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顶灯照耀下卫生间灯光透亮，水箱里一个小塑料袋依稀可见。
路扬伸手捞了出来仔细查看，这年月塑料垃圾的概念还没多少人知道，新江家属区日常生活中使用布袋纸袋更为普遍，尤其他手里这种材质顺滑，后世常见的食品用透明塑料袋更稀罕，普通食品包装塑料袋由于印刷着油漆都会显得皱皱巴巴。
小塑料袋是由一个大塑料袋折叠而成，用了透明胶带封住，里面有一些白色晶体。
根据路扬对毒品的认识，小塑料袋里装的应该不是这年月常见的粉毒，而是出现不久的晶毒。
这时候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路扬随手把小塑料袋塞进裤兜里，转身向外面走去。
此时十点左右，几个普通包房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原本一直守在豪华包房外面的服务员也走了回来。
路扬来到舞厅，由于刚才那场混乱，里面学生已经不太多，留下来的都是等待夜生活开始的年轻男女。
此时灯光暧昧不少，音乐也开始舒缓起来，舞池里开始跳起适合双人搂抱一起的缓慢舞步。
路扬默不作声穿过吧台，刚要走入大堂，他突然发觉不对收住了脚步。
此时保安已经找来了不少木凳，两拨学生都已经被扶了起来，伤重点的坐在木凳上，周围都是各自相熟的男女同学。
大堂门口却很挤，已经涌入了十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领头那个四十多岁，略胖肤白，一身制服很是派头。
颜飞脸上挂着笑容，她带着彭宏响正在和那个领头民警交涉，由于距离和噪杂的关系，听不太清楚双方对话。
不过路扬看清领头中年民警，他立刻把身子藏入了走廊里。
翅膀的本名叫苟耀，这个苟光红是他表叔，是荷花派出所的副所长，也是他能肆意开赌博机厅的后台。
“只是打架？都别乱动啊！”
苟光红视线扫动，嘴里却大声指挥手下。
此时正站在邹孟远身边的李东宇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感应，回头冲这边看了一眼。
路扬注视着李东宇，对方带着眼镜的小眼睛闪过厉色，随即低下了头，他心中了然，转身就向里面疾走去。
舞厅里的音乐曼妙，所有客人还没意识到今晚已经无法继续快乐笙歌。
路扬刚刚走到包间区走廊，身后对面入口已经进来七八个民警开始大声呵斥，让所有人都不要乱动。
包间区外两个保安呆住，路扬直接穿了过去。
对方这么大场面，这小塑料袋不能继续留在夜总会里。
路扬脑子里转着念头，没有理会冲自己微笑的服务员，他用最快速度继续穿越包房区，到了里面走廊。
左手尽头是消防门，中间是办公和休息房间，右手拐角直通颜飞的总经理办公室套间。
“路扬，怎么了？”
此时只有刘红在此，她看到路扬如此匆匆，直觉很不对劲。
“去把消防门打开，看看情况。”
路扬没时间解释，直接把刘红推去了左手尽头，他却转身去了右手拐角。
“啊？哦！”
刘红很快反应过去，她看了看路扬做了手势，直接拉开了消防门，随即就听到了外面动静。
路扬头也不回，直接进了里面办公室套间，又把门反锁上。
因为不清楚晶毒丢入马桶里能不能被查出来，路扬保险起见，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这时候文天一般在办公室查账，果然很快电话通了。
路扬两句话解释清楚状况，随即直接询问道：“能拿出去不？”
“嗯？等等……”
文天还没消化完，又捂住电话，似乎有人进来通告，交谈两句，他随后道：“门口有两个民警，你们消防门那里也有两个，不过对方人少，能带出去。”
“去卫生间。”
路扬挂断电话跑去卫生间，他轻轻推开窗户，由于被家属楼挡着，这么暗根本没人看得清楚。
隔壁卫生间的窗户很快打开，路扬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去，文天很机警什么也没问直接拿过去又关上了窗户。
路扬转身出了卫生间，想想去对面休息间找奶油蛋糕和生日礼物，本来是给王妃准备的惊喜，打算晚一点拿来，不过连番变动他给忘了。
这年月新江和玉灯镇都买不到生日用的定制奶油蛋糕，这是让廖莉在中心区买了找人送来的。
路扬还在找蜡烛，办公室门已经开了，好几个脚步和杂乱声音一起进来了。
“颜总，我接到举报，说有人在你们豪华包房里吸毒啊，不得不来查一查，你不要见怪。”
