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小姑娘！”
一直走到巷子口，于老才转身把钱递了过来，语重心长叮嘱道：“刚才那胖子心术不正，你们以后千万别和他来往！”
“哦，好的，谢谢于老！”
路扬点点头，让魏知秀把钱收了过来，见于老转身要走，又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小娃娃，”于老回头，愕然望着脸上笑吟吟的路扬，问道：“又怎么了哦？”
看看四周没几个人注意，路扬从书包里掏出一册黄扑扑的书本，递了过去，说道：“老先生，这书我不知道多少价合适，所以想请教请教您老人家。”
根据路扬浅薄的收藏知识，一九一九年之前出版的可以称为古书，之后出版的只能称为旧书。
路扬之前已经吩咐过刘秋花，如果有一九一九年之前出版的古书，尤其不是铅字印刷的刻版书，就算残页也一定要留下来。
不过这种书只能靠运气捡漏，几万本里也难得找到一本，路扬书包里除了几本品相非常好的民国早期旧书，还有三册不是活字印刷的，而是刻板印刷的书卷。
路扬手里就是其中品相最好的一册，封面上写着吴挚甫先生评注，韩翰林集，水竹村人题，封里有武强贺氏刊印六字。
这书路扬完全不知道售价多少合适，但他估计能卖上千元，此时看着老于品xing还不错，于是打算问问售价。
于老看到那刻板印刷的封面，精神头立刻就上来了，眯着眼接了过来，认真翻看，嘴里喃喃自语。
“这是韩翰林集呀！晚唐诗人韩渥的诗集，玉山樵人以不附权贵闻名于世，这晚清时候的刊红刻本可是少见。”
看了好一会儿，于老才抬头，原本有些迷蒙的双眼严肃起来，问道：“小娃娃，你真要卖这个？”
“嗯！”路扬虽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跟我来，”这次于老把书卷递回给了路扬，随后当先带路。
路扬和魏知秀跟着于老，又走回了市中心大街，从重山好吃街绕过去，随后走入一条小巷子。
眼看着进了新华书店的大楼，路扬心中越来越肯定，这于老果然是新华书店的。
一路上不时遇到人，于老似乎大部分都认识，笑着纷纷打招呼。
于老带着两人到了三楼，推门而入，是一间临街的办公室，屋里没有别人。
“坐吧。”
于老说完，又去找来茶杯热水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开水。
路扬和魏知秀坐在藤沙发上，手里端着茶杯，乖乖看着于老。
“小姑娘，”于老笔直站着，脸色变得非常严肃，看看两人，对年纪大一点的魏知秀问道：“你老老实实和爷爷说，你们是不是把家里大人的藏书偷来卖了？”
“……”
魏知秀瞠目结舌，脸色变得惨白，她也不知道路扬的书怎么来的，顿时就吓住了。
“于老，”路扬连忙拉住魏知秀的手，轻轻拍了又拍，无奈说道：“您误会了……”
然后路扬就解释了一番这些书的来历，听说是因为三线厂搬迁，很多人处理书籍，这些都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于老脸色缓和下来，随后也坐在了藤沙发上。
路扬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于老。
“这也算得上明珠蒙尘了，那就暂存在我这里吧！”
于老脸色有些凝重，点点头道：“好孩子，谢谢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你让这些珍贵的书籍保存下来，这对我辈爱书人也是一件幸事！”
随后路扬就把书包里的书都拿出来给于老鉴别了一番，那韩翰林集刻本自然定价最高，包括其他书，于老一共给出了六千元的高价。
九五年大部分人月收入才几百，六千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于老身边自然没这么多钱，他出门了一趟，回来就拿着一个大信封，从里面倒出六十张，厚厚一叠四伟人，递给了手一直颤抖不停的魏知秀，让她数清楚贴身收好。
随后路扬礼貌询问了于老的姓名，得知他叫于明扬，又请教了一些旧书古书的粗浅知识，记下了于老的电话，还约定以后有旧书可以先联系拿到于老这里来，即便于老不要的书，可以帮他们找买家。
“于老，你懂邮票吗？”路扬又从自己的课本里拿出一方t58辛酉年鸡，问道：“我从垃圾堆里还捡了一些邮票，也想找买家。”
