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不到一刻的时间里,一切却都来的那么突然,我的脑袋里还没回味过来,赵子云就先开口了:“你们给我带的这是什么手套?”只见他满脸通红,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滑落下来,呼呼的喘着粗气。(手打小说)双手举在空中,好似银河两岸的牛郎织女,无论怎么使力,都无法相聚到一起。老鬼坦然解释道:“这手套里藏有秘术,如同磁铁同级相对,依照普通人的力气是不可能击掌成功的。”
赵子云尝试几次均未果,只得放弃,叹道:“哼,如果刚才不是这手套,那在这老人被撞的前一刻,我就会把时间停住,可以救他一命。”听到此言,我心中有些窃喜,总觉得这孩子还是心正淳朴之人,杀父也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老鬼说道:“这就是命。你终归只是能将时间停住,却不能将时间倒流。我们并不是可以逆天之神,所以顺应天命才是最好的归宿,何况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前面的路走不通了,黑无常立刻掉头折返,在老鬼的指点下,我们顺利回到酒吧,但是准确的说,应该是酒吧所在之地,因为两边的高楼大厦很是熟悉。但原本的黑顶屋子消失了,变成了类似中国传统的那种寺庙一样,红墙金瓦的好不气派。老鬼对赵子云说:“这鬼差的头儿才能定下刚才我们所讨论的条件,而我不过是个小辈的。现在,鬼王就再里面,剩下的请你去和他慢慢商量。”于是我们进入殿内,但见内部更是与神话中的地府极其相似,各种大小鬼怪,张牙舞爪的甚是恐怖,然而走在我前面的赵子云却显得极为淡定,嘴里还嘟囔着:“和想象的一样。”
走到龙桌案前,鬼王正在看书。这鬼王样貌实在惊人,要不是扶着黑无常,我想我早就被吓得瘫倒在地了。他上身裸露,红发獠牙,狰狞凶恶,整个一副夜叉鬼模样。看到此番情景之后的赵子云却越来越淡定,仿佛一切如他所想。鬼王见他来到,便开口说道:“牛头所提条件是否都同意了?”这鬼王问的是言简意赅,赵子云也回答的毫不含糊“父亲之死悉听尊便。但母亲亡魂让我交回就恕难从命了。”
“我可以知道理由嘛?”鬼王的问题依旧简单。赵子云听后哈哈一笑,说道:“既然鬼王想听故事,那就应该有相应的待遇。”说着,指指下面。赵子云狂放的举动却并未使得鬼王恼怒。鬼王的气度显然不凡,立即吩咐赐座。而我和黑无常也坐了下来,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凳子的感觉如此熟悉。老鬼也不知道何时消失在这鬼王的府衙内了,但是想来他也不会出什么事。赵子云坐定后,见鬼王通情达理,话匣子也就彻底打开了,他说道:“我没什么想隐瞒的,虽然看似活了十年,但掐指一算大概要多一倍。其中和母亲相见的时间,屈指可数。从小父亲因为怕丑闻败露,就一直不让我与母亲见面。而我就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家,朝思夜盼,大约逢年过节偶尔能见上一次吧。说的话不多,可能也都超不过三句,甚至内容都极其简单。无非是叫一声:妈妈。然而尽管只是如此,我也一直希望时间可以停下来,谁知道6岁的那年,时间真的停下来了。我还清晰的记得,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按照往常,生日的成员只有爷爷奶奶,爸爸都是不来的。虽然寂寞,但孩子总归是孩子,我很期待蛋糕,也很期待许愿。就在我吹蜡烛许愿的时候,心里想了无数遍可以见到妈妈,而妈妈就出现了。那个时刻是我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刻,我抱住妈妈紧紧不放,特别希望时间可以停下来。结果,时间就真的停了。”赵子云顿了顿,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说道,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从来没说出去过,因为没人相信。没想到第一次说竟然是和一帮鬼说道,既然要说,就都说出来,我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弄懂如何掌控时间,后来我发现,我并非能停止所有的时间,我自己的时间是不会停止的,而且我所停止的时间也在我自己身上积累。还好我天生长的娃娃脸,个子也不算很高。所以家里人和同学都不怎么怀疑。可是这并不是万全之策,我开始练习把时间停止的范围缩小,让某一空间或者某一个体的时间停止下来即可。这样累积到身上的时间就很少了。但是想要停止妈妈的时间就必须将所有的时间停止,不然她总会觉得身边的时间流逝的太快。而我越来越大了,继续在小学只会被发现,所以我通过跳级考试进入初中来隐藏自己,考试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因为有了这种能力,作弊根本就是小儿科。但是我的母亲,却不甘寂寞,出轨了。是啊,和那种父亲在一起只用痛苦,而和我又是聚少离多。所以,找个情夫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父亲却发现了,并且还杀了她。母亲得被杀其实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三年了,因为从我目睹了她死亡之后我就将时间全部停止了,我根本不顾自己的时间在疯狂加速,因为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小事。