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兴并没忙着匆匆抬脚进屋,站在门口老实巴交的看着海耶斯,弄得英明一世的海耶斯在此刻竟然有些犯糊涂了,浅声问道:“怎么?”
“没啥。”段兴摇头说道,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我这鞋底有些脏,刚从茅房出来,这地毯踩脏了这酒店的老板不会找我麻烦吧?”
包厢里熏香淡雅,酒香缭绕,段兴这一局从茅坑里出来的话无疑是大煞风景,此情此景之下,若是常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风雅好附庸,但是这又一定境界的瞎扯可就不是随便提出个人就能玩得转的,海耶斯不是安德烈那种满脑子只有玩女人、数金币的贵族子弟可以比的,立马浅浅一笑,道:“不要紧,不要紧,这地毯不让人踩就失去了他的作用,与废物无疑不是吗?”
“那我就进来了啊?”段兴咧嘴呵呵一笑,有点刘镇山脸上的那种憨傻,让人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坐!”
海耶斯还真没有一点大贵族公子的架子,让段兴有些不自在,不过他还是那种淡淡的微笑,所有的该有的、不该有的表情都被他那嘴角的一丝上扬遮蔽的毫无痕迹。段兴的心黑的不留痕迹,脸皮厚的不动声色,早已在交锋中立于不败之地。
那青衣少年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没看出来段兴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干净的?龌龊的?亦或是正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自己?他都不知道,青衣少年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人心的复杂,常人的心思就像一根线,顺着一端慢慢的摸,总会把对方摸得透彻。但是看着段兴那一脸浅笑时,他感觉自己好像是面对着一团乱麻,怎么也莫不透彻,而且稍不留意就会把自己的指头缠在里面。
段兴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还翘着个很不雅观的二郎腿。甚至没等海耶斯招呼,就提起一个装咖啡的壶子。一句话不说,就只是喝咖啡。连续三杯下肚,茶壶以空,他倒来倒去实在倒不出什么东西了,这才坐正身子,咳嗽两声说道:“嗯……这个刚才酒喝多了点,清醒清醒……嗯。莫怪。”段兴说了一大堆不管正题地废话之后却看见那青衣少年竟然还是在一旁恭敬的站着,并没有说话,一时觉得屁股底下像针刺一般,坐不安生。
海耶斯本来以为段兴那一本正经地脸色是要与自己说正事了,却见他慢悠悠的站起了身子,一脸和煦的笑容,第一次看起来没了那股子让人怵深沉,拿着一个装着红酒的瓶子,小指尖轻轻一挑,将那软木塞给挑去了。给青衣少年倒了一杯,道:“这位公子不敢坐,我坐着也不舒坦。还是站着好!”
海耶斯段兴开酒瓶这一手也知道了段兴的功夫的确不是吹的,这红酒都是窖藏五十年地,这瓶口塞的死紧,要那种螺旋开瓶器才扭的开,这段兴竟然小指头轻描淡写的一勾,这瓶塞就掉了。而且瓶塞、瓶口毫无损,功夫是绝对是实货。
那青衣少年看了看海耶斯,没作声,海耶斯点了点头,笑道:“既然段公子让你坐,你就坐下吧。”
“还把自己看地够高地啊?不知道你两个一唱一和葫芦里到底卖地什么药?”段兴心中暗自腹诽几句。有些苦笑。不过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如若古井。
段兴再次坐下。海耶斯为段兴倒上了一杯红酒。举杯说道:“先恭喜段公子今日比赛大获全胜?”没待段兴回话。海耶斯来了个先干为敬。看模样对华夏族地一些还是有一些了解。一口气把杯子里地酒喝光了。并没像贵族那般小小地抿一
海耶斯是将礼数做足了。可是段兴依旧没领情。碰都没碰那酒杯子一下。配着一脸有些土气地笑容。双手搓着。怯生生地问道:“那个。我有一个朋友是不是在你这里。一个叫艾丽丝地小姑娘!”
不得不说。海耶斯地肚量很大。对段兴地这点无礼没放在心上。哪怕大家心里都清楚地很。段兴是在给他下马威。他也依旧没生气。放下酒杯淡淡笑道:“是在我这里。不过段公子要怎么谢我呢?”
海耶斯见段兴没怎么明白。继续说道:“我可是辛辛苦苦地折腾了一番。才从人贩子手上将你哪位朋友救下来哦。受了些惊。我正吩咐人给他沐浴呢。放心吧!”
“鬼话连篇。这香榭尔大街是贵族地界。还有人贩子。打死老子都不信!”段兴心里大骂道。脸上堆出了一些笑容。至少奥利维亚地小娘子没事了。帮海耶斯斟了一杯酒。举杯敬道:“那就谢谢海耶斯少爷喽!”
“一杯酒就算了?”海耶斯浅浅酌了一口红酒,摇头笑道。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段兴脸上的笑容变了,龙渊剑就在储物戒指中随时准备勃而出。看着海耶斯时,眼神变得深沉了许多。
海耶斯也看出了段兴对自己地狠意,若是段兴此刻出手,他必死无疑,可是他依旧不惧,淡淡笑道:“出来混的,都不容易,我看段公子也是个人物,有心结交一番,一个人情换个交情,还行吧?”
