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绚日春秋 > 第十章 镜月湖水(2)
    生死似在一梦间的境地却偏偏是篝火雪虫、食香诱人。

    朱玥碧不知怎么竟在这九死一生的须臾抛去矜持嗤笑多语似有点献媚求多福了。她姨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好不容易逮个机会便递脚跟到树后趴在她耳朵上说话:“我可不想死在这里。你给那个姓杨的后生再说一声让他护着咱两个跑呀!”

    朱玥碧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问:“你疯了?!你又跟他说什么了?”

    朱玥碧的姨母苦苦一叹哄她说:“他自己愿意的就怕咱娘几个不肯!他说别看这冰天雪地的要走也容易往东走个几十里就到什么河河水结了冰。行上马车几天就可以到中原!”

    朱玥碧不知道这是她只想逃命道听途说、自个凑的话一下信以为真。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深怕姨母已和杨林商量好了便套一套话儿说:“我这已是又嫁之身。按道理说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阿鸟会肯吗?再说就是他真不管咱们任咱们爱上哪上哪还能把孩子们躲风雪的马车给咱们让咱们带着阿狗走?”

    朱玥碧的姨母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恶毒地说:“你傻了不是?他身边就姓杨的后生是个大男人实在不行……”她姨母翻转藏在袖子里的手比划到脖子边口中“喀嚓”一声笑了又说:“我都入土半截子了死哪不是死。这是为了你好说什么也得让你回去!说不准王大牙的侄子王清河还在等你他可是个痴情的人儿。白面书生一肚子的墨汁儿。你也喜欢人家不是?”

    朱玥碧看她下巴缩在领子里又厚又昏的前额往前顶着一双牛眼亮心里一阵毛暗道:到底是那个姓杨的收买她还是她在收买人家?不行我得把他们稳住了说给阿鸟知道免得他没防备。于是。她虚心假意地顺着姨母的话味说:“他虽然有伤在身可仍不好对付。更不要说图里图利家几姐妹了!我看还是先让我哄住他觉得可以动手了就叫你们!”

    朱玥碧地姨母打了个激灵想起杨林和自己说话时的含糊其辞念叨说:“也是。那禽兽还能当着人面干那事还真让人说不准!我估计姓杨的后生也怕放不倒他。这下我把你的话说给他就可以让他放心了!”

    朱玥碧“恩”一声若无其事地回到飞鸟身边。

    树林里又来一拨避难百姓有的还骑了马一来就和先到的人争吵上了。飞鸟远远看着一点也不提防地让杨林给他们送火种见她就问:“你姨母吃饱啦?想到她干的那些坏事。我还真想让她多省点肉!你把这块吃了……”

    朱玥碧哪还有吃肉的心看杨林和姨母不放心看避难的百姓们面目狰狞看图里姐妹也模糊一阵害怕。心口里揣着的小鹿几乎把胸壳顶破。她左右押目认为十二、三岁地路勃勃是飞鸟从高显带出来的可信就喊了路勃勃一声把飞鸟给自己地肉递给他收买他。接着。这才心神不定地借换抱阿狗在飞鸟耳朵边低语:“走!我有话要说!”

    飞鸟正在和几个孩子说话一转脸。高兴地问:“悄悄的话只能说给我一个人听的?”

    路勃勃笑一通。连伤心不止的图里牛也温吞吞地清嗓子。

    朱玥碧看看图里花子们怎么也想不到飞鸟一嚷就是那么大的嗓门转眼见姨母和杨林已不在里更觉得时间的紧迫只好站起来冲飞鸟叫几声“走、走走”先一步站到了远处等。

    飞鸟只好离开火堆跟她走到十几步远地地方。

    朱玥碧已头脑昏沉便劈头盖脑地倒了一桶爆豆子:“杨林说通了我姨母打算要你的命!怎么办?”说完看阿狗用力扭过身憨憨地学话还呵斥了一声“打!”。

    飞鸟不信见她又郑重又慌张的样子便笑她:“你听谁说的?这么说人人都不可靠?”

    朱玥碧却点了点头说:“是呀你别不当自己的命值钱谁都不可靠。

    飞鸟心里反乐翻了天指了在远处生火的避难百姓吓唬她说:“他们更不可靠两手空空能不想着咱们的东西?”接着指着图里姐妹说:“知道咱是谁把咱们擒了献出去至少也可以给图里图利挣个十夫长。”

    朱玥碧激动不已问:“你都想到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怎么办?”

