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箫站在门口对面，先前老鸨大娘见他们一路人，欲要将两人也拉了进去，陈长箫正准备拒绝，哪知一旁的古夜直接说了滚，不知是让他想起了什么，若不是四周有人，他那眼神，似乎都想将这座楼夷为平地，把这里面的风尘女子通通赶走。x23us.com
为此老鸨大娘差点一屁股栽倒在地，那脾气，平日里都是被讨好惯了，如今被一个糟老头子狠狠叫了声滚，抄起手臂就要骂出。
古夜瞪她一眼，手中灵力一挥，将他嘴紧紧封住，说也说不出，骂也骂不出，只能干瞪着。
老鸨大娘一瞧是位年老的修行者，赶紧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请求放过。
站在一旁的陈长箫亦是哭笑不得，挥出灵力将之解开，大娘转身便是屁颠跑了进去，好生款待那佛爷去。
两人在外站了许久，兀自听见屋中传来阵阵琴声，婉转美妙，煞是动听，这让陈长箫不经意想起了策平歌和乔玲的琴，以前还在天夜府时，没少听他俩弹曲。
现在听来，倒是有些感概起来。
古夜站立不动，一直蹙着眉头，是不是鼻子往上拱了拱，对着陈长箫轻声道：“有妖气。”
闻言，陈长箫怔了怔，回问道：“妖气？”
问完，他仔细打量起眼前那座楼来，心道莫不是里面有妖兽？
正想着，古夜往前一步，身体发出一道无色劲气，衣袍无风自动，像是在仔细探知。
半响，衣角落下，恢复平静，他眯着眼睛开口道：“是只千年化形妖兽！”
“千年化形？！”
陈长箫脸上一惊。
元灵大陆，人与兽共存，皆可修练，妖兽的等级可按年龄区分，越是活得久的妖兽，实力越是强大。
一只禽兽想要列入妖兽行列，须活够十年，吸收天地灵，在机缘巧合之下，结出内丹，成为最低等的十年妖兽，而后可修行，可进阶。
当然，也不是所有禽兽活满十年都可成为妖兽，还等看体质，与人类无异，有的被身体限制，不能结成内丹，那就没法进化成为妖兽。
禽兽没有意识，所以他们都只是顺其自然，能成则成，不成也就不成。
当妖兽成长道百年以上，便会生出灵性，拥有一些智慧，越是几百年，越是如此。
而妖兽生命若能达到一千年，可化形，变成人类身体，同时可以随意转换，并且拥有与人相同的意识。
这种级别的妖兽，平日里哪能见到，一般都是在天朝以西山脉之后，也就是冥界以南才会出现，而且是部落种族。
听师父那样说，或许里面有一个，乃千年妖兽化成！
悟忘端坐在酒桌旁，不理睬那不知与多少男人行过房的风尘女子，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那帘子后面的白衣抚琴女子，虽被纱布遮拦，但还是能看出此女容颜与身材乃是绝品。
他一边细听，一边有转着手中的小串佛珠，一颗一颗用大拇指指尖摁下，循环往复，直到乐曲弹终。
那女子透过帘子淡淡一笑，随后便是满屋子的掌声和叫好声。
老鸨大娘立刻前来捏着悟忘的肩膀，嘿嘿笑道：“佛爷以为如何？”
“甚好。”
悟忘笑道，毫不遮掩。
“嘿嘿，那佛爷是否想要让哪位姑娘来伺候您呢？”
老鸨大娘捏得更加柔和舒适，只管呵呵笑。
悟忘转转眼珠子，佛珠停下，伸出手指往帘里指去，开口道：“就她。”
老鸨大娘见之，满是笑意的脸上瞬间沉了下来，弯腰带着歉意笑道：“那个佛爷，那位姑娘是我这花玉院的招牌琴女，只卖艺不卖身，而且她是位修行者，修为高深，没人能猜透她，便是这城里的官爷将爷也不可那样做啊！”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小声，似乎不怕别人听到，而那些看情况的人，都是露出无奈，想来他们也都知道那帘子后面女子的可怕，只听她弹弹小曲，就心满意足。
悟忘哦了一声，收回手指，见那女子丝毫没有动静，也无怒意，他淡淡笑道：“卖艺不卖身？倒也好，毕竟千年才得此身，爱惜爱惜也是常情。”
说罢，屋中众人虽不知他在说什么，但那抚琴女子躯却是隐隐一颤，抬头与悟忘隔着一道纱帘对视起来。
下一刻，她微微一笑，粉嫩嘴唇上下张开，声音如山间风来，荡叶摇花，动听至极。
“佛爷不愧是佛爷。“
此话一处，众人皆是陶醉，他们似乎平日里连她的声音都很难听到，这一说出，一时间令那些淫夫陷入遐想。
悟忘低头回道：“不敢。”
