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天痕 > 第1-5章
    第一章乱象

    “这皮货让我看看合适本人就要了。”杨真对面那桌的锦袍青年人饶有兴趣地离座而来。

    伙计看了杨真一眼见他点头就交到了来人手中那人上下内外摸索一阵连连颔抬头打量杨真一阵竖起五指干净俐落道:“货是好货洛水府大商行都难得一见五百两整本人要了。”

    杨真略一打量来人尽管他身着华衣却是一脸风霜英武刚毅的面上有着一双热情且透着精明的长目让人一见顿生好感举止自有一股雍容大度非等闲之辈他没有多作犹豫点头道:“成交。”

    那华衣青年取出一张大号银票交到杨真手中道:“这银票在大汉国全境通达是上京城开元钱庄所出兄台放心就是。”

    他见杨真看也不看就收到袖中特意打量了他一番目光透出几分亮色赞叹道:“看来兄台也是爽快之人。”

    杨真对华衣青年谦逊地笑了笑。

    那华衣青年也不拖泥带水将大氅随手交到随从手里对杨真道:“说来本人是占了个大便宜这皮货一转手少说也是千八百两兄弟莫要见怪才是呵呵。”说罢微一抱拳转身离去那名剽悍随从紧跟而去。

    莜娘接过杨真手中银票微微一笑让他稍等这时一个丫鬟从客栈后堂慌慌张张跑了出来高叫道:“老板娘老板娘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又犯病了。”

    “啊。”莜娘惊呼一声方寸大乱正要赶去又站住吩咐道:“你赶紧去请大夫来一趟。”

    那丫头刚要走又给老板娘叫了站住“嘴巴干净点不许出去胡说。”

    莜娘这才放人走了她回神捏着手中银票匆忙向杨真赔个不是将银票还给了他索性道:“公子这顿就算本店请了奴家还有家务去忙。”

    “我……”杨真本想跟莜娘相认却在这样的场合无法出口只能看着她匆忙远去想了想再叫过小伙计吩咐道:“给我留间上房银票先压着……对了先替我换点碎银子。”

    “好的!”小伙计接过银票兴冲冲去了。

    杨真出客栈前暗暗打量了那掌柜的一眼看上去颇为忠厚老实的一个男人暗为郭莜宽心走进了喧闹的市集顺着人流他照着记忆来到一家杂货铺。

    “天师神教传吾**鬼神辟易无邪不治……”一个细长的嗓子从街头叫过正在跟老板讨价还价的杨真听得奇怪回头一看却见一名打扮不伦不类的灰袍干瘦道士手上举着个长幡上面满是火红的符咒。

    “公子爷您要的都准备好了。”店老儿给递上一个小竹篮里面堆满了纸钱和香烛那老儿见杨真注目那道士便笑道:“最近这天下不太平吶妖孽横行那南方的蛮子又闹事了。”

    杨真闻言收回目光道:“什么妖孽南方蛮子怎么了?”

    那店老儿咳嗽了一声叹息一声道:“河阳镇倒还算太平过了江再往南去可就乱啦那些蛮子结伙造乱在我大汉边境闹翻了天。

    “传言还有一些会邪法的妖孽作祟时疫横行闹得人心惶惶亏得有武阳王镇守一方蛮子才不敢过分嚣张。

    “可这大冬天刚缓过气那退去的蛮子据说又要打来了这不最近河阳镇啊有军爷还有这道士和尚出没……”忽然店老儿怪道:“公子爷该是大地方来的是见过大世面的该比老儿清楚才是呀。”

    河阳镇外一处山岗坡林上堆集了零散的坟茔土丘在雪林里如块块雪馒头一般。

    杨真在一块低矮的坟墓前孤零零地站着脚下香烛余烟袅袅纸灰一地。

    许久他从行囊里取出一只木偶放在了坟头上。

    忽然他若有所觉一个雪衣女人凭空出现在了他身边就这么叩拜倒雪地上。

    “你这是……”杨真有些吃惊。

    “怎么不认识奴了?”白纤情两手纤巧地提起长裙若河柳随风一般盈盈起身风情无限地回眸一笑“你的爹娘自然也是奴的爹娘这可是你中土人的习俗奴没记错吧?”说着娇媚无比地横了杨真一眼。

    白纤情的突然现身让杨真有些无所适从憋了半晌才道:“你真打算这样跟着我?”

    “跟着你一辈子不离不弃直到地老天荒……”白纤情生生站到杨真呼吸可闻之地深情不悔地凝望着他甜美的声音柔腻到他浑身骨子酸。

    “可是……”杨真心神一颤鼻端香风袭来白纤情已投入了他怀中两臂紧紧缠上他的脖子两人紧密无隙地揉在一起。

    生平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女子杨真放也不是抱也不是那丰盈柔软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难舍也难离一时浑忘了一切。

    这一刻他心中没有萧清儿只有怀中妖媚多情的狐女。

    好景不长他身前蓦然一空白纤情跟出现一样闪电消失了。

    杨真贲张的血气顿然跌了下去他正若有所失却听心海里传来有些羞涩的声音:“奴元气未复不能现身过久。”

    杨真焦急道:“那怎么办你元神若散就……”

    过了好久白纤情才幽幽道:“要是奴不在了你会不会难过?”

    杨真自受伤以来头一直随意束在脑后他抓来那缕白道:“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若实在不行就跟你去归墟总有办法令你复原的。”

    白纤情无比开心道:“咯咯没这么严重呵奴逗你的就是想试试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奴。”

    “你……”杨真气结不管如何他本有些愁郁的心绪不知觉开朗了许多。

    白纤情提议道:“这个小镇还不错了不若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吧?”

    “安家?”杨真头一次想起这个念头转瞬拒绝道:“不行在这里我怕昆仑山的人迟早会找来。”

    白纤情嗔道:“你骗人要是你的清师姐来找你只怕你求之不得呢。”

    杨真顿时头痛无比这狐妖哪里都好就是爱吃醋只好道:“那我们去游历天下找那仙山桃源明天一早就离开这个小镇。”

    昆仑山一切已成过去他又回到了起点人生才刚开始也许试着过回平凡人的生活未尝不是件好事。

    杨真一路赶回“归来去”客栈时已经到了正午正是商客云集之时他让伙计直接引他去了上房。“归来去”客栈分前后两进院落在天字型大小房东一间正好可居高临下看到后院。

    刚吩咐伙计将午膳送到客房杨真就为一阵吵闹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推开窗户却见到了自进镇后就飞得无影无踪的青鸟正在后庭半空来回绕飞冲着当庭一个设坛作法的道士叫骂了开去。

    此时院落中围了一群人纷纷看着热闹莜娘怀里抱着一个婴孩站在正厅法坛桌长案前不知所措。

    “骗子骗子……”

    “孽畜休要张狂……”

    “死牛鼻子臭牛鼻子……”

    那道士挥舞着一柄法剑上窜下跳纵然会些轻功却是拙劣不堪为青鸟耍弄得团团转气急无法一众看热闹的市井之民在旁为之大呼小叫场面快不可收拾。

    杨真心中疑惑这道士不就是早间在街头上见到的那一个?想归想他还是在楼上喝止道:“青鸟----回来!”

    “咕----”青鸟怪叫一声不依不饶地又骂两句飞落了在杨真所在窗棂上。

    顿时内院中一群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杨真赶紧冲下方道了个歉关上了窗户将青鸟赶进了房内回头对它道:“要惹事生非随你不过别在这家客栈里。”

    青鸟落在房中一张藤架上叽咕道:“那小东西身上有妖气那牛鼻子装腔作势胡乱作法本鸟看不过去嘎嘎。”

    “妖气?”杨真大惊不为别的只为那是莜娘的孩子。

    “青鸟你有办法救那孩子?”杨真此时没有法力只能干著急他没想到初下山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一时半会死不了咕咕本鸟闻到酒香了咕……”青鸟扇动翅膀闪了一闪就飞得不知去向。

    杨真哭笑不得他是拿这妖鸟无法。

    不到片刻伙计就送来了酒菜门刚关上敲门声就响起他开门一看却是早上买走他皮裘的华衣青年这人一脸笑容抱拳道:“这位兄台又见面了方才那怪鸟可是有主之物?”门方开他目光就在往屋子里扫视。

    杨真抬手一揖问道:“正是这位兄台不知有何见教?”

    那青年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如此灵性之物非同等闲不知兄台肯否割爱与在下?”

    杨真笑着摇头那青年也不吃惊游目一周却没有现青鸟踪迹不免有些遗憾道:“果然如此兄弟想来非是凡俗之流本人冒昧倒教兄弟笑话了。”

    杨真见他坦率也不想骗他只是颔微微一笑。

    “在下姓武兄台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

    杨真见他无意离去心中一动伸手邀请道:“在下姓杨这位武大哥若不嫌弃就一起坐会?”

    武姓青年爽朗一笑也不客气道:“杨兄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

    他落坐一席后反客为主拿起酒壶先嗅了一嗅眉头一皱还是一人满上一杯。

    杨真见微知着笑道:“这酒可是不合口味?”

    武姓青年朗笑道:“在这僻壤之地也算凑合了……相逢就是缘来为你我萍水相逢干一杯!”说着举杯相邀。

    杨真听那院中仍旧传来作法叱呵颂咒之声心知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莜娘之急索性定下心来拿过面前的杯子碰上一碰见对方一饮而尽他生平第一次饮酒也不肯落于人后。

    温酒入喉一股辛辣之味灌入肺腑杨真只觉一阵热力蒸腾浑身升起了一股暖意大感舒心半晌才缓过来抬头却见武姓青年又倒上了一杯。

    酒过三巡武姓青年见多识广一席话来已经与杨真熟络一片。其间他自称洛水府公差前来采办公需之物杨真则自诩山中隐士弟子两人彼此报了大名称兄道弟。

    武令候见酒壶见底遂要告辞方起身忽然道:“这客栈东家小孩染了疾兄弟以为那道士……”说了半截他却打住看着杨真的反应。

    杨真踌躇半晌道:“我观那道士略通炼气之术不过在下以为他不过是跑江湖的方士一流这么折腾只怕劳而无功。”

    武令候顿然回身大笑道:“杨兄神气内蕴飘然出尘想必非池中之物难怪武某有一见如故之感。武某尚有要事在身有暇再与兄台谋它一醉。”说罢洒然而去。

    杨真心中稍感惊讶暗道这人莫不是看出他是修道之人回头一想也觉不可能毕竟他一身修为尽废浑身无分毫真元可用看上去顶多比寻常人精气神健旺一些。

    他再回到窗前此时庭院中作法方歇看热闹的人群渐散庭院中香案上火烛点点鸡酒果品在贡满地黄色燃符飞落在一天飞雪中很快熄灭。

    莜娘抱着孩子与其夫家一起向那道士感恩戴德同时递上红包表示敬神。

    杨真一转念兴许那道士有点来头暂且放下为莜娘的牵挂待伙计收拾后闭门脱靴躺倒榻上他需要思考一下日后的去向。

    失去法力意味着他跌落凡尘尽管他侥幸并未失去逍遥长空的来去之法但他并不打算再轻易使用天诛。令他甚感困扰的是今后必须遵从民以食为天的法则车船行止都得靠钱财支撑他无门无路如何讨得生计?