于明扬摇摇头，说自己不懂这个，不过告诉路扬，上明寺那边的邮市全重山最大，他也认识一个朋友经常在那边，可以介绍路扬去看看，随后又让路扬记下了名字和电话。
到了下午四点多，路扬和魏知秀告别于明扬，出了新华书店。
“姐，”走在大街上，路扬一把搂过魏知秀，笑吟吟问道：“出门之前我让你把身份证带上，没忘把？”
“啊？”魏知秀正护着装钱的布包，也没在意路扬的动作，慌忙回道：“在包里，怎么啦？”
第一次在身上带着这么多钱，魏知秀此时心里很害怕，她捂着布包，不时警惕看着周围那些投射过来的视线。
“当然去银行存钱啊，”路扬享受着身旁老少男人羡慕的眼光，笑笑说道：“带这么多钱在身上，我看你都快急死了！”
路扬嘻嘻哈哈，也不在乎魏知秀羞恼的眼神，搂着她进了中银银行，选这里也是为了方便，五组团对面那网点就是中银银行的。
九五年不像后世，取个工资都得上银行，再说这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此时银行空荡荡地。
魏知秀以前只进过信用社，第一次进这么豪华的银行，茫茫然然不知所措，路扬倒是来熟了的，帮着她从柜台拿来一张表填了起来。
其实这年月开户根本不需要身份证，实名制要过几年才为了防止洗钱实施，只不过路扬担心自己脸太嫩，被银行柜台拒绝而已。
魏知秀虽然看着也太年轻，但拿着身份证就好办了。
现在新江房子都没选好，魏知秀也不清楚教育局家属区的地址邮编，她只能茫然看着路扬飞快写上自己完全不明白的地址和邮编。
果然柜台的银行大妈办事员，看到两个小孩来存几千块，顿时很惊讶。
看着大妈一脸狐疑，路扬都担心她打电话报警了，不过也许是看到两人一脸善良模样，魏知秀还拿着身份证，还是办好了存折，这年月储蓄卡这种方便的玩意自然也是没有的。
路扬只让存了五千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此刻还没清醒的魏知秀乖乖留下了一千多。
手续办好之后，魏知秀看着存折上那一行数字，似乎才清醒过来，眸子亮闪闪地盯着路扬，双手把存折递给他。
路扬把存折接过来，摇摇头，又放回魏知秀的布包里。
“姐，你以后就是我的管家，”路扬搂着魏知秀，出了银行，在她耳边轻轻问道：“愿意不？”
身边路扬脸上非常认真，被信任的美妙感觉，从心井里溢了出来，魏知秀轻缓地，认真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这时候已经快五点了，魏知秀本以为得赶紧去路扬爷爷家里了，没想到路扬拉着自己，拐入了人潮中，随后进了一家装饰华丽的百货店。
这时候重山最新潮的购物场所已经不是老店重山百货了，自从另外一家国企集团公司开了家新时代百货，就把重山百货风头都抢走了。
明亮高雅的环境，热心周到的服务，相对新潮的货品，一时间洛阳纸贵，这时候里面已经到处都是人。
路扬带着魏知秀抓紧时间逛了逛，挑了一套漂亮的连衣裙，让她赶紧去换衣间换上。
魏知秀原本还以为路扬给爷爷家里的亲戚买礼物，谁知道换上之后，路扬看了看点点头直接让店员买单，她傻傻还没搞清楚状况，店员已经微笑着送来了小票和一个袋子。
“扬扬，”魏知秀脸蛋通红，拉着路扬的手，袋子里是她换下的旧衣服，眼看抢不过来，她着急跺脚道：“我不要这个！”
“姐，”路扬看着艳光焕发的魏知秀，脸上挂着微笑摇头说道：“没时间了。”
随后路扬拉着又羞又恼的魏知秀，又买了一双平跟皮凉鞋，不过这次她怎么也不肯穿上了。
路扬现在也没功夫劝，他拉着魏知秀连忙又转了转，买了皮包之类小礼物。
随后路扬拉着魏知秀出门左转买了一些可口糕点，才赶紧去坐公交车。
车很快开了，不过中心区距离路扬爷爷家有一小时以上的车程，他此刻有大把时间去安抚羞恼的魏知秀。
“姐！”
路扬嬉皮笑脸安抚了一番话，看身穿粉色连衣裙的魏知秀不为所动，他只好收敛了笑容。
放开了魏知秀的手，路扬看着窗外，诚恳说道：“其实我只想你给我爷爷一家人最好的印象！”
听到这番话，魏知秀心中一动，她偷偷睨了路扬一眼，心中的羞恼似乎就这么淡去不少。
“姐，”眼看没那么怒了，路扬连忙捉住魏知秀的手，趁热打铁，说道：“你就是当新媳妇上门好了！”
“说什么呢？！”
魏知秀大羞，摔开路扬的手，扭过头再也不敢看那坏笑的年轻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