随抬头，继续道：“不过小僧有些不解，若姑娘愿意，可否上楼一谈？”
话音落，那女子犹豫一阵，随即说出令所有人震惊的话。
“可以，去楼上天子一号房，奴家，立马就来。”
悟忘点点头，轻轻推开身旁女子的玉手，歉意一礼，起身往楼上走去，只留下一众人的目瞪口呆。
那老鸨大娘亦是如此，抚琴白衣女子跟大娘打了声招呼，便消失在身后的楼道转角。
“这……！”
“我说老板娘，你这琴女不是不卖身的吗？”
“你这老娘们，以前存心掉我们胃口不成？！”
“是啊事啊，你难道不想做生意了？！”
“……“
只听几个身强体壮的贵服大汉站起身拍着桌子，面上生怒。
老鸨大娘立即陪笑道：“各位客官息怒息怒，我有怎知她会喜欢这佛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这小九姑娘不是我能随便使唤的，况且大家也是知晓，连官府县令她也不待见，只管弹琴啊！”
老鸨大娘不停解释着，生怕那几人砸起场子来。
……
楼上，天子一号楼。
悟忘坐在桌前，饮一口桌上小酒。
半响，门外传来嗒嗒嗒的轻微脚步声，门廊被打开，一道身影进来后，门廊合上。
悟忘抬头瞧之，只见白衣女子衣衫如洗，皓月洁白，身高一米七许，脚下白布靴，头顶翡玉簪，青丝如履，发香四溢，迷得人心。
那脸颊似瓜子，腮弧优美，胭脂红粉，圆眼翘鼻，额心一点红心痣，眼瞳中隐隐带着些粉色。
“请坐。”
悟忘伸出手，做出请坐的动作。
白衣女子几步上前，坐其对
面，看着他，淡淡道：“九九。”
“悟忘。”
“好法号，悟忘，悟忘一切。”
“不可悟忘，悟忘只是无情。”
“那又为何不改？”
“法号终生，岂能轻易说改？“
白衣女子九九摇摇头，悟忘一直看着他，平淡如常。
九九沏茶饮下又道：“不过像你这种酒肉和尚，我还是第一次见。”
“万物有欲，和尚也有欲，佛说戒欲，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
“哦。”
九九淡淡一笑，斟满一杯清茶，闻起清香，将之推递给悟忘。
“你佛家的法眼倒是能看透万物，就连那元道境强者也看不透我，居然被你一看辨知。”
悟忘喝下茶，笑道：“不敢，只是我见过和你一样的‘人’，自然能闻出其气息，千年九尾妖狐。”
话说到这，九九心知被看透，再道：“是又如何？”
悟忘收起手中佛珠：“不如何，只是我很好奇，修为千年的妖兽，本该有匹敌人类玄尊境的实力，若继续修练，甚至帝婴境，只是时间问题。”
“千年妖兽一旦想要化作人形，须以千年修为为代价，重塑身体，之后若成，则为人形，可在兽身与人身之间随意转换，不过后果是需要重新修练。”
“不管是起点，还是寿命，都和人类成为一样，千年修为顷刻消失，千年寿命缩为百年，这样值得？”
“当然值得。”
九九毫不犹豫回答。
“就跟你选择重论佛道一样，哪怕会失去所有，也不一定能换来好结果，只是一切由本心，仅此而已。”
“哦。”
悟忘眼中生出几分复杂，回想自己以前在佛门，当所有人论禁欲，而他独自论放欲，所有人说破七情，唯他说享七情。
师父骂他混账思想，简直无情，此生不配入佛。而他只是回答佛若有情，又怎会禁人六欲，破人七情，说到底，佛才是真正的无情！
想到这，他平淡道：“重论佛道，只是一时心中起热罢了，小僧被逐佛门，唯有这件袈裟才可证明小僧是和尚。”
“那为何不还俗？做个潇洒之人，岂不快哉？”
“怎可还俗，小僧还要重回佛门！”
悟忘说出这话时，眼中忽然变得坚定几分，九九先前那重论佛道的话也只瞎猜，不过现在看着来，她猜对了。
九九看着悟忘良久，心中总有些熟悉之感，却又道不出来。
悟忘思绪片刻，随口问道：“小僧既然是求佛之人，这世间百态我都想知道一二，既然你愿意与我一谈，那可否说下你为何愿意舍弃千年修为，化成人形，做个凡人？”
九九站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炙热的阳光射进来，照在地上，反弹到各角落，屋中瞬间通量起来，她看着楼下的陈长箫和古夜，背对着悟忘。
“那是你的两位朋友吧。”
“前些天刚认识，一路去舢州，正好同往。”
“那位老者可不简单，她已经探出我来了，大乘境巅峰修为，灵魂灵力却是出奇的强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