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卫央又羞又恼，不过这时候车已经停在了乡政府里。
下了车，陆卫央故作平静吩咐赵健栋没事了，在他怪怪的眼神中，拉着路扬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陆卫央把路扬摁入自己的座位，居高临下，双手抱臂，瞪着等他解释。
要是不能说出个正事来，她决定要动用私刑！
“姐，”路扬老神在在，拿过陆卫央的杯子，喝了一口，才说道：“你知道棕刚玉现在的售价吗？”
“两千多。”
陆卫央一脸狐疑，盯着眼前嚣张的小子，打算暂时再放他一马，此时她倒是忘了自己的杯子在药泉乡从来没人敢乱动。
棕刚玉这个词，陆卫央还是前几天才知道，不过这阵子她已经恶补了许多，还打电话找朋友询问过市场行情。
由于现在国内工厂越来越多，棕刚玉销量很是看好，最近一年售价也一直在涨。
陆卫央自己也测算过，这个厂一切正常确实能有几百万的产值。
而且关键是这个厂的建立，可以直接拉动乡里的发展。
魏知文的棕刚玉厂如果顺利运作，每年纳税几十万不成问题，在年财政收入不过五千万的南隆县也能排得上号。
乡里多了这个明星企业，又是陆卫央一手策划的，她的工作自然好做了许多，在乡里事务无疑就有了更大发言权。
而且有了这个开头，招商引资也会容易许多，陆卫央从路扬那个发展规划里汲取了许多新想法，如果一套套实施下来，药泉乡大变样指日可待。
所以现在陆卫央还能沉住气，她平静看着得意洋洋的某人，等他继续解释。
“如果我告诉你，”路扬看没得玩了，撇撇嘴道：“棕刚玉实际售价是三千多呢？”
“不可能！”
陆卫央心里一惊，如果是三千多毛利翻倍都不止了，她摇摇头道：“我朋友不会骗我。”
“姐，”路扬就微笑着问道：“你知道美元汇率吗？”
“汇率？”
这年月关注外汇的少之又少，陆卫央平时自然也不会太留心这个，对于药泉这种小地方的招商引资来说，是不敢奢望外资的。
“五点几吧？”陆卫央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数字。
“答对了！不过……”路扬就坏笑道：“那是前年的汇率！”
“你！”陆卫央恼羞成怒，上前想要捏路扬的耳朵，嘴里恶狠狠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路扬顺势一让，陆卫央掌握不了平衡，直接冲了过来。
“呀！”
陆卫央惊呼一声，跌在路扬身上，连忙想站起来。
“姐，”路扬贴着陆卫央丰腴的身子，感觉很舒服，牢牢搂着说道：“九四年开始，国家把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调整到了八点几。”
“哦？”陆卫央注意力被吸引住了，扭了扭也就老实听着了。
路扬就解释了一番。
棕刚玉前几年在国内售价是每吨一千五百元，在国际市场的售价是每吨三百美元，按那时候汇率算是差不多的。而如今汇率大变，国内售价却只涨到了两千多，等于说只有两百多美元，国际市场却由于需求高涨，售价涨到了近四百美元，棕刚玉出口成本骤降，必然会大量出口。
当然现在出口管制，小企业没有出口权，而且这年月信息渠道少，大部分厂家根本无法了解国际市场信息，也不会去想到自营出口。
路扬之前测算过，棕刚玉的吨成本大约是一千三百多，每吨会有七百左右毛利，而如果按国际市场售价算毛利会更多，当然这需要找得到国外买家，不过这对供不应求的商品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难。
“姐，”路扬一脸自信，吩咐道：“你去和刘嘉利联系，如果她能回香港找到出口买主，我们可以按两千的市价把这些棕刚玉都给她，当然出口权限她去搞定，她就算用钱买这个权限，赚一百多万应该不难，当然这钱也不是白赚的，你让她把红船厂的固定资产转给我们那个公司，不过你如果有关系能搞定出口权，甚至找到国外客户，那给刘嘉利五六十万，她应该也会很乐意把那些固定资产转给你，反正她也是空手套白狼。”
陆卫央呆呆看着路扬，完全没反应过来。
红船厂的固定资产可是五六百万，虽然不好卖，可如果在自己手上，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路扬的发展规划上，不少都是在这些固定资产上面做文章，而且有这笔资产抵押，陆卫央完全可以动用关系去贷款上一些真正的大项目。
“那刘嘉利，”陆卫央的脑筋此时运转很慢，问了个傻问题，“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棕刚玉出口呢？”
“姐！”
路扬搂了搂陆卫央的身子，把那丰腴完全拥入自己的怀里，笑着道：“棕刚玉去年出口十几万吨，今年是二十几万吨，已经把国内的产能压榨干净了，那刘嘉利手里就十万块，哪个老板敢给她几百万的货？她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买那么多棕刚玉卖出去。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
