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洛阳女儿行 > 第八章 一面红妆恼煞人
    怡王爷的脸色很黑他的心情看来也很坏。“是谁让你得罪韩锷的?”

    他手里扬着一张请柬直问到艾可脸上:“还要到芙蓉园里去闹!你的请柬没的全给我撕了有了的全给我收回来。你知道你这算什么?你这是给东宫当枪使了!现在好了到时韩锷真要朝你要人你又拿什么给他?”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你先为了一己恩怨得罪了俞九阙不说再这样下去只怕皇上也要被你开罪了。你不想想姓韩的现在是谁的人!你这么下去咱们是要遭灭门的!”

    怡王府气象富贵可富贵中人原来活得比平常百姓更多了分不安稳因为他们怕舍弃的东西原也更多。

    艾可的脸色却变黑了。她有些瞧不起地望着她的父亲:“皇上?皇上已经老了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呢。东宫与仆射堂咱们总要选择站一边不是?你以为你这水晶球能撑多久?这天下终归还是东宫的天下。”

    怡王爷的鼻子里却是一哼:“要是他的天下也就还好了。你难道没看出他现在正坐立不安吗?你别看皇上老了废他虽看似为难但有那么多势力撑着尢其是得了韩锷军中之力----皇上分明就在要他抓军权废掉东宫的太子之位也不是不能的。”

    说着他轻叹了口气:“我只不知韩锷手中究竟拿着一张什么样的底牌?那好象还是一张天牌。你到现在还没搞清仆射堂的人为什么那么逢迎他吧?”

    艾可的面上也一愣:是呀姓韩的手中到底握着一张什么底牌呢?怡亲王的愤怒是无力的艾可的愤怒却是困惑的。这时室中灯焰忽暗扑缩缩一闪。怡王爷还没觉艾可一见心底就一惊。然后一种天风海雨、倾城而来的气势就似已充塞满了这整个小花厅。

    是谁、是谁没出手前就已有这般气势?

    ※※※

    来人分明是高手!可那天风海雨般袭进屋内的剑气之中却掺杂了一股极浓烈的酒味。剑客行?----当今技击好手还有谁会使这套醉剑?难道昔年太白楼中的一套“剑客行”会在这怡王府中重现?

    来人还在窗外艾可名列紫宸可不是全凭着家世。她身子一耸人已站到室中间。她先机已失但她并不乱。好吧要来你就来吧!她一手抚腰一手掠鬓怡王爷这时也感到了危局可那气息太盛压迫得他就是要叫也叫不出来。说起来他也算习过几套祖传的技击之术的但长久以来耽于声色已大半丢掉了。这时却见女儿身上涌起一股杀气。他惊呼了一声:“俞九阙?”

    在他想象中只有俞九阙的修为才可造就如此声势。可他声才出口却觉那声音闷闷的根本就只能响在自己身边尺许之地完全传不出室外。

    艾可面色冷肃地望着东的那片窗棂来人就在窗外。那窗棂忽破碎木飞溅却根本没有传出一点声响。所有的声响都被那沛然沉郁的剑势压服住了。然后一个人影突地跃进跃进就出手。他一出手艾可就一惊:不错这分明就是在江湖中已成绝响的太白楼中的“醉剑”!

    这剑势要借酒劲与心意方得施出所以江湖中极为少见。当日长安太白楼中曾有人于大醉后舞就此剑醉中留书那飞扬狂荡的字迹就留在太白楼头那年深月久的板壁之上。如今其人其字久已成为绝响为什么今天居然会重现?

    那人一跃而入脸上为面幕所挡剑势已然出。艾可也来不及出声心里却低念起印象中太白楼中的句子:

    ……

    平生酣快事痛慕李谪仙。

    京华罗倦客恸起一狂言。

    小赋流日丽大醉倾海蓝。

    有志竟悲慨老尽未回天。

    慷慨歌行路惨淡惜华年。

    长安无所与且上太华酣。

    不雨不回雷电亦沉眠。

    偶然望华夏愁起天地翻!

    那留句之人本来无名江湖传言那却是后来驰名江湖的太乙上人----韩锷!艾可牙一咬是韩锷来了!他已掠走了他的父亲还为何而来?

    来人的剑势却停也不停直向艾可的头上卷来。艾可左手一抽她用的是左手刀刀在腰间是把软刀名为玉带。她一见那人剑势已知单凭软刀之力不足与抗。身子一旋那隐于间的“**针”就已支支射出。室中灯烛之焰已被压得越来越小可无论艾可还是她父亲却被逼得来不及叫出一声。这是艾可自技成以来面临的头一次苦斗。她出身富贵这等搏命之苦却还是从未经过。她的心中开始只是怒怒得舞三千青丝与**针齐出怒容共玉带刀齐变。可接下来的却是怕她怕的倒不是那人的招式那来人的醉剑招路也不如何出奇要想倾刻间败她却也为难。可她怕的是那人长江大河般无休无止的精力那剑势一出就似再无停歇九曲十八滩一路浩浩荡荡满地黄流无休无止地倾泄了下来似乎要泄尽那人心头的郁懑。

    这哑声之斗从那人突现到最后剑收竟足足斗了两个多时辰。中间怡王爷与艾可竟然都无力出一声惊叫。艾可先还逞勇后来身上汗水越出越多一个多时辰后已经力疲。可她只有勉力在那来人的如云垂海立的剑势中挣扎着。她心里大叫:你杀了我好了!你杀了我好了!你厉害!是你厉害!可她却叫不出口。直到后来汗出如浆又有一个多时辰那人的怒意似才泄完。这时的艾可却已虚脱了她看着那人露出的眼那眼中已没有愤怒没有怨忿只有鄙夷让艾可最不愿承担的鄙夷。她一生还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他都情愿那人杀了她可那人只是要废她。那人忽然收剑去和来一样突兀眨眼之间人已不见。艾可怔怔地望着那空空的窗子知道那人去了再也不会来了。他虽没杀她可也等于杀了她。经过这一斗她逞尽心思耗尽力气。这一生苦修怕就已从此废了。