我需要的是知道如何留住母亲的灵魂,因为记得儿时在父亲的藏书中,看见过这样一本书。后来我找到了那本阴阳秘书,其中便有养鬼的方法,但是很多东西我又不懂。结果一晃三年过去了,我学了大量的知识来解读这本书,人也一下子变得这么大了。我拿过一个死人的尸体做过实验,结果却制造了尸凶。本想利用那个尸凶杀死杀我母亲的仇人,因为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是被谁杀的。结果差点让尸凶误杀了一位记者。好在那位记者命不该绝,逢凶化吉了。而后我终于研究出了养鬼的方法,也从母亲那里猜测出事父亲搞的鬼,在我的逼问之下,父亲终于招了。本来我并不打算绕过父亲,只是想和母亲的亡魂一起呆两年罢了,但是母亲竟然作为鬼却无法说话了,所以我一定饶不了我的父亲。”
赵子云所讲的似乎是很多年的经历。难以想象,在我度过的这几天时间里,他却已经熬了三年。鬼王听完之后,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你撒谎了吧。其实你的父亲已经死了对吧。”赵子云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应该还有一口气,他被上吊的瞬间,我把时间被静止了。他会和母亲死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
“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有如此的仇恨的话,不难想象你的父亲已经遭遇你的不测了。现在把实话都说出来,轻松一点了吧?”鬼王问道,而这句话的感觉似曾相识。
“确实,意料外的轻松了。你们不打算劝阻我杀父亲,和带走我母亲的鬼魂了吗?”赵子云一脸坦然的问道。
“呵呵,那不是我们所管的,小马,把幻魂灯关掉。”鬼王一声令下,一个小鬼走向后衙门。顷刻间,鬼王衙门风化般消失了,而那熟悉的storybar又回来了。剥去鬼王的外皮,老鬼苍老的样子显露了出来,那个去关灯的小鬼也变回到年轻俊逸的小马。刚刚的龙桌案,原来不过是酒吧的吧台,而赵子云所做的凳子也变回了吧台旁的高脚凳。我和黑无常两个人竟都坐在沙发上,难怪刚才坐椅子的触感那么舒服呢。老鬼开口说道:“欢迎来到storybar,你的故事我收下了。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我不是牛头,只是这家店里买故事的主人罢了。所以你父亲是否有人去搭救不干我事,那是警察的工作。你是否要带走母亲的灵魂也与我无关,那是地府的事,要找麻烦的是你自己。这是你的报酬,你随时可以走了。”说着他掏出一大把钞票拍在桌子上。然后对我说道:“小文,你可以给老王打电话了,把他父亲在你家隔壁的事告诉他,让他赶紧去吧。”
我立刻掏出手机,赵子云说道:“没想到文记者也是这骗子里的一帮人,你们还真是不简单呢。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准备告辞了。”虽然因为双手不能互碰而摘不掉手套,但是用嘴咬掉就是轻而易举了。对于他最后的话,我并没有做出回答。不是因为耳边响起的手机铃声,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他没有拿走老鬼给的报酬,甚至也没详细问这些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就这样一个人匆匆走掉了。但对赵子云来说,只要他还想带着母亲的魂魄就还有地府找他的麻烦。而老鬼似乎并不打算再管了。我通知完老王,放下电话就问老鬼:“为什么不再等待一会儿。让老王救完人在说破这一切啊。”
“没用的,他父亲的命已经掌握在他手里面的,这就是恨,和记忆不同。记忆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淡,但恨是时间越长就埋得越深。这种恨从他幼时种下,又让他在停止的岁月里不断掺杂着孤独和寂寞而生根繁衍。阻止是没有用的,如果让警察提前去阻止,说不定会害了老王。我只不过是这storybar的老板,一个买故事,讲故事的人。能点化到此,我已经尽力了,结果如何,要由他去决定,毕竟人是靠自己的意志而活的。”说完他点起了烟,陷入了深思。
这段异事到此就算基本结束了,此事也是我在storybar经历的第一段奇闻。然而故事可以讲完,但是现实总有他的后续。其中,我所知道的主要有,赵子云的父亲没有被杀掉,警察赶到的时候,他还保留着一口气在。也许赵子云将自己痛苦的人生第一次说出来后,他便如释负重了,他也许已经从长年的恨意中解脱了。这或许是老鬼的点化,也或者可能是化为孤魂的母亲给予了他一点爱,不论我如何猜测其理由,至少结果还是令人欣慰的。赵步峰也选择了伏法认罪,老王是大功一件。这样看来,似乎一切都在向着皆大欢喜的结局发展了。然而被牵连到这件案子里的还有两个人,第一个就是我的房东太太。她不仅因为私自改动客厅罚了款,而且一个人死在里面和一个人上吊未遂的传闻使得这套房子,甚至整座楼的住户都搬空了。政府也就在此刻,趁机压价收购了此楼,尚太太只好无奈的拿了钱回娘家去了。而另一个受牵连的就是成了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我。在老鬼的坚决拒绝下,我始终不能搬到他那里去。于是,身无分文的我只好在城南的坟头儿房里找了一间暂住,这也就为下一个故事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