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重生之乡路漫长 > 第四十五章 要命
    两天后,二舅妈气哼哼地冲着那个小赤脚医生质问:“哪个红口白牙跟我说的是麻疹?啊?你看看,这是哪家的麻疹出得啷个快?”

    在他们面前,宝辉,兵娃儿,宝然三个一字儿排开,个个儿光洁嫩滑,新鲜清白得如刚剥了壳的煮鸭蛋。请用www.txt6.net访问本站

    小医生抽抽鼻子,讪笑着:“这麻疹风疹,看到硬是差不多的嘛!三姐,娃儿们好了,就该高兴噻,不消得这么大的火气嘛!”这个小庸医,拐弯抹角地算起来,还是二舅妈的亲戚。

    能一样吗?风疹风疹,一阵风儿似地也就过去了,哪像麻疹那么麻烦?早知道是风疹,要宝然爸爸妈妈多留一天,或者干脆直接带走,路上稍微小心些也就是了,总之三个孩子就用不着又留一年了。

    二舅妈那个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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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晨也恨,但总算接受了这个无奈的事实。不接受又能怎样呢?他从去年就开始懂得了,有时候大人决定了的事情,不管正确与否,小孩子再有理,再不甘也是没用的。好在自己哥俩个在这里已经有了一些朋友,也打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多待一年就多待一年吧,正好等开了学还有大把的时间报仇雪恨。想到这里宝晨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现在需要解决的,是妹妹宝然的问题。她对这里还很不适应,似乎还有些隐隐的排斥,说不清为什么。江宝晨再聪明,毕竟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只是觉得妹妹和一般的同龄孩子很不一样,她总是窝在屋子里,要不然就是天气好的时候,坐在院门口树下的青石板上,两手托腮望着远处发呆,常常地好半天不见动弹。

    宝晨曾经手搭凉棚顺着她的目光向远处望,西方远远的天边,有山脉连绵起伏,隐隐的还能看得见山尖的白色雪顶。可这不是很常见的吗?也犯不着宝然如此长时间的深情凝视吧?新疆那边的山多了去了,抬头就是高耸入云的巍巍天山,白雪皑皑的顶峰比这里要鲜丽夺目得多。

    想到这儿,宝晨终于难得地有了些感性思维,妹妹别是想家了吧?也许她看着那类似的雪山顶,以为是在家里看惯了的天山山脉?也难怪,妹妹现在肯定还分不清哪儿是西哪儿是北呢!

    可怜的妹妹!现在宝晨不觉得这个妹妹讨人厌了,因为她遭到了同自己哥俩一样的命运,被父母遗弃啦!而且,自己同宝辉被流放的时候,好歹已经有了一定的自卫能力,至少宝辉会咬人了,自己也早学会拍砖了。妹妹呢?看上去连话都还说不利索呢!

    有了这个认知。自觉与妹妹同呼吸共命运的江宝晨同学。越发地开始了对妹妹的全方位立体陪护。见宝然不愿意跟其他孩子田间地头跑着玩儿,宝晨便也认命地守在屋子里绞尽脑汁地给她找事情做,顺便把宝辉也圈在了家里。不用说,小尾巴兵娃儿也跟着,几个孩子天天在家里翻箱倒柜。房上揭瓦,墙角抽梯。家婆自当看不见,二舅妈不胜其烦,天天骂:“这帮臭小子,没得一个省心地!哪怕是学得那宝然女子的一分分。也能叫人安生清静一点!”

    哪里晓得自己口中安分乖巧的宝然正是那个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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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江宝晨同学终于想起了出了十五即将开学,赶紧地整理了自己那粗制滥造的寒假作业。算吧算吧勉强能过关了。才放下心来。盯着桌上的一摞课本,想起当初宝然安安静静缩在爸爸怀里,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按着。要爸爸给读书地情景来。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妹妹!过来过来!”宝晨向宝然招手。宝然脾气很好地应声过去。眼里却满是疑惑防备,这家伙又出什么馊主意了?

    宝晨摆出了循循善诱的架势,“妹妹啊,你看这是哥哥的语文书,这里面有好多好听的故事。从今天开始哥哥教你认字好不好?认了字,这里面的故事你就都可以自己读了。”说到这里顿了顿,回想了一下,当初老爸将自己偏上贼船的时候,说得应该就是这几句,没错吧?

    宝然暗自翻白眼,那会儿假装读书认字,是为了提前给老爸打个预防针,为自己以后的阅读掩人耳目做准备。现在懂事儿的都走了,还表现给谁看啊?待要不理他,转眼却瞧见旁边的两只铅笔和几个本子,想了想,手脚并用爬上了高高的床架,伏到被宝晨当做书桌的大衣箱上,伸手就去抓铅笔。

    “哎!妹妹你别动那个呀!”宝晨急了,文具可是比较宝贵的个人资产,这要是弄断了,可是得花钱买的,连忙将铅笔抢到自己手里。“妹妹,你现在还用不上这个,先认字!先认字好吧?完了我再教你写,怎么能还没学会走就想跑呢!”

    宝然坚持:“要铅笔!画画!”

    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嘛!宝晨后悔,但也没办法,纠结半天说:“你等等!”又去他那百宝囊般的书包里翻啊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翻出拇指长的一截铅笔头来。“你先用这个吧,一样用的!”