路扬的言语越发自信，把自己构思的一些更深入的想法也解说了一番。
陆卫央完全呆住了，她看着眼前不过十几岁的男孩，一脸毫无掩饰的震惊神色。
路扬说的那些东西完全超越了自己的思维界限。
这小屁孩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陆乡长，您……”
赵健栋刚才已经轻轻敲了一会儿门，里面没反应，所以他轻轻推开一道门缝，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吓住了。
陆卫央和这小孩到底什么关系，这么亲密？
看到赵健栋，路扬也吃了一惊，自己没关门？
不过路扬很快反应过来，手里做着按摩的姿势，在陆卫央的肩膀上揉动着。
“姐，你还疼不疼？”路扬看到视线逐渐正常的陆卫央，努努嘴道：“赵主任来了。”
“啊？”
陆卫央回头看到赵健栋，这才发现不妥，连忙起身，脸颊不由飞起红晕。
“赵主任，什么事？”
“哦，我看您没去食堂吃饭，”赵健栋一脸木然，正色道：“我想您应该是忙着工作，就想问问是不是送饭过来……”
“不用了，”陆卫央摇摇头道：“我就去吃，你去忙吧。”
“好的。”赵健栋规规矩矩关门离开了。
“都怪你！”
陆卫央狠狠捏了路扬一把，却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带着一丝撒娇意味。
“姐，去吃饭吧，”这种时候辩解是徒劳了，路扬笑着起身，拉着陆卫央的手道：“我饿了！”
“别动手动脚！”
陆卫央甩开路扬的爪子，恨了一眼，当先出了门，丢下一句。
“你等着，我打饭回来。”
在陆卫央的办公室吃过午饭，路扬又和她聊了聊，解释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还有未来的风险，记下她的电话号码和邮编地址，就回家去了。
明天就要去重山了，张淑芬正在检查家里打包好的家具。
虽然房子还没定，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搬运这些家具，但以后已经没空回来整理。
晚上，路江安、张淑芬和路扬一起去了魏家，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告别宴。
…………
天蒙蒙亮，在药泉乡乡政府门前的公交车站，已经有了不少等车的人。
张淑芬和路扬身边跟着周宏年，刘秋花和温小莉，这个颇有规模的小队也赶了过来。
路江安已经把办单职工托儿所的想法报上去了，现在他们一家和江书记去金像山玩的消息在红船厂里也传开了，在厂领导眼里他的地位自然不一样，很爽快答应了，当然资金自筹。
由于周宏年提供‘廉租屋’，于是路江安放了他的假，让他一起去总厂，先把房子确定下来。
张淑芬当然是欢迎的，据说周宏年朋友租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她也就不需要自己花钱去住招待所或者厚着脸皮去麻烦朋友了，可以在装修房子这段时间先进去住着。
刘秋花已经确定被托儿所聘为管理员，也先带着温小莉一起过去看看，她走之前托了一个可靠同事代替自己收集路扬要的旧书。
公交车站，提着行李的魏知秀和魏知武早已经等候多时，一行人汇集在一起，不熟的先互相介绍。
张淑芬自然是这个队伍的‘领导’，很快车就来了，一行人就上去占了前面的位置。
九五年，重山市到省城的全市第一条高速公路刚刚通车，至于到其他地区的公路当然是有多烂就多烂。
客车以拉牛车的速度，不停在盘山公路绕来绕去，在所有人晕头转向，一些晕车乘客早已经呕吐完了之后，历经七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客车总算行驶在了路况稍微好一点的笔直水泥公路上。
在这条通向重山市区的公路一个丄字路口，客车突然拐了过去。
路扬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画面好似旧胶卷拍摄的路口，心中感慨。
自己又回来了啊……
新江总厂位于重山市市郊的山南区区府玉灯镇，客车拐入的路口就通往玉灯镇镇中心。
和记忆里那些繁华大楼和轨道交通不同，这个时代的玉灯镇路口只有几栋小砖楼而已，大部分地方还是黄土坡。
不过很快，客车下了坡过了一座桥，就绕着玉灯镇镇中心一条路开了过去。
一侧不断有连片楼房接踵出现，十几层楼的高楼也不是可见，九五年重山市区的繁华彻底展现在了一车人面前。
除了周宏年、张淑芬、路扬等少数人之外，车里其他人看着都有些眼花缭乱，顿时议论纷纷。
毕竟相比药泉，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
（ps：一晃眼就五十多章了，从这一章开始老厂的情节结束了，从此主角也会面对一个更大的舞台，希望看到这里的书友能收藏下，推荐就不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