    他不能从当初山下年少的生活经历找到答案思来想去怎也没有头绪出世多年这山下的世界对他来说已经完全陌生了。

    不得已习惯性地打坐冥想起来。

    姬香对他讲的话他并没有忘记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恢复法力尽管他知道那很渺茫几乎难若登天。

    他想起了在万青谷那段不能炼气的日子《截神道》这个炼神之法顿时在他脑海里揭开了一道门缝。

    在乾坤印的守护下他心神很快臻入了玄冥之态修炼起那脆弱的元神。

    很快他现天地元气仍旧在他身遭无所不在却是无法进入他百脉运转但这已足以让他有了方圆十数丈的六识感知力。

    几个时辰飞逝而过伙计前来为上房暖炉添炭火之时将他从入定中惊醒过来。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外面的飞雪也停歇了下来市集也停止了喧嚣只有码头零星传来号子声。

    杨真决定下楼走一走刚走下天井楼梯在门庭处他就碰上了和伙计一起正在亲自动手撑竿上灯的莜娘。

    莜娘冲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方错身而过杨真却突然叫住了她:“老板娘令郎的病可有好转?”

    莜娘一怔吩咐伙计继续干活收手道:“难得公子有心可惜小儿他……”说着她脸色有些黯然。

    杨真不再犹豫道:“在下略通歧黄之术也许能帮得上忙。”

    莜娘抬眼看了看杨真自然有些不信杨真虽是神采出众器宇非凡但若说他是擅把脉诊病的大夫只怕任谁也不敢轻易置信。只是这年轻人给她一种莫名的好感令她不忍拒绝。

    这时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从客栈门庭外传来武令候率领几名护卫卷着一阵寒意一身风雪地赶了进来。

    “依我看杨兄只怕通的不只是歧黄之术老板娘还犹豫作甚?”

    莜娘看着武令候和他身后的一群人目中有些惧意只是强笑道:“大爷说的自然不假……那就麻烦公子了。”后一句她目光回落在杨真身上。

    “武某也去见识一番老板娘不介意吧?”武令候说时挥手令一旁随从自行散去。

    “大爷请随意。”莜娘强笑一声显然对那武令候有所顾忌翩然掌灯领路穿堂往后院行去。

    在一间厢房内杨真见到了包裹在襁褓中的小家伙。油灯下小孩白胖的脸上明显透着一股青气眉心却赤红若火嘴角还泛着白沫。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满是豆大汗珠小身子一直在微微抖。

    莜娘一家都来了屋里围在杨真身后只要孩子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会抓住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杨真一边听着莜娘絮絮叨叨地讲述着孩子病征兆和救治经历一边在心中与白纤情交涉着看法。

    “这妖气还很弱拔除并不难……”白纤情略微施法一探就作出了结论“不过依奴看要找到妖气源头才能根治。”

    杨真脸色先一松又是一紧道:“源头难道这里真有妖……妖怪作祟?”

    白纤情咯咯窃笑道:“不必避讳奴这不过是一些散妖游魂失去意识后自行寻鼎再生成不了气候。”

    杨真没好气道:“那赶紧替这小家伙拔除再说。”他已经注意到郭屠夫看他的目光已有几分怀疑和不善他深知这大叔的脾气暴躁不敢多耽搁。

    白纤情取笑道:“那就得你这假郎中配合奴一番了。”

    众人见杨真收手目光纷纷落在他面上莜娘急切道:“公子可曾看出点什么?”她心下还是有些不信以为杨真不过是谁家初出茅庐的郎中。

    负手站在人后的武令候也目闪精芒地盯着杨真的反应。

    杨真本想沉吟一下想想措辞见郭屠夫抚着粗黑硬渣的胡子瞪着杀气汹汹的牛眼赶紧道:“令郎身中妖气非寻常药石可治……”

    果然不等杨真话完郭屠夫怒道:“今日那臭道士也这等说辞你这小娃娃莫不是也来我郭家打秋风?”

    “爹!”莜娘低叫了一声拉住父亲向杨真作了个歉然的表情“请公子但说无妨小儿这病再拖不得了若再治不好只怕只怕是……”

    莜娘的丈夫站在一旁也一脸焦急之色却拙于言辞。

    杨真微笑道:“郭大叔、莜娘你们放心这孩子病包在我身上了。”

    莜娘顿然一喜道:“公子所言可实可需要筹备……”

    杨真知道她在转什么念头笑着打断:“不用你们退后少许看着就行。”

    他再度敛袖探出了二指点在婴孩的额头上一股白色乳光滋生而出很快罩住了整个襁褓婴孩上下都沐浴在洁白的光华中渐渐呼吸平稳了下来脸色青色褪去浮现红润之色。

    这神乎其技的表现当场镇住了郭氏一家武令候在后更是双目奇光大放一脸振奋之色。

    盏茶工夫杨真收手回顾众人道:“孩子没事了。”

    “恩公大恩大德莜娘永世不忘明儿郭家就给恩公竖一个长生牌……”莜娘无限欢喜地抱起孩子本熟睡的小家伙突然醒来咯咯直笑阴云散去顿然一屋子欢声笑语。

    “恩公请受我这莽夫一拜!”郭屠夫二话不说一脸愧色迎着杨真就要拜倒。

    “不敢当举手之劳。”杨真手一托郭屠夫虽是力气过人却怎也按不过他。

    “难道恩公在怪莜娘爹爹出言无状莜娘在这里赔罪了。”莜娘将婴孩交给一旁欢喜不胜的丈夫也要拜倒同样也给杨真阻止了。

    一旁武令候出言劝道:“杨兄弟受他们一拜又有何妨?”

    杨真在心里叹息一声放弃了表明身分的打算生受了这父女一拜。

    “不过若要求往后一家平安还要作一件事。”杨真环顾了厢房一周根据白纤情的指示目光落在一面墙壁上的小供台上。

    众人已把他奉若神明见他盯上上面的小玉像莜娘会错意道:“恩公若是不嫌弃这块明玉就奉送恩公了其实这尊玉佛不过是跟一个游方和尚化缘讨来的辟邪之物。”

    杨真微一错愕伸手取下那玉像看了几眼当下道:“这妖邪本体就在这玉中藏身却为佛家真言所困只好借令郎童身施法吸取命元。斩除其根自然你们就无须再担心了这块玉佛容我留一个晚上明早你们再来取回。”

    莜娘感激无以言表自然满口应允。

    杨真再看了眼那襁褓中的孩子眉清目秀跟莜娘倒有几分相仿索性好人做到底从乾坤印中取出一个玉瓶倒上三粒红色丹丸交到莜娘手中道:“这是道家养气补元丹令郎元气有伤半月服上一粒可保他安康。”

    “恩公……”莜娘怔怔地望着杨真忽然左右一把拉住丈夫和郭屠夫一家三口再度拜了下去。

    杨真不及阻拦只好任得他们他望了厢房内一张张黄色辟邪符又笑道:“那些符咒都大可揭去。”

    莜娘立即吩咐一旁的丫鬟道:“都揭了去那骗子的东西一个不留。”

    杨真这才告辞武令候寸步不离地跟上莜娘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后院说要准备大治酒席招待杨真却给他一力推辞。

    回到客栈楼阁武令候站在门房外走廊上强拉着杨真的手双目放光道:“杨兄定是师出仙道之门这一身好本事武某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有否兴趣陪武某一起出去闯荡一番这天下不宁正是杨兄大展身手之时不知……”

    杨真知他来历不凡一时也揣摩不透他的真实用意只好道:“在下喜好自由自在武兄好意心领了。”

    第二章俗道

    杨真坐定不久上穿红缎小袄下袭石榴裙打扮一新的莜娘就带着一干伙计将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酒菜送了进来添上两盏明灯一个暖炉一屋子顿然舒适了几分。

    待一席齐备莜娘赶走了伙计两人对席而坐她斟酒举杯道:“恩公小妇人受此大恩无以为报敬恩公薄酒一杯。”

    杨真连忙道:“莜娘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切勿多礼。”

    莜娘一怔想不到杨真对她如此相熟的称呼一杯下来本有些绯红的秀气脸容更红艳了几分只好再次提起酒壶。

    “恩公来……”

    此情此景两人对坐无言杨真几番意动打算告诉莜娘身分每到当口却克制了下来。他仔细打量着这眼前这阔别多年的女子秀丽的瓜子脸鬓如云一双月牙坠悬在耳下一双春水明眸正是水蜜桃一般成熟的美妇。

    连饮三杯后他酒意上涌脱口而出道:“莜娘这些年过得可好?”他刚出口就知要糟。

    果然莜娘先是一怔而后一脸羞怯之色垂蚊声道:“恩公此话从何说起……”

    杨真暗骂自己一声自己跟登徒子有何两样赶紧补足道:“我是说莜娘一个女子之身掌这么大一个客栈当不容易才是。”

    莜娘神色这才缓了过来又给杨真斟上一杯才缓缓道:“不怕恩公笑话妾身也实属不易爹爹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那相公为人老实妾身只能独立支撑。不过总算还能在这太平之地谋个活路比起南面兵荒马乱却要好上许多……”

    说着她歉然一笑又道:“您看妾身光顾着说自己恩公却又不知是哪里人士?”

    “哪里人士?”杨真喃喃念了一声“杨某双亲早丧蒙师尊带上山中却也说不得哪里人士。”

    “说起恩公伤心事了妾身不该……”

    “无妨世事已往就由它去。”

    莜娘也不知被牵动了什么心事幽幽道:“世人多命苦妾身命也算好了也该知足了……来恩公妾身再敬你一杯。”

    两人再饮了几杯酒菜也差不多了。末了莜娘突然低声道:“隔邻的武大爷是官府中人请恩公小心行事。”

    杨真有些不明所以道:“官府中人又何妨?”

    莜娘恍然一悟颇有些自怜地垂道:“恩公本事非凡自也非是寻常人是妾身多虑了。”

    杨真自是明白她的好心当下谢过。

    莜娘叫来伙计收拾妥当为杨真房间再准备了一套新的被褥派来后院丫鬟小心伺候了他歇息这才告辞离去。

    杨真刚准备熄灯躺下就听见“砰!”一声惊响却见青鸟两腿蹬爪朝天地翻倒在地板上露出青白的肚皮歪着小脑袋不住叽叽咕咕乱嚷酒气扑面而来。

    “你这死东西偷酒喝去了?”

    “杨……小子来陪本鸟喝酒……”

    杨真懒得理它吹了油灯和衣躺下忽然一块硬石头搁着了他摸来正是那块玉佛心中念道:“狐娘这玉佛要劳烦你了。”

    他盘膝坐稳双手捧着玉佛漆黑的帐幕中一阵白芒大放内中梵光一闪而灭一道血红的异芒在白光的包裹中浮在半空不住地挣扎企图脱困煞气十足。

    “奴有个主意召出你那柄天魄神兵。”

    杨真应声起出了天诛益变得透明的小剑闪着金光刚飞出就为那团妖魂吸引一头栽了进去转眼就将那团妖芒吞噬了个干净。

    “这……”

    “天魄神兵果是女娲族不传之秘这妖魂法力不弱却没有分毫抵抗之力你失去法力还能驾驭它实属是个奇迹。”

    “这妖魂从哪里来的怎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奴也不知它妖识并不完全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只有本能……”

    就在杨真打算结束对话时白纤情突然道:“对了那个武令候身上有炼气之兆修为虽是很弱但跟你昆仑派的气息有些接近。”

    杨真不以为怪道:“听我大师兄说过凡俗当中有一些肤浅的炼气之法流传于世我昆仑派在山下也有一些世俗道派弟子专为仙府打探民情搜罗门下。”

    白纤情低应了一声沉寂了下去。

    杨真脑海中相继浮现萧清儿仙府诸人莜娘最后是武令候那热切的笑容一阵酒意涌来昏昏睡了过去。

    半晌一个白影现身轻轻为他拉上被褥放下帐幕又隐没了去。

    天刚破晓杨真突然从梦中惊醒他回想起梦中那陌生的一幕幕再无睡意。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却刚好颠倒了过来。

    每多一日就有多一份陌生的记忆贯入他的意识中令他无端惶恐的同时也倍感无奈。

    神思飞越片刻他沉心入定神念散布开去突然客栈上房楼阁内一阵响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武爷老神仙回来了可以起行了。”

    “好他老人家可有随行之人?”

