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风雨
楼阁寝室中杨真安静地躺在榻上练无邪把脉半晌后站了起来回来走动武令候一旁急道:“无邪你闯大祸了你可知他乃昆仑山仙家弟子……”
“他百脉阻绝毫无内息可言分明是先天气脉不足之象哪里像玄门中人……”她眉梢微蹙也兀自有些不解。
武令候一拍脑袋醒悟道:“杨兄弟说过他是禁功修行昆仑山道法神妙非我等可窥视也许他不宜与人交手才出了状况……”
“禁功?”练无邪看着软榻上那张清奇高傲的脸容轻笑道:“看不出他还是个硬骨头倒是我错怪他了。”
在庭院中巫灵儿与青鸟正玩得不亦乐乎不时传来清脆的欢笑声和怪叫声。
武令候皱眉道:“看来得请师父来一趟。”
练无邪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师父那点道行不提也罢。”
武令候面上怒容一现即逝道:“无邪你休要目中无人要知……”
“要教训我你还不够资格。”练无邪淡淡扫了武令候一眼转身就出门而去。
武令候刚刚只觉一道利剑般的目光刺了他一下火辣辣的疼暗惊这妹子修为又有了突破心中没来由一阵沮丧也不知这丫头拜在谁家仙门之下修得如此能耐。
“灵儿跟姐姐走姐姐有新功夫要教你。”楼阁外传来练无邪的声音。
武令候寒着脸走到楼阁凭栏处喊道:“慢着灵儿留下。”
巫灵儿停下了跟青鸟嬉戏对叫住她的练无邪道:“练姐姐我留下照顾杨公子好了有空我会去陪姐姐玩。”
练无邪欲言又止狠狠瞪了楼上武令候一眼径直离去。
杨真自那日昏迷不省人事始终无法醒来武令候想尽了法子请动了师门悬空观诸位师父师叔长辈也无济于事。
不多几日武王爷自上京城返回洛水城带来更坏的消息。受朝中势力排挤今上也对他产生了猜忌突然宣告成立平南大军另遣大将南征。
坐镇洛水十三郡二十余年的武解阳一朝被架空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镇南节度使废弃成了闲职。
大势下玄机子撤走了王府供奉堂的大部分门中高手王府门庭一时冷清至无以复加武令候整日流连在城中洛水花街买醉作乐。
与此同时前方密报南疆蛮族一改过往寇边习性在寒冬未退就大批蛮兵集结南疆边境顶着严寒北上。
大汉朝廷震惊非常平南大军在新上任的南疆都统调遣下各郡兵力源源不断调集洛水仓促提前开赴前方南疆在刚开始褪去的寒意中酝酿着战火的气息。
怒江南线大汉多方郡县皆有传来时疫乃至妖孽横行作乱之闻恐慌蔓延了与南蛮接壤的数千里山莽大川洛水城身为一方军机重镇一时却成了最平静之地。
这一日刚入夜洛河的一条船舫上一间幽暗的舱房中两个女子借着月光对案密谈。
其中一女却是那名噪洛水府的巫羡鱼身居主位另一女披了个斗篷遮着头面看不清容貌身形更显娇小一些。
两人默坐良久巫羡鱼腻声打破了沉寂道:“妹妹上京城形势扭转对我方大为有利这洛水府只怕也要变更计画了。”
斗篷女子咯咯一笑道:“师姐真是好本事呀不论大汉京都还是眼下的洛水重镇都在师姐的股掌之中小妹佩服的紧。”
巫羡鱼梦幻一般迷离的目光变得悠远莫测起来“在云梦大泽人人知黑巫蚩越而不知我巫羡鱼今次他领大荒军北征我巫羡鱼偏要跟他一较高下。”
斗篷女子又是轻声一笑轻轻埋脆声应道:“离开云梦大泽前大巫师吩咐此行由大师姐您为主诸部商讨定计以扰乱大汉民生军心为上协同南疆大荒军行事但要谨防惊动玄门中人师姐可知武王府有昆仑山的人入住了。”
“昆仑山?”巫羡鱼蛾眉轻蹙旋又咯咯笑道:“昆仑山又如何我巫门诸部扎根南疆几千年何尝怕过他们?何况我们行事一向有分寸只要小心些他们就找不到借口插手凡俗之事等木已成舟他们又能奈我何?”
“师姐你手段毒辣很容易暴露行踪妹妹以为未到关头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巫羡鱼脸色一冷道:“妹妹这是何意?”
斗篷女子拢了拢斗篷低声道:“武解阳失势师姐你为何还盯住他们父子不放?”
巫羡鱼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抓起盅盖手伸出船窗外轻一抖手一道白光在平缓的水波上激起一朵又一朵青色浪花接连六七个水漂才沉寂下去。
“浪头有起有落人生也如此武解阳这钉子并不容易拔掉他背后的供奉堂更非好惹之辈一旦我南方大军得势只怕就是他复出之机要有备无患。大汉人可怕的不是武力而是智谋我南疆黎民吃的苦头还少么?”
斗篷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终还是低头道:“依师姐吩咐就是。”
巫羡鱼盈盈浅笑眸光流转道:“中土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惜他们对我南疆百族却是知之甚少这回我们定会给自大的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咯咯……”在黑暗中她一双眸子突然明亮了起来闪烁着炽热的憧憬光芒。
斗篷女子站起了身正要退出舱房突然留步道:“师姐真对白蛮、乌蛮、九黎诸族那么有信心?要知中土人烟浩渺英雄豪杰辈出非我南疆百族蛮荒可比。”
“谁知道呢……对我们巫门中人来说不论中土万里富饶平川还是南疆十万里山莽大泽都没有太大分别但是百族千万黎民的生计却与我们息息相关……你小脑瓜不要多想听命行事便是最近快有动作了。”
巫羡鱼也站了起来话锋一转有些狐疑道:“妹妹你心性淳良只肯修那灵性之道……不会是心软了吧?”
“师姐目光如炬……妹妹每施那蛊惑人心之法都有愧于心……”
“傻丫头我巫道以天地万物灵长为师人心为本若非红尘百炼如何心御万物?”
“懂了羡鱼姐姐。”
“神气相戏于无间无内无外不实不虚居妙有之无虚无之有有感而遂通灵会于太虚……”
在心海中元神所托乾坤印核心处杨真印证着苍茫万象法及乾坤遁字诀和玄字诀奥义在混沌归一的识海里沉迷于修炼之中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凭借着莫天歌所留记忆和乾坤印引的天机杨真进窥了乾坤印更深一层的奥秘。
他的肉筏固然失去了道门引气之能但却有了乾坤印这无上天地桥梁作为替代品天地灵气可通过乾坤印源源不断的供给紫府元神令元神得以锤炼成长。
同样元神也可以凭借乾坤印这内在小天地施展法术神通。
遁字诀可通风、火、水、土五行遁空化肉身为虚冥逍遥于天地出入于青冥。
玄字诀可结印虚空掌握五行轮转虚实相生之道利用天地万物化解、抵挡甚至行攻击之法变化万端浩然难测。
光阴流逝杨真忽然感觉已功行圆满元气神足乾坤印封结的紫府天门大开他六识重新回到了**。同时他重新找回了昆仑仙门弟子的自信和尊严。
他相信自己能走出与前人不同的一条道路纵然前方万般荆棘和险阻他也无所畏惧。
杨真走出楼阁看着郁郁葱葱一片的庭院有着焕然一新的感觉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他心中浑融一片神念如水涟漪散荡开去他渐渐感觉到了风流动在他周遭无所不在的风御风法术随着乾坤印拓展的意念空间施展开来。
他渐渐脱离了地面一寸一寸地向上飘浮起来。
往昔的根基还在熟悉的感觉一点一滴回到了杨真体内渐飞渐高最后飘浮在楼阁屋檐上空俯览着重重飞檐相接的王府殿落楼阁。
他强忍着长啸的冲动绕着独院飘飞了几圈落回了院落中。
两腿甫落地就软了一软他跪倒在地两手抓着湿冷的黑色泥土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他心中狂呼天无绝人之路无绝人之路啊!
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杨真抬头他看了巫灵儿飞一般奔来在他面前十步外停住脸上难抑惊喜之色嘴上却硬巴巴道:“还以为公子醒不来了呢。”
杨真苦笑一下扫了四周一眼道:“我入定多长时日了?”
“入定?”巫灵儿一脸古怪之色吐了吐舌头怨道:“四十九天整整四十九天了把灵儿可害苦了天天守着你哪儿都去不了。”
杨真怔了怔道:“到年关了?”
巫灵儿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一双纯净无邪的美丽大眼睛泛着奇异的光彩上下打量着杨真仿佛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啊灵儿得去告诉小王爷你醒了。”不等杨真反应巫灵儿又跑得没影没踪。
杨真刚凝聚的一点力气消失个干净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新年将至南疆烽火毫无征兆之下突然燃起。平南大营大部军马和水师舰队舟车劳顿立足未稳大荒军穿越万重大山从穷山恶水中奔袭而至将大汉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沿洛水而下的千里平川外青丘和明湖两大天然防线区区数日连告失守危在旦夕。
洛水城王府中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传令兵士昼夜奔忙来回为武阳王送上前线战报不时能听到深院中传出怒雷一般的咆哮声。
正月初一也就是杨真苏醒的第七日武王府一间书斋内。
一位满面花白虬髯、方面大耳的魁梧老人雄踞堂上掌着案台呼吸沉重;右依次是武令候杨真左却是一身戎装的练无邪。几人围在一个红木长案上上面铺了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在他们背后的斋室厅堂上挂了一幅猛虎卧山岗巨画给精雅的斋中添了几分军营战阵的刚煞之气。
“混帐!”老王爷重重一拳擂在案上上面的茶盏嗒嗒直颤抖“明湖一线尽失青丘危在旦夕老夫几十年心血只怕要尽然葬送在这乳臭小儿身上!”
老王爷一时气转不过来连连哮喘不止武令候和练无邪一左一右赶紧上前劝扶武阳王一把推开两人再度拍案怒道:“陛下啊陛下怎么临老糊涂这南疆万里江山眼看就要拱手送人了唉。”
武令候平展案上黄黑线条纵横的山川地势图劝道:“父王此番泸州白蛮乌蛮九黎甚至西南一些边陲族群联军而上势大过以往数十年。
“刘德功这家伙虽是傍他宰相老子爬上这平南都统之位但水师仍旧是父王旧部所掌当不致全线溃败只要守住龙门峡大荒军休想踏足我大汉疆土。”
他见父王不见动容顿了顿又道:“此番十万精兵败得如此蹊跷依孩儿看来多半是巫族人暗中出手了。”
武阳王虎目精光一闪目光从武令候身上落到一直在大椅上安坐的杨真身上道:“杨小兄弟对此可有见解?”
