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笑红尘》 序章 公元一六五六年,时值寒冬腊月,川北道上,大雪纷飞,西北风一如受了诅咒一般,在这山间的冰天雪地上肆虐了整整七天七夜,在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地,忽然一个黑点出现在远处的山路的尽头,片刻,‘嘚嘚嘚’的马蹄声一声更比一声急,渐渐地近了,不止一个人影,而是数十条人影,个个鲜衣怒马,还有几辆装着衣箱杂物的马车,沿着山道从高处疾奔而下。(手打小说) 为首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相貌英俊而又威武,正是近十年来威震江湖黑白两道、武功天下第一、极受武林人推崇尊敬的欧阳连城,身后是跟随了他多年的以‘寒冰烈焰掌’和‘天日五形剑’令武林人侧目的漠北双雄和每个人在武林中个都可以独当一面的十三连城太保以及一干家眷家丁。欧阳连城非但一身武功高超,而且一双巧手擅长于制作各种精妙威力极大的兵器、暗器和火器,其打造的‘别离剑’、‘银华夺命针’和‘伤心羽’更是威震武林。 一个月前欧阳连城打制出一种叫做‘流星火箭’的弓箭,据说那流星箭射出之后,在火药的推动下速度快若流星,击中目标的同时会爆炸,目标方圆三十米内之人无人幸免,草木皆化为灰烬,又据说当时还惊动了朝廷,听说当时制造试验成功之日,欧阳连城见其威力太过巨大,遂于当日毁之,还有人说那欧阳连城虽是毁了流星火箭,却是把制造流星火箭的图纸保留了下来…… 只是看着眼前的这样子欧阳连城像是要举家迁移,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谷底,谷底处有一座桥,桥下是已经冰冻的河水,桥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人,只是这里的孤舟变成了孤桥。只是在这样的天气下,这样冰封的河上,这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手里拿着一个没有鱼线的钓竿,他要钓的是什么呢? 欧阳连城一行人已经过了桥,可是所有的人的心思似乎都在这个钓者的身上,而那钓者斗笠之下的眉毛似乎都未曾动过分毫,终于,欧阳连城一挥手,车马立停,停的瞬间,钓者的手,动,没有钓丝的钓竿挥起,欧阳连城一行数十人的脚下前后左右立时响起一连串的惊天爆炸声,顿时人仰马翻,死伤大半,欧阳连城惊怒,双腿竟是当场被炸飞,与此同时,山路两旁突然跃起三十多余人,俱是一身黑衣外披雪白长袍,面蒙黑巾,这些人一露面就是一阵密集的暗器急速向欧阳连城这边剩下不足十人招呼而去……紧接着足足有一个时辰的激烈的金铁交鸣声、掌力呼啸声……黑衣人这边倒十人,十三连城太保尽殁,又过片刻,又有三名黑衣人倒在血泊中,漠北双雄倒……一切归于静寂,血在流,殷红的血画在晶莹洁白的冰雪上,像是一个惊叹号,美极,也艳极。 现在,只剩下断了的双腿血已冰冻的欧阳连城,欧阳连城已是出离愤怒,只是愤怒的尽头的欧阳连城异常的平静,周围围着的近二十人竟是不敢出手。欧阳连城淡然一笑,在这一笑中,饱含着无尽的嘲笑。欧阳连城,忽然出手,近二十名黑衣人俱是出掌或拳拒之,间或以暗器袭之。可是他们忽然发现欧阳连城这一招只是虚招,只是为了求死,因为欧阳连城那一招的出手竟是毫无功力可言,现在欧阳连城满身皆是暗器,整个胸廓已是沉陷,眉心处一个殷红的十字,可是欧阳连城在笑,大笑,道:“天欲灭我,夫复奈何!夫复奈何……”当场,气绝而亡。 上苍造物之时给了万物之灵的人类最好的一种属性----忘记。八年过去了,很快江湖已经淡忘了这当年这场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这一年武林中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在少林寺举办的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在一番所谓的公平较量中,黄山的‘九幽神尼’凭借其惊天绝世的‘九幽剑法’和神秘莫测的移转周身穴道的‘穴脉横行’神功一路过关斩将,杀出重围,一举夺得天下第一,少林寺的智远大师以其深厚的内力和‘无相达摩神掌’屈居次席……江湖上便慢慢传出一句歌谣:‘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说的便是武林中的九大高手。(道:武当掌门忘忧上人;丐:丐帮执法长老云中歌;痴:武当痴道士无情子;癫:五台山癫和尚;狂:狂刀秦飞扬;老妇:当世第一癫奇女子常四娘;独钓胡海江:天山派谷海峰) 时下,武林中峨眉、点苍、华山和昆仑四派皆是以剑法扬名于江湖,号称武林四大剑派,四派每隔两年便会聚集门下弟子共同切磋剑术,是以一向交好,门下剑术杰出弟子颇众。 而自从欧阳连城一去之后,暗器方面依然留守的是蜀中的唐门和云南的翠烟门,同时江湖中兴起了两个新的门派----震天帮和**门,震天帮是由赵世青创办、人数上仅次于丐帮的一个大门派,而**门则是一个昙花一现人数最少的一个门派。 时光荏苒,转眼又过了九年,九年前武林这样的局面似乎一直就这么维持着,但是在关外新成立的一个门派‘拜金教’正在暗中慢慢地向中原武林渗透着自己的力量,与此同时,暗流涌动中一个多年前就有的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仙人掌’却是在江湖中变得越来越强势。 江湖中很少有人了解‘仙人掌’杀手组织的内幕,只是知道出钱就可以办成事,无论你要杀的是谁,当然传说中仙人掌组织有四个堂口,七大最高级别的杀手。尽管很多人都没有见过这七大杀手,但是大多还是叫得出口的,由低到高排名,他们依次是:‘一笑倾城’焦若兰、‘月上枝头’凤如烟、‘春风不度’李思然、‘孤舟独钓’花无叶、‘千里莺啼’李冰玉、‘雨夜寒星’戴戈和排名第一的‘老夫子’邱不离。 然而无论怎样,这都算是一个小江湖,毕竟,侠之大者,为民为国!此时已是公元一六七三年,时值清朝康熙执政期间,三番心怀不轨,大漠之中大夏王朝后裔暗蠢蠢欲动……而朝鲜正值显宗李棩当政时期,朝鲜当时作为大清朝的一个附属国,却是极其不满,其王室上下依然怀念大明朝,更有被阴谋害死本应登上朝鲜王位的昭显世子李溰之子……与此同时扶桑国(日本)正处于江户幕府德川家岗执政,正是日本浪人不断反抗起义时期…… 于是二十八年前,一次朝廷的牵扯大清、朝鲜、日本各方利益的秘密行动在二十八年后的今天的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江湖利益谜团中开始逐渐展现了开来……当年的不为人所知的三大绝世高手……武林奇人寒萧子…… 青山动,暗潮涌,腥风起,血雨飘,刀剑扬,儿女长…… 还是先回到我们的主角身上吧!这七八年来,江湖上关于后起之辈流传着这样的一句歌谣: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 我们的故事就从主人公任飘萍开始吧! 第一章 玉簪 小桥,流水,人家,枯藤,老树,昏鸦,断肠人在天涯…… 此时,任飘萍就处在这样的地方,心情也正是这种心情。(手打小说)望著远去的绿衣女子的背影,眉头紧皱,眼神里一抹无法抹去的悲凉。 适才绿衣女子交给他的是一支玉簪,一支极其普通的在市场花二两银子就可以买到的玉簪,这支玉簪现在就在任飘萍的手里,他轻轻地抚摸著,心里却一阵阵剧痛。这支玉簪是他在八年前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买给小蝶的。也就是在八年前小蝶嫁给了震天帮少帮主赵宏云。 如今,任飘萍又想起了小蝶……他知道自己不该趟这池浑水,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池浑水非趟不可。 时至清初康熙当政时期,天下安定,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 洛阳,中原之中心,繁荣景象自是不必多言。 现在,是午时。 整个洛阳城最豪华的酒楼──醉里绣乾坤,任飘萍此时就坐在二楼靠窗户的一张桌子旁,任飘萍从来都不去洛阳,因为洛阳正是震天帮总坛所在地,可是现在他就在洛阳城里,因为欧阳小蝶也在洛阳城里。 任飘萍一身白衣就那麽地静静地一个人坐在那儿,淡然而恬静,自斟自饮著,似是什麽都在想,似乎什麽又都不再想。他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中等偏高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双眉如峰、高鼻梁、秀目中透著忧郁和坚定,整个脸给人一种清秀俊逸之感,举止温文尔雅。乍一看他似乎更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却又是於他偶然眼眸中的精光一现昭示著他的凛然不可小觑。任飘萍似是不太喜欢说话,喜欢默默地观察四周的一切,眼睛生来本就是用来看的吧! 整个二楼约有一百平米见方,足足摆了三十多张大红檀木方桌,每张桌子俱是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有江湖侠客,也有寻常百姓,更有那街霸恶少,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酒楼的生意显然很是兴隆,十几个小二忙碌穿梭於其间,依然可以听到客官们不断催促饭菜的声音,当然还可以听到嘈杂大声的划拳行酒令的声音,喝醉酒的说著醉话或是撒泼的声音…… 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围著很多人,正津津有味地听著一老先生在说书,忽然有人问道:“诸葛先生,你说这少林寺掌门智远大师的武功高还是武当派的掌门忘忧道人武功高呢?”只听那说书先生呵呵一笑道:“‘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说的便是当今武林九大高手。”呷口清茶又道:“尼说的是黄山飞来峰的‘九幽神尼’,僧指的是智远大师,道说的正是忘忧道人,这下你该明白了!”又有一人问道:“诸葛先生,近几年来江湖上流传著‘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不知这两人的武功比起来怎样?”那诸葛先生略一沈吟道:“这个不好说,两人一南一北从未谋面,不过这两人的武功应当排在前十三名了,若是单论起轻功的话,只怕那任飘萍至少是排在前三名了吧!嗯!这个老夫也说不清楚了,呵呵,呵呵!”众人笑,一哄而散。 可是,就在任飘萍晒然听到这诸葛先生说道自己而晒然一笑之际,任飘萍忽然听到了一声琴音。 琴声优雅婉转,歌声更是令人如沐春风。任飘萍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美妙的歌声,任飘萍抬眼望去,映在他眼眸中的是一个生著一双一如秋水美目的抚琴绿衣女子,那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任飘萍似是已不知道究竟是歌美还是人美了。 而整个醉里绣乾坤酒楼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似乎都已忘记了来这里本是吃饭的,挤著的,热的,被踩痛脚的、就是没有人说话的,一个也没有,全是来听曲的,或者说是看美人的。 再有歌声传来,“物事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听到这里时,任飘萍已是如痴如醉。 “好,本公子就赏你十两银子”绿衣女子对面,一书生模样极为英俊貌比潘安的男子说道。若不是一个唱曲的一个听曲的,这两人真是天生的一对绝配。 任飘萍眉头一皱,抬头向那书生望去,那书生看上去很柔弱,风一吹就会倒一般,手中一把长剑,拿在他手里似是要掉到地上。 “多谢公子。”那绿衣女子轻启朱唇,声音恰似玉珠坠地。 书生笑道:“姑娘不必言谢,在下娘亲也是很爱听个小曲什麽的,不知姑娘可否移步舍下高歌一曲?” 绿衣女子眼睛像似会说话一样杨眉瞥了一眼任飘萍道:“你若是请窗户旁边那位公子一起去,本姑娘就去。” “好”,话音未落,书生已到了任飘萍的身前。 任飘萍懒懒地伸了一下腰,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封住了书生的所有生路,使的正是少林内家心法的‘固若金汤’。 书生骤然间感到退不可退,进不可进,一阵冷汗已自後背飘出,可是书生却在笑。 此时,歌女已不再是歌女,一声琴音突兀地响起,一道破空之力直击任飘萍的椅子腿,而书生也不再是书生,剑已直刺任飘萍的咽喉。椅子应声而裂,任飘萍却没有倒下去,还保持著刚才的坐姿,书生的剑尖已夹在了任飘萍的指间。 书生只有苦笑,苦笑声中,剑生寒芒,力透剑尖,竟幻生出九朵梅花,每一朵花都在朝任飘萍微笑。与此同时,绿衣女子的琴弦上已是激射而出六道有形剑气,六道剑气就已似是六道闪电携无比凌厉直劈任飘萍面门而来。 任飘萍笑,身形暴起,道了一声‘好’!掌化刀,力劈,一如泰山压顶,势沈而力重,而这一劈用的却是点苍派‘泰山压顶’,这一劈之下,地动山摇,桌椅翻腾倒飞,碗碟四溅而碎,人群惊窜而奔,两张大红檀木桌子已是向那书生和绿衣女子飞去,飞去的已经不是桌子,而是任飘萍的聚於桌上的万千刀气。 没有九朵梅花,也没有六道剑气,只有两张桌子。 任飘萍在笑,露出嘴里的两颗煞是调皮而又洁白的虎牙。 绿衣女子静静地看著任飘萍,也看见了任飘萍嘴里的那两颗虎牙,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变得像是一池弥漫雾气的湖水说道:“罢了!”倏地嫣然一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人已穿窗而去。 任飘萍看著书生,他在等,等书生说话。 书生果然说话:“江湖传言任兄武功非但杂而且精,每每於平凡之处化腐朽为神奇,这一招‘泰山压顶’只怕是点苍派掌门厉锦来亲自而为也会输给你两三分吧!在下柳如君。”任飘萍笑了笑道:“善解人衣柳如君,好!你是刻意在这里等著我的吧!”书生点头。 “不知阁下是否善解人意?”任飘萍依然笑道。 柳如君道:“善解人衣柳如君当然善解人意,但是之前我已立下重誓,想必任兄不会强人所难吧。” 任飘萍苦笑道:“你走吧。” 柳如君看了一眼任飘萍道:“多谢,任兄若是有雅兴不妨去一趟龙门石窟,告辞了。” 任飘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像似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他认为自己需要理理头绪。想那柳如君在江湖上论剑术至少也位居前二十名,一套七七四十九式拈花剑法鲜有人能敌,若论起轻功更是少有人能出其右。至於那抚琴绿衣女子,大千世界中以琴为武器的凤毛麟角,而近来在江湖中扬名立万的绝不会超过三人,以年龄而论,此女子必是在三年前以一曲缠绵悱恻的“念奴娇”歼击川北黑道十三恶煞的逝水无痕燕无双。 可是他们两人怎麽会同时出现在洛阳?为何要刺杀於我?是谁在幕後?这一切与小蝶又有什麽关系呢? 一想到小蝶,任飘萍的心又乱了。 …… 龙门石窟位於洛阳城南二十里处,开凿於山水相依的悬崖峭壁间,其前有伊水缓缓流过, 这里雕刻有各种风格,神态各异,大小不一的佛像成千上万座。在这里住著一位老人,龙门老人,对江湖中所发生的一切大小事件皆了如指掌,绝无例外。龙门石窟,龙门老人…… 龙门石窟,万佛洞,子时。 夜黑如墨,洞内一盏烛光颇为明亮,却是摇曳著不为人知的每一尊佛的不同的雕工和神情。 龙门老人一身紫袍,慈眉善目,五十上下,此刻正坐在地上,往日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已全无往日的胸有成竹,在他面前,一蒙面皂衣人,手中一把锋利短小的鱼肠剑已抵在了龙门老人的胸口。 龙门老人开始流汗,冷汗。 蒙面人却开始说话,但是奇怪的是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的却是女人的声音:“仙人掌是怎麽回事!” 龙门老人起初听到是一个女人的听了就会让男人浮想联翩的声音,心中亦惊亦喜,惊的是此人是女人,喜的也是此人是女人,女人总是好欺骗的,可是当他听到‘仙人掌’三个字时已面如死鱼,只因仙人掌不是仙人掌,而是一个组织,一个杀手的组织。 龙门老人已是闭上眼睛,道:“恕老夫无可奉告。” 一股强烈的杀气,就连在洞外的任飘萍都能感觉到,正当他要冲进洞里时杀气却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龙门老人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打了一个来回。 那蒙面人又问道:“那麽那个什麽咫尺天涯任飘萍呢?”这次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龙门老人长出一口气说道:“八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无门无派,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门路,适时十八岁。同年九月初九,孤身一人一夜间连盗京城十八富豪八百万两白银;同年腊月初十,在陕南道上单掌击退黑道中盛极一时的秦岭六魔,六人武功俱废;次年六月二十八,与少林寺达摩院首席长老舍得和尚和武当派掌门忘忧道人切磋武艺一天一夜,无人得知结果,最後三人结为忘年知己……时下人称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 龙门老人此时眉飞色舞,说起武林掌故如数家珍,全然忘记了眼前的蒙面人。 任飘萍在洞外听著,也不得不对这老人佩服的很。 洞内忽地一片沈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蒙面人的心事是什麽呢?