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绚日春秋 > 第三十一章 九五之尊践宝座,兵势失利遣疆臣(3)
    既然晚上进不了城那只能到天亮大伙儿都嘘了一口气然而狄阿鸟却是知道自己第二天尚有着安排先去长乐王府邸下一番功夫而后去褚怡家接受长辈们的撮合一旦夜里回不了城这天还下起了雨事儿兴许搁下了而后短短几天他还要去见董国丈四处走动应付朝廷随时的传召兼顾自己的生意有必要说不准也得去和吴掌柜的东家见一面一搁搁到哪一天当真没个准。

    再说乔镯和花落开有了夫妻之实自己这做表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嫂在人家床上多翻转一个晚上?!而据大伙那些支离破碎的描绘张毛来京城像是述职、省亲到头来人家说不定就走了这些念头一盘旋他立刻看向那马公子问:“仲龙能不能喊开城门?!”马仲龙还在太学上学顶多能在京兆尹的衙门面上混个脸熟未和门侯来往了一通牢骚摇头长叫:“走回去都到什么时候了?!明天回去再说吧……我饿得要死。”

    狄阿鸟只好向自家的百姓们要一些吃的自己则趁吃饭的功夫跟着几个人在村落走一遭问一问他大伙的日子。

    这里的地是能种然而都是荒地需要开出来。百姓们自从狄阿鸟家出事之后一边开着荒一边随着大流跑一些很多人都在做的小生意时而赶早进城卖个菜时而下乡换东西……虽是比其它地方好过一些却也是勉强糊口而已。

    正因为日子过得难他们这才心里不平衡惦念上万立扬手里的钱。

    狄阿鸟也到重修过的旧庙大殿里看了一看问一问大伙。方知众人已经改换门庭挂名“董家奴”而那董家父女也把这儿当成自家的一座老屋有时回来看一看还会给乱跑的孩子捎些糕点找一些人去为他们家作佣工对人还和以前一样。

    话一多带出来点别的。

    经过大家不厌其烦地讲解事情一下儿清晰透彻。

    原来董老丈是铁杆纲王党把儿女托付于纲王殿下。当初狄阿鸟遇到他父女二女儿已是纲王侧妃。所以才害怕朝廷势力倾轧舍家弃业慌不择路而谢先令口中的“当朝贵妃”不是董云儿大小姐。

    狄阿鸟转一圈回来释怀不少再一听他们说董大小姐其实是“四”小姐。心情无端豁然等吃罢饭来大殿住对一大帮子老小是无话不谈顺便让他们去趟码头问张铁头那儿有没有活有活接下来。

    坐在大殿里一讲张毛怎么个衣锦还乡扯出张大水大伙都说:“咱家老爷临到事心里也都知道把张大水张爵爷打回来。张爵爷现在守城门管着一队兵见咱家地人对人好得很。不过还是没有张毛践。张毛是跟经略张相公一起回来名字都改了。叫张华盛。”

    无意中的话像黑夜划过的一蓬火花。

    狄阿鸟猛地撑起身迫切道:“他是门侯?!晚上当不当值?!”

    朱温玉也回过神来挣着身趴来跟前说:“他当值呢。前几天我找他借兵晚上在城楼上喝了一壶酒。”

    狄阿鸟慢下的心性复燃。不由拔出随身携带的解腕尖刀。捏得手掌青紫当即脸色狰狞道:“还等什么?!张毛现在有官在身。兴许不能一见面就捏死他只是那王江今天晚上一定要骨肉为泥。”

    刚刚好转的气氛随着一张张屁股落实地面绷起来大伙脸上露出惊容。

    狄阿鸟扫过一眼找来理由安抚说:“我要是不斩他狗命咱家断腿的被阉的岂不觉得我欺软怕硬?!”

    屋里还有着七、八个百姓见势不妙没敢重提“怕报复”不由得往外走。那马公子已经翘着脚躺下有一点儿不想动弹吆喝道:“大哥。外面下着雨呢。”吕宫熟悉狄阿鸟折中说:“要不。你睡这儿天明再回去。”

    狄阿鸟有心让马仲龙跟着去免得纨绔子弟心里软将来一见风向不对就靠出卖自己来保全顺着话往下说:“咋能让人家一个人留下呢?!小马。起来。跟阿哥去看一看热闹错过了你肯定后悔……快!”