杨真原打定主意绝不插手王府机要但面对这洛水府万众敬仰的老王爷却是避无可避只好道:“正道修真界中人出手不敢有伤天和纵然非正非邪的巫门也不会轻易大举出动扰乱尘世王爷但请放心。”
武阳王听了杨真的话稍感宽心。在武令候暗示了杨真的身分后这老王爷也不敢将他看作是一个寻常后生。
练无邪却轻蔑地看了杨真一眼道:“方今乱世之象四起妖孽横行南蛮这回可非抢掠一番了事。”
武阳王看着娇艳威武的练无邪忧重之色散去几分叹道:“无邪所想正是本王所忧。
“人算总不及天算中土兵士强在刀兵之利南蛮子强在山林作战神出鬼没此番大汉军迭逢意外先失天时再失地利如何有胜算?”
说着他看着武令候道:“令候啊若玄机子道长等肯出山助阵只怕结果又有不同了。”
武令候苦笑道:“父王您有所不知刘德功这回带上了京师的供奉堂高手听说还请动了中南山的仙师这样一来悬空观就不便出面了。师父他说了只要洛水城有事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武阳王微一颔却又兀自不解道:“那南疆巫邪之术以往本王也遭逢过却不见得在正面战场能击败我大汉供奉仙师。既有中南山的高人出面你们说说为何平南大营十万精兵还会连遭莫名其妙的溃败?”
练无邪浅浅一笑再度轻瞥了杨真一眼道:“义父巫门之术也有大乘小道之分以前方战报来看水6两道都遭遇狂风暴雨军士水土不服霍乱丛生想必是有黑巫高手行云布雨打乱天时扰乱行军。
“在丛林山地、沼泽中作战一向非我大汉兵士所长此消彼长大汉军溃败并不为奇。”
杨真心下揣测这女子美则美矣却是高傲得紧脾气也甚大却也不知她究竟何方仙家门下。他出定后若非见武令候处身不妙王府面临窘境早一走了之省得受人白眼。
听义女分析得头头是道武阳王心怀大慰的同时忧戚之色更重了他粗大手掌下的羊皮图卷已经给他抓出了皱褶跟他虎额粗壑的线条一般深重。
“报----”传令兵声音还在堂外未落一名亲兵校尉人已经奔进了内堂。
武阳王父子皆是目泛赤光地望向门庭武令候接下传书挥退亲兵刚念诵一半武阳王颓然坐倒在大椅上红润的脸膛变得苍白一片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爹!”、“义父!”武令候和练无邪双双惊呼。
“一万水师退守龙门峡最后一线夜遭奇袭全军覆没……南蛮一向不擅水战纵然守不住退也当全身而退啊。”武阳王老泪纵横苦心经略南疆数十载半生心血尽付诸东流如何叫他不痛心?
练无邪默然接过战报亲阅了一遍突然惊疑了一声道:“战报中提到大荒军有水蛟和巨兽出阵刀箭不入力大无穷难道是传说中的妖兽不成?”
“妖兽?”武令候一脸茫然。
练无邪放下信笺美眸神光闪烁道:“看来大荒军确实有巫门法师助阵。”
杨真迟疑了一下道:“会不会是传说中黑巫魂兽之术。”
练无邪吃了一惊狐疑地看了杨真两眼嘴唇动了动却是没问出口。
武令候烦躁地来回走动他忽然站定大惊失色道:“他们既掌握了水道江汉平原完全成了不设防的通途怕只怕短期内就会挥军北上……”
练无邪道:“他们下一个目标定是洛水城……”
斋中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武阳王身上气氛更趋凝重了。
武阳王并未被打倒他容色渐渐平缓下来直起了雄躯低沉问道:“令候城中还有多少水师?”
“城内洛水艨艟、斗舰合共不足百艘水师兵力不足一千不足为战。”
“守城兵力又几何?”武解阳再问。
“精兵七千。”
“好。”武阳王屹立如山浑身上下散着浓烈的煞气对武令候下令道:“立即动用千里灵传书京师请求兵援助;再则关闭南北航道全城戒严;命水师余部立即南下封锁洛水抢运诸郡县库存粮草。”
武令候顿时一呆道:“父王城防已经由洛水府府尹何大人接手。”
“砰!”武阳王一掌拍下虎虎生威道:“在洛水府十三郡治下谁人敢忤逆我武解阳?”
见武令候有些吃惊容色一缓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如今军情迫在眉睫若失了洛水城这怒江南线大好河山就彻底失守了。”
武令候当即领命而去。
练无邪一脸跃跃欲试之色当即请缨道:“义父无邪愿亲领兵马教训那些蛮子。”
“好!不愧是我武解阳的女儿。”武阳王欣慰地看着练无邪“为父知你本领高强武功强你兄长百倍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你去做。”
练无邪登时振奋道:“义父请讲无邪一定死命完成。”
武阳王沉吟片刻目光却落到了杨真身上“此事须杨小兄弟鼎力协助本王才放心。”
跟眼前这个眼高于顶的女人行动?杨真心中打了个突见老王爷殷殷期盼之意只好起身违心道:“王爷但有吩咐在下从命就是。”
练无邪皱了皱眉没有吭声神色间大是不乐意。
知女莫若父武阳王自是知道练无邪好胜心强他却自有打算打定主意道:“青丘只怕就此断了音讯南蛮大军动向至关重要眼下局面只有你二人有足够的仙家身手在万千军马中来去自如确保万无一失。”
练无邪微微有些失望道:“义父作个探子无邪一人就能办妥。”
武阳王摇头道:“为父希望你们能探明平南军惨败之因若有可能探到那大荒军中施展巫法之人的底细若非玄机子道长不在为父也不会让你出去冒险。”
练无邪看了杨真一眼冷然道:“既是如此义父更该让无邪独自行动若有个累赘跟着到时候只怕才真危险了。”
武阳王虎目一瞪道:“你这丫头总是这般托大听令候师父玄机子道长常言昆仑山乃仙道圣地杨小兄弟出于此地岂是等闲之辈?”
杨真见练无邪一再漠视于他心中盛怒冷淡道:“练姑娘身手强我百倍在下同行不过是拖累罢了还请王爷包涵。”
练无邪轻轻地笑了笑得很轻蔑“义父您都听到了……如此女儿就去了。”
“等等。”武阳王叫住了练无邪不由分说道:“为父决定了杨小兄弟与你一起行动。无邪啊你太骄傲了要知天下之大……”
“义父您也知道此行事关重大……”
武阳王怒形于色道:“无邪!”
练无邪只好垂应是私底下却狠狠瞪了杨真一眼一阵风出了书斋大厅。
杨真也要打点一番却给武阳王叫住道:“杨小兄弟还请多多包涵都怪老夫平日太娇纵这丫头了她虽是出类拔萃却过于骄傲自负她孤身一人老夫实在不放心。”
“王爷放心在下尽力便是。”
面对这一心为大汉黎民的老王爷杨真无法拒绝他出门前踌躇了一下又道:“王爷你自己要当心巫门可能已经盯上了王府。”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书斋大厅翡翠屏风后一眼。
武阳王一楞大笑回应道:“本王省得。”
第七章暗斗
杨真换上府中管家亲自送来的一身黑色武士袍候在庭院中。自他出定后白纤情就一直不曾理会他直到方才他才觉头上那缕白不知何时起已消失不见。
白纤情伴着他将近一年他早习惯了她的存在如今忽然离去意味着什么呢?
她孑然一身没了肉身又能去哪儿?杨真想到种种危险可能登时有些仿徨起来。
直到此刻杨真才觉不知何时起白纤情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一席之地。
“公子还在呆练姐姐在南门等你呢。”巫灵儿匆匆赶了过来。
杨真猛一摇头仿佛要将心中的烦闷抛掉一般看着俏生生的巫灵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巫灵儿歪头凑近道:“公子有心事?”
杨真摆摆手仰天舒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积郁。
两人行走在回廊巫灵儿在后出其不意道:“其实练姐姐她人很好的就是不知道她为何讨厌你。”
杨真充耳未闻却突然在院落月门处站住了指着上面垂吊的藤蔓道:“灵儿这隆冬刚过你说为何这王府里的花草这么早就抽枝新芽了?”
“啊!”巫灵儿歪了歪头旋即眼睛骨碌一转道:“灵儿怎么知道也许是今年春天来得早啊。”
杨真没有去深究看见她缓步跟来且现她也是一身俐落装束奇道:“灵儿也要去?”
“练姐姐以往出去玩都要带上灵儿的这回她说什么都不让灵儿去杨公子带灵儿去好不好?”说她拉了拉杨真的衣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杨真加快脚步道:“你若能说服练姑娘我也不反对。”说罢扬长而去。
巫灵儿咬唇原地待了片刻目光一转也追了去。
午时洛水城南门。
正值年关南北船只多半歇了生计杨真站在行人稀松的码头上看着为数不多的船只6续进城或扬帆北上或东去转眼空荡荡一片。看来戒严令已经颁布了下来不少手持兵戈的兵士正来回奔走着驱逐行人。
他目光搜索了城门附近却寻不到练无邪的身影暗叹一声不会给那女人戏耍了吧?
“咕----”一声清脆的枭叫传来杨真抬头就见一道小小黑点扑了下来直落在他肩上。
“你这浑鸟这些天不见又跑哪儿去了?”
“本鸟要享尽这人间美妙自然不能放过这好地方咕咕你小子要去哪儿本鸟觉你有些不对劲儿呢。”
杨真将青鸟抓到手中看着它隐约肥胖了不少的身躯笑道:“你这贪吃鬼姬姐姐让你保护我你就这么保护的么?”
“本鸟可没离开过你百里一有事本鸟自然瞬息赶至。”
“你这笨鸟连那姓练的丫头都打不过我能指望你?”
青鸟怪叫一声怒道:“本鸟若非怕招来天劫不敢大动肝火那丫头片子算什么?”
杨真应了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显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青鸟咱们有事情做了你这回得跟着我。”
“嘎……”青鸟朝天翻了翻白眼晦气地落到了杨真肩头仔细打理着自己的翎毛生怕杨真再揭它的丑事。
“杨公子杨公子……”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传来杨真回头就见一名王府侍卫急步赶来。
“欺人太甚!”杨真御风疾直掠南面码头而去他心中满腔怒火练无邪这女人竟安排巫灵儿和王府中人一再戏弄于他。
转瞬之间他已经飘落在南岸横渡码头偏僻处他沉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这几天他一直在重新熟悉御风之法体会乾坤印神妙之处没有了真元虽然依旧可以施展轻身之法却不若以往一般灵巧且相对而言神念御风显得四平八稳慢上不少。
“若能追上我本姑娘就与你一起行动。”杨真回味着王府侍卫传达的消息忽然明白了那丫头的心思也许是在向他挑战?