龙门老人想知道,任飘萍也想知道。 可是,任飘萍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小蝶的事。 於是,任飘萍就到了蒙面人的身前,蒙面人的剑已闪电般撩向任飘萍的肩,凶狠而毒辣,任飘萍退,蒙面人的剑如影随形,任飘萍再退,却已无法再退,就在背部要碰到佛像时,任飘萍的身子倏地横向向右移动了五尺,蒙面人一惊时,任飘萍已到了洞外。 龙门老人和蒙面人几乎同时惊道:“咫尺天涯任飘萍!”虽然三人彼此从未谋面,而天下独一无二的轻功步法咫尺天涯却不会错。 “不错,不知兄台找在下何事?”任飘萍对著那蒙面人道。 蒙面人道:“谁要找你?” 任飘萍笑道:“看来是我听错了。” 蒙面人却是不依不饶道:“没想到任飘萍也会偷听人家的谈话!”此时蒙面人一口女人腔。 任飘萍大笑:“偷听有时岂非是人生一件雅事。” 蒙面人道:“放屁。”屁字未说完,急忙用手去捂嘴。 任飘萍狡黠地一笑,那蒙面人恼羞成怒道:“哼!任飘萍,我不会放过你的。”人已经纵身离去。 龙门老人道:“那女娃儿自是喜欢上你了。” 任飘萍并不接话茬道:“欧阳小蝶。”却已不再多说,说多了会伤心。 龙门老人似是早已知道任飘萍的来意道:“震天帮少帮主夫人欧阳小蝶,於十五日前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掳走,现下全无消息,来人留有素笺一张,其上只有四个字──咫尺天涯。” 龙门老人言已尽,任飘萍知道龙门老人意未尽。任飘萍望著眼前的一尊尊佛像,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人世间本来就有很多事是为难不得的,无论是为难别人也好,还是为难自己也好。 “多谢,前辈。”道完谢,任飘萍昂首大步走向黑夜,一望无际的黑夜。 …… 翌日,清晨。 空气中还弥漫著昨夜的丝丝寒意之时,任飘萍已经站在气势如虹的震天帮总坛大门前。 震天帮於八年前在君子剑赵老爷子赵世青的手里已是天下第二大帮,仅次於丐帮,现下在少帮主赵宏云的经营下更是昌盛。 震天帮的大门很气派,两只足有三米高的石狮立於大门两侧,朱红的大门高四米宽六米,极尽之雕龙画栋,大门的两侧是两个稍小一些的偏门,大门紧闭,前有两只颇为可爱的小猫正在用爪子戏弄著地上的一只已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小老鼠,一边卧著一只老猫,懒懒地静养,偶尔睁开眯著的一只眼,看看两只小猫,又闭上了眼做著它的自己的美梦。 适时赵宏云已和几位长老迎上前来。说到迎接只有赵宏云脸上有一些笑意,其他三位长老脸色十分凝重。 赵宏云笑道:“一别八年,任兄风采依旧啊!” 任飘萍接道:“谢了,赵老爷子可好。” 赵宏云脸色忽然也凝重了起来:“很好很好,任兄,里边请。” 震天帮龙虎厅。 赵宏云背向负手而立道:“想必任兄已知小蝶被掳一事了。” “哦!?”任飘萍不知自己这算是回答还是吃惊。 赵宏云接著说道:“就在你来到本帮前一刻锺,家父遇害而亡。”“哦?”这次任飘萍可是真的一惊道:“可否容我一看?” 赵宏云伸手道:“请。” 一旁的瘦弱黑衣长老身形一闪,拦在了任飘萍的前面,急道:“少帮主!”赵宏云一摆手沈声道:“我相信这些并非任兄所为。” 赵宏云的眼睛注视著任飘萍,眼睛里却没有几分相信的意思。 震天帮的後堂,赵老爷子的尸体尚有余温,神色惊讶而恐惧,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任飘萍看了看赵老爷子的舌头,转身拿起桌子上已有些微凉的汤碗,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说道:“龙眼荔枝明目汤!”那瘦弱的长老此时似已怒不可遏,锵的一声一对精钢所铸的判官笔已点向任飘萍的咽喉,去势锐不可挡。任飘萍没有动,可是有人动了,“不可!”赵宏云喝斥的同时,那对判官笔已在赵宏云的手中。 任飘萍笑道:“铁面判官风无际,三十年前以一对判官笔称霸武林,後加入公门为朝廷效力,八年前由於办案不力退隐江湖,想不到今日能得以相见,幸会。” 那瘦弱黑衣长老自是一惊道:“好眼力,这一切皆是拜你所赐,谢了。”嘴里虽道谢,可是脸上没有丝毫谢意。 赵宏云笑道:“任兄不必在意,请随我去书房。” 书房里只有赵宏云和任飘萍两人,任飘萍的面前并排放著两页素笺,一样的纸,一样的字,一样的内容──咫尺天涯任飘萍。一张是掳走小蝶时留下的,一张是杀害赵老爷子时留下的。 任飘萍笑道:“就凭借这个你认为是我做的也未免太武断了吧!” 赵宏云浅笑道:“我自是相信你,因为你不会为难小蝶,八年前你不会,八年後你更不会。”赵宏云长叹一声道:“还有我和小蝶的孩子如屏。”此时,赵宏云一脸的儿女情长,刚才的一方霸主的威严和骄傲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任飘萍无言,是心无言,心到痛处自无言。 “爹爹”一声悦耳稚嫩的童音从门外传来,“我的风筝不飞了。”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已象只蝴蝶翩翩然飞进了书房里。 任飘萍乍一见这只蝴蝶,心已飞到了十年前的那片开满油菜花的金黄色的海洋,田埂间,小蝶像是蝴蝶一样飞舞,手指间一根长长的丝线摇曳著自己的风筝。 “叔叔好!”小如屏道。 任飘萍自是一怔道:“好,好好好。”任飘萍很少失态,此时不禁有些自嘲。 “来,叔叔看看。”任飘萍说道,接过小如屏的风筝,眼里的这只风筝竟有些熟悉,他轻车熟路很快修好了这只风筝。 小如屏又可以在院子里放风筝了。 …… 爱和放风筝岂不是一样,松不得紧不得。太松爱会跑掉,太紧爱会夭折。 任飘萍向赵宏云要走了那两张素笺,回到了客栈。眼前仍然是那两张素笺,纸是洛阳的纸,字是大家闺秀的字,他已经没了头绪,但是至少他知道这两张信函上的字看似相似,却是并非同一人所书,而且杀死赵世青的凶手留下的那张纸上的字对自己来说再也熟悉不过了,那竟是欧阳小蝶的字!。 就在这时,一束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纸上,纸上隐约有一个图案,仔细一看,赫然是一棵火红的仙人掌。 仙人掌。 任飘萍知道那仙人掌代表什麽,死亡,无法抗拒的死亡。 如今,他要走向死亡。 第二章 仙人掌 仙人掌多生长在炎热干旱的地区,能够适应任何恶劣的环境;仙人掌的花鲜豔而美丽,但绝不妩媚妖娆;仙人掌有刺有毒,刺疼人的刺,毒死人的毒。 任飘萍此刻正听著小曲,唱曲的人正是洛阳城里最大的妓院“雅净阁”里的当红金牌歌姬玉芙蓉,曲唱的固然好,却不及人的万分之一的美。唱曲的人一身洁白羽纱,一尘不染,仿佛她本不应在这样的地方,眉宇间,一种无法言明的风情万种直叫世上所有的男子黯然**。 任飘萍似乎已醉了。 每当遇见棘手的事,任飘萍都会找个类似这样的地方去放松,紧张总会做错事的,更何况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任飘萍只知道仙人掌在江湖上做的是人类最古老的生意,杀人。无论是谁,只要出得起价钱,无论被杀的人是谁,都必死无疑。 琵琶声不知何时停了,一曲已终。玉芙蓉此刻一双妙目正一动不动盯著任飘萍。任飘萍决不是那种让女人一见就喜欢的男人,但绝对是那种让女人一见就永远忘不了的男人。一脸的疲惫,捎带著无法言明的忧郁;眉宇间似乎镶嵌著一种与生俱来的无所谓,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微笑的嘴角,浅浅地埋藏著一丝高傲,两个似隐似现的酒窝,却充满了无比的坚毅。 玉芙蓉的眼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份怜惜,一丝喜欢,一丝嫉妒,还有一些悔意。玉芙蓉轻声问道:“公子可想再听一曲《声声慢》?”任飘萍还在微笑,但是没有回答。玉芙蓉不禁有些恼怒,曾几何时有哪个男人如此怠慢於他。她起身走上前去,愕然,任飘萍已然睡著了。 任飘萍太累了,即使眼前是玉芙蓉这样的可人。 玉芙蓉拿了一件自己的薄衫给他盖上,静静地看著他。 “姐姐!”,门外已走进一个模样姣好的紫衣女子,手里捧著一壶酒。“嘘”,玉芙蓉急忙以指掩唇示意。”一朵红云已悄然爬上紫衣女子的脸庞,紫衣女子看了看玉芙蓉娇声道:“公子,还是让紫云给您斟酒吧。” 也许是匆忙,斟酒的手露出了手臂,白皙而娇嫩,在这白皙而娇嫩的手臂上赫然刺有一枝绿色的仙人掌,和素笺上一模一样的仙人掌。 紫衣女子倏地把手缩了回去。任飘萍似是没看见,起身喝光了杯的酒又坐下说道:“好酒,怕是窖藏三十年的上等女儿红吧!” “公子好眼力。”玉芙蓉赞道,许是一语双关,眼睛却示意紫云离开。任飘萍仍然装作没看见道:“紫云,好名字。”但是紫云却是无法离开,因为无论她向哪一个方向移动,站在她前面的都是任飘萍。 玉芙蓉叹息,“公子,您这又是何苦呢!” 任飘萍只有苦笑。 玉芙蓉出手,手还是那只弹琵琶的手,只是没有了刚才的纤弱无力,纤手化作万千带刺的仙人掌向任飘萍的左肋处刺来,任飘萍没有躲,拿起玉芙蓉刚才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衫,薄衫立刻变成了一堵坚硬无比的墙。 玉芙蓉像是生怕弄坏了那件薄衫,或是怕那堵墙折断了自己的掌,只好缩回手。那堵墙移动的太快,玉芙蓉无法变招,只好退。此时紫云的一双玉掌眼看就要落在任飘萍的後背上,却永远也落不上了,只因任飘萍和玉芙蓉的身法太快。 玉芙蓉退已无可退,一双眼睛里却没有恐惧,只是一池令人心碎的惆怅,玉芙蓉淡淡地闭上双眼,锁住了那一池令人心碎的惆怅。 其实玉芙蓉心里知道任飘萍不会杀她,一来,任飘萍不是一个随便杀人的人,他还不十分确定自己的身份;二来,即便是任飘萍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见不到欧阳小蝶他也不会杀自己;三来,任飘萍的招式根本就没有杀气。 玉芙蓉虽然知道任飘萍根本就不会杀自己,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如此惆怅。 任飘萍确实没有要杀玉芙蓉的意思,就在他将要收手时,一股强烈的剑气直逼他的天灵盖,身後是紫云的掌,任飘萍只好横向移动三尺,咫尺天涯,人却已向後退到自己刚才坐的椅子前,索性一屁股又坐在椅子上。 这一切生得太快,就好像任飘萍原本就坐在那儿一样,动也没动。 这时,任飘萍又见到了柳如君,善解人衣柳如君。 任飘萍苦笑道:“柳兄,你倒真是善解人意。怎麽每次见到你,我都这麽倒霉啊!” 柳如君呵呵一笑:“任兄,真对不住啊,我也不想每次见到你时手里拿著剑的。” 柳如君转身向玉芙蓉走去,关心道:“你还好吧?” 玉芙蓉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柳如君说道:“谢谢柳公子。” 柳如君自是能感觉到玉芙蓉的冷漠,只是自己已习惯了,甚至已有点喜欢玉芙蓉的这种冷漠。 任飘萍依旧笑,他觉得今天这雅静阁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柳如君,不仅人长得好武功好,而且其父柳聚元更是山西四大钱庄之一‘开源钱庄’的主人,柳如君更是那种女人一见之下就会喜欢的美男子,不仅如此,柳如君对女人很是有办法的,江湖上凡是有点儿名头的女子几乎都和他有些关系,要不人称善解人衣柳如君。可是今日的他却完全是另一种模样。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很贱,喜欢自己的偏不要,偏要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一旦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别人就不喜欢了。 玉芙蓉已坐在了任飘萍的面前,径直露出自己的左臂,也露出了和紫云一样的绿色仙人掌。玉芙蓉说道:“仙人掌下设四个堂口,花色有红绿黄白,依次称为赤龙堂,玉凤堂,金沙堂,白虎堂。每个堂口各自独立互不往来,各自接单,若刺杀重要人物时由总坛指挥调度。” “公子,你现在可明白了,你要找的是赤龙堂而不是我这玉凤堂。”玉芙蓉眼里很是无辜地说道,“我想公子是明事理的人,当不会置小女子於死地吧。” 任飘萍当然明事理,缓缓道:“还请姑娘明示。”心却是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要找的赤龙堂而不是玉凤堂,或者说是你根本就是那留信笺之人? 玉芙蓉明眸一闪,轻启朱唇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其堂口设在长安。” 任飘萍起身谢道:“多谢了,就此别过。” 玉芙蓉眼似乎有些不舍,轻声道:“公子若想听曲,不妨再来雅净阁。” 那柳如君的眼里却是无尽的悲伤和无奈说道:“任兄,如果你把我看做是朋友的话,长安的冀青云是我的朋友,你知道的,最近我没什麽事可做。” 任飘萍大笑道:“朋友,好!”拔步便往门外走。 玉芙蓉急呼道:“公子,你……你要小心,那赤龙堂堂主很可能是二十年前誉满江湖的忠义剑慕容秋叶。”其实玉芙蓉心里知道当今天下里若有人能杀死慕容秋叶,任飘萍绝对算是一个。 任飘萍回头笑道:“你也是朋友。”玉芙蓉苦笑道:“只要你将来不把我当敌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任飘萍大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人已在门外。 柳如君和玉芙蓉在这期间自始自终没说过一句话,没看过对方一眼。柳如君是不敢,怕伤心,更怕自己会忍不住要留下来;玉芙蓉是不愿,不愿给对方哪怕一丝希望,有希望就会有失望。 希望是自己给的,失望是别人给的,给别人希望岂不是给别人失望。 …… 去长安前,任飘萍要去看一个人,一个朋友。 於是,现在任飘萍和柳如君就坐在少林寺的禅房里品茶,茶是上等的信阳毛尖,煮茶的人是舍得和尚,少林寺达摩院席长老的舍得和尚。舍得和尚当然知道任飘萍的来意,但是却没想到柳如君也会来,毕竟柳如君在江湖已销声匿迹三年了。舍得和尚没有问,任飘萍当然知道柳如君这三年在那里,却也不说。 有时朋友之间是要有些秘密的。 舍得和尚道:“和尚煮的茶如何?” 任飘萍道:“好茶,清明前采摘,一芽一叶,所冲之茶香气高雅,滋味浓醇,回甘生津。” 舍得和尚颌,道:“欧阳小蝶被掳一事颇为蹊跷,她终日相夫教子,从不过问江湖事,仙人掌没有理由劫持她,而且仙人掌只杀人,不救人。至於赵老爷子被杀一事,就不好说了,要知当初为了振兴震天帮,他杀人无数。是以其树大招风,树敌颇多,很难确定凶手是谁。” 柳如君道:“敢问大师,可是江湖上又有几人能杀得赵老爷子呢?” 舍得和尚答道:“柳施主问得是,正面搏击只怕不过二十人,但是若以其他宵小手段为之,则不得而知。” 其实任飘萍对小蝶一事也是百思不得一解,小蝶的武功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世上能掳走她的人只怕也没几个。 柳如君又道:“大师的意思是有人要嫁祸於仙人掌?” 舍得和尚沈思道:“嫁祸予仙人掌是假,嫁祸给任施主是真。” 柳如君自言自语道:可是为何要嫁祸给任兄呢? 舍得和尚道:“这个老衲就不得而知了。” 任飘萍接口道:“关键是赤龙堂的慕容秋叶。” 舍得和尚一惊道:“赤龙堂?仙人掌的赤龙堂?慕容秋叶?!” 任飘萍和柳如君都在等下,过了许久,舍得和尚才沈声说道:“忠义剑慕容秋叶,他怎麽会做了杀手,十八年前,老纳便是以一招之差败在了他的剑下。” “任施主,你要去长安会一会他?”和尚问道。 “嗯,总要见一见的。”任飘萍答。 和尚无言,朋友要做的事总有他要做的道理。 …… 欧阳小蝶, 此时就站在仙人掌间,开著各种颜色的仙人掌花间,可是这些花儿的美又怎及她的美的万分之一呢?她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被劫持的样子。 欧阳小蝶看著眼前的仙人掌,不禁怜惜地说道:“都说你外表坚硬如铁,可是又有谁知道你的内心柔弱似水,唉……” “你说的是花儿还是人呢?”这分明是玉芙蓉的声音。 玉芙蓉此时正站在欧阳小蝶的背後,她当然说的是任飘萍。但此时说及任飘萍时心里却没有了往日的平静,乱糟糟的。 欧阳小蝶没有回答却急声问道:“你见过他了?” 玉芙蓉幽幽一叹道:“见过了!” 小蝶狡猾地笑了笑,转过身来,“我猜对了吧,他已成了你心里的毛毛虫了。”不等玉芙蓉回答又问道:“他好麽?他瘦了麽?他今天穿的是什麽衣服啊?”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玉芙蓉的心更乱了,只好回答:“好好好,他一切都好。” “他真的好吗?”这句话是小蝶问自己的,眼说不出的一种忧伤弥漫开来,就连那些仙人掌花儿也不禁低下了头忧伤了起来。 玉芙蓉看著欧阳小蝶不禁看痴了。 第三章 朋友 长安。 午时分,街上人山人海,小商贩们扯著嗓子高声的叫卖,各种各样的货物挤破头似的向过往的人们炫耀,姑娘们的精心打扮显然是在吸引自己心的情人。 任飘萍和柳如君正坐在路旁的茶楼里。任飘萍心里想的是小蝶,而柳如君念的是玉芙蓉,两人的心思全然不在这热闹的街市。 忽然间,街上传来阵阵马鸣声,四匹上等的云南滇马拉著一辆甚是豪华高贵的马车由城门外疾驰而来。路人在惊呼闪躲,街央一约摸五六岁的小男孩像是被这阵势吓坏了而忘记了闪躲,眼看马车就要碾到这孩子,只见一五十左右身著月白色大褂的老者左手一掌硬生生地把这四匹马截了下来,而右手已将那小孩护在了怀里。人群里霎时爆出阵阵的鼓掌声,那老者对小男孩说:“别怕,快回家吧。” 那赶马的壮汉脸面不存,盛怒之下,嘴里一声‘找死’,马鞭向那老者挥去,这一鞭下去只怕至少也有三五百斤力气,鞭子自然是打不到那老者,因为鞭子的一头已在老者的手里,任凭那壮汉使出浑身的力气,鞭子兀自纹丝不动。 人群更是一阵叫好声,就在此时,马车里走下一位身材颇为高大的年男子,眉宇之间自有一份威严,对著那壮汉痛斥道:“狗奴才,还不撒手!”随之抱拳向那老者说道:“一切都是在下的不是,还望阁下海涵。” 任飘萍看到这里也不禁暗自吃惊,那老者的功力竟似不在那玉芙蓉之下,更惊的是那年男子正是近年来六扇门里少有的高手──御赐金牌神捕第一高峰,姓第一,名高峰。