    人要是都走马仲龙怎么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破烂地方住黑洞洞的大殿?!狄阿鸟到他面前一伸手他也就顺势站了起来心里却十二分不情愿拿出三分哭相哼哼大嚎:“大哥。外面下着雨呢。”

    狄阿鸟扯着他往外走说:“怕什么雨?!阿哥不也是在事头上?!要是走路走得累言一声阿哥背你啊?!”

    他们一起出来百姓们张罗几张斗笠狄阿鸟看一看不说不去地七、八个百姓直到不够用只是取一张给马仲龙取一张给吕宫而后给大伙说:“我不用。谁要自己拿。”赵过还是给他拿了一张他转手给旁边的一个个头小地百姓说:“你瘦弱披着。”接着一回头充满着情感搂一搂赵过的肩膀把声音放淡:“你也拿一张?!”

    赵过摇一摇头大声说:“我们赶快走吧。”

    先走的翻在沟路上等在前面身影和墙、树木模糊不清后面再把残留的斗笠摆弄几把也很快搂过身子跟上。

    因为刚刚生过一场血腥事还将要生一簇人一直打着寒蝉一路“扑通”脚步只顾走只偶尔咳嗽才出声响。

    脚下的路被一节一节奔尽到了略显破旧的西城门雨仍然没有下大模糊地灯光下站着几名手持枪杆忠干职守的城兵。众人心里有鬼见着兵嗓软听得狄阿鸟叫“张大水”叫一气方才“拨喇喇”地跟着大吼。

    城楼上听得分外清楚上来一人答话问:“谁叫我?!”

    狄阿鸟报了名城上城下说番话。讲到朝廷特赦张大水大声喊道:“城门开不得我放绳你们爬上来。”他一吩咐上面立刻垂下软索几个兵爷一起使劲。拽上了几个人上去的人再拽下面的人一个、一个上了个干净。

    张大水现在老成多了扯到狄阿鸟灯下看几看带到来到楼顶辟出来的公房。说:“俺娘前儿还在家说你呢。”狄阿鸟怕耽误事急着要走。连忙把来意说给他。他立刻大叫“不可”说:“现在已经宵禁了过完这道瓮城街上走的还有巡按再说了张毛现在不简单。我打听啦人家已经是四品武官你找……”

    狄阿鸟大吃一惊道:“四品。”

    他没想到张毛竟然能混个将军做固执道:“当朝一品也是咱家家奴老子照样修理。既然已经宵禁我们先住这儿避一避雨天明再说。”

    大水愣了一愣只好依他。

    城里不乏忙碌的生意人。到了四更宵禁已经名存实亡狄阿鸟听到了动静告别大水就走。一行人耗得都抬不起头很快来到一处行馆。来到跟前看得明白门房里亮着灯一个轮值小吏仰倒在椅子上侧面有个小卒摊开两只手。软软地趴着桌子。

    狄阿鸟只管带人往里去。进不两个小吏醒来。吆喝说:“哪来地?!”

    狄阿鸟一抬头漫不经心地说:“天亮啦。”

    小吏出来一看有穿锦缎的人走得从容不迫想是行馆的人搬弄东西等着带着在长月置办地众多东西上路站在后面望片刻大概是出于认真负责要在他们走之前清点、清点公家的物品随后拿个册子跟上。

    他们一起来到张毛房外透过仅有的一丝轻纱门是门窗是窗清清楚楚以狄阿鸟住行馆的经历侧面矮一头的几间房住有随行家丁正面大房前用开会客过了屏风是主官住着地地方立刻跟赵过一指有整以暇地大喊:“张毛狗杂种出来。”

    门吏醒悟到什么跨至狄阿鸟一旁道:“你们不在这儿住?!”

    狄阿鸟一上去立刻把他擒住朝地上一窝推坐下说:“不干你事?!”