顺着官道杨真转入了洛水沿岸度越来越快。
“青鸟你去前面探一探看能不能现那丫头。”
本在杨真肩头打瞌睡的青鸟欢叫一声腾空而去转眼变作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白纤情不在他并无把握祭起天诛。运转密法从乾坤印提取天地元气再施展法力驾御一柄活物一般的神兵对目前的他来说太过艰难了一些。
感觉着乾坤印笼罩在方圆十丈的天地间不住有元气波动如潮涌入印内再转换为法力维持着神气的消耗这样的御风过程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在的修炼。
仅过了半个时辰青鸟就带回了消息练无邪就在前方十数里。
杨真心中隐隐有着要教训这女人一番的心思一咬牙额前金光一闪天诛冲了出来久不见天日的天诛显得十分活跃飞腾挣扎了好一阵才落到他脚下。
这样一来杨真神念的负担大大加重心念密法加运转心神陷入了一片空寂灵台如一根绷紧的弦不敢再分心他顾御剑轰然直冲上了天。
盏茶工夫杨真忽然耳闻风声疾啸一道红光从下方冲了上来跟他并驾齐驱很快又了出去。
同样一身黑色劲装的练无邪踏在一条水色红绫上如一朵红云飞飘掠在前忽快忽慢却始终占据着杨真前方似乎在挑衅他。
杨真法力不济纵然有神兵在下也难以赶上练无邪追了一会儿大感吃不消他俯视着大地下方山林苍暮河流如带心中为之一阔他忽然失笑自己究竟在跟她斗什么气?
“练姑娘悠着点。”
练无邪御着随身至宝“浑天绫”往侧一飘行回头却现那眼中钉已经换骑乘在了一只青色大鸟身上当即嘲讽道:“原来昆仑派门下就这等能耐还妄称修真界第一道门真是不知羞耻!”
“随便练姑娘怎么说也好杨某如此跟一个小女孩儿斗气也算是有辱师门。”
练无邪重重哼了一声化身一抹红霞驾起遁光骤然冲了出去转眼就拉开了距离。青鸟明白杨真心思怪叫一声双翅万道青色翎毛如箭矢一般抖了抖猛地一收度剧增也跟着驾起一道青色遁光追了上去。
将近三个时辰后暮色渐起两人已经急行了数百里此时的洛水处在群山环抱之中丘野起伏下方小谷山村不时有袅袅炊烟飘起点缀着大地。
突然一阵激烈的劲气爆破声从下方传来随着风声隐约听见叱喝声仿佛有人在搏斗一般。
“本姑娘下去看看你爱来不来。”练无邪丢下一句蓦然俯冲下去。
“青鸟下去!”不等杨真信青鸟已经展开大翅掠了下去。
两人先后落在一片丘陵处练无邪见杨真蹲在山石后露出半个头生怕被打斗两人现低叱一声:“胆小鬼!”
杨真没好气道:“练姑娘与我前世有仇还是今世有怨?”
“昆仑派没一个好东西!”
杨真彻底拿她无法跟肩上的青鸟一同翻了个白眼权当未听见。
此时青谷半空两人交手正趋向白热化一道鬼魅一般的影子绕着一个老道四周上下八方如狂风一般倏忽在前倏忽在后。老道所御剑光环绕身遭化做一道光炼上下左右追击着魅影却总是差了半拍。
那鬼影不住高亢怪笑似乎在嘲笑老道的无能老道怒地暴喝连连须乱舞。
忽然那鬼影仿佛玩够了一般在老道十丈外空中凝住身影原是一个瘦削颀长的白袍男子只是他身外仿佛罩了一层淡淡地血色迷雾让人看不清模样。
“中南太一原来不过是徒有虚名哈哈哈……”
老道怒不可遏:“巫门妖孽口出狂言有种别躲躲闪闪接老夫一招!”
白袍男子肆意大笑道:“牛鼻子生气了你那两个师兄这会儿怕都变成僵尸两具了你要束手就擒本人大慈悲给你留个全尸免了丧尸之苦哈哈……”
“我师兄等强胜老道百倍你等巫门邪人纵有阴谋诡计也休想得逞看你逃得快还是老道的迅雷千里来得快!”
话音未完只见他踏剑虚空一手骈指斜插青天一手胸前法诀挥舞一阵狂风黑云在两人顶上如潮水般横空卷来。
乌云中一道怒电裂空而下直劈向白袍男子沉暮的天空陡然大亮却见那人虚影一闪就不可思议地后撤到了半里开外。
接着一道接一道闪电连环劈下漫天惊蛇狂舞天色惨白一片道道电蛇如长了眼睛一般直追逐着白袍男子却总是命中虚空残影隆隆声回荡在谷中内外。
“老子能追风可逐月天雷又能奈我何?”
白袍男子嚣张无比的长笑声中身形在虚空挪移躲闪越形越快最后化做一道狂风一举吹散了天空的雷电积云。
在远处观战的两人都看得心潮起伏杨真尤其觉得震撼那人身法之快尤胜剑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难以令人置信。
“我们要不要出手?”
“不自量力你快得过那人么?”
面对练无邪的冷嘲杨真哑然。
“牛鼻子老子不陪你玩了记住老子叫噬血巫君邪玉琅到了地府别忘了哈哈。”
半里外邪玉琅虚空闪了闪抖出一片重迭的幻影只见他身影方消失老道刚祭起的三层碧色剑光圈子尽数被破得一干二净接着他胸前被一腿重重踢下飞了出去。
邪玉琅长空猛然回飙化解老道的反击之力他嘴角也溢出一丝丝鲜血显然硬破剑幕也不轻松。
邪玉琅略一回气又化入空气之中直射老道无数道腿影铺天盖地风暴一般踢了下去老道一双肉掌展开左拼右挡意图力挽却已无招架之力。
杨真再站不住哪想身边还有一个比他反应更快的人冲了出去。
“巫门妖孽休要猖狂!”
正欲下杀手的邪玉琅突听半空传来一声娇喝。
“哪来的小姑娘送上门来让本巫亲热亲热。”
老道只觉压力一松他已到油尽灯枯的境地正欲借机脱离却有一股吸力奇大的狂风袭来。原来邪玉琅趁机动了最后的攻势将老道卷上了天。
练无邪和杨真都看到无比邪恶的一幕邪玉琅猛然一口咬在人事不省的老道脖子上老道身子顿然僵直无比手脚伸得笔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不住地抽搐。
练无邪呆在了半空不知所措。
片刻后邪玉琅随手抛下生死未卜的老道任由他滚落在乱石沟壑中。
练无邪这才反应过来怒喝道:“妖人你在做什么?”
邪玉琅狞笑一声转了过身来现出了清楚的面貌。他狭长的英俊脸孔苍白透明几能看见微细血脉一张单薄青的嘴唇上沾满了血浆最可怖的是他长了两颗尖长的獠牙看上去妖邪无比。
杨真密切地关注着局势并未跟着冲出去他也想看看这丫头嚣张若此的底细为防万一他还是吩咐青鸟随时准备救援。
“小姑娘吓住了?”邪玉琅咧嘴大笑不止。
“笑有你哭的时候!”练无邪脸色微微有些白嘴上却分毫不让。
“啧啧小姑娘美貌绝代处子元身你的血液正是本巫绝佳补品本巫君已经迫不及待要品尝了嘿嘿。”
练无邪冷声娇喝道:“巫门妖人你与南蛮联军有何关系?”
邪玉琅再度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勾的唇角阴声笑道:“我噬血巫君一向独来独往那群粗鲁的野蛮子怎配与优雅如本巫君相提并论。”
练无邪冷哼道:“狡辩!你云梦大泽巫门不守规矩擅自破坏修真界铁律参与世俗征战自会有人惩处。”
邪玉琅嘿嘿一笑打断道:“小姑娘休要逞口舌之利!来来来让本巫看看你有几斤几两!”余音未了他已经扑了出去。
若隐若现的骤风急影瞬息掠至早有防备的练无邪一抖浑天绫本柔若水流的红色飘带裂空卷出如蛟龙出水一般与一道白色淡影交接轻暴一声一触即分后撤的淡影接着一分而二再分作三继续前扑。
浑天绫不甘示弱也同样一幻作三三道飘带如附骨之蛆追蹑而上再度击退邪玉琅。
“小姑娘有两下子是谁家门下报来听听?”
练无邪一脸冰冷毫不领情道:“你不配知道!”说着手上法诀一变浑天绫横空波浪起伏拂荡而出如一条经天红蟒卷了出去。
邪玉琅满不在乎邪笑一声闪身避开了绫带锋芒的袭击骤然化作电光骤影八方进袭上前。
练无邪见无法阻挡邪玉琅无所不在、水银泻地一般的攻势浑天绫化做一圈圈飘带缠绕着她周身形成一片风卷一般的红色天幕令邪玉琅快逾闪电的身法攻无可攻。
在远处观战的杨真见练无邪落了下风心中不由有些紧张了起来他深知自己此刻出手更讨不了好这一阵观战他知道练无邪的修为恐怕就是他鼎盛时候也有所不及。
他从莫天歌的记忆中已经得知泸州云梦大泽的巫门历史悠久堪与道门始祖玄宗相提并论其分为灵巫、黑巫、尸巫、血巫四脉其中灵巫尤其享誉于世其他三巫却因术法特征令正道不齿被归入邪道一路。
眼下这人自称噬血巫君多半就是那血巫一脉传说中血巫以血为引炼血身修成道生命力强悍无比不论多重的**伤势只要血未流尽就能瞬间痊愈煞是邪恶诡异。
如此看来此君只怕道行也远未露底与练无邪尚在试探交手。
为免有失杨真叫上了正津津有味看着斗法的青鸟。
“小姑娘把你的同伙一并叫出来本巫君等候多时了。”邪玉琅飞身后掠了开去青鸟一击后回旋盘绕在练无邪左右两人一鸟重新对阵。
杨真知道那邪玉琅现了自己缓缓站了起来掠下了山头他登时察觉有一道充满血腥的阴冷神念盯上了自己同时一阵恶心和眩晕当头袭来。
“你巫门大举出动先有巫女现身洛水城想必巫门诸脉也在南蛮大军中?”
“小子你知道的不少。”邪玉琅微感讶异“可惜又是一个不上道的小家伙。”
杨真飘空而起暗中在周身结了个印以防邪玉琅偷袭他闻言冷笑道:“正道修真界大批门下近期6续下山你巫门若一意破坏人间清平必有灭门之祸!”
邪玉琅先是一怔紧跟着气极反笑道:“口气不小看来本巫君留不得你们!”
