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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九章受骗

    盼望着,盼望着,小孩子手里零星的鞭炮甩起炸响了,新年的脚步近了。

    大虎劈出了小山般的干柴,爸爸砸好了大块大块儿的型煤,二虎同学操着刀子把两家的羊肉馅儿都剁得细茸精道,宝然翻箱倒柜临摹出了十数个花样子,红梅带着红玉宝然剪成了红彤彤的喜庆窗花,宝辉少虎攀上爬下擦净了玻璃一一贴上,又去周家和孙家同样捯饬了一份儿,孙家还惯例地多附了一份儿宝然爸亲笔手书的春联。

    妈妈们的胳膊手掌都在水里浸得通红,家里的床单被褥,家人的鞋袜衣裤,全都换洗一新。花了一整天,搓粉揉面,起锅倒油,炸出了麻花酥叶小鱼豆饼,再花一整天团团围坐,和面擀皮儿包出整袋整袋的羊肉的三鲜的白菜的大饺子,鸡啊肉啊都熏蒸卤制的备好了,大扫除也做完了,眼看着天色黑沉沉,明天就是除夕了,宝晨还是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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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节里不兴掉眼泪的,妈妈就忍着,可就是不能闲下来,手里一停,眼里就开始失魂落魄。大晚上的,一家人挤在沙发上叽叽喳喳看电视,妈妈转两圈,又找出了瓜子和花生到小餐厅里稀里哗啦地炒。等到宝辉宝然开心地捧着盘子小老鼠似地咯吱咯吱,妈妈撑撑床单,弹弹沙发,起身又要往外面转。

    爸爸放下手里的报纸,摘下眼镜来擦着,叫住妈妈:“坐下歇会儿吧!别担心,那两个都是大小伙子了,克里木江更是个有数儿的,明天肯定就到啦!前几天不是拍了电报过来,已经到了兰州了嘛!”

    妈妈坐下,还是担心:“就是说啊!几天前就到了兰州了,按理这时候早就该回来了啊!不知道又在哪儿耽搁了!”

    “还能在哪儿!算起来这时候已经到了乌鲁木齐了,不是去了克里木江家,就是到乌市里面转悠去了。你还不知道宝晨?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不玩到最后一天是不会甘心的!”爸爸摇摇头,戴上眼镜接着看他的《参考消息》。

    “就知道玩儿!”妈妈还是急,“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快过年了,外面人都没得几个。这要是万一……,万一……”轻轻瞥一眼宝然,到底没有万一下去。

    宝辉火上浇油:“是啊,说不定大哥贪玩儿,时间来不及了随便扒上一辆车,半道儿上再坏了,就跟当年宝……”剩下的话给爸爸瞪回去了。

    妈妈气得一拍他:“乌鸦嘴!”

    宝然满不在乎,斩钉截铁地说:“不会的!就算我曾经丢过,可大哥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有事儿的!”

    爸爸看她那铁口直断的样子有些好笑,故意地问:“哦?你就那么肯定?凭什么?”

    “因为……”宝然害羞地低头,“因为大哥没我那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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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也撑不住跟着笑起来,“哪儿有自己说自己笨的,真是够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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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中午,大包小包的宝晨同学凯旋而归,将院门踹得似鬼子进村。

    妈妈去开门,他将手里的东西就地一扔,当即给来了个熊抱,并附以苏式贴脸:“老妈啊!你儿子我回来啦!”

    妈妈给唬了一跳,一把推开:“干什么!这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宝晨嘿嘿笑,顺手抄起跟在妈妈后面扑上来的宝然,半空里抡一圈,“臭宝然,想我了没!”

