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夺粮剿匪记 > §§第十二章 愁征粮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县政府广场上,简短的出征仪式后,二百来名垦荒战士登上大卡车,缓缓地离开送别的人群.正在这时,从人群中突然蹿出了刘老二和方丽霞。两对目光焦急地在一辆辆车上搜寻,终于在第三辆车上他们发现了刘美玉。老两口跟在车后奔跑着叫喊着,可是第四辆军车很快就遮挡了他们的视线,第五辆军车也迅即把他俩甩在了后头。车队越开越快,第六辆车一晃也就没影了。望着远去的车队卷起的滚滚烟尘,方丽霞追不动了,一屁股坐在路当间,哭开了:“天哪,我可怎么办呢?”刘老二上前去搀扶她,可她就是不起,劝了半天也不管用,只好由她去哭。刘老二一个人坐在边上抽闷烟。

    原来,昨天马奇山是说过垦荒大队明天动身,当时两人只惦着把美玉找回来,后来又因为美玉不照面而窝囊,左光辉来了,光想着应付,更把今天动身的事忘了。早晨听得外面锣鼓喧天的,这才想起,匆匆忙忙赶到欢送现场,车已经启动了。

    刘老二一袋烟还没抽完,一辆吉普车驶了过来,司机按了几下喇叭,仍不见坐在路当间的老女人让开,便停下车。洪涛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来到老女人身边:“老乡,你们这是怎么了?”

    方丽霞见眼前站着一位军人,正和蔼地询问自己,就止住了哭。

    “你,你是----林书记?”方丽霞估摸着他就是龙脉最大的官了。

    洪涛的警卫员小马笑着回答:“大叔,大婶,有难处你们就说吧,这是三江地区行署的洪专员,管着龙脉县哩!”

    “洪专员”这官对刘老二夫妇来说到底有多大,他们闹不清,但听说是管着龙脉县的官,自己的事对他说兴许有用,方丽霞就赶紧站起来说:“洪专员,我姑娘她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了,瞒着我们非要去当兵开荒。求求您叫她回来成吗?”

    洪专员问道:“你姑娘叫刘美玉,还是叫金晓燕?”

    “叫刘美玉啊,哎,洪专员,你怎么知道我姑娘的名字?”方丽霞一脸的惊奇。

    “这可是个好姑娘呐,有激情、有志向。要说呀,这两个姑娘当兵的事还是我批准的呢,真是巧了,你们是她的爹妈吧?”这意外的相逢也让洪涛也感到惊奇。

    “可不是呗!洪专员,你要是见了我姑娘一定要劝她回来啊!”方丽霞就像溺水的人捞着了一根救命稻草,盯住了洪专员不放。

    “我可以转告你俩的意思,但你们也要尊重她的选择呀。听说她是逃婚出来的?”

    “是呀,她已经同意了的,临上花轿前却跑了。她这一跑,把我们老两口弄得里外不是人。”刘老二愤愤地说。

    “男方是干什么的?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要逃婚呢?是不是你们包办了?”

    “男方是我们县的左县长。”方丽霞答道。

    洪涛笑着问道:“噢,是左县长呀,那她为什么要逃婚呢?左县长没逼你们吧?”洪涛试探地一问。

    “没逼,没逼都够呛了。”刘老二想起自从刘美玉走后,马奇山、周泰安一趟趟地上门催逼,想起左光辉昨天那副傲慢的样子,就抱怨道。

    了解到左光辉在这件婚事上的态度,洪涛劝慰道:“大叔,大婶,这事你们放心,左县长那边,我来找他。刘姑娘既然是逃婚,就是不愿意,你们可不能强迫她,至于她想干啥,就让她去干吧,说不定有大出息呢!再说,她干的又不是什么坏事。”洪涛表明了自己对两件事情的看法。

    一听洪专员这态度,刘老二和方丽霞一下子怔住了。方丽霞心想:难道女儿去开荒种地就是眼前这位洪专员捣鼓的?要真是这样,这事儿麻烦就大了。有了洪专员这棵大树,今后美玉还能听自己的吗?再说,大姑娘家开荒种地,能有多大出息?那书不是白念了吗?于是接着洪涛的话茬往下说:“虽说不是坏事,可总也是件丢人的事,是件缺心眼的事。”

    对两位老人的老脑筋旧观念,洪涛还想进一步开导,却见林大锤和王豆豆正骑马往自己这儿赶了过来。

    原来林大锤听传达室的老王说洪专员来了,正在找他,现在正往开荒大队去呢,所以就骑马追了过来。见了洪涛,林大锤就迫不及待地说:“洪专员,说真的,你电报刚到,人就来了,真想把我逼疯啊!”