杨真知难善了索性抛开一切道:“谁留下谁还不一定呢。”
邪玉琅大怒。
杨真只觉眼前一道疾电狂风飙来一道巨力猛然撞在他身前的气墙上差少许就破到了他胸前胸腔瞬间窒息欲裂猛然间他被击飞了十多丈最后抛坠在谷地上才勉强定住了身形。
不等邪玉琅再度袭来青鸟的双爪已经当空打出了数十道雷火重重迭迭如绿色电网一般的电光交织罩向了邪玉琅。
“好一个妖鸟!”邪玉琅横空连闪几个方位总算避了开去。
青鸟兴奋地怪叫连连斗志昂扬低空来回飞掠闪电追逐着邪玉琅满山跑。两道遁影前一刻在山前下一刻就追到了谷底不断的折身变向道道残影看得人眼花撩乱。
就在这时一道红绫满空卷舞着又射了下来练无邪一声不吭再度出手了。
一时青色电光和红绫交织飞舞邪玉琅纵然身法再快有了浑天绫铺天盖地的罗网圈罩以及身法不慢的青鸟追蹑再不若先前游刃有余只能极力闪躲规避。
刚受闪电一击惊魂甫定的杨真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胸腔隐隐作痛若非乾坤印所结的虚空之印抵御了九成九的力道只怕那一脚就能让他丧命黄泉。
若非有万年道行的青鸟护驾只怕今日之局难讨得了好。
无力感和挫败感深深地笼罩着杨真。
第八章蛮军
这时空中传来练无邪的闷哼声邪玉琅出其不意反击下练无邪吃了个不小的暗亏。
青鸟放弃了与邪玉琅比度高亢长鸣一声双翅拍打一**青色罡风刮了出去形成一个大龙卷从外而内将邪玉琅暗中围剿起来。
邪玉琅闪电俯冲双足刚一点地猛然再度冲天而起刚好破开了龙卷风缩小的风眼高高凌云而起令斜切包抄的练无邪无功而返。
“看好了我血巫的真正绝学!”邪玉琅高高伫立虚空一指轻弹一道血液平射而出最后缓缓收敛串成大大小小一串血珠如盈如贯横贯在他胸前最后为他手掌中无形之力收罗到了手心盘旋成一串血色连珠。
随着他口中一阵古怪的音节爆出一个血珠从他手心飞出轰然在当先迎上的青鸟前炸开一团血雾蓦然笼罩了青鸟的护体青光。
又一粒血珠射出早就张开浑天绫以待的练无邪仍旧给罩了一身。
接着数十道血珠在方圆半里内爆开形成浓郁的漫天血雾粘稠无比。青鸟和练无邪仿佛同时陷身泥潭身法陡然慢了下来而邪玉琅却如鱼得水身法有形化无迹完全占据了上风。
杨真情急之下不由自主地祭出天诛神念却无论如何也捕捉不住邪玉琅的行迹。
天诛待而不他灵光一闪下运转苍茫万象法神念由内而外百倍加天地仿佛百倍慢了下来几乎完全静止。
两人一鸟的动静本极快却变得可捉摸了。
天诛本不在五行之中刚射出就破空逼近了邪玉琅本体危险的本能令他躲过了要害却也在他腿部开了道大口子霎时一声惨叫当空。
青鸟和练无邪当即缓过气来破雾远远退出以避锋芒。
“好……本巫君好多年不曾有受伤的感觉了这笔帐迟早跟你们算过!”邪玉琅化身一道龙卷风将所有血雾尽然收回体内远远看了杨真一眼驾起一道血光极遁空远去。
刚才那一击已是杨真全力根本无法再行出击瞬间抽空一切的感觉令他一阵眩晕连天诛自行飞回也不自觉。
练无邪收起浑天神色复杂地看了杨真一眼径直朝那太一门老道所在落下。
“咕咕杨小子这家伙太邪门了飞得比本鸟还快!”青鸟在天际盘旋叫咕不休。
杨真远远赶到时见练无邪正在为那老道把脉便问道,“他怎样了?”
练无邪头也不回道:“你自己不会看。”
杨真走到近处见老道模样大惊失色此时老道一脸枯萎灰败身子萎缩了一大截仿佛一个木桩套了件袍子此时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了。
他歪倒的脖子一侧上头两颗深深血洞瘀黑泛紫令人望而生畏正是邪玉琅所噬。
随着练无邪精纯的真元送入老道悠悠醒转茫无焦点地看着两人:“替老道送信到中南山就就说……苍云子无能累及十三名外门弟子惨死两位师兄下落不明……巫门大举出动为祸苍生请师门降罪……”
练无邪没好气道:“还降罪呢你自己小命都不保了!”
老道一听焦急了起来手无力地乱抓练无邪缩了缩身子避了开去。
杨真见状不忍伸手抓住他的手老道眸子猛一亮回光返照似地一把死死抓住杨真嘶声竭力道:“贫道两个师兄可能有……有危险请救……救……”
杨真心中一酸直应声点头:“我会救的我会救他们的。”
老道中光芒渐渐散去有几分不舍愤恨不甘……终究死不瞑目直到死他的手依旧如铁箍一般抓住杨真的手不肯放弃。
练无邪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幽幽道:“他一身精血都给那个吸血妖人吸干了。”
杨真掰开苍云子的枯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最后在他腰带上摸出一个指长小玉牌古朴的玉牌上只有简单三个小篆:太一门。
他自己身上也有这么一个相仿的玉牌那是昆仑派道宗弟子所拥有的身分证明。
杨真站起身喃喃道:“血巫那个叫邪玉琅的家伙是血巫一脉的人。”
练无邪刚去附近仿佛拾取了什么一声脆响一柄短剑落在杨真脚下有两尺余长窄窄的是一柄寻常仙剑。
杨真看了练无邪一眼有些茫然地俯身拾了起来。
练无邪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承诺了别人自然该你保管。”
“是吗……”杨真默然收好苍云子的飞剑和权杖目光转向练无邪道:“下一步怎么办?一个邪玉琅就够我们受了恐怕他们还有高手未出。”
练无邪垂目片刻她长长的睫毛眨动着仿佛在思索半晌抬头望着前方山岭夜幕已经拉开天色灰暗一片一如两人此刻的心情一般。
“你怕了?”
“我哪里怕了?”
练无邪转过头来她宝石一般的眸子闪烁着幽光似在嘲笑杨真她道:“某人不是刚答应了那苍云子去救人怎么一转眼就忘了?”
杨真脸一红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智者所为。”
练无邪轻声笑道:“那你是不是该回山搬救兵去?你昆仑山人多势众怕光凭人众就把巫门压倒了.”
杨真猛然瞪向练无邪一腔怒火道:“昆仑派究竟与你师门有何瓜葛你三番两次辱我师门……”
“怎么不服气?”练无邪似乎很享受杨真的情绪失控“若是不服气大可以跟我比试不要以为仗着上品仙器和一只鸟就以为多了不起了。”
杨真胸口急剧起伏最终还是平缓了下来一脸铁青地待在苍云子的尸体前。
“咕一一咕一一”青鸟在半空催促着叫了起来。
杨真突然召出了天诛淡淡的金色光辉照亮了夜幕练无邪微微一惊以为这小子真要跟她比试却见他埋头挥诀挖起了土坑。
练无邪心中暗道:这小子脾气还真能忍。她正准备帮手却见转瞬之间金光在土中迸射而出,一个长丈余、深半丈的大坑已经挖了出来。
葬下苍云子老道两人出了小山沟站在一个山岗上。前方一片平滩正是一个小村庄坐落在洛水左岸。
此时村内灯火暗淡隐约有些杂的哭泣声传来。那洛水看上去隐约是一条极细的蜒白带子绕在黑影迭迭的山村外。
“下游百余里应该是三集镇南蛮大军一日前破了龙门峡若走水路应该已经抵达那里巫门的人应该在附近不远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南蛮军中……”
杨真静静地听着练无邪细说突然插口道:“太一门既有三名直属门下和若干外门道人以供奉仙师身分在平南大军中巫门同样也有借口在军阵之中只怕没有侥幸可言。”
练无邪破天荒地没有反驳沉默了半晌问道:“那你觉得我们不该前去一探?”
杨真摇头道:“去怎么不去我既然答应了王爷就一定要完成此行任务。”
练无邪叹息一声,道:“一月内蛮军就能攻至洛水城若是巫门再暗中出手有那邪玉琅这等人只怕很难守得住。”
杨真正要答话青鸟怪叫一声从黑暗的夜空中掠了下来落在他肩上拍打着翅膀怪叫道:“村里有死人跟那老道一个死法。”
“死人?”练无邪和杨真齐齐一惊。
“是两个小姑娘可怜啊。”青鸟又补充了一句。
“去看看。”两人不约而同飞身掠起杨真落后半拍紧追而上。
星夜下波光粼粼的洛水沿岸起伏的山岭中两个身影贴地飞掠着。
两人正是杨真和练无邪早前在那不知名小村子中暗中检视了死去的两名少女果然与苍云子如出一辙两人推断要么是那邪玉琅激斗受伤后欲补元气顺道采了两名无辜女子的精血;要么是邪玉琅先作乱后引来苍云子斗法。
心中郁愤的两人决定连夜南下一探究竟。
在黎明前两人赶到丁一个临江市镇他们高高站在镇外江岸一座山头上遥遥望着夜空下前方宽阔的江面。
两人静静地立在山头调息默立虽然彼此合不来一路行来却渐渐有了少许默契。
杨真新功法尚未摸熟没有周身百脉的元气运转冲和久行之下一身疲累酸软更难受的是心神极其衰弱疲倦欲死这大概就是那新功法的弊端了。
他结合《截神道》炼神之法与乾坤印架起的天地之桥维持法力运转亏耗最大的正是心神之力元神本源虽是无时不刻在修炼却有一个过犹不及的度量一路行来他都是咬牙坚持下来。
练无邪调息了一阵当先恢复过来道:“这三集镇是龙门峡和青丘两线镇关的后方直隶补给军机重地官道直通南方五郡一部水师常年驻扎在此一会儿入镇一探就知状况了。”
一阵山风拂来寒气入体杨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强打精神道:“青鸟已经进镇了再等一会儿。”
练无邪沉默半晌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身上没有半分真元是怎么回事?”
杨真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道:“一言难尽……”
“不想说就算了什么禁功也只有我那大哥才会相信你。”
这一阵接触杨真知她已经摸透了自己底细索性也不再多作解释。
一声沙哑叫传来的同时一道黑影从低处掠上了山头。
“青鸟有什么现?”
“咕咕死气冲天有好多活死人。”
“活死人?”杨真和练无邪面面相觑。
“在船上有活死人本鸟最讨厌这里困了嘎……”青鸟一头栽进杨真怀里这妖鸟说睡就睡。
青鸟传来的消息让两人心中压上了重重的阴云最后练无邪果决道:“我上船去探一探看看究竟什么活死人。”
杨真脑海里转悠深层潜藏的记忆尸巫这个巫门中最为不容于世的邪道支脉浮上水面难道南蛮大军竟公然用刀枪不入的僵尸进军大汉疆土?
“我跟你一起去如若真是僵尸那麻烦可就大了。”
练无邪不以为然道:“僵尸又怎样?纯阳真火五雷正法都是僵尸的克星。”
杨真苦笑道:“僵尸对你来说也许微不足道但他们背后的人就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千百个僵尸一起出现在一座城池下你以为普通兵士能抵挡得住?”
练无邪哑然。
忽然两人之间传来一阵咕咕腹鸣声杨真这才想起自己昨日午时后就不曾有过进食此时已是一身空乏,饥肠辘辘不由岔口道:“不如先进镇子看看再说。”
练无邪清冷的面上绽出一丝可气笑容撇了撇嘴终是没取笑他当先向山下市镇掠下去。
杨真目光追随着那条在山间起落矫健轻盈的曼妙身影忽然觉得这女子也不是那么讨厌只是高傲了一些兴许是王府大小姐的脾气使然?