他怎麽会来到长安,莫非长安有大案生? 话说间,那老者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第一高峰,没有说一个字,转身离去。 柳如君一路上很少说话,这时却说道:“任兄,不如我们先去赌坊赌上几把,小弟这三年来早已忘记了人间的许多乐趣。”任飘萍笑道:“好,人若是在温柔乡里待上三年,快活也会变成不快活,更何况对你来说,温柔乡早已不是温柔乡了。” 柳如君苦笑:“看来你挖苦人的本事比起你的武功更胜一筹。” 柳如君似乎手痒难耐,拉著任飘萍直一溜烟奔赌坊。 不一会儿,长安城里最大的赌坊‘天一赌坊’已经在他们的眼前了。此时,天色尚早,赌坊外边搁著几盆杜鹃花开得正旺,赌坊里没有几个人,只有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围著五六个人在那里掷筛子。 任飘萍不好这个,於是坐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而柳如君跑到了最里面的那张桌子过赌瘾去了。 八年的江湖磨练使得任飘萍早已学会了随遇而安,此时的他不知不觉睡著了,能够睡得著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可是此时的他绝对不该睡著了。 天已是黄昏时分,柳如君还在赌。柳如君的面前已堆满了银子,庄家的脸上自是不好看,可是,柳如君旁边的这位脸色就更难看了,嘴里不时地咒骂著,一下午他已输了三千两银,现如今连最後一两银子也输了,不禁耍起横来,对著柳如君说道:“兄弟,看你不大像是本地人?”柳如君根本不理他,这位胆子似乎更大了,大声说:“你小子袖子里有鬼吧!”伸手就去抓柳如君的右手。其他几人自是欺生,一旁冷冷地等著看柳如君出丑。 柳如君反手一扣,使的正是少林小擒拿手,顺势去抓这位的肩胛骨,使的却是点苍派的鹰抓功,这两招快如闪电,一气呵成,旁边几位心里一怵,已是躲到远远去了,谁知那位一沈肩,不知怎的已闪过柳如君这一招。柳如君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这位,可是无论从那个地方看都看不出一点儿惊人之处,走在大街上,十张脸就有九张是他这种脸。 柳如君实在想不出江湖还有这样一号人物。这时听到打斗吵闹声的任飘萍已走了过来,也正看著这位,任飘萍的脸上除了微笑还有一些得意,再看那位,脸上不怀好意的微笑隐藏著一些顽皮,忽然,两个大男人就在这众目睽睽之旁若无人地拥抱了起来。 柳如君忽然似是猜到这位是谁了,江湖任飘萍的一个人尽皆知的朋友:快到飞雪常小雨!只是不知道他怎麽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那人这时大笑道:“老狐狸,你看著别人欺负我也不帮帮忙?” 任飘萍道:“只要你不欺负别人,别人就烧高香了,再说了,你输了钱耍横还想让我帮你?不一起欺负你就不错了。” 任飘萍似是给柳如君解释:“只要是人,到了赌场只怕都会失去三分人性。”又道:“小常,这位便是‘善解人衣’柳如君,柳兄,‘快刀飞雪’常小雨!” 柳如君和常小雨两人相视一笑。 柳如君已是笑道:“这赢来的银子若是还给了你,自是看不起朋友,但是长安‘聚仙楼’的上等女儿红我还是请得起的。” 常小雨大笑:“果然是善解人意,比这老狐狸说话听得多了。” …… 聚仙楼。 此时,华灯初上。三人要了最好的酒最好的菜开始天南海北的胡吃海喝,说自己最得意的事,谝自己最伤心的事,吹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牛皮,当然,也包括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男人在喝酒的时候是最可爱的,在女人看来则是最可恶的。注:至少两个男人,且必须是朋友。 这三人走在一起,江湖上只怕没有几人能惹得起。然而,至少有一个人是例外的。这个人现在就站在他们的跟前,第一高峰,此刻的第一高峰一身捕快著装,腰间一把朴刀站得笔直,面色像刀一样的冷,似乎整个人就是一把刀。柳如君与任飘萍仍然在笑,而常小雨却笑不起来,他知道第一高峰是来找他的,他也知道第一高峰是为什麽来找他,三年前,由於江西巡抚的儿子王天语在街上当众调戏侮辱一乡下女子,他一时看不过眼出了手,谁知那小子绣花枕头一包草,回家後竟然一命呜呼了。三年了,他一直躲在天一赌坊里,谁知还是躲不过去。 柳如君开口:“神捕何不坐下来共饮一杯?” 第一高峰道:“好!”一口气喝干了柳如君倒给他的那一杯酒,又站了起来道:“酒已喝过,该办正事了。” 柳如君准备再倒酒,常小雨伸手拦住柳如君道:“该来的总会来的,”眼睛一瞥第一高峰“神捕,外边请。” 第一高峰道:“不必,就在这里。”他生怕一到外边常小雨就跑掉了,他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在这里堵住了猎物,又怎会让猎物跑掉了呢?至少在他的眼里此时此地的常小雨已是他的囊之物了。 任飘萍看了看四周笑道:“神捕大人,京城八百两失银案的主角正是我,想必今天也要把我一同拿下吧。” 第一高峰岂非不知,只是他先後缉拿任飘萍七次,均被任飘萍跑掉,此後任飘萍先後还救过他三次。那第一高峰并不理会任飘萍高声说道:“兄弟,想出名想疯了吧,你以为谁都可以冒充任飘萍,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快点给我滚吧。” 常小雨知道任飘萍不会滚的,因为他们是朋友,但还是说了一句废话:“老狐狸,走吧,今个你是帮不上兄弟了。”常小雨早已注意到了这聚仙楼周围埋伏的全是一等一的弓箭好手。 任飘萍狡猾地笑道:“那好吧,兄弟,保重!”说时拔腿就走。 常小雨可没想到任飘萍真的就走,气的浑身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如君更没想到任飘萍会是这样的人,愤愤地说道:“真不愧是咫尺天涯任飘萍,我今天终於明白了。” 朋友,有时真的就像是这样,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任飘萍的咫尺天涯之名却是得来於他的独步天下的轻功。常小雨的气还没生完,任飘萍就回来了,第一高峰心不禁懊恼不已,脸像冰一样已经凝结,他知道那些弓箭手已被任飘萍在这一瞬间里制住了。 第一高峰长叹一声:“也罢,也罢!”垂头丧气就往外走,常小雨高声道:“神捕,人非我杀,当时我只不过是点了王天语的睡穴。”那第一高峰似是一怔,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任飘萍和常小雨相视会心一笑,想来刚才他俩只不过是在演戏,只是连柳如君也骗了过去。柳如君大笑:“今日,我终於明白了什麽叫做朋友。” 朋友,最重要的是信任,即便是你亲眼见到的背叛,也不可轻下断言,更何况是听到的呢? 柳如君此时不仅迷惑,问道:“人既非你杀,为什麽还要躲呢?” 常小雨答道:“兄弟,只因为死的是巡抚的儿子。” 任飘萍说道:“巡抚的儿子自然不是人的儿子,否则,还用得著躲吗?” 三人不禁开怀大笑。 柳如君今个请客,待要结账时,掌柜的甚是客气地说:“三位爷,适才已有人付过账了,那位爷说你们今晚会下榻‘青云客栈’,车马已备好,请!”三人抬眼就看到门外两辆装扮得颇为豪华的马车,柳如君问道:“会是谁呢?”常小雨答道:“不知”,转头去问任飘萍,任飘萍却已经在第一辆车上,常小雨和柳如君只好也上了车,上的是第二辆车。 两辆马车先後飞奔而去,任飘萍一进车厢里,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这淡淡的桂花香任飘萍并不陌生,在洛阳醉里绣乾坤酒楼已使他几乎醉倒,这娇滴滴的美人任飘萍更不会不熟悉,她差点要了他的命。马车里的女子正是逝水无痕燕无双。 那燕无双妩媚一笑,道:“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声音还是那麽好听。 任飘萍微笑道:“姑娘该不会又要取我性命吧。” 燕无双双手支头若有所思,忽又嫣然一笑道:“今天本姑娘没有兴趣杀人。” 任飘萍忽然不说话了,车厢里只有淡淡的桂花香在跳跃著,当然,还有两个人的彼此听得见的心跳。 燕无双突然觉得自己由主动变成被动,忍不住道:“哎,你不问我为什麽会在这里?” 任飘萍问:“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燕无双没好气地说:“我不说你就不问了。” 任飘萍答:“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燕无双似乎更生气了,道:“当然不会说,气死你!” 任飘萍又不说话了。燕无双忽地一双眼睛直直地看著任飘萍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想─你─了。”任飘萍似是一惊,道:“想我什麽?” 这次燕无双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她的人已在车外,车棚顶部已被她撞破,风传来她那迷人的歌声: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车厢里已没有了桂花香,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任飘萍不知怎的觉得心空荡荡的。 这时常小雨的声音已到:“老狐狸,你没事吧?”话音一落,常小雨和柳如君已到了任飘萍的车上,两人就坐在车厢的车壁上,一边一个。看著任飘萍有点儿魂不守舍,常小雨坏笑道:“被母猫抓了吧。”一边的柳如君止不住地笑,道:“刚才我就看到这辆车的车厢比後边的低了些,没成想里边居然是只母猫。” 任飘萍笑道:“见过这麽大的母猫没?” 常小雨和柳如君大笑直摇头,道:“没见过也不想见。” 任飘萍正色道:“燕无双!” 第四章 剑舞长安 柳如君突然不笑,一脸无奈的悲伤。 柳如君不说,常小雨不问,任飘萍更不问。 雨还在下,车却停了。 青云客栈。 内堂,布置的淡雅温馨,任飘萍三人落座後,下人奉上茶水,仍不见主人出来。柳如君起身看著墙上悬挂的王羲之的《兰亭序》问道:“常兄,你看这是不是真迹?”常小雨看也没看,道:“俺是粗人,问老狐狸。”任飘萍并没有回答,因为已经有人回答了。“冀青云从不收藏赝品,柳兄若是喜欢就拿去。”说话的人自然是冀青云,当年华山派的大弟子,如今的长安富冀青云。 冀青云一身宝石蓝长袍,脸色红润,手上指甲修剪得平整光滑。 柳如君躬身道:“冀老爷子,一别三年,可好?” 冀青云答道:“好好好。”眼睛却是上下打量著任飘萍,柳如君忙将任飘萍和常小雨引见予冀青云。冀青云点头道:“任少侠,嗯,不错不错,好好好,怠慢了。”又道:“快到飞雪常小雨,呵呵,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呵呵!请坐!”任飘萍和常小雨自是少不得说些客套话。 就在这时,“叔叔,家里来客人了,怎不让我认识呢?”人未见,声音已到,声音如玉珠坠地般悦耳。 乍一听到这声音,柳如君又不笑了,任飘萍心直喊遭,而常小雨却听得痴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燕无双。 冀青云似乎很是疼爱这个侄女,只好依次介绍与她。 那燕无双一身粉色的衣裳衬托著她那姣好的身材,顿时使人眼前一亮,一见任飘萍,凤目传情,假装不认识道:“哟,这不是任少侠吗?”可是那眸子里闪烁著的却是些许高傲些许怨恨。之後脸上毫无表情地对柳如君行礼道:“见过柳少侠。”眼睛却并不看柳如君。 待行礼於常小雨时,声音极尽温柔,满眼似水柔情道:“见过常小哥!”常小雨已是浑身的毛孔都在温柔乡里呼吸,忘记了自己是谁,嘴里也不知说的是什麽。 任飘萍和柳如君见此情形,心里不禁大笑。 主客坐定,冀青云问道:“柳兄弟,今日来长安想必不是来游山玩水,若有帮得上忙的话,还请尽管开口。” 柳如君此时似是心事忡忡,竟然连冀青云的问话也未听到耳朵里去。任飘萍不得不接口说道:“素闻冀老爷子义薄云天,在这长安城里更是消息灵通,不知可否告知仙人掌赤龙堂的堂口在何处?” 冀青云似乎早已知道他们的问题,虽作吃惊状但仍旧稍嫌勉强,道:“仙人掌?赤龙堂?你们怎麽会惹上他们呢?” 任飘萍并不回答,他在等冀青云继续。 冀青云沈思道:“这个,老夫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知道长乐坊一带有一座大宅行事一向很是神秘,寻常人等不敢靠近,几年前有些好事的武林人士前去探查,进去後就再也没有出来。”冀青云在说话时总不停地用眼角瞄燕无双,像是在询问什麽。 任飘萍坦诚道:“多谢老爷子了。” 冀青云似乎累了,道:“我看几位也是累了,还是早点儿休息吧。”随即差遣下人安排。 任飘萍伸了伸懒腰,道:“今日确是累了,添麻烦了。” 说话期间,柳如君在想他的心事,常小雨一双眼睛总在盯著燕无双,而燕无双的一双眼睛却一直在看著任飘萍。 任飘萍著实有点不敢看燕无双,但还是时不时看上几眼,毕竟美人当前,只是觉得这燕无双的眼睛竟是那麽的熟悉。 任飘萍看著柳如君和常小雨,不禁有些来气,忽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戏演完了。”眼角却去瞅燕无双和冀青云,冀青云似是一紧张说道:“戏?什麽戏?任少侠说笑了。”燕无双双臂胸前一抱,凶巴巴道:“就你会演戏,吓我一跳,哼,我要睡觉了。”人已不见。柳如君和常小雨已回过神来,任飘萍也不理会他俩,径直回房睡觉。 …… 次日,清晨。 任飘萍在一阵悠远清新的琴声醒来,柳如君和常小雨也醒了过来,只是常小雨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谁一大早无聊地弄什麽鸟琴,扰人清梦。”说完後翻过身又去睡了。没等任飘萍说柳如君开口道:“常小哥,是燕无双在弄那个……那个叫什麽来著……”任飘萍接口道:“鸟琴。”常小雨立刻坐了起来,道:“真是燕无双?嗯……可能是我五音不全吧!”忽又觉得他俩的话味儿有点儿不对,不禁忿忿地说道:“你们俩个昨晚不也……对对对,不就是因为人家叫了我一声常小哥,吃醋了吧!”任飘萍两人不禁哈哈大笑,笑得直在床上打滚。” 这时,下人已准备好了洗涑之物什,三人洗涑完之後来到後堂,冀青云和燕无双已等候多时。 燕无双心情似是不错,道:“一大早你们在笑什麽呢?整个青云客栈都是你们的笑声。” 任飘萍道:“没什麽,多谢你的琴声。”又对冀青云说:“早上好,还要多谢你的盛情招待。” 冀青云问道:“你们要走吗?” 任飘萍答道:“我和柳兄是要走,至於常兄怕我就不得而知了。” 常小雨一听这话,气愤至极,道:“喂,老狐狸,你可别把人看扁了,我何时说过要留在这儿?”说罢,掉头就走。任飘萍和柳如君一声告辞了人已随常小雨而去。 燕无双看著任飘萍远去的身影,一脸的迷茫。 …… 长乐坊本来就不远,不一会儿三人已到了一座大宅前。朱红的两扇大门前赫然立著两棵赤红的仙人掌,那仙人掌足足有四米高,在沙漠这也算不得什麽,但是在原,这已算是奇迹了。门虚掩著,常小雨大步走上前去单掌推开,映入三人眼前的是一片诺大的树林,不,准确地说是仙人掌林,赤红色的仙人掌林。每株仙人掌至少有两米高,株与株之间的距离并不相同,林小径千万条,却看不到尽头。 任飘萍眉头紧皱,止步不前。常小雨却笑道:“弄什麽鸟林,见不得人的东西。”话音未落,人已走了进去,柳如君和任飘萍同时大声喝道:“慢!”却已不见常小雨的身影。 常小雨没走两步,顿觉乌云蔽日,天昏地暗,瞬时间,狂风大作,天崩地裂,心暗暗叫苦,知道自己已陷入奇阵,只觉得似有巨石向自己砸来,虽知是幻觉,但仍然不自觉地闪躲,不一会儿工夫已是筋疲力尽。 再说任飘萍一见常小雨进入阵,虽知危险却也顾不得那麽多,直冲阵而去。柳如君似是胸有成竹,微笑著紧跟任飘萍而去。 任飘萍原本对奇门遁甲也颇有研究,只是刚才心急救人,此时一进阵,静下心来,微微一笑,已看出生门所在方位,直奔生门,不料,直觉眼前千军万马向自己冲杀过来,鬼哭狼嚎之声不绝於耳,心暗叫不好,知道自己已误入惊门,於是横移三尺,紧闭双目,片刻间,已明白此阵实为‘天罡地煞阵’,只是将其逆行之,思忖间,人已出来了。 令任飘萍惊讶的是柳如君和常小雨似是早就出了阵,不仅心生佩服,道:“厉害啊,我还在为小常著急呢,看来是白操心了。”常小雨道:“要不是柳兄,我只怕要累死阵了,就算不累死,也会迟早饿死的。”柳如君微笑道:“略懂皮毛而已。” 任飘萍却还是有些疑惑,柳如君似乎对这里并不是很陌生,正自思量间,已有人说话了。 “好身手,老朽见过三位少侠。”远远的传来一气十足的声音。 任飘萍这才注意到眼前一排寻常人家的房屋,其前站著一清瘦老者,双目如炬,气势不凡。任飘萍行了一礼,道:“好说。” 那老者道:“各位不像是访友?”柳如君摇头。那老者又道:“那麽是寻仇?”常小雨摇头。那老者不解,道:“请教了。”任飘萍笑道:“我们找一个人,欧阳小蝶。”那老者道:“这里没有一个叫欧阳小蝶的人,少侠请回吧。”任飘萍叹了一口气道:“那麽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慕容秋叶的人呢?”任飘萍不能断定眼前的人是不是慕容秋叶。那老者似乎是心神一震,缓缓说道:“慕容秋叶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们还是请回吧。” 常小雨此时再也忍受不了,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人已化作一杆枪向那老者扎去。那老者的面前忽地就多了一人,这人正是昨日挡马车救小孩的老者,只见他掌化千刃,直劈常小雨,这掌上的力量任飘萍是见识过的,自是不可小觑,而常小雨的刀,不知何时已在手里,刀幻化成铺天盖地的雪花,径直飞向敌人,这正是常小雨赖以成名的快刀飞雪。老者见此心大惊,立刻变招,可又怎奈何这无孔不入的雪花呢?瞬间,一串串血珠自刀尖迅飞落。 常小雨的刀,飞的不是雪,而是血。 老者任凭那血一滴一滴从左肩处流出,心知常小雨已是刀下留情,道:“多谢!” 之前的老者眼睛看向任飘萍笑道:“快刀飞雪常小雨,好!这位想必就是名动天下的咫尺天涯任飘萍了!”任飘萍笑,常小雨却是不解,指向柳如君,问道:“为何他不是任飘萍?”