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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点石成金寻常事丈夫出世立功名

    第五节

    午后狄南堂耽心一提赵婶就体味到他身为人父的小心便搂上飞雪和他分两路去寻。但任他们找遍附近不觉地惊动狄南良和一些亲朋也不见狄阿鸟的身影。门前土路走了几个来回听在路口空地搓羊绒的几个老嬷含糊其辞地回忆说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孩曾在附近借乘马车她们都在一旁为小孩担保过好话他这就依着判断追风一样赶到河边遇上被蛇龟逼迫的龙蓝采和龙妙妙。

    他随手扔去蛇龟解围后见滩地上躺着的女人弓着身子喘气青的脸上密布着汗珠便仅用眼神询问了哭了一嘴鼻涕的龙妙妙就半跪到地下察看。

    龙蓝采安心了许多也顿时好了许多。她接受着龙妙妙不成声的安慰在干燥的口腔吞咽下口水慢慢地放松情绪随后感觉到来人撕开靴筒上鹿皮的碰触和捋过裤管时肌肤裸露遇风的凉意。

    指头的挪动和嘴唇吮毒时生出的灼热让人酸麻和痒热难忍而又奇妙的感觉在脑海清晰无比爬过她忍不住轻轻呻吟。但想到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伏在自己的身侧带着躁乱蜷了腿使劲弓起身边用一只手去推边含糊不清地说:“好了!”

    动作停了一下。随即一个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别动!这是蛇龟产卵的季节毒性最强。”

    她不由自主地躺回去却恼恨自己没看看对方长什么模样就躺了回来。很快她既强迫地要求自己再坐起身看对方一下再躺下又怕自己被人察觉到这想法而没有足够的勇气便陷入一种极难受的冲突中。最终她一动也不敢动地躺着脑海一片混乱只通过不断回味嗓音推知对方的样子一点也听不清侄女坐在她头边念叨的话。

    “觉得怎么样?”和煦的声音又在耳朵边响。随着对方极担心地问候她这才坐起身子不等一句嘴边的感激说完就已忙着打量对方。

    一张和俊美无缘但端刻如石的男人面孔一如前日印象中那般。我见过!是那日和王显表哥说过话的。是他一点也没错!龙蓝采在心中喊道。她心头残存着对蛇龟的后怕和几分依赖心补上他给自己吮毒的情景心跳不断加脸上很快多出红晕。狄南堂打断她的遐想指着龙妙妙问:“有没有见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她正怀有绮丽的心咯噔一下一想及小孩不妙的处境和同伴之间据为家奴的争执顿乱方寸脱口就是“没见!”回答了后又觉得后悔可见被冷落的侄女正扯自己的袖子晃没有胡乱插嘴这才安心不少仅一个劲地冒汗。

    狄南堂没了说话的心情见中毒的人需要救治便立刻搂她上自己的马打算先将他们送到镇上然后回来再寻。

    一路上大马迈蹄小马奔纵人恍惚如在云端心纷乱如飘。龙蓝采被他拥得浑身无力心早已如鹿撞只紧紧用汗手抓着胸前的饰石过了镇子土门还在心虚难止地回忆从同伴那里听闻的勾引手段以备不时之需。

    土街上人来往不断。她低低地垂下头身子却仍跟猫儿一样偎依在对方的怀里直到眼看对方招呼过一人让人送她去胡八袋先生那这才意识到分别在即不得不下了马坐上平板车。

    平板车晃悠地走渐渐把她晃到紧张中。一想起那个被王芳草追的小孩她就在心底问:王芳草能不能追得上他追上后究竟会不会去射能不能射中?众女会不会截下她而他们一旦被碰到会不会反咬自己一口说自己有份?

    ※※※

    太阳落下山去黑夜紧跟着白昼的消逝一分分降临。这傍晚的风中夹了沙尘天地黄浑黄浑地几乎可以断定夜中定必无星月耀路。若是黑灯瞎眼地呆在野外别说是孩子即使是大人也难免迷路。

    打马把镇里镇外走遍的几个男人先后默不声响地聚回院子冷冷清清站在角落和屋子里胡乱地烧了两个吊铜。

    眼前庭院已是狼藉一片泥墙早就倾倒一个筛子在残颓泥瘩上打转背角里的吊铜灯被余风一扫从上往下晃火花“兹拉拉”地冒在空中。眼看风掀起干菜、衣物、野草在院子里乱走乱舞也只有班烈弯着腰过去胡乱地用手揽几把随便一投。

    狄南堂心腔里空荡荡的无个可着落的点眼睛被风沙一吹酸里涩。他移步走到院子边上坐在儿子用倒掉的墙泥垛成的小土墩上心里一疲就觉得没了奔头不由痴痴的想:可别有什么事。没了你阿爸还有什么过的?