“啪!”杨真脚下一空踩碎了一块瓦片前面狸猫一般轻盈踏在飞檐上的练无邪猛然回头长长的马尾飞扬险些抽在杨真脸上。
杨真轻轻飘身而起提起失足的一脚抬头冲练无邪仙笑不已练无邪鼻子轻哼了一声煞是不满。
两人对视之时下面房中传来一阵对话。
“浑家房顶好像有动静。”
“别管了是那春的死猫子。”
“你老糊涂了猫子春还早……唉都是那该死的蛮子闹的这过得啥年呀?”
“婆子你小声点儿那些蛮子没半夜抄家就烧香拜佛了。”
“咱家的杂货还好隔壁老张的粮仓全让蛮子给端了这三集镇啊太平日子到头了唉.”
“别说了别说了越说呀越怕天亮了收拾东西回乡下老家避一阵。”
“都怨你说武阳王的大军会打回来蛮子在三集镇都有些天了还没走还越来越多。”
“这哪能怪武阳王呀听说前面打败仗的是京城来的家伙。”
三集镇街巷此时灯火寥寥街头上不时有一小队对襟黑衫外披挂南疆藤甲的蛮族士兵打着火把走过巡视着黑荡荡的长街。
片刻后两人掠到了一家酒楼对面屋顶两盏橘黄的风灯在风中飘摇楼门微微开了一缝隐约里面有饮酒酣闹声传出。
这是几条街巷中他们找到得唯一一家尚未歇业的酒家。
练无邪远近望了望然直落街道中央杨真跟着落了下去跟练无邪曼妙精微的身法相比他直起直落的身法显得笨拙[全文字版小说]了许多没了真元他对身体的操纵已然从云霄跌落到了凡间。
“就这么进去?”
练无邪正了正夜行衣回头皱眉道:“难道偷偷摸摸地进去?^
这时酒楼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了两个摇摇晃晃的矮壮汉子酒气熏天两人相互扶持着东倒西歪忽然看见面前站了一个身段浮凸美妙的妙龄女子。
“阿大我看见什么了一个小娘子。”
“阿二这个相好是我的你别抢。”
“大头领说了不得**……抢劫不然枭示众你……”
“大头领在大舰上呢嘿嘿。”
两人说的是蛮族俚语练无邪纵然听不懂却也知道两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她本打算抓一两个蛮兵打探情报不料就这么送上两个有了计较她缓步走向两个醉汉。
“姑娘快走!”店家悄悄从门内向练无邪两人直打眼色。
一个蛮兵借着跌跌撞撞的步伐一把抓向练无邪抓向那具充满诱惑的香躯蓦然他眼前天地倒转“砰!”一声摔倒在地同时他的同伴也步了他的后尘。
店家在酒楼门槛一脸痴呆状仿佛石化了一般谁想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不见怎么动作就放倒了两名壮汉。
练无邪回头对杨真道:“还什么呆带上这两人。”
杨真却苦笑道:“这两人不过是个兵丁且他们说的是俚语抓来何用?”
练无邪贵秀的娇靥露出冷傲之色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吐实。”
杨真无奈一手提了一个两个汉子都是满口污秽练无邪目光在两蛮兵身上扫了扫突然皱眉道:“算了放下他们两个乌蛮也问不出什么。”
“你怎知他们是乌蛮不是白蛮?”虽是在问杨真还是扔下了两蛮兵。
“乌蛮深居山岭皮糙肉黑四肢粗壮开化不足白蛮多半在平原多有汉人血脉看上去细微之处总有不同。”练无邪轻哼一声连踢两脚两个蛮兵接连翻了几个滚撞在门房处依旧人事不省。
“二位二位啊闯祸了赶紧走吧。”店家慌慌张张走了出来。
练无邪哪会理他丢了一块碎银子到他手中吩咐道:“来点酒菜这两蛮兵扔在外面巷道里权当喝醉了谁人理去?”
练无邪和杨真直入了酒楼却见楼堂内角落一名作白衣文士打扮的青年独占一桌自斟自饮。
店家犹自跟在两人身后絮絮叹叹练无邪伸手一掌拍在一旁柱梁上无声无息地留下一个深有寸余的掌印顿时将店家吓得目瞪口呆。
那名白衣文士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手掌站了起来挂着一脸笑意道:“姑娘好功夫好胆识!”
练无邪只是漠然瞥了他一眼径直找了一桌坐下杨真也只是多打量了他一眼看上去二十出头面貌还算俊秀只是下腭尖削眉目显得有些阴鸷看上去颇有城府。
那人见两人都不理会他也不尴尬又冲店家叫了壶酒继续坐下不紧不慢地自饮只是目光不时在练无邪面上打转。
不多会儿工夫酒菜就上了来一盘白切牛肉几盘素菜一壶温酒。
杨真独自一人进食练无邪连著动也未动一下她叫来店家问起了时局。
原来这三集镇在数日前就为南蛮大军占领却说也怪这回南蛮不若以往在明湖一带抢掠一番了事而显得纪律严明除了霸抢米粮倒很少滋扰当地百姓。
这几日水师船队6续开来刻下有上百艘运兵船只到了三集镇河心码头先期抵达的大批兵力源源不断开赴江汉各郡县动向不明。
“两位若要打探军情不若问我。”那白衣青年提着酒壶缓步挪了过来。
“谁要问你了。”练无邪见来人不请自入地坐入席位大是不快。
“姑娘莫恼按说姑娘这般打扮这般时刻出现在此想必是江北来的人。”白衣青年顿了一顿观察着练无邪神情变化继续道:“若说南蛮的情况无人比在下更清楚。”
练无邪冷俏的目光中有了些许意动的光芒嘴上却淡淡道:“自作聪明。”
白衣青年一见有门兴奋道:“在下性喜游山玩水不久前游历至明湖一带亲眼目睹了龙门峡大战。”
练无邪冷冷打断道:“鬼扯!”
“就知道姑娘不信在下。”白衣青年一脸苦色他抱屈道:“其实不瞒姑娘在下乃罗浮山修行中人俗名左清河等闲自保的能耐还是有的。
“左某本想在两军作战之时看能否帮上点忙不想那蛮军势大左某苦于师门禁令无回天之力坐看大汉门户失守。”
练无邪眼中有了点亮光低语念道:“罗浮山。”
左清河两眼放光试探道:“姑娘看来也是同道中人若左某没看错……”
杨真闻言心中一动这左清河对他视若无睹却单单对练无邪大感兴趣起初他还以为完全是冲练无邪美色而来这番看来别有缘故?
练无邪一笑指着杨真道:“他是昆仑山来的你们倒可以亲近亲近。”
左清河愕然目光这才转注到杨真身上起身一揖道:“恕在下眼拙敢问两位怎么称呼?”
杨真怀疑对方是罗浮山遁甲宗人起身回礼道:“在下昆仑山无名小卒。”
左清河一楞还是朗声笑道:“失敬失敬在下罗浮山遁甲宗无心真人座下三弟子。”
“久仰久仰。”杨真勉强应酬了两句。
接着两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练无邪身上却见她端坐不动头也不抬道:“本姑娘师门不便相告你知我姓练就是了。”
杨真心中略微失望本以为可趁机得知练无邪出身师门左清河有些懊恼地跟着杨真落回了坐位。
左清河心不甘地问道:“不知杨兄与练姑娘结伴出行……”
练无邪却不耐岔口道:“龙门峡当日究竟是怎样一个局面?”
左清河笑道:“原来两位真是打探军情来的莫非两位是大汉供奉堂的仙师……可左某听说这回大汉军供奉堂出动是中南山的人。”
杨真心中一动道:“既然左兄知之甚详请告知中南山的同道现在何处?”
左清河摇头道:“当日有巫人暗中行云布雨当时大汉军混乱中有不少人施法反击但身手一般大约是中南山外门弟子。”
练无邪问道:“这样说来确实有云梦大泽的人插手世俗?”
左清河脸色一变道:“此话倒不好讲三千年人妖两族一役后各道订下天条凡抵达长生天境界的炼气修士各界中人不得擅自扰乱尘世但这些年来魔道中人时常兴风作浪我道门中人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此番南蛮百族联军中有巫人作法但大汉供奉堂也是仙师在场很难说谁是谁非只怕不能就此论事。”
练无邪沉默不言至于杨真他也早已想到此节只是身在局中难免偏向大汉一方。
第九章头领
左清河见状眯眼一线趁势叹道:“这世俗兵戈还是任其自然得好两位以为呢?”
练无邪一脸果决道:“左师兄还请告知南蛮军中巫门中人概况。”
一声“左师兄”让左清河笑容展露道:“左某所知也有限巫门在修真界共所周知分为四脉在那日交战中左某以为至少有黑巫、尸巫中人暗中出手。”
练无邪目光一凝问道:“那为何大汉一万水师数百艘战船短短一日就覆灭了?”
左清河踌躇了半晌目光游移道:“那日破晓大片迷雾笼罩龙门峡船上水手兵士大多在睡梦中号角声响起醒转者寥寥。
“且当时局面混乱似乎大汉水师军中出了内乱指挥不力才让蛮军以少胜多从水上得手。”
练无邪忽然道:“左兄是哪里人士?”
左清河一怔随即道:“在下自幼随师尊上山修行出生地倒不怎么记得了隐约在邛州某地。”
练无邪笑着道:“那就是越国中人了?”
左清河脸色微变依旧自若道:“练姑娘这话是何意?”
“何意?”练无邪拍桌冷笑道:“本姑娘险些被你骗了谁人不知你罗浮山遁甲宗为邛州越国奉为神宗!
“值此南蛮大军北上越国地处邛州东南与大汉为隔江为邻只怕也有暗中鼎力遥相呼应你罗浮山弟子出现在这里图谋恐怕匪浅……”
左清河次失去了从容却强作镇定道:“练姑娘所言有差我遁甲宗虽是然世外但也难免有教化世俗之责越国尊我遁甲宗乃常情邻邦吴国不也奉云顶山天佛寺为国教?大汉当朝不也尊中南山太一门为圣道?
“幽州的乌恒、百济尊龙山龙门道派西极的燕州大月氏、吐火罗仰灵霄派为神明;青州东夷仰姑射剑派为天人;大汉通州诸郡汉民辽卜吓卜部戎人、以西的大夏人以北的羌狄更多人仰昆仑派为神圣这何奇之有?