    “他老人家孤身一人武爷。”

    “哦……”武令候的声音有些失望。“给我伺候好老爷子若有差池军法伺候!把你们带的货赶紧押上午后出。”

    “是武爷可是……”

    “我在等一个人也许是这趟意外的收获。”

    一阵急快的脚步声从杨真神念中远去他六识回转再无心思打坐揭幕起床青鸟的踪影已早不见了。

    门房外守候的伙计送上热水洗漱一新后在暖炉余热袅袅中杨真走出上房一阵寒意袭来不禁缩了缩身子他不由想起了当年同样是这间客栈做伙计的时光。

    肆虐了一夜的风雪歇了下来客栈内已是一片忙碌之象一些赶早的客商已经在下面楼堂用上了小点柜台上莜娘一眼瞄了上来方要招呼杨真却听内堂伙计一声大叫传来:“不好了不好了有偷酒贼有偷酒贼……”话音未落一个伙计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楼堂内一阵瞠目。

    莜娘走出柜台叱呵一声:“休要惊慌说清楚。”

    “酒窖酒都没了只剩下空坛子……”

    莜娘急急忙忙在伙计带领下赶进了内堂伙房。片刻后莜娘面无人色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伙计。

    楼上的杨真心中一个咯噔登时想起了一早不见的青鸟赶紧下了楼找上失魂落魄的莜娘道:“莜娘这酒贼只怕我认得。”

    莜娘和那伙房伙计齐齐目瞪口呆。

    杨真叫住那伙计问道:“你可曾见了一只鸟?”

    那伙计挠挠头突然一拍脑袋道:“是有一只鸟好死不活的躺在坛子堆里我一时慌张也没多留意……”

    莜娘恍然惊道:“可是昨日与那道士捣乱的怪鸟?”

    杨真苦笑道:“那鸟是山中异类是我一个伴儿只怕莜娘的酒都给这死鸟偷到肚子里去了。”

    “什么异类?本鸟是那天上的神鸟咕咕……”说话间青鸟竟打着饱嗝扑扑飞了出来歪歪斜斜落在杨真肩膀上小翅膀还打了个踉跄。

    “你这死鸟!喝了多少都醉成这样了?”

    “杨小子本鸟还没喝够咕咕……”

    青鸟叫着又打了个饱嗝满身酒气容不得眼前两人不信杨真无奈道:“莜娘算算有多少损失我照着赔上就是。”

    “这这……”伙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瞪着青鸟傻何止他一干早客也呆瞪着这一人一鸟说话。

    莜娘半晌回过神儿来昨日杨真的神通不能让她不信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怪鸟她展颜笑道:“不过是几坛私家酿造的劣酒恩公这样说来莜娘可是愧煞了小儿一命还是恩公所救莜娘还来不及报答……”

    杨真心中顿软成一片干笑道:“莜娘言重了杨某这一早就打算离开河阳镇正打算跟你告辞呢。”

    莜娘顿然一脸急色有些嗔怨道:“恩公莫不是嫌弃莜娘照应不周?”

    杨真从袖中取出玉佛交回到莜娘手中道:“我只是路经此地打算从水路前往中原一游莜娘不须挂怀。”

    “杨兄若走水路不若搭武某的顺风船如何?”楼阁上武令候大步走了下来身后跟了两名随从。

    半个时辰后河阳镇外小码头上。

    一艘三桅帆船停靠在岸甲板上水手喊着号子武令候率领一拨军士站在船头正准备扬帆开拔起航。

    莜娘抱着孩子和一家人亲自前来为杨真送行先是要送上礼金为杨真推却莜娘灵机一动却要他给孩子起个名字。

    杨真抱过包裹在层层棉褥中的小家伙在寒风中小家伙转了黑溜溜的小眼睛直瞪着他透着几分顽皮和机灵。

    莜娘的丈夫嗫嚅着想说什么却给杨真看在眼里笑问道:“这孩子姓氏?”

    郭屠夫作势咳了一声莜娘却善解人意地看了丈夫一眼道:“拙夫姓卫。”

    杨真思忖了片晌为人起名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他目光落在码头一片清平热闹的景象上当即有了主意道:“就叫卫靖安吧守得天下清平举世平安。”

    莜娘的丈夫顿然一脸激动之色郭屠夫黑着脸一脸不快莜娘却欢喜道:“恩公非同凡人这孩子逢此大劫有恩公护佑定能安然长大。”

    “杨兄该起行了!”楼船上武令候响亮的嗓音传来。

    杨真将孩子交还给莜娘登上舷梯再看了眼那少年梦中的人儿挥手作别。他在这里停留一夜未尝没有等待山中来人之念这一刻他终于放下了。

    楼船缓缓离开码头破开大江迷雾转过大河湾驶向了未明的远方。

    顶层雀室望台上武令候赶走一干部属与杨真并肩而立遥望在船身颠簸中起落的大江沿岸他有感而道:“上游这几百里急流也只有武某才敢起这楼船往返。”

    见杨真心神不属笑着调侃道:“莫非杨兄舍不得那小娘子?”

    杨真见他一脸暧昧之色有些不悦道:“武兄麾下如云出行坐驾威风八面当是权柄在握杨某搭这顺风船倒是冒昧了。”

    武令候立时抱起了撞天屈:“武某也有苦衷南疆蛮族探子早深入了我腹地此行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谨慎从事。”

    杨真点头不置可否默然片刻问道:“我并不在意武兄的身分只是武兄特意请我上船只怕另有用意吧?”

    武令候目光深注杨真道:“杨兄肯否坦白告诉在下你的来历?”

    杨真忽然笑道:“你就不怕我是那什么南疆蛮族探子?”

    武令候抬手指了指西方压低声音道:“杨兄可是来自昆仑山中?”

    杨真见武令候一脸渴慕之色甚有几分狂热有些不解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武令候哈哈大笑一声仿佛得到了杨真的确认一把拉住杨真道:“杨兄请随我去见一位长者。”

    顺着甲板走廊两人下到二层飞庐的一间独立舱房武令候恭谨站在门外敲门道:“师父令候求见。”

    “为师不见俗人你莫不是把为师的话当作了耳旁风?”一把苍冷不近人情的声音传来。

    “师父弟子的朋友来自昆仑山。”武令候脸色一变更趋恭敬了几分。

    沉寂了片刻舱门无风自开武令候向杨真打了个眼色领头而入宽阔的舱房内除了一张软榻和几张软垫别无他物当中一个骨胳清奇的灰袍老道盘膝静坐一柄细软的银白色拂尘挽在膝前。

    见两人进来老道目光直落在人后的杨真身上细长的双目放出一线精芒片晌他背脊一挺枯瘦矮小的身子仿佛凭空长高了一截他厉声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称昆仑山来?”

    本满心邀功打算的武令候闻言大骇站在一旁说不出话来杨真却是若无其事道:“在下如何当不得昆仑山来?”说话间自有一股昆仑圣道弟子的傲气哪怕他失去了法力。

    武令候赶紧打着圆场:“师父有话好说。”

    老道充耳不闻轻抚颔下花白的胡子冷声道:“老夫通州悬空观玄机子乃昆仑派外门弟子你身上没有半分法力真元非我道门中人还敢硬撑?”

    杨真念转间有些明白过来敢情是怀疑他的身分当下道:“在下是昆仑玉霄散人门下至于本人法力……这是本门之秘请恕不便相告。”

    “玉霄散人?”玄机子深陷的双目一突一摆拂尘如同轻云一般腾空宽袍翻飞一只枯长的大掌从大袖中探出同时一股奇大的吸力罩向了杨真。

    杨真没有任何反抗也来不及反抗就给玄机子一把抓住了手腕擒入手中。然而他刚要送入真元封闭杨真气脉却现浑浑沌沌一片根本无从输入真力。

    “师父手下留情!”

    玄机子动作快若电光石火武令候眼睁睁看着杨真落入师父手中半晌才反应过来。

    “说你是哪里来的敢穿一身仙府弟子打扮招摇撞骗?”

    “老道莫要欺人太甚!”在玄机子手上加力下杨真的呼吸猛然急促了起来。

    “若不吐实这就是你的下场!”玄机子空出一袖随手一卷软榻旁几上一个茶杯凭空落到了他手中水汽蒸腾的同时杯子转眼就化做一滩石粉飘落一地。

    武令候情急道:“师父!”

    杨真硬声嘲讽道:“玉霄散人都不知道亏你还敢自称道门中人。”他说的玉霄散人倒非生造白捏玉霄峰上一代主人正是这玉霄散人乃是昆仑上上代太字辈真人。

    “好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玄机子一脸铁青再顾不得满腹疑窦一掌抓住了杨真的脖子。然而他瘦小的个子纵然伸手却也只能勉强构着身材挺拔的杨真显得颇为好笑。

    杨真嘶声竭力道:“三清道无悔七情六欲关你这等脾气难怪当初给踢出了山。”

    玄机子猛然怒冲冠一脸涨得通红就要对杨真下重手。他眼前却有一道白光闪过人轰然飞了出去撞在舱壁上又滚回软榻连翻了几个身落在几旁一时起不得身。

    一连串惊变令一旁的武令候目瞪口呆。

    武令候这才慌了神见杨真揉捏着脖子俯大口喘息没有继续进击这才放下心来。他赶紧上前扶起玄机子躺在了软榻上。

    只见玄机子脸色苍白口角溢血好半晌都没缓过气来。

    “杨兄我师父他?”武令候回头一脸焦急之色。

    “他没事这是给他一个教训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话音刚落杨真踉跄转身退出了舱房。

    前舱凭栏而立杨真看着底层一身皂色戎装的军士一丝不苟地站在各个角落刚才的动静分毫没有影响到他们不由暗惊武令候手下纪律严明。

    他摸了摸手上青紫的五指淤痕在心海里抱怨道:“狐娘你早不出手害我差点给那老道捏死。”

    白纤情冷冷哼道:“谁让你跟那莜娘眉来眼去活该!”

    杨真苦笑无言沉默一阵后道:“看来山下也不太平只能见步行步了。”

    好一阵白纤情都不说话杨真只道她还在生气只好无趣道:“青鸟又不知跑哪儿去了。”

    “杨兄。”武令候步履沉重来到杨真身后看着杨真的目光有了几分敬畏和小心“家师一时冲动还请杨兄见谅。”

    杨真摆手道:“到洛水城地头你我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他没心思与官府中人打交道方才玄机子的所为令武令候在他眼中的印象陡然一落千丈。

    在他看来有其师必有其徒且武令候无故示好必然有求于人他并不打算参与到俗世勾当中去。

    “杨兄是不肯谅解在下师父了?

    “杨兄莫不是误会在下与师父谋算你?这是天大的冤枉啊!

    “杨兄……”

    武令候连呼几声却见杨真都兀自伫立不言不动他苦笑一声不再说话自顾为杨真指点了为他准备的舱房独自离去。

    过了好一阵白纤情轻声道:“这姓武的对你没有恶意你何苦……”

    杨真奇道:“你怎知道他没有恶意难道你能看穿他的内心?”

