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唐严与那迎面而来的暗流毫无技巧的硬拼了一记,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那十个奇怪的人物也没捞到什么便宜,齐齐后退一步,其中有两个还多退了一步。
招回兴奋得不住轻颤的落日风雷剑,唐严无声的叹了口气。
那十个人修为都不是很高,大概只有近两百年左右,但他们似乎有某种密法,可以把十个人的力量连在一起进行攻击,这样一来其力量强度已经接近千年修为的修真者全力一击的威力了。
如果他们的人数能少几个,那凭藉著落日风雷剑的威力吸引天地元气,他还有自信能将他们斩于剑下,但现在面对十个人联手,他就无能为力了,看来只能暂时放过柳无崖那个叛徒。
见唐严没有再出手的意思,那十个人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如同鬼魅一般。
柳无崖又从一旁钻了出来,刚才他被唐严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顿时心生怯意,便趁唐严与那十人对决时躲进人群当中,现在见唐严被拦了下来,顿时又胆子足了不少,这才敢露面。
“唐宗主,你也看到了,我的实力并不弱于你,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不立下誓言,我们也免得伤了和气。”柳无崖站在那十人身旁说道,见识过唐严的功力后,他的语气变得客气不少,生怕万一惹怒了这个落日剑派宗主,到时他不顾一切来拼命,那可就惨了。
唐严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转头将探询的目光投向柳清流,毕竟他才是柳家之主,柳家内部的事情还是由他出面解决比较好。
柳清流会意,起身来到唐严身边,上下打量了下柳无崖后突然冷笑道:“原本看你在家族内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虽说招人厌恶,但还以为你至少是个人物,没想到只是个鼠目寸光之辈。”
“老匹夫,你说什么?”柳无崖涨红了脸骂道。
柳清流也不生气,先是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用看白痴一样的怜悯眼神上下打量著柳无崖,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倒是要问问你,今后你要是真做了家主,打算怎么办?柳家这庞大的基业要如何处理?”
“哼,这还用说吗?你们那一套早就过时了,我们柳家掌握著制器技术,就等于掌握了整个修真世界的命脉,若是等我做了家主,一定要靠这个横扫整个修真界,建立一个伟大的王朝,进而统治整个世界!”柳无崖兴奋的说,甚至激动得挥舞著手臂,眼中满是狂热之色。
“蠢货!”柳清流开口低斥,未等他反驳就继续道:“修真者之间的地位,还是要靠力量来确定的,我们柳家虽然精于制器却不精于修真,不要以为仗著可以制造法宝就可以扩张势力了,没有强大的力量作为后盾,你所谓的扩张只会招惹来其他宗派的围攻,最终导致柳家彻底灭亡!”
柳无崖涨红了脸,正要开口反驳,柳清流却又继续骂道:“就算别的宗派能眼睁睁的看著柳家扩张而不加以干涉,但你以为你能有机会成为世界统治者吗?不要忘了,你今日勾结外人夺取柳家家主位置,但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以为给你撑腰的人会让你扩张势力,进而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吗?恐怕即使柳家真的掌握了整个世界,你这个家主也只是个傀儡家主吧!”
