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绚日春秋 > 第二十八章 声东击西诈中诈,半江碧流泪沾衣(7)
    说到尚方宝剑飞鸟隐约有点后悔。若说他见识浅薄迷信此剑则不然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在少府尚方属把玩秦汾的刀剑时夏景棠还不知道在哪抱儿子呢。如此说来他自然知道那剑仅是授权的凭证。可昨晚那会儿他太乐观了一心想靠夺剑消减夏景棠的威信和权力利用对天子剑的世俗迷信代天罚罪这才下了人家的御赐宝剑杀了一剑血。这会他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会儿头脑热把事情做绝只好在亮晶晶的头颅上团了一把又一把。

    光头越油亮他心里也愈烦乱。他顾虑重重再看手下的头目们也没有昨晚的壮志个个少言寡语闷闷地围了野火架子吃饭便连投降拓跋部的最坏打算都再想一遍只是恨拓跋巍巍不来自己的人没有人手一双翅膀……。

    眼看短暂的早晨从手缝里一分分溜走放手一搏再所难免。他起身做出决定给祁连说:“跟他们要辆车。回头挑上几个弟兄。咱们把老夏送回军营……顺道看一遍他的兵!”

    龚山通打了个寒蝉连忙说:“这不是往恶虎嘴里送食吗?”

    飞鸟笑儿不言心中却想:而今手里除了人质什么也没有握到已不能仰赖中立方倘若不一营、一营地观兵怎么取得他们的信任?白燕詹听得清楚也连忙丢下一盏瓷碗跪到他面前劝阻。一干头目兵卒举止无措紧跟着他们全都跪地不起。祁连抢去他们身边不知怎么好地还顾飞鸟却也说:“还是先去见见你岳丈吧。兴许……”

    飞鸟简短地打断他的话一俯身。对准近处的几张脸狞笑道:“没有兴许。大丈夫横行天下就得去虎口求食!区区几兵能耐我何?”他学了夏景棠的样子斩钉截铁地大喝:“令下!”且等众人抬头又宣布说:“祁连给他们要一辆马车来。就说我要带着老夏去看看他的兵。要是兵不错就放了他。龚山通。你带着余下的弟兄守好这些俘虏。端茶倒水切不可怠慢免得他们不要命。他们在你们手里。我就安全。”

    他把话说完转脸看住祁连。不快地哼哼两声。祁连连忙抱手低头片刻后省悟跺脚呼道:“扎!”说完再一低头按剑转身向院门走去。

    白燕詹和龚山通从来也没见过这般人物。久难仰视上去搂了腿流涕。飞鸟甩腿摆脱他俩的纠缠心中埋怨道:“他们投靠我并不久怎么都忠成这个样?一大巴年纪了却见不着我就六神无主……?”他先拉起来一个再拉起来一个严厉地一吼:“不可哭!”

    龚山通连忙在脸上捞两把强笑道:“不可哭不吉利。”

    飞鸟原本要强令他们笑一通想想那样未免有些荒唐。这便拿出夜宴剩下的两坛酒分碟碗假惺惺地说:“我这儿还有酒。留守的弟兄们喝慢点……什么时候喝完了还没有我的消息送回来就散了吧。回家种地。”跪倒的众人无不抬头摆出一排排泪眼。飞鸟心中笑个不停却继续往下嚷:“你们都不是做匪的料没了我该怎么办?要是还听我的就记好不要再去做没本钱的买卖。好好种地。多收粮食。收了粮食也别不舍得吃。一顿要啃两个馍馍……”刚说到这里一声悲啼就响了。几个弟兄已忍不住张大嘴巴呈嚎啕之状。龚山通泣声连呼:“都不许哭!”话未完他自己已经先哭出来。

    顿时地上枝头房顶满院男儿哭声震霄如丧考妣景象悲壮。

    屋内被关的人质们无不竖耳忽又听到飞鸟吟云:“提剑一万里缔义未经年。何来感愁事尽哀折吾前?看我行车马但入虎穴还。自哀还自乐无事且无言。(拿着剑跑了上万里和你们缔结恩义的时间还短。你们怎么这么伤感拜倒在我面前痛哭不止?就等着我驱车行马从险恶的虎穴进出吧倒时让你们哭了又笑因为没事而没话说。)”

    人质们一片茫然但听到外头哭心里就畅快无不沸腾大叫“贼他娘”。几个参军文人忙于咀嚼诗意正在揣夺外头响起一片哗然:“带上我”“还有我”。人质慢慢地沉默下来。外头声音渐弱而后消失。

    正是他们觉得到了议论怎么回事的时候。却是有人大呼:“我等留下也一样和主公同生共死!要是主公不回来。我们就杀光人质跟他们拼了。”这呼声落了又是一阵赞同附和渐渐汇成誓言齐声道:“我等留下也一样和主公同生共死!要是主公不回来我们就杀光人质跟他们拼了!”