    白纤情有些失望道:“看来你并没有完全找回天歌的记忆我狐妖族不仅是妖族九部智慧第一之族更精擅通心观人之术。”说罢她幽幽叹息一声也不知在叹息什么。

    杨真突然不快道:“莫天歌是莫天歌与我杨真何干为何我一定要记得他所言所忆?”

    白纤情想不到杨真有这样一番言语失望道:“是奴逼你太紧了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你的身世你……”

    “够了!”杨真怒然打断说完拂袖转向身后一侧的舱房而去。

    这是一间与玄机子一般大小的舱房布置无二杨真一眼瞧见自己那件武令候买去的大氅心中对武令候更添厌恶一把将大氅扫下了软榻盘膝坐了上去。

    当即他拼命练起了功谁知心中烦躁的他始终不能入定良久“啪!”他重重擂了榻子一拳躺倒了下去。

    自己终究是废人一个若是没有白纤情没有青鸟自己在这山下只怕是寸步难行不仅不会治好莜娘的孩子只怕那玄机子一根指头都能杀了自己。

    一阵颓丧和阴云浮上杨真心头。他初下山时背负的意气和不顾一切的决心忽然崩塌成了一片。

    我是个废人废人!

    师娘凤岚斗室约谈的无情萧清儿在虹桥上的淡然相拒与楚胜衣斗法决战中白狐赴死一幕……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逝而过。

    方才那叫玄机子的老道顶多不过是辟谷期修为竟也为他轻辱也许要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才能摆脱三千烦恼?

    除非接续回被九曜飞仙诀反噬尽毁的气脉否则此生仙道无望仅有的两条可行之路都早已自绝他也许真该认命了?

    第三章武阳王

    船行到傍晚进入一段狭窄河段行船开始剧烈颠簸起来外面水手大声喊着号子操浆急行。

    杨真摇摇晃晃地走出舱房却见天是铅灰的阴沉沉一片风高浪急身形随甲板跌落浮沉好不容易才登梯来到三层望台上。

    武令候和玄机子都在此处前者紧张地指挥着水手和护船军士巨帆已经降下升起了小帆显是逆风袭来。

    此时只见两岸雪白的河谷耸立河道越来越狭窄前方进入了一段迂回的河道浪涛翻涌恶水横行却不见滔滔河流去处。

    “师父这逆风来的突然前面有暗礁只怕要您亲自出手了。”

    武令候脚下八字不丁如钉子一般牢牢扎在甲板上他一旁的玄机子却双手负后自如林立在长风下道袍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听闻徒弟的话只是微微颔。

    杨真看着自己扶着舱壁还跌打晃悠头晕目眩不由苦笑。

    “杨兄转过河道这一段就好了。”这时武令候才注意到杨真的到来见杨真立身狼狈颇有几分不解却没有多想他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水手的指示。

    玄机子回头神色复杂地扫了杨真一眼注意力很快又转到了越行越急的江流上。

    轰!船身猛然一震为暗流一卷偏离了航道冲向了陡峭的江岸河谷山壁在船前不住逼近两岸危崖相夹危急万分下层操浆的水手号子声喊的更急促了。

    “师父!”武令候刚叫了一声玄机子猛然拔身而起双足落在楼台栏杆上一点继续飘飞了起来。

    老道从大袖中陡出一柄短剑清喝一声凌空剑舞一道道青色剑光闪动连成一片一道青色波纹绕着老道周身在空气中荡漾开去很快狂风大作卷向船帆楼船渐渐开始拉回正道。

    就在这时玄机子不知为何气机一阻剑诀施展不下去在半空晃了晃直跌落了下来给武令候飞身跃起一把扶持落下。

    此时船刚转进大湾谷眼看即将脱险又面临了危机大斜身转弯的船头又冲向了陡峭的岸谷。

    武令候顾不及许多回头大喝道:“杨兄还不出手召风导正航向这一船军士就要裹身鱼腹了!”

    杨真耳膜一痛为武令候暗含真力的声音刺了一下为难道:“非是不欲是我不能啊。”

    一脸苍白的玄机子喝止住武令候道:“他不愿出手就罢了我等俗人何须求人!”

    杨真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连连呼唤白纤情也不见动静心中焦急难不成今日要葬身怒江不成?

    砰!巨大的船身又撞上了暗礁一声喀吱破裂声传来形势更趋危急了。

    “咕----”这时天上一只巨大的飞鸟翩然掠空而来。

    “青鸟----”杨真顾不得连爬带摔抓住船缆高喊道:“快帮忙要撞山了!”

    青鸟盘旋在楼船外听了杨真的话怪叫两声斜掠俯冲船舷外侧大翅一拍一道怒涛一般的罡风顿时轰然将船身卷了开去险些给打翻了。

    船台上下一片惊呼和碰撞跌落声浪花卷落甲板抽打着船舱“蓬蓬蓬!”如擂鼓一般轰鸣不绝。

    青鸟又掠到了另一侧展翅再拍来一道狂风楼船又一阵颠簸在怒涛急流中挣扎。

    青鸟好像玩上了瘾头连连怪叫左右来回飞扑狂风八方阵阵席卷一艘长十多丈的大船在江面上来回跌转却也总算脱离了危险。

    突然一声惊呼有人跌进了江水中转眼就卷入了碧绿的水涛浪花中。

    杨真在一侧趴着刚巧见了个正着当即高喊道:“青鸟救人!”

    青鸟这才觉不妥低低滑翔回掠向江面一道青光如蛇栽入水中落水之人就给它抓了起来这妖鸟耀武扬威地盘旋一遭后才松开铁爪将那人一身**的扔落在船头。

    这一连串变化如惊涛骇浪直让人难以喘息大多人没有反应过来船已经驶出了河湾转进了渐渐开阔许多的航道船身也趋平稳了下来。

    回到船舱大厅旧伤复的玄机子盘膝打坐武令候和杨真对坐无言厅心桌案上青鸟守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酒坛子神乎其神地吸水如龙一会儿就给喝了个精光。

    见天色沉了下来武令候吩咐外面的亲卫掌上风灯准备晚膳。

    此时船已经停靠在了一处缓流河岸旁就此歇夜。

    玄机子调息一阵回神打量着案上呼哧着酒气的青鸟好半晌才吐字道:“好一只神鸟。”说着他看了杨真一眼。

    青鸟展翅拍拍小肚子昂头道:“你小牛鼻子道行太差不过学了点昆仑派的皮毛驾个风都不成气候咕咕本鸟要出去玩了。”话音刚落化做一道青色闪电穿出船窗消失在夜空。

    武令候师徒早已见怪不惊两人目光齐齐落在杨真身上想听他有个说法。

    杨真取出一个玉瓶倒了一粒黄色丹丸起身交到武令候手中道:“令师伤势本无碍也许……是强行动御风术伤了元气。”

    武令候接过丹丸苦笑道:“家师是旧伤复倒不是杨兄的缘故。”

    玄机子缓缓接过武令候手中的丹丸拿在手中神色陡然激动了起来双手直哆嗦他突然怆然一笑悲叹道:“这天品养元丹老夫上一次见到还是一个甲子前除了昆仑仙府还有何处可出此物?”

    说着起身端立进而俯拜倒在杨真面前不等杨真反应又抬道:“贫道莽撞无知冲撞了仙门弟子请杨真人看在同出一脉的份上宽恕在下……”

    “你这是做什么快请起!”杨真伸手欲托起玄机子他却如盘石不动俯不住念叨请杨真宽恕。

    武令候大惊一旁拉也不是劝也不是最后只低叫了一声师父跟着一同跪倒在地。

    “武兄你这是作甚?”杨真大力一出武令候看了师父一眼倒没怎么犹豫站了起来退到一旁。

    “玄机子道长请起你我道左相逢也是缘分再不起来杨某真要生气了!”

    玄机子这才缓缓起身退了回去默立一旁。

    “我入道不足十年当不得两位重礼此番……乃是禁功下山历练玄机子道长不必拘泥身分昆仑山内山外都是一样修行若放不开胸怀你终身也难有成就。”

    杨真落坐后玄机子听闻若有所思也落回了坐武令候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回坐他可不想平白低了几个辈分多一个前辈出来。

    玄机子清削瘦苦的面上透着黯然和羡慕神色复杂地看着杨真道:“杨道友仙缘深厚玄机子……玄机子望尘莫及只盼道友不嫌弃在下无礼在先对我师徒指点一二就是我等天大造化了。”

    说着他看向了一旁坐立不安的武令候身上清声道:“令候你不是让为师上山请仙师出山么为师将悬空观供奉的剑符送入山中在深山苦等了三日却没有回音想不到还是你比为师有机缘。”说着重重叹息一声。

    武令候生性不拘小节开朗豪爽不若其师父那般讲究山门规矩且他身世不凡对杨真并无许多生畏当即抱拳笑道:“武某初见杨兄品貌不凡本有结交之心。

    “后来一再见证杨兄特异之处回头细思家师所提及印证杨兄仙袍上的剑丸符记这才大喜过望一力引杨兄同行。哈没想到竟然挖到了个货真价实的仙府中人。”

    杨真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直道:“玄机子道友上山送剑符可有要事?”

    玄机子神色凝重道:“凡俗等闲之事我等外门世俗弟子当不敢劳烦圣道仙府只是最近年来天下妖魔四出扰乱清平我等法力低微实难相抗只盼仙府能遣仙师出世还我朗朗乾坤。”

    杨真心中叹息一声阳岐山之变终于有恶果现世了当下道:“此事仙府早已洞察前不久已经有不少门人弟子分批下山其他修真界正道也有所行动道长不必太过担忧。”

    玄机子顿时一脸喜色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武令候却是大喜过望目光炯炯地盯着杨真期盼甚殷道:“如此说来杨兄定要助武某一臂之力拯救南疆苍生这可是无量功德啊!”

    杨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我现在无分毫法力只能凭借法宝勉强护身斩妖除魔暂时有心无力了岂敢妄言拯救苍生。”

    玄机子听到法宝顿时眼前一亮道:“杨道友早前对贫道出一击就是那法宝神力?”

    杨真一怔只能点头默然应许。

    武令候却犹自不通道:“先前那神鸟呢它可是厉害的紧它不是杨兄的宠物么?”

    玄机子瞪了武令候一眼责怪道:“如此神鸟当是异类成道你那点微末修为在凡俗走动尚有可为在仙家真人面前不过是笑料尔。”

    武令候脸色一红不敢顶嘴。

    杨真不想轻易作出承诺只好起身道:“时候不早了。”

    玄机子师徒意犹未尽地起身两人这才省起杨真乃“禁功”修行与凡人无异这一阵折腾必定是身疲力尽了。

    船行一个日夜怒江上游相继汇集了几条支流后奔南向而迂回。这日天气明朗两岸风雪渐融气候渐暖江面也渐渐开阔平缓起来。

    昨夜起一直未曾出舱的杨真来到瞭望台武令候见他出来展露出了灿烂笑容大步迎上来道:“洛水城到了杨兄弟昨夜休息得可好?”

    杨真点了点头和武令候一起凭栏眺望只见一条卧龙一般的宽阔江流环抱着一座雄伟城池西北两江汇聚而来绕城迂回东南去其中一道穿城直入另一道则弯折南下直入千里平川。

    武令候指点着两岸顾盼自豪道:“北方下来的是汾水自城中穿越往南分流去的是洛水怒江继续东行贯穿中原千里外直抵大汉京都所在雍州居庸关外。

    “洛水城依山傍水三水绕流可谓八方风雨临城得天独厚。”

    杨真突然插口道:“武兄在洛水府想必是位响当当的大人物可对?”

