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大唐李承明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勾栏院内
    厉君长看了王泽一眼道:“那你不想发财了?”

    王泽一笑:“发财?哈,这世有两种人的财不能发。一是穷苦百姓,他本来就没钱,你再抠也抠不出多少来,再说,从他们手里抠钱也太损阴德。第二种是既有钱也有势的人,他们的财也不能发。发不了么,非要发弄不好是要赔进性命的。这回就怪我了”

    他贴着厉君长的耳边说道:“当时你留心没有,那小子驾的是安车。”

    厉君长道:“安车,什么是安车?”

    “安车是通侯才能坐的,朱斑轮,车较画鹿,车轼画熊,黑幡,由两匹马驾着当时我远远看着,心里便有些画弧,放他过去好了,没料惹出这场是非所以啊”

    那王泽抻了抻腰,说道,“们只能发有钱但没势人的财小厉,今天多亏了你,没让我吃亏,那小子踹了我一脚,你替我还了他一拳另加四个耳光,说起来咱们还赚了,哈哈走,接着巡夜。”

    厉君长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骂了一句:“没出息。”

    城门的谯楼传来悠长的漏声,时至深夜,天气更加地寒凛,天空中乌云散去,淡月微明,冷风拂体,激得众人身子颤个不停。王泽纵身下马,缩脚呵手跳个不住,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近二更了,再有一个更次咱们便下值,可不受这份罪了”

    他望了望众人,说道:“这驰道咱们也巡了个来回了,哥儿几个找个地方背背风怎样?”众人都齐声叫好。厉君长尚未下马,忽见街口有黑影一闪,向尚冠坊的方向跑了过去,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伸出手来,指着那黑影远去的方向,说道:“你们都看到没有?”

    王泽大大咧咧地问道:“看到什么了?”

    厉君长道;“像是条大狗,但又有些不像。”

    王泽冲他招了招手:“你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自己都快冻死了还管什么狗,来,到这门洞里背背风。”

    厉君长摇了摇头:“不行,我得去看看。”

    地铺了一层薄薄的清雪,厉君长举起灯笼四下一照,果真发现了一行清晰的印迹,他蹲下身来,心中猛地一紧:“这不是狗的足印,倒像倒像是人的手印!”

    厉君长将自己的手放在那印迹比对了一下,形状相同,只那印迹比自己的手略小一些,手印之后是两个脚印,脚掌修长,脚趾并拢,一看便知是人赤脚时留下的。

    厉君长狐疑着:“难道方才那黑影真的是人?但他跑的姿势如何竟和狗一模一样,都是四体着地?这么冷的天,他不穿鞋袜么?”

    他牵了马,随着那印迹一直向前,所见一样,都是两个手印、两个脚印,手印在前,脚印在后。厉君长回头望了望,同伴们并没有等他,不知都躲到哪里去了。他鄙夷地笑了笑,接着往前走,那些印迹在尚冠坊街尾的一处大宅前消失了。

    那是一处三进的院落,两丈高的院墙一色青砖砌就,墙内种了许多树,树的枝条伸至墙外,在地投下一片斑驳的树影,树影随风轻轻摇晃,显得阴森而又诡异。

    厉君长定了定神,顺着那印迹仔细看去,发现墙角有个二尺许宽的狗洞,印迹到这里便不见了。他暗想:“这家怎么将狗洞修得这般大?是了,这洞不是给狗钻的,是给人钻的,寻常的狗洞人怎么能钻得进去?但但人为什么要钻狗洞啊?”

    他好奇心起,执意要探个究竟,举着灯笼在狗洞旁细细照着,蓦地,鼻中嗅到一股骚臭之气,他皱了皱眉头,心想:“难不成这气味也是钻洞那人留下的?跑起来像狗,身那股子味道也像狗,可手脚偏偏又长成了人的样子……他究竟是人还是狗啊?”

