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绚日春秋 > 六十 无敌之争(2)
    在山呼万岁后赛场鸣金。

    几辆大小不一的战车先入场数名将士浑身铁甲在众人目光中驰骋绕转在校场。片刻之后他们打出一块旗帜上面书由“宇文”两个大字。狄南堂再向宇文元成那席看去果见人去席空。

    这场家将表演式的出场极其成功毫无疑问他们两人争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人们反正被这种兵车驾行激出兴奋鼎沸的高呼。正在这时校场一侧飞出一骑驰如鸟掠。众人见那骑士重甲青玄披风卷扬手持方天画戟更是卖力鼓噪。鲁太后轻抬下颌看宇文元成已经持刀立于台前骑烈人雄忙向周围众席的贵妇淑女夸奖。

    这些贵女中有寡身有独身更有放荡不羁的虽在交际中视男人为无物竞相让男儿败倒却也思慕英雄豪杰他们正半裹华裘美目轻泛指指点点忽有一女舒身而起在席间向众人流转请酒。

    接着她来到鲁太后左右在高台厚毯的边缘处卧下边给太后倒酒边悠开檀口:“人人思慕烈烈丈夫却是忘了健布将军身仅五尺!若是论好看没人比得过我家的琉璃猫儿的。”

    “风筑太主莫不是真想知道他怎么样?”有贵妇暧昧取笑说。鲁太后是为国母看重端行显得有些不悦。

    她见鲁直派人来询问是否即刻开场正要摆手同意却被身边的贵妇止住。

    “两人相搏。不过须臾工夫不值得大张旗鼓来看何不让他们慢慢来。尽展本领?也让我们这些女人开开眼界。”太主笑吟吟地央求说。

    一大堆贵妇人都听得新奇紧接着鼓恿来促成其美。

    这女人看男人豪气奋战犹如男人看女人如何地温婉娇喘虽是自己每见血腥不敢投眼想象也觉得刺激。这么一说连鲁太后都怦然心动但她还未敢拿这样的事图个痛快只是监守最后一线说:“这是选拨将军的。能像戏生叫他翻几个跟头就翻几个跟头?我看你们都是吃酒吃多了。”

    风筑太主和鲁太后是姑嫂不但熟捻更是亲密。她一眼看出太后的虚伪大胆做主传令说自己家养了两只娇小的地龙先出来给两位勇士热热身。说完她安排一个翠头家奴去办这就乐呵呵地向各位美妇劝酒笼络感情。

    鲁后眼见自己被架了一下也不得有点无奈地喊人安排。不一会儿工夫就有负责比试的臣子过来接到她的耳语后前去张罗。她微笑着回头轻欠了一下身给众人说:“以我看两位将军奋战到底都可斩龙得胜。这时若无人退场再比。”

    四周高台驻留的多是显贵。而占不住高地的许多糜烂贵族便卧在无帷马车带着无与伦比的风姿聚在一起谈论喝酒。他们中不乏精通骑术武艺的指点中给人的压力很大。狄南堂久等不见人唤还能耐心地等待。宇文元成却远不知爱惜马力一趟一趟卷风一样里来回以此赢得喝彩声。

    飞鸟是见过他的。可场地那么大骑士头上还裹有半个脸的盔护远里哪看得清人像。他回认不到是自己见过的拔石猛汉也无从讲给父亲。得于自小到大的迷信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是阿爸无法战胜的只是不平衡地看台上对之四周的言辞感到愤怒。

    而狄南堂却正在冷静地观察对手从宇文元成战马来回上度测它的限留意他俯冲时的坐卧方向。在草原上一个优秀的战士都是靠战斗前的瞬间判断。如今这般充足的机会让他信心越来越足。他只在偶尔回了一下头见狄南良不见了便问飞鸟:“你二叔呢?”

    “刚我看哪家的奴才找了他去!”花流霜说。她未用言语表达但面孔上已现出焦虑转脸观察狄南堂见他只轻轻地“恩”了一下虽放心不少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叮咛。

    这时人群的一角出一阵意外的喧哗带着惊喜。一家人相互看看只见对面一围观众潮水般动涌让出一条路。正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数十个龙奴牵着两只地龙入场。

    这样的变卦出人意料!

    狄南堂眉目一分一分地紧胸中波澜起伏。

    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无论他本意如何哪怕是宇文元成这种那也是去为国家抛洒自己的热血在将来的征战中只要战鼓一响他们就不能知道什么叫后退不得有心思顾及家中妻子儿女必要时接受生死的考验。

    这本是一起极为神圣的职责和荣耀怎容践踏?

