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绚日春秋 > 第十四章 零丁高车(2)
    飞鸟被老人问糊涂了只好怅怅地叹了一口气说:“长生天他老人家的脾气真难摸得透怎么分不清好人坏人呢?”

    萨拉掀开前面的帘子往遥远的雪地上望一望----那里看不见一点路的痕迹便吹出一股白气轻轻地说:“许多巴特尔在杀人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杀的是坏人被蒙蔽了眼时儿子都会杀死残暴的父亲。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父亲的内心深处是爱他的----正因为爱他才对他粗暴。”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便又缓缓而低沉地问:“阿鸟。你要看无字古书吗?倘若我把自己的性命和它一起摆放到你的面前你会怎么选择。”

    飞鸟几乎不敢相信他是在普通的谈话中一下儿转话猛然之间感到悲哀失望地想:你老糊涂了吗?以为我也在找那本书?他狠狠地在马屁股上加一鞭子----把马打得飞蹿害得赵过掀了马头往马车上看短而有力的回答:“你以为呢?”

    萨拉听出他口气里的不快并不因此介怀仍淡淡地问:“你知道无字古书是什么吗?”

    飞鸟还真不知道却只吸吸鼻孔拿了刮到车帮上巴掌大的雪块一握心潮起伏不定。萨拉呼呼地笑了一笑补充说:“据说。它是战神之书。”紧接着他转了声调又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话儿问:“难道你不想成为----天下至强的霸主?”

    飞鸟只好忍住了心火温吞吞地回了一句说:“我一直都很尊敬您!”

    萨拉压了身子用干干的嗓子反问:“这就是你为自己的尊敬付出代价置猎物不顾?”

    “也许是吧。”飞鸟冷冷地说“你会觉得我虚伪对吗?通常有两种手段可以拿走别人手里的东西。一种是抢过来;一种是对人好让人自己交出来。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用任何手段呢?你一定会说你撒谎草原狼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习性?”

    萨拉嘴角的纹理渐渐梳成几个蔑条他合上绷紧地嘴巴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反自己的猜忌。悠悠地说:“你是一匹草原狼!你是的。可是你不是一匹寻常的狼。巴特尔从狼身上汲取的时代渐渐地消退。那儿已不全是战神的全副气力。

    “千百年前人们只会吼叫出了自己的家门即使再遇到人也不认为是同类相互间不能说出对方能听懂的话。所以。他们的目光非常地短浅最有力气的人会成为主人和狼一样到处找寻自己地猎物。而儿子年龄渐长也会淘汰父亲用强壮的身体抢走父亲地女人……得到狼神的力量就已经足够了。

    “可现在呢沙漠成了绿洲草原也成了沙漠高山崩塌平地日隆人们可以用马匹遍跑;可以认识不同宗不同族的兄弟;可以有妻子、亲友。在比狼还深的孤独时寻找慰藉;可以在消沉时不去寻找猎物正像一位萨满说的那样:拥有一百匹马的贵人就不需要计较琐碎地蓄养之事。

    “倘若这时仍只拥有狼神的力量会成为一个战神吗?可是。许多巴特尔都不明白不知道人群已比狼群复杂多变依然千方百计得到狼神的力量得到了也只会吞噬猎物不知道自己杀了人会招惹仇人。

    不知道虐待百姓。百姓还可以投奔新的主人……到头来离战神越来越远。他们大多轻视中原人的温顺。不愿意学习他们的长处不知道自己接受部分的中原文化依然会是天之阿骄仍以为自己没有得到远古的力量因而把无字古书看得比什么都重。事实上无字古书不是一本是许多本大同小异。可有他的人总能把不一样的地方找到觉得别人手里地才是真正的就拼了命地抢、夺……

    “阿鸟呀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话从猜忌转为教导飞鸟始体会到他的苦心尚不知道自己是在为刚才的无礼惭愧好还是在感动便用洋溢着精神地话大声告慰老人:“要我是可汗一定会让您做别乞大萨满做国师。”

    可萨拉却仍是微笑地摇了摇头说:“傻孩子。你这就错了。你阿叔南下作战离不开别乞的鼓吹。倘若他让我去为他鼓吹造势我会去吗?你还要牢牢地记住一个伟大的君王心里爱那些正直的人却往往利用小人。”他补充说:“你阿爸是深谙其道的不然又怎么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可惜他先是个正直地人不会把这些教给自己地爱子。”

    飞鸟傻了一下脑袋有呼地被一泉异物填满他紧了紧手里的长鞭难以接受地问:“包括让坏人残害好人吗?”