    宝然看看这只小萝卜头,也行吧,自己的手也不大。接过笔来又去捞作业本。

    江宝晨同学认命地制止了她,又翻出两个写完了的本子,翻到背面给她摆好。“就在这儿画吧!你想画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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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画什么?想画的多了。前世里江宝然休闲时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画画。高兴了画,伤心了画,寂寞了画,往往画着画着,心情就慢慢地平和安适下来,种种不良的,激越的情绪在画笔中消散开去,放下笔,又是平静无波的人生。唯一的遗憾是从没在这方面做过系统的训练,很多想法都不能准确地表达出来,只能是个业余爱好。

    宝然握住笔,冲着面前的本子一笔下去----一道优美的,长长的,弯弯曲曲歪歪斜斜的弧线跃然纸上。

    好吧,她揉了揉绵软无力的手腕,还需要加强锻炼。不怕,至少感觉和一些技法还在,就当重新练回基本功了吧。

    见宝然在小本子一笔接一笔津津有味地画着些长长短短的线条,半天也没什么新鲜东西出来,宝晨大感无聊。妹妹还太小,毫无求学上进之心,在这儿耗着真是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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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时,宝辉在那边床上叫他:“大哥,过来一起,我们来玩医生看病!”

    原来是忙完了的珍秀领着他们在过家家。

    虽然有些不屑,但总比在这里干看着不苟言语的妹妹鬼画符要有意思。宝晨见妹妹画得头也不抬,挺是自得其乐的,就放心走开加入了珍秀一伙儿,嘴里吆喝着:“我只当医生啊!别的不干!”

    玩这个游戏的时候,病人总是最遭罪的那个,医生就不同了,可以颐气指使,谁都得乖乖听话。

    兵娃儿这个老牌伪病号得意地嚷着:“今天用不到我来当病号了!”

    宝晨听他这么说,往床上一看,原来几个家伙不知何时将宝然的那个布娃娃给翻了出来,这时正给她盖了枕巾当被子,放躺在大大的荞麦枕头上。娃娃的脑门上甚至被搭了只折叠的小手绢儿,模仿着发烧降温的样子。

    回头看了宝然一眼,见她抬头看看这边,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意思。宝晨放了心,装模作样挽起了袖子:“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娃儿不舒服啦?”

    珍秀扮演着慈爱焦虑的妈妈,轻轻抱起了布娃娃,在自己臂弯里晃着哄着:“我家幺妹儿,不晓得咋个回事,饭也不得好生吃,脑门上还试着烫手,医生你给娃儿看一下嘛!”

    宝晨不愿意了,眼一瞪,“胡说!我家妹妹早就好了!你才发烧呢!”

    被骂了,珍秀也不生气,从谏如流地立刻改了台词:“哎呀这是我家远房三侄女儿来!嘴巴馋到起,不晓得吃了些啥子东西,肚子疼得爬不起来床!医生你赶紧给看一下嘛!”

    不得不说,珍秀姐的想象力有够丰富,台词儿编得也还是挺快的。

    宝晨满意了,两根手指在娃娃脑门上探了探,“出汗了。看来疼得不轻。”

    接着指使兵娃儿,“你当护士,赶紧拿根针来!可能是拉肚子了,得抽血化验!”

    兵娃儿大概是首次任职,狗腿无比地小跑着去翻了他家妈妈的缝衣针来。这在以前本应是宝辉的差事,于是他不满地问宝晨:“那我呢?我干什么?”

    “你……我来抽血,你化验吧!完了报告结果,我好对症下药!”宝晨一本正经,摆弄着手里细细长长的缝衣针,在布娃娃身上左一扎,右一扎。

    看得珍秀跟着浑身刺疼,还不忘尽职地扮演着慈母的角色:“喔唷----你这个医生啊,手下轻起点噻!我家侄女儿还小,扛不住疼的呀!你看看你看看,她都哭了!”

    说着舔了点口水给娃娃抹脸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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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晨不理她,只去催宝辉:“快点儿!病情恶化,急需治疗,你的检查报告呢?”

    也许是为了突出自己的重要性,也许是受了前几天家婆手术的启发,也许是对那个不言不语的布娃娃过于好奇,总之江宝辉同学超常发挥了他强悍的想象力,很快就宣布:“不好!是病毒!娃娃肚子里的胃坏了,需要手术!”

    尽管他的报告并不符合医学常识,宝晨却已经完全入了戏,被“执手术刀的医生”这一新角色深深地吸引了。妹妹神马的全都忘在了脑后,手一挥,“好!手术!护士快拿手术刀来!”

    “哪个是手术刀?”兵娃儿问。

    宝辉白眼:“这都不知道还当护士!剪刀!去拿剪刀来!”

    珍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支反应快捷动作迅速的医疗小分队,好半天才如梦初醒,急忙喊:“别……”

    晚了,主刀医生江宝晨同学手起剪刀落,“扑----”

    几个人不约而同“哎呀”一声,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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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屁孩过家家,宝然一开始并没在意,只是沉浸在手下线条渐渐随心流畅的淡淡喜悦之中。后来隐隐听得什么“拉肚子”“化验”“打针”的,也只是觉得蛮有趣,并没放在心上。再后来听到“剪刀”“手术”等语,还没反应过来,等再画了两笔,脑子里一回味:“剪刀?手术?”

    ……不会吧……

    这时已经听到了惊叫声,赶紧的想要过去看看,情急之下忘了这是老家的高架床,不是自家的小土炕,扑通一声就摔下去了。

    宝晨珍秀连忙过来:“妹妹怎么啦?”宝晨还想去扶,伸出手来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握着那把肇事的剪刀,连忙往身后一藏,很是心虚地望着宝然。

    在珍秀的帮助下,宝然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还好穿得厚……

    不对,这个不是重点。宝然紧赶几步来到另一张床前,只见到一个……开膛破肚的……娃娃,悲惨至极地躺在那儿。那双会眨巴的大眼睛也不知被动了什么手脚,躺下了也闭不上,颇有些死不瞑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