听完柳清流的话,柳无崖也是一愣,不禁陷入沉思当中。
他毕竟不笨,虽然一时被狂喜冲昏了头脑,但现在被柳清流这一提醒,立刻明白了其中道理,顿时脸色大变。
周围的柳家弟子听到柳清流的话也是脸色大变,他们都是被柳无崖鼓动而来,认为柳无崖当上家主后,会给自己带来好处,所以才跟著他叛乱,可以说这些人根本没有往深处考虑。
现在听到柳清流一番话,众人心中不免有些彷徨,如果带头的柳无崖都是个傀儡家主,那自己这小喽啰不是更没地位,倒还不如不要叛乱维持现状呢。
唐严在一旁不住暗赞,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柳清流这一招在不动声色当中给了众叛乱弟子一剑封喉。既动摇了柳无崖继续勾结外人的信心,又分化了被利益引诱的柳家子弟,相信现在不管如何解释,在场这些人应该已经没有刚叛乱时相互间的信任了。
“你胡说,碧轩不会这样待我的!”柳无崖失控的大吼,这让柳清流微微皱了皱眉头,因为柳无崖的反应太过激动了,让他多少有些迷惑。
“碧轩?就是那个和你勾结的女人吗?怎么没见到她呢?”柳清流小心岔开话题问道。从柳青口中推测出那个女人的实力后,他自然不能允许一个实力超群的敌人隐藏在暗处,那是极其危险的事。
“哎呀,柳家主如此挂记人家,莫非是对人家有意啦?”一道娇懒的声音突然从半空中传来,众人抬头望去,顿时只觉眼前一亮,天空中竟然布满了朱红色的半透明轻纱,而在轻纱中,一个女人的窈窕身影隐隐现出。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娇柔的呻吟,让在场的年轻弟子们都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去,那一声呻吟声音虽小,但似乎有一股魔力,能让人心神荡漾,浑身的血液几乎都沸腾了起来。
漫天轻纱却在这声呻吟后收拢起来,层层向那个女人包裹而去,变成一身颇有古时装束风格的衣服。
那女人站在空中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娇柔的叹了口气,浑然无视下方那一大群修真者。
“阁下何人?来此有何事?”柳清流扬声问道,心中却暗惊不已。他的修为远远高过周围的年轻弟子,自然清楚那声呻吟是出自眼前这个女人之口,而且以他的修为,听到那声呻吟后都不禁心神动摇,要不是立刻省悟抱元守一,恐怕也要和周围这些人一样出丑了。
“这女人的修为有多高我完全看不出来,看来她的修为是远远超过我了。”唐严凑到他耳边低语道。
柳清流一惊,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这时,那女子开口了──“哎哟,柳家主还真是健忘啊,这么快就把人家给忘掉了,真是个负心郎!”
这话一出,其中的暧昧不言而喻,周围的年轻弟子们纷纷扭头向柳清流望来,脸上都是恍然大悟般的神色,顿时无数道或嘲讽或嫉妒或戏谑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柳清流额上青筋直跳,真想放出自己所有的法宝,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从空中劈下来,然后再冲上前去把她大卸八块。然而,考虑到双方的实力悬殊,他还是硬生生的把心中怒气压了下去,只是捏紧了拳头。
“柳家主刚才不是还在问人家在哪里吗?怎么这么快就把人家给忘记了呢?真是好让人伤心呀!”那女子在空中笑道,似乎完全没看到柳清流脸上的怒意。
柳清流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柳无崖口中的碧轩,也是与柳无崖勾结叛乱的那个女子。
他心念急速转动──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修为深厚,却是个生面孔,可各大家族中那些修为不错的人他都认识,那么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碧轩缓缓降了下来,引得周围众人一阵骚动,原来是她的装束实在大胆,朱红色的轻纱虽然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那半透明的轻纱根本起不到太大隔绝视线的作用,反而让她那美妙的曲线显得异常朦胧,益发的诱人遐想,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弟子已是不济事的流下鼻血。
视线向上移,众人这才发现,她脸上彷彿蒙有一层雾气似的,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她的模样,这教人更是心痒难耐,真恨不得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将她脸上的雾气吹散,好看看她到底生得怎生模样。
“碧轩,你来了,我……我……”柳无崖冲上前去,来到碧轩身旁却又不敢再靠近,满面通红的支吾了起来,看他那模样,哪还像是个带人叛乱的叛徒呢,倒更像个纯情的少年。
“噗嗤!”碧轩忍不住笑了起来,轻移莲步向他靠了过去,口中道:“柳哥哥,为何站得那么远呢?莫非是怕人家吃了你?”
众人无不露出神魂颠倒之态,那碧轩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却彷彿含有一股奇怪的魔力在内,这短短的几句话就如同一只小手在身上轻轻抚摸一般,让众人的骨头都快酥掉了。
柳无崖更是不济,僵直著身体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因为碧轩已经整个靠在他怀里了,正用白玉般的手指在他胸口画著圆圈,一股诱人的清香从她身上传来,让柳无崖身上的血液差点都沸腾了起来。
“柳哥哥,你答应要给人家的那样东西找著了吗?人家等得都不耐烦了!”碧轩浑身没骨头似的靠在柳无崖怀中,水蛇般不住扭动著身体,在轻纱下的美妙躯体不断作出各种诱人姿势,看得周围众人不禁大吞口水。
“没……还没有呢……”柳无崖结结巴巴地道,又急忙大献殷勤:“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探查出那东西就在那个老家伙身上,一会儿等我拿下他,从他身上搜出来就可以了!”说完,他指了指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柳清流。
“哦?这么说,那东西你并没有找到,还在那个人身上啰?”碧轩眼中闪过一丝诡异,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却没有人发现。
“对,我打听清楚了,那东西是由家主保管的,是我们柳家最珍贵的法宝!”柳无崖讨好地道,“不过再珍贵也没有碧轩妹妹你重要,你放心,我这就去把他拿下,然后把东西夺过来!”