    武令候朗声一笑道:“家父武阳王领洛水府镇南节度使在下承父命任麾下参将一职。”

    杨真似笑非笑道:“看来在下一介升斗小民倒是高攀了。”在船上这十多个时辰里他早从随船军士口中隐约得知武令候的身分。

    武阳王乃大汉国唯一一位外姓王爷传闻中武解阳少十八领兵武功盖世与深藏南方万里山莽大泽的蛮族征讨百战无一不胜令百族南蛮闻风丧胆。正因他的存在才令大汉南疆得保太平数十年。

    武令候摸了摸颔下轻髯煞有其事地拍栏喝道:“既然知罪为何还对本将军盛情左推右辞?”

    杨真深邃的目光沉入江上碧波浪涛中久久不言。

    武令候见状垂叹一声道:“我观杨兄所行尚无去处不若随我去王府住下再决定行止如何?”

    半晌见杨真神色不动苦笑道:“莫非杨兄嫌弃在下高攀不屑折节下交于武某……”

    杨真盛情难却当下只得道:“武兄言重了在下从命就是。”

    “这就对了。”武令候重重拍了杨真肩膀一下指着临江岸堤舟楫云集的繁华景象道:“到了武某地头自当一尽这地主之谊洛水城的好去处可是不少杨兄定会流连忘返。”

    洛水城背依北邙山东南西三面临水水见三弯整座城池躺在河曲怀抱之中同时也是地势高起之地盛夏暴雨之季也不虞有洪涝之害。

    城分外廓城内城两大区域外廓城是临近城墙与沿岸码头之间的外城多是方圆千里郡县行商走贩的货运集散中心以及零散摊贩营生之地。

    在这临近年关的日头里天地皆为白雪覆盖喧腾的人流车船透出一股洁净世界中的喧嚣。

    城池四面各有一道城门当中城西和城南由内城河贯通往来船只可通过城防栅栏水门直接出入内城。

    随着楼船直抵西城水门杨真在高高的楼台上看着岸上外城云集的船只长帆起落来往穿梭货物流通东西南北四方的鼎盛景象再仰望高达十丈为厚厚冬雪覆盖的雄伟城墙不由大为期待内城之景。

    武令候扶手昂然而立享受着城墙上军士的注目礼再看了飘然出尘的杨真一眼不自觉嘴角绽出一丝笑容他有信心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门弟子带进这物欲横流的天地再离不开去。

    不论是为己还是为南疆日渐膨胀的蛮族他都必须获得这样一个强有力的支持。

    随着城墙水门铁栅的绞车转动楼船缓缓驶入了一个繁华世界。

    杨真也将彻底被卷入这碌碌世间暂离云天之上的修真界。

    在仙府见惯清宫寒院的杨真抵达城东北的武王府继长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酒肆茶楼高耸云集的鼎盛景象之后又另为大开了一番眼界。

    府门开在街北两对石狮蹲坐兽头大门齐开三间六名锦衣门卫在前角门东西侧开王家的气派扑面而来。

    仪门三重方算入得王府在参天古木相夹的前庭大道上遥望开去白皑皑殿宇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一栋栋殿台楼阁掩映在雪粉压枝的苍松翠柏间恢弘而洁净。

    深入府中一路上假山怪石不胜各处冬梅盛放雪草葱白在重重院落中穿庭走廊轩奇壮丽的景观叫人目不暇接。若非有侍从相引只怕他在那院落回廊间就会迷失了方向。

    他被安排在后庭一隅僻静的阁楼小院中倒正合他口味。而玄机子一下船后就独自离去不知去向。

    梳洗一新后杨真用过下人送来的膳食待一切收拾妥当已是日落时分。

    在阁楼里轻纱玉帐中杨真盘坐在软榻上嗅着房内的花草熏香目扫房内古色古香的红木陈设铺地的西戎绿绒毯再望向后壁缕花轩窗外的庭院如置梦中。

    荣华富贵竟是唾手可得么?纵然他对眼前一切并无多大兴趣顶多有些感觉新奇却并不敢保证时日一久不会产生贪恋之情那可是修身大忌他在心中警告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他也不再多想。

    刚到掌灯时分一身锦衣玉带公子哥打扮的武令候神清气爽地找了上来他身后还跟一个精灵的蓝衣丫鬟。

    “走去怀月舫听说来了个妙人全城风流名士趋之若鹜我这回出行的可不是时候再不去只怕连汤都没得喝了。”

    武令候自说自话却不见杨真动容只好强行一把拉起了他。杨真却皱眉道:“武兄你不是有言南方军危怎还有寻欢作乐的闲情?”

    武令候信然摇道:“洛水府所辖通州境内南十三郡征遣大军已枕戈待旦只待开春就从水6两道进兵临南疆武某暂且留在后方正是为战前准备。”

    杨真点点头又道:“令尊大人呢他乃最高统帅可在府上?”

    武令候苦笑道:“近年来今上猜忌家父已甚少过问时局空挂了个镇南节度使前方另有人坐镇。秋末蛮族试探性北上家父只遣了武某前去监军呵呵……家父入冬前进京述职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杨真摇了摇头无从插口。

    武令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手前厅等候的丫鬟磨磨蹭蹭地揭帘而入捧来了一套玉袍和一领紫色大氅重重地放在门房一侧的小桌上。自杨真拒绝收回那套皮裘后武令候也识相地不再送回此番倒算是暗中弥补。

    见丫鬟不情不愿的样子武令候皱了皱眉终还是没有作吩咐道:“巫丫头从今儿起你就留在别院伺候这位公子爷了。”

    那丫鬟收回打量杨真的好奇目光顾左右言其他道:“灵儿到别院那小姐怎么办?”

    杨真这才留意到这随武令候来的丫鬟。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水嫩的脸蛋却是灵秀逼人一双月牙眼不停地眨动如满天星辰一般闪亮。

    她穿了一袭缀有素色小花的水蓝色夹袄齐肩的丝绑成十几簇细小的麻花辫子随着她头一摇一摆一派清新活泼。

    令他称奇的是她面对武令候丝毫没有卑下之感胆大无忌。

    武令候板下了脸睨眼道:“听说有无邪给你撑腰府中上下多少都要看你脸色看样子你都快翻天了是不是?”

    “冤枉呀武爷。”巫灵儿登时低眉顺眼一脸纯真无害地看着自己不住挪动的脚尖。

    “无邪回来了我作大哥的自有交代你要好生伺候好杨公子否则本公子唯你是问。”武令候盯着调皮丫头肃面上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是小王爷。”巫灵儿虽扁着小嘴老大不情愿终还是委屈地点了点头。

    武令候伸指弹了丫鬟头皮一下叱道:“不许叫小王爷你是明知故犯!”

    巫灵儿瑟缩着摸了摸头苦兮兮道:“是武爷……”她故意把声调拉得老长令她本别有异域腔调的口音更显得俏皮。

    杨真看着这丫鬟不禁想起了刁蛮的萧月儿淡笑道:“武兄我不惯有人伺候。”

    谁料杨真的好心却引来了巫灵儿的迁怒她不岔道:“谁想伺候你了。”

    武令候厉声喝道:“不得无礼!”

    巫灵儿娇躯一颤一脸满腹委屈无处诉地垂下了头。

    杨真有些不忍道:“武兄……”

    武令候坚决道:“出入府中早晚也要有人照应你迟早会习惯的。”随后命巫灵儿为杨真更衣说罢先行出门而去。

    巫灵儿拉长小脸慢腾腾上前就要为杨真更衣却见杨真推拒道:“灵儿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

    “谁要给你换了。”巫灵儿抱起衣裳一把摔到杨真身上转身就跑了出去。

    杨真捧着长袍新裘呆立了半晌尽管他心中不舍得脱掉那山中岁月的记忆但穿上那身道袍行走只怕更惹人注目有前车之鉴他只好受了武令候的好意。

    待他换上一新后来到楼下大厅中丫鬟和武令候俱是眼前一亮。

    眼前青年目如朗星一头长随意束在脑后玉袍紫披衬着他稍微清瘦的挺拔身姿一派英武而不失儒雅。他额前梢飘坠着一缕白凭添了几分沧桑其有些忧郁的深邃眼神让人不自觉沉醉其中。

    武令候不无嫉妒地调侃道:“杨兄我都有些后悔了你这一去只怕抢了武某的风采哈哈……看这小丫头都脸红了。”

    巫灵儿本薄有绯色的脸蛋顿时红霞一片她埋头羞恼地嗔道:“等小姐回来了奴婢告诉小姐有人欺负灵儿。”

    武令候哈哈大笑一声拉过杨真携手出门他见巫灵儿跟了上来调笑道:“灵儿莫不是要跟着一起去怀月舫?”

    巫灵儿在门前顿时止住脚步冲两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她依在门廊前待两人远去脸色忽然沉静了下来星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第四章巫女

    武令候和杨真两人漫步在城内洛河畔烟花地段一路行来河上花舫、街巷青楼酒肆内丝竹靡靡笙歌不绝跟熙来攘往的车马人声交织成一片正是盛世繁华之象。

    杨真不时看见有装束奇特之人便问道:“这里有异族人?”

    这时刚行来一伙高鼻深目、虬髯横生喝得醉醺醺的雄壮大汉哼着小曲这些人勾肩搭背相互扶持着走路歪歪倒倒行人莫不走避生怕惹了是非。

    武令候随手指点道:“这群人肤白粗糙体格高大是辽州北狄人……呃当中一个是极西万里之外燕州的吐火罗人。”

    “这怎么分辨?”

    “你瞧他一头脸的粗卷红毛比北狄的鬼方人还要白深目勾鼻眼珠子绿得跟鬼火一样还有那一身臊气十步外都能熏死人。”

    杨真看得大为出奇走了一阵他指着路边两个操着异族口音大声交涉近乎争吵的中年男子道:“这两人与我中土汉民无异又是哪里人?”

    武令候哈哈一笑道:“自东海转怒江下来的青州夷人。”

    随后他指着另一伙走路小心翼翼皮肤黝黑身材矮壮打扮却是中土一般的人又道:“这群是南面来的蛮子倒也学了个精乖最近半年南疆局势紧张这些南蛮都懂得改头换面了。”

    杨真问道:“难道不怕探子混了进来洛水府就没有监察禁令?”

    武令候笑着反问道:“为何要禁?况且真能禁得住?”

    杨真哑然。

    武令候伸手遥指四方铿锵有力道:“这等时候不但不能禁还要大开四方广进粮仓安定人心。

    “否则人心惶惶这南北要冲之地不再四海人往我洛水府这繁华景象只怕就像那水中花、镜中月一样脆弱。不过洛水府府尹确实与父王为此争执至少目前看来父王的选择是正确的。”

    杨真闻言不解道:“令尊武阳王乃一方节度使手掌重兵岂是一个区区府尹能指摘的?”

