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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卷沙场魔王20百年山贼

    天空晴朗无云,碧空如洗,清风山山顶看下去,满眼皆翠,山花争艳,正是一年里万物最繁茂的季节,但是看着这一切的谢家侯却愁眉不展。

    他就坐在山顶道观里的交椅上,那把原本是老大高狐狸从扬州特意买来的寨主专用椅子上,没有坐在那个用三清大殿改成的大厅里,他把这最尊贵的椅子到了院子里的那段墙边,在这个位置,他肩膀右边靠着高高的道观院墙,前面斜对着被扒成齐腰高的墙垛,膝盖上摆着自己的强弓,箭壶斜靠在椅子上。

    三狗坐在这里,扒去半截的道观围墙缺口就好像一个大戏台,他不用起身,放眼看去,居高临下,清风山美景一览无余。

    然而不仅是美景,他脚下还有下面的自己卡子,前面就是山路和官军的卡子,可以看到后面官军在忙忙碌碌。

    但是三狗却时而咬牙,时而扭动身子,时而把头探出去看远处,时而竖起耳朵倾听什么,宛如身上衣服下爬满了老鼠,让他又恐惧又坐立不安。

    他当然在等失踪的齐猴子和二狗。

    或者讲,在等自己的命运。

    昨夜突然发现大哥二狗又开始演戏了,只不过明显这次,他是故意逆着自己的意思演戏,以前他会演一个仁义的大哥----这扯淡啊谁不知道他肚里有几斤下水

    然而这次,他好像在故意演一个奸诈无耻动不动就想损人利己的杂碎----他演他自己这招把三狗给骗了让他自己得意的跟着齐猴子跑了,想清楚这个,三狗早惊吓的魂不附体了。

    天一放亮,他就派人往南边爬了一段山路,查看官军大营有没有黑烟升起。

    今日朗朗乾坤,万里无云,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哪里有黑烟腾起;没有黑烟,那就说明齐猴子和二狗吃屎了

    不过虽然没有黑烟,卡子对面的官军也没有异动,要是齐猴子被抓住,对面官军肯定举着脑袋或者绑着活人过来示威了。

    但官军还在躲在后面修建工事,也没见增兵怎么的。

    看到这些情况,二狗心里更加害怕。

    他就是怕大哥二狗那个王八蛋接着和齐猴子下山之际扔了自己跑了。

    又或者不多时,二狗这个王八蛋站在官兵人群里对着自己举着齐烈风的脑袋,对他大笑:“哥已经天诛齐猴子匪首还拿到了萧将军百两黄金小弟你这蠢驴就等死吧哥又把你耍了”

    想到这个情景,三狗就感到脑袋发晕,必须闭眼摁住太阳穴才不至于摔在地上吐血三升。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急急跑来回报:“三爷,那边山沟里远远的好像爬上来两个人,看样子像猴子大爷和二爷”

    “什么?”三狗浑身剧烈抖了一下,愣了片刻,一把把膝盖上的弓拨到地上,拔腿就往那边跑。

    齐猴子和二狗真回来了

    三狗真是没想到,两个人没有跑,二狗也没有杀齐猴子,傻蛋和奸人居然真又乖乖的而且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论其傻和其奸,哪一条也不会真能去而复返吧?

    “你们折腾大半夜干嘛了?怎么没放火啊?”三狗看着气喘吁吁浑身是伤的二人,强忍着高兴,大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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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看齐猴子执意还要再爬进去赌命,已经吓得连逃亡也不敢的二狗别说爬进去了,连摸木墙都哆嗦了,怎么能不强力阻止,满心想着就是赶紧和这山寨顶梁柱一起逃回山上。

    “你傻啊”二狗再次勃然大怒,用嗓音啾啾的说着:“要是咱们点了火,火光冲天这前后营官军都会出来前后围堵我们,我们怎么往山上逃?边砍边逃?再说,你就一定能偷到马?偷了马怎么杀出来?杀出来怎么在满地的官军跑到山脚?跑到山脚怎么在身后一群剥皮魔鬼追击下爬山?”