“这么说来,那东西还在他怀里,动手就可以夺过来了?”碧轩的手在柳无崖的胸膛上打著转,喃喃问道。
柳无崖也没发现她的异样,闻言一边点头一边大声指挥著周围的柳家子弟出手,想要靠人多势众制服柳清流,柳清流和唐严立刻放出法宝戒备,周围的氛围顿时紧张了起来。
“那么,你就没用处了!”碧轩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原本放在柳无崖胸膛上的右手轻轻发力,一阵黑气即如水波般波动著涌入柳无崖体内。
柳无崖一颤,身体突然僵直,他勉强低下头来直勾勾的看著碧轩,眼中满是惊讶和不敢置信的神色,周围正要大打出手的柳家子弟见到这一幕都惊讶的停下手来,紧张的局势顿时有所缓解。
“你……为什么?”柳无崖蠕动著嘴角,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
碧轩娇笑道:“这还要我告诉你吗?看来真如你们家主所说,你果然是个笨蛋!”
她伸出右手,轻轻在柳无崖身上推了一把,看著他缓缓向后倒去,这才继续道:“
知道了我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你这个蠢货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砰的一声,柳无崖终于重重的摔倒在地,身体四分五裂化作了一滩烂泥。他的身体早在倒下的过程中就已开始腐烂,无数黑色的细线在他身体上窜进窜出,黑线所到之处迅速腐烂,连衣服也不例外。
柳清流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虽然看到这弑父畜生的死他很是高兴,但见他竟然是死在结伙叛乱的同伴手中,柳清流仍是为他感到不值。
周围的柳家子弟却是一阵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随柳无崖叛乱可是重罪,在任何一个家族都会被判处死刑,自然不可能再重新投靠柳清流。但投靠碧轩的话,她连柳无崖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了,自己这些小喽啰更没利用价值,不知何时肯定一样会被她杀掉。
这些叛乱的柳家子弟们顿时慌了手脚,这时候没人还想发财了,只想著怎么才能保命,或许现在只要柳清流说一句:你们走吧,我不杀你们。立刻就能瓦解所有人的斗志,让这群乌合之众一哄而散。
不过看来这些人是没有机会离开了,碧轩轻轻拍了拍手,一直站在柳无崖身后的那十个人立刻默不作声的向后退去,等周围众人发现时,他们已经堵在那唯一的出入口,也就是说,现在这群柳家子弟正好夹在柳清流和碧轩中间。
“柳家主,人家为你清理了叛徒,你怎么说也要给点表示吧?不如就用你们柳家的七色鼎作为谢礼如何?”
“你作梦!”柳清流喝道:“想要七色鼎,除非我死!”
柳清流所说的七色鼎,就是他们柳家最重要的法宝,也可以说是他们柳家的根基,只要这件法宝还在柳家家主手里,就算柳家因为这次叛乱而元气大伤,还是可以很快恢复过来。
碧轩突然娇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上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向柳清流道:“为什么每个人总喜欢用这句话来表明决心呢?难道柳家主还不明白,你的生死早已掌握在我手里了,要杀了你再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是很简单的吗?我劝你还是自己把东西拿出来,不要逼我动手,让大家伤了和气啊!”
“谁告诉你杀了我就可以拿到七色鼎?你就那么确定七色鼎在我身上吗?”柳清流脸上挂著诡异的笑,看著碧轩问:“如果我死了,你才发现七色鼎并不在我身上,那么我倒想看看你还能怎么找七色鼎,不要忘了,整个柳家只有我知道七色鼎在什么地方!”