    武令候摇了摇头面上浮上一层隐忧却未作解释他踩着步子吟唱道:“人生最苦为行商抛妻弃子离家乡。餐风宿水多劳役披星戴月时奔忙。水路风波殊未稳6程鸡犬惊安寝……

    “商人趋利天大的风险也抵挡不住他们的步伐只要有利可图冒着砍头的风险也值得一试。”

    杨真却为他前面的话大为感兴趣道:“听你的样子倒是很熟悉他们的生活我怎么觉得这跟你小王爷的身分可搭不上关系。”

    武令候呵呵一笑负手道:“在下七岁就离开王府随师父上山修行十五岁开始行走江湖有一两年就曾跟着一伙戎商行走北塞。说句心里话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闯荡生活可惜有些东西却是不得不背负的。”

    杨真更不解道:“玄机子老道怎会看中你这样身分的人上山修道?”

    武令候自然明白杨真的话有所指笑着道:“你以为世俗道观与你那仙门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他们也要营生一样食五谷杂粮。

    “悬空观就在城北十里外邙山内观中上下几百人一年的生计开销少说也有上万两纹银师父当年找上我也许更多的是看中武某的身分吧。”

    杨真自然知道昆仑山中也非是烟火尽绝至少有大批年轻弟子在修行的同时要自力更生也不便提起他又问道:“像悬空观这样的道观有多少?”

    “听师父讲昆仑山的凡俗枝叶遍及九州四海单是大汉境内就不下百座道观当中以通州悬空观和雍州清风观为当今天子册封的太师听说就是师出中南山。”

    中南山?杨真想起了与昆仑派齐名的太一门他心晓那太师多半是太一门的名下便道:“这样岂不是出家人也能干政?”

    武令候摸摸下巴道:“当今天子不仅礼道更是沉迷炼丹飞仙之术近年来疏于朝政只怕跟那太师脱不了干系。”

    杨真笑道:“人人都想长生不老谈何容易。”

    武令候自是想起了当年苦修的日子不住点头道:“不过说起来天佛寺的和尚庙才是遍布天下游方化缘的和尚随处可见直可与道门一争高下了。”

    杨真听了若有所思正待说话一阵马蹄声从后急骤而来大道上一阵人仰马翻待这伙人冲了过去武令候一脸铁青地站在路旁望着远去的马队狠声道:“这群王八羔子越来越不象话了。”

    “他们是谁?”

    武令候摆手道:“不说扫兴的事我倒想听你讲讲昆仑山中的事。”

    杨真望着碌碌的人群忽然觉昆仑山其实一直离他很近因为那里的人儿始终在他心中盘桓不去尽管如今仙府早在千里之外。

    武令候见他眉头深锁也识趣地不再提起领路加快步伐沿着迂回的洛水街前行。

    不一会儿工夫武令候突然打住脚步:“到了。”他们身后远远跟随的几名随从快步赶了上来。

    前面有一座横跨洛水的青石拱桥桥头不远正是一处小码头停了不少白条条的舢板。

    片刻后他们一行登上了一艘舢板穿过石桥很快前面出现了一段宽阔的内河湾河心处大小花舫云集当中一座花舫尤其出众船楼高出三层比早间武令候的坐驾大了一半有余。船上灯火辉煌船楼舷窗中丝竹琴韵、猜拳斗酒之声鼎沸甚是热闹。

    杨真已经猜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随行的六名护卫目中也泛起了炽热之色。

    登上花舫后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艳妇领着几名龟奴迎了上来未语先笑道:“哎哟武大公子有好一阵不上怀月舫了可把奴家的女儿们想坏了。”

    武令候一把将缠上来的艳妇揽在怀里逞足手足便宜后拨开她的貂绒披肩在她水红胸兜那道晃眼的乳沟前塞入两张银票这才放开了她介绍杨真道:“艳娘这位是杨公子可是武某的上宾千万伺候好了。”

    艳娘目光一下子就飞到了杨真身上去见他有些拘谨不由笑道:“这位公子爷好面生呀以公子这般人才任谁家女儿都一见难忘看样子……怕是头一回来洛水河找姑娘吧咯咯……”

    杨真轻轻挣脱艳娘缠上来的手臂不快道:“想不到武兄还是一等一风流人物杨某可是来错地方了。”

    武令候冲杨真作了个少安毋躁的表情对鸨婆道:“废话少说我等今日是冲那巫羡鱼来的那些庸脂俗粉就不用上了。”

    “放心武公子武大爷就是今儿人满了艳娘拼着得罪人也要给您挪个位置在这洛水府除了老王爷就属您最大了咯咯。”

    艳娘也知情识趣不再招惹杨真吩咐一群姑娘上来招呼武令候的护卫领着两人入了船登梯直上三楼大花厅。

    在底层花楼大厅坐席内不少与美妓极尽调笑的一众豪客风流人物正纵情声色眼见两人一路登楼都露出艳羡之色。不过当中一些人见了武令候后却是脸色倏变不敢吱声尽埋头温柔乡去。

    杨真一路看在眼里他对这些浓妆艳抹、脂粉气十足的妖艳女人颇有几分厌恶多少有些后悔随武令候前来。

    这时他眼前一亮一间灯火通明极尽奢华的大花厅已经到了眼前分立厅门两侧六名美婢当即上前。两女为他们脱下披风余下四女分别掀开厅门厚厚的御寒帐幕开道在前。

    “武公子到!”厅前龟公扯着嗓子高叫道。

    本热闹喧腾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十多席人齐齐望向厅门武令候先引过身后的杨真大步直入堂中。

    厅内席位都置放在临窗处空出了大片地方此时席位已经差不多尽满。

    厅内四角都燃着檀香暖炉一室温暖如春红色帐幕在组组风灯的映照下令整个大厅充满了绯红暧昧。

    武令候不怀好意地盯着上席一个正搂着两个美妓热乎的锦衣青年大摇大摆走上前去阴恻恻地道:“我道是谁原来府尹公子也在嘿嘿。”

    “你姓武的别以为我怕你我……”那锦衣青年登时站了起来说话有些哆嗦显然在武令候前吃过苦头。

    “武某不在这些日头洛水的姑娘们怕都给你爪子占尽了便宜看来我那妹子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哈哈。”武令候这才恢复了他公子哥一面。

    “姓武的你熊什么这回平南大军你爹不也被晾在后头……”

    “我呸!他***你跟老子熊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敢情是活腻了?老子杀过的人比你摸过的**还多狗东西……”

    “砰!”武令候一靴踩在案上虎目生威直逼府尹公子席下两个女人吓得惊叫着闪躲了开去。

    在后的杨真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武令候还有这样骄横跋扈一面。

    “武公子这里请上座给艳娘个面子不要伤了和气。”艳娘赶紧站了出来跟两个占据花厅上席的年轻公子直打眼色那两人倒识趣得紧赶紧退到了下席腾出空位。

    府尹公子气得浑身抖终是不敢再激怒武令候怒哼一声坐了回去。

    艳娘适时拍手道:“时候不早了待会儿巫羡鱼姑娘可有特别节目等着献上这是最后一夜诸位大爷公子莫要早早上了火气。”

    她这话顿时惹来一片调笑场面又活络了开来。

    武令候和杨真各自择了座两名侍女翩然而至为两人换上酒盏。这时内厅乐师弄起丝竹乐声欢快喜乐正是一曲《夜潇湘》。

    接着左右偏门各有一列盛装美女踏着轻快的步子、来到席前载歌载舞彩带飞舞霓裳如云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演绎出千般曼妙舞姿。

    众女舞姿稍歇齐唱:“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杨真目光落在场中的奼紫嫣红灵魂却飞到了天际云霄他想起了萧清儿的仙乐一般柔丝箫音想起了山中的苦与乐。

    轻歌曼舞到了尾声艳娘领着一众女子来到上席一双双美目盯上武令候两人。

    “武公子这可是奴家一批新出炉的女儿可是个个完璧无瑕特意为公子准备……”

    “让我兄弟先来。”武令候挥手打断道转对神思不属的杨真道:“杨兄可有看得上眼的?”

    杨真待要拒绝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幽幽道:“你还在惦记着她……”

    “你肯说话了?”

    “奴是前世今生都欠了你就算变作孤魂也要缠着你不舍离去可你呢整日里牵挂着那寡情薄义的丫头……”

    “狐娘不要再说了。”

    “奴要说奴偏要说你忘不了她没关系奴只求你对奴好一点把奴放在心上……”

    “杨兄……”一旁有个声音再次叫道。

    “我忘不了?”似乎被捅到了心中最柔弱的地方杨真心中吼声反驳着他仿佛要证明什么目光望向了眼前一列春兰秋菊各有千秋的美丽女子伸指点了两人。

    “好好……”见杨真肯领略风情武令候振奋下也随手指了两个柔媚丰满的女子。

    “公子怎么不说话?”被两条柔嫩的小臂缠上娇声软语在耳从未受过如此风流阵仗的杨真登时浑身不自在坐立不安。

    另一边武令候已与两女耳厮鬓磨行酒猜令玩得不亦乐乎。

    “公子香儿为你斟一杯。”一女为杨真斟上了酒另一女半个身子伏在杨真身上轻轻为他揉捏着肩膀。

    杨真推辞不过只好接过杯子仰头一口入喉而尽当即正襟危坐表示不再要服侍。

    “不嘛青儿也要你喝。”另一女顿时不依伏身上前斟上了另一杯。

    “清儿你叫清儿?”杨真刚接下杯子冷不丁一惊这才仔细打量半依在怀的美妓这是个婉约细致、惹人爱怜的美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

    “青山绿水的青公子喜欢就好来再敬公子一杯。”青儿喜颜一笑更殷勤了几分她知若是攀上这么一个富贵人家比这花舫卖笑生涯强甚百倍。

    杨真怅然若失来者不拒任由两女灌送转眼就喝了七八杯醉意和愁绪一起上了心头却不知酒入愁肠愁更愁。

    突然间花厅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最后只余下几盏昏黄的琉璃辉光。

    下一刻莺声燕语顿消所有人皆知道最后的大戏已经到来了。

    洛水怀月舫日前隆重推出“怀月七宵”上戏的乃一群来历不明的神秘女子尤其为的神秘女子巫羡鱼被捧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

    只是其规矩却是古怪非名流权贵不得其门而入这样一来反倒令洛水城为之疯狂四方来客也无不抢破了头意图一睹风流。

    在接连推出六夜后这已是最后一夜却仍旧无人识得巫羡鱼真面目吊足了风流客的胃口。

    众人都屏息静气期待这第七夜又有何等好戏开锣。

    一阵铿锵的金石之音从天外传来起初微不可闻似隔着三街五巷后来渐渐高起仿佛有两人手持兵刃交锋正酣追逐到了近处众人喉咙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跟着鼓瑟之音急促了起来。

    轰!一声擂动巨响声息忽然尽敛万籁俱静。

    花厅正门一阵冰冷的狂风卷来红帐翻飞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了此处两个娇小的黑衣人缓缓走进了门厅。

    “哐啷!”船侧花窗破开又一股寒流袭来所有人目光又转到了船舱另一侧一道蝙蝠一般的黑影翩然掠了进来厅内顿时一片压抑地惊呼小叫。

    三人对峙在厅中央。

    “镪----镪----”琵琶声又响起接着频密的鼓点响了起来令人热血沸腾又是一声巨响擂动后转瞬一切声响尽然化入轻缓如逝水的琵琶声中。

    三人同时叱呵一声弹地腾空而起一长两短三道蓝色剑光交相辉映金铁之声高亢响起火星迸射。

    三道黑影迅即纠缠在了一起伴着瑟音腾挪闪跃横剑刁钻剑花闪烁明暗之间看得席下一众心潮起伏提心吊胆生怕不一小心就误伤到了自己。

    武令候悄悄对杨真传音道:“果然非同凡响这种别开生面的搏杀戏如身临其境对这些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公子少爷来说正是投其所好。”

    杨真无法传音只能低声一笑他能感觉到身畔两个女子瑟瑟之心显然有些骇惧。

    白纤情突然在他心中道:“一群肉眼凡胎怎看得出人家的把戏你们都给戏弄了。”

    杨真凝目看去这三人贴身肉搏兵危剑悬凶险万分在他看来与生死厮杀几无分别失去法力神通的他却是看不出名堂和不妥。

    白纤情叹息一声道:“若奴没看错她应该是传说中的巫门中人肉眼看上去三人实则只有一人在舞剑你们所见都是幻觉。”

    “巫门幻觉?”