    几个裹带孩子的妇人沿路吆喝回来一进门就紧张地注意到木然不吭的氛围。脸色惨白的赵婶当即差点摔上一跟头当即就坐在地上捂脸。

    邻居老段的老伴并不体谅只一抹就下了脸教训:“你看看你!唉!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的。就由着他的马跑活把孩子纵野了!我家晚容姨娘家多远她就在那里碰到过这孩子。他和几个小孩坐在塘前摁了只鸡拔毛见了那妮子吓得把鸡丢到水里。那妮子回来了讲我可给你说了不----”

    赵婶又痛心又难交待咽声不畅在人前呼泣不止:“他阿爸还问我我说没事不一定去了哪玩。可不是都怪我?!这要是真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狄南堂心里也酸知自己若再推卸责任地责怪真是让她没法活的这就跨过来挽站在当场说:“不能怪阿婶你也管不住他。谁总不能捆住他的手和脚一步不离地跟着。别太担心。我儿子我清楚!不一定在哪旮旯里睡着了明天一早准回来。”

    “备些马灯找一找!”班烈还是在一旁积极主张说“要是人不够就再去喊一些弟兄!”一但找得急切结论就下得早而结论一下是不好再役使他人找上找下的。狄南堂这就没言声送过赵婶回屋子出来才凝视住班烈终于还是说:“等一晚看明日寻些线索再找不迟!你带大伙去吃点东西。我去把飞雪抱回来这孩子这会该闹了。”

    旁人被他打过回家去的回去了。而跟着班烈去就近的饭家吃喝的半路碰到备了许多马灯和火木的狄南良一行。几个亲近的人和他碰头商量还是决定等吃过饭后在荒野上趟一遍。※※※天已黑昏透一串带着火光的马队沿着河谷向下去。出的喊声被大风扯得细细碎碎最后淹没在细雨打屋般的沙尘声中。他们走到一个黑深峡谷的右侧眼看再往前就是七尺沼泽地只得勒缰最终调头。

    就在离此地些许里的沼泽深处有一处黄斑斑的高崖。那上头风声更急矗立着的一树蓬伸若大伞的铁松和乱立着的一块块光秃秃的黑岩交相出尖锐的鬼哭。

    此时这处乱石敖包后龟山老萨满的那顶小帐正向外露出微微的亮光。

    这位乱秃顶的巫婆是龙百川的堂姐自小就有灵异后来负责调教他们家族里的孩子但镇上马上就要办学了受到族里的招呼她和花倩儿都知道这儿迟早会变得冷清。

    伺候她的女奴隶不在。帐篷里只有两大一小三个人。年老的师婆还在修课。她双目紧闭蒜头鼻子不断地动喉中拉风“晤晤呀呀”不知在叨念些什么!而席地坐于对面的花倩儿恭敬地注视着她又一次走神浮现出王芳草被自己阻拦马仆人翻时苍白面色的景象心越来越燥。

    正想到为这么一个懵懂幼童伤了王芳草值于不值一句清晰的念叨在身边响起。她回过神看坐在她一旁的狄阿鸟不知何时裹了件土羊皮翘着下巴学足龟山巫婆样口中念念有词在似是而非地复原阿婆原本含糊的话:“阿爸走在山冈上提着一只小绵羊!妈妈在家干什么?打雷下雨轰轰响?!”不由无奈地息了一口气。

    这时龟山巫婆已长嗟一声从神游中悠悠转醒冲她了然于心般一笑露出不整的牙齿。花倩儿见她醒来立刻推了推一旁的五岁师公见只推出跟学而来的一声叹息不得不轻轻地摇头。

    巫婆轻轻地颌用又低又沙的声音给花倩儿说:“孩子你纷乱的心绪何不平静稍后询问他的姓名接受他父献于你脚下的感激?!冥冥中自有长生天的旨意你既救他便不能弃他就如我昔日受不可抗拒的力量主宰救你一般。”

    “却是真如老师所说的那样我确实不知为何救他。”花倩儿自觉一股雪水在脸上洗过清刷疑虑诚然点头。看似心在他处的狄阿鸟心尖一动这下“啪”地睁开一只紧闭的眼睛乌溜溜地转过又立即合上心想:这个阿婆虽然长的丑但不吃小孩心也很好!