    刘老二见洪专员有正事,就捅了捅方丽霞,于是两人就悄悄地离开了。

    洪涛刚上任,他对底下的情况也不太了解,另外他对50万斤粮食的征购任务心里也没底,就想到龙脉来走走看看。林大锤不在,就准备先随武大为的车队到垦荒点去看看,是方丽霞把他耽搁下来了,又碰巧在这儿遇上了林大锤,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就问道:“你今天打算干啥去?”

    “我和左县长分了工,他和粮食局长马奇山负责全县的粮食征购,我和阎永清副县长负责查地塞粮库的事儿。”

    “怎么样,有点眉目不?”洪涛关切地问。

    林大锤就把庄大客气的故事对洪涛讲了一遍,末了说:“今天就想让阎副县长陪着去找庄大客气,他在县政府等着我呢。”

    “走吧,我也跟你们一块儿去,有事车上说吧。”洪涛也觉得这个庄大客气有意思,反正是下来摸情况,到下面走走也好。

    林大锤把马交给王豆豆,上了吉普车,车向县政府开去。

    左光辉和马奇山负责征粮工作,左光辉心里没一点儿底,一大早就约了马奇山到各家粮店去走走看看。他们来到龙脉县的街面上,只见街市一片萧条,行人稀少,只有几家当铺、大车店、杂货店还开着。走了几家粮店,几乎全部亮出了“本店无米”的牌子。原先生意兴隆的“刘老二粮铺”、“张家粮栈”、“鸿运粮店”全都关门大吉,而各家粮店门口,等候买粮的人却越来越多,粮店门口吵吵声一片。

    一个老汉使劲敲着门板,边敲边喊:“掌柜的,快开门吧,我们给现钱。”

    左光辉和马奇山走了过去,左光辉好奇地问道:“老大爷,都几点了?他们怎么不开板卖粮呢?”

    老汉认识问话的是左县长,就指着“本店无米”的牌子答道:“都是让王老虎那张告示给闹的呗!”

    “王老虎也没说不兴做买卖。”左光辉继续追问。

    “左县长,你是不知道,这些个粮商胆子比兔子还小,他要做买卖,说明他有粮,***就要征粮,你说他给还是不给好呢?”老汉一语道破天机。

    见老人分析得有理,可是左光辉还有疑问,“既然这样,那这些人为什么还要挤在这儿排队买粮呢?”

    “家里揭不开锅了呗。”老汉无奈地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左光辉恍然大悟:这些粮店主不是没粮,而是既怕***征粮,又怕王老虎日后找自己麻烦。左光辉想起了林大锤说得要让爱国粮商带头,于是想到了郝掌柜,赶紧问道:“那郝记粮店呢?”

    “也关板了,都关着,他要开板,不全往他的粮店里挤啊?他想开也没办法呀。”老汉倒也善解人意。

    “那就买不着粮了?”左光辉没想到自己治下的龙脉情况会这么糟糕,他有些着急。

    “有钱倒是能买着粮。旮旯胡同里那些粮贩子,漫天要价,谁吃得起啊?龙脉----多兴旺的粮市啊,全都黄了。”老汉不无感慨地说。

    龙脉的这种局面正是马奇山所希望的。他见左光辉问个没完没了,就催道:“左县长,我们还是先到郝记粮店去看看吧。”

    听了老人这一番话,左光辉感到自己担负的工作太难了,但他一想起了昨天会上的分工,反而倒庆幸起来了。因为林书记让自己负责征粮,相比之下,虽说征粮工作困难是大,但完成不了那么多,也还是能完成点儿的,而他负责的查那地塞粮库,却是件根本就没谱的事儿。现在他把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郝掌柜的身上,他要把他当作一把万能钥匙,去打开龙脉县所有粮商粮贩子家里的粮仓。这样想着,他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起来。

    他对马奇山说:“这回你得好好帮我,把你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咱们这儿有郝掌柜带头,尽量争取能多征上点儿粮食,而林书记那儿就惨了!”左光辉这话听着多少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这人认准的事情是决不会回头的,你不让他去,他能听你的吗?我看他非得碰南墙不可。”马奇山见左光辉得意的样子,也就顺水推舟。

    左光辉又想起马奇山昨天在会上的表现,斜了他一眼:“现在你这么说,可昨天开会的时候,你怎么跟我唱反调?”

