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声“轰”巨响!
冷霜儿常行走在江湖,冰天雪地也呆过,也没回头,心想这下坏了,一定是雪崩,慢一步,被雪球砸晕埋在里面,小命可就玩完了,急忙转目四顾,将山谷的地形瞧个清楚。
眼见山谷前面谷口开阔,后面狭窄,积雪崩塌下来最多塞满整个山谷,得跑出谷去,才有生路,所幸这儿离谷口不远!
该死!有十几骑羽林亲卫惊慌失措,竟然往山谷里面去了,那不是去找死吗?
他们可都是李岩培养的心腹,冷霜儿心里一急,掉转马头疾驰过去,咤喝连连:“临阵不乱,全部向后转!逃出谷去”
可雪崩巨响吞没了她的喝声,那十几骑羽林丝毫不觉,仍一路狂奔。
冷霜儿狠狠一踢马腹,拼命追到十几骑羽林前面,拦住他们,此时雪浪滚滚,惊天动地,说话已无济于事,只得用鞭子示意他们掉头,山谷里危险!
积雪越滚越猛,铺天盖地向他们卷来,冷霜儿觉得后背上被飞溅的雪块打得隐隐作疼,才耽搁这么点工夫,就……在这生死一线,也不容她多想,只听得她厉声喝道:“快刀刺马臀!”
情急之中,冷霜儿的声音竟穿透了雪崩的轰鸣声。
她在马臀划出一道长口,战马负痛,向山谷狭窄处狂躁疾奔,那十几骑羽林也纷纷仿效。那十几骑在前面奋力奔跑,滚滚雪雾仿似怪兽般咆哮着在后紧追,远远望去,似张开了狰狞的大口,准备把他们一口吞掉。
谷口就在眼前,甚为狭窄,只要羽林骑冲出去,就能逃出生天,因为雪浪为收紧的谷口所阻,势头一缓。
可狭窄的谷口,仅容七八骑通过,这十几骑得分两次才行,耽误一刻就意味着丧失年轻的生命!
只差一步,就能逃离山谷,见到心爱的岩哥儿,可似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魔兽般的雪浪今天仿佛是了狠劲,非得留下一个作为祭品,跑在队尾的霜儿瞧见头顶上阵阵白色的雪雾压下,心想完了,注定被埋在这儿,把我封在冰雪中,留下永远的红颜,做个不老的冰美人吗?
最后一刻,冷霜儿眯缝着眼睛,最后向谷口外望了一眼,在雪雾中绽颜一笑,如纯洁的雪莲一般,心中轻声唤道,岩哥儿,我们的第十世相逢,也是樱花般那样短暂凄美,难道得等到十一世,我们才能修成正果。
冷霜儿已经被雪雾淹没,就此香消玉殒?
就在山岩一般的雪球距离她身后还有两三丈的距离,一根套马索准确地落在了冷霜儿的腰上,如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一块破船板,求生的**大增,冷霜儿双手拽住绳套,借势一蹬马鞍,飘然而起,千钧一,霎时悬上了半空。只听见脚下轰隆隆的巨响,整个山谷连同冷霜儿那匹战马全被大雪吞没。魔兽般的雪浪突然遇阻,怒吼阵阵,打在谷口的巨石上,一时如浪花般四溅,却也过不过去,霎时将谷口堆成座小山。
谷口上方三丈多高的地方有颗歪脖子老松,虬枝夭矫,树身生鳞,李岩攀着老松,飞溅的雪坷垃打在身上隐隐作疼,脸色惨白,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终于救出霜儿了。
刚刚那一系列动作就像在是快镜头一般,取弩,套上绳索,朝前上方射出,绕过老松,前面的李重义高仙虎等赶紧拾起弩箭绳索,套在马后,打马向前,将他吊起,吊到歪脖子老松上。
似乎屏住了呼吸,李岩完成这组动作才大大呼了一口气,接着低下头去,寻找雪雾中的冷霜儿,抛下套马索的,诸天神佛保佑,没有失手!