那老者笑道:“之前老夫和柳少侠相识的。” 任飘萍心道果然柳如君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却也不问柳如君,对著那老者点头笑道:“慕容前辈,之前有人於洛阳劫持震天帮少帮主夫人欧阳小蝶,留书咫尺天涯所为,但是细看之下纸上却有一标记──仙人掌,红色的仙人掌。” 那老者表情肃穆,道:“不瞒少侠,老朽正是慕容秋叶,少侠可否将那留书予老朽一看。” 任飘萍随手自怀去拿,可是这手似有万斤重担却再也拿不出来了。 任飘萍立时想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天一赌坊’自己睡著的时候被人偷走了那两封信函,而能从自己怀不知不觉偷走东西的人这世上只怕只有一人,那个人一定是‘偷天换日’谢江南! 柳如君和常小雨看著任飘萍,询问之色不用言表,而慕容秋叶却冷冷地看著任飘萍,道:“任少侠该不会说丢了吧?” 任飘萍苦笑,道:“慕容前辈,信确是不见了。” 慕容秋叶眼已尽是恼怒,沈声道:“三位无凭无据,闯我赤龙堂,伤我兄弟,岂非太目无人了吧!” 任飘萍满脸的无奈,道:“今日之事倒也不是我们无理取闹,实是信函被盗,待我等找回被盗信函,再做是非之论,前辈,告辞了。” 慕容秋叶大笑,道:“就这麽走了麽?” 任飘萍觉得那原本空荡荡的赤龙堂霎时间似有千千万万的利剑指向他,不知何时慕容秋叶手已多了一把剑,忠义剑,曾经令江湖黑道闻之皆退避三舍的剑。慕容秋叶似缓实疾地向任飘萍迫近,不见其做势,但一天一地的萧杀之气已将任飘萍完全笼罩。 任飘萍心一凛,不想那慕容秋叶这一剑使得正是天山派的厉害剑招‘冰天雪地’,遂不敢大意,默运玄功已进入波澜不惊心如止水的境界。 慕容秋叶似是没有料到任飘萍的修为已至如此境界,心一惊,自己的剑不知刺向何方,方才笼罩在任飘萍身上的萧杀之气忽地消失的无影无踪。慕容秋叶长啸一声,道:“咫尺天涯任飘萍果然并非浪得虚名。”说话间,慕容秋叶斜向向前跨出一步,一股阴寒至极的气场旋转著涌向任飘萍,剑上已是贯注了‘寒冰玄雪’九成功力。 任飘萍陡然觉得冰冷彻骨的寒气在自己的周身无声无息地开始蔓延,却并不用功抗御,说道:“当年的忠义剑如今变成为钱卖命的杀手,实是可悲啊!” 慕容秋叶心一喜,知道任飘萍已了自己的寒冰玄雪,他立刻感觉到适才任飘萍周身的那种波澜不惊的气场迅地削弱,如此良机岂肯错过,嘴里说道:“当年的慕容秋叶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赤龙堂的杀手。”手的忠义剑招出‘寒梅怒放’,剑已是化作万点梅花连人飞向任飘萍。 任飘萍一声长笑道:“汝计矣。” 慕容秋叶只觉得任飘萍刚才的气场竟然倏地由弱转强,而自己似已被对方的一如蜘蛛的气场裹了个严实,自己奋力一挣,那张似已被拉大,却又弹缩了回去,无论自己怎麽挣扎都无法脱离这张。 过了片刻,慕容秋叶只觉得全身一震,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气遍及全身,浑身经脉欲裂,气血翻腾不已,但那张已经消失了。 任飘萍笑道:“物归原主,来而不往非礼也。”想必那寒冰玄雪被任飘萍逼回给了慕容秋叶,慕容秋叶已是身形大震,!!!倒退三步。 慕容秋叶苦笑道:“高明。”话不多说,剑尖斜指地面,全身懒懒散散的,道:“请!” 任飘萍知道慕容秋叶这招看山去漏洞百出,实则无一漏洞,心不禁佩服,道:“好剑法!”人已欺身而上,挥掌直劈慕容秋叶手的忠义剑。 慕容秋叶的剑迎向任飘萍的掌,剑招朴实无华,直直地一削,别无变化,任飘萍的掌忽地变向直拍慕容秋叶的面门。慕容秋叶剑招和剑势一分为二,横剑格挡,剑势却直劈任飘萍的人,剑招化为刀招,似要在这一劈把任飘萍劈成两半,力道不是很大却极快。慕容秋叶似乎已看到了胜利。只可惜剑是劈了下去,可是眼前却没有了任飘萍的踪影。慕容秋叶心大惊,知道今日只怕性命不保。 慕容秋叶猜的并没有错,只是杀他的不是任飘萍。任飘萍适才哪里想到慕容秋叶的剑术已是到了剑招和剑势分而并行的境界,自己招式变化已尽,无法变招躲过慕容秋叶那凌厉之极的一劈,只好使出咫尺天涯绝世轻功,人去了慕容秋叶的背後。 任飘萍的咫尺天涯原本就是用来保命的,任飘萍从不藉此来杀人。 此刻,胸前一阵剧痛,慕容秋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在向外汩汩地流,一把剑,一把柳如君的剑,正插在自己的胸膛。 握剑的人正是善解人衣柳如君。柳如君当然善解人意,就在慕容秋叶那一剑劈下去之後,剑势已尽,却不见任飘萍心一鄂之际,柳如君的剑刺向了慕容秋叶。 第五章 情伤 慕容秋叶惊诧万分,比刚才眼前不见了任飘萍还要吃惊;常小雨鄂然,著实想不通柳如君为何会有此一剑,因为柳如君怎麽看都不像是乘人之危的人;任飘萍眼却是无尽的悲伤;而柳如君满脸的痛苦和无奈,看上去决不像是一个正在杀人的人。 任飘萍用自己的身体支撑著慕容秋叶即将逝去的生命,那受伤的老者紧握著慕容秋叶的手,说道:“老爷……”已是痛不可言。 慕容秋叶一双无力的眼睛看著柳如君,他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此时,任飘萍已封住了慕容秋叶的穴道止住了血,同时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 大家似乎都在等柳如君的解释。柳如君却没有解释,他也无需解释,因为有人会给解释。 玉芙蓉忽然自那林出来,就站在慕容秋叶的面前,眼里满是怨恨道:“你真的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吗?”慕容秋叶望著眼前的玉芙蓉道:“绿凤堂……是你,同门相残杀无赦,你忘了本门的门规了吗?你就不怕他老人家杀……了你。”由於伤势太重,说至此时,不禁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玉芙蓉当然知道慕容秋叶口所说的老人家是谁,她也知道赤龙堂深得他老人家的器重,然而玉芙蓉却大笑,笑声充满著无比的怨恨和伤痛,道:“赤龙堂,慕容秋叶,你以为我玉芙蓉是那贪生怕死之辈,你错了。我只问你,你可记得慕容晚秋麽?”至此,慕容秋叶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样,眼凭空多出了些许生机和兴奋,道:“你说什麽?,你……你是她的什麽人?”说话也有了精神,而任飘萍却心知慕容秋叶熬不过两个时辰。 任飘萍自玉芙蓉来就没看过她一眼,此时也不仅吃了一惊。慕容晚秋不正是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她怎麽会牵扯其麽呢? 玉芙蓉惨然一笑说道:“你可记得燕留生麽?我就是他女儿,你现在可明白了,你今天必须死,为了我那死去的爹,也为了我那死去的娘。” 慕容秋叶听到此时,大叫一声:“什麽?她死了?”心神俱伤,昏厥了过去。 玉芙蓉见那慕容秋叶昏厥过去,於是对著任飘萍幽幽地说道:“公子想必已是很恼怒小女子了,我也不求公子能原谅我,只求公子听我讲完一个故事。” 任飘萍没有回答,甚至仍然没有看玉芙蓉一眼。他至少已明白了一件事,原来燕无双那双熟悉的眼睛现在就长在玉芙蓉的脸上,玉芙蓉就是燕无双,燕无双就是玉芙蓉。 玉芙蓉看著任飘萍的冷漠的神情,抬头眺望蓝天,长叹一声,道:“二十年前,秋之夜,天山摩崖峰一个茅屋内,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正在等著自己的爹娘回家,一个时辰前,爹娘说是下山到镇上去给小女孩买好吃的,小女孩很开心地答应了。谁知可怜的小女孩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也没有等到爹娘回来,小女孩害怕极了,大声地哭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声长啸自山传来,那啸声愈来愈近,小女孩趴在窗户向外看,因为门从外面被爹娘锁住了。只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爹,小女孩开心地喊著爹。可是小女孩的爹像疯了一样什麽都听不见,把怀抱著的小女孩的娘放在屋前的石桌上,径直走到鸽笼前把所有的鸽子都放飞了,之後走到窗前深情地看了一眼小女孩,随之抱著小女孩的娘纵身跳下摩崖峰,小女孩吓得哭了起来,只听到爹说的最後四个字:‘慕容秋叶!’”说至此时,玉芙蓉已是泣不成声。 在场的所有人也俱是嗟叹不已,众人心里都已明白那可怜的小女孩就是眼前的玉芙蓉。任飘萍此时不禁看了玉芙蓉一眼,心不觉得生出了一些悔意,自己怎麽就舍得冷落这身世凄凉楚楚动人的美人呢? 还没等到任飘萍去安慰玉芙蓉,玉芙蓉已拭去眼角泪痕,冷冷地说道:“今日小女子大仇已报,各位大恩不敢言谢,小女子日後自当图报。”说时人就要走了。 这时,慕容秋叶似已醒了过来,道:“请留步。” 玉芙蓉嘴上说要走只是赌气而已,她心里压根儿就是希望任飘萍说让自己留下,未曾料到要她留下的却是慕容秋叶。 慕容秋叶仰天长叹道:“娃儿,你也听我讲一个故事吧。”想来那慕容秋叶早已醒了过来,已把玉芙蓉的故事听了个一清二楚。 慕容秋叶似乎回到了从前,缓缓地说道:“二十五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美人,慕容晚秋,各大门派後起之秀,名门之後均对她豔羡有加,欲结秦晋之好。一时间,江湖豪杰趋之若鹜,慕容晚秋所到之处热闹非凡,争斗不断。当时江湖上慕容秋叶已是名噪一时,人称忠义剑,与慕容晚秋同出天山门下,一个是师兄,一个是师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那慕容晚秋对师兄早已芳心暗许,只可惜师兄年轻气盛,要做什麽天下第一剑客,终年四处挑战天下成名剑客,冷落了师妹。就是在这期间,华山派的後起之秀燕留生对慕容晚秋却是爱护有加,无论慕容晚秋对他多麽的冷漠奚落,他自始至终对她关爱备至,渐渐地慕容晚秋不再讨厌这个燕留生了。” 慕容秋叶似乎说累了,停了下来,要不就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那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在告诉众人自己无尽的悔恨。咳了咳,慕容秋叶接著说道:“有一天,慕容晚秋假装被人毁容,谁知那燕留生非但不嫌弃,反而对她寸步不离,一天到晚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生怕她寻短见。慕容晚秋很快就与燕留生悄无声息地完婚,而这时,师兄正在挑战武当派的‘剑出无痕’萧水寒,也就是当今的武当掌门忘忧上人。等到师兄得知此事时已是两年後了,当时的师兄虽悔恨之极,但还是找到了燕留生,约好在秋之夜天山天池决战。燕留生虽知不是慕容秋叶的对手,但还是欣然赴约。不到二十回合,燕留生就落了下风,当慕容秋叶的最後一剑刺向燕留生时,那燕留生已是无法躲避,就在这时……慕容晚秋却替那燕留生挡了那一剑……” 慕容秋叶此时捶胸不已,老泪横流,道:“我本无意杀燕留生,只是想一泄心的怒气……罢了,大错已铸成,夫复何言。”此时慕容秋叶心悔恨,自责,绝望涌在一起,再无生望,当下使出最後的一份力气将柳如君的剑拔出,血迸涌而出,顿时气绝身亡。 众人皆沈默无声,就连玉芙蓉此时也无言。而任飘萍却说话了。 任飘萍淡淡道:“虽说造化弄人,但是又何尝不是人太过贪和痴了呢?” 众人安葬了慕容老人之後,一行人走在长安南大街的街头。常小雨见各人心事忡忡,自己好像有点儿想燕无双了,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燕无双喜欢的是老狐狸,只不过男人总要有点儿面子,那声常小哥还是叫得他心里痒痒的,於是装作大不咧咧地说道:“要不咱们去一趟青云客栈,好坏也得感谢一下冀老爷子的盛情款待。”说完这话,他就後悔了。 因为任飘萍已经在笑,一只手搭在常小雨的肩膀上,附耳调侃道:“是不是想让那只猫给你挠痒痒啊!”任飘萍想起常小雨在马车上说的话,本想说母猫来著,碍於玉芙蓉在场,只好改口。 柳如君本来心情糟糕极了,只因近日来和任飘萍常小雨的相处使他知道了拥有像他们这样的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然而在赤龙堂的那一剑似乎已无情地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他无法忘记当时常小雨的惊诧,还有任飘萍的那无边的失望。一路上他俩都没有正面和他说过话,此时听到任飘萍的调侃,不仅噗嗤一笑。 任飘萍又怎地不知道柳如君只为一个情字,对柳如君回头一笑,笑容依旧那麽真挚诚恳,柳如君也报之一笑,心如释重负。 那玉芙蓉也听到了,只是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於是搭讪地问道:“你们笑什麽?那猫又是怎麽一回事?”她怕任飘萍不理她,是以问的是你们,而不是之前的公子,她自然问的却是任飘萍。 任飘萍和柳如君大笑,而常小雨的脸已是红到脖子根。任飘萍却也得理不饶人,道:“还是让我们的常小哥来说说吧。”说话时任飘萍故意看了一眼玉芙蓉。 玉芙蓉道:“看你们高兴的不得了,常少侠何不说说呢?”说到常小哥时玉芙蓉自是听出了任飘萍的弦外之音,她心知以任飘萍的心智只怕已知道了自己其实就是燕无双,只是她并不知道何处露了马脚。 常小雨似是生气,正色道:“哎,老狐狸,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以为我真的傻啊,那燕无双喜欢的可是你这老狐狸,走到哪儿你不招蜂引蝶啊!” 那玉芙蓉脸上又羞又惊,一双美目向任飘萍瞟去,道:“哦,任少侠红颜知己相识满天下吗?” 未等到任飘萍开口,常小雨说道:“少说也有二十来个。” 大家原以为任飘萍会大声地反驳,谁知他却叹了一口气,满脸愁容,道:“有一个就够折腾一辈子了,要那麽多干什麽?” 大家心里清楚,他说的是欧阳小蝶,俱不说话,空气走回到了刚才的沈默。 任飘萍打破沈默,道:“前面就是锺楼了,我们何不去游览一番呢?” 长安锺楼,始建於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十七年,全木质构造,高近三丈,重檐斗拱,攒顶高耸,屋檐微翘,华丽庄严。 众人站在这锺楼之上,顿觉心胸为之一开,精神为之一振,此时,西方一抹夕阳映红了半边天空,长安城在这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无比的安详壮观。 常小雨看上去很开心,道:“看来,人还是要经常站得高一些,这样一来看到的东西就会不一样。” 任飘萍笑道:“我认识你这八年来,就这句话算是人话。” 听完此话,常小雨似是非常的生气,作势就去打任飘萍,任飘萍笑著跑开了,只听到常小雨远远的声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两人已跑到了锺楼的东边去了。任飘萍待常小雨站定,说道:“看来我们还得走一趟洛阳,小蝶一事一定与玉芙蓉有关。”常小雨接口道:“今日之事分明是一个阴谋,那柳如君怕只是一颗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任飘萍耸了耸肩道:“至少现在还没有人以小蝶来要挟我,说明小蝶现在至少是安全的。”眉头一皱又说道:“只是直到现在我还弄不明白赵老爷子被杀之事。”常小雨嘿嘿笑了笑,道:“哦,还有你这老狐狸不知道的事,我看对方一定是狐狸精了。” “谁是狐狸精啊?”玉芙蓉不知何时已到了他们跟前。 常小雨吃了一惊,这玉芙蓉的轻功居然如此了得。任飘萍却笑道:“当然说的是那只猫了。”玉芙蓉一听,道:“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分明是一只猫怎就会变成狐狸了呢?”任飘萍大笑道:“那只狐狸是一只会易容的狐狸。” 玉芙蓉不言语,她当然知道任飘萍是在说她,只是咬著嘴唇忿忿地看著他。 其实任飘萍此时真的有点儿好奇,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真面目呢?抑或两者都不是。玉芙蓉的易容术实在是太高了,他自信天下的易容术很少有他看不出破绽的。 原来任飘萍故意撇开玉芙蓉和柳如君後,玉芙蓉和柳如君两人相视却无言,沈默了片刻後玉芙蓉自顾向任飘萍这边走来,由於任飘萍满脑子都是欧阳小蝶,是以对玉芙蓉的到来没有察觉,其实玉芙蓉只听到了狐狸精三个字。 玉芙蓉的眼似乎弥漫著一团雾气,就这样地注视著任飘萍,她实在弄不懂这样的男子,更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地迷恋著他,他除了武功比柳如君好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他还有哪一点胜过柳如君,他只不过是一个浪子而已,她又何必为他担心,又何必看他的脸色,受他的气呢? 也许这就是爱情,它的到来没有任何的迹象,它的存在没有任何的理由,但是它的逝去却一定是有理由的。 玉芙蓉知道自己有点儿失态,转过头面向南边背对任飘萍而立,用她那纤纤玉手拢了拢头,道:“我知道,你心还有很多的疑问,洛阳见吧。”再转头对柳如君说道:“一诺千金,我定不会负你,三天後,雅净阁。”之後,对常小雨施了一礼,娇笑道:“见过常小哥。”话音一落,那娇美婀娜多姿的身影已渐渐远去。 常小雨再次听到这声常小哥,方才大梦初醒,气得疵牙咧嘴,道:“好哇,你们两个分明早就知道的,却拿来戏弄於我。”说著,就举起拳头抡了过去,三人便在这锺楼之上你追我赶,好不开心。 …… 欧阳小蝶此时正在浇花,仙人掌花。紫云在一旁待了很久了,也许是不愿打扰她,也许是她太过专注了,没有注意到紫云的到来。 欧阳小蝶似是已浇完了花,自言自语道:“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紫云仍旧在一旁静静地听著。 小蝶却是转过头甜甜地问道:“我那屏儿可乖吗?” 