    “这和你以前说的那套不同啊。”齐猴子惊异的说道。

    “我以前那么说,是因为有人树大招风,现在我自己又爬上这棵树了,我不能弄死我自己吧?”二狗悻悻的说道。

    说罢二狗又劝道:“这个老营你看面积这么小,不一定有多少粮食,他萧翰肯定要把粮食分开储备吧,总不能天天新寨伙房师傅跑到老营拿粮食做饭吧?烧了也没用,还是咱们回去,同心合力的守山等高老大带着援兵来吧”

    齐猴子咽了口唾沫,虽然还没烧营,但是这趟下山并非没有收获:第一,他证明了萧翰是王八蛋,只要投降必死;第二,谢家虎这么无耻的东西也横下一条心要和他并肩抵抗等援兵了。

    现在的情形就类似于本来要去杀老虎,但在虎穴里意外捡到一堆银子,这时候还要拼了命去杀虎吗?

    原来拼死的心定然淡了几分,所以齐猴子犹豫了一会,被二狗说服了,连留在里面的引火包裹也不要了,两人又趁着天还没亮,原路跑了回去。

    等于在山上山下折腾了半夜,啥事也没干,又跑回来了。

    二人第二天中午才爬回清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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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你们干嘛去了他**的吓死我了“三狗死死的瞪了下山前明显有诈的大哥,接着说道:“我找人也爬了一段山路去看山下,没见什么火光黑烟的啊?”

    “干这个去了”二狗把李炭头的人头从背后包裹里翻出来,扔到三狗怀里。

    三狗惊慌失措的拿过首级一看,登时大叫起来:“你们两个混蛋啊好不容易潜入人家敌营了,干嘛不放火?李炭头和咱们仇再大,也不至于舍本逐末在干大事的时候岔出去暗杀他啊?真要暗杀,杀萧翰啊”

    “你看看他脖子。”齐猴子说道。

    三狗满肚狐疑的把李炭头脑袋翻了个半圈,盯着脖子断茬去看,立刻皱起了眉头:死人他见得多了,死尸皮肉会发黑暗红,但是这个李炭头脖子里的皮肉看起来是红白相间的,红色的尸肉间杂着**的白肉。这让三狗好像想起来什么见过的东西,却一时想不起来。

    瞅了半天,三狗抬起头来,两眼全是惊骇,颤抖着指着两个家伙吼道:“我草你们难道是活着俘虏了李炭头,半路把他烤了吃了,就剩下脑袋????”

    “你什么眼神”二狗不屑的叫道:“烤肉是褐色的,这明显是水煮的”

    “啊?你们水煮李炭头了?我草你们疯了”三狗惊得目瞪口呆。

    齐猴子挥手叫手下去拿水来喝,扭头看着三狗冷笑道:“不是我们水煮他,李炭头和手下全变成官军的水煮猪了,剥了皮的尸体就吊在老营里,活像个卤肉铺一样,我们只是从里面偷了老黑的脑袋回来给你们看看。免得你在妄想投降他们然后变成水煮肉。”

    “萧翰杀了投降的人?”三狗脸色顿时发黑,变得好像尸体的颜色,这简直是个晴天噩耗啊。

    二狗以一副不屑的表情盯着弟弟,说道:“你也应该跟我们去看看,夜风里,老营里挂老黑他们的猪肉钩子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可好听了。现在还敢对寨主三心二意吗?哥和寨主可是救了你一命。”

    三狗的脸好像熔化了一样,嘴角都好像垂得捅破了下巴,眼珠子宛如被捅了窝的耗子一样在眼皮里乱跳----他明白了这意味了什么----投降官军?谁去投降谁就会变成李炭头这样。

    从要崩溃的三狗手里拿过李炭头首级,揪住李炭头头发,齐猴子跑了几步,一跃而起,站在了道观用做墙垛的半堵墙上,他昂然立在那里,在山风里高高举起李炭头首级,大吼道:“弟兄们,都听着放下你们手里的活过来看看我手里是什么”

    身后响起三狗愤怒和巴结并存的大叫声音:“谁他**的说我想投降官军了?寨主,你不能听二狗这个奸人给我造谣污蔑啊他一直撺掇我……啊我草,二狗你敢打我?你这个死不要脸的,我和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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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官军黑压压的堆在了卡子后面,看来已经做好了攻击最后一道要塞的一切准备了。