    萨拉倾倒而卧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只是伸手拿了一本干硬而厚狭糊册子在飞鸟地脊背上敲打。飞鸟转身抓了住再看看他两颊红润得透着光泽精神比任何时候都饱满好像自己浑身的病一刹那全好了便高兴地说:“阿师你身体真好呀。怎么喉咙里没了痰?我都怕你随时会离开我去长生天那里。”

    萨拉萨满只轻轻地挪了一下肩膀微笑如故地说:“只是觉得冷。我睡一会睡一会就好了。唉!我这些话都是别人不爱听的答应我去像中原人学习吧学会了都是咱们自己的财富。”

    飞鸟“嗯”了一声看看他揪掖的帘子侧身给他拉罩下晃着两只冻疼了的脚翻看那本羊皮书打开了第一页是一幅画画上是一匹在雪地上缩腰的狼身浑身披满了白雪雪亮的牙齿吐在嘴唇外面合得很紧似乎是一个只特尔在咬着牙坚持守候猎物一般。

    再翻开一页是一双狼眼细小的瞳孔在眼睛的上方集中瞳仁中全是围绕瞳孔的金针。利刺一样直入心底。飞鸟浑身兹拉备刺热汗直流却再难以移走自己的眼睛。他不知不觉与图中眼像相随原本细长略弯的狭眼一下伸直刹那间光芒大盛若是图里牛看到他一定会记得那天飞鸟猝然凶恶的眼神。

    马车渐渐随着他地失神而失控一直等到它把前面的人追迫得大叫飞鸟才醒悟过来。他强忍着不去移开第二页。翻过第三页那是一张狼嘴。黑软的嘴巴上的毛须又粘又粘唾液大盛红舌半卷而勾开的嘴角像是妖怪般的狞笑一刻也不停地“哈、哈”直响。

    飞鸟只觉得浑身被一股热流浸泡。只因渴望鲜血和杀戮而激动难止。

    他猛地合上书大口地喘气不断敏感地激灵喃喃地说:“果然是无字古书简直是无字天书老子看着它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充满气力和意志的巨狼只想现在就遇到敌人把他们砍得支离破碎。”

    赵过喊了他好一阵了此刻埋怨说:“阿鸟。你怎么啦。在看什么呢?”

    飞鸟突然想知道他看了是什么感觉一下偏离队伍停下马车招手让他到自己跟前。这一停一招手也引来了路勃勃两个人都下马来到马车边。

    飞鸟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本书。让赵过看第一幅狼话问他:“你怎么觉得?”

    赵过爬上去趴上去疑惑地找了半天给飞鸟说:“一匹狼?画得一点也不好看这尾巴的颜色不对呀。跟桦树皮差不多。”

    飞鸟奇怪地问:“你没觉狼有什么不同之处吗?想想。它在干什么?在哪?为什么站在那?”

    赵过愁地说:“你又问奇怪的问题了。我怎么知道?”

    路勃勃也伸出头脸上沾满的笑意渐渐消失。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我变成了一头狼在冰天雪地里追猎隐匿差点踏到雪窝子里现在还在害怕。”

    赵过看看路勃勃又看看那匹狼啪地就是一巴掌手指头一捣说:“骗阿鸟!你和他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飞鸟又翻开第二页让他们看。

    赵过琢磨了半天疑惑地说:“像我阿爷杀人时地眼怪吓人的。”

    路勃勃也看彪呼呼地一吸气大声地吵嚷:“两个黑团子怎么会是眼?什么也不是要我给你画个眼不?”

