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绚日春秋 > 第十九章 及回师县城转安,怒塞胸飞鸟报仇(1)
    曾阳大县置县时有民一万五千户繁衍已过三、五代虽战乱饥荒减人去丁但加上入山躲避的百姓和外县奔趋而来的百姓依然能有两万余户。县中地区是包括城关镇在内南抵县南的沃野周围数十里沃野无垠且不曾有大规模的战斗更是良民们的避风港。

    百姓或先前居住或接受吕经的后来安顿在籍三千四百户丁一万三接近整个在籍人口的三分之一。前日王水下来料计全州也还是第一个见着这样一个地方既使他怀疑吕经暗助郡守立阀系成不法事誓要扳倒之可也不得不承认吕经的政绩。更不要说匪军。

    众匪来到眼里不全是户众宝货也有对敌时的心虚。他们心里紧张不安在没有遇敌前不太敢分散抢掠簇走十分紧密。石春生出县南关疾行十余里穿过退走的百姓很快就看到扛着简陋兵器的敌人。他见敌人或成排说笑或一团堆里三三两两乱走说话漫野无章法立刻率本队十余骑迎头奔上。

    最前走的敌人也猛地觉他们有点惊慌嗷嗷一通吆叫。周围十几人“唰”地返头有的退跑回自己的头目身边有的竖着长杆往人堆缩只有三五人留在原地。打前锋的匪头骑马挥剑正迫他们回头便看到对面冲到最前面的青年猿臂轻舒老远手挽大弓借追势起射。他本能地一低头耳边听到“噗、噗”两声响已有人卧地嚎叫心里顿时又慌又上劲。

    他是有面的人不肯轻退乱走赶出十余杆兵再往后找。后面的人已经退空一片地只好咬咬牙追在人后大喊:“老子黑星黄达来砍你的狗头!”

    两路顶头相逢石春生赶县兵急走扈洛儿带自家人后到转绕电闪间又连声放弦射在敌人身上。匪徒觉自己又倒三五人跑已跑不直一个接一个地被撵杀。黄达心惊胆战抬眼就见最先来犯的青年已舞刀掠来。胡乱搅马去杀只觉得错身时前心一凉。有人问自己:“你叫啥?”

    “黄达!”黄达心知不好大叫着捂住飓血的胸脯空走乱砍又“杀、杀”两句泄气摔在马下。

    县兵认得他的名号杀散敌兵去砍人头。纷纷簇拥到石春生身边说:“这下杀得好那可是土匪头子呀!”

    石春生听他们这一说料想一战立功就派一个人提七八颗人头的袋子回县衙。

    几个郡武官来往调度正找不到把守要道口的人选忽闻有人来报吕经喜讯倒出几颗人头说:“石壮士领兵杀入敌群一个回合砍了天二匪的四大头目之一的黄达。”便埋怨吕经:“敌人势大怎可瞒着我们。把能打仗的人派出去攻打敌人呢?”王水也是这般认为说:“不是正找不到把守的人选不如就叫这位石壮士守南关的路口。”

    吕宫怕父亲把韩复放出来用第一个赞同说:“你们把守城门我把马乡到城南关的路。石春生把张寨到城南关的路谢亭长把谢庄到城南关的路。宣把总管住县仓和衙门各位亭长和大人们一起把住城门……保证万无一失!”

    众人纷纷同意各抒己见商量有半个时辰。这时石春生的人又回来报捷说:“土匪派骑兵来打。我们杀七八人。夺马十余匹!”

    坐中顿时惊起一片。大伙知那匪骑里有大天二收容的鞑子曾几次打败李成昌。纷纷说:“各位大人不但该让他回来最好让他现在就回来。他把守住要路蜂拥的百姓不会先冲垮县城能做到万无一失呀。”

    吕经见群情如此也只好同意立刻给送消息的军士说:“赶快让他回来不然你们迟早要被敌人包围。回来咱大伙一起守个结实等到博格赶回来这一仗就反败为胜了。”

    军士也觉得这样好出县找到石春生把吕经的意思告诉他。

    石春生连战连捷已威震众匪但凡遇到敌人敌人就指着他喊“是杀黑命星破鞑骑的无敌将军我们快逃吧!”然后就一哄而散。他也没有想到县里要自己回去因而不满地跟扈洛儿说:“我们都是骑兵在野外作战谁也不怕可一旦回去守路口就跟被捆了手脚一样你说气人不气人?”

