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出门的次数频繁了起来,管老爷还是照准不误,放心得很,当然还是每回都带着千兰和千秀,十来天的时间里竞阳城大一些的街巷都被我们逛了个差不离,惹得千秀直嚷着腿疼,却又大呼过瘾。
这些天我也是累得很,因为想早些了解竞阳城,所以才每天勤劳地去城里的大街小巷、酒楼茶肆报到,对于我这种在现代逛个街像要了命一样的家伙而言,这实在是个苦差事。
昨晚休息前,我就跟千兰千秀说,我明日要多休息一会儿,睡到日上三竿,也让她们两个多睡会儿再来叫我。结果,等我睡足爬起来用了早饭,已经近中午了。
这才领着兰秀二人悠哉地往大门口走,正赶上管老爷回府。对于这个管府的大家长,我虽然心里仍然很介意他不顾我的意愿,使手段让我嫁了管沐云,但我已然耳闻目见了管府处事的与人为善,经营上的讲究信义,多少还是对他存有敬意的。
待到我例行问候完毕,正要出了大门口,管老爷忽然出声唤住我,道:“绸缎坊的事情,我听他们说了。”
些许小事,那刘掌柜也值当跟管老爷禀报一回?
“刘掌柜一直对展眉赞不绝口。”
管老爷的神色,看不出喜怒,我不做声,心想做都做了,他要是觉得我自不量力,多管闲事,那我也没办法。
“以后,多到铺子里去看看,绸缎坊的刘掌柜经验老到,有什么不懂的就多跟他请教,嗯,也别只去绸缎坊,其他的生意也都去转转。”管老爷和蔼地说完,就进府里去了。
啊?我哪里料得到管老爷会冒出这么一句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夫人”,千兰唤我。
“嗯?”我还是有点儿发懵。“哦,走吧。”
我和千兰千秀三人不紧不慢地在路上走着,路过一家琴行,就进去看看,等出来的时候,千秀抱着我新买的七弦琴,我不会,但是喜欢,还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不过因为学的是钢琴,加上又是学习又是工作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学这个,就把这小小的心愿搁那了,如今时间有的是,何不了了心愿。
“少夫人,到‘汇福楼’了。”
我抬起头来,眼前是一间酒楼,名叫‘汇福楼’,在竞阳算是盛名已久,菜式丰富,大师傅的手艺远近闻名,据说师承宫廷御厨,我们也算是慕名而来。
“几位客官,快里边儿请!”跑堂的是个瞧着很机灵的小伙子,见我们进来,马上小跑步上前招呼,“几位看着眼生,可是头回来?”
“小二,你这可有隔厢?”千秀道。
“有有有,几位二楼请。”小二忙给我们引路上二楼,推开楼梯口右侧的第一个门,满脸堆笑道:“几位快请进,这‘菊厢’可是咱‘汇福楼’最好的隔厢了!”
等我们进了这间隔厢,发现它还挺大的,右侧是一张红木圆桌,围着几把同色高背椅,中间是一块不小的空地,地上铺的是红色花纹地毯,隔厢的左侧是两把高背椅和一张小茶几,它们的后头立着一扇画着庭园景致的屏风,窗子正对着隔厢的门,我走到窗子跟前,从二楼向外头看去,将附近街道喧闹的市井风情尽收眼底,的确是个不错的位置。
待我们坐下,小二殷勤地招呼,“几位,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无论是什么山珍海味,咱‘汇福楼’可是应有尽有。”
我笑道:“先给我上一壶今年新采的碧螺春,再挑你们这儿招牌的,清淡一些的小菜,给我们上几道来。”
“好嘞,几位稍等,马上就来。”小二一欠身,利落地转身下楼了。
“这‘汇福楼’的菜被齐农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还巴巴地说什么以后他再陪老爷来就顺道带回去给我,谁稀罕!哼!如果没有他说得那么好吃,看我回去不打断他的狗腿!”管府的丫头大都以“千”命名,家丁则以“齐”命名,千秀性子爽利,人也长得美丽,在管府家丁中很受欢迎,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其中数这个老爷贴身的小厮齐农跟千秀走得最近,我也见过他,小伙子倒是满老实可爱的。
千兰看看千秀,抿着嘴笑,千秀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了,举着手作势要捶她,“千兰,你笑什么,再笑我打你了!”
