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朱厌 >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义父?你怎么。”

    “记住,我叫镇北千。你的龙鳞需得帝王之气化解,切不可风流任是,拈花惹草,如此只会让你身上的龙气更胜,人毕竟是人,怎能用龙鳞!”

    “走!”只一道寒光,二人便消失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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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大宅子内。

    竹汶麟紧跑几步,赶在前面拉开房门,向外看时,不觉脸色大变。只见门外屋前不知何时竟站了有二十余人,最前面两盏灯笼光照之下,一个身着王服的矮胖中年人正笑吟吟地向这里望来。

    竹汶麟虽是向来胆大,此时也只觉两腿发凉,不知所措。再看镇北千,却好似没看到这些人一样,兀自拱手告辞道:“丁兄留步。留步。”那名叫丁纯的汉子脸色微微发白,已顾不上再与镇北千客套,忙抢上几步来到那中年人面前施礼道:“王爷安好。”

    那中年人正是李隆基第十七子永王李权。李权在李隆基二十六个儿子中年龄排行不大,封王时间也晚,但聪明机智,深得李隆基喜爱,在辽东带兵也是战功显赫,一时间“肃王善战,永王善谋”之说朝野尽知。

    李权对皇位亦是垂涎已久,私下多方拢络江湖势力,此次回京欲谋图大事,几将帐下高手武士尽数带回。那崔大平乃是“错刀门”的掌门,数年前便率全门投在李权军中,此事江湖上尽知。

    前几日竹汶麟跟着崔大平率几个人随丁纯夜探肃王府,回来后丁纯责怪“老三”无端暴露行踪,要重责于他,那“老三”乃是“错刀门”的重要人物,崔大平如何肯让?争执中情急之下想起昨晚见到丁纯不顾危险也要设法擒这孩子回来,猜出其中定有缘由,以此相试方使丁纯有所顾忌。

    从丁纯处出来后他又多留了个心眼,悄悄回来看一看丁纯是不是真的会放“错刀门”兄弟回辽东,不料正撞上镇北千被让进了屋内。“断鹤”镇北千是何等人物,崔大平一眼便即认出,更不敢怠慢,慌忙跑去报与了李权。

    李权闻讯,也是吃了一惊,忙亲带着一干心腹武师匆匆赶来,却正见到镇北千要走。

    当下李权指着镇北千问道:“丁老师,这么晚了还见客人?这位客人是谁?怎么以前未曾见过?”丁纯脑子转得飞快,知道隐瞒也是无用,便坦然道:“王爷,这位是肃王府的武师,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人称‘呼谷传声’的‘断鹤’镇北千镇大侠,与小人神交已久,今日过府谈论些武艺,倒让王爷牵挂了。”他适才心思全放在了竹汶麟身上,外面来了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听到,实是平生从未有过之事,但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略一定神,已拿好了主意。镇北千上前一躬到地:“小人镇北千见过永王千岁。”

    李权故作惊呀状道:“哦,原来是四哥府里的,嗯,果然仪表非同凡俗。既是谈论武艺,竹老师如何现在便走?小王也是爱武成癖,见到高手如不能讨教几招,是饭也吃不香的。”不等镇北千答言,回头便叫道:“来人,摆座掌灯。”

    立时有人在当院摆上几把椅子,挂上了灯烛。李权朝正中的椅子上坐下,续道:“今日风清月朗,镇老师可要露上两手让小王开一开眼哪。”转头又对身旁之人道:“你们平日里在府中关起门来自吹自擂,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来了高手师傅,可得虚心讨教才是。”

    李权这一落座,身后人等便各按在王府的身份地位或坐或站散开在四周,自然而然在屋前空地上围成一个场子,正把竹、丁、华三人晾在了正中。

    镇北千原知今日要走必有一番纠缠,心里早准备好了几套说辞,但没料到李权二话不说,直接就要看比武,不觉暗暗叫苦:“这哪里是要表演武艺,无疑就是要借比武失手整死我呀。”脸上却仍是恭恭敬敬地推辞道:“王爷,小人武功低微,徒有虚名,哪里是府上高手的对手?”他自知今日一番苦斗已是不免,一边观察着对方高手的数目,一边暗思脱僧计。