    扈洛儿深以为然叹道:“可主人在他们那里做官不能不听呀!”

    石春生还是不大肯又说:“可我们一退敌人就会打到县城跟前。之前打的威风都没有了。常听阿鸟说将军在外面就不能让回家就回家……”扈洛儿不知道“将军在外面就不能让回家就回家”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意思无奈之际破罐子破摔地说:“管他呢。反正又不是咱们在指挥!”

    石春生反正也拿不定主意听他一说就领着人回去不久见到吕宫。吕宫已为他找到一个路口晃着一把明亮亮的短刀在那儿比划屎顶屁股门地嚷:“快!快!快!你守这儿我去守那!”

    石春生看看扈洛儿和闹着跟来的图里牛老小一干人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干脆让他们回家去一个劲儿挥手赶:“走!你们下马能打仗吗?都给老子回去免得博格回来一看少了怨我……”众人有自知之明一个个低着头牵赶着俘获来的马匹回家。吕宫一眼扫见半路上面来拦大声地跟石春生说:“你咋让他们都走了?”

    石春生横着脸问:“你说我咋让他们走?”

    吕宫“嗨”地一惊讶扎了个吵架的姿势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早就听牛六斤说你倔忽忽的那你也不能这个时候赌气呀?不就是从战场上把你弄回来了让你守路口吗?”

    石春生满脸通红地嚷:“守路口可以骑马吗?不骑马能打仗吗?”

    吕宫摊着两只手气呼呼地歪头摆理说:“骑马是打仗不骑马就不是打仗这是哪门子道理?你说道理呀。讲不出来道理吗?”

    旁边的军士看石春生又急又气又火就是说不上来连忙解释说:“那都是老人和孩子……”吕宫是心里越紧张嘴巴越上劲的人鸡狗不是地说:“老人和孩子咋啦?!他告诉我说那都是老人和孩子都不行了什么话守路口可以骑马噢不骑马能打仗……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要是你。你听得懂吗?”

    石春生的头都快被他吵炸哼一声走到一处泥堆旁。往上一个半躺继而他还来不及往下生气就看看坐着的卧着的偷着跑地壮丁们。站起来又找吕宫说:“他们手里拿的不是兵器!”

    吕宫还在跟几个小兵摆道理话儿流畅地学了石春生的腔调驳斥石春生说:“拿兵器能打仗不拿兵器就不能打仗?你让他们用撅头夯你一下用砍头锄你一下?”

    石春生怒吼问他:“我为什么让他们用撅头夯我一下?用砍头锄我一下?”

    吕宫又说:“不让他们弄你一下你怎么知道你自己受不受伤?怎么知道是不是在打仗?”

    石春生气茫然了只好说:“不给你争了。他们这些人怎么指挥谁指挥谁?”

    吕宫也不再逞能。老老实实地给他说:“怎么指挥不是你指挥吗?下头谁是长你问问我一下子也认不到!”他猛然记得自己那边把守的各长也没认一遍连忙端着自己的短刀往把守地里跑。嘴里叫着:“不好!老子地还没问。”

    石春生差点没有气晕回去直到身畔有个敦实的蓝衣大汉边推他边说:“我是亭长张兰本来一甲有一个队长可眼跟前就那两个!你等上一下我为你叫来。”石春生点点头心里却在狂叫:“路勃勃。你骑马跑快。这阿鸟不能不回来。”