“我也没有笑什么,不过就是想你嘴上说要打断人家的腿,心里可是乐得什么似的!”说着千兰笑得更狠了,千秀却是蹭地小脸儿红到了脖根儿。
这两个丫头跟我也有些日子了,混熟了也就没有当初那么拘谨,我瞅着千兰自从跟我从娘家回来就活泼了许多,打心里高兴。
这会儿千兰正被千秀追着打,笑得越发厉害,到最后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起不来了,气得千秀鼓着腮帮子蹩到我跟前,“少夫人,你看千兰呀,她那么不正经,欺负人!”
我瞅瞅千兰那笑得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忍着笑,严肃道:“嗯,她的确有点儿欺负人!”
千兰听我这么说,急忙要敛了笑。我马上接着道:“不过,千兰倒也没有说错,确实是有人口是心非!”话还说完,我就忍不住笑起来了,千秀傻眼了,气得甩手不理我了,“少夫人!连你也跟着千兰欺负我!”
千兰又笑得凶了。
我们三个这里说说笑笑的,那边小二已经把茶和菜上了桌,我们这才止了笑,落座吃喝了起来。千秀本来还是气鼓鼓地,见到一桌的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抓着筷子吃了一口,立马消气了,换上了一脸的回味无穷。
我捧着新鲜的碧螺春喝了几口,觉得茶不错,菜倒是跟现代一些稍好一点的饭店大师傅的手艺差不多,也没好到哪去,吃了几口也就撂下了,告诉千兰千秀我们有的是功夫,别管我,自个儿去吃个够,我则绕着窗户看外头的景致。
怎么回事儿?我瞄见下头街口那头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人,我在二楼看不清楚她的长相,只约莫能瞧出是个着暗色布衣的姑娘,一路上撞了好几个路人,之后拐进了“汇福楼”,此时那姑娘跑过来的方向又跑来几个壮汉,横冲直撞地走哪踢哪,吵吵嚷嚷地向这边来了。
“噔噔噔”,传来有人匆忙跑上二楼的脚步声,我才回头,就见这间隔厢的门被急推开了,正是那个穿布衣的姑娘。
她直接反手将门阖上,还在大口喘息着就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离她最近的千兰千秀惊讶地齐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着就要去扶她。
那姑娘惶急道:“几位姐姐救救我吧!后头有人追我,被他们抓回去,我这一辈子就完了!”
千兰也急了,“你先起来再说!”使力和千秀一边一个把那姑娘扶了起来。那姑娘真是个美人,眉似拂柳,面似芙蓉,是那种清新雅致的美,叫人见了如沐春风。我见了这个姑娘那双柔弱而又无措的眸子,就觉得心里一颤,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
千兰千秀回头看我,那姑娘也跟着转向此刻才走近的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姑娘在将我看清楚的时候有一刹那的失神,她眼里那种巨大的仿佛天地都变了色的震惊叫我想忽视都难。
隔厢外头已经开始有吵嚷的声音了,我可以肯定是我在窗口见到的那几个壮汉,我没有时间多想,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一定要帮她。
事情来得突然,没有时间让我弄清楚来龙去脉,我给千兰使了个眼色,指指茶几后头这间隔厢里唯一可以藏身的屏风,千兰和千秀赶忙扶着那个还在失神的姑娘到屏风后头去了。
兰秀二人才回到座位上坐好,门就被人用脚大力踹开了,进来的可不就是那几个横冲直撞的大汉!其中一个长着一张马脸满脸凶横的扯着粗劣的嗓门道:“看见一个姑娘没有?”
兰秀二人起身站到了我的身边,我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盅道:“什么姑娘?你们是谁?这里都是姑娘家,你们就这样莽撞闯入,也未免太过无礼了!”
“哼,我们就无礼了怎么样?别这么多废话,痛快点儿告诉我们见没见到一个姑娘跑进来,否则别怪大爷不客气!”那个马脸一脸蛮横道。
“没有见过,你也看到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个,我们当中有你要找的姑娘么?”我的脸平静极了,只有自己明白心里紧张得要死。
“没有见过?”马脸不信,“明明有人见到她跑进了这间隔厢!怎么可能没有!来人,给我搜!”
“喂,你们――”千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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