    丁纯拉过竹汶麟来到左侧的一把椅子边。竹汶麟见这把椅子无人落座,想必该当是丁纯的,也就侧身站在椅后。

    丁纯来到椅边却并不落座,又对李权施了一礼道:“王爷,竹师傅今日身体也确有些不适,我们在一起也只是口头谈论些拳理。不如请竹师傅谈一谈近日悟出的几条内功心得,大家研讨一番如何?”

    他也知道仅凭镇北千已见到自己这一条,李权就决不会放竹、华二人走了,只怕连自己也要受到牵连,但镇北千到此对自己坦诚相待,自己又怎能不为他讲几句话?

    李权干笑了两声道:“二位老师说哪里话来,小王久慕竹老师侠名,只是无缘当面请教,心中一向颇有失落之感。今日机会难得,自然不能放过。你们谁先向竹老师请教?”

    一个白面少年应声站了出来,冲镇北千抱了抱拳,扬声道:“小人南阳臧无清,胡乱学了点家传功夫,就先来向镇大侠请教,还请镇大侠手下留情,多加指点。”他口里说着客气话,却并不上前做势动手,左手“唰”地打开一面折扇,轻轻扇动,面颊微微上扬,神情甚是倨傲。

    镇北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竹汶麟,问道:“南阳臧无清?笑面书生臧无涯是你什么人哪?”臧无涯更是得意,晃着脑袋道:“镇大侠原来也知道家兄的大名啊。”

    镇北千打着哈哈道:“原来是臧无涯的小弟啊。臧无涯可好?今儿也来了吗?”一面暗自盘算:“臧无涯从属血煞门,可近年来势力遍及南方各省,几与独尊堡相当,竟然也投靠这永王了。却不知他还收拢了哪些帮会?在江湖势力上我们可落了后招了。为今之计,也只有拿住他一个首要人物才好谋求脱身。”

    镇北千情知此时要脱苫能靠自己,心里已做出最坏的打算。

    臧无清刚要答话,忽听李权在背后哼了一声,知道对他张狂卖弄甚为不满,忙应了一声道:“家兄事忙,就由小弟向您请教了。”身子一侧,折扇收拢,直向镇北千胸膛点来。

    原来这血煞门在两湖、两广和闽浙一带声势浩大,门主臧天痕号称“生花妙笔”,更是以一路祖传的“惊神打穴”武功驰名武林,端的是横扫天南无对手。这次受永王李权拢络,也不甘久居江湖,便派儿子先来探一探风声。

    这臧无清仰仗着父亲名声,在湖广江湖道上说一不二,蛮横惯了,只道来了之后,当得倍受礼遇,那知到了永王府中,却见李权请来的高手越来越多,自己越来越不受看重,心中也越来越不是滋味。这次见要斗镇北千,便第一个出来要显一显本领。

    镇北千一看臧无清身势,便知他武功根基扎得不牢,只图个姿势潇洒好看,虽是厉害招式,实则不难破解。心中一动,立时便有了主意,当下身子稍侧,避开臧无清这一招“凤点头”,连退三步,高声赞道:“臧少侠英俊潇洒,果然了得,实乃镇北千所见少年英雄之中第一人!”