    宝然居高临下,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却觉得这家伙似乎又长了一截儿,十七岁的少年,仰起头来,下巴上已经隐约可见雾茸茸的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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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讯赶来的大虎二虎跟他又捶又抱地厮闹了一通,直到宝然爸往外撵人,又得了宝晨第二天一早先过去拜年的保证,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忙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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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夜饭桌成了宝晨的专场。

    他暂时抛弃了那一贯的温文尔雅的形象,狼吞虎咽吃着家里的饭菜,比手画脚描述着火车的拥挤,路上的艰辛,广州的繁华,小商品市场的新奇,小摊贩的斤斤计较,车上旅客们争抢行李座位的凶狠……,讲得是眉飞色舞。妈妈听得直咋舌,宝辉好奇兴奋得抓耳挠腮,几乎顾不上吃饭。

    爸爸只不动声色地听着,并没有追究宝晨原来说的跟着出去见见世面怎么就变成了倒买倒卖,也不问他哪儿来的钱作路费,甚至去进货。宝晨也死皮赖脸,就以讲故事的形式算是囫囵给了个交代。父子俩心照不宣,彼此糊弄了过去。

    宝然也悄没声儿地旁听,心里计算着宝晨的路费,带回来的东西,还有当初带走的钱数,想:这么的咋咋呼呼,可不像是宝晨的风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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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大家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宝晨说累了上去休息一会儿,拎着他的大包上楼去了。过了片刻,宝然借口上厕所也出来跟了上去,见宝晨也没换衣服,就那么胳膊在脑后枕着斜靠在他们屋里的下铺上,两眼盯着上铺板上的木结疤,一脸的沉郁。

    见她进来,宝晨没什么表示,继续散发着他的四十五度忧伤,过了一会儿对宝然说:“去把你屋门开开,我放点儿东西。”

    起身把自己的行李翻检一下,拎了一大一小两只包过来,一进屋就回身关紧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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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宝晨先拿出一只黑色的塑料袋,“点点清楚帮我收好了,记个数!”

    宝然两手接过来,沉甸甸的这都是钱啊钱!“这些得有多少啊!有一万?两万?”宝然财迷得几乎要流口水。

    宝晨笑了笑:“没那么多,不大到一万吧,你回头慢慢点。”接着把手里的一只大袋子塞进宝然床底下,“这个看好了谁也不许动,过两天我要拿出去。”

    “什么呀?”宝然探头探脑,那袋子里面稀里哗啦的,装了一堆什么东西。

    “这个!”宝晨自衣袋里掏出一只来递给宝然:“里面都是这个,一百来只,这个是给你的!”

    “电子表!”宝然接过,看着还挺精致,可惜她不是很感兴趣,她只关心价格:“这个在咱们这儿,得卖十多块吧?”

    “十八,这是新出的,款式也都是最新的,还都带着出厂证和说明书。”宝晨慢慢说着,渐渐的有些咬牙切齿。

    ……什么状况?宝然狐疑地看着他。

    宝晨在下面撑了半天的面子,终究还是想找个人倾诉,鉴于两个人几年如一日的守财交情,这会儿便在宝然面前放开了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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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宝晨这次出去,吃了个大亏,给人骗了。

    到了广州小商品市场,宝晨身上只带了全部的积蓄三千多,同克里木江的进货目标不一样,两人便暂时分开。宝晨根据自己早就做好的计划,花一千买了些流行磁带,另外两千全买了现在北方正紧俏的新式电子表,转了好大一圈儿,费尽了口舌,居然把价格压得比别人低了近一半儿,当时没想太多,还为自己的口才和表演沾沾自喜来。

    等进完货两人碰了头,克里木江觉得不对劲儿,可他又没做过这个东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赶着时间往回走。谁知到了兰州,在克里木江一个朋友那里歇脚的时候,那人一眼就认出了宝晨的那批电子表:“都是冒牌的!”

    宝晨还不信,结果人家拿了只真的过来一比,就明显看出来了,做工颜色都要精致得多,还有全套的合格证说明书,厂址电话一应俱全。冒牌的只有模模糊糊一张复印的简介,最重要的是,那个懂行的朋友告诉他,“这种冒牌货的机芯质量很差,能走半年就了不起了!”

    宝晨吐血啊!

    ……看来,再聪明的人,也难免会笨上那么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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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的是宝晨居然稳住了心神,拒绝了克里木江的同情和捐助,回广州是来不及了,宝晨楞是赶在等车的两天里,不眠不休的跑遍了兰州,拼着亏钱,处理掉了那批冒牌电子表。

    说到这里宝晨痛心疾首:“两千的货啊,转眼就只剩下八百!当时大哥真想从那黄河大桥上跳下去!”