碧轩一愣,顿时犹豫起来。她虽然修为惊人,但对这柳家却毫不了解,虽然刚才柳无崖曾说过七色鼎在柳清流身上,但万一真没在他身上而是被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呢?
如果这七色鼎不是上头要求一定要拿到手的法宝,她才不管这些呢。但想起上头对没完成任务手下的惩罚,她就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时间还真不敢把柳清流怎么样。
见碧轩被自己的话震住,柳清流悄悄松了口气,退回去和唐严低声商量起来。
其实柳清流并不指望靠自己和唐严二人就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在发现碧轩的修为高过二人后,他和唐严就已经决定要等楚白回来了,只有依靠楚白那惊人的实力,柳家或许才能逃过眼前这一劫。
而另一边的碧轩也没有动手的意思,虽然她的实力远远高过柳清流和唐严,但要想活捉二人却是没有可能。
万一动起手来柳清流见没有胜算,绝望之下乾脆来个自尽,那七色鼎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完成不了任务的她自然也没有好果子吃,因此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边就这样壁垒分明的对峙著,只苦了被夹在中间的那些叛乱弟子,他们想要逃跑,唯一的出路却又被堵上了,甚至连坐下来休息都不敢,生怕自己的动作会让两边误会而招惹来攻击,无奈之下只好在中间挤成一团苦苦忍耐,早有不少人在心里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柳无崖骂得狗血淋头了。
而此时,楚白却完全不知道柳家发生的变故,柳无崖叛乱的时候,他正和青色七二八在前往觐见阎罗的路上。
这地府空间极大,阎罗所在的地方与别宫足足有近五千里之遥,由于青色七二八的飞行速度不如楚白,因此楚白只得放慢速度前进,不过这样刚好有更充足的时间让他询问青色七二八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我问你,那从天击落的七彩雷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那雷打在鬼物身上,周围的鬼物却没有一丝惊讶之色,彷彿早就习以为常似的,难道他们都不在意同伴的死活吗?”在近千米的高空高速飞行的时候,楚白向青色七二八询问这教自己感到疑惑的问题。
“嘻嘻,他们当然不会在意啰,对他们来说,那还是好事哩1青色七二八掩起嘴笑了起来,与楚白结伴而行一段时间后,她对楚白已经没有初次见面时的羞涩和靦腆,也不会再出现动不动就脸红的情形了。
“那七彩雷在我们地府被称为转世神雷,听名字你就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被那雷劈中的鬼物都会被抹去记忆,成为最纯净本源的灵魂,然后被送去重新投胎,这种事情有时候每天都能遇见个十几次,你说还有什么可惊讶的。”
“可是传说中投胎不是由你们执行的吗?那这转世神雷是怎么一回事?”楚白大感诧异,急忙追问。
青色七二八却更是诧异的望向他道:“你是跳出轮回的修真者,竟然还相信这种谣传?你想想,修真者不过是拥有比常人庞大的力量而已,怎么可能操纵生命这种最本源的力量呢?就算是我们阎罗大王也没有这个能力啊!”
“那转世神雷到底是怎么回事?鬼物们转世投胎又是怎么运作的呢?难道这些事情不是地府中人的工作?”楚白大感兴趣,难得有个高级引路者给自己讲解这死亡后的世界,他自然要抓住机会好好询问一番。
“这个……”青色七二八偏著头考虑了一会儿,“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知道的,我不过是个青色级的引路者罢了,怎么可能明白这么玄奥的东西啊,不如等你见著我们大王后,再问问我们大王好了。”
楚白失望的点点头,心中暗想,我这一去还不知是福是祸呢,说不定见了你们大王就要夺门而逃了,哪还有闲工夫去打听这种事啊。
不过他也知道青色七二八确实是不明白这些事,就好比一个中学生无法理解博士的课题一样,因此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万岁!终于到了,可累死我了!”青色七二八突然欢呼起来,指著西方大叫,小脸兴奋得一片通红。
远处天边,一道蜿蜒数十里长的黑色城墙渐渐进入楚白眼帘,由这遥远的距离望去,无数黄豆般大小的鬼物在城墙上空飞来飞去,一派繁忙景象。
那就是酆都城,地府的心脏,也是统治整个地府的阎罗宫殿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