冷霜儿抬头先看见粗绳,再看见树枝掩映的李岩,老松粗大的枝头上正挂着一根粗绳,正“刺溜刺溜”往前滑动,这怎么回事?顺着绳子望去,只见谷口外,几骑羽林赶着战马,跃马挥鞭,力狂奔。
眼看冷霜儿腾空而来,距离歪脖子老松不到一丈距离,李岩赶忙吹起了铜哨,挥舞着令旗,羽林骑前面也有人挥舞令旗传讯,几匹战马被扯起缰绳,距离歪脖子老松不足三尺的距离,套马索便停下了。
李岩一拽套马索,冷霜儿借机跃上歪脖子老松,遇危不惊,倒是不失女侠本色。
老松下的积雪如钱塘潮头,巨浪滔天,扎眼就就到了老松下,缓缓停了下来,形成起伏不定的浅丘,颇为壮观。
老松上,冷霜儿被李岩紧紧拥在怀里,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后怕:“岩哥儿,幸好有你相助,否则我……”她到了李岩怀中,才露出女孩的天性,劫后余生,惊魂未定,最后那腾空的一下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整个身子软绵绵的,趴在李岩肩上,动弹不得。
李岩拥着冷霜儿,心里只转着一个念头,谢天谢地,总算把她从生死关头夺回来了,没被这魔兽般的雪崩给抢了去!听到她说话,调笑道:“还是师傅厉害,在雪崩中临危不乱,救出我十几个羽林亲卫不算,最后那凌空一跃,飘飘欲仙,当真是美极了,弟子我可是佩服的紧啊!”
冷霜儿听了,心里如掉进蜜罐一般,面上却还冷着,给了他一白眼了。
“霜儿,我们滑下去!”两人手牵着手,仿似坐滑梯般从雪丘滑下。赢得后面几骑羽林一片喝彩声!
半个时辰后,三百羽林骑在一处缓坡山腰扎下营来,堆雪造洞,不过大多士气低落。
走了一圈,李岩突然仰头,朗声长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此番经历生死,竟能有惊无险,未折一人,只是吉兆啊!明晨突袭山谷内的邪教巢穴,功劳必定唾手可得,大战将至,难道大伙儿想功亏一篑吗?”
“李昭武,我们仅有三百骑,如今人困马乏的,如何能战?”一员监门卫校尉对跟着李岩这愣头青出战后悔不迭,没好气地问道。
李岩转身向后,指着陡峭峻拔,似剑戟罗列的山峰,脸上充满了自信地说道:“我在山上早埋伏下五百军士,拂晓前与我们一起突袭邪教的玄黄观和山谷内的邪教巢穴。天亮后高将军率军赶来,作为接应,他***,这场胜利不就如热锅上翻饼一般容易?”
“不愿意取这功劳的,留下守营!”郭子仪扬声喝道。
我真他妈蠢?他李昭武也不是个傻子,能把自己往死路上推?那员监门卫校尉痛骂自己蠢,吃尽千般苦,生死关头也走了一遭,为的是立功受赏升迁,当下振臂呼道:“愿随李昭武杀敌!”
羽林骑求战的情绪被激起来,眼看群情激昂,就要呼声如雷,这可是埋伏偷袭,慌得李岩连连挥手下压:“兄弟们,安静!安静!”