    宝然配合地露出同情惊惧之色,心里不以为然:跳河?搁前世也许还有可能,这辈子你妹妹我花费这么大精力把你的脸皮打磨得都有城墙厚了,把别人骗到河边一脚踹下去,才像是你会干的事儿。

    “那你就剩那么点儿了,又从哪儿买来的电子表啊?还赚了这么多钱回来!”

    一个好的听众,要善于提问,适当转弯儿,充分调动讲述者的积极性与倾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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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宝晨恢复了点劲头儿。

    处理冒牌货的同时,宝晨又将手里的磁带全部加价卖出,凑了钱在克里木江那个朋友的指点下,到兰州的集散地,软磨硬缠地硬是从别人手里又撬出了一批真正的优质电子表,当然价格比广州那边要高出许多,带回了乌鲁木齐,宝晨又在那里耽搁了两天,就是为了尽力卖个好价格,虽然也还是有的赚,可里外里算起来,收入已经少了一大半儿。

    这个过程,宝晨说得轻描淡写,可宝然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孩子,自然能想像得到其中的困难与艰辛,不仅仅需要努力与运气,还要有及时的决断,过人的耐心,良好的口才,还有……,必要时免不了的,识时务地矮下身子,讨好赔笑……

    ……难怪刚进家门时,尽管带回了那么些东西,尽管昂首挺胸一副衣锦还乡的样子,可那眼神儿,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儿狼狈相儿,而且见了自己和妈妈,真跟见了亲人儿一样。虽然,的确都是他的亲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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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子都倒完了,歇口气,宝晨回想起来又开始磨牙:“个王八蛋!下次再给我见到,饶不了他!”

    不是打击您,中国这么大,你们再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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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晨还靠在宝然的小被垛儿上哼哼地运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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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然对他的消沉表示不解:“可不管怎么样,你也挣到钱了呀?而且还不少哪!”她看看规整了放在大箱子里的小箱子里,那叠又厚出了许多的钞票。

    宝晨叹口气:“你不懂!如果不是这次受骗遭的损失,我能赚回来的,远远不止这些!”

    “哦----”宝然点点头明白了:“如果不是那批劣质的电子表,你手上的钱当时就能翻上好几番,然后拿那些做本钱,又可以再翻上几番,完了接着进货,再翻几番……。到时候别说是几千块,就是万元户,十万元户,又算得了什么!大哥本来可以一下子发个大财的,都怪那个可恶的骗子!宰了我们好大一只大鸡蛋啊!”

    说着摇摇头,不胜的惋惜兼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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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晨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宝然很真诚地同他脉脉对视。

    良久,宝晨撑不住笑出了声儿:“好啦!臭丫头,还教训起大哥来了!那个故事还是我说给你听的吧!”

    宝然讪讪的:“那是,那是,这么深奥的故事当然是大哥教的!我这不是怕您贵人事忙给忘了嘛……”

    “好啦!”宝晨一撑坐起来:“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咱俩!咱俩也是赚钱了啊,这趟儿跑得不亏!那些……”抬腕比了个飞了的手势,“就当是交学费啦!”

    是啊,自古以来,真正的学费都是昂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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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宝晨最在乎的,不仅只是少赚了钱,更是因为一向引以为自豪的智商受到了挑战吧?尤其是当着克里木江的面,简直是奇耻大辱。宝晨这一年多跟克里木江明着暗着数度交锋,最大的凭仗就是自己饱读诗书,一肚子墨水,谁知道这样一个文化人儿居然在小小的电子芯片面前栽了跟头,以后就再没脸拿这个来跟人家说嘴了,想起来憋气啊!

    宝晨从兜里又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给宝然看:“喏,这就是关键所在!这两个芯片,一真一假,能分得出来不?”

    ……欺负人啊!您这是没处长脸到我这儿找补来了吗?亏我还那么好心帮你开解!

    宝然看着这个无良大哥,笑眯眯:“当然分得出来,别以为都跟你似的!”

    成功地看到宝晨又青黑了脸,宝然才慢悠悠说:“这还不简单,真的旁边是假的,假的旁边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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