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
随着这声杀气十足的大喊响彻体育馆，西川省青少年击剑赛男子重剑乙组八强赛最后一场结束。
之前名不见经传的选手，第一次参赛就排名小组第一，并在十六进八的比赛中把去年八强干净斩落马下，让不少教练和选手都颇为关注这局比赛的获胜者。
路扬脱下面罩抹了把湿发，浅笑脸上已经完全没有刚才杀气腾腾的气势，他和对面表情沮丧的对手敬完礼，又冲惊讶的裁判员礼貌笑笑，做完这些细节后才走下击剑台。
昨晚发现自己和江媛的距离，路扬如今有了危机感，他明白自己的底子，光靠学习成绩要追逐对方的脚印太难，以前对击剑还是爱好的想法更多，如今却得认真考虑怎么把这方面的获益最大化。
路扬此时已经没了来省城比赛之前轻松应付，留待明年再捞取证书的想法，他在比赛中全力以赴，刚才打了那个据说去年八强一个十五比八。
只是这样还不够，省级比赛高手如云，眼前这个八强去年估计运气好，今年状态还不行，路扬可不敢现在就对成绩乐观。
再说体育毕竟非常看重天赋和努力，路扬在击剑上更多的优势在经验，他可不敢说自己天赋多么强，至于努力更是不可能完全投入其中，还真得好好想想这方面怎么做效率才高。
路扬一边想着一边往重山代表队的角落走，他在队伍里没任何熟人，无论市体校队员还是五中那帮人更都不会给他好眼色。
这自然不仅仅因为路扬击败了曹文杉，或者他是乙组仅有进了八强的两位，眼下出尽了风头。
“擦擦汗，喝点水。”
路扬刚刚走到队伍边缘，陆慧已经大摇大摆走了上前，一手提着条毛巾，一手拿着瓶装水。
“谢谢……”
路扬面无表情把头盔递了过去，接过来喝了口，看看不远处曹文杉喷火的眼神，暗自嘀咕要不要表演这么过火啊……
这次比赛在西川省运动技术学院举行，住处也照例安排在学院招待所，昨晚路扬回到宿舍，他虽然身份特殊待遇可没得特殊，和不认识的队友一起住四人间，不过曹俊刚特别安排里面没有五中学生。
路扬去曹俊刚那边打了一头，他先去了楼上被自己先打发回来的爷爷奶奶，满足了路崇瑞和朱学芝的好奇心，才想下楼回房间却在楼梯口被拦住。
同住这一层的陆慧直接拉着路扬进了自己单间，随后几句话丢了过来，意思是比赛期间继续伪装可能是她男友。
路扬望着陆慧那双傲气十足的眸子，他原本不想答应，可对方随后说自己可以罩着姜灵，让她在五中不受任何人欺负。
考虑到毕竟是陆卫央的亲戚，路扬也只得勉强答应下来，当然这就必然承受男xing荷尔蒙的敌意。
路扬喝着水，尽量若无其事不去面对身后那些想撕裂自己的目光，陆慧倒似乎很有兴致，眼里看着他若有所思，让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眼前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又根本不考虑别人想法，以后必须躲着点……
“这段时间进步挺大的，”曹俊钢此时走过来，看着陆慧笑容有些勉强，却还是叮嘱道：“状态还是压着点，别出来太早，硬仗在后面。”
“好的，曹教练，我一定注意。”
路扬礼貌回应，曹俊刚又和他说了些刚才比赛的技术细节，这才转身离开。
下午的比赛已经结束，体育馆里众人都开始收拾行李向门口走。
曹俊刚走到一旁，他看了眼目光如火的儿子，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和陆慧亲密交谈的路扬，心中感觉也非常复杂。
从技术角度，曹俊刚非常欣赏路扬这个孩子，对方简直就是天才，听龚南永说才练了不到一年，进步可以说神奇，一招一式已经有了老辣感觉。
路扬的比赛气质也非常好，心态沉着但从来不保守，是天生的击剑运动员料子。
而且这不过半年不见，路扬的技术运用更愈发炉火纯青，显然他这段时间也没放低对自己要求。
技术、精神、意志样样都是上选，要不是路扬学习成绩太好，曹俊刚必定要费尽心思弄来市体校当最好的苗子培养。
击剑本身非常看重技战术和心理调整，对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的要求都非常高，可曹俊刚知道儿子小杉如今就算最好的身体和心理状态也赢不了路扬，更别说还有心魔在了。
可从亲疏角度出发，曹俊刚虽然对儿子想追陆慧，和暗自推动的老婆不同，他一直认为不乐观，但要求他做到完全帮理不帮亲也着实难。
“小曹！”
随着这声叫喊，一个巴掌排在曹俊刚肩上，把他的思路完全打断。
“教练？”
曹俊刚看清来人，脸上挂上了笑容。
眼前五十多岁却依然神采奕奕的男人叫刘文武，是西川省击剑队总教练，原先也是国家队成员，多次参加国际比赛。
虽然刘文武那个时代国内击剑还很弱，在国外没什么亮眼成绩，可没有他们这些拓荒者，如今击剑在国内发展不会那么快。
退下来后，刘文武最初在西川省击剑队当助理教练，带过曹俊刚一阵子，两人可是师徒关系。
“小曹啊，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媳妇丢了？”