    “我那实质上是在帮你呢,让他去干那没影的事,不正好能突出你工作的成绩吗?”马奇山辩解道。

    “这还差不多。”左光辉顿了一下又说道:“那,在接受征粮任务时,你咋那么痛快,还不让我说话?”

    “三项工作:抓王老虎、刨地塞、征粮。你想,前两项咱干得了吗?比来比去,还是征粮好,容易出成绩不是?”

    “还是你小子精明。”这回让左光辉满意了,他觉得自己错怪马奇山了。

    马奇山瞅着左光辉那得意的样子,继续恭维道:“咱这次搞粮食,别看龙脉县粮市这么糟糕,有你左县长出面定然能旗开得胜。”

    “我不也离不开你嘛!”说着两人会心地笑了。郝记粮店在说笑中也就到了。

    吉普车载着洪涛、林大锤、阎永清在路上行驶着。田间一片丰收在望的喜人景象,车的前方十字路口出现了一座小庙,庙前香烟缭绕,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阎永清向洪涛、林大锤介绍道:“两位领导,花子村到了。”

    “怎么叫花子村呢,村上的人现在还出去要饭吗?”洪涛问。

    阎永清指着前面一排新盖的草房说:“这个村住的全都是要着饭来闯关东的灾民,所以当地人就叫他们花子村。”

    听说是来闯关东的灾民,林大锤关心起来,“那他们是关东什么地方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阎永清想了一下又说,“他们村长叫沈大壮。咱这儿刚解放时,因为灾民太多,县里同意他们在这儿开荒建村,并给予一定的帮助,这个村就是那个时候建起来的。交支前粮,他们村表现最好了。”

    洪涛听说他们自己开荒种地建村交支前粮,立刻想到武大为他们,于是对两人说:“花子村的经验,值得推广。武大为他们应当向花子村学习,可以少走不少弯路。人家建村,他们建农场。必要的时候,让开荒点的同志们来取取经,也可以请他们去指导指导嘛。走!我们看看去。”

    车子开到了庙前停下,三人走下了车,沈大壮认得车上走下的闫副县长,便走了过来,阎永清一一给大家作了介绍。

    林书记问:“现在地里的活正忙着呢,怎么有那么多人来这儿求神拜佛,都是你们村的?”

    沈大壮解释道:“请洪专员、林书记不要见笑,这些人不都是我们村的,也有别的村的,我知道,***反对封建迷信,可我们不是在搞封建迷信。”

    洪涛笑道:“烧香磕头,不是迷信这是什么”?

    沈大壮指着正在向这儿走来的一位道长说:“这位是大和道长。”又指着庙上的牌匾说:“这是’五谷大和观’。这位大和道长就是看守道观的道人,别看有道士有道观,这可不是迷信,是秉承天意。”

    见洪涛和林大锤不吱声,大和道长行了个礼说道:“首长,沈村长说的没错,这是天意,也是人意啊。”

    洪涛笑着问道:“怎么讲呢?”

    “你看这’和’字是天人共求啊,你们***也不例外,你们打日本打国民党为的就是个’和’字,国和,家和。可是’和’的前提是什么呢?我不说二位长官也明白,和字是’禾’旁边加个’口’字,禾为庄稼,口为嘴。’和’的前提是能吃上饭呀,没饭吃,什么追求全都子虚乌有了。’民以食为天’是古人圣训,既然是’天’,有天就有神。五谷天神是在替上苍为我们种的麻、黍、稷、麦、菽掌管着风雨,黎民百姓企盼风调雨顺,所以才来为五谷天神进香,百姓们关注自己吃饭的大事,不应该吗?”大和道长手执拂尘,谦恭有礼。

    “说得好呀!”洪涛异常兴奋,“可你们这’花子村’的村名不好。全都自食其力了,为什么还叫’花子村’呢?我看就改名叫’人和村’吧。”

    “好啊!”沈大壮高兴地说:“我们也早就想改名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村名,我们全村三百多口人闯关东的要饭棍、要饭筐早就扔了,就是扔不了这顶’花子’的帽子。我们在这儿开了6000多亩土地啊。”他激动地抓起一把黑土,把手一捏,然后摊开,“两位领导看看,有这黑得流油的黑土地,有***的领导,有五谷天神的保佑,这日子还愁过不富吗?”