    屋里还没什么动静赵过左右看看把一旁上马石举过头来到门前猛地抡到正门上。门哪里吃得这一投“咚”一声巨响被砸烂了半扇咔嗤的余音不觉顿时引一阵惊叫。

    主房侧房地人都惊不跌下床、下炕的脚步在地上“咚咚”响。

    赵过不住砸门把一扇门打得支离破碎。

    大伙都被他持过百斤地四方石撞门自如的举动吓倒狄阿鸟狂撒一阵笑看往他们他们也连忙跟着笑。有人假笑佝偻着身有人真笑仰面朝天。

    声音过于狂妄刺耳侧面房门一开穿一半衣裳地人都持着兵器跳出来。

    正门往前洞中灰亮张毛摸不着情况不敢出来只是一边穿衣裳一边怒吼。门吏趁不意爬到侧门出来地人堆里吹响口哨指着大叫:“凶徒。没有王法了么?!”他一说侧房出来的大汉方心里有数直扑了过来。

    兵器明晃晃地闪在眼前众人大多手无寸铁本能地后退把狄阿鸟一人留在几条大汉地遥遥包围中。一人裹条枪刺了过来枪尖上带着风声一听就知道是上过战场地人所带着一股寒意。

    狄阿鸟哈哈大笑不退反进让过枪身将短棍撞往那人胸前。

    这一棍先穿过那人的胳膊而后顶到胸前连人带枪像一截逢上山1洪的断木和自己人叠到一起一仆到地到处翻滚。

    另一人站在台阶上跳下来刀光闪闪亮狄阿鸟丢了棍上了肩膀一带让过刀锋于腰间反举把他塞到马厩里。马厩的石槽竟被冲断几匹惊竖起来的马乱踢腿马棚轰隆一声在几个人到处乱躲中从顶往下坍塌。

    几匹马拖着一只木柱出来在大院里上来回扫荡完全是一付天塌地陷的架势然而那些大汉们却还有余胆疯叫着往上扑。

    赵过从前门回来正抄到他们的后路。就把手中一块大石丢出去砸得一人腰折身滚。他不等人回身抓出腰中短棍对着人头猛砸。

    狄阿鸟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只要找王江和张毛但周围冒出来二十余人没被自己一上来就使的雷霆狠手惊住胆量现在是欲罢不能休慌忙中夺来一把剑左右横指。大声提醒赵过:“操上兵器格杀勿论。”

    这一说。表明刚才还是小打小闹周围的人一顿这才见慌然后赵过在外圈一惊慌希望跑出人和房舍构成的死角。只好拥向狄阿鸟指望吓退他。

    狄阿鸟却“啊”地大呼持剑往上冲。

    他挑翻一人也被刀扫中闷哼一声。赵过听得大惊干脆掂个爬不起来地人抓着一条胳膊一条腿朝一窝人扔去砸翻一串。狄阿鸟趁机把他们杀散。吕宫看他们打得太过激烈带着一行人伏到倒掉地马棚后面伸脑袋。偏偏有被打散的人慌不择路。十来人后面是半截腿的园圃连忙用扒出来的木头把来人打掉按在地卜奉打脚踢。这是门口呼了一声“住手”走出一个人。

    狄阿鸟借着微弱地光芒看去只见他已经穿戴整齐。大斜纹袍扎在一条腰带下直铺到脚衣片笔挺伸出来的两只脚上的尖头靴子高高翘着。那头扎成垛状高得像道士髻扣着一颗黑豆。一张修饰过的面庞下。布了一块三角胡须。

    这人从上到下光光溜溜比注重仪表的马公子还爽朗三分。要不是被众人带过来狄阿鸟是说什么也不敢认。

    张毛没认出狄阿鸟一张嘴就唱官腔:“好胆敢袭击本官?!”

    几个被杀散的手下连忙站到他身边呈现出拱星托月之势。

    狄阿鸟冷声叫道:“好你娘地头。狗奴才睁大你地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他说着就到了跟前后面藏不住地人也都出来一致地走在后面。

    张毛接连认出来浑身一震往后退了一步若无其事道:“公子竟然还活着?!”