    张兰比石春生还能调度左右一喊。选出长兵器的站到前头短兵器的站到后头有兵器在手的跟着自己和石春生总是瞪着眼喊:“那谁你给我站到前头。你要是敢跑老子先砍你们趁我不在意跑我到你们家砍你们全家。”

    石春生立刻不让张兰地再整队伍说:“咱们找个过不几人的地方守把路拔坏光几把弓就能守结实。”

    张兰赞同跑到自田下上来的土路上埂而后让大伙收拾。那里本来就有一个摆摊的小棚子路不但有坡还拐了个弯。大伙都领悟到了玄机四处扒土或坏路或加高站的地方。大概忙到一半土匪来了摆来几辆驴车一放卸下几捆清一色的竹杆锐枪。

    张兰觉得接上头了的事要报给上头知道就打个年龄小的去说一声。

    在一路地小跑和喊叫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土匪已经上来的消息。吕经接到第一个反应是看天色倘若敌人趁天色打仗还好不趁天色那一定是暗中联络内外开花。他心里暗叫博格但自己也摸不准他们到现在为止知不知道敌人攻县城的消息只好对天长叹。郡里来的武官都到各处督战去了年老或体弱的士绅都跑回家看看家里需要怎么收拾也只有王水还在。王水心里别扭便幸灾乐祸地找话题说:“生出事来了吧?不让你乱剿你偏不听。我看你的博县尉能从天而降?”

    吕经道:“剿是没错。怪只怪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博格要引蛇出动说两百人就能应付我偏偏为了稳妥行事把人都拨给了他致使县城空虚被匪人钻了空子!”

    王水见他死不悔改又说:“事儿平息了。你还要这样过下去吗?”

    吕经笑道:“上头若要换我我能不听吗?可就我自己而言我还是没有什么大的诟病的我劝你不要动我……你们这些人出谋划策还行要办事未必如我。这不是我夸口就是对待土匪的态度上你们就不如我。土匪必须得剿不剿你只有一天一天的得过且过。的确。夏郡守是养兵几千但要全靠他那你就会失望……”

    王水一直以为他是夏景棠的嫡系回味不过来地问:“为什么?”

    吕经微微一皱眉说:“你以为剿匪容易吗?什么是匪你觉得匪和流寇的区别在哪?你要觉得是我该把地方剿匪留给他那就大错特错。”他朝王水看去见王水以不可思议的眼神观察自己打量自己便笑了笑。说:“你没听说过三年养卒十年养尉吗?他要把人拉起来。不磨练就能打仗的话那还要军官们干什么?”

    王水这才觉得吕经的话不矛盾没有攻击夏景棠笑着说:“那吕县长怎么看郡守的功绩呢?”

    吕经说:“功绩不消说。边塞地总需要人镇守总得无事生而且总是做起来比说起来要难。博周郡撤了。从博重府到扶央县健布将军共留下一万八千余将士屯垦。他们都是有着赫赫威名和战功的精锐鱼鳞军梗在那里让拓跋巍巍不敢轻易来取陇上光夏大人不是一心肥自己而是不停地接济他们就比战功还可贵。我问你乱世当头几个人能做到夏大人这样?”

    王水不敢毫无证据地说夏景棠在有目的地收买只好点点头。又说:“他没有让那边派人来为他训练军士?”

    吕经摸到王水是职业性的刨根问底讲话的**并不多只是淡淡地说:“拉起一支人马不容易。夏大人初来手里什么也没有还是我争取县里的意思。从县里给他选了一百丁而后扶央屯军支援了他二百他才渐渐地稳住大局!我知道你想以此为诟不过还是奉劝你让你就此打住。他手里的几千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各处兵马累计的数目。比如我们县我就报了六百五十三人。减去这一部分他自己手里只拉了二千人左右而且的确摆在第一线根本不算什么。”

    王水出了一身冷汗。他实在没想到吕经会不加掩饰地说这些便默默地看过去觉得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虽从县里刨起挖的却是郡守的边角……吕经用精光闪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说:“你这样的笔墨文吏也许会觉得扳倒大人物是自己光荣但请不能忘记没有他们地方就会造成巨大的空白。”