    他后退之时步履踉跄,似是腿脚不便,又似对臧无涯这一击闪避不及,乱了步法,令围观众高手大为不解:“镇北千的修为高深,怎么会被这臧无清一招迫退?‘凤点头’虽是名招,可也没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又何以会得他如此夸奖?难道真的身体不适?待会儿听王爷号令拿下他只怕会容易些。”

    待听镇北千声音传来,只觉声音也不如何响亮,但却清清楚楚地远远送出,在夜空中良久不绝,也个个佩服;“镇北千‘呼谷传声’之誉果然不虚,是发信号招救兵么?可也不象啊。”

    臧无清见自己一招奏功,又得镇北千盛赞,不由精神大振,身形纵起,折扇一张一合,他手指结印,终于将怀中之物祭了出来,那是一把古朴而又异光蓬发的折扇。

    扇悬立半空,铺展开来,它的扇身,瞬间扩大数百倍。扇面刻画着一名体形怪异的女子,它一身鬼气,共有九支手臂,其中八支从两侧长出,分别拿着串铃、排鼓、鹿笛、夜箫、芦笙、琵琶、古筝、柳琴八种乐器。而最后一支手臂则从肚脐眼内伸展出来,给整个形体平白增添了几分森然之气。

    他手执古扇先点后扫,犹如一只大鹤在空中展翅,姿态舒展灵动,煞是好看。他这一招“闪电啄”乃是家传“惊神打穴”中的高招,原讲求的是招式迅急如电,以快制胜,可他施展起来姿态飘逸舒缓,优雅固是优雅,却不免失去了招中原意。

    场边丁纯等诸高手一眼便看出他手腕、肩头、后心三处破绽大开,镇北千只须随手一击,便可置他于死地,不觉一起摇头,均想:“臧无涯年少轻狂,死不足惜。”可见镇北千并不反击,反而又退一步,大有不支之状,口里又赞一声:“臧少侠真好功夫。”

    臧无涯越发得意,打迭起精神来,折扇张合吞吐,真气萦绕,舞动得犹如一条小蛇,左手衣袖随着身形上下飞舞,端的如凌风驾雾的神仙一般好看。镇北千反抽出承影剑,没有动用真气,只是左支右挡,两只手臂舞得手忙脚乱,方把臧无涯的攻势一一化解,口中犹自不停地赞道:“好,好功夫,臧家果真不凡啊。”

    竹汶麟看得心惊胆颤,心想:“师父这么高的本领,连永王府里的一个少年武师也斗不过,看来永王府高手云集,我们怕是难逃活命了。”

    丁纯等诸高手却更加糊涂,看臧无清招招抢攻,挥洒自如,大占上风,实则破绽百出,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而镇北千看似手忙脚乱,但出手拿捏得恰到好处,如同师父教拳让徒弟放手进攻一般无二,均想:“镇北千今日强敌环立,不拿臧无涯开刀立威,反与他游斗周旋,如此示怯,是要故意让我们轻敌,还是要相机擒下永王为质?”他们虽与臧无清共事永王,却都瞧不起这轻狂少年,对他的死活也均不以为意,但断定镇北千必有所图,精神丝毫不敢放松。

    两人相斗良久,臧无涯把家传武艺尽情施展,虽是大占上风,可每一招都是在最后关头被镇北千慌手慌脚地化解,不能奏功,心中也渐渐开始着急。

    忽听圈子外有人说话:“看,那个就是臧少侠。”

    “嘿,真是英俊潇洒,把那个威震江湖的镇大侠也杀得无力还手了。”

    “看镇北千是要输得心服口服了。”声音清脆悦耳,似是几个少女在说话。

    臧无清闻听场外有人不住夸赞,打斗之中也不觉斜眼向说话处望去,却见角落之处多了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中间簇拥着一个少年公子,正朝这边指指点点。他向来自负少年风流,此时忽得佳人盛赞,心中兴奋非常,又想:“这公子必是永王府中亲贵子弟,闻听有高手相斗,也来观看。”陡然间他一个空心跟头翻起,身体在空中拉成一条直线,双臂挺着折扇,全力向镇北千前额印堂点去。

    他这一招名唤“箭出弦”,要集全僧功力于一点,全力攻出,不留任何后招,使出来果然如利箭出弦,凌厉异常。连丁纯等人也不禁暗喝了一声采。

    但听镇北千冷哼了一声,臧无涯还不及看清他出手,只觉劲风一掠,自己手中折扇已被他劈手夺去,前心又被一股大力一带,身体不由自主地兜了个弧线,径直朝着面南居中而坐的永王李权撞去。