紫云这才知道欧阳小蝶早已知道自己到来,答道:“乖,很乖,只是嚷嚷著要一个人给她修风筝,她说只有那个人修好的风筝才飞得最高。” “哦”欧阳小蝶似乎皱眉想了一下,道:“屏儿可说是何人?” 紫云回忆道:“她说是一个叔叔,前两天给她修过你给她做的风筝,说是以前没有见过的。” 欧阳小蝶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她当然还记得任飘萍常常给她修风筝,修好的风筝在满是金黄的油菜花地映托下飞得好高好高,此刻她的心似乎已随著那风筝而去了。 过了很久,她才缓过神来。 她心里明白,屏儿的风筝是自己给做的,而自己的风筝却是任飘萍给做的。 紫云不知何时已知趣地下去了,而欧阳小蝶似是不觉,问道:“玉芙蓉妹妹何时回来?” 不见紫云回答,回头才知紫云已走,欧阳小蝶遂开始做风筝, 在做任飘萍教给她做的风筝,不知为何,平日里花半个时辰就可以做好的风筝,今日花了两个时辰还是做不好。 显然紫云的那番话让她的心乱了。 早上不见玉芙蓉,欧阳小蝶就已知道玉芙蓉是去见任飘萍了,她也知道任飘萍今日要去赤龙堂,她心里更清楚任飘萍的武功决不会输给慕容秋叶,可是不见玉芙蓉,她就不知道战果,她的心就会乱。 她在等,等玉芙蓉回来,她知道玉芙蓉至少得明天晚上才能回来,可是她仍然在等,一心一意地等,那怕永远地等下去。 第六章 大婚 三日後,洛阳,雅净阁。 所有的人都穿得衣光鲜亮,所有的人都笑容满面,所有的人都忙里忙外。整个雅净阁张灯结彩,红色的地毯,红色的绸缎,红色的桌椅,红色的礼炮。漂亮精致的宫灯挂得满都是的,桌上摆满了各式的时令水果,还有令人垂涎欲滴的各式菜肴,当然,还有酒,上等的窖藏二十年的女儿红。 雅净阁今日热闹非凡,看来是有人要出嫁了,只等吉时一到,礼炮一响,新郎新娘自会揭晓。 新娘怕是这雅净阁的姑娘,因为雅净阁里根本就没有男人,可是,这新郎会是谁呢? 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当是一个姑娘最美丽最幸福的事了,玉芙蓉现在凤冠霞佩,一身大红的的嫁衣衬著她那姣好的容颜,静静地等候新郎的到来。 吉时已到,新郎并没有来,来的是任飘萍他们三位,看著雅净阁这等阵仗,任飘萍和常小雨有点傻了,他们两个看了看柳如君,柳如君微笑却并不说话,大步径直走向新娘的厢房。 柳如君现在就站在新娘的面前。 玉芙蓉面无表情道:“来了!” 柳如君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在玉芙蓉面前懦弱卑微,眼神不再痛苦无奈,他已回到了以前的柳如君。他已决定不再去爱她,不再去爱这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 柳如君眼神充满著春天的希望,正视玉芙蓉,道:“我来了,但不是来赴约的,是来毁约的。” 玉芙蓉愕然,柳如君不是一直渴望娶自己的吗?她原本该高兴的,她心根本就不爱这个男人,为了报仇,她向柳如君许下诺言,只要柳如君帮她杀了慕容秋叶她就嫁给他。如今她却怎麽也高兴不起来,她不知道为什麽,只觉得心空空无物。 玉芙蓉没有问为什麽,淡淡地道:“谢谢柳公子。” 柳公子这个称谓对柳如君而言宣告了柳如君的人格的回归,他此刻的心是自己的。二人随即先後走出厢房。 任飘萍从椅子上站起,上前一步,笑道:“原本不知姑娘要办喜事,否则一定会备些厚礼来。”常小雨一口酒刚下肚,大声道:“柳兄,真是不够朋友!这麽大的事都知会一声,看不起我老常啊?!” 柳如君坦然一笑,这才说清了状况。 众人自是吃惊不少,却不好说什麽。 空气尴尬方起,这时,门外进来一人,道:“我看任公子正是今天新郎的合适人选。” 柳如君拍手笑道:“对对对,紫云所言极是。” 说话的人正是紫云,紫云今天一身淡紫色的衣裳紧紧地裹著她那诱人的身子,一对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分外的明亮,微微上翘地嘴巴透出令人无限的遐想。 那玉芙蓉甫一听到紫云的话,心里一喜,面上一羞,娇斥道:“紫云,休得胡说!”眼睛却偷偷地爬上了任飘萍的身上。 任飘萍心可是一惊,心想今日之事莫非又是一个局,与此同时,不禁想入非非,这玉芙蓉无论相貌姿色,人品武功都不错,况且还弹得一手好琴…… 谁知任飘萍却说了这样一句话:“欧阳小蝶现在在哪里?” 那常小雨自紫云进门就一直盯著她,总觉得像是在哪儿见过。 玉芙蓉的心一下子冷了,她知道欧阳小蝶是她与任飘萍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然而,紫云却说道:“假若这就是欧阳小蝶的意思呢?” 任飘萍不言语,八年前欧阳小蝶嫁给震天帮少帮主赵宏云就是为了她的父亲,八年後她这麽做又是为了谁呢?难道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这八年来的痴心漂泊,为了自己这八年来的无心流浪,可是任飘萍不想别人来安排自己的归宿,就是欧阳小蝶也不能。 任飘萍心,伤,道:“那就让她自己来亲口跟我说吧。”说罢,便坐了下来,像似说这番话已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玉芙蓉见状,垂眉,将那向著任飘萍的心紧紧压在长长的眼睫毛下,柔声道:“任公子不必担心,欧阳姐姐不会有事,到了该见你的时候她自会见你。”玉芙蓉称呼欧阳姐姐而不是欧阳小蝶,自是想向任飘萍传递这样一个信息,她们既以姐妹相称,欧阳小蝶自然不会有事。 任飘萍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他现在也搞不懂这玉芙蓉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麽药。 常小雨这时顾不上任飘萍,只因那紫云也一直紧紧地盯著他,不,是含情脉脉地看著他。紫云似乎很是激动,走向常小雨,道:“是常公子吧,是,是的!一定是常公子。”说时已泪如雨下,整个人已经扑到了常小雨的怀里。 那常小雨原只是觉得这紫云姑娘甚是眼熟,现在美人在抱,却心里一片糊涂,顿时只觉得紫云秀传来的阵阵茉莉花的香味直教人陶醉。 在场的众人均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就连任飘萍也不知道常小雨还有这样美貌的红颜知己。 这时紫云抬起伏在常小雨肩上的头,说:“常公子,我是方巧凤啊,你说过的,你要娶我的,你不记得了吗?”众人更是惊愕。 常小雨这时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原来紫云正是常小雨在三年前从江西巡抚儿子王天语手救下的那乡下女子。 那日,南昌,常小雨在临街的一家酒店喝酒。准备养好精神在晚上与江西九鬼作一决战。街上一模样颇为俊俏的小姑娘像是急著赶路,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书生,那书生看似质彬彬,谁成想一把拉住小姑娘,道:“妹妹,你把我的腰撞疼了。”小姑娘嘴里忙说对不起,用力一挣,不想居然给她挣脱了,而书生後的两个看似书童模样的人却拦住了小姑娘的去路。小姑娘吓坏了,哭著给歉赔不是,而那书生却不依不饶,一脸的淫笑,道:“小姑娘,别害怕,我家正好缺一丫环,不如你随我去吧,等本少爷的腰不疼了你再走吧。”说完就又去拉那早已腿软的小姑娘。 可是,这次书生似是拉错人了,他只觉得握在他手里的不再是刚才那柔弱无骨的手,而是一只刚遒有力的手,书生抬头看到的是常小雨那张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脸,:“朋友眼生得很。”说话时,书生突然手上力,可是他这次握的是一块石头,只听常小雨一声撒手,那书生已跌出五尺开外。两名书童见状相互一使眼色,一左一右向常小雨包抄了过来,那书生几时受过这等侮辱,居然平地飞起,掌作刀状,直向常小雨的丹田下腹切来。虽说三面临敌,可那常小雨怎会把这等角色看在眼里,常小雨根本就没有动,在常人的眼里,这三人的出手已是很快了,可是在常小雨的眼里,简直就是乌龟爬山慢的不能再慢了,常小雨好整似暇,先点了书生的睡穴,等到两个书童的手就要碰到他还没有碰到他的时候,常小雨出手,两个书童已躺在地上。 常小雨并不理会躺在地上的这三个家夥,回头去看那小姑娘,那小姑娘也正在看著常小雨,一双天真无邪的眼充满了羡慕,常小雨道:“小姑娘,快回家去吧。”说完就欲离去。那小姑娘拉住他的衣角道:“大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常小雨并不比那小姑娘大几岁,当年的常小雨二十二岁而已,那小姑娘也不小了,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常小雨呵呵一笑,随口道:“哦,我姓常。”说完又要走,小姑娘依旧拉著他的衣角道:“先生说了,做人要知恩图报。”常小雨觉得这小姑娘蛮有趣的,就随口多问了一句:“那你打算怎麽报答我?”小姑娘看著常小雨,坚毅而又认真地说道:“我要嫁给你!”常小雨先是一惊,随即转念一想,一个小姑娘的话又怎可当真呢?又随口答道:“好吧,你也该回家了,大哥哥还有事情要办哩。”那小姑娘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的答应了一声,像是吃了蜜一样跑开了,空却传来她的清脆的声音:“记住,我叫方巧凤,我家在梅岭山上。” 同样是诺言,不一样的人,有人要守诺,有人要毁诺。往往是郑重过誓的容易被忘记,而随口一说的却刻骨铭心。 众人这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玉芙蓉笑道:“难怪紫云一听到姓常的人就要打听人家的底细。”紫云这时已羞得抬不起头,低著头自顾拨弄著衣角。常小雨看著紫云,心想这女人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常小雨看著看著似是痴了。 任飘萍心不禁暗赞紫云落落大方毫无矫揉造作之性情,此时轻轻地咳了一声,道:“不知紫云姑娘後来怎麽样了。” 紫云此时不仅轻叹一口气,道:“那日我并没有径直回家,要知南昌距梅岭路途遥远,天已快黑,我本是来南昌舅舅家玩的,所以就回到舅舅家。与舅舅道明生之事,舅舅脸色大变,告知那书生是江西巡抚王宇岚的儿子,叫王天语,当晚就传出消息,说那王天语回到家时已气绝身亡,南昌城到处张贴的是缉拿常大哥和我的告示。听常大哥刚才所说,定是有人在途作了手脚,杀死王天语想要嫁祸於常大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启程回梅岭,谁知在广货门被守城门的官兵认出,幸好姐姐路过救了我,自此我就跟随姐姐来到了洛阳。”说至此时,眼睛望著玉芙蓉,满是感激之情。 任飘萍不仅看了一眼玉芙蓉,而此刻玉芙蓉也看著他,说道:“怎麽了?谁规定杀手就不能救人了麽?” 此刻,一丝伤感从紫云的眼角泛了开来,幽幽道:“虽说姐姐已托人告诉我爹娘此事,可是这三年来我却从未回过一趟家,为人子女,却未能一尽孝道……”说至此刻已泪下。 玉芙蓉柔声相劝,道:“紫云,今日你和常公子相遇,岂非不是一件喜事,怎可哭哭啼啼?” 柳如君一听到玉芙蓉这话,心一亮,笑道:“今日何不藉此时机让常兄和紫云姑娘结为秦晋之好,也不妄雅净阁今日之排场啊!” 众人皆表示赞同,那紫云更是羞得跑到玉芙蓉的背後,眼睛却偷偷地瞥向常小雨。 常小雨对紫云似是喜欢得紧,但一是流浪惯了突然要成家,心里还真有点儿害怕,二是就算是要成家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一个大男人就这麽扭扭捏捏起来,支支吾吾地不吭声,弄得周围的人干著急。任飘萍自是看出常小雨的心思,大笑道:“你看看你,整个儿一小姑娘,做大哥的,我替你做主了。” 整个雅净阁喜气洋洋,那常小雨和紫云刚拜完堂,这时门外来了三个和尚,少林寺的和尚。 第七章 舍得和尚 没有人知道这三个和尚想要干什麽,但是每个人都看得出这三个和尚来者不善,毕竟这里是雅净阁,洛阳最大的妓院,和尚当然不会来妓院。 可是这三个和尚此时就站在雅静阁的门里面。 老鸨显然未能拦住他们,玉芙蓉让老鸨退下,娇声说道:“三位可知这里是什麽地方,是不是少林寺的和尚改吃荤了?”雅净阁的姐妹们一个个笑得腰肢乱颤。 为的和尚不温不火,道:“和尚不吃荤,我等只是来寻找师兄。” 紫云此时已是很生气了,自己的婚礼被人搅局已是不快,不想竟然还是和尚,而且这些和尚居然跑道妓院里要找的也是个和尚,随口就是一句:“哦,想必你们的师兄不守清规,正在和我们这里的姑娘鬼混呢吧。” 常小雨听到这里心知要遭,急声喝道:“紫云,不得无礼!”但为时已晚,那为的和尚道:“罪过,罪过。”对著紫云行了一礼,其他人并未觉察到什麽,紫云却突然觉得胸前犹如遭到重物击打一般,紫云立刻运功抵挡,不料那力道又突然消失了,紫云一个收不住不禁向前踉踉跄跄了三步,这时常小雨已是扶住了她。 玉芙蓉和柳如君心暗自吃惊,那和尚於行礼收礼之间力收力,显然功力已到收自如之境界。当紫云犹自惊魂未定,常小雨却微笑道:“常小雨见过达摩三僧,多谢大师慈悲。” 众人此时心暗自惭愧,不禁对常小雨的江湖阅历佩服之至。想那达摩三僧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名动江湖,近些年来在江湖上很少走动,潜心练功敬佛。三僧法号依次为恋尘,恋花,恋秋,与那舍得和尚为同门师兄弟,三人若联手只怕任飘萍心也无绝对胜算。 玉芙蓉略一沈思,冷冷地道:“无论如何,雅净阁从未来过什麽和尚,想必大师是搞错了吧。” 恋尘沈声应道:“师兄舍得和尚适才说他要去雅净阁见一位朋友,并且告知我等静候一个时辰,若有变故,让我等立时和他会合。” 玉芙蓉听到此时总算是听明白了,那舍得和尚和任飘萍是忘年之交,这在江湖上人人尽知,而舍得和尚要见之人分明就是任飘萍想见之人──欧阳小蝶。 玉芙蓉扬眉向任飘萍看去,冷冷地说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公子好计谋!” 任飘萍也不争辩,对著玉芙蓉只是微笑。玉芙蓉一时气不得笑不得,狠狠地一跺脚,道:“哼,任飘萍你等著瞧!”然後长出一口气,冲著大夥道:“随我来吧!” 原来任飘萍三人到了洛阳之後并没有直接去雅净阁,而是先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在此期间,任飘萍独自一人悄悄地去了一趟少林寺。任飘萍认为玉芙蓉先是在酒楼和柳如君试探自己的武功,之後在雅净阁故意自曝身份引自己去长安,再後来在赌坊让人偷走信函,她知道慕容秋叶必要信函以查明真伪,因为那两封信函一定不是慕容秋叶所写,最後她一定知道自己不会杀慕容秋叶,所以又安排柳如君一路随行见机杀掉慕容秋叶。所以任飘萍认为欧阳小蝶一定还在洛阳的雅净阁,但是又不能贸然出手相救,毕竟他现在投鼠忌器,况且他很想知道玉芙蓉既然家仇已报,为什麽还不放小蝶,而最大的问题在於玉芙蓉的武功根本就不是小蝶的对手。所以他就委托舍得和尚和达摩三僧一前一後一暗一明刺探小蝶的下落,而自己则拖著玉芙蓉使她不得分身,只是没想到後来会上演了常小雨和紫云的这一段姻缘。 一行人随玉芙蓉走进了後花园,这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仙人掌,各色的仙人掌花儿争先斗豔地开放著。 走入园的玉芙蓉似乎觉得太静了,既然舍得和尚已经来了,怎麽没有说话的声音,往常玉芙蓉一进後花园,就准能看见欧阳小蝶的美丽的身影,听到欧阳小蝶和风细雨般的声音。可是现在这里静极了,静得玉芙蓉心里有点儿恐惧。“姐姐,姐姐……”玉芙蓉大声急促地喊著,向西北方向几排长得高大密集的仙人掌後快地跑去,众人也是一惊,急跟了过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颇为精致的小木屋,玉芙蓉第一个冲进小木屋,然而小木屋内没有人,没有舍得和尚,也没有欧阳小蝶。 玉芙蓉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惊慌失措地在已是空无一人的小木屋内四处搜索。第二个进来的是任飘萍,玉芙蓉甚至不敢去看他,她无法想象此刻的任飘萍会用什麽样的眼神来看她,同样她也无法猜度任飘萍的脸会是怎样的一张脸,她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轻轻地咬著下嘴唇,低著头看著自己的鞋,然而一张俏脸上却写满了无尽的委屈。任飘萍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一眼玉芙蓉。玉芙蓉似是突然掉进了冰窖里,从头到脚都是冷的,一个人若还对你生气指责你甚至骂你,至少说明这个人还在意你;一个人若对你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岂不是说明这个人眼根本就没有你。 任飘萍的眼睛盯著妆台上的玉簪一动不动,他知道这玉簪是他交给舍得和尚让他来见欧阳小蝶的,可是它现在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是什麽事情让小蝶走得如此匆忙,竟然连对她如此重要的东西都会遗忘。他走上前去慢慢地拿起那玉簪放在眼前,就这麽看著,仿佛亘古以来他就一直这麽地看著…… 紫云忽然说道:“欧阳姐姐会不会回震天帮了?”任飘萍闻此心不由得一片茫然,难道说小蝶根本就从来就未曾被劫持过? 玉芙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可能,她还没有见到她想见之人。”目光已是看向任飘萍,任飘萍不由得一惊,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小蝶想见上自己一面? 就在此时,恋花突然说道:“任施主,请看这个。”说话时已弯腰自桌子下捡起一颗佛珠,舍得和尚的佛珠。任飘萍自是认得,那只是一串佛珠的一个,显然整串佛珠已断,那麽其他的佛珠到哪儿去了呢? 众人一时之间在小木屋的里里外外寻找其他佛珠,却未找到。任飘萍忽然纵身一跃已跳至屋梁上,大家仰头一望,只见屋顶上密密麻麻地镶嵌著一排排佛珠,舍得和尚的佛珠,任飘萍随即取下一颗放进怀里,这才跳了下来。 