    两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有闲心说这席话。也许他们都觉得县城要破交心地聊聊然后塌到椅子上陷入沉闷偶尔用眼睛交流。突然间这种宁静被守谢庄到县城要道的谢亭长和守另一路的吕宫打破。他们相互搀扶而回抱头大哭跺地说:“打什么打呀?人拉都拉不上去一转眼就裹着人往回跑。还好城门开了不然我们都要绕城而逃。”

    吕经一挺腰盯着捂着一张脏脸的吕宫嚎叫问他:“那你们派人给石春生和张兰说了吗?你们两路一逃他们呢?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吕宫不吭声。谢亭长为他说话说:“他制不住乱跑的丁壮说要打人踢两脚就被人按下去了。要不是我使劲拽他现在还在城外!”

    吕经伸出一指头点脸皮全抽到一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后来才猛一碾脚上去劈头盖脑地打吕宫一边打一边哭嚷:“你说起来比谁都厉害劲怎么都在一张嘴上!是你说要守外道的丢了一队人跑回来让人家怎么办?你快去找宣把总让他带人抢出去救人。”

    吕宫丢了手其实早已是鼻青脸肿他猛地向外走谢亭长也连忙跑跟上。吕经回头给王水说:“你在这等着我去城关看看。”

    王水见他都去了心觉自己又怎么留下也说:“大敌当前你我二人连手激励丁壮百姓吧。”他大步走上提了自己的宝剑出门喊了自己的人和吕经直奔城南关。

    到那里只见巨大的城门一个劲地晃出“咣、咣”巨响几个有身份的人急于无奈正站在城根下的道路上指挥人拆房凑石木个个一头是汗嗓门沙哑。而一旦有墙壁在乱夯下轰然倒地又有指挥者让人抱出大块石砖往土城楼上递。王水看看上头有人已踮脚举砖泥石头往下砸就想爬上去看看也算亲临第一线。然而他爬上看看立刻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只见到处都是土烟到处都是人撵人几个抱着一脸血绕城墙根子无处跑的丁壮野兽一般扒叫很快有土匪他们摁下去抄钝器和锐器往头敲出汩汩浓血。

    忽而身旁的护卫拉了他一下让一支标枪擦着他的耳朵飞去他颤抖着往标枪来处看有人伸出几米的大竹竿往上捣有人在投掷标枪正掩护数十人扛着一条碗口粗的横木撞门立刻就要掩着脸下来。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立刻手持一块青砖猛地朝人一掷。青砖砸出不甚清晰地“砰”声似乎砸出了土烟那人立刻捂了头手指头里钻血但他没有退却而是狞笑往上瞧神态暴躁。

    王水觉得自己真晕了总觉得来往的丁壮会把自己撞下去落到那个被砸破头的人脚下只好摸不住脚地往后跑。他下来又见到吕经。

    吕经正叉着腰伸着枯木般的胳膊和郡里来的武官吵架而宣金良手持两张薄斧和数十人站在一边亢奋着精神甩腿动胳膊。他立刻想到吕经要救人的人话上去为武官帮腔用高亢地嗓门激动地吼:“开得了吗?开了全城的百姓呢?!”

    吕经还是咬着牙固执地请求说:“杀他一气吧。杀不住他们的劲也是完蛋!”

    正争执着城头一阵雀跃和欢呼几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地抬起头只听到扑通一声惊喜交加的吕宫“哎呀”摔了一交不顾地大喊:“博格回来了他的骑兵裹着旗帜到处猛跑!”吕经不敢相信地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王水推开碍事的人毫无官样地往土城上扒扒上去便伸脖子到处问人:“在哪?哪呢?”有人往尘土飞扬处指一指那里的土城对面的高岗上站着一名手扶旗帜的骑士即而他身边响起呜呜的号角声再向城下看散在下面的土匪已经过惊魂不定地犹豫丢下乱纷纷的杂物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