    “关于巫门一切都是你当年告诉奴的你该比奴更清楚才是唉……”

    杨真默然片刻问道:“你是说……有人用巫幻之术……”

    白纤情提醒道:“小心些莫要用神念偷窥会惊动她你目前与其交手死路一条。”

    杨真不解道:“无缘无故为难我一介凡夫俗子作甚?”

    白纤情冷嗤道:“修术者不论谁都不会擅自在凡俗面前施法这女子必然有所图谋若是她伤害你眼前这些人比如武令候你能无动于衷?”

    “不是有你……”

    “若是遇到奴也无法对付的人呢?”

    杨真怔然。

    “没有奴的吩咐你不要轻举妄动就是。”白纤情说完又沉寂了下去。

    又是一串清音爆开两个黑衣人猛然从厅门倒飞了出去若有所应花厅再度亮了起来一个周身包裹在黑色轻纱里的蒙面女子玉立场中一柄长剑斜指在地闪耀着寒光。

    “好!”不知是谁缓过了气当先喝采起来顿时满堂采声雷动。

    刚缓下来的鼓瑟又随着巫羡鱼轻盈的舞剑步伐开始奏鸣起来她裹在黑色轻纱下的一双细长光致的腿在弹腿起落之间身内妙处若隐若现她竟然只穿了件水绿亵衣和小裤。

    人随剑走细长的剑锋如蛇颤鸣去势无定在花厅飞射旋舞挽出一朵朵美丽的剑花不时飞掠过席旁挑逗无限。

    巫羡鱼轻盈一个旋身如瀑秀与黑纱一起飞扬露出了她亵衣下几欲弹出的坚挺双峰水蛇一般的柳腰翘挺的臀部修长纤细的长腿。

    这一瞬间厅中所有人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她娇喝一声再度蹬足弹腿纵越腾空而起引剑直刺长空剑光一转剑锋陡然落向杨真和武令候席前。

    就在众人呼吸顿止的刹那寸余的剑尖如神一般将红木案几上的酒杯挑空飞起。剑锋在几上弯曲轻弹巫羡鱼人剑合一腾空收剑一个回旋身上妙处春光再度尽现。

    当她落下时刚好跪坐在武令候席前。

    而从舱顶落下的酒杯不知如何已经粘在了剑锋之上滴酒不洒稳稳当当。

    巫羡鱼玉腕轻舒剑锋缓缓送向了武令候。

    武令候松开搂着两女大刺刺道:“揭开你的面纱本将军就赏你个面子。”

    所有人火辣辣的目光都落到了此处巫羡鱼轻声一笑甘甜充满磁性的嗓音荡出无限媚意。她猛然仰头一甩瀑飞舞面巾飘落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秀丽脸蛋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迷人。

    上席一角的府尹公子双目血红死死地盯着巫羡鱼直吞口水喉咙咕噜直响余席的洛水城豪客名流也好不了多少。

    连杨真的心都突突跳了起来纵然他早有先入为主的提防也有些难以抵抗正想提醒武令候却现他双目呆滞楞楞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一阵银铃一般的娇笑声洒落整个花厅巫羡鱼大大地后撤一步飞身而起又一个旋身身内无限美好的风光尽掩一路翩然飘出了垂帘如瀑的厅门。

    “啪!”武令候手中的空杯掉在了地毯上他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神智依旧有些不太清醒目光痴痴地望着厅外。

    “我一定要得到她!”武令候猛然一掌拍在几上雄浑的掌力顿然将坚硬的长几碎裂成一堆大小木屑。

    “武兄?”杨真推开身旁两女起身拍了拍武令候肩膀。

    却见一双狂热而坚定的目光转来他心中顿然叫糟难道刚才那女人施展了巫禁之术?

    “**如梦武某先去了。”武令候狂笑一声左右揽起两女直寻上房而去。

    转眼大厅中就只剩下杨真和两个美妓。

    第五章领悟

    杨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势必不能丢下武令候却也不能效仿他与这两个素昧平生的女子来个一夕之欢。

    “夜深了你们自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两女见杨真一脸冷淡有些不能置信竟有人对她们的美色无动于衷。

    “公子莫非嫌弃我们姐妹蒲柳之姿?”青儿说着与香儿一般目含氤氲神情哀怨地仰望着杨真。

    “杨某……空有赏花之心却无亵渎之意辜负两位姑娘盛情了。”杨真拙劣应对道。

    “是我们姐妹妄求了公子人中龙凤自是看不上我姐妹卑贱的身分。”香儿轻轻放开了杨真的手垂黯然。

    杨真有过少年孤苦岁月自然也知没有谁天生愿意操持贱役大多有着苦命的身世他心知两女有借他脱离苦海之意。

    然而他此身也与浮萍一般哪有心思为旁人牵挂正左右为难叫青儿的美妓突然道:“我姐妹不敢奢求得到公子恩宠只盼能与公子良辰美景共饮通宵青儿还可为您弹弹小曲如何?”

    见杨真点头两女花容盛放转嗔为喜。

    盏茶工夫后三人移驾花舫一间上房临窗案前对坐弄琴把酒共饮。

    一曲终了杨真望向船窗外河面上的如鳞月色感受着窗外的寒意再饮尽手中杯酒缓声道:“两位姑娘沦陷风尘杨某或可助一臂之力。”

    两女同声惊喜过望道:“真的?”

    “为你们赎身不难只是你们可有去处或者还有亲人?”

    两女顿时明白过来杨真并无收留她们之意青儿放下手中琴弦怨道:“公子莫要怪我们姐妹自甘堕落若是无人收留我们宁可留在风尘中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杨真愀然无语不敢再看两女的凄凉自弃的哀怨神情自己斟上一满杯再尽。

    这时一阵怪风吹来拂在三人身上杨真立刻回神在心中问道:“狐娘可有结果?”

    等了一阵没有回音却见对面的青儿神色古怪手脚张动仿佛被牵引的木偶一般半晌才恢复正常。

    杨真忽见她张嘴吹了口气风声微响身旁一侧的香儿连同手中的酒壶一起摔落在地没了声息。

    “这具皮囊虽然差了点但还凑合咯咯。”

    “白纤情?”杨真反应了过来。

    “呆瓜这才反应过来。”白纤情伸指轻了一下杨真的额头含嗔带怨转头她又对自己脸蛋、小臂反复抚弄捏拿仿佛很新鲜的感觉。

    “武令候那边没有动静吧?”杨真看着眼前的情形有些哭笑不得。

    “动静?那个色胚这会儿在女人肚皮上忙着呢。”白纤情尝试着来回走了两步身姿摇曳大感满意。

    杨真忙直起身道:“我是说那巫女去向呢有没有什么现?”

    白纤情这才回身款款来到杨真跟前一脸笑靥道:“奴没追去她不在花舫了这船上不少人有中过迷心法术的迹象不过倒不妨事。只是这姓武的就说不上来了。”

    见白纤情漫不经心杨真有些明白道:“他没有生命之危只是中了寻常的巫蛊之术?”

    白纤情白了他一眼道:“奴对巫门了解不多怕你一不小心倒进了温柔乡这才急着回来看紧你咯咯。”冲杨真抛了个媚眼她自顾着走向了一旁梳妆台顾影自怜起来。

    杨真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心中涌现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滋味自己糊涂的身世白纤情与他糊涂的关系将来如何是个好?

    念头转动着喉咙一股渴望升起他抓起酒壶重重仰头灌了一口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喜欢上了这杯中之物。

    “这两个女子……”

    “放心她们只是睡一小会儿醒来什么都不记得。”白纤情恋恋不舍地回身轻踢了脚下女子一脚“你跟他一样都是个多情种呵呵……”

    杨真脸色沉了下来半晌后低声道:“弄醒她们我们先回王府再说。”

    白纤情叹息一声挥袖卷起地上的女子一并躺到软榻上一道白光飞回杨真头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生过。

    夜风吹拂下杨真登上了上岸的快艇。

    “这样离去武令候不会有事?”

    “那巫女若要取他性命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那这巫羡鱼究竟有什么企图?”

    “用你人族的话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

    “公子爷到了。”船家的声音传来快艇缓缓靠上了码头。

    同时白纤情和杨真也结束了对话。

    杨真回到王府已是午夜时分丫鬟巫灵儿被府中管家叫起她睡眼惺忪地从独院厢房中出来气恼道:“公子早不回晚不回半夜回是不是给人家姑娘踢下了床头?”

    “我跟你家小王爷出去……只是饮酒作乐……无关风月。”杨真给呛得说不出话来。

    “骗人满身脂粉气味。”巫灵儿走近杨真鼻息一嗅将信将疑道。

    “逢场作戏杨某也是头一回灵儿就莫要取笑了。”杨真不知为何面对这俏皮无邪的丫头总不欲在她心中留下污点。

    “你们这些公子大老爷不知道这作下人的也是人呀灵儿没睡好第二天会变丑的。”

    “灵儿姑娘莫恼从今儿起你自行其事杨某不需人照料你早些休息去。”杨真一脸歉然地摸了摸下巴随着她走进了大厅。

    “真的?”巫灵儿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杨真如此好说话。

    “让灵儿这么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劳累杨某可不忍心。”杨真见她神情可爱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花言巧语。”巫灵儿脸红了一红“武大公子、武小王爷吩咐了您是王府天字第一号贵客不得怠慢奴婢这就给公子打水去。”

    杨真对这古灵精怪的丫鬟颇为喜欢也随了她的意将外袍交给她径直登楼而去。

    待巫灵儿离去后杨真并没有睡下巫门中人的出现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他记得姬香说过的话他并非没有恢复法力的可能奥秘就在体内。

    思绪平稳后他很快入了定沉入紫府元神将乾坤印反复摸索却始终一无所获莫天歌留给他的记忆当中法门无数却无一对他的现状适用。

    心诀?《苍茫万象法》一段为他刻意遗忘的密法浮现在了他识海深处一歧或者莫问天在阳岐山封印中所授密法。

    努力摆脱那扰人的前世宿缘他惊奇地现这心法竟与《截神道》如出一辙走的是炼神之道只不过一个是法门一个是心法。

    他所困扰的正是如今空有念力却没有运用的法门。

    不过没有气脉中的真元循环养汲神气空虚不足念力不能持久但总归是他所能驱使的术法之力。

    随着泥丸宫内那团淡金色元神周而复始地搬运起心法天地渐渐静了下来万物化作虚无最后连身体也不复存在只剩下意识在虚空飘浮。

    谷神自在惟有太虚他心念缥缥缈缈从心海中荡漾着如同涟漪一般散了开去漆黑的房内亮如白昼万物纤毫毕露一切具体而微的动静都尽在心神中掌握。

    奇妙的感觉让杨真错以为失去的法力又回到了体内。

    浑浑噩噩间一夜过去。

    日上三竿楼板上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杨真蓦然凝念归一心神无限膨胀好似将身外的天地放大了百倍本轻灵的脚步声顿然变作砰砰巨响他很快捕捉到了丫鬟巫灵儿登楼的动静。