苟光红扫了眼明显很愤怒的颜飞，他语气也不敢不客气。
听说区公安分局的曹副局长也认识颜飞，如果苟耀那小子胡扯，没查出来什么，他苟光红还得赔不是。
“苟所长，我们是正经经营的，不会允许客人在包房里做违法的事，如果你嫌治安费少了可以提嘛。”
颜飞的脸色很不好，倒不是因为今晚生意泡汤，而是对付这种地头蛇态度不能太软了。
理论上新江家属区属于莲花派出所辖区，可实际上由于默契，家属区里日常治安向来由总厂治安科负责，这个苟光红今天突然带这么多人赶来，说得到举报有人吸毒，肯定又是翅膀在做小动作。
“咳咳，颜总，我们也是列行公事，您清者自清。”
苟光红此时态度当然要拿出来，他眼看颜飞面不改色，知道对方肯定是没有玩什么花活，眼下就看苟耀那小子的人办事如何了。
路扬就提着生日蛋糕和礼物袋子大摇大摆出去，让颜飞和苟光红都看得一愣。
“姐，怎么啦？”
路扬一脸无辜表情，苟光红却兴奋起来，他板着脸让手下认真过来搜查，把蛋糕弄得七零八落，还把礼物袋子翻来覆去查看，自然没有找到想要的结果。
“颜总，看来是误会了，外面的冲突我们会好好处理，您放心。”
苟光红打了个哈哈，随即挥手离去，颜飞自然板着脸表示不悦，却也客气送了出去。
这样的交锋只是开始，还远远谈不上结束。
路扬远远提着碎蛋糕跟了出去，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无论包房还是舞厅的客人都散了，看来这几天夜总会的生意要受点影响，可至少不需要因为涉毒有更大麻烦。
外面冲突也调查差不多，无论重县中学还是新江子弟中学，当然没人愿意去派出所调解。
苟光红扑了个空没有心情，他也懒得带一帮学生去派出所，板着脸教训了几句，草草带人收队，不过顺手带走了邵泰明等人。
天色太晚，路扬和颜飞也没多说什么，他招呼没事的男同学把几个伤得重点的男同学搀扶起来，到了外面分成几个小队各自回家。
颜飞和文天如今有了不少钱，把不少游手好闲的小年轻招了进去，还找来几个退伍军人当头子管教，加上翅膀那帮人被打压得小心翼翼，如今夜晚街道反而没有前几个月乱。
“刚才谢了。”
邹孟远冲在最前面伤有点重，不过此时在路口，依然回头轻轻笑了笑。
之前要不是路扬机警，今晚恐怕就得让爸妈去派出所接人了，那可比眼下回去挨骂惨多了。
“都是同学，别客气。”
路扬回以微微一笑，随即视线移到邹孟远身旁一路沉默的李东宇，没想到对方小眼睛却狠狠瞪了过来。
“李东宇，你也是的，刚才怎么突然跑出去了，还和那帮人走一起呢？”
和王妃一样，此时一直紧紧靠在路扬身边的姜灵就皱了皱眉，看到李东宇这个表情，忍不住出言数落。
刚才一路上大家唉声叹气，也不乏同学询问李东宇为什么跑去了门口，他倒好根本不回答，反而还好像挺生气。
“哼！”
此时李东宇抛下了邹孟远等人，怒气冲冲奔向了他们那栋家属楼。
邹孟远等人愕然注视突然跑开的好朋友，回头都有些尴尬，七七八八告别后转身离去。
路扬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李东宇，也有些头疼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事。
基本能确定是李东宇把晶毒放在了水箱里，可毕竟是同班同学，总不能报警或者交给颜飞文天的人来处理吧？
这种xing格还真是不定时炸弹呢……
此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路扬和王妃姜灵一起，目送几个女生都回了自己那栋楼家属楼，原本暗着的客厅灯亮了。
“对不起，蛋糕都碎了，这是生日礼物。”
路扬把两人送到楼下，他语气歉然把蛋糕盒子和礼物袋子都递了过去。
王妃默默接过蛋糕盒子和礼物袋子，抬头认真问道：“你考完了还回来吗？”
现在不想去问了，无论路扬未来去哪个学校，反正不会是重县中学的。
“嗯，二号考完了我就回来。”
路扬看王妃不好受，他心情也不太好。
“那天我去找你，”王妃勉强笑了笑，随即转身到：“小灵，我先上去了。”
路扬就默默望着王妃迈着沉重步子上了楼，心情这么也愈发沉重。
“还看？”
姜灵感受气氛也不好受，她拉着路扬的胳膊，强行把对方的脸转过来，开玩笑道：“这里有更漂亮的哦！”
路扬表情依然凝重，只是看着姜灵近在咫尺，化着妆睫毛长长摆动的眸子故意抛了个媚眼，他突然伸手过去，嘴里忍不住嘟哝。
“这样才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