    夏景棠浑身一震冷飕飕地看向冯山虢。

    冯参军则扫过一群刚刚兴奋过的人质兴叹道:“博格真英雄也!”

    正说着屋门洞开一人进来说:“恭请夏令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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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山通一传达博格要和夏景棠一起入营观兵让李思广陪同的话。人质便送他了个“博疯子”的绰号这绰号已有赞许的口吻。他们并不拒绝龚山通要借盔甲的请求只是一边卸甲一边送人先送出夏景棠再送李思广无不叮咛说:“博疯子是你姑爷。你一定要好好斡旋。”

    李思广心神不定地和他们告别大步出门。

    阴天风凉他掖了掖披风没有尽快地跟了夏景棠入车而是看向上马拉缰的飞鸟恨恨笑道:“我怎么会把我妹子嫁给你这样的疯子!今日且看你的下场。”飞鸟不好意思地嘿笑正要催他上车看到他目比马车把撑披风的手有力地旋了一周捏成拳头便慢慢地收住了拉展的嘴角。

    李思广冷冷地一哼从几名军卒面前走过。

    飞鸟招来祁连说:“那老夏武艺出众。你带着弓手巡车。多用厉言震慑!”祁连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同去的弟兄。这些兵卒还在抱着借来的盔甲倚马更换。他说:“我就怕这半条街。撒察的兵听说你要带着夏令公去观兵简直都乱了套。他们都兴高采烈地围到路两边好像没和咱打过夜战一样。我估计这是撒察他们特意安排的。”

    飞鸟把视线放在他的目光处凝重地说:“我走前面。邀请他们一块去!倘若让他们一直有抢去老夏的机会他们便不会现在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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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一阵准备。他们便踏上前往军营的路。

    县衙后院便是供车出入的半条街道相当宽阔且直通南门。此时正像祁连说得那样。整整半条街上挤满了用胳膊搂携兵器的兵卒且相互指点笑谈。飞鸟驱马走到前头。还没有说话。已经有兵惊叫:“博格!”更多的兵从离路心稍远的地方往前挤争相观看。飞鸟在马上荡鞭大大方方地冲他们嚷:“见过我博格了?我俩腿俩胳膊一个脑袋和你们没有两样吧?!要一定说有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剃光了脑袋。不能不剃啊里头的智谋多油大!”

    兵卒们成片哗然。有的藏在人海里喊:“他们都说你犯上作乱是真地吗?”

    飞鸟压着手掌高声否认道:“谁说我犯上作乱啦?!啊?!我是要那些当官的把兵权给我好打胜仗!他们胆小避战兔子一样缩在县城南面一天天贻误战机。我不争怎么办?要眼睁睁地看着拓跋部的敌人兵临城下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吗?要是你们一定说这是犯上作乱。那我就犯上作乱啦。为啥不要脑袋干这事?还不是别无选择了!”

    兵卒们像是一团干柴举着兵器欢呼。飞鸟仰身马上阅兵一样穿梭。到处向他们摆手和他们一起高喊。声势越造越大。渐渐汇成短而有力的“嘿嘿”声。飞鸟走了一段又执缰回来在他们面前大呼:“我要和夏元帅一起去他的军营。问问他的兵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打仗打胜仗。问问他们有没有血性敢不敢斩将夺旗!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士卒踊跃大叫:“好!”飞鸟便又大喊:“你们帮我做个见证。看看咱夏景棠元帅是不是个巴特尔是不是个容得下我博格的巴特尔……愿意地举起你们的拳头骑马、步行跟上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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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面上爆炸了一样。车里的李思广和夏景棠都觉得耳朵听不过来。夏景棠按按李思广掀开车帘往外投了一眼只见人臂挥舞兵器高振。像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浪。李思广不放心地朝他看去解释说:“这是撒察的兵。和他往来得早。夏帅万勿过虑!“夏景棠慢慢地放下帘子。冷冷地说:“乱天下者必此人无虞!”

    李思广吓出了冷汗连声说:“夏帅何许人?传扬出去士卒百姓必信而附他!”夏景棠老气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温和地说:“小李将军勿怕。我决不和别人这么说。只是我得提点你父子两句能远则远万不可和他走得太近。”

    李思广心思百转苦笑道:“他做此犯上之事还能再蹦跶几日。只是苦了我那妹妹!”

    夏景棠看了他一眼说:“你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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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骑士们的围裹下往前走。走过去屁股后面就被士兵们一窝蜂地缀上。再走不远两路兵卒渐稀百姓渐多。他们欢呼过后拉着钉耙之类的农具一样追奔到马车后面看热闹。

    在街头观看的韩复和李成昌面面相觑。他们等来撒察无不说:“撒将军。快勒住你的人马啊!”撒察身边的参军领司马岑金不等撒察吭声已拭汗而嚷:“驰乱。士卒驰乱。哪里还能约束得了!”