    飞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故意问她:“那你看谁最可靠?”

    朱玥碧说:“身边怕只有路勃勃了!”

    飞鸟立刻摇了摇头为她出谋划策:“也不可靠他屁股蛋上长颗痣知道那是什么痣?”

    朱玥碧立刻记了起来领悟道:“七十二杀痣杀兄杀弟杀友杀妻……!”她更害怕这就把范围扩大到不在的人身上说:“你看牛六斤呢?”

    飞鸟摇摇头说:“我小时候天天欺负他!他心里恨得很做梦都想掐我脖子!”

    朱玥碧牙关咯咯作响又说了石春生赵过……几个眼看他们都没法让人放心只好脸色白地说:“那你有伤在身咱该怎么办?”

    飞鸟搂住她安慰说:“别怕还有阿狗呢可靠!是不是阿狗?”

    阿狗“嗯”了一声。朱玥碧怪他的话味不对看看两眼黑溜溜地阿狗问他:“阿狗能干什么?”不用飞鸟开口阿狗已回答她这一句话:“吃肉!”

    飞鸟说:“是呀阿狗能吃肉。走吧赶快抢上野火烤热的地方铺上树枝躺里面慢慢地想!记着越是面不改色越安全。要是睡着了就谁都不怕啦!”

    他们虽不可靠但不一定一心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人敢第一个下手朱玥碧寻思一下竟信了。一阵风吹过几粒散雪飘洒下来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她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腿脚软地偎飞鸟回去。

    飞鸟见她浑身抖面上却因强打镇定。心想:女人一遇到事儿心里就怕得没边。不过她心里倒是有我真不知道没我的时候怎么活过来地。忽而他想起一个人来。又想:和我这女人比那女人还是人吗?!也不知道她嫁我的事算不算数要是算数……我要不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背上地毛岂不要天天竖着?

    图里月已监督着孩子们让他们去马车上围着炉子热乎。

    偌大的几蓬火堆没有了孩子们心慌的稚语也没了路勃勃、杨林、朱玥碧的姨母只有图里花子和图里草。图里革心里早觉得憋。见他们回来就去抱阿狗跟飞鸟说:“路勃勃让我告诉你一声他去对面看看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朱玥碧几乎不肯把阿狗给她见飞鸟掐了递去才肯。很快。

    她看到飞鸟递给自己地眼神立刻想到“镇定”两字便死死地拉住嘴角抿了一笑。

    图里花子推走图里草抹着眼泪去摸她地脸问:“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无惧无怯地。这是冻僵了?”

    朱玥碧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抬抬下巴。告诉她:“我有事吗?我什么事也没有怎么会害怕?”

    飞鸟觉她死死地扒拉着自己软绵绵的身子娇柔无力满足地托托她的腰肢替她给图里花子说:“女人病你没有吗?”

    图里花子傻不啦叽地摇头说:“我也这两天来地却没像她这样!”

    朱玥碧只好满脸通红地摇头。

    飞鸟挪火、腾热地方、铺干柴很快便从回来的路勃勃那儿知道对面几十男女正在商量今后地去处。他朝着那里的人面看去心里来了一阵想法回头就问杨林去了哪。

    他大喊两声却喊得几声脚步、马嘶。大小抬头往外看方知杨林快步地走在张奋青身边手里掂着着厚厚的黑熊厚袍的襟又一次往前披上去。

    张奋青的脑门已经冒了汗他弓背驮着赵婶几个踉跄几乎就要扑倒在飞鸟的腿边。飞鸟即看不见图里月地父母也看不到自己的伯爷爷脸色“唰”地罩上青绿。他按住自己刚刚浮上心头的想法低声问:“都不在了?”

    张奋青摇了摇头。为了赶走飞鸟的仲怔他一耸腰在杨林的扶挪中放开赵婶兴奋地回过身向外指嚷道:“我们拉来马匹牲畜沿路一吆喝“有地方去”就收集一二百人。他们都在林子口等着呢。

    “牙猴子他们又回去吆喝了他们都在说这一回咱从万马身上赚大了!”