    林大锤赶紧问道:“现在,家家都有些余粮吧。”

    沈大壮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一下子警觉了起来,马上改口说:“要说往肚子里填饭能接上溜还差不多,余粮么,肯定是没什么了----”。

    洪涛捅了一下林大锤,对沈大壮说:“看到你们开荒,种地过好日子,真替你们高兴啊,等把地里的庄稼收完了,还要多开些荒,这北大荒,荒地有的是啊。”

    沈大壮信心十足地说:“没问题,多开荒,多打粮,日子才能更甜美嘛。两位首长,到村公所喝口水吧!”

    “不了,我们还要到别的村去看看。”

    离开了人和村,洪涛心里依然很激动。他对林大锤说:“这人和村的典型,你们要好好总结一下,既值得办国营大农场的武大为他们学习,也值得在全地区推广。沈大壮他们遇到的困难,也就是垦荒队会遇到的。你们回去要抓紧研究一下,利用今年的秋冬两季,争取先开出十万亩地,明年开春就把地种上;然后再接着开荒,争取到明年这时候,能开出二十万亩良田,一个机械化国营大农场就基本成形了。要建设中华大粮仓,就要有向荒原要粮的气概,没点儿气魄,没点儿规模,怎么行?”

    洪涛的宏伟蓝图让林大锤激动,但也引发了林大锤的忧虑:沈大壮他们村三百来号人才开荒6000亩,而武大为他们总共二百来人却要开荒二十万亩,这笔账让他感到肩上沉重的压力。看来光靠人力肯定是完不成二十万亩的开荒任务的。他向洪涛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洪涛见林大锤不但在听,而且在认真地算这笔账,很高兴。“光靠人力当然不行,不过,眼下你们是在创业,人手不足,经验不足,机械不足,资金更是没有,这些全都要靠你们去创造。人手不足嘛,可以从那些闯关东的人流中扩充,这连年战乱,南方不少地方又闹灾,粮食奇缺。不少地方整个村地往这儿来呢,他们可是开荒的好手啊,人手问题还是比较容易解决的。经验嘛,人和村的经验可以借鉴,但不能照搬,他们只是小打小闹,你们要在创业中创造经验,走出一条独特的发展道路来,成为新中国的现代化农场的典型。至于机械嘛,暂时还没有,现在还要靠人拉肩扛,人机并用,等你们把路修好了,农场办得有点模样了,我争取给你们配备些农业机械,让你们逐步走上机械化的道路,要不怎么叫机械化国营农场呢?”

    听到洪涛的这一番话,林大锤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极为壮丽的画卷:蓝天上飞机在喷洒农药,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麦田,麦lang中收割机正突突突地飞跑,晒粮场上粮食堆满仓,公路上运送公粮的汽车一辆接一辆。那是他以前参加干部培训班时首长介绍苏联集体农庄时的记忆,那情景这么多年来跟神话一样吸引着他,他以前只知道农民种地用锄头、镰刀、铁耙就像打铁用锤子、钳子一样简单,哪听说过用机器种地啊!打那以后,在他的脑海里就存上了这样一幅美好的图画,想不到自己和战友们今后的使命就是要把记忆中的图画变成现实。

    林大锤还在美美地想着,洪涛又把话题扯到了征粮的话题上,“你们现在的思路是对的,抓征粮是工作的重点,但也不能放松对地塞粮库的侦查,为了粮食,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作百分之百的努力。同时还要抓好未来农场的建设,这也是为了粮食。所以,龙脉的一切工作都要以粮食为核心,围绕粮食,思考问题;围绕粮食,开展工作。怎么样,发现敌情了吗?”

    林大锤把昨天后半夜县里出现虎形章告示的事说了一遍,末了他充满信心地说:“这件事虽然会给我们的征粮工作造成很大的压力,不过,敌人的阴谋已经被我们识破,我们是不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的。”

    洪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里虽然是解放区,但是敌情依然很复杂,他们在人数上已经无法公开组织力量和我们抗衡,但是国民党特务活动还是很猖獗,他们淹没在茫茫人海中,而且隐藏得很深,甚至不排除他们就在你们县政府机关,就在你身边。阶级斗争这根弦一刻也不能松啊,为什么我的电报刚到,敌人马上就有反应了呢?”