    狗洞边还残留着几根毛发,厉君长拿在手里,又揪了自己的头发与之比对,依然看不出所以然来。他将头向那狗洞里探了探,伸进伸出竟是毫不费力。厉君长略微犹豫了一下,将马拴在道边一棵树,深吸一口气,伏下身子,从狗洞里钻了进去。

    院中静悄悄的,四周尽是深堂广厦、高篷阴屋,但却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只院西一座二层小楼门前的风杆挂着两盏红色的纱灯。厉君长心想:“那亦人亦狗的东西跑到哪里去了?这院子里又住了些什么人?”他刚想起身,突然听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似乎有几个人正向这边走来,赶忙又将身子伏低。

    只听“哗啦”一声,二门开了,来人大约是从前院过来的。当先一人挑着一盏梅花灯,灯光极暗,只能照到身前数尺的地方。厉君长看到一件锦袍的下摆,那锦袍印花敷彩,面绣着不断头的乘云纹,在月色下幽幽发亮,接着又有一股浓重的脂粉香荡漾开来。厉君长心想:“原来前面的是个女子。”

    那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身材高壮、步履阔大,在那女子的身后并肩而行。

    只听一个男人笑道:“绣姑,怎么不见连娟姑娘啊,你一个可陪不了我们两个啊,哈哈”

    另一人道:“怎么陪不了,只陪我就够了,老杜那家伙不好使,没准白让绣姑受罪,哪像我这般神勇,是?”

    随即一阵大笑。那女子啐了他一口,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不怕被你家那母狮子听见割了舌头。”那姓杜的男子说道:“他家母狮子是不割他舌头的,只割他那里”

    三人一路浪笑不断,听得厉君长甚是无味,心想:“这里倒像是一家妓馆,我怎么稀里糊涂跟到这里来了,撞这些狗男女算我倒霉,不行,得赶紧出去,若是叫王泽他们发现,倒像是我背着他们前来了一样只是那亦人亦狗的东西果真跑到这里来了么?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如今又藏到哪去了?”

    厉君长本想离去,但这些疑团不解,终是心有不甘,正犹豫着,那三人已循阶而,进了东首的厢房之中。

    窗户隐隐透出光亮,显是房中点起了烛火,那女子走出门来,站在台阶轻拍了两下手。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二门里走进三个女仆,手中端着杯盘酒馔果品之物进了厢房,不一会儿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那叫绣姑的女子冲门内说道:“两位爷还有什么吩咐?”

    房中一男子喊道:“去请连娟房里请河东的刘客官过来一叙,就说他的老乡,姓杜的请他。”

    接着又说:“还是我陪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那男子便推门出来,哼着小曲,搂住绣姑的肩膀,施施然迈步绕向了后院。

    人声渐歇,四顾阒然,满院之中只能听到风拂树枝的轻响。厉君长又等了一阵,并未发觉有何异常,他仰头望着天空,只见疏星横斜,明月阑干,自己出来得久了,只怕王泽他们已经下值,他挪动着酸麻的双腿,看着那狗洞,暗叫晦气:“唉,居然不明不白地钻了两回狗洞,这事可不能向任何人提及,否则自己还怎抬得起头来。”

    厉君长正要探头出去,耳中忽然听得一声惨叫,那叫声来自后院,像是方才那男子发出的。叫声凄厉而短促,似惊似恐,似骇似惑,却只一声便没了,如同刚刚点燃又迅即被熄灭的烛火。

    心中怦怦而跳,回头看时,已有两个女人从前院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当先一人正是绣姑。那绣姑站在院子当中,身子微微颤动着,右手一个劲地拍着自己的左胸,她回过头来,凄清的月光照在她的脸,惨白一片,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神色间蕴含着深深的绝望,只听她向身后的女人喃喃地说了一句:“完了事情只怕要露了,咱们咱们怎么收拾啊”

    后面的女人似乎比她镇定些,想了想,前冲她耳语几句,推了她一把,说道:“你去拖住屋里那个,其他的事我来办。”说完便闪身去了。

    那绣姑在院中跺着脚,咬着下唇,双眉紧蹙,仿佛在思索着对策。

    “吱呀”一声,东厢房的门开了,房中那男子将头探了出来,左右张望着,一看到绣姑,这才转忧为喜,大声道;“绣姑,怎么去了这么久?老杜和刘客官哪?我方才听见谁喊了一声,声音像是老杜的。他在哪儿?”

    那绣姑挤出一脸笑容,快步迎了去,说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哪。你们来时是不是吃了好些的酒?老杜这人唉,怎么说他哪,刚才非要去如厕,你说他这么大的人了,竟然站都站不稳,在厕所里跌了一跤,摔了一身的屎尿。方才连娟已带人扶他起来,到前院去洗澡换衣了。那屋里我可待不了,臭死了。要不怎么说我们连娟是个好姑娘哪,一颗心全放在老杜身,又脏又臭的还替他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