    龟山巫婆满意地笑了一下爬伸身子推了一下狄阿鸟见又推出急急忙忙的几声:“阿爸走在山冈上提着一只小绵羊……”不由一愣随即尖笑着逗:“跟阿婆学到法力喽?”

    “法力吗?我也会!”狄阿鸟玩心大起飞眨过眼睛严肃起舞可在随手摸了根骨头起腿挽手跳时却被羊皮挂了一下。

    他眼看自己要倒便在乱捞中抓了巫婆的头。龟山巫婆疼叫了一声却不恼搂了他在怀里边用尖手指挠边向花倩儿笑:“你遇到我时那么大了还怕。可看这小羊却是多么地招人爱呀!”

    她一扭吓人的面孔对着狄阿鸟吃吃笑笑问道:“快告诉姑姑和阿婆。你叫什么?”

    狄阿鸟故作神秘一哼手已摸上龟山巫婆胸前的铜饰。他抓着脑袋想上一下看了花倩儿一眼慢吞吞地讲道:“我给阿奶讲个故事吧。要是阿奶知道故事里的答案我就告诉阿奶我叫什么。”

    龟山巫婆眼睛渐渐亮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能讲故事已经很了不起了并没往深里想这就像孩子一样笑闹说:“好呀!”

    狄阿鸟清着嗓门但看一边的花倩儿依然有点失神边用脚拱她去一边边不依地嚷:“你也要听吗?听故事是要给报酬的!”

    “是呀!要给我们的小宝贝报酬!你有吗?”龟山巫婆边笑边在身侧抓了一件小东西用袖子掩着递过去。花倩儿以手摸出冰凉和花纹知道这个渊博、身份然的巫师已经喜欢上这个孩子了在借自己的手送他玩意便翻出手掌给狄阿鸟递去说:“给你这个能听故事了吗?”

    这是一个豹子铜牌豹子作蜷状嘴里咬着自己的尾巴;身上有圆涡纹六个。狄阿鸟满意地接过手里这就“嘿嘿”地笑立刻开讲:“从前从前的从前有一只漂亮的大鸟想和一个好心的傻瓜做朋友就飞到傻瓜家里去作客。它见里面有猎人在就不声不响地坐在角落里。可那个傻瓜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它便热情地走到它身边说:阿鸟呀阿鸟你叫什么名字呢?告诉大家吧。大鸟看到伪善的猎人正看它的羽毛怕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就说:傻瓜呀真是傻瓜!大鸟飞走了。猎人们离开了傻瓜的家就都想起大鸟的羽毛不由张开弓箭一路走一路喊‘傻瓜’。阿奶想想谁是‘傻瓜’呢?!大鸟到底叫什么?”

    龟山巫婆听完皱了眉头看花倩儿忍住笑看过来知道她也在怀疑狄阿鸟变相骂自己是傻瓜便顺便扯了花倩儿做垫背说:“那个傻瓜和一旁的猎人都是‘傻瓜’!至于大鸟叫什么呢。它没说我怎会知道?”

    “错!要是阿奶把这个给我我就告诉你大鸟叫什么!”狄阿鸟晃晃巫婆脖子里的铜项圈说。龟山巫婆又看了花倩儿一眼见她给自己摇头示眼神但仍忍不住点头。花倩儿怕这家伙缠要东西个没完这就白了他一眼吓唬说:“要是你给不上答案我非把你丢到外面喂山猫野狼!”

    “要是给得出呢?”狄阿鸟诘问。他反复地看花倩儿见她眉若春山目若暖风不笑时有点严厉笑的时候又慈祥又迷人怀抱温暖得像极了梦中的阿妈心里已在计较这就咬着嘴唇说:“你是大人自然不怕山猫野狼的!你得送我回家然后然后……由我和我阿妹商量怎么罚到时即使让你像乌龟一样在地上爬你也得答应。”

    “好!好!”龟山巫婆绷嘴忍笑点头同意说“就让她爬三圈儿。”

    “这?”花倩儿失笑想想若是输掉这样奸狡的孩子免不得想出千奇百怪的法子难为自己单是在地上爬就难以做来自是不敢应口仅含糊一下就过去了。

    狄阿鸟嘟着嘴巴失望在龟山婆婆的督促下才怏怏地说:“大鸟就叫阿鸟!不然傻瓜问阿鸟大鸟怎么知道是在问自己。”

    龟山巫婆懊恼地拍拍额头不得不把脖子里的项圈取下带到狄阿鸟的脖子里。她搂着用小手抓着项圈看的狄阿鸟看向花倩儿的眼神变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