少林达摩三僧此时神色凝重,任飘萍见此微笑道:“三位大师不必多虑,想来江湖上能与舍得和尚一较长短的人并不多,不如三位大师先回少林,一有消息我便著人通知。”那恋秋本还想说什麽,知任飘萍和舍得和尚是挚友,又见任飘萍一脸的信心和微笑便也不再说了。 少林达摩三僧走後,任飘萍一脸的鬼笑看著柳如君,道:“柳兄,听说你和震天帮总管夫人纪三娘颇为熟识……”柳如君沈默了一会儿,道:“想让我做什麽?”任飘萍笑道:“柳兄知我心也,那麽你不妨去看看震天帮最近几日可有什麽事儿生过?”任飘萍眼睛又瞟向常小雨,常小雨更不含糊,道:“老狐狸,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倒是紫云杏目一斜,那常小雨竟老实多了。任飘萍见状,坏坏地一笑,道:“噢,这麽快就害怕……”任飘萍故意没说完,可那常小雨却急了,道:“喂喂喂,谁怕了,说说说,什麽事儿?”这话儿惹得玉芙蓉和柳如君大笑,就连紫云也无可奈何地笑了。玉芙蓉不仅佩服任飘萍,在自己心爱的人儿不知下落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居然能如此谈笑风生。任飘萍笑道:“你和紫云去一趟龙门石窟,问问这是谁使用的兵器。”说著拿出恋花刚才捡起的佛珠。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那佛珠不正是舍得和尚的佛珠吗?任飘萍神秘地一笑,又把适才他从屋顶取下的佛珠取了出来,两相比较之下,众人才看出屋顶的佛珠有穿佛珠的眼,而另一个则没有眼。只见任飘萍手腕一力,那没有眼的佛珠‘嗖’的一声带著尖锐的哨音旋转著急地飞了出去,直奔门前的一棵仙人掌而去,那佛珠快要击那棵仙人掌时,!的一声,居然从佛珠迸射出数十枚细如牛毛的银针,俱已钉在那棵仙人掌上,而那棵仙人掌在瞬间由绿变黄直至变黑,显然已经死去。众人见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歹毒的暗器啊。任飘萍也只是猜测著推想出这颗佛珠,也未曾想到其竟然如此玄妙厉害。 柳如君常小雨和紫云已经走了。小木屋内只剩下任飘萍和玉芙蓉,任飘萍坐在椅子上并不说话,一双眼睛看著夕阳下格外鲜红的仙人掌花儿,神情异常的平静,他在等,等玉芙蓉开口说话。 可是玉芙蓉并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更不知道从何说起,此刻的她心里乱糟糟的,她压根就没想到事情会展到目前的这种状况。她也在等,等任飘萍开口说话。 两个人就这麽等著,直到天空最後一丝云彩被黑暗吞噬。 任飘萍开口说话,道:“我饿了。” 玉芙蓉似是如梦方醒,道:“你看我,真是的,我这就让下人准备去。” 其实也没什麽可准备的,现成的酒菜热了一下,现在就已放在了任飘萍的面前。任飘萍当然是真饿了,他没有让玉芙蓉,当真不客气地一人独自吃了起来,可是玉芙蓉一点怪罪他的意思都没有,像是一个妻子一样给劳累一天的丈夫在一旁斟酒夹菜,窗外一轮明月妖娆地撒一把银辉在小木屋里,窗外不知名的虫儿欢快地打著鸣,这一切岂不正是玉芙蓉所想要的吗?她还会怪罪什麽呢? 任飘萍本以为她会生气的,半天不见玉芙蓉说话,偷偷地瞥了她一眼,玉芙蓉正在给他倒酒,神情是那麽的专注,娇美的面颊跳跃著那麽的温柔,那麽的甜蜜,分明就是自己的妻子在服侍自己,任飘萍八年的漂泊生涯的浪子情怀在这一刻生生地被融化了,一口饭搁在嘴里硬是下不去。 就在这时,玉芙蓉眉目一杨,向任飘萍看去,四目相视,那玉芙蓉羞得自是风情万种,任飘萍却惭愧得是无地自容,这一口饭才咽下肚去。 玉芙蓉正待说话,犹自羞得不知怎麽说时,任飘萍却已朗声对著屋外说道:“朋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共饮一杯,怎能辜负了这美好的月色美酒呢?” 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外的走廊处传来:“老衲打扰你的雅兴了。”任飘萍一听到这声音喜出望外,人已飞出小木屋,月光下站的可不正是舍得和尚吗。舍得和尚背向而立,任飘萍笑道:“大哥可好,小蝶呢?”那舍得和尚并不转身答道:“放心吧,三弟,欧阳小蝶已被我送回震天帮了。” 任飘萍心冷冷一笑,向舍得和尚走近一步,脸上却一副高兴的样子,道:“这麽说我又欠大哥一份情了。”话音未落,任飘萍欺身暴进,一拧身掌做爪状直抓舍得和尚的面门。 那舍得和尚却是大吃一惊,飞身暴退,嘴里却说道:“你怎麽变得这般客气?” 第八章 人皮面具 舍得和尚暴退的身形忽然一顿,反向任飘萍扑去,手已多了一把鱼肠剑,剑势如虹直向任飘萍伸出的手掌刺去,任飘萍的身形却化作一个陀螺,飞旋转,旋转的身影已将舍得和尚团团包围,远远望去月光下似乎有一条银色娇龙在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玉芙蓉见任飘萍和舍得和尚战成一团,一时也不知道为什麽,只好静静地观战,心想只是这厮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那舍得和尚在这螺旋气场顿感无边压迫之势向自己袭来,胸闷气短,立刻运功对抗,只是任飘萍的身形太快,他不知道眼前哪一个是真实的任飘萍哪一个是虚幻的任飘萍,剑在手握却不知刺向何方,假若自己贸然一击扑了个空,想必任飘萍一定会给自己重重的一击,他只好静立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任飘萍在外围气定神闲地说道:“朋友,为何冒充舍得大师?” 玉芙蓉这时才明白,原来舍得和尚已不是舍得和尚。 那舍得和尚却不语。 任飘萍一时也是不敢轻举妄动,他心里清楚自己飞旋转颇费功力,原本想一举拿下对方,但看此情形并非易事,未曾想到对方的功力居然不在真的舍得和尚之下。 忽然间,那舍得和尚感觉那强烈的气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见任飘萍已在三丈开外,正微笑地静静地看著他,一身白色的儒服在这婉约的风迷人的月光下显得是异样的迷人,心想难怪欧阳小蝶对他念念不忘。 任飘萍忽然大笑,玉芙蓉也不知怎地扑哧一笑,笑得那舍得和尚浑身的不自在,於是舍得和尚不解地问道:“笑什麽?”任飘萍似是更忍俊不住,笑得更厉害了,指著和尚的衣服笑道:“你看看你的样子,哈哈哈……”又自不停地笑了起来。 原来任飘萍见一时不能奈何对方,已无心恋战,在收回旋转之功的一瞬间,巧施内力,反向回旋,那原本穿在舍得和尚身上的僧衣是向著同一个方向紧紧地裹著他的身体,却在力道方向突然改变之际散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淡淡的粉红色的女子所穿的紧身衣服,也露出了这女子那姣好诱人的魔鬼般的身材,这身子是女人的身子,而和尚的脸依旧是和尚的脸,乍一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滑稽可笑。 那女子低头一看,娇呼一声,也顾不得系好僧衣,那把鱼肠剑一抖,冲著任飘萍就是七剑,剑法飘逸,法度严谨,使得竟是武当派的‘清风两仪剑’,同时怒斥道:“无耻!卑鄙小人!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堂堂的正人君子。”剑招虽是凶狠,但声音却极为好听。 那女子於这电光火石之间就是七剑,但见刹那间,漫天剑舞,那女子剑招再变,剑光霍霍,又是少林的达摩剑法,七剑用尽,任飘萍退了七步,却是依然站立在她的眼前,就像是未曾挪动过一样。那女子似是一怔,心剧震,她不相信这世间居然会有人在这两种剑法下毫不还手且毫无伤,她似乎突然想起了舍得和尚说过的一句话:任施主的武功遇弱则弱,遇强则更强,无人知道他的武功的深浅,自出道以来从无败绩。 任飘萍淡淡地一笑,说道:“我不是卑鄙小人,因为我从不劫持人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女子似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正在她苦思冥想之际,任飘萍出手了,很普通的一招,不,根本就算不得什麽招式,只是街上寻常女子打架时使用的一抓,抓对方脸的一抓,那女子脸上的舍得和尚的脸就已经在任飘萍的那一抓里。那女子骇然,像是遇见鬼一样,她分明已躲过了那寻常之极的一抓,却觉得面颊一阵风扫过,倏地脸上一凉,心知脸上的面具已被任飘萍这寻常之极的一抓掠去。 其实就连一旁的玉芙蓉也是弄不明白,为什麽最寻常的一招怎麽到了任飘萍的手就变得如此不可思议呢?难道他真的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任飘萍当然不是鬼,只是他出手的度太快了,他的那一招使完後,那女子躲避的动作才刚刚开始。 但是未等到任飘萍看及她的脸,那女子已飞身掠起,空犹自悬浮停留著淡淡的她的体香,还有她那羞愧怨恨的声音:“任飘萍,你个卑鄙小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任飘萍突然间觉得那女子身上的体香竟是那麽的熟悉,那是一种淡淡的兰花的香味,那岂不是小蝶身上独有的香味吗? 任飘萍犹自在怔,玉芙蓉在一旁看到眼里不仅有些生气,走到他的身旁嗔怒道:“公子,是不是很香啊!” 任飘萍回过头来却问道:“你不觉得这香味很熟悉吗?” 玉芙蓉本就冰雪聪明,任飘萍话一出她就知道自己想左了,不禁有些赧然,然後深吸了一口气,惊道:“欧阳姐姐,对,一定是欧阳姐姐身上的味道。” “可是这又怎麽可能呢?”说完後她自己又喃喃道。 任飘萍也在想,那女子的身高体型俱与小蝶相仿,就连声音也是那麽的相似,他似乎不知该如何思考了。毕竟他与欧阳里,在灯光下任飘萍把那张舍得和尚的脸平铺在桌子上,但见那面具制作的精致之极,竟然连脸上的毛孔和眼角的皱纹都能看的清楚。任飘萍不禁面露敬佩之色,道:“真没想到世上竟有人能把一张面具制作得如此惟妙惟肖,巧夺天工啊!”然而玉芙蓉却面色凝重,一字一字地说道:“只因为那根本就是舍得和尚的脸。” 任飘萍万分骇然,就连呼吸也十分地急促,道:“你从何得知?” 玉芙蓉骄傲地看了任飘萍一眼,道:“你别忘了,我也是此高手。”心想总算还有你不知道的。 玉芙蓉接著说道:“我叔叔有一位好朋友人称‘千机变’南宫开,想必你不陌生吧,在我小时候经常来叔叔家喝酒,见我乖巧便传授了他那绝世无双的易容术予我,其就谈及了这妙绝千古却又狠毒之极的人皮面具。这人皮面具的制作必须从活人的脸上取得,或者距离死亡时间不过十个时辰的死人脸上取得,然後经过特殊的药水浸泡处理晾干才可使用,这种面具最大的好处便在於它会呼吸,使用者可长期敷在脸上。” 任飘萍自是知道‘千机变’南宫开是当世易容第一高手。但是听著这人皮面具的事不禁觉得匪夷所思,看著玉芙蓉侃侃而谈的样子,竟然有些汗颜,不觉得对这面前的美人多了几分敬佩。 心想到自己请好友舍得和尚下山,如今舍得和尚纵使不死也必然惨遭取脸剥皮之痛,望著眼前的那张舍得和尚的脸,任飘萍心不禁愧疚万分,也许是自己太过轻视了玉芙蓉,也许自己连同玉芙蓉一块儿被敌人装进了鼓里而自己和玉芙蓉却浑然不知。 玉芙蓉看著任飘萍,她知道他此时心里有多麽的痛,她知道他心里有多麽的愧疚。但她更知道有的男人不需要安慰,就像受了伤的狮子一样需要独处,此时他最需要的也是独处。 头顶的那轮明月依旧高高地悬挂在繁星点点的夜空,那不知名的虫儿依旧撒欢地歌唱,美人依旧还是那麽的迷人,可是此刻的任飘萍却全然没有了兴趣,只因心已乱。 玉芙蓉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任飘萍还记得玉芙蓉临走说的那句话:我知道你对我还心存猜忌,还有很多话要问我,今日已晚,明日我定会全盘告知。 任飘萍确实累了,今夜,他就要在这里休息,在这个他八年来梦牵魂绕的女人休息过的地方休息。他就这样枕著这个女人枕过的枕,盖著这个女人盖过的被,睡了,鼻息间俱是那淡淡的兰花香味。 …… 次日,‘醉里绣乾坤’酒楼。 任飘萍独自一人,依然坐在上次他坐的二楼靠窗户的那张桌子旁,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桌子上摆放了四副碗筷。他在等,等柳如君,常小雨於和紫云他们。 已是午时,酒楼里的人多了起来,划拳行酒令的声音此起彼伏,北方的人们比较豪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偶尔也有人哼上一段《花木兰》,间或有那麽几个好事之徒大声的咒骂著。 任飘萍已经喝光了一壶酒了,他要等的三个人还没有来,却来了三个他不想见的人。 这三个人现在就站在任飘萍的面前,风无际,震天帮的护法长老铁面判官风无际,还有两个看上去面生的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老者。 任飘萍知道麻烦又来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害怕麻烦的人,可是今天他实在是不想惹麻烦,毕竟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於是任飘萍要溜,对他来说溜并不算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事,然而他忽然现今天他无论如何都溜不走了,只因为这三人把所有的路都已封死。 任飘萍只有苦笑,他现那两个老者要远比风无际难缠,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对方是谁。那铁面判官风无际还记得,八年前正是因为任飘萍京城盗银八百万使自己丢了公职,而且前几日又是任飘萍在震天帮奚落自己使自己颜面丢尽,这次手下人通风报信道任飘萍正在酒楼里一个人喝酒,於是报知赵宏云得到批准前来向任飘萍要人。那赵宏云从欧阳小蝶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就已经知道了任飘萍在欧阳小蝶心的那份重量远非他所能企及,但是他相信只要欧阳小蝶嫁给了自己,凭借他的家世名望和人品武功迟早会代替任飘萍,然而,自那天起,江湖上就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咫尺天涯”传遍大江南北,与此同时欧阳小蝶对任飘萍的心更重了。今日赵宏云正好借此机会一试任飘萍的武功深浅,他还不放心,又给风无际调派了两个自己的心腹以做策应。 那风无际心认为任飘萍只是轻功了得,而手底下却没什麽活儿,是以来时路上告知两位老者到时只顾得封住任飘萍的去路,其余的就都交给他便是。 此时风无际见任飘萍已无去路,嘿嘿一笑,道:“任大侠,你可找到我们的少夫人?” 任飘萍答道:“没有。” 风无际似乎更是师出有名,冷冷一笑:“既是没有找到,怎麽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 任飘萍淡淡地答道:“那麽你说说我现在该做些什麽?” 那风无际见任飘萍这般好欺负,更是得意了几分,趾高气扬地叫道:“你现在应当跟我们回震天帮认罪。”说完後像是出了那胸口的闷气,哈哈大笑。 任飘萍实在是觉得不好笑,无奈地说道:“我若不去呢?” 风无际像是被激怒的老虎一样,狂笑道:“只怕由不得你娃儿。”一对判官笔已是在空用草书刺出了一个大大的“杀”字。 任飘萍不知怎地就轻易躲过了风无际这招凌厉无比的杀字,任飘萍没有还手,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在对手使完所有的精华招式之後才动手。 风无际愕然,一套柳体的“满江红”已是在他的判官笔下缓缓展开。 第九章 爱恨一线间 “怒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眼望,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这风无际一边口吟唱,一边仗笔行剑。这套笔法一路使来,竟把那判官笔的点,挑,穿,刺,戳与柳体瘦挺遒劲有力结合在一起,浑然天成,当真是霸气十足,威猛不可挡,自有那豪气万丈,一往无前的气概。 风无际一《满江红》上阕吟完,任飘萍依然风采依旧地站在那里,就好像刚刚看毕风无际真的用笔在纸上写完字一样,尽管如此,任飘萍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称赞,江湖上能把一对判官笔使得如此这般摸样的人已是寥寥无几了。 那风无际的脸上却很是难堪,眼见自己的武功於任飘萍相差甚远,不觉英雄气短,道:“也罢,自古英雄出少年,老朽老矣!”说完便欲离去。 但听一旁的黑衣老者说道:“风长老,且慢,怎可长了他人的威风。”那黑衣老者和另一老者相视一望,两人同时对著任飘萍抱拳行了一礼,道:“任少侠,得罪了。”两人对任飘萍甚是尊敬有礼,这不由得让他心里多了一份戒备。 只因为这世上越是谦虚内敛的人才越有真才实学,越是目无一切狂妄不可一世之人越是腹空空井底之蛙。 任飘萍还了一礼,道:“请。” 二老拔剑,长剑一出,剑气森然,冰冷彻骨的寒气已将任飘萍全身笼罩。任飘萍仍是从容自若,面上微笑如故。只见那两柄剑突然间暴成两团剑芒,缓缓地飘向任飘萍。 那两位老者适才观战时见那任飘萍每每於判官笔招式变化之间游刃有余地行走,总能巧妙地避开风无际的凌厉招式,至少他们已明白了一点,任飘萍的身法轻灵飘逸,讲求的是一个巧字,一个快字,所以在他们对视一望之际,两人已心意相通:既然不能快过对方,何不以慢制快。 任飘萍见此一招,面色倏地变得凝重起来,他虽能看得出那两团剑芒隐藏的虚实变化,但是这两团剑芒来势却是如此之慢,其後著变化万千却是他不得而知的。如果他等到剑芒及身时再出手,虽其变化之势已竭,但是只怕对方力道初起,後继之力连绵不绝,自己岂不是将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任飘萍决定出手,食指轻弹,两道剑气自指尖射出,透过剑芒毫厘不差的击在两把剑的剑尖上,剑芒顿消。