“郭大哥,我们商议一下如何分兵突袭的事,我与霜儿……”李岩拉着郭子仪躲到一边商议起来。
少室山东距太室山约二十里。据说,夏禹王的第二个妻子,涂山氏之妹栖于此,人民在山下建少姨庙敬之,故山名少室。
少室山有三十六峰,诸峰姿态各异,簇拥起伏,峰峦参差,峡谷纵横,颇为壮观。山北五乳峰下就是声威赫赫的少林寺。
下午申时,少林寺山门前来了几骑,为的是一对少年夫妇,男的俊朗,女的妩媚中带着一股英气,俱着狐裘,几个身形精悍的随从,身着紧身窄袖胡服,背弓携刀,左顾右盼,显得异常警惕。
为那少年抬头一望,山门的正门面阔三间,为单檐歇山顶建筑,左右配以硬山式侧门和八字墙,整体配置高低相衬,十分气派。
少林寺的知客僧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知客僧迎来送往,见过的人不少,看那对少年夫妇轻裘名马,非富即贵,可他们一脸的风霜疲惫之色,身形还挺得笔直,眼神犀利,又有几分边将老卒的味道,他们的随从,举手投足,俱是大唐的军校的样儿。
这是哪家的将门子弟?大雪满途,还风尘仆仆地赶来烧香还愿,少林寺这几日香火也不旺,被山南的玄黄观抢了不少信徒,而且他们勾结官府,实力庞大,知客僧笑脸相迎,陪着他们拾阶而上。
一进山门,便见一尊弥勒佛供于佛龛之中,大腹便便,笑口常开,人称皆大欢喜佛。神龛后面立有韦驮的木雕像,神棒在握,是少林寺的护院神。俊朗少年带着随从只是匆匆浏览,并不驻足,过了山门,便是甬道,两旁碑石如林。
经甬道过碑林,穿过天王殿,来到大雄宝殿。殿内供奉着释迦牟尼、阿弥陀佛、药师佛的神像,那对少年夫妇虔诚地上了香,走到知客僧面前,递了张飞钱过去。
眼睛瞪得溜圆,知客僧呼吸一滞,足足三千贯!点头哈腰更甚,将少年夫妇带到后面的西禅房,那是负责接待贵宾的堂室,点心热茶流水般的奉送上来。
那俊朗少年喝了口热茶,微微笑道:“小可喜佛,可否请无名方丈一见。”
看这少年的排头,身边那几个随从,就是吃斋念佛的方丈也得赶过来结交一番,知客僧赶紧往方丈室跑去
这段时间大雪封山,山门清静,今日有贵客登门,少林的无名方丈闻知客僧讲述那对少年夫妇行貌,猜测他们的身份,沉吟片刻,点头应允。
远远看见西禅堂下,几个身姿笔挺的侍卫携弓挎刀,无名方丈心中隐隐起了不安。
听见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吟道:“心依六禅静,寺据万山深。树古风留籁,地灵夕作阴。”
无名方丈年不过四十,生得宝相庄严,举手投足都有一股禅宗大师的味道,刚刚一坐下来。
那俊朗少年劈头问道:“盛极而衰,祸福相依,千古之常理,未知无名方丈意下如何?”
合手见礼,无名方丈微微意动:“自守一颗枯禅心,哪管世间荣辱起。”
轻轻笑了笑,那俊朗少年朗朗而言:“隋朝大兴佛教,敕令复少林之名,赐柏谷坞良田百顷,少林成为北方一大禅寺,我朝太宗皇帝消灭王世充割据势力时,曾得寺僧援助,许设僧兵五百,少林武僧遂名闻遐迩。高宗皇帝及与则天皇后亦常驾临该寺,封赏优厚,可是极盛。”
那俊朗少年并未停止他刀子一般的词锋:“天下寺院建置庄园,蓄养奴婢,逃避纳税,已出现法难的因,方丈以为,何时会结下法难的果?”
因果轮回,法难,无名方丈就是心静无波,此刻也是心澜起伏,失声问道:“敢问小郎姓名。”
“我姓甚名谁并不重要,像少林这样的禅寺,不能为国效力,修身自醒,法难的灾劫早晚也躲不过。”少年呷了口茶,幽幽叹道,神情带着无尽的惋惜。
沉默良久,无名方丈合十道:“小郎之言如醍醐灌顶,无名顿悟,恳请小郎指点一二。”
这么容易,我满肚子的话都白准备了,那少年不敢相信,与那小娘子四目相交,会心一笑。
我还想借这次围剿邪教的机会,借机挑些少林武僧,进入羽林武学,作为自己的羽翼,将来好出塞击胡,李岩心中已有了好算计。
像李岩那样的心机深沉之徒,少林寺遇上他,还能讨得了好?
俊朗少年从包袱内取出一道圣旨,霍地站起,威严喝令:“无名方丈接旨,羽林武学博士,昭武校尉李岩调少林僧兵五百,围剿玄黄观邪教道刘定高,遵旨而行,不得延误!”
竟然是奉旨收拾玄黄观,被他们欺压久了,少林终于熬出头了,无名方丈眼睛里射出疯狂的神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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