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圣徒 > 第十章 两年
    对一位贵族而言什么最重要?不是华贵的服饰、上等的马车、博学的管家以及私人沙龙的邀请函而是代表着家族的纹章。

    血脉与荣誉的传承无不体现在这小小的玩意上。从上面的图案就能猜测到其祖上是什么出身。

    比如一位骑士家的纹章通常是以狮子、野猪这类强悍的动物为代表而文官出身的家族图案多半是鸟类以及花卉。

    假如纹章上的飞鸟是一只鹈鹕或者天鹅十有**此家族曾经有位成员担任过教会的高级神职者。

    紫色的盾形底层上划出三道黄色斜条纹整个图案的正中是一只黑色的乌鸦这既是弗莱尔勋爵家的家徽。

    福兰的祖父是一位在军队负责处理情报的秘书官缜密的计算使他赢得了相当不错的名声。

    在军队任职的情报官获得爵位后时常会将乌鸦作为纹章最显眼的地方警戒者和告死者乌鸦在世人的心目中有着如此的含义。

    现在弗莱尔勋爵的家徽上多出了一些小小的天平样布边司法界的老资格检控官都爱这么做。

    嗯在旁人看来福兰确实是位司法界老手。虽然他坐上正式检控官的职位才刚刚两年。

    他不是那种庄重威严光凭不带丝毫喜怒的面孔就能让嫌疑犯和律师觉得不安的强硬派检控官他总是宁静地坐在审判席上脸上挂着温和得有些羞涩的浅笑仿佛是个刚出茅庐第一次见识大场面的记录员。

    但从这位记录员嘴里吐出的话语刻薄得要命专门瞄准对手的软肋再顽固的犯人再狡猾的辩护律师在他手下也走不了几个回合。

    比起天际震耳欲隆的雷电在火药库旁无声无息燃烧的小小火苗更叫人感到恐怖。

    假如一场审判如同一出的歌剧福兰无疑是最耀眼的演出者他支配着庭上所有人的情绪他的话语仿若沾染上了魔力无论是观众还是敌手都被牵引着随着他的步伐喜、怒、哀、乐。

    只要站在那庄穆的审判台前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先知再繁复的案件也难不倒他。

    圣福兰这是贵族第一法庭的员工们私下给他的外号。

    所有人都猜测过不了几年弗莱尔先生将会成为费都历史上最年轻的大检控官。

    这种说法来源于福兰的杰出能力更来源于莱因施曼对他的支持。

    谁都知道福兰.弗莱尔是金雀花繁茂根茎上的一部分。

    两年内至少有十五起关乎到金雀花家族利益的案子福兰都做出了倾向于自己人的判决“莱因施曼家的忠犬”不怀好意的人都这么称呼他。

    但无论如何喜欢他的人和嫉恨他的人都承认或者不得不认同这位二十五岁的青年人有着比年龄更加老成的智慧。

    刚刚在餐厅享用过美味的佳肴宾客们心满意足地聚集在大客厅三三两两的分组高谈阔论着十数位的侍者来回穿梭在人群之间客人偶尔从侍者手托的盘子上取过一杯养胃的葡萄酒然后把精神再度投向正在讨论的话题之中。

    几乎都是由司法界人士参加的聚会话题自然离不开法律。

    一群法官和检控官在兴趣浓厚地谈论着前不久刚生的一桩奇案。

    费都老区有一块约五平方里被斑斑驳驳的铁栏杆圈起来的区域属于死者长眠之地。近一个世纪来这座城市墓园至少埋葬了十数万名死者新旧不一的墓碑密集得宛若雨后湿地里冒出来的蘑菇地方实在不够用只好一层一层地相叠埋葬。

    夸张点说随便从墓园一角朝下挖挖到十几米的地下仍然能看到骸骨。

    虽然教会的墓地富丽堂皇但那只提供给花得起价钱的有钱信徒普通的费都市民能够为逝去的亲人提供的惟有厚实点的棺木和尽量靠上点的墓地。

    在三个星期前这块为市民们提供安息之所的地方像花园里闯进了头莽撞的大马般被弄得凌乱破碎无数的尸骨被从地上挖出来布满了各个角落。没人知道这是个恶作剧还是某个灾难的前奏悲伤的人们无法辨认满地的骨头到底哪块属于自己的亲人只好一起动手挖了个大坑将它们统统埋了进去。

    事情还没有结束。

    而两个星期前骚乱又开始了这次轮到教会的神圣墓园当几位贵族老爷在看到自己先父的骷髅被随手挂在栏杆的尖顶上时愤怒涌向了什么线索都没找到的巡警队。

    据说安姆探长在几宿没睡后瞪着全是血丝的眼球对着前来施加压力的大人物吼道“要么让我睡觉;要么把我活埋到墓地里去。”

    “太可怕了我想费都出现了一个变态狂。”

    “噢幸亏我们家的家族墓地没有受到骚扰出这事后我马上请了十名守夜人。”