    心神全力集中下少女的动作仿佛变慢了一般只见她探手欲敲房门手指刚触碰到的瞬间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敲了下去。

    “砰!”房门轰声作响过了一阵没有反应少女嘴角一撇猛一把推开了房门揭开前厅门帘目光落到了帐幕中盘膝而坐的杨真身上。

    她仿佛大吃一惊般小心翼翼收回了前冲动作站在原地观察着杨真。

    此时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若隐若现地从杨真头部散出来成一层层浅浅的光圈不住荡漾着回收又释放出涟漪仿佛佛陀一般庄严神圣。

    杨真心中无限愉悦他仿佛找到了一条新的大道尽管前方是一片迷雾但总算有一线希望所在。

    光芒渐渐自头部消散最后在他印堂处尽敛他六识回窍心念中一切缓慢运行的天地恢复如初。

    他睁开了眼睛凝滞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了门房前呆立的少女身上。

    “巫灵儿姑娘起得早。”

    “还早呢府上就你一人还在睡大觉。”

    巫灵儿脸上异色散去冲杨真作了个不害臊的可爱表情少女的清馨活泼让杨真精神一爽几个时辰的心神修炼带来的**疲倦一扫而空翻身弹跃而起落在榻前。

    在庭院水榭的小亭内丫鬟巫灵儿正在烹煮早茶杨真神情怡然地斜倚在石椅栏杆上看着她纤巧轻柔的动作。

    冬雪寒芳院落中散植的腊梅盛放淡淡的清香飘浮在清冽的空气中让他隐约找到了昆仑山中的感觉。

    “杨公子你先前是在练功吗?”

    杨真随意应了一声却见巫灵儿搁下热气腾腾的茶壶歪头道:“公子可是小王爷请来的道门仙家高人?”

    “高人?”杨真自嘲地笑了笑“一介凡夫罢了。”

    巫灵儿端来茶盅星眸闪了闪不满地嗔道:“又骗人小王爷对你可比对他师父还看重呢。”

    杨真接过茶盏揭开杯盖轻嗅了一口芬芳抬眼不经意问道:“如何见得?”

    巫灵儿撇嘴道:“王府的几个大小管家都给他训示了无论公子你有任何要求都得满足你;还有没有你的吩咐独院附近不得有人打扰您老的清静他师父来也不见这样紧张呢哼。”

    杨真听了心下有些不安忽然道:“你家武小王爷可回府了?”

    巫灵儿摇头道:“他不在还好小姐这两天就回来了小王爷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嘻嘻。”她说着一头小辫子晃动不休。

    杨真奇道:“小姐?你家小王爷还有个妹妹?”

    巫灵儿摇头又点头得意道:“是老王爷的义女练无邪姐姐练姐姐武功可高强了小王爷在她手下一招两式就一败涂地连小王爷师父都对她赞不绝口呢。练姐姐在老王爷心中更是一块宝恨不得练姐姐变作男儿身。”

    武令候在他面前曾有意无意地提及过这叫练无邪的女子且言辞闪烁颇有几分畏惧想来他在这妹妹面前讨了不少苦处。杨真不禁对这官家奇女子产生了几分好奇。

    “灵儿谁把你遣到这别院来的?”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冷不丁传来。

    “练姐姐你回来啦。”巫灵儿一声欢呼就飞扑了出去如一只小云雀一般沿着弯曲的游廊飞奔。

    杨真目光跟了过去只见院西月门处出现了一个身段修长的宫装绝色女子面色不善地望着他这个方向。

    巫灵儿很快将来人领了过来一路在旁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来人约莫双十年华一袭朱色连理长裙广袖合欢襦显然不畏寒暑。她肌肤如寒玉一般光滑细致眉若秋月目若寒星。尤其引人的是她鼻梁端正挺直山根高细腻分明的红唇弧线整个人充满坚强个性。

    活泼的巫灵儿跟她在一起仿佛一对大小姐妹一般两人神态之间一冷一热却又显得分外亲密明眼人一眼可看出非是主仆关系。

    此时绝色女子面有寒色地注视着亭中负手伫立的杨真。

    “你就是武令候请来的仙家高手?”女子的声音矜持而骄傲。

    “不敢。”杨真明显感受到了来自眼前绝色女子的蔑视。

    “你自然不敢了。”

    “练姑娘这是何意?”杨真脸色变了一变。

    “想不到大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把一个骗子奉作上宾若非灵儿在此本小姐也懒得过问现在么……”练无邪看了巫灵儿一眼回头脸色转寒“看在大哥面上你自己滚出王府!”

    杨真脸色铁青一片对这女子的美好印象化做乌有心中气郁交加一时说不出话来。

    练无邪冷笑道:“怎么还要本小姐送你不成?”

    杨真深吸了一口气在两人之间错身而过忽听一声:“站住!”

    “练姑娘还有何吩咐?”

    “去帐房领二百两纹银就说本小姐吩咐的莫要说我王府小器。”

    杨真一脸寒霜气极反笑道:“本人何尝有攀附你王府之心?这区区一府荣华杨某未必放在眼里。”

    练无邪转过身来高洁的面上露出一丝奇趣之意正要说话一旁巫灵儿拉着她的衣袖道:“练姐姐他……”

    “他怎么了?还欺负过你?”

    “没有了……”巫灵儿小脸一红口舌伶俐的她仿佛一时找不到了说辞“小王爷很看重他若他走了小王爷……”

    巫灵儿的话未说完练无邪一脸不屑道:“我不知他如何骗了大哥看他脚步虚浮百会灵光涣散长的人模狗样偏要作个骗子我王府不养这等废物。”

    杨真雷霆转身怒视练无邪震怒之下不自觉地提起了初窥门径的苍茫万象法念力如波激射开去。

    练无邪惊疑一声扬袖而起一道红色飘带从广袖中如灵蛇钻出撕裂了空气宛若刀锋震颤一般瞬息飙射至杨真胸前欲寻隙一击。

    在杨真意念深处延缓的感官下袭来的红绫在极窄的空间里极尽刚柔变化如千浪迭起变幻出万千道残影胜逾闪电。

    柔韧的杀机和法力罩住杨真浑身上下难以动弹忽然心海深处乾坤印如心脏一般猛然脉动了一下接着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元神传来。

    仿佛一道雷霆劈在脑海中奇妙的感觉席卷整个肉身仿佛身体化做了虚无融入了空气中来自**的压力顿消如同轻羽一般飘浮起来。

    杨真福至心灵下知道自己无意间领悟了乾坤五诀中的第二诀----“遁”字诀可乘风遁迹天地五行之中。

    他当即在识海中阻止了白纤情出手进窥乾坤印堂奥的天大良机在即焉可放弃?

    练无邪本是试探出招却见杨真身外一阵朦胧整个人都扭曲了起来神念竟失去了他的踪迹芳心大讶下手中飘绫蓦然飞涨化做一片红色天幕罩下了杨真所在。

    陷入狂喜当中杨真正临阵参悟这五行遁法忽然之间心神一紧元神在瞬间却如同被扎上了一个铁箍压力由内而外生出。

    他眼前尽是铺天盖地的暗红色这才现周身为一个古怪的法宝罩了进去心中大骇他忽然醒悟武令候这妹妹非同凡俗之流与他一般乃是修真界中人。

    杨真这个想法刚冒出一阵尖锐的撕裂空气声就冲进了耳鼓乾坤印轰然一震在空气中形成的虚空印结溃散无形牵连下元神震荡意识深处一阵雷鸣激荡。

    在他肉身失去知觉前他只觉得千百道裂体而入的法力切割而来最后化做一道巨力重重轰击在身上。

    练无邪看着被扫飞落到游廊外雪坪上的杨真敛袖皱眉道:“看来还懂一些旁门小道。”

    “他会不会有事?”巫灵儿呆了一呆急匆匆跑了过去。

    “小丫头出手也太狠毒了。”一声怪叫从天外深处传来。

    练无邪一惊抬起螓正见一个小黑点从极远的天边掠来度惊人无比一个眨眼工夫一只神气的青色大鸟已飞临庭院半空盘旋了下来“哪儿来的妖鸟光天化日胆敢上我王府作祟!”

    青鸟在天叫嚣道:“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本鸟乃太古西王母座下神鸟咕咕。”

    练无邪朝天冷声一笑一道霞光从她袖底从再度射出青鸟刚巧一个盘旋回迎了上来迎着闪电冲来的霞光猛然化做一道灵动的青芒两道光芒交错而过青芒直扑练无邪而来。

    却见练无邪手上法诀轻捏一拂袖移形换位让青鸟扑了个空同时扑空的霞光灵巧一折倏忽回转身前张开了一道光幕让绕空再度回扑的青鸟一头栽了进去。

    “蓬!”青色光芒大戚顿然化做百十道流光一般的青芒如同蜂群一般环绕着扑袭红霞光幕每每一触即退红青两色光芒交相辉映斗的煞是激烈。

    到后来练无邪完全融入红霞当中蹁跹起舞与青鸟化身的青色流光在庭院中、假山、楼阁、花树、游廊之间四处闪掠追逐起来爆裂声连绵不绝。

    出奇地院落中唯一的旁观者巫灵儿没有分毫惊慌只是将杨真扶起放到楼堂外廊道上站在一旁目中异采粼粼地看着一人一鸟斗法。

    斗了有一刻工夫青鸟主动收兵练无邪也心有默契地放弃了对它的追逐对翩然飞落一簇梅枝上的青鸟道:“你是哪座仙山洞府来的灵兽?”

    青鸟拍了拍翅膀不快地叽咕道:“毛丫头本鸟乃鸟中之王再胡乱叫嚷看本鸟不剥了你的皮。”

    练无邪淡淡嘲道:“你这妖鸟就知道嘴硬不服就再来打过!”

    青鸟垂下小脑袋丧气道:“算你丫头狠本鸟不跟你打了。”

    “不打就不打这个姓杨的小子跟你什么关系?”

    “哇----”青鸟惊叫一声这才想起受伤昏迷的杨真青光一闪慌忙落到了走廊上“糟了这小子还没死吧香香要知道了就惨了咕咕。”

    巫灵儿爱煞了这奇趣的青鸟蹲下摸了摸它的翎毛甜甜笑道:“鸟前辈你可真厉害灵儿第一次见有人能跟练姐姐打得不相上下呢。”

    青鸟抖了抖翅膀奇怪地瞄了巫灵儿一眼心中嘀咕怎会给这灵气十足的丫头摸上了都没警觉。

    “本鸟不想大动干戈不过是让着那丫头咕咕。”

    “鸟前辈好神气啊灵儿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神鸟嘻嘻。”

    巫灵儿见青鸟不排斥她伸手便将它捧到了手心青鸟觉杨真并无大碍放心地享受着小丫头小手的抚摸叽咕道:“小丫头嘴真甜几百年不下山这人间都换了样儿了唉。”

    巫灵儿神秘兮兮地问道:“那鸟前辈和这位杨大哥很熟悉来着?”

    不等青鸟说话练无邪收拾好散乱的衣襟走来道:“这人鸟一看就是蛇属一窝的。”她目光突然一转落到院门处道:“大哥你又跑出去鬼混了。”

    “无邪回府了大哥想煞你了。”武令候踏着虚浮的脚步姗姗来迟他有些惊喜过望地看着练无邪忽又看到躺倒的杨真大惊失色道:“杨兄弟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