    飞鸟怕自己一看就难以自拔便不敢投去目光问他们说:“鹿巴呢?牛六斤呢都来看看。”说完他才记得自己要牙猴子作候尾让鹿巴作候眼去了。

    牛六斤、石逢春和张铁头三个来了俩。他们看得也古里古怪让人不明所以。飞鸟驱走他们继续上路心里纳了闷了。好久他才找到一个合理点地解释:谁越了解狼越能从中得到狼神的力量。这时他突然参照萨拉老人的话感觉到一丝的危险性心想:倘若是个狼一样的巴特尔看了一定会陷入狂的境地那它到底是能帮巴特尔获得狼神地力量呢还是致使那个巴特尔走到野兽的边缘?

    这一刻他突然萌生出毁掉这本书的想法。

    可虽坚定了许多次他依然没舍得仅仅抚了几把当成奇物收藏。

    再一路往前走他脑海里还回味着那种奇妙玄乎的意境。

    不知道什么时候队伍后面的牙猴子吹响了号角紧接着以疾鞭快马赶到飞鸟身旁惊慌失措地凑到跟前压着沙嗓子说:“阿鸟。好像是豁哥林亲的儿子带了人来喊和我一起的那个男的。虽然没有喊走可我还是有点怕?”

    飞鸟心里热酣大声问:“怕什么?你昨晚在马车上玩人家的女人让她喊了一夜因而怕她男人找你算账?”

    牙猴子自到了豁哥林亲家杀人就撕了豁哥林亲二儿媳妇的衣裳昨晚惦念那滑不溜秋地白玉团确实拉到马车里就上。那女人胸脯受冻又痒又起疙瘩被手一抚就忍不住哼哼但他誓飞鸟绝不会听到两人的喊叫因而朝张铁头瞪了一眼骂道:“像他?一个大活人摆在他面前硬是不中用。”

    张铁头脸从头顶红到下巴烦。他是不肯承认自己无能的吼着说:“阿鸟把她分给我。那是要我回家做老婆的我不像你那样跟色狼一样。”

    牙猴子看了他一眼说:“你这样的雏要仇人地女儿做老婆?看不住。”他转头讲正事低声给飞鸟说:“他带了几十人马。咱身边又都是他的人这一仗怎么打?”

    飞鸟看怪物一样瞅他没夸奖他未雨绸缪地想法、沉着而是淡淡地问:“你们说。这种情况怎么应付呢?”他转而让张铁头赶车自己上了马带着赵过、牙猴子、牛六斤转头。边往队伍后走边要他们的回答。

    牙猴子虽叫了怕却不忍心丢了百姓。建议说:“依我看先瞒住大伙然后迎战。我已经给一起的那家伙说了说你不怕豁哥林亲的家人恼恨你们夜里见死不救吗?你先瞒住大伙我把他家最漂亮地女人让给你。他挺有觉悟地。告诉我说:跟着坑蒙拐骗的人没出息那个女人已经是你地了我就要其它的。”

    牛六斤连忙附和说:“对。对。就该这样。我看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咱们的虚实不然老牙这又慢又斯文地样儿就在贻误军机。”

    赵过皱了皱眼慢慢吞吞地说:“阿鸟都是不紧不慢的老牙才跟着不紧不慢地说张铁头。我觉得咱不是贻误是让敌人觉得咱不怕他让咱们队伍地人不问出了什么事。既然他们还不知道咱们的虚实。不怕他就能吓住他。”

    说完他就在马屁股上摸摸到薄皮钉成的本子在上面翻。

    牛六斤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赵过是没救了就非这么愣一辈子不可。可他和赵过还是最铁的不能不提醒就说:“哪有你这样的人?要打仗了还把阿鸟教你你记下来的本子拿出来看地?”

    飞鸟摆摆手却鼓励赵过说:“打大仗前有几个耐心看书的将领?这是大将之风。阿过。你再说说看。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怕他们突然掩杀。”

    赵过茫然地抬头看他。僵了好一会才说:“他们也能听到老牙的角号觉得……我也不知道就是这么觉得的他们也真没掩杀过来。”赵过边说边翻自己的本本认真仔细。

    牛六斤已彻底失望了大声说:“还有就这么觉得的道理?”