    为尊严而战可以因勇气而衅虽死犹荣。可在面前的是这些权贵华妇们竞相举着美酒带着主人驱使宠物的心情给他们条链子让之在大庭广众之下博取一笑这该是怎么面对。他明白不忿却没有做任何努力来避免。他进入政局以来渐渐接触到派别之间的纷争清醒认识到所有人都是围绕着中心权力而被用到的棋子自己可以在情感上拒不接受但在理智上无可奈何。也只得在行员告知后接受。

    比赛不可阻挡地进行。

    看客们已经轰动。

    第一场在战鼓几催后开始。宇文元成持画戟飞纵自侧上转击龙身在龙身上开出一条大口。地龙抓狂暴怒侧身出爪奋力一纵。这一下虽没扑到马匹但战马却已惊栗疯一样仰摆。

    宇文元成拨过再走强转一弯再次冲刺从四面八方狂舞大戟。

    似乎是生存的本能驱动地龙坐地而转疯狂舞撞挂过马身就是吱裂皮肉之声。两者俱拼死相抗激烈之程度惹人争睹。

    无数人提着心坎见宇文元成几次险些在地龙拧动中落马以雷动的声音提醒宇文元成“冲刺”。宇文元成苦战不下热血上头但还是听到人提醒奔出绕转之圈。眼看宇文元成奋不顾身修武的身体箭头一样撑着度越来越快众人屏息凝视。

    刹那已至人已是恍惚感觉画戟怒出视落停到突然弓起如鹅卵粗的杆上。血龙猛一激叫插了重戟的身体怒摆。他的马陡地哑嘶竖立被地龙当头刨下。众人看宇文元成猛栽下马滚在地上与一地龙已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候几乎无法呼吸。

    两者都一身是血。马匹倒在一旁打着铿声之嘶喷着热气在临死前哀鸣。地龙在马身上刨出一起血沫又冲宇文猛舞穷追。宇文元成拔了腰剑却远无可用武之地形势岌岌可危。

    鲁太后掩饰住不敢下看的心理晃悠着酒杯还在一次一次地夸奖说:“宇文将军真是神勇。连地龙都能刺还有谁能赢他?”

    她刚落了话看席爆起极热烈的欢呼周围的贵妇也个个娇叫大胆一望却见宇文元成提了地龙的头一身是血地来回走动出巨大的“嘿”声来贺。

    情况是如何逆转的?!许多人都因不忍而没有看清相互询问这才知道地龙突然因伤重一头栽下起不来了。风筑太主揉住胸脯。眼神涣散喘着气在鲁太后耳朵边小声地说:“我没敢看是怎么杀得?”

    鲁太后自然不肯和应自己也没敢看便说:“最后刺了一下又割了头!”

    说话间宇文元成被请去休息第二只地龙跨入。

    狄南堂还正在和飞鸟谈有顽强生命力的地龙突然不动任宇文元成摘了其头。有人来要他做准备。他只好吸了口气骑马驰进场地。

    他面对的地龙比刚才那只略无精神只是嗷叫。他走上几遭见它漫无目的地猛扑不可一世却不像正常的反应眼睛也太红。正有着疑问观众席已有人大声地抗议嗟嘘不断。他只得丢了马自己下来在观众的不解中保持在地龙爪外几步的视力盲角随地龙走动走了两遭在地龙跨步的时候把兵器别在地龙的两腿之间。

    地龙后跨的前腿猛别扶正的长斩两腿一软血光立现就这样倒下。

    这一三下五除二的简便几下众人眼中无比威猛的地龙被破除得一干二净并得出本该如此的感觉。鲁太后看得清楚转眼看众人见他们也哑了惜重之心油然而生。

    接着看场上响起猛烈的欢呼。看来他们不仅仅接受了这种取胜方式。也认可了狄南堂。狄南堂四处看了一看再看地龙却见它七窍流血大为怪异。过去一看才知是中毒而亡。

    两下里都去休息。

    过了一阵时日已近午。但很少有人散场回家只是谈论这下算哪边占了上风两人还要不要再比一番。他们的向场地看地龙被拖了下去就等待着。

    狄南堂接了个水囊紧眉凝视只是想:两边也算是各在地龙身上比试了。他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水回头看了下才知道自己神出鬼没的弟弟递过来的。

    狄南堂看了他一眼说:“我觉得很不光彩!”