练无邪颇有几分玩味地审视着他她忽然翻掌就拍向了左清河。
左清河惊呼一声挪步一闪就退出了席位骇然道:“练姑娘请听在下解释则个。”
练无邪一把抓过桌上竹筒中的长著捏在手心冷笑道:“既是两国交兵我们各为其主怨不得本姑娘心狠手辣了。”
她话音未落一道接一道白光从她挥舞的窄袖中射出不料左清河脚下步伐方寸之间挪移左闪右避却总能有惊无险地避开。
杨真抹抹嘴退到了一旁他也想不到练无邪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我倒要见识一下遁甲宗享誉修真界的奇门之术!”练无邪见左清河方寸之间步法奇妙暗合五行八卦一脸兴奋地直放光芒挥袖之间一道暗红色飘带从她袖中闪电钻出卷向左清河。
“练姑娘风姿绝世在下本有仰慕之心可惜……”左清河身形幻出一片朦胧幻影在桌台之间纵横闪避浑天绫纵然灵动如蛇却总差上少许才能追上。
“就这点能耐?”练无邪娇哼一责挥手下浑天绫陡然横卷如浪如影随形地袭向左清河进退方位此时左清河已经退避到酒楼内堂侧壁。
眼前与刀锋一般锋利的夺命红芒浪潮杀至左清河捏诀念了声真言身形黄光大放人已经遁入地下不见。
“哪里逃!”浑天绫直破墙壁而出轰然破开了一个大洞。
店家叫苦连天练无邪已经从后院追了出去留下的杨真匆匆丢下一块银锭跟着追了上去。
在三集镇沿岸一处草丛中杨真和练无邪蹲伏在江岸上看着远处码头上举着松油火把巡视来回的南蛮兵丁;密密麻麻的楼船大舰和斗舰停靠在江岸和河心长岛码头上。
两人并未追上土遁而走的左清河而是盯上了河心码头的船队。
练无邪指着河心低声道:“就是那艘大荒军主脑定在上面。”
杨真顺着练无邪的指示望去只见那一艘比寻常楼船更显得高大上面黑色旌旗飘扬灯火通明他摇头道:“如果有巫门中人在上面我们根本近不了船身就给现了。”
练无邪转头皱眉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杨真迎上她幽亮的目光在微弱的光线下她面部轮廓美不可言挺翘的鼻梁弯弯的月牙眉骄傲的嘴唇弧线令他不由微微一呆。
练无邪觉两人所处有些亲密微微避开了少许不快道:“看什么看。”
杨真忽然想起了失踪的白纤情心情有些低落道:“巫门也好中南山也罢都在修真界中彼此有何好斗?为何非要插手凡俗斗争斗个你死我活?”
“听说你昆仑派中人最爱假天之手悲天怜人果然不假。”
杨真腾地站了起来。
练无邪拍拍手面无惧色地站了起来道:“怎么难道不是?”
杨真寥落的看了练无邪一眼什么也没说。
练无邪也隐约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一言不掠向河心在暗夜下如一只大蝙蝠一般贴着河面滑翔寻常人就是留神观察也难觅其踪迹。
杨真重重地呼吸了一口冷风将青鸟从怀中抓出不顾它牢骚满腹强行吩咐几句扔到了夜空中接着紧追着御风而起很快与夜幕融为一体。
练无邪摸到了一艘几乎完全在黑暗中的三层楼舰附近。
她轻盈若虚的黑色身影缓缓从甲板外升起机警地左右一瞄整个船上死寂一片船尾仅有两名警戒的兵丁都瑟缩在女墙下已是鼾声隆隆她身形一闪大摇大摆地飘落到了甲板上。
接着一声轻轻的足音落在甲板上杨真慢了片刻跟了上来。
一道身影闪电移动在前一人蹑手蹑脚滑掠在后相继没入船舱之中。
在漆黑的船舱过道上淡淡的腐尸气味从禁闭的舱房中传来本领路在前的练无邪脚步却挪不动了。
杨真低声问道:“怎么了?”
练无邪好半晌才闷出一句:“有、有好多死人。”
杨真听她声音里竟有几分颤抖不由心中暗笑越过练无邪走到了前面在神念虚电作用下对他来说漆黑的船舱与白昼并无太大分别他就近找了一间舱房轻轻力推开了舱门。
入目的景象让杨真一惊密密麻麻的尸体跪坐在地整齐排列舱中个个尸体都是戎装轻甲面貌灰暗苍白,微微有些干枯死气绕周身看上去皆乃是大汉士兵。
练无邪战战兢兢地探头跟在后面蓦然惊见险些惊叫出声赶紧掩口噤声。
杨真粗略一数竟有不下五十具尸体突然她身后传来孱弱的声音:“别、别看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看上去个个四肢完整无损毫无刀兵之伤虽然生机尽绝但他们体内有股绝大的力量看他们额头、脸上有朱砂符咒痕迹。”
练无邪不满地窃声道:“都知道是僵尸了还看?”
“巫门中人行事果然非常人可揣测如此恶毒之法将大汉士兵炼制成铁骨僵尸反制大汉一举两得你义父看来有大麻烦了。”顿了一顿怒然道:“我怀疑他们是用活人炼制成的僵尸。”
“活人?”练无邪闻言不禁退了半步有些不能置信。
“砰!”随着船身轻微晃动一具僵尸忽然倒了下去接连带倒了两三具僵尸“啊!”练无邪惊呼着跳了起来连连后退。
杨真初时也骇然一惊待明白过来暗中也是一身汗毛倒竖鬼神之说虽不能令他畏惧但活生生的尸体确实很是可怖在练无邪面前他可不愿意丢脸连声道没事没事。
“该死的巫族人!”;无邪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她刚一张口就吸入了大口尸气迅即又捂着鼻子臻转了开去。
杨真关上舱门他接下来连开几个舱门结果都是如此一艘楼舰下来少说也有五百具僵尸十艘巨型楼船算下来装载将近数千具僵尸。
且从衣饰观来有大汉南征军各路兵马变相证实了南疆明湖和青丘龙门峡双双失守十万大军只怕余部寥寥。
两人接着又潜入邻近几艘楼舰情形皆是大同小异就在杨真以为练无邪会放弃撤离之时她却坚持要到大荒军旗舰上一探。
杨真只得随了她的意两人商讨一番先潜到了旗舰临近的一艘战船上在楼船雀台上高高眺望对面至于上面望风警戒的水兵早就给施法昏睡了过去。
杨真眺望了四周一遭道:“我怎么有一股很不妥当的感觉””
“对面船上只有寻常兵士没有特别的人啊……不对!”
“远来是客何不上船一叙?”一个有着语腔调的男子声音传来声音并不高却凝而不散显然找准练无邪两人所在位置传音送来。
杨真和练无邪各自心中骇然想不到自认谨慎的行动竟不知不觉让人盯上了梢。
他们忽然都明白过来早前与那左清河的相遇绝非巧合。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眼下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即离去一是与对方见面。
只是眼下对方只怕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待两人钻进去。进退维谷之下练无邪率先作出了决断她飞身直掠向了对面船头。
杨真苦笑一声也腾身飞掠而起待他落到甲板上前舱中门大开左右两列全副武装的蛮兵高举火把开道,松油声啪啪作响整个船火光闪耀。
一股南荒凛然彪悍之气扑面而来肃杀不胜!
接着一个异常健壮的青年人龙行虎步地走出来前舱直迎两人而来。
火光下来人头缠九黎族头帕一翎黑羽斜插在上一身犀牛甲包裹在黑披风下衬托着威武雄壮的躯体。他体格在大汉北方人中看来虽算不上高大但却是一派恢弘气度。
“两位能将噬血巫君邪玉琅打得落荒而逃蚩某佩服!”
练无邪冷冷问道:“你就是大荒军领九黎人蚩越?”
九黎族青年头领笑道:“练姑娘英姿飒爽不愧是武王爷义女果然将门虎女某生平最敬英雄两位可敢与蚩某入内一叙。”说着他退到一旁微微欠身作请。
练无邪暗暗吃惊自己身分曝光看了一旁眉头深皱的杨真咬牙道:“你既已知我是谁就不怕本姑娘拿了你?”
蚩越纵声豪放一笑双目放射着无比的自信再次作请。
两人已经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尾随越进入了飞庐大厅。
入厅第一眼一小带着丝丝憎意的冰冷目光就迎上了杨真两人那人正是邪玉琅他盘坐在右位置显赫。
大厅正前方挂着象征九黎、乌蛮、白蛮等诸族的旗帜当中三帜鲜明正中一帜黑底红案一小人蛇人飞腾在黑旗鸿蒙之上正是南蛮第一大族九黎族旗。
左侧一帜黑底白案上有牛乃乌蛮之旗.
右侧一帜白虎卧踞乃白蛮氏族图腾。
余者在左右大厅两侧尚且十余帜正是南蛮大荒联军诸族氏族旗。
邪玉琅嘿嘿一笑微微起身道:“两位别来无恙。”
练无邪月眉一挑正要说话越沉喝道:“巫君来者是客。”
邪玉琅冷笑着安坐了下来自顾把玩着手中的玉盏内里血红的浆液在长明灯下流荡着妖魅的红色光芒与他身上的冰冷气息相得益彰。
越指引向左那里有一名全身都藏在黑色斗篷中的高大男子只露出半个脸孔在微微飘动的灯火下只能看见森白的肌肤和勾鼻深目浑身散着神秘的气息。
“这是我族三席大巫师之一屠方长者。”
听闻蚩越的介绍这名斗篷男子冗自不言不动。杨真两人却是大吃一惊巫门各脉除了门中不问世事的巫老外就属大巫师地位最为崇高掌族中生死大权修为自然可想而知。
这时两名长相秀丽、肌肤微黑的蛮族少女从角落走出跪在地上在主席对面摆好酒席请杨真两人入坐而后乖觉地匍匐退去。
练无邪反客为主道:“头领似乎熟知我等身分甚至行踪可否为小女子解惑一二?”
越哈哈一笑反问道:“两位深夜在我大荒军水师船队如入无人之境又有何图谋?”
被反将一军练无邪不由一窒。
越目光落到杨真身上目射奇光道:“这位杨兄弟乃昆仑派‘多情剑仙’萧云忘的关门弟子可对?”
杨真脸色大变道:“是左清河告诉你的?”
越一楞呵呵笑道:“杨兄有所误会昆仑派乃道门圣地我云梦大泽与昆仑法宗关系一向不错譬如杨兄弟不久前在昆仑峰会大出风头在下就略知一二。”
杨真脸色再变心中琢磨遁甲宗在昆仑峰会之时来的是宗主无尘真人及其门下与左清河并不曾谋面这样说来巫门暗中有人混入了峰会?抑或是法宗将消息传出?
他左右想想皆觉得不太可能转头却见练无邪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那乌亮的眸子仿佛在说:看不出你还挺有来历的样子。
“蚩头领知之甚详在下甚感佩服不知头领召我二人相见又有何打算?”
越笑道:“我等本同是修行中人何必如此见外……”
练无邪打断道:“既同是修行中人为何你们执意插手凡俗争斗?”
越目光突然深无尽望着前方道,“不知二位可曾深入过南疆万里深山莽泽?”
两人皆默然不语。
越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茫茫山泽之中沉重道:”上古九州黎民共主中土我九黎先祖兵败黑水祖辈往南迁徒吃尽无数苦头才逃过亡族大难最后不得不深居南6沪州深山莽林之中与兽为生比起你中原千千万万辽阔平川和肥沃土地差之不可里计。
“女娲大神造物之初:万物众生皆有;你道家也主张齐物人与万物等量齐观我南疆百族为谋求生存争取更肥沃的土地何错之有?”