    对靠在木栅栏后面的全副武装手拎斧子盾牌的张士德来讲,今天也许将是血腥的一天,但他希望今天不是。

    官军在开战前,派出了劝降的传令官。

    萧翰的招降令依然有效,尽管知道投降后会有什么下场,然而张士德只希望赶紧结束这个屠宰场般的地狱,让这个世界恢复到以前的人间,为此而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顺着山路,传令官穿着盔甲高抬双手,显示自己没有带武器,慢慢朝着匪徒高台走去,旁边两个下属手持盾牌遮蔽住了他的胸前要害。

    在走到那高台一箭之地的地方,传令官三人停住了脚步。

    打量了一下局势,传令官只感到这次那堆满山贼的高台上好静,没有喧哗、没有议论、连愤怒的辱骂都没有,今天那里一丝声音也没有,虽然堆满了手持长矛刀剑盾牌的敌人,但那里静得好像没有人,只有一堆石像在冷冷的打量着自己。

    传令官再次确认了自己是在箭术射程之外,虽然据投降的李炭头讲,剩下的几个头目里,除了齐猴子是打算誓死抵抗到底外,谢家弟兄首尾两端,早已动摇;那个弟弟谢家侯就是清风寨的头号神箭手,他不会射杀官府传令官的。李炭头所讲的,也被谢家侯表现所证明,连续三次喊话劝降,这神箭手一人也没有射杀,所有的箭都正巧插在目标两脚之间的地上,可见这个小子早就想投降官军了。

    尽管如此,传令官依然不想把自己的这条命交给一头野兽,哪怕这野兽显示出对人的驯服也不想,所以他站在安全的地方开始喊话:

    “清风寨弟兄们,萧将军已经同意招降你们了,你们还等什么呢?在天军威严面前,山腰卡子你们守不住,你们这个山脖卡子也一样,我们知道你们已经死伤惨重了,高狐狸也扔了你们逃跑了,他已经被我们在高邮缉拿归案,连你们头目都落入我手了,你们还不快投降等什么?你们的好兄弟好头目李炭头现在已经在我们营寨里吃香的喝辣的,拿着赏金逍遥,就等着和你们叙……”

    正说着,只听一声撕裂般的弦响悠悠传来,一听弦响,传令官左右两人一起遮蔽盾牌,左边那人挡住传令官胸腹;右面那人躬身用盾牌挡住传令官大腿,他眼睛却盯着地面,因为谢家侯神箭手总是不偏不倚的把箭射在人的两脚之间,他想再看一下这精妙的箭术:长箭在自己眼前擦过盾牌下沿插在地上。

    然后嗖的一声,好像是条风做的小蛇在耳边穿过,风里再无声息,又恢复了刚刚的死寂。

    “怎么了?箭射偏了?”躬身的右边侍卫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大惑不解。

    就在这时,自己身边传来一阵风声,彷佛一根柱子在自己身边朝着身后倒去。

    右边侍卫扭头一看,蹲在那里的他骇得差点尿了一裤裆:自己护卫的传令官如根朽木一般直直朝后倒在地上,大张的口里被射进了一根长箭,可以看到他正在喊话的舌头打着褶穿在箭杆上,两眼怒目圆睁。

    “这?”一时间惊慌失措,右边侍卫抬头看左边的侍卫,对方也正在看他,一样的惊慌失措。

    弦声再起。

    右边的侍卫还没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一支箭擦过盾牌上边沿,直直射进他侧着的脸里,从右脸钉进去,箭头从左腮帮子钉出来,被钉穿脸的这个倒霉蛋哐当一声摔倒在地上。

    左边侍卫在同伴一死一伤的惨景中回过神来,大吼一声,把盾牌牢牢把在前面,流着满头冷汗,侧着身体疯狂的朝着自己营寨拔腿就逃。

    这里是长箭的射程边缘,连跑了几丈,这人终于扭过身体,背对清风寨卡子发足狂奔了。

    就在这时,第三支飞箭破风而来,一下从后脖颈射了进去,因为距离太长,仅仅箭头没了进去,但这已经足够致命,正狂奔的左边侍卫两腿同时发软,再也不能点地发力了,顿时由跑变飞,朝前飞了好远,才扑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高台上,三狗谢家侯第四次放箭,目标是朝自己卡子方向爬行的脸被射穿的哥们,箭射进了他对着高台的屁股之间,只听那人尽管脸上插着一支箭,还是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呼幸好顺风加那个傻蛋跑直线,全了账了”三狗放下弓箭,擦了擦自己满头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旁边齐猴子却没放过他,齐猴子龇牙咧嘴的说道:“我说三狗啊,前几次,你三次都射不中今天一次射死三个你前几天在想什么呢?故意的放生?”