    可她的眼中却已没有泪水。她所有的虚华哭泣气力似乎都已被抽干。

    当她的骄气已失举目四望却见父亲面无人色。身边这繁华富贵的怡王府在她骄气已尽后似乎也突然干瘪突然落色了。一整个怡王府的人间富贵骄气已被那天风海雨般的暴怒一扫而光剩下的在她眼中的也只有荒凉可言。

    ※※※

    一匹骡子上配了副红色的鞍那朱皮漆制得极为柔嫩鲜艳。一巷绿森森的大槐树那匹骡子就那么慢步行来却当真也如诗如画。

    骡背上却是一个女人体态婀娜可恨的是面上却罩了副茜色的轻纱挡得她一张脸儿朦朦胧胧全看不清口鼻。韩锷宅前守门的兵士一见就呆了呆。却见那匹骡子行到门口停住那骡上的人儿抬眼望了望门旗上的“北庭都护府韩”六个字眼中神情微显悠远。只听她轻轻吐声道:“拜上贵主人韩将军说小女子有事求见。”

    守门的兵士久居塞外一向都在军中见过的女人本就少。此时虽入长安但日日都有差使却也没见到什么长安城中佳丽。见那女子如此风度不由面上就有些木呆呆的口里也讷讷道:“您……怎么称呼?”

    那女子微微一笑:“漠上玫。”

    那兵士愣了下面色就一变----这名字他在十五城可就听说过那可是塞上有名的女匪了。来的居然是这个主儿?他一转身就急急向内通报去了。

    不一时那女子已端坐在小花厅中。这里本是长乐公主旧宅富贵风流谁想被韩锷住着却弄得好象一个军营一般。那女子微微一笑细细地看向院中景物似辨出了余小计布置的阵法脸上含着浅笑也就在那里赏玩。有一时才听得脚步声。她侧头一看却见韩锷已走了进来。韩锷的脸上很见消瘦只有一双目光还凌厉清澈。他看了面前这女子一眼----他与漠上玫虽也曾一度见过但隔得太远如此当面对视却也还是头一回。漠上玫的脸隐在一片茜纱之后韩锷一时还不知怎么开口却先听她笑道:“韩将军这宅子可还住得惯?”

    韩锷一怔:原来这宅子是她送的?他去年就已得到消息知道漠上玫已诛杀了大漠王兄弟二人接过了他们的地盘独擅西北一带丝绸香料贸易之利。看来----韩锷的眼一眯----这条商路果然是一大财源。

    他与这女子也说不清到底是敌是友。不过她倒确实一直未敢冒犯连城骑。韩锷在十五城时军中事多却也无暇顾及她。但她即为朴厄绯一路想来也是东宫的死对头了?他脑中这么想着口里淡淡道:“多谢费心了我还住得惯只要不让我出钱。”

    接着他眼中凌厉一闪:“却不知今儿姑娘却是为何而来?”

    只听漠上玫笑道:“小女子此来却是为韩将军在长安新开帅帐大概费用极多担心韩将军不够盘缠特来报效的。”韩锷微微一愣。所谓“长安居、大不易”这话果然不错。光以他的俸禄又全无积蓄想要支撑住这么个场面却也着实为难。他的薪俸到目前又一直远在北庭都护府开领此时还未送到。他为人耿介却也不愿支领龙城卫的军饷近来实是大有些为难。每天的菜蔬加上这么大个宅子总要养几个打扫管理的人开支已极为艰难。却听门外忽有人响那女子笑道:“说来也真就来了。”

    说着她一拍手:“请韩将军让我门口的随从进来。”

    韩锷传命。不一时就见两个剽壮汉子抬了一个小铁箱走了进来。那箱中却是一小箱黄金。只听漠上玫笑道:“小女子恰好在长安出脱些货物闻得韩将军回了长安资用窘乏特来报效还望韩将军勿以菲薄见怪。”

    韩锷微觉有趣地看着她这女子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却听漠上玫笑道:“如今关外一道商路全仗韩将军照顾。小女子现在的生意却大多是跟陈仆射做的。宫中需用也多有供奉。这两处小女子现在走得还勤韩将军初来长安只怕对这朝野之人多有不熟的如有什么想知道或联络的以后小女子也许倒可以尽上些力气。”

    仆射堂?----韩锷静静地望着那女子早就隐隐觉得罩在自己身上的那张网现在可是越收越紧了。他咦了一声:“噢姑娘原来还是个生意人。韩某一向只以为姑娘以抢掠为生呢。只是姑娘跟在下要做的却是什么生意?为在下花费这么多就不怕收不回来吗?”

    漠上玫却淡笑道:“风险大利息也大。岂不闻当年秦相吕不韦做生意时对他父亲列举:贩丝能赚多少钱贩米能赚多少钱而贩卖一个皇帝又能赚到多少钱?”

    她侃侃而谈韩锷面色却微微一变:小计----他们果已把主意打到了小计的头上!他静静地看着漠上玫没有说话:原来在他们而言一切是可以贩卖的。

    漠上玫却轻倩一笑起身道:“韩将军要务缠身小女子也不好多扰。我就住在不远在太平坊里的一个小院我那里可是种了好多花儿的很好打听。韩将军日后如有传呼使唤小女子会马上应命前来。”

    韩锷也不相送及至她走到门口才突然道:“那就代我向朴王妃与余姑姑问好吧。”

    那女子身形微微一顿。韩锷心里微觉一亮:她们果然是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