刘文武xing情幽默，他出口就是一个玩笑。
“教练，你就别挖苦我了，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
曹俊刚无奈摇头，刘文武比他大了不到十岁，又没任何架子，当初在省队带他们这一批的时候关系很不错，就是太喜欢开人玩笑。
“呵呵，好吧不说了！”
刘文武一挥手，表情认真了些，看了看远处那个已经收拾好行李，和陆慧并肩而行的少年，讶然问道：“那娃娃和陆慧关系很熟哦？”
陆慧击剑的水平在省队这边也很有名气，不过很可惜对方没有走专业道路的想法。
“我哪里晓得这些哦……”
曹俊刚苦笑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娃娃技术很老到，年龄有没得问题？是不是外面的队员？”
刘文武表情严肃起来，问的两个问题都在点子上。
为了成绩什么样的妖蛾子都能冒出来，尤其青少年比赛，国内体育界改年龄一事屡禁不绝，如今又多出了一种捞成绩的手法，从外地先进地区买个选手过来打比赛，甚至冒名顶替为某些需要的人拿成绩。
“我查过……”
曹俊刚表情也很严肃，不过他在摇头，和刘文武仔细说了说情况。
也不是没怀疑过这个路扬的来历，毕竟练习击剑时间太短，进步又那么快，任何人都难免奇怪，可曹俊刚已经用了自己全部手段去查，依然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练了还不到一年？不可能……”
刘文武眼光老辣，听了立马开始摇头。
那个叫路扬的孩子看着是嫩，可再是击剑天才，在比赛中如此娴熟运用基本技术动作没有几年时间打磨根本不可能，更别说那些高级技术动作的熟练运用，省队同年龄选手练习几年也做不到那个水平。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这个路扬一年前还在山沟里，南隆县那边击剑什么水平，教练你比我清楚，就算他年龄再大两岁也练不出来，何况我查过他年龄没问题。”
曹俊刚眼里也闪过疑惑，不过他是较真xing子，能想到的都查过，却不肯胡乱猜疑。
“那只可能是冒名顶替了。”
刘文武眼前闪过刚才比赛那几剑，点头下了比较接近事实的结论。
“那也不可能，那些军工厂人际关系很简单，我找人问过了，许多人都看着这孩子从小在厂里长大，找个一模一样的来冒名顶替他不可能，何况这孩子父母也不是什么高官富豪，哪有这个资本？”
曹俊刚却不肯认同这个结论，所以他倾向于天才这个思路。
“这样啊，这娃娃还真有点意思哦……”
刘文武笑着点点，随后眉头一扬。
“教练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曹俊刚知道刘文武的想法，他摇头打断道：“路扬学习成绩非常好，全年级前几名，我好不容易才拉过来参加这次比赛，下次比赛人家还未必来呢。”
“不是吧？”
刘文武听了顿时郁闷，国内家长都更重视学习成绩，不太理解他们这些体育人。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我们先去喝酒。”
看曹俊刚认真点头，刘文武一把拉过他向外面走去之前，都懒得给对方知会同队教练的机会。
省体委食堂的伙食水平还不错，毕竟这年月物价比较低，鱼肉都不缺。
路扬坐在一张桌子边上，这一顿却吃得没滋没味，身边队友好像躲苍蝇一样看着他，红烧鱼再好吃也没了味道。
晚上是男子重剑决赛，路扬吃了饭早早来到体育馆，在角落慢慢走动消化准备。
不一会儿重山击剑队也都来了，曹文杉依然好像没事一样，和陆慧最后走来，不过很快脸色一变。
“先吃点这个。”
陆慧径直走到角落这边，伸手拿出一块巧克力，还让人毛骨悚然笑了笑，亲手剥了开去。
“唔，也不需要这种程度吧？”
路扬看着陆慧那双虚眯起来的眸子，无奈从对方手中咬过巧克力，远处一群人的目光已经足以杀死他几万次。
“我只是在用你，别以为我对你有兴趣，我没兴趣和江媛争男人。”
陆慧表情冷傲，手却因为被路扬嘴唇碰到，忍不住缩回来在运动裤上摩挲。
“你认识江媛？”
路扬囫囵吞下巧克力，愕然睁开眼询问。
“大名鼎鼎的七中校花，学生会副主席，就在我们学校隔壁，怎么可能不认识？”
陆慧撇撇嘴，对眼前男孩的一惊一乍很不满意，要不没人可用，真不想和这人打交道。
“哦，呵呵。”
路扬就笑，舔了舔嘴唇，很是与有荣焉的表情。
“别天真了，就你这傻笑模样，江媛怎么可能看上你？”
陆慧实在忍不住出言讽刺，她其实也很奇怪，这人为什么不但能和那个小美女姜灵混一起，还能和江媛扯上关系，别人不清楚，她却隐约明白那个女生的来头很不小。
“那可未必。”
路扬没有丝毫生气，他只粲然一笑，弯腰拿起剑和面罩，开始向击剑台走去。
就像这比赛一样，精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