    他第一句完全是声色俱厉第二句话也没甘示弱然而念头闪过第三句话变得抖笑道给两边地人说:“我竟然不知道是……”

    他有了身份和地位“是”的后面实在说不出口。

    狄阿鸟大大咧咧地来到他跟前扯着他的衣裳道:“都看看。这是我家的奴才都看一看人模狗样这衣裳比老子穿得还好这头疏得是一丝不乱……”

    他完全把张毛当成一个玩物揪过来团来团去见屋里有个身影一闪当即把张毛拽出两步吆喝说:“乔镯是你家公子出来跟我走。”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却哭得厉害。

    狄阿鸟听得一腔怒火狠狠一巴掌打得张毛一个趔趄。张毛只是抖即气又怕却一动也无法动。狄阿鸟顺势问他:“王江呢?!哪一个是王江?!”几个残兵败将见主人都被团得抖只希望蒙混过关连声说:“被你打死了。”

    狄阿鸟叫道:“你们过来认一认。

    站在侧屋门前一人一扭头刮过一阵风顶着小雨往外跑赵过立刻撵在后面。

    狄阿鸟回头看了一看咯咯笑着几轻几重拍打着张毛地脸颊问:“出息了就可以不认人了是吧?!主人的女人你也敢抢把我表哥的腿打断是呀四品官老子现在跟朝廷修桥造渠你都四品官不得了哇就欺负上了?是不是?!”

    他绕了两步狠狠开弓又是一巴掌几乎是带着电光“啪”地将张毛打了个转。

    雨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有的都挂到张毛脸上他佝偻着身体颤抖沙哑道:“我跟老爷一起……”他也知道老爷含冤自己混四品官不合时只是要从西征讲。

    狄阿鸟却不在意冷笑道:“立功了以后我就该为你做牛做马了是不是?!”

    他用手指勾起张毛的嘴巴问:“张毛。我父子亏待过你吗?!”

    他说:“你是一个家奴其实也没有把你当家奴你立了功就该让主子给你作牛做马了?!明天我带着家小来大的给你牵马挨你鞭子小的为你捡粪球老婆让你给睡好不好?!”他一连问道:“好不好?”

    张毛的脸像一块板毡雨线哗哗穿过来洗了个透亮他张了几张嘴哑声道:“我现在是朝廷四品你别让我不好看?!”

    狄阿鸟一股气出得畅快却感到还是不够哈哈大笑说:“老子不让你好看怎样?你明儿是不是要告老子一本。”

    张毛只好说:“奴才是万万不敢哪。”

    狄阿鸟问:“你还知道不敢?”他突然一收笑容厉声说:“跪下。”张毛迟疑片刻慢吞吞地曲起身脸肉绷得直跳。

    狄阿鸟看他有些犹豫“啪”又是一个大耳刮子问:“跪不跪?!我给你跪下?!除了当今万岁爷我很少跟人跪下今儿我给你跪下好不好?!唉张老爷好不好?!”

    张毛“扑通”一声跪倒把头深深埋下。

    狄阿鸟想了一想干脆把裤带解开掏出一个东西浇了一泡热尿。

    热气在雨里腾起来隐隐像是呈几丝白气。

    张毛歪着脖子浑身一阵剧烈地晃最后竟大声地咳嗽着。周围的人看得心惊特别是张毛的人“呼通、呼通”往下跪。

    狄阿鸟浇到了底回头给几个人说:“你们助纣为虐老子也只当不知者不为罪伤了地、死了的改天去找老子领钱要是不愿意那就尽管去告老子好啦。天子脚下总有三分道理嗯?!知道到哪找老子么?知道老子叫什么?!狄阿鸟。”

    众人接连捣头。闲话间赵过拖来一条浑身冒血的人回来。狄阿鸟不再多说走下来拔出牛角刀在袖子上揩一揩提出衣襟剜了进去在惊呼声中掏出“怦怦”蹦跳的人心左右看了一看正准备交到张毛手里只见赵过大步往前走喝道:“跑?”

    再一回头方知大伙一个不注意让张毛逃进屋里竖起一道桌子。

    屋里的哭声陡然一停“哼”了一声。赵过和狄阿鸟依次进去张毛已从后面逃走只有乔镯拿着一把带血地刀枕着屏风歪在那儿。她见到狄阿鸟伸出手来惨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的枯容念叨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把我抱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