    万物都在寒冷的夜中冻僵了凝固了起冰糁子了百步之外堆到一块的人们嘤嘤嗡嗡地诉说凄苦话儿挣扎在野焰的起伏了。这话就像掷在地上炸了的一团雷。飞鸟凝视、按刀挺立浑身热血沸腾不由猛地大呼:“好!你们过去把那边、那边的人都叫到林子外面!他们杂乱无属是得有个号令地主人!”

    林中往北雪厚吃脚再加上树木遮蔽渐渐没了光亮。外面只有一地的雪光往前一眼扫去牲畜低转人马缓慢地移动性别难分面目不识黑压压地躁在一团之地。飞鸟纵马就走了圈又等林中的百姓也赶齐了就大声问他们:“强敌伺候到处都是大雪你们有地方可去?!遇到敌人是死逃走也是死即使侥幸走出几百里遇到善良的主人被收留那也只是十个人里能活一两个。你们甘心吗?”

    众人被他挑明的话惊到心无不吵嚷着不愿意说:“不是说有地方可以去吗?”

    飞鸟马鞭长指走过憧憧地身影仰天大笑说:“是有地方可以去!可那是长生天赐给巴特尔的赐给我的!想去吗?又敢去吗?”

    在一片吵嚷的喊声中有人问道:“可以说你是谁吗?!”

    飞鸟拽了马头走回来朝着声音出的地方平静地说:“当然可以我就是夏侯家族的长子狄飞鸟!”

    声音稀稀疏疏地静下去。良久又有人问:“你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养我们?!要是你真能让大伙不死大伙自然愿意跟随你!”

    飞鸟冷冷地问:“不如你告诉我谁可以让你们活下来?”

    他掖着马缰又奔大吼:“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只有拿起你们地刀跟我回头打败敌人夺回营地。哪个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头地就滚出来给我看看!与其都是一死为何不把你们的性命交给我让我带你们杀回去!”

    他又一次走到众人地面前大声说:“我现在走到你们背后的土坡上。愿意跟我从敌人那里夺牛羊、营地的走到我后面而愿意自相残杀来活下的人留下。”说完就浑不管有无人挡路直直插入人众要从中间穿越。

    众人纷纷避让给他留出四尺宽的歪路让他穿过人群。

    片刻之后他已走上土坡静静地等待伫立。张奋青和杨林都追到他后头告诉他:“他们都来了!一个也没有剩下。是不是让女人和孩子留下?”

    飞鸟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去带上咱家的人一起跟上凡是能骑马的都骑马。这就杀回去。一个也不留。遇到多少就让人跟上多少!不打赢敌人就不回头!”接着他举刀大吼说:“毋宁亡族也不冻死!”

    这吼声就像是众人心头上滚过的誓言。

    男人们无不蜂拥直冲奔到前面。他们看飞鸟一马当先白色的头盔扭都不扭一下相继大吼:“亡族灭种也不绝不冻死!”

    继而又有几支十多人的马队汇集到他们中间一起踏着轰隆的马蹄像利箭一样驰回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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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福禄咄咄逼人的使者已经引万马军中的骚乱。

    眼看一个个摇晃欲坠浑身雪霜偎着牛羊打盹的战士、女人和孩子交出狄飞鸟的呼声越来越响尤其是万马的女人、小舅、儿子、一起风光过的马贼兄弟。

    鱼木疙瘩有自己的私心。他现在有百姓五百余户怎么肯说交就交?私下里他早想好了哪怕是和万马分道扬镳也绝不肯吐出来一个子。其余的兄弟们早就在他那儿知道埋藏在万马心中的想法半点也不允许万马因为故主之子玉石俱焚个个冒死说话个个忠心无二。他们怂恿、挑拨、甚至抗命死谏闹成一团。

    万马的女人拿到他们给的力气暴躁地上脾气一急之下就动手。

    眼看他俩在那儿你拽我的头我打你的脸你给我一爪我踢你一脚而一大群出生入死的兄弟拉手的拉手抱腰的抱腰不让他为这事不该动嫂子一指头赵过和图里图利都同情。他们还不知道战机已经贻误仍眼巴巴游说看这个人像个有权有势的巴特尔上去说看那个人开口考虑福禄的条件又跟那个人讲。

    不知谁高声喊一句数十条大汉摁住了他两个逼问问狄飞鸟的下落。

    就这样福禄带着自己的铁骑驻扎到最先抢到营地里宰杀牲口生火做饭去了而万马却在牲畜阵中与自己的女人打架被一群兄弟抱了腿摇晃痛哭流涕地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