    “巡警队调查后提出了一个奇特的理论:从那些骸骨的姿势和墓穴里泥土的痕迹来看骨头们仿佛从梦中醒来自己从几米深的地下爬了出来。”

    “哈那位探长玩上瘾了自从几年前那著名的午夜屠夫杀人案他声明是魔鬼所为后现在又咬定有亡魂作祟。不过得承认这真是个好说辞将一切都推给自然因素而不用背负任何责任。”

    “那么下次开庭时我将理直气壮地对嫌疑犯说:‘虽然缺少证据但前天夜里审判的圣徒来到我梦中亲口述说你犯下的罪行所以我们准备烧死你’。”

    检控官们嘲笑着反正抓捕犯人取得证据的工作自有前面的巡警厅去完成他们犯不着为此过于伤神。

    除此之外检控官们也是男人男人的话题当然也离不开女人。

    而金雀花家的大小姐时常是这个话题的焦点。

    此刻焦点人物正坐在贵族法庭总法庭长卡门伯爵的身边貌似亲密地交谈着。

    姑娘的打扮很随意白色的女士呢子西装和裤子与平时在法庭没什么两样只是把总是束在脑袋后的马尾辫放了下来。

    怎么看佩姬.唐.莱因施曼都不属于标准的美人五官虽然精致但面部的线条过于刚强了些嘴角时常挂着刻薄的浅笑行动也大手大脚眼神凌厉得使人不敢逼视。但这些缺点融和在一起反而产生了奇妙的美感仿佛她天生就适合“洒脱”“帅气”等属于男人的词汇。

    所以在***里不少自认为门当户对的人曾经对她动过热烈的追求不过并没有结果。

    至今人们都没现佩姬有亲密的男友除了持续两年的诽闻男主角:福兰.弗莱尔。

    在谈论佩姬时少不了也得把福兰牵扯出来品头论足一番。

    “靠性能力朝上爬的家伙。”这是恶毒的评价。

    “至少是个聪明人。”这是中立的评价。

    “还算帅哥看模样是弱攻又似乎是强受。”呃这是某种生物爱慕的评价。

    福兰独自待在宴会厅旁侧的吸烟室里抚摩着皮质香烟夹子细腻的外纹盘算是不是再来上一根。

    自从他的烟瘾涨到了一天两包的地步安玫就强迫他节制。

    方法就是福兰口袋里的香烟夹子一天只允许放上七根烟。

    “七是个好数字传说光明之印创造天与地的天数。”安玫扯着毫不搭界的事强调“我可不想你变得满嘴烟垢那样接吻会变成一种痛苦到窒息的酷刑。”

    现在夹子里只剩下一根烟福兰拿不定主意是立刻享受一番还是留到睡觉前。

    犯烟瘾时可睡不上一夜好觉。像小虫子在心里蠢蠢欲动令人坐立不安的感觉也算种难受的刑罚。

    “你已经待在这儿半个小时了。”不知什么时候佩姬找到了吸烟室正用厌恶的表情对着烟雾缭绕的小房间抗议“有事需要拜托你。”

    “请说?”福兰皱紧了眉头和佩姬打交道不是一项有趣的工作伴随着这位大小姐出现的通常是法律对权势与利益的妥协而做出妥协的即是自己。

    这些都令福兰感到无可奈何的痛恨。

    推开吸烟室靠近阳台的窗户佩姬把头伸出去深呼吸了几下让清爽的空气冲淡满室的烟味她大咧咧地坐到窗户的边框上简洁明了地说“亚雷斯子爵主持的商会正面临一场纠纷他与合伙人之间关于一笔十万金恺撒的款子归属权的问题。子爵的手显然离那堆金恺撒更远些。”

    “这应该是隶属商业法庭负责的范围。”

    “亚雷斯阁下贵族的身份允许第一庭接手这桩官司而金雀花一直很感谢子爵阁下对家族的友善希望对此做出回报。”

    “所以我又必须让自己已不算清白的名誉再抹上一点污垢?”

    “别像孩子般抱怨了猴子们就亲近夜空般漆黑的名誉。”大小姐不屑地瞟着福兰“视荣誉为性命扼守美德的人只有在故事中才存在。你不会幼稚到相信世上真的存在圣徒吧。”

    福兰微微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点燃了最后一支烟“我会照办的。”他像长了蛀齿导致腮膀子又肿又痛般挤出这句话。

    得到了满意的承诺佩姬缓和气氛般换了个话题“怎么没带你那位俏皮的小情妇来?”