然而那两把剑瞬间似是化身为灵异的青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分别攻向任飘萍的前胸期门穴和腰部的肾俞穴,其势锐不可当,使得正是长白剑派的精华“剑指长河”和“飞剑落日”两招。 任飘萍要的岂不正是这後著的变化吗?身形快如闪电,居然从两把剑的间隙掠出,此时二老剑势已尽,再图变化之际,任飘萍已是在二老的胸前的膻穴轻轻地一拍,人又坐回到椅子上,笑道:“晚辈见过长白二老,只是静固然可以制动於不变之间,可是动又何尝不能取静於毫之先呢?” 风无际此时自任飘萍口得知和他同行的这两位老者竟然是自己在儿时就是名震江湖的长白二老时,不由得心一震,想那长白二老怎麽会屈居於震天帮呢?其实任飘萍又何尝不想知道这其的缘由呢? 那长白二老已输得五体投地,想来这次是他们输得最惨也是最快的一战了,同时心也对任飘萍暗暗感激。若非任飘萍适才宅心仁厚,只需在他们的膻穴掌心吐力,只怕他们已是人鬼殊途了。此时听了任飘萍的一番话,不仅感慨万分,道:“任少侠武学修为旷古绝今,老夫聆听教诲了。此日一别,少侠珍重。” 武学修为当不可以年龄而论,三人就这样带著无比复杂的心情离开了醉里绣乾坤酒楼。 任飘萍又重新拿起了酒杯,只是很奇怪,他已经告知玉芙蓉让他们在此和自己会合,那柳如君他们怎麽还不到呢? 柳如君现在就坐在震天帮总管夫人纪三娘的面前,柳如君苦笑,也只有苦笑,因为他现在被人像粽子一样捆在他坐的那把椅子上,而且已经被困在这儿七八个时辰了。 昨日下午,柳如君出了雅净阁的门,并没有直接去找纪三娘,而是在洛阳城里漫无目的游荡。三年前,他并不是一个人来到洛阳,和他一起来的还有纪三娘,不,那时的纪三娘并不叫做纪三娘,那时的纪三娘还没有嫁给震天帮的总管,那时的她还不姓纪,姓唐,她有一个和她人一样美丽的名字,唐雪雪,漫天飞舞的雪。唐雪雪是四川暗器世家唐门第十三任掌门唐向天唐老爷子的第三个女儿。 她当时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名号──‘细雨柔情’唐雪雪。唐雪雪的美不是那种叫人觉得惊豔的美,而是那种越看越美的美,很温柔很温柔的美。当时柳如君就是看上了唐雪雪的这种美,而唐雪雪对他却没有一点儿兴趣,在她的眼里柳如君不过是登徒子一类的人物。於是柳如君就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柳如君告知唐门所有的人,唐雪雪是他最喜欢的女人;第二件事,他以七七四十九式拈花剑法一人独挫前来唐门寻仇的青城七虎;第三件事,每天修书一封放在唐雪雪的枕前,信不谈风花雪月,不提思慕爱恋,只有人生百态,颂物咏志。 柳如君做的第一件事是心战,他要唐雪雪明白他最爱她,而不是爱他,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子不愿听到这句话,即便她表面上对此嗤之以鼻万分讨厌,除非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柳如君当然是人,而且是女人一见面就会喜欢的人;柳如君做的第二件事,是想告诉唐雪雪他的实力,一个女人当然会喜欢有实力的男人,即便是自己不需要男人来保护她;柳如君做的第三件事是想要让唐雪雪明白,自己并非是个轻薄之徒,柳如君的才华江湖人皆知之,诗琴书画无所不通。 一百零八封信後,唐雪雪就是柳如君的女人了,尽管所有的人都极力反对。 那唐雪雪一旦成为了柳如君的女人便对他是百般顺从,柳如君也认为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两人自是恩爱有加。之後他们一起去洛阳,只为一赏那百花之王的牡丹。 也许他们都在後悔,为什麽非要到洛阳来赏牡丹? 纪三娘看著眼前被自己捆著的柳如君,像似很开心的样子。 昨日戌时左右,纪三娘一家人正在吃饭,那纪总管不停地给夫人和儿子夹菜,儿子总是在娘的怀里撒娇,饭厅里不时地荡漾著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欢笑声。忽然一阵熟悉的歌声自远处传来,“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这歌声突然而至,就像是晴天霹雳咚咚咚地响彻在她空落落的心底。纪三娘一声不吭拔脚出了门直向那歌声的方向奔去,身後是她丈夫和他那三岁儿子的呼唤声。“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纪三娘此时每听一字,心便多一分悲愤,“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曲已停,纪三娘的人已到,,但见一人一袭白衣,满头乱,於这满天的夕阳之下迎风而立。她对这背影太熟悉不过了,纪三娘不禁笑了,是那悲愤之极之後的笑,冷峻地说道:“你倒真会选地方?” 白衣人仗剑回,正是柳如君。原来柳如君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回往事,心潮起伏,正是那日陪唐雪雪赏牡丹时,他遇见了玉芙蓉,那天玉芙蓉穿著一身绣著牡丹的白色羽纱,一笑一颦之间闪耀著无边的妩媚,举手投足之际演绎著千般的高雅,明眸流光溢彩左顾右盼直叫他惊为天人,倾心不已,也正是从那天起,柳如君就从唐雪雪的视野里彻底的消失了,消失在雅净阁的这个并不是属於自己的温柔乡的温柔乡里。柳如君自忖无颜再见纪三娘,一腔悔恨无处泄,不经意间走至城南外的乱葬岗,於是引吭高歌,向天舞剑,歌声悲壮,剑音伤神。 纪三娘出手,满天细雨,万般柔情,柳如君只见迎面扑来的是那一天一地的牛毛细雨,夹杂著淡淡的一丝清香,像极了少女情窦初开的万般柔情。柳如君笑了,笑得很坦然,也很灿烂。他终於可以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成名绝技──细雨柔情,原来这招细雨柔情竟是如此的美丽惊豔,竟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它而死。 柳如君心里清楚见过细雨柔情的人都已经死了,足可见纪三娘对自己的怨恨之深。他同样知道凭借自己的功力,只有退,退才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然而柳如君不退反进,迎向那细雨,迎向那柔情。他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唤回当初自己对她的爱,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荡涤自己丑恶的灵魂。 纪三娘大惊,叱道:“如君,不可!” 那三百六十根细雨般的银针已悉数刺进了柳如君的身体。 纪三娘眼前一片迷离,天底边一抹如血夕阳在她的心扩散。怀抱著柳如君,纪三娘柔声说道:“你真傻……”已是哽噎。柳如君眼已没有了活人的光彩,银针上的毒已迅在他的血液扩散,似是用尽了全部的心神说道:“小雪,对─不─起,你仍然是我最爱的女人。”说罢人已昏死了过去。 当柳如君飞身迎向自己的细雨柔情的那一刻,冻结在纪三娘心的那块寒冰刹那间融化,化为眼柔情泪。 泪水现在正一滴一滴坠落在木桶的清水里,泛做一个又一个的涟漪荡了开去。 洛阳,‘来去来’客栈,子时,一间客房,一个木桶,两个赤身**的人,一桶清水,两行热泪。纪三娘一边运功为柳如君逼毒,一边不停地念叨著:“你真傻,你知道的,我纵使千般万般恨你,又怎舍得杀你,你真傻,你可以躲过的,我知道的,你可以躲过的,你真傻……” 柳如君被绑在椅子上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纪三娘动作极尽优美,掠了掠额前的秀,开心地说道:“至少这三年证明了一件事,我才是你最爱的女人。”她的嘴角洋溢著无比的骄傲,似乎足以把这三年来她所承受的所有的委屈和侮辱抹杀掉。 柳如君竟无言以对。 朝夕在你身边的人就一定爱你吗?不在你身边的人你就不爱他了吗?重新回归到你怀抱的人就一定是来爱你的吗?苦苦等候的就一定是真爱吗? 纪三娘忽然道:“我知道我绑不住你,更何况是一根绳子,但是你现在不可妄动真气,因为我那细雨柔情的毒自配制的时候就是无解的,我只能帮你逼出一部分的毒,现在至少需要一个拥有一百年深厚功力的人帮你才能逼出余毒。” 柳如君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运功挣开了绳子,当下只觉胸口一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纪三娘大叫道:“你真的不想活了吗?你就不想见一见我们的孩子?” 柳如君一听到纪三娘这句话,又惊又喜,生怕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麽?”又自昏死了过去。 任飘萍第二壶酒已经下肚,手的玉簪依旧晶莹温润,其实自那天起每天他都会拿出来看上几眼。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麽,昨晚那女子最後的一句话怎麽这麽像那晚在龙门石窟的蒙面女子所说的话,同样的字,同样的语气。 任飘萍立刻起身离开,他决定向玉芙蓉问个清楚,那晚欧阳小蝶究竟在不在雅净阁? 他刚一出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挡住他,说道:“刚才有个人说你一定会买我的糖葫芦芦。”任飘萍看了看他,没有多问,伸手给了他二两银子,那老头大喜,说道:“真神了,那人说你一定会给我二两银子的。” 任飘萍并不理会,伸手道:“拿来。” 那卖糖葫芦的老头哦了一声,塞给任飘萍一张纸条,很是开心地走了。 第十章 牡丹之约 “素闻君风流倜傥,怜花惜玉,吾心仪已久,今日申时,牡丹山庄,吾当翘以盼,目睹君之风采。君自豁达,当不忍妾身独赏春花,望穿秋水。” 这张短笺此时就展现在任飘萍的眼前,字迹俊秀挺拔,婉约飘逸,行流畅而又富有诗意,想必写信之人必是一雅人,再看那含有挑逗的字,任飘萍此时也不禁浮想翩翩。信上没有署名,却渗出淡淡的兰花香味,信的背面画有一朵怒放的牡丹。 任飘萍虽不认识这牡丹,也不知道牡丹山庄在哪里,但是他却识得这兰花的香味。这香味正是欧阳小蝶身上特有的兰花香味,然而这香味也是那制作人皮面具神秘女子身上的香味,所以此刻的他已经迷离不解,对方到底是欧阳小蝶还是那神秘女子,或者说欧阳小蝶根本就是那神秘女子,神秘女子只不过是欧阳小蝶的化身而已。 抬头看了看天色,任飘萍决定先去会一会这朵牡丹。於是返身回到酒楼向店小二问了个明白,这才径直向城东门外走去。出了城门,向东南方向三十里就到了,任飘萍现在已经站在了牡丹山庄的门前。 诺大的牡丹山庄似乎一个人也没有,除了满园的牡丹花。这牡丹花自是花之王,花大色豔,芳香浓郁,雍容华贵,富丽端方,而这山庄的主人一定很爱惜它,因为每一株都被打理得精神抖擞,每一朵都绽放得美豔动人,这里栽培的名贵品种只怕整个洛阳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家,有红色的平顶红,黄色的瑶池春,白色的玉板白,更有那绿色的春水绿波和黑色的瑶池砚墨。 正当任飘萍为这些花儿陶醉的时候,身後传来一年轻女子动人的声音:“百花飞尽彩云空,牡丹丛,始潜红。”那女子吟的正是元朝段克己的《江城子》,任飘萍一笑,回吟道:“脉脉向人娇不语,晨露重,洗芳容。”谁知这一回头,映入任飘萍眼帘的竟是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太太,顿时一皱眉,只觉雅兴全无,道:“难道每次我们见面你都要这样遮遮掩掩吗?”那女子并不理会他的问话,笑道:“公子果是雅人,看来对这牡丹也是情有独锺。”她这不笑则已,一笑露出嘴里寥寥无几的几颗黄黑的牙齿,直叫任飘萍觉得恶心,干脆闭上了眼睛,说道:“想必你那面具之後的模样一定更是丑陋吧!”任飘萍本是想一激那女子,心想又有哪个女子不爱美呢?不曾想那女子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说道:“那你就把眼睛一直闭上吧,反正我约你来只是谈事情,又不是让你来对我品头论足。” 任飘萍自讨无趣也不生气,眼睛仍然闭著,心想单是听这女子的声音岂不美哉。只听那女子柔声细语地说道:“四川唐门的掌门人十地阎罗唐向天想必你不陌生吧,不知你可不可以在十天之内让他的身子在唐门,他的脑袋在洛阳呢?”自这女子的口说出的杀人竟也如此的美丽温柔。 任飘萍原本闭上眼睛只想听她的天籁之音,此时一听此话,很不情愿地睁开眼,道:“我为什麽要替你杀人?” 那女子道:“你说呢?” 任飘萍道:“我怎麽能断定欧阳小蝶和舍得和尚是在你手呢?” 那女子站在牡丹花丛,像极了一个老态龙锺的花匠,声音却是极尽温柔,道:“有些事是无需断定的,公子,你说对吗?”说话间,手一挥,只见一弹丸之物旋转著,尖锐的哨音呼啸著快地射向任飘萍的面门,任飘萍似是没想到这女子变脸如此之快,右手行功,力聚於掌,带著螺旋之劲凭空向那弹丸抓去,谁知那弹丸像是有人在後突然加力了一样,加快了其度和旋转之力,!的一声从喷射出数十枚银针,这银针射出的度和力量是依靠其内在的机关控制,非唐雪雪的银针可比,任飘萍大惊,独步江湖的轻功已展开,身形愣是向左横移了五尺,那一蓬银针俱射在牡丹花上,瞬间花儿枯萎而死。谁知那女子似是未曾料及那弹丸会突然加力,刚才见及至最危险的时刻,不禁出一声娇呼。见任飘萍没事,长出一口气,一颗心似乎才放了下来。 饶是如此,任飘萍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再回头一看,那地上兀自还在旋转的正是与那晚恋花交予他的一般模样的佛珠,心下已明白。心想适才只是自己一时大意,手掌力道的旋转方向恰好与那佛珠旋转的方向一样,加了那佛珠的运行,如若方向相反的话,那佛珠自不会动机关,只怕早已在自己的掌。 任飘萍似乎没有怒,反倒是有点嬉皮笑脸地说道:“姑娘似乎很担心在下,若是这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那女子始未及料到任飘萍会油腔滑调取笑於她,再也沈不住气,道:“任飘萍,你真的是一个卑鄙无耻小人。”忽又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岔开话题,道:“你现在可是能断定了?” 任飘萍正色道:“那唐向天一向不问江湖事,何故要取他性命?” 那女子道:“十七年前,川北道上,享誉江湖的欧阳连城一家三十六口被人全数被截杀,自此江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在暗器上与四川唐门抗衡,你说这件事会不会与唐门有关呢?” 任飘萍点头道:“据说当年的欧阳连城武功盖世,暗器更是自成一家所向披靡,单单其麾下的漠北双雄,十三连城太保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雄霸一方,就算是唐门所为,只怕另有人从协助吧。” 那女子似是遇到了知音,一边听任飘萍说话一边频频点头,一下子觉得和任飘萍亲近了许多,柔声道:“公子所言极是,欧阳一家的仇家众多,个个凶狠毒辣……”忽地那女子住口不说了,问任飘萍:“这唐向天,你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任飘萍一皱眉,道:“在我决定之前,我想见一见我的朋友。” 那女子道:“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筹码,事成之後你才有机会。”语气平淡而又决然。 任飘萍笑,向那女子有意无意地跨进了一步,道:“我当然有筹码,你就是我的最大的筹码。” 那女子自是能够感觉到任飘萍迫近所出的强烈气场,此时她已处於这气场心,可是她却淡淡的一笑,道:“你不会杀我,因为你不敢冒险,因为你还想见他们。”声音充满了自信。 任飘萍看出了她的无畏,也看出了她的自信,同时也看出了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强大坚强,他慢慢地闭上眼睛,那强烈的气场随之慢慢地减弱。 那女子知道自己一定会赢的,她知道自己已经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死穴。 她已经赢了,她本该开心的,可是她看上去却一点儿都不开心,相反,她的眼睛里流漏出的是些许哀怜,些许幽怨,些许很多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东西。 她几乎要妥协了,她几乎就要说出口了,任飘萍却说话了:“我从不接受胁迫,也许人生很多事都会有第一次,记住,假如唐向天没有可杀之处,我是绝不会杀他的。”任飘萍甚至没有睁开眼看她,转身就要离去。 那女子突然想到了什麽,柔声道:“公子,请等一等。” 任飘萍停了下来,没有回头。那女子问道:“昨晚你是如何认出我不是舍得和尚的?”任飘萍面无表情答道:“第一,我从不称呼舍得和尚为大哥,舍得和尚也从不称呼我为三弟;第二,一个和尚身上一般不会有香味的;第三,一个和尚通常是不会打耳孔的。”任飘萍一顿问道:“昨晚你只是要取回那颗遗失的佛珠吗?”那女子道:“是啊,你果然心细如,看来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要比做敌人好处多上十倍。” 任飘萍冷冷地答道:“我的朋友当怎麽会有做人皮面具的呢?”任飘萍并不问舍得和尚的生死是因为他知道问也是没有用的,既然没用又何必问呢? 那女子幽幽一叹,直叫人生出百般爱怜,道:“看来我们只能做敌人了。”忽又长笑道:“若是能做名动天下的咫尺天涯任飘萍的敌人岂非不是人生一件快事。”人已掠出那牡丹花丛。 可是那女子飞出的身形似乎遇到了阻碍又回到了原地,待她定睛一看,常小雨和紫云已是现身走了出来。 那常小雨大笑道:“老狐狸,赏牡丹这种风花雪月的事你也不叫上我。” 任飘萍此时一见常小雨自是很开心,笑道:“赏牡丹是假,赏老太婆是真那。”眼角却瞟向那女子,那女子虽戴著面具,但此时也是异常生气,一双手兀自抖个不停,回头怒视任飘萍,说道:“不想你如此胆小,竟带有帮手。” 