    “寨主啊”三狗脸红脖子粗的狂吼起来:“那几次是逆风今天是顺风我哪次都和那群官兵、叛徒不共戴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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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栅栏后面的张士德看着清风寨的山贼神射手突然发难,把三个劝降官兵全部射死在山路上,心头大寒,想道:“看来最后的这几十个山贼都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看来这次还得血流成河那就血流成河吧”

    张士德并不知道清风寨的人知道了李炭头的下场。

    萧翰也不知道此事。

    虽然齐猴子把引火包裹留在了老营内、老营里的李炭头的首级也消失了。

    这些事确实被老营守卫的官军发现了,也知道有人趁夜潜入进来过。但是相比山贼进来过的惊恐,被上司发现自己防守不力惩罚自己的惊恐更大。

    老营里大部分是劳役和苦力,几个军官一嘀咕,立刻找了个和李炭头长得有点像的劳役,拉到营房里,先一通暴揍,把脸五官揍得他爹也认不出来了,然后一刀断头,把这个皮黑点的首级又插回李炭头的脊椎骨茬子上。

    然后又拼命谋求转去新寨巡逻,反正撑过这几天,从这个职位上跑开后,谁娘的知道李炭头首级哪天在谁的值班时候被偷走的,再说也不一定就能发现李炭头首级已经被偷梁换柱了。

    因此后方官军推诿隐瞒,前方激战的官军是一点也不知道对面的山贼根本是不会投降的了,才让三个传令招降的家伙白白送死了。

    看着传令官的尸体,张士德的遗憾只是短短一瞬间,他转过身,对着后面乌压压的手下弟兄扬起了手里的斧子,大吼道:“山贼凶悖抵抗天军,荼毒一方我与清风寨无仇无怨,但占着一个天理,因着这清风山,奸匪横行、血腥遍地、农户横死、商旅断绝但杀光他们这些匪徒,重新还我一个大家安居乐业的高邮地面今天跟我踏平清风山”

    说罢,第一个冲出寨来,跟着他身后的是如潮的东台帮。

    台子上的齐烈风看官军呐喊着杀了过来,一样转身对弟兄们大吼:“弟兄们,官军无道欺压良善、天理断绝他们对百姓狠毒如毒蛇、残忍如野兽官商横行、豺狼遍地、凌虐农户、抢掠商旅谁能在这个世道做良民活下去?不然我们干嘛要做山贼?师叔援兵指日便到,我们要替天行道与官军势不两立,我们是清风寨百年山贼”

    这话让迎着官军吼杀怒潮的山贼们也一起怒吼起来。

    已经跑到道观院墙后的射手三狗也跟着下面高台上的群情激昂大吼道:“生是清风山的贼死也要做清风山的鬼我们要在这里替天行道一百年活也活得痛快死也死得爽利”

    提着盾,迎着箭雨飞砖滚石,张士德急奔而至,他右手猛地一拽,拽断了挎在肩上的两根细绳,顺手一掷,两个土包被掼到高台之下。

    略一停顿,手下们的梯子已经一架架的压在了高台上,没了土包的沉重,张士德身轻如燕般冲上了长梯,也不扶梯子,一手持斧一手持盾,直如在梯子上凌波飞行一般,眨眼间就到中间,三根长矛一起朝他戳来。

    张士德没有硬挡利矛,而是怒吼一声从梯子上横跳了出去,竟然是凌空狠剁另一边的齐猴子双腿。

    射人射马擒贼擒王

    但是一人从齐猴子身边挤了出来,手里长刀化作一道长电,直劈飘在空中的张士德。

    张士德挥盾去挡,“当”一声巨响,张士德被从空中劈落地面,张士德降下遮住面门的巨盾,只见二狗站在高台上手持朴刀遥遥指着自己,大吼着:“萧家狗来啊清风山永远是我们的我们是百年山贼”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