杨真两人再次窒语。
越神色激动道:“自上古玄宗三分修真界起我等修行中人远离庙堂苦居高山深谷以避世俗纵然族人受尽委屈也忍辱负重。
“我巫门中人不与你道门一般清高视凡尘如土芥我等纵然隐居云梦大泽却也从未敢忘却族民之苦千百年来只是受制你道门带头定下的天律纵然暗中出手也是守持了当年的约定。”
杨真和练无邪本是理直气壮而来听到此处已是落尽下风。
越说到这里目光突然转厉直逼视着杨真道:“你道门把持修真界三千年之久我巫门佛门乃至魔道甘居下风是当年承你昆仑封印万妖震古烁今之功绩。
“如今封印在你昆仑手中破灭九州再归混沌风云再起天下英雄出我辈只怕修真界要重开新局才是。
杨真两人纵然再愚钝也明白了蚩越话中的蕴意巫门将以封印破灭为借口重新谋求修真界的地位这凡俗界斗争只是他们犁庭江山的第一步。
他忽然觉得很迷茫修道中人不是该清净无为远离俗世一心向道的么?怎么转眼之间就要为了那看不见如浮云一般的名位斗个你死我活呢?
练无邪一字一句道:“既然蚩头领说得明白小女子也自当奉陪到底!”
蚩越大笑三声昂左右道:“自古法不责众当年三界约定又有多少宗门遵从了下去?
“就你道门原始一脉的昆仑派就传下无数外门枝叶九州各地搜刮一等一天材地宝供奉你仙府炼丹制器传道化民;你道门道德一派中南太一更是明目张胆掌持大汉朝廷;你道门灵宝一脉天柱山灵霄派在燕辽两州戎狄明里暗里兴风作浪装神弄鬼真当无人知晓么?
“你道门的一些手段只怕比魔道诸脉有过之无不及;再说佛门之天佛寺言必视钱财如粪土一切为身外之物。
“明里传法九州暗里聚敛财富广置庄园收纳良田当今之势已是富可敌国你道门都望尘莫及唯有我巫门守在云梦大泽敢问这是何道理?”
杨真仿佛挨了当头一棒下山以来所行所见他已渐然明白了修行并非遗世独立而是与化外密不可分无欲无求只是追求的境界而非现实履行。
如若蚩越所讲一切都是事实那么道门所为根本不符其宗旨反是利欲熏心有蛊惑万民罪恶之举那么身为道门弟子的他立场又该如何?
既然世间斗争都源于修真界法统之争那么自己身为道门弟子又该如何自处?
他突然怀疑起自己出手帮助武令候父子是否一场错误。
沉寂半晌练无邪问道:“你们将大汉士兵炼制成僵尸如此惨无人道你又作何解释?”
越大笑道:“自古两军交锋不择手段练姑娘还不明白么?你青丘一线十万大汉军为我大荒联军尽数击溃刘德功率千余残部翻越青丘逃亡至江汉平原某放他们一马又如何?
“这一仗足让整个大汉陷入恐慌怒江南线十三郡落入我大荒联军手中指日可待。”
练无邪面无表情再问道:“京师派出的供奉堂就那么不堪一击?”
越嘴角一撇不屑道:“中南山的人不过是一群藏头露尾之辈隐在阵中瞻前顾后再则轻敌结果落得全军尽墨只是凭空让我大巫师多了几个上品炼尸物件。”
杨真听得心中一沉越如此不顾一切连太一门都不惜撕破脸皮其北上决心可见一斑大汉江山危矣。
“来不管今后是敌是友某都要敬两位一杯。”越脸上严霜尽去忽然一脸春风举杯而起。
恍恍忽忽神思不属的杨真和练无邪这才觉左右两名蛮族侍女上前从厅中温热的铜樽中支上长勺为他们各自挹上一杯琥珀色的酒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令两人都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
第十章陷阱
“慢!”练无邪忽然喝道。
杨真猛然惊醒搁下杯盏巫门蛊术神秘莫测制人于无形这酒喝下去说不定会有什么后果。
“莫不是怕蚩某谋害尔等?”蚩越脸色一沉不悦道:“你们也太小看我蚩越了我巫门法术博大精深又岂在释玄两道之下?”
练无邪给杨真打了个眼色起身道:“小女子不敢领受头领的美意既然别无他事我们就此别过。”
杨真随之也站了起来。
埋头饮酒的邪玉琅突然道:“蚩越你搞什么鬼别跟两个小鬼玩了我等不及要尝尝这丫头的血呢嘿嘿。”
蚩越看了邪玉琅一眼摊手冲练无邪故作无奈道:“练姑娘看见了巫门非蚩某一人说了算只要练姑娘留下直到我大荒军攻破洛水城就还你自由这期间蚩某可以向女娲大神起誓保证你不受分毫损害。”
“早知你不怀好意想不到竟这般卑鄙以小女子为质要胁我义父好让你得逞是么?枉我以为你算得英雄人物不料竟是这般坏种!看来你巫门没一个好东西!”
“放肆!”随着两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练无邪和杨真两人同时感受到一座冰冷的山岳压来呼吸欲窒说不出话来。
练无邪终究修为不俗当先恢复过来怒瞪着左斗篷男子道:“不愧是巫门大巫师练无邪领教了!”
局势急转直下双方剑拔弩张。
“慢着!”蚩越打出手势阻止了蠢蠢欲动的邪玉琅对杨真道:“杨兄弟乃昆仑门人为不伤我两门和气还请杨兄弟置身事外。”
练无邪朝杨真望来目光里有着警惕之意更有不易察觉的愤怒和倔强。
杨真给了她一个坦然的眼神“既然蚩头领目无视我昆仑派在下只好得罪了。”
他心中却暗暗惊骇这蚩越极是工于心计先是说辞将两人压至下风再分化二人手段刚柔并济不可不谓高明。
蚩越神色微变若说他不顾忌昆仑派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怎肯放弃到手的肥肉?他哈哈一笑道:“既然杨兄不识时务蚩某只好拿下杨兄日后有机会再向昆仑请罪。”
屠方目闪幽芒森森道:“蚩越这两人根基不错让老夫瞧瞧。”
邪玉琅不满道:“老鬼你炼那天尸不知坏了多少良材美质这两个我看就让与我血巫。”
屠方端坐不动目光来回在杨真和练无邪身上越看越奇最后竟喜不自抑道:“这女娃儿天生神骨本是千年难得一见这男娃儿身具的天脉更是举世难求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呵呵……”
两人旁若无人仿佛杨真两人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任其摆布一般。
杨真还沉得住气练无邪却早是怒容满面她闪电踢出了一脚脚下长几带着酒器果点轰然飞向蚩越。
蚩越淡然一笑手捏轻拳按在右胸当前飞至半途的案几半空打了个转猛然回挫。
练无邪和杨真陡然现一只水桶一般粗大的黑色大蟒怒啸扑袭而来粗长的猩红蛇信乱吐湿燥的腥气在空气中呈乱流卷向两人。
杨真慌忙从乾坤印借法虚空结印在身外生成一个元气罩。
“是幻术!”练无邪厉喝一声灵巧至极地腾空而起一腿如鞭一般横扫而出。
“轰!”巨大的黑蟒从头至尾瞬间碎裂成无数木屑碎片漫天回震反击向大厅四面八方。
练无邪刚刚旋飞落地两人眼前陡然一黑一沉无数道火蛇铺天盖地从深黑的鬼域深处攒动着扑来直将两人焚至灰烬。
一听幻术杨真已经警醒过来万象法急运转眼前虚幻瞬间破碎一切皆如实反映在如明镜一般的灵台中。
眼前万道火蛇尽是与罢风浑然一体的木屑碎片练无邪祭出浑天绫如龙卷动两人身前形成一道气幕顿将所有幻象尽数破掉。
“练姑娘果然不凡!”蚩越大声震喝只见他双手交叉在胸口中短促古怪的咒语念动不迭。
幻象刚去忽然又从蚩越两眼处传来一股莫大的吸引力杨真和练无邪两人心神却渐渐迷糊起来不由自主地朝蚩越望去转瞬之间两人元神仿佛直欲脱体而去。
就在这危机关头练无邪脸色由白转红舌头着颤音乍喝道:“破!”
仿佛一面琉璃镜“啪!”一声破碎了一般摄魂之法尽破蚩越身形晃了一晃险些受到反噬他显然低估了眼前两人的能耐。
“蚩越还是我来!”话音未了一旁亟待复仇的邪玉琅忽然凭空消失在原地。
顷刻杨真两人面前出现了七八道凝幻似真的邪荡身影邪玉琅横在半空同时以不同身姿挥舞出千百道尖锐的手爪破空尖啸空气被撕裂成无数碎片仿佛有数个邪玉琅齐头并同时攻向两人。
道道是实道道又是虚快到了极致让人不辨真假虚幻。
“你这吸血妖找死!”练无邪猛然暴起一只如玉粉拳探袖而出轰散了眼前的一干人影。
“咔嚓!”清脆的骨折声起邪玉琅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蚩越闪身横在邪玉琅身后拙声起咒邪玉琅飞抛的身形蓦然定在半空接着一个横空兜转落回了右席位上。
一个声音沙哑道:“废物!”
邪玉琅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软垂在地叫苦不迭他右手臂已经完全折断他完好的左手指着练无邪扭头对屠方道:“屠老鬼这小妞天生神力你不信自己接她一招。”
屠方身形虽不动他望着舱中两个戒备的年轻男女一双隐隐跳跃着蓝色阴火的眸子却大为炽烈。
一阵骨胳爆响邪玉琅脸色由白转青再转红右手笔直平举袖内一阵波伏鼓动他再甩甩手仿佛已经恢复如初。
练无邪两人看得心中一寒眼前三人任何一个修为比他们只高不低一个巫法诡异一个打不死当中尤以那稳坐的斗篷巫师修为深不可测两人齐齐生了遁走之心。
“想不这小妞这么辣看来本巫君低估你了哈哈。”邪玉琅冲练无邪嘴一笑嘴角露出了两颗白森森的獠牙分外阴狠。
“我们走!”练无邪一拽杨真两人就欲破窗而遁。
“练姑娘莫急只要你肯留下左某担保你无事。”一个得意非凡的男子声音飘忽而来。
在这两面通道紧闭船舱中四面八方杀气凛然一阵五行符阵之光四壁流转水色光影迷幻隐约加持了一种奇门禁制。
“糟了!”练无邪回袖飞一击鼓荡如力柱一般的红却撞上了一堵水墙赫然有人在舱外布置了五行奇阵防止二人脱逃。
“这是我遁甲宗小五行阵想必两位同道当不陌生哈哈哈……”
杨真这回听清了那声音一脸怒容道:“是左清河!”
练无邪也慌了神眼前形势对他们极是不利这三个巫门中人任意一个修为都在他们之上方才不过是侥幸伤了一个硬拼之下必然讨不得好果子吃。若她不幸被擒被用以要胁武王府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蚩越踏步逼近“练姑娘束手就擒罢你们就是插了翅膀也难逃这间舱房.”
杨真彻底动了真怒:“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巫门竟这般下作!”