    在众人惊呼声中,李权座前众高手纷纷跃出,早把臧无涯在空中截下。镇北千手中折扇又已随后直向李权射到,待众高手各出高招又将折扇接住之时,镇北千纵身而起,身法如电,直扑向那刚到的少年公子,手掌伸处,已扣中了他的后心要穴。

    这一下场上情形突变,一时间众人都不知所措。众高手原只提防着镇北千突起杀手加害李权,是以都围在李权与镇北千之间,再不就散在场子四周,以防镇北千逃走,均不料镇北千会在放过臧无涯破绽四漏的数十招后,在他使出最为严整凌厉的一招时突然发难,更不防他的目标竟是一个刚刚到场的少年公子。

    那少年公子也被场上陡变的情形吓呆了。眼见少年英俊风流的臧无清一招之间便要将这镇北千拿下,正看得心旷神怡,兴致盎然,忽然间自己竟被敌人所擒,直吓得呆了一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一哭,众人方才听出这公子竟然是个妙龄少女。

    只听镇北千冷冷地道:“竹某今日自甘下作,却也是无奈。愿以永王千金一命换我徒儿一命,且请王爷千岁恩准。”

    镇北千身为肃王李亨心腹武师不过数月,跟随李亨日子尚浅,但早对李亨图谋皇位的对手永王李权等人的身家情况了解甚多,这永王府中夜间出入也不下十余趟了。镇北千今日游斗臧无涯,便是知道李权有一爱女李高媛,年方及笄,极得李权娇惯,平日里也喜欢舞刀弄枪。

    他料想这种女孩子情窦初开,必然仰慕的是江湖风流侠士,故而连连扬声夸赞臧无涯,并潜运内力将声音远远送出,引得这李高媛出来观战,出其不意一手将她擒下。镇北千这一出手实乃胆大妄为,明摆着要与李权翻脸相见,众人虽都是久历江湖之辈,惊诧之余,一时却也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却见李权眉头一皱,挥了挥手,令挡在他前面的人退开,一拍椅子扶手厉声喝道:“镇北千,你要干什么?孤王要看你武艺,你瞧不起我府上武师,不比也就罢了,捉住我爱女要挟本王,是要造反么?哼,你是四哥的人,我便杀不了你么?”

    李权这一发问,问得义正辞严,倒弄得镇北千不知如何下台。抬头向场上望去,却见竹汶麟早被丁纯牢牢拿住了后心,动弹不的。

    他虽是立感窘迫,可脑子反应仍是极快,当下恭恭敬敬地向李权单腿跪下道:“非是镇北千有胆在王爷面前放肆,实是事出有因,昨晚丁纯私入肃王府中,用毒镖打伤了我徒儿竹汶麟,小人今晚来便是要讨回解药。小人飘泊一世,无儿无女,只有这一个徒弟,钟爱之情无异于王爷之对令爱千金,小人斗胆恳请王爷令丁纯交出解药,放还小徒。”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是巧妙,把丁纯夜探肃王府完全说成了自己与丁纯个人江湖恩怨,虽明知无人相信,但总是给永王与肃王日后相见留下个大大的台阶。他口里说着请罪,手上却扣着李高媛一点也不敢放松。

    李权脸上越发恼怒,转头问丁纯道:“丁纯,昨晚你去了肃王府?干什么去了?还有谁去了?”他一脸怒相,竹汶麟若非适才偷听了丁纯与崔大平的对话,几乎真要相信昨晚丁纯不是李权派去的。丁纯只得躬身应道:“回王爷,小人昨晚带着‘错刀门’的几个兄弟出去寻查法会凶杀案线索,刚来京城,路途不熟,误入肃王府上,与竹师傅发生了点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