    李成昌老成谋国扇着手掌说:“算啦。这样一来昨夜的事这是虚惊一场!校尉大人守在这儿。我们跟过去趁机把博格夺了粮草的事告诉夏帅让他定夺。”

    撒察烦躁一气地跺脚嚷道:“他是从草原来的头狼不能当狗养!”

    韩复扒住他的肩膀安抚说:“别激动别激动。谁也没有把他当狗养。”撒察猛地把脸伸到他面前狠狠地说:“你听不懂!”韩复朝李成昌看看。又朝岑金看看连声说:“我听懂了。听懂了。你是说他有胡气。”撒察使劲一推他的胳膊往后退一步惶惶叫喊:“不仅仅是胡气。他是一只狼藏进了羊圈。”岑金连忙按他伸出来的手说:“我懂。我懂。你不要急。他用心歹毒!”撒察吼道:“你懂个屁。他是拓跋神的儿子!”

    李成昌立刻凑过脸极难置信地问:“你说他是拓跋巍巍的族亲?”

    撒察差点没有翻白眼他哭笑不得地吼:“不是族亲。拓跋部的可汗说自己是拓跋山神的儿子就以拓跋为姓氏。”

    李成昌傻眼了试探着问:“你是说。拓跋巍巍的祖先是拓跋神的养子。他的祖先是拓跋神的亲生儿子都姓拓跋?”他恍然大悟。歪着脑袋说:“我明白。你是说他本该姓拓跋不是中原人是拓跋氏祖先的养父的亲生儿子。哎不对呀那他多大啦?!应该是他的祖宗。校尉大人你可真弄错了。直州那边已有人在一些上岁数的老人那儿证实。那儿的的确确有一博姓只是死的死逃荒的逃荒村也变成了朱家村。”

    撒察无可奈何了无可奈何地嚷:“你们怎么就听不懂呢?”他看住岑金伸出粗大的指头威胁说:“羊都督懂你快给羊都督写信。”

    岑金头疼地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先解救夏元帅回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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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北街上的一个交叉路里有一所仍开着的茶馆。

    别有用心的王双锡听说有军队夜里打仗早早地进去喝早茶探听消息。一个昨晚进过县衙后院的伙计谢过他付帐的一碗茶水。吐沫横飞地给围上来的人说:“昨晚上。博司长官和咱县长一起请客。酒宴上就说啊:你们的兵忒不象话得给我管管。放平时那些当官的会理事?可昨天晚上谁在博司长官啊。夏元帅说: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请客。说完拔剑杀了俩兵痞。问博司长官。这样行了不?博司长官还不愿意他说:你想要我帮你守城得依了这几件事第一不能祸害百姓;第二你打仗不行。把兵马指挥权让给我;第三。你让我兄弟周团练使回来做副。夏元帅当时就翻脸了。要抓博司长官。只见博司长官拿起一只瓷碗往石头槽上一摔。大喊:进来。……”

    王双锡等众人胡言乱嚷罢别有用心地激将:“瞎胡说你亲眼看的?”

    伙计往旁边一指嚷道:“你还不信?!你问问他们夜里是不是打起来了?硬是把博司长官围到县衙里。咱县长是好人就是官太小怕这怕那……”

    王双锡低下自己的头两只豆大的小眼连转数圈。突然他听不到那伙计再讲抬头看什么回事见闲人都往门口边跑这也连忙移步。到门口街下已一片嘈杂人都在往南北路上奔。他们都猜不着这是怎么回事拦了一个问便听得那后生嚷:“博老爷要和夏元帅一起去观兵让我们都一起去!”

    大伙谁也不知道博老爷让“一起去”了没有也扔下手头的事烟熏火燎地撵半路上看到有的百姓掂上家伙也胡乱摸个棍。

    王双锡跟着他们跑一阵没有跟下去搂着小襟往一条暗胡同里折。

    很快他就和自己的人联络上了递出消息说:“内讧可急取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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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鸟观军的第一选择是林荣的军营。他知道外兵不认得自个便先去认得的人马那儿像卷走撒察的兵一样把他们卷到其它的军营让兵和兵去说话。林荣军中有不少低级军官都是靠飞鸟说话才出任的。他们打开中门列队相迎逢迎说:“除了博格大人谁也别想让我们卖命。”飞鸟转了一圈顺势让他们跟自己去第二个军营。

    到第二个军营时车车马马人人早已汇成怒潮。

    车马驰进去把大拨的人也带了进去。

    飞鸟要出道路在里外人前打马驰过还没问他们愿不愿意听自己的跟来的军民已和这里的小兵打成一片站到一起高谈阔论。这几许说客想在分辨能力不强却极有血性的士卒面前美化一个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不一阵工夫第二营拥护博格和谈的士兵就在鼓动下围了夏景棠的马车请愿把夏景棠的战袍都扯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