“兄弟?”段兴瞪大眼,差点把最终抿着的那点红酒给喷到海耶斯脸上。
海耶斯笑了笑,道:“咱们都是实诚人,也不讲究什么歃血为盟那一套,总之以后谁遇到了麻烦能相互帮一把就帮一把,这天明无常,风水也是轮流再转,指不定我那天就栽了,兴许还要你帮忙!”海耶斯随即盯着段兴,说道:“兴许那天你也会遇到麻烦,倒时候我也可以搀你一把!”
“呵呵,想不到你也知道歃血为盟这个典故啊!”段兴一脸憨傻的笑容,明显是要扯开这个令人头疼的话题。
诺丁家族可是与夏薇儿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而且这海耶斯也是个不好对付角色,虽然靠上这个大树暂时利益不小,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段兴不想和这海耶斯甚至是诺丁家族深交,稍有不注意就是玩火**。段兴是个实诚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踏实,稳扎稳打。就跟他下围棋一样,虽然攻势很凌厉,但是都是打稳了根基,他才动攻势。这与海耶斯深交,看起来是个一本万利地买卖,其实不然,那是一个大赌注。拿自己地前途甚至性命在赌,如此赌注一步走错就是血本无归,连反手的机会都没有。
“可我不信这一套,这年头,真朋友少了!”段兴终还是出言拒绝了,这老是玩猫捉老鼠地游戏,玩久了也会出纰漏。
“我也不信,这年头混的人都不容易,不说为朋友两肋插刀吧,不背后插朋友两刀都算不错了!”海耶斯笑了笑。举杯独酌一口,轻轻说道:“但是有一样东西是亘古不变地,那就是利益。只要人还有**,这利益就是最可靠的东西!”
“可是我们之间没有共同的利益,你是贵族,我是平民,八竿子我都与你打不找关系!”段兴端起红酒一口拼尽,抹了抹嘴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这些酒都是十几水晶币一瓶,段兴这一口起码喝下去三百金币,还当真是豪饮。
海耶斯摇了摇头,笑道:“利益这玩意藏的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得见,你自己却不一定看不见!”
“可我在你身上没利可图,也不敢图!”段兴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海耶斯没说话,浅酌几口红酒。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良久才说道:“这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啊!”
“是啊,杀人夜!”段兴起身踱了两步,低声附和道,只是没走到窗户边看那夜景,又坐了下了,倒了杯酒自饮自酌起来,眼光中露出了点点杀气,那红酒染红了双唇,在这紫色的灯光下如若鲜血。
“只是不知道海耶斯少爷怎么在这种环境下说此等大煞风景之事,岂不是焚琴煮鹤了!”段兴丢下酒杯,微微笑道,杀气全无。
海耶斯转过身,浅浅笑道:“段公子这种既能在紫罗兰酒店消遣地自在,又能在路边的小面馆吃的火热的人,只怕没什么讲究吧,煞煞风景也无所谓!”“哈哈哈,想不到海耶斯少爷倒还是对在下了解不少啊!”段兴大声笑道,无奈的摇着头,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摇头。突然海耶斯一句话让段兴的的笑声噶然而止,仿佛喉咙里吸进去了一个苍蝇。
“我对段公子了解的还不止这点,四个月前那一晚的血案是段公子所为吧,月黑风高,还真是杀人夜啊,啧啧,三十多条人命,狠,够狠,在下佩服!”海耶斯点头笑道,颇为赞赏的看着段兴,只不过段兴此刻有些木然,根本没理会他。
“那晚我做地滴水不漏,没想到还是败露了,这大世家的力量的确不能用常理度量!”段兴心里暗自感叹着,脸上却仍然是波澜不惊地平静,淡淡笑道:“没办法的事情,我这一条兔子本来没有去咬狼的心思,奈何狼不饶我,只是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海耶斯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捧腹大笑,段兴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你笑什么?”
“世道变了,兔子都这么凶狠了,咬死三十几只狼的兔子?恐怕你是一只虎吧,一只卧而不动地虎!”海耶斯的语气渐渐的变了,又戏谑好笑变得冰冷起来,面色严肃的盯着段兴,良久之后嘴角才微微翘起,打破了这带着一丝僵滞的气氛。
“哈哈哈,谬赞了,谬赞了!”段兴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海耶斯的杀意,既然自己在他心里是一条猛虎,他也是一个聪明人,那他又岂能做出放虎归山这种蠢事。段性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刘备,正在和曹操煮酒论英雄,这感觉好像坐在铡刀下面,稍不注意就成千古了。
“放心吧,我海耶斯一生不贪钱不好色,就喜欢广纳贤才,恨不得天下所有有才能的人都与我结交兄弟,共图天下大业!”海耶斯拍拍段兴的肩膀,豪爽笑道。
“我段兴可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布衣百姓一个!”段兴背上渗出了冷汗,不是吓得,而是被这海耶斯一张一弛的作风给唬出来地。若是一路阴狠地作风,段兴不惧他,大不了跟他硬拼,总还能拉他做垫背的,可这海耶斯一会冷一会热,段兴几次剑都要出手了,又被海耶斯一句话给堵回去了,这样一来他每时每刻,心神一直紧绷着,不累才怪。
几次言语地交锋中段兴已经,慢慢的处于了下风,知道自己已经有半只脚被海耶斯拖上了他的那条贼船,如今自己只有连个选择,一是上去,二就是被海耶斯扔下海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