    洪涛说的这一点倒提醒了林大锤,他只是在正副县长和几名局长的小范围内传达了洪涛签发的电报内容,刚开始摸底,还没来得及动员呢,敌人却已经行动了。难道敌人早已把特务安插到自己身边了?自己初来乍到,对每个人的印象几乎都只是一张白纸。不过这倒提醒了林大锤,对谁都要睁大眼睛用心去观察,尤其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展工作,提高对敌斗争的警惕性是十分必要的。

    洪涛继续说道:“我来时获得的情报,进一步证实了国民党新七军的军需处正副处长王老虎、王二虎已经潜逃到了这里,他们是受军统沈阳站的密令,也要往沈阳调送军粮。看来,你们会有一场殊死的较量啊。”

    一听到王老虎、王二虎的名字,林大锤血管里的血立刻奔涌起来,“来了好啊,我正等着他呢,我和王老虎有不共戴天之仇。”洪涛说的殊死的较量,林大锤已经等了很久,这国恨家仇眼看就要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看到林大锤牙咬得咯咯响,洪涛提醒道:“现在你最重要的是心态冷静,冷静才能帮助我们做出正确的分析和正确的判断。”洪涛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我还要提醒你一点,征粮的问题上一定要谨慎,像刚才在人和村,要不是我捅你一把,你差点儿冒了炮,那种场合不是说征粮的地方。再说,刚解放不久,情况很复杂。这儿的老百姓,尤其是这些移民,他们刚刚落下脚,苦日子过怕了。因此征粮工作一定要注意方法,要让老百姓真心实意地征交,千万不可强制;而城里的粮商粮贩就不一样,到底怎么去做,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靠你们自己去摸着石头过河。”

    好一个摸着石头过河,又要征粮,又要慎重,还要因人而异,因地而异,要区别对待,而且很多问题涉及政策。林大锤叹息道:“你说的这些也太难了,够我学一阵的。”

    “不难我就不让你来了。”洪涛笑着用手指戳了下林大锤的脑袋。

    说话间,小清河村到了,村公所里锁着门,四周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

    阎永清说:“那我们直接上庄大客气家去吧,我来带路。”

    于是司机把车停在村口,他们三人向庄大客气家走去。

    这是一幢才盖好没几年的平房。院门插着,透过篱笆墙,看得见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有几只鸡正在地上刨食,靠近房门处,柴禾却散落一地,和这干净的院子显得很不协调。

    “庄村长----庄村长----”阎永清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倒是把临近的几家邻居给喊了出来。邻居们好奇地看着这三个外来的人。

    这院门里面插着,外面没锁,就该有人啊,怎么没人应呢?阎永清觉得纳闷,便向瞧热闹的邻居们打听庄村长在家没有。

    “咦!刚才我还见他姑娘抱柴禾了呢?怎么一下子人没了呢?”一个邻居大嫂肯定了庄大客气家里有人。

    在门口干站了一会儿,也不见里面有动静,洪涛说:“既然人家不愿意见我们,那就改日再说吧!”于是林大锤等三人只得无功而返。

    那位邻居大嫂说得一点没错,庄大客气当时就在屋里。原来庄青草准备做午饭去抱柴禾,远远地看见有三个陌生人正朝自己家走来,她赶紧扔下了柴禾,关上院门跑进了里屋,急急忙忙地说:“爸----我看见有三个人朝咱家走来,两个穿军装,另一个也穿戴得整整齐齐,他们都像干部,大概是来找你的吧?”

    庄大客气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问道:“院门,屋门都关好了吗?”

    “关好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庄大客气赶紧拉着女儿躲到了门边。过了好大一阵,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了。他确信找他的人已经走了,这才让女儿开门出来捡柴禾做饭。

    庄青草见爹总这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心里很难受,就对爸说:“爸,你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一回事,咱到外边去躲躲吧,等风声过了再回来,好吗?”

    庄大客气原本过得好好的,马奇山一来真把他给吓住了。又是要征粮50万斤,又是林书记要亲自来拜访,最让他担心的就是要他帮着找粮,这才让他格外加着小心。现在听女儿说让他出去躲躲,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反倒把倔劲儿引上来了:“现在外边兵荒马乱的,咱这儿是解放区,人民当家作主了,我还往哪儿躲?我哪儿也不去,反正不能再干那缺德事了,不管是谁,让咱再帮着找粮,就是给座金山咱也不干。”

    “那也好,咱们不偷不抢,也不祸害别人,过咱的日子,看谁还能把咱怎样!”庄青草见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劝了。

    这话错是没错,就是太天真了点儿,世上的事是:你不找别人麻烦,但别人未必不找你的麻烦。也许你越怕麻烦,麻烦就越要找你。只有当你不怕麻烦了,那所有的麻烦也许会变得不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