左清河的长笑声传来:“杨兄弟此言差矣昆仑派玄门至尊之位早该换人坐坐了九州风云方始好戏才刚刚开场呢哈哈哈……”
杨真怒声打断道:“你小五行阵很了不起吗看我遁给你看!”
他出其不意一把拉住准备力拼的练无邪乾坤印遁字诀第一次施展开来本得手在望的船舱众人脸上神情渐渐凝固只见两人被一团清光笼罩扭曲不成形状。
“五行葵水矢看你往哪里遁……”左清河话还没完已经说不下去船舱地板上水光起伏一圈圈涟漪荡了开去。
然间杨真拉着练无邪仿佛水遇沙土一般沉入在甲板之中。
“这是什么遁法?”左清河的身形现身在舱壁刚探头出来却迎来两个愤怒的目光。
蚩越怒喝道:“你还不快追!”
邪玉琅弹指一声脆响斜目不屑道:“遁甲宗也不过耳耳。”
左清河刚一脸羞恼交加地消失在墙壁内舱中同时失去了大巫师屠方的身影。
第一回施展乾坤印地行遁法的杨真火候不到刚勉强遁出就被迫弹出行迹眼前黑漆漆一片下半身似乎在水中上半身却在空气之中陷入了困境。
练无邪刚从杨真奇怪的遁术中回过神来恼道:“遁术不到家就敢拖我下水?”
杨真额头冒汗道:“马上马上就好!”
在清幽的遁光下两人这才恍然现被卡在了楼船最下层密封舱与船底之间练无邪急急催促着杨真却是越催越乱。
“小鬼们哪里走?”一团蓝色幽光在两人眼前升起一个斗篷黑衣人半身横现在两人身前不远。
杨真大急谁想他越急心神越不定无法沉入乾坤印遁诀玄奥之中驱动不了密法。
练无邪腰身被凝固难以动弹不由薄怒道:“亏你是巫门大巫师竟然欺负我两个小辈!”
练无邪焦急之下探掌而出浑天绫先手射出屠方阴森一笑化爪为拳蓦然穿过抖成罗圈的红绫直轰练无邪的手掌。
那来势竟不比度惊人的巫君邪玉琅慢上半分练无邪眼前一花浑天绫已经被一只拳头穿过她的手掌只觉一股排山倒海、寒中带热的大力传来由身及下船舱地板轰然裂开。
练无邪肺腑在这一击下翻江倒海心焚如火直接昏死了过去.
昏迷前她惊讶着自幼天生神力的她第一次在力道上落了下风。
船底破裂巨大的水流冲击而上杨真在危机之下潜力爆将练无邪抱到怀中乾坤印再起神威屠方志在必得的一爪却抓了个滑不溜手迎来更大的水花浪涌。
盛怒之下屠方轰然一爪下拍整个船底全然塌陷下去。
江夜之上楼船巨震缓缓下沉杨真两人却遁入水中不知去向。
蚩越一脸铁青在船指挥着兵士撤离不一会儿工夫就见左清河垂头丧气地从河面上飞起落在正下沉的甲板上虽从水中出他一身却是干爽俐落。
“人呢?”
左清河恨声道:“跑了那小子五行遁法古怪得紧居然能破掉我遁甲宗的小五行阵!”
蚩越叹息一声望着深黑的江面远处道:“计画要加紧了必须月内拿下洛水城否则我们的协定不谈也罢。”
左清河拍拍手道:“若是你大荒军拿不下洛水府越国哪有胆子北上那群秃驴掌持的吴国更不用讲。”
他转头望一眼附近一艘改作旗舰的楼船话锋一转不满道:“若非你手软那两人如何逃得?这回我遁甲宗彻底没了退路我倒怀疑你是否故意放他们一马。”
蚩越脸色一沉不悦道:“云梦大泽遣出人手不足不然哪会找上你遁甲宗的人方才你不也出手布置了阵法我倒怀疑你遁甲宗徒有虚名。”
左清河冷冷笑了一声拂袖飞身掠出消失在夜空中。
蚩越回顾楼船见人货撤离差不多了猛一跺脚整个足有二十丈长的楼船轰然分崩解析化做一块块浮木七零八落顺流而去。
他高高的浮在河面上脚蹑虚无昂夜空目中星芒如电。
杨真在胸腔中最后一丝空气挤掉前挣扎着终于从从冰冷的江流中浮出水天皆是漆黑一片眼前一沉一浮他怀里还抱着一具柔弱的躯体。
早前逃生连续动土遁和水遁之术脆弱的元神不堪负荷此时他心神极度疲惫失去真元后**承受的巨大负担很短的工夫里几乎抽空了他一身的力气。
“这是哪里?”他大口呼吸着带着水腥味湿寒空气。
顺着江流浮载浮沉漂了一段他终于能分辨哪里是天哪里是岸他紧紧抱着人事不省的练无邪如两根浮木一般顺着江流往黑影巍巍的河岸缓缓游去。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杨真才将练无邪拖上乱石横生的河岸上现她还有气息这才放下了心瘫坐河滩上他打坐调息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了少许力气。
凭借着微弱的念力他在附近漆黑的一座小山壁处找了个小洞穴方安置好练无邪压力一松极度虚弱的身心顿时令他昏迷了过去。
当第一束阳光投入浅穴内时杨真醒了过来他呆呆地看着穴外河滩和碧绿的江水哗哗的水声刺激着他的神志。
“哈嚏一一”身上未干的衣襟已快凝霜一阵麻木的寒意袭遍了他全身。
他猛然想起了练无邪回头一看她斜躺在长满青苔的灰石壁上歪着头一脸青白几缕干凝的长挂在脸庞上一张青紫的嘴唇闭得紧紧的坚强而惹人爱怜。
“该死自己怎么能睡过去呢她受了那大巫师一击只怕伤势极重。”杨真心里念叹着抓过练无邪的手试图给她疗伤却忽然想起自己法力尽失。
无奈下他摸了摸练无邪的额头现出奇的滚烫内伤未去风寒袭身仓促慌忙中他很快作出了判断。
短暂的失措后他急急冲出了洞穴来到江边。
这是一个晴朗的清晨洛水两岸青山起伏奔忙好了一阵杨真收集了一堆松枝匆匆回穴这才现身上根本未带火折子看着娇躯微微抖的练无邪分外无奈。
方才他寻了个小山站在高处现方圆几里根本没有人烟尽管他下山前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决心眼前困局仍旧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想尽法子后杨真只好起出天诛试图用剑内的雷霆之力点燃松枝怎奈折腾了那灵物半天都不见一点星火看着游鱼一般飘浮在半空的剑丸只能苦笑.
突然一声幽幽的长叹从他心里升起。
杨真呆了半晌迷惑惊喜无数思绪浮现他脑海他然站起道:“狐、狐娘是你吗?”
飘浮在前的天诛悄然亮了起来闪过一道小电光打在松枝堆上一阵劈哩啪啦声暴响松枝冒着白烟燃烧了起来。
杨真激动得浑身颤栗不止一股失而复得心情充满心间他不住地问:“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一道白衣请影悠然出现在洞穴中背对着他一阵轻风从她身外而起将穴内熏人的烟气卷了出去。
杨真刚巧与转过身来的白纤情面面相对两人一时都怔住了。
白纤情的眼波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充满眷恋她一双巧指轻柔地捻着胸前垂顺的长柔情如水地俏立在当前整个洞穴仿佛变成了洞天福地。
杨真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你?”
白纤情手指纤巧地在丝上缠绕打转美眸深注杨真点唇轻启道:“奴不在的日子里你有想奴吗?”
杨真俊脸一片通红顾左右言其他道:“你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元气恢复了吗?”
白纤情面上掠过一丝失望之色道:“奴其实一直都没离开你只是你自己没觉罢了。”
杨真然忽然他想起了方才天诛的异状豁然醒悟道:“你进入了天诛?”
白纤情点了点臻道:“奴在你入定练功的时候偶然现在天诛内对奴的元神体来说实是一个无上妙境。”
杨真挥手招回天诛剑丸在手中颤跃不休灵性十足值得惊喜的是驾御起来比以往更得心应手他神念深入一探赫然现剑体中百余只妖灵体少了大半。
白纤情感叹道:“女娲族确实非同凡响这天魄神兵奥妙无穷比你道门传说中的仙兵神器分毫不弱奴凝练了里面大部分妖灵补足了元气且可令这柄神兵释放出更大的威力一举两得。”
杨真感受了一下觉确实天诛内剩下的**只妖灵体单论个体比以前强大的多当中尤以那头蛟龙的元神为甚他不解道:“如果是这样当初以妖皇的强**力他为何不这样做?”
白纤情白了杨真一眼道:“你道行能跟妖皇比?他能令所有天魄俯听命你却只能用血契压制天魄九部众自古强者为尊强大天魄吞噬掉弱小的天魄神兵更纯粹对你来说正是拣了大便宜。”
杨真收起天诛忽然脸色一变盯着白纤情嗫啜着却又问不出口。
白纤情自然知他想到什么却不作解释她指向一旁的练无邪笑问道:“这姑娘不是打伤你的那个么看样子伤得不轻呢。”
杨真一拍脑袋急道:“我欢喜得忘了狐娘她受了重伤你看看有无办法?”
白纤情俯局一手搭上练无邪的腕脉一边回头幽怨道:“看来奴要盯紧你了不然不知你要惹下多少孽缘呢。”
杨真一看她故态复萌哭笑不得索性蹲坐在火堆旁撩起衣袍烘烤了起来。
“呀!”白纤情突然脸色大变她拉着练无邪的手有些紧张道:“这……姑娘有些不同寻常啊……”
杨真奇道:“她跟我一样是修真界中人这奇怪吗?”
白纤情神色凝重地盯着练无邪叹息一声答非所问道:“她内腑内伤倒不是太棘手关键是这阴极生阳的阴尸毒火……尚好的是她体质很特别。”
杨真放下心来道:“那就拜托你了。”
等了片刻白纤情将练无邪摆放成盘坐姿态回头见杨真仍旧稳坐在一旁白他一眼道:“还不出去?”
杨真看白纤情好像准备给练无邪脱衣换袍赶紧起身跑了出去。
来江畔他坐在石头堆里看着碧绿的波涛无数思绪浮上了心头下山以来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入王府交恶巫门中人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孤独始终萦绕着他心头好在失踪的白纤情又回来了。
心中总算有了那么一点根知道总算还有人没有抛弃自己。
想到这狐妖他冰凉的身体内升起一股暖意抚慰着他彷徨、茫然的身心只是他该如何去面对这痴情的狐妖?
前世今生。
对他来说仍旧如一场大梦纵然融会了莫天歌留给他的烙印但他还是潜意识中排斥那些繁芜杂乱的庞大记忆纵然那些记忆对他修行和人生有着莫大作用和意义。
他倔强他认定的事情很难被改变。
望着浮荡的迢迢江水和青山他暂且抛开这一切烦心的事目运转起炼神心法淬炼起元神本源很快天地元气源源不断地从乾坤印结下的领域中汲入紫府沉入了修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