    “看来靖康人更愚蠢。他们竟然喂毒给地龙。”狄南良微微一笑这笑容在他那英军的面孔上显得格外迷人他抿了一下嘴唇又说:“对这样愚蠢的人你本来就不需要手段即使预备了也根本不需要。”

    狄南堂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有话。他只好选择沉默等待接下来的大战。

    不一会两将受传上前。宦官大声诉话都是褒奖忠勇的体恤之言避开不谈二人的胜负就地宣布结束。浑身是血的宇文元成自我感觉良好瞪大眼睛急不可耐追身高问不愿意了事。在同时的万众山呼中宦官回头请问鲁后。鲁后这就传出明确的话:不分胜负。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需再比。

    众人意犹未尽。狄南堂却是一愣顿觉上心深不可测。他看花费巨力的宇文元成眼睛都喷出火来带足不肯空归之像只好独自谢恩上马返阵。

    鲁后距在高台上看着二人深深隐藏心中的想法只是高览四周。她正要宣布起驾便看到宇文元成趟沙追赶狄南堂而去不由大怒。她知道这必是迫之分出胜负只好立刻派人前去制止。

    狄南堂正走着也感觉有马踏沙而来。

    他一转头却是宇文持着兵器怒喝:“你做了手脚!可搏一力?”

    狄南堂是来争胜的不敢对他褒扬只好抱手说:“承让!”说罢就走。宇文元成却不肯已赶至马前拦截“呔”地一叫抽剑而问:“你可敢于我决一死战否?”处欲散之场的观众都看出火气先静观后续接着呼声如雷地站立其身。

    校场一侧顿有一骑高呼直到跟前来驱宇文元成回去。宇文元成又愤又躁又委屈自觉狄南堂心中躲闪哪里听得进去抽剑便砍。狄南堂只好持刀挡住。羽骑看宇文元成不肯受命急忙归回请命。这一时间场围大乱鸡飞狗跳。看在眼里的鲁后也猛地站立但随即制止住怒气转为犹豫调动大队羽林是来不及了也必然要治宇文元成的罪不能不经过衡量。

    下面两人仍相互蹂转。飞鸟看对方一骑持宇文元成兵器而出跃身上马给父亲送斩。两者交错两个来回听到后面的呼声都默契地回头各取了重兵再相互冲锋。

    众人只见两马来回兵器怒吼之声大作再看羽林已急调来围更觉刺激。这时冲杀中的宇文元成突然吐了口血被打落马下。众人又不知道他几天前就留有内伤今日苦战脱力已抵不住重击猛地一静继而为又一猛将的冉冉升起欢呼比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激动。

    这下比赛真的结束了!鲁后传完两人。内廷的官员唱仪摆驾而观众最终散去。

    鲁直欢喜地祝贺时整个校场是庞杂膨胀的人海世界。狄南堂忍不住问他:“你下了药?”鲁直却茫然疑惑。不知怎么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这就匆匆夸奖了几句这就急忙离开心里也在猜测鲁后的本心。

    ※※※

    在一处靠主场的偏道里停着几辆马车不断有人偷眼相看过去。原来是一名贵妇不避冷风更不怕众人的眼光正探身等她的情夫。她一头柔软如瀑的头在冷风中轻动纤手微微合在一起犹如季节极不协调的牡丹。

    这种傲慢无虑的风姿最让人忍不住猜测会使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她要等待的。

    “太主!”一个奴人不敢高声只是低低提醒她“他来了!”

    风筑太主妩媚一笑回到车中。不一会十多骑驰骋而来拱卫在马车左右。狄南良下马解刀登车在马车起步时揽过那美妇拥在怀中问:“你给地龙下的毒?”

    “不是啦。你说它们是中毒死的?”风筑太主瞪大眼睛问接着又偎依着他不满地撒娇幽幽地说“人家冻到现在也不知道心疼见面就问这些。”

    狄南良凝视她的眸子微叹一笑见她闭了眼睛等自己亲吻意兴索然。风筑太主久等不至睁开美目疑惑不安。

    “放弃你的封邑跟我走做我第三个妻子你愿意吗?”他问。

    “为什么?”

    “哪一个为什么?”狄南良淡淡一笑温柔地看着她。

    风筑太主却知道这不仅仅是征询自己的意见。一万五百户的封邑尊崇的地位自由自在的生活的确不能说放弃就舍得放弃的。她犹豫不决可也知道这个男人带着北风和雪气闯入自己的生命自己不能放弃这就紧紧抓住狄南良的衣襟。马车嘎吱一声停住她晃了一晃。反问:“为什么要放弃?你要娶了我连封邑都是你的。你可以入朝为官不再是----”她后面的话突然省略怕伤到面前这高傲的男人。

    突然有人在外面喊叫。飞鸟不知道怎么跟来了正在马上扎着架子叫:“二叔!在里面吗?带人跟我来我有笔帐要算!”

    狄南良仰卧而笑表情突然严肃冷然起身说:“我侄子寻我!”

    风筑太主突然冷觉得他这一走怕是永别。她拉住狄南良的衣襟要挟说:“你就不想知道马孟符的下落?”

    狄南良回头给了个更冷的眼神还是挣脱她走了。

    一阵冷风从外面的棉窗吹来回味到刚才自知他临走的眼神是因为他爱自己而不是因为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便利她把自己捂在皮褥中美目里满是泪水。接着她喊上自己的家令转了个方向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