    飞鸟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教训说:“你就是浮躁。领兵打仗的人要没有好的直觉光靠推断的话轻则贻误战机重则陷入被动处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劣势。信不信?我现在不看也知道他们一要判断咱们地组成二要解救自己的家眷三有心联络故人四到现在还不了解咱们……而这几十个人很可能是请来的亲戚或朋友大家一大帮子不你一言我一语地论论仗怎么打?那么多理由不够他们争的?!

    “再说了他们如果有个果断的领领着人呼呀呀地飞奔牙猴子也不会通过观察吹出提防地角号。这点直觉也建立在牙猴子不是白痴上。”

    牛六斤自我感觉还是良好的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是怕我骄傲。所以一等我和阿过的意见不一样时就会刻意地贬低我。”

    飞鸟无奈地说:“我算服了你了。要不是从小脱了裤子玩到大我真会以为你有真本事。说好阿过判断正确的话你以后要向他学习。他打的仗比你多得多怎么也值得你多问问。听了?”他又问赵过:“想出来怎么应敌了没有?”

    赵过点点头非常正统地说:“突然打过去。阿鸟刚刚说敌人可能在争论。我想他们现在不快快地撵杀的确要争论。阿鸟还说过在敌人心里准备不够地时候突然一打就能打赢。就突然一打。”

    牙猴子也听不进去了笑呵呵地问他:“这么简单?”

    飞鸟倒与赵过不谋而合说:“还要选取精锐!我和牛六斤从正面过去他们见我们只有两个人必不提防会让我们走近。这时倘若我有机会在众人面前说我是狄飞鸟他们肯定吃惊、犹豫。倘若没有机会敌人必然忙于追赶给你二人可乘之机。

    “你们绕行接近突然向我靠拢打豁哥林亲地儿子。倘若敌人乱跑咱们不需撵只求一下杀伤来救援他的敌人。因为他们是亲得不能再亲地亲戚。”

    众人轰然同意。飞鸟便敲敲马用马鞭指着前方先走。他和牛六斤迎着前进的队伍走到尾巴处踏上走剩得只剩寂寥的雪地上渐渐看到一处高地上停了二三十个人便加快马往前头赶快要接近时大声要豁哥林亲家的男人站出来说话。

    这些人果然从高处驰下。不过他们不是和飞鸟说话而是慢腾腾地向飞鸟和牛六斤包抄。飞鸟知道这个“慢腾腾”是因为他们的意见还未统一心里松懈就领着牛六斤敌进多少退多少。

    敌人大概怕他们转头就跑动静越来越慢甚至有人在催促豁哥林亲家的男人们以便让他们接近飞鸟和牛六斤趁机围个结实。飞鸟和他们磨着吼着在偶尔才有的几支箭杆子中走动。

    眼看空间越来越小赵过和牙猴子也接到近处突然间驰马直奔豁哥林亲的儿子。敌人中果然涌出两三人急急救援。飞鸟不停地呼牛六斤不让他轻易举共也不让他射箭。

    战场还是柔绵绵地交着圈子。直到赵过和目标又一次错马将他击落战争陡然激烈飞鸟看住一人飞奔突然举弓把他钉穿倒地。而牙猴子提了马截住一敌牛六斤一样飞奔到跟前才射实现飞鸟用惨象震人的效果。

    他们迅猛地爆又迅猛地解决战斗根本不再理外围的男人慢悠悠地打马追赶队伍。

    身后的确追来的一个男人。但他竟是喊着问飞鸟真是“狄飞鸟”还是假是“狄飞鸟”的。也许他要把这场战争和狄飞鸟的大名一起带回去但那肯定已不会是给豁哥林亲家报仇的用意了。飞鸟微笑着停下来直到这个灰毡帽的男人奔到身边。他看着对方那张冻得青紫的脸并了马头把自己的帽子取了递给他说:“给你!好好看看我吧。我的仇人遍地谁还敢用我的名字?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尽量不和你们刀兵!快回去吧。”

    说完他不顾那男人奇怪的表情转身纵马和伙伴们一起赶回自己的队伍。

    这时队伍里竟滞后地慌乱。为了坚定他们的决心飞鸟提着人头驰骋粗声大气地笑粗声大气地喊:“我知道你们曾经和豁哥林亲再一起所以这一仗没让你们为难。要是有人想收了他们的级就拿去。老子顾念你们不知道你们顾念老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