    “她不适合这种应酬。还有她不是我的情妇。”

    最开始参加上流社会的聚会时安玫总吵着要来看看但几次后小野猫将这视为恐怖的经历。

    “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些贵夫人们交流她们说的我一句插不上嘴从头到尾只能站在一旁傻笑我想在别人眼里我是个刚从乡下来的呆丫头。”安玫哭丧着脸那些烦琐的礼仪最新的流行与品位她怎么也学不会。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凑到福兰身边问“我不会给你丢脸了吧。”

    “其实我也适应不了那气氛所以每次我都躲到吸烟室打时间直到结束。”福兰安慰她。

    安玫身有同感地拼命点头然后同情地宣布“以后你再去参加宴会可以多带两支烟。”

    佩姬像听到笑话似地睁大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福兰“天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个乡下丫头了吧。”

    “请注意您的语气。”福兰觉得该结束这次对话了他站起身把烟头狠狠掐熄在玻璃缸里准备离开这个令人反感的房间“您嘴里的乡下丫头即将成为我的夫人预时希望您能以友善的态度来参加我的婚礼。”

    这个姑娘无时无刻都让他觉得:自己和她不是一路人。

    这些大人物总是用居高临下地眼神注视身边的一切刻薄、倨傲得不可思议仿佛自己是掌控这个世界的主人。

    “堂堂一位检控官的未婚妻居然是在酒馆工作过的妓女请相信你会变成会最滑稽的笑料。”佩姬讽刺地嚷道“特别是当你的某位同僚现披着婚纱的新娘居然是几年前被他用几个铜子买上床的下贱流莺时。”

    福兰的身体似乎僵硬了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要将正在胸腔里燃烧着的灼热吐息出来他缓慢地回过头刻意抑制的情绪让声音嘶哑起来“请不要干涉我的生活了女士虽然你就爱这勾当。容许我再说一句在我眼里你不比其他人高贵多少。”

    大客厅里的来宾窃窃私语奇怪地看着流言中最有前途的检控官铁青着脸一刻也不停留地离开了。

    福兰走得飞快近乎于小跑他突然觉得很疲倦只想回家。

    那个有着温暖的壁炉、温暖的气氛、温暖的人的家。

    拉姆大街三十七号的三楼正亮着灯刚爬上楼梯还没掏出钥匙门的另一侧就传来“呜呜”撒娇似的低鸣以及爪子扰着门上木头的声音。

    门开了安玫把头探出来才两个月大的小奶狗黑杰克从缝隙钻出来摇着尾巴在福兰的脚边打着圈。

    “今天的宴会结束得挺早呀。”安玫迷人的绿眼睛里写着问号“早知道把面包和汤提前放到炉子上你肯定没吃饱。”

    “奶奶呢?”福兰问。

    “睡着啦老人家熬不得夜。”安玫把手指竖到嘴唇前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马上她就明白福兰为何这么问了。

    在沙上上演着一场风暴小小的客厅里洋溢着浓浓的春色除此之外便是从喉咙里渗透出的**。

    “哦你疯了别吵醒奶奶我们回房间吧。”好不容易挣脱开福兰的舌头安玫喘息着轻声抗议但显然上诉被驳回回应她的又是一波暴风雨般的热吻。

    黑杰克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汪汪”叫了两声然后被女主人责怪的眼神吓得夹起了尾巴。

    “该死的小东西快回自己的窝里去不然明天炖了你。”安玫瞪了小奶狗一眼在心底无奈地恐吓着她颤抖着全身皮肤布满潮红努力抵抗着越来越浓烈的快感不让自己出声音。

    “你这个同样该死的大混球。”紧紧抱住情人安玫狠狠咬了他一口然后期待着疾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些。

    ※※※

    莱因施曼家华贵的马车沿着碎石子路慢慢前行佩姬怒火冲冲的表情已然从面容上消退。

    佩姬一直牢牢记得她奉为真理的东西对上位者来说控制他人无外两种手段:鞭子与糖果。

    鞭子让他们记得谁才是主人;糖果则让他们心甘情愿匍匐在她脚下。

    但她一直无法真正控制福兰。

    “对他过于仁慈了么?”佩姬想。这个男人居然用那种瞧不起的语气来侮辱她。

    区区一个检控官她至少有十种方法令他跌入无尽深渊的最底层。

    对于福兰佩姬一直怀有莫明的情绪她欣赏他的智慧欣赏他在法庭上胸有成足巧妙地一步步将对手引进陷阱的表演。

    操控聪明人让他们随着自己的意愿起舞无疑是比戏弄愚笨猴子更有趣的游戏。

    但再好玩的玩具不能听话时那就和街边被唾弃的垃圾没什么两样。

    佩姬小时候养过一只狗乖巧懂事只听她一个人的话整日和她黏在一起片刻也不分开。

    而佩姬也爱得它要命甚至聘请了有名的厨师来负责小狗的伙食。

    可当佩姬被送到寄宿女校读了一年书后再次回家时已经长大的狗不认识她了对着她恶狠狠拼命大叫。

    第二天佩姬的午餐就是一盆烤得油脂四溢的狗肉。

    马车停下时金雀花的大小姐做出了决定再给那件玩具一次机会如果能使自个满意她会慷慨地施舍用黄金打造的狗窝和链子否则就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