且说常小雨和紫云两人昨日下午离开雅净阁直奔龙门石窟,一路上两人互诉心事,卿卿我我,自是亲密万分,谁知赶到龙门石窟那龙门老人竟不在,只好等,谁知等到晚上还不见那龙门老人回来,眼见夜色渐浓,那紫云柔声细语道:“今晚不如我们就歇息在这儿吧!要不明天还得再来一趟,我可不想来回奔波,再说了,万一我们刚一走,那龙门老人就回来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其实那紫云是想给玉芙蓉和任飘萍单独相处的机会。常小雨虽不知紫云的心思,但见紫云万般柔情地倚在自己怀里,自是乐得和紫云单独相处,好在龙门老人这儿万物一应俱全,於是便应了她。 第二天,日上三竿,常小雨两人还未睡醒,许是昨晚话说的太多了。忽然门外有人高声说道:“晚辈赵宏云求见龙门前辈。”那常小雨一惊,竟是赵宏云这小子,心想赵宏云抢走了任飘萍心的女人,自然不是什麽好东西,先别答理他。又听到那赵宏云在门外喊道:“震天帮赵宏云有事求见龙门前辈。”常小雨心想这厮居然把震天帮的名头也搬了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 常小雨已然在门外了,假装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道:“谁一大早在这儿聒噪,扰人清梦。”又道:“哎呀,是震天帮的少帮主,久仰久仰。” 那赵宏云何等人,当然看得出常小雨的嘲弄,却也不介意,说道:“诶,这不是常兄麽,一别四年,不想常兄竟在这儿给龙门前辈做看门人。”四年前常小雨和赵宏云在少林寺的每五年举行一次的武林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常小雨不想这赵宏云如此厉害,嘿嘿一笑,道:“我也是有事求见龙门老人,却不曾想扑了个空,从昨日一直等到现在也未见他老人家的踪影。” 赵宏云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不知常兄所为何事啊?”说话时,却一使眼神,只见其身後的两名老者闪电般从常里已转了一个来回,向门外的赵宏云摇头示意。 常小雨心这才一块石头落地,眼见这赵宏云生性多疑,心想何不让他一看这佛珠,反正老狐狸都不认识,这小子见了也无妨,以便打消他心的疑虑。当下拿出佛珠递给赵宏云,笑道:“少帮主可否认识这个。” 赵宏云接过佛珠一看,脸色剧变,道:“常兄从何处得来此物?” 常小雨道:“一位朋友托付我来求教龙门老人,看来少帮主识得此物,还请不吝指教。” 赵宏云略一沈思,道:“我一时记不清楚了,待我想起来,一定会告知常兄的,我等还有要事,後会有期。”说罢,把佛珠还给常小雨,匆匆离去。 待常小雨回到屋里,那紫云才从後门进来,常小雨才知他刚一出门,紫云就已经机灵地从後门溜出,以防不测,心知紫云这几年来做杀手学到了很多,已是不可小觑。 之後,常小雨和紫云匆匆赶回洛阳,从玉芙蓉那儿得知任飘萍在醉里绣乾坤酒楼等他们,又急忙去了酒楼,又从店小二那里得知任飘萍去了牡丹山庄。这才有了常小雨堵截那女子去路的场面。 任飘萍也不解释,有些事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又何必解释呢?淡淡地说道:“让她去吧!” 常小雨原本是想任飘萍投鼠忌器,自己却可以不必理会。这时也不再吭声,任凭那女子离去。 任飘萍突然叫道:“小蝶!”要知单是这随口一叫也就罢了,可是他这一声却饱含了他对欧阳小蝶的无边凄苦的思念,就连一旁的紫云也是心一颤。 那女子本已离去,却忽然听到任飘萍这无比凄苦思念的声音,不禁身形一震,伫立良久,回头望,那迷离的望穿秋水的一望,似乎要把任飘萍牢牢地铭记在心底,问道:“你叫我小姐?”忽又嫣然一笑,道:“我也姓欧阳,欧阳小蝶的欧阳。”身形已是掠起,瞬间便从任飘萍的眼消失了。 第十一章 选择与放弃 纪三娘此时正站在雅净阁的门前,三年前因为柳如君,她誓今生决不踏进雅净阁半步,三年後也是因为柳如君,她却要破此誓言。三年前是因为恨,三年後却是因为爱,爱恨之间有明确的界限吗? 纪三娘心里不清楚,也不愿清楚,她现在只想救柳如君,救这个伤她最深的人。 望著雅净阁的门头招牌,她毅然大步走了进去。显然老鸨和姑娘们都认识她,也知道她与柳如君及玉芙蓉的关系,所以只是瞪大了眼睛望著她却无一人上前搭话。 很快她就站在了玉芙蓉的面前了,她现玉芙蓉仍然和三年前一样年轻,一样的美丽。玉芙蓉倒像是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是因为她的容颜的改变,纪三娘显然已经不再年轻,那眼角的鱼尾纹已是清晰可见,难道伤痛真的会使人老吗? 玉芙蓉笑道:“姐姐,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纪三娘的眼睛在整个房间内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急切地说道:“任少侠呢?他不在吗?救救如君!” 玉芙蓉心一惊,道:“姐姐,且坐下来慢慢说,柳公子他怎麽啦?” …… 任飘萍的耳畔还在响著那女子的悦耳的声音“我也姓欧阳,欧阳小蝶的欧阳”。 常小雨看著任飘萍的痴相,不禁一叹,道:“老狐狸,人都走了,还什麽呆啊!”紫云也是心生怜惜,道:“任大哥,还是别想了,想多了会伤神的。” 任飘萍看著他们两个,忽地扑哧一笑,道:“这麽快就夫唱妇随了,老实交代,昨晚一宿未归,在什麽地方下榻啊?”他故意把下榻二字说得很慢,一脸的坏笑。 紫云自是羞得面红耳赤,脚一跺,道:“任大哥!”人已是跑到了一边。常小雨脸皮当然要厚一些,说道:“老狐狸,说正经的,你猜今日我遇到谁了?” 任飘萍略一思索,笑道:“莫非你们遇见了赵宏云?” 常小雨可著实吓了一跳,道:“见鬼了,你怎麽知道的?” 这时紫云已经跑了回来,说道:“那赵宏云一定是向那龙门前辈打听欧阳小蝶的消息去了,任大哥,你说对吗?” 任飘萍却摇了摇头说道:“要去他早就该去了,只怕他今日手也有一颗和你手一样的佛珠,向龙门前辈问的是和你们要问的同一件事。”任飘萍继续说道:“那日在震天帮见到赵老帮主的尸体时,尸体上有一些很难觉察到的细微针眼,我便怀疑赵老帮主是遭到银针之类的暗器的暗算。只是以赵老帮主的身手而言,是应该能够躲得过去的,除非来人和赵老帮主十分熟悉,使他不及提防,当然这也是因为那暗器是用机关控制的,其度和力量就会非常霸道,即便是赵老帮主这样的高手也很难避过。待我在雅净阁见到那佛珠时,便猜测赵老帮主可能是身此物,只是不明白当时赵宏云为何要隐瞒真相。” 常小雨故作深沈地说道:“想必那赵宏云心有鬼。” 紫云白了常小雨一眼,道:“竟说废话。” 就这样三人一边走一边互道所经历之事,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雅净阁,只是听到任飘萍说到舍得和尚可能遇害,一张脸已被做成*人皮面具时,紫云二人俱是义愤填膺,直说那女子心狠手辣。 玉芙蓉正要和纪三娘出去看柳如君,就碰到了任飘萍三人,简短寒暄之後众人便一起去了。 柳如君还处在昏迷,嘴里却在叫著一个人的名字──小雪。没有人知道小雪是谁,除了纪三娘,因为纪三娘已经哭著抱住柳如君,嘴里说道:“如君,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任飘萍也没有一百年以上的功力,所以任飘萍也救不了柳如君。好在任飘萍可以用真气暂时把毒逼在一处使其不再扩散,至少柳如君还可以活十天。 柳如君很快就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孩子,我要见我的孩子。”众人更是迷惑不解,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纪三娘,纪三娘二话不说,出了客栈。就在众人惊疑未定时,任飘萍说道:“你们照顾好柳兄,我去去就来。”人已尾随纪三娘而去。 天色已晚,任飘萍像猫一样趴在屋顶上,轻揭一页瓦,屋内大堂之上,坐著一个年人,一双眼睛里透著睿智和坚毅,神色之间自有一份威严的人,任飘萍心想这只怕就是震天帮的总管纪长山了。见到纪三娘回来,纪长山至少看上去很开心,道:“你回来了。”纪三娘回答道:“我回来了,”又道:“怎不见虎儿?”纪长山长叹一口气,不答反问道:“你要带他走吗?”纪三娘心一颤,愤怒地说道:“你跟踪我?” 纪长山道:“昨晚你像是丢了魂儿一样招呼也不打就夺门而去,我怕你出什麽意外,所以就跟著你了。” 纪三娘似乎突然平静了下来,道:“你都看见了?”纪总管道:“看见了。” 两人突然都不说话,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死寂一片。 任飘萍似乎闻到了空气一丝桂花香的味道,玉芙蓉已经趴在了他的身旁,她竖起右手食指放在香唇上示意任飘萍不要说话。那玉芙蓉紧挨著他,肌肤柔软而有弹性,呼吸间吐气如兰,今晚虽是没有月光,但依稀可见她那衣服裹著的高耸挺直的酥胸,任飘萍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就在这时屋内已经有人说话了,是纪三娘悲凄的声音:“长山,是我对不起你。” 纪长山沈默了许久,转过身背对著纪三娘,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走吧!” 纪三娘道:“那虎儿呢?” 纪长山突然暴跳如雷,大声地吼道:“虎儿是我的,谁都别想带走他。”纪三娘吓了一跳,三年来纪长山对自己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几乎就没有大声对她说过话。纪长山似乎觉察到自己吓著纪三娘了,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娘,当年柳如君弃你而去,我不是不知道,你没有脸面再回唐门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急急忙忙想找一个人嫁了只是因为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这我更知道,我什麽都没有说娶了你,三年来我纪长山对你怎麽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柳如君回心转意了,你要随他而去也就罢了,你还要带走虎儿,你做梦吧!”那纪长山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直到最後,就连屋顶上的玉芙蓉都把耳朵捂住了。 纪三娘心里一惊,没想到三年前纪长山就已经知到了这一切,心里觉得更是对不起纪长山,可是那毕竟是她和柳如君的孩子,柳如君十日之後是否还能留在这世上尚未可知,柳如君现在只是想见一见他的孩子,这个要求并不算太高,一时间纪三娘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站在那里一味地流泪。 忽然,纪三娘和纪长山看见自屋顶缓缓落下一张纸,那纪长山不禁身上一冷,心知有高人在此,正待他查看时,却瞥见那张纸上写著一行字“往日不可追,善待眼前人”心知来人并无恶意,也就作罢。 纪三娘看著这几个字,思忖良久,突然眉宇之间舒展了开来,此时纪三娘说话了,语气坚定不容置疑:“长山,我已不是当年的唐雪雪,我是纪三娘。” 那纪长山看著纪三娘,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的耳朵,道:“三娘,你刚才是说……”玉芙蓉也想不通为什麽纪三娘会这样选择,但适才见任飘萍迅从怀里拿出纸和笔,也不知道他信手写了些什麽就扔到屋里去,心想这定然与任飘萍有关,便轻轻一捅任飘萍的手臂,小声在任飘萍的耳朵跟前问道:“哎,纸上写的是什呀?” 任飘萍忽然觉得耳旁热热的痒痒的,一股特有的处子的气息在他的呼吸间飘舞萦绕,转头望著玉芙蓉,而玉芙蓉原本看著任飘萍的风情万种的眼睛见到任飘萍望向自己,便倏地看向别处。任飘萍没有回答,待到玉芙蓉再次看向任飘萍时,任飘萍的星目已看向屋内。 纪三娘紧握著纪长山的手,说道:“我想通了,过去的唐雪雪已经死了,如今的纪三娘永远也不可能回到过去的唐雪雪。”纪长山已是满目柔情地注视著这个自己爱了三年的女人,似乎直到此刻爱才真正地开始。纪三娘转而又说道:“我知道你对虎儿视同己出,这些年你本可以让我为你再生一个的,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你要相信我,我只是让柳如君见一见虎儿,我不会让虎儿知道这件事的。” 纪长山是一个聪明人,这些年来他帮助赵宏云把震天帮里里外外打点得井井有条,他自然有他的魄力,笑道:“这是当然,夫妻之间尽管可以有各自的秘密,但不可缺乏彼此信任。” 纪三娘开心地笑了,任飘萍也笑了。 柳如君现在就在看著这个叫他叔叔的儿子──虎儿,虎儿很可爱,长得像他娘,不像柳如君,虎儿一只手拉著纪三娘的手,一只手拽著纪长山的衣衫,躲在他俩的身後,怯生生的看著柳如君。 柳如君当然明白,当纪三娘挽著纪长山的胳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明白纪三娘的选择了。 没有人知道柳如君此刻的感受,但是柳如君毕竟是柳如君,善解人意的柳如君,他爽朗的笑著,给纪长山逐一介绍任飘萍等人。 那纪长山观察细微心思缜密,见到任飘萍衣服上沾有淡淡的青苔的痕迹,心下似是明白了什麽,道:“任少侠轻功冠绝天下,无人不知啊。”任飘萍只好也随著客套了几句,谁知那纪长山接著说道:“近来听人说任少侠的书法更是了得,我纪长山一生没有什麽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名人字画,今日还请少侠挥毫以教。” 常小雨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说道:“哎,老狐狸,我怎麽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快快快,写给大家看看。”说完就要去找店小二拿纸墨。 任飘萍知道这纪长山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对照一下字迹以便确定那留字之人是不是自己,急忙拦住常小雨,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一边给常小雨使眼色。常小雨虽不知为什麽只好对这个大家做了个鬼脸悻悻地又坐了回去,众人却被常小雨做的鬼脸逗得开怀大笑。 任飘萍把纪长山拉到一旁,道:“纪兄取笑了,适才屋顶的风好大,我本打算向纪兄请教什麽事来著,这一吹,怎麽都忘记了。”任飘萍这麽一说自是已承认自己便是那留字之人。 纪长山见任飘萍已承认,心下自是万分感激,他自然也听出任飘萍话有话,很是坦诚的一笑,道:“任少侠请讲,我纪长山就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皱一皱眉头。”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任飘萍不曾想这纪长山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笑道:“纪兄可知你们的少帮主的夫人回府了没有?”纪长山道:“没有,少帮主正在全力以赴差人四处打探少夫人的消息,此外还私下暗访一佛珠模样的暗器,据说是掳走少夫人之人留下的。”任飘萍听了这话哦了一声,皱了皱眉又问道:“不知近日贵帮内可有什麽不寻常的事生啊?”纪长山答道:“帮内最近加入了很多兄弟,俱是各地成名已久的厉害角色,其不乏一些老一辈的武林高手。” 任飘萍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这时纪三娘走了过来施了一礼道:“谢过任少侠。”想来纪三娘在一旁听到了一些什麽。任飘萍还了一礼道:“举手之劳罢了,‘细雨柔情’只怕是唐门之物,恕在下孤陋寡闻,敢问唐门唐向天你怎麽称呼?”纪三娘一脸的愧疚,道:“正是家父,唉,一别三年了,不说了,少侠可是有什麽事,请直言。”任飘萍心苦涩,哪敢直言,只是问道:“原来如此,就说麽,唐雪雪消失三年,我还以为又有人会使这‘细雨柔情’,其实也没什麽,不知唐门和十七年前闻名江湖的欧阳连城有什麽瓜葛?”这话虽问的是纪三娘,纪三娘直摇头说不知道,纪长山却一惊道:“少侠的意思是唐门与此事关?”任飘萍笑了笑道:“随便一问罢了。” 之後任飘萍岔开话题纪长山倒也没有再问。 柳如君的眼睛看著虎儿一家人离开,眼神终於撒开了一张,似是要把所有的悲伤和悔恨在一起。 第十二章 燕无双 蜀大巴山,地势险要,青峰竞豔,丹壑争流,山高路险,林深树茂,是四川北部的一道天然屏障,它绵延上千里,横亘在川陕之间。 一座古朴的城镇就坐落在这大巴山的脚下。 现在,是黄昏。 层层淡淡的蓝色的暮霭夹杂著嫋嫋的炊烟氤氲在这座城镇的上方,空气弥漫著阵阵的腊肉的香味,还有那鲜嫩的韭菜炒鸡蛋的味道,给它凭添了几分安静祥和。 街道上车水马龙,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背著锄头收工回家的,有嘴里叼著烟袋锅闲逛的,有抱著小孩散心的…… 大多数人脸上洋溢著笑容,一天的劳作之後,洗把脸,穿上干净的衣服,怀里揣著俩零花钱,走在街上四处看看有什麽便宜的东西可买。 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张罗著行人光顾生意,有卖绫罗绸缎的,有卖杂货的,有卖茶叶的,当然在这儿还有卖药材,兵器火药的,因为这里已是唐门的势力范围。 人们彼此打著招呼,微笑著,他们大多是世代居於此,大多姓唐,唐门的唐。 然而,现在街上却来了两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人,任飘萍和燕无双。 任飘萍和燕无双风尘仆仆地牵著两匹枣红色的川马,停在了这个城镇最大的一家客栈“风雨轩”的门前,要了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七成饱之後,酒壶已摆满了整个桌子,任飘萍才知道燕无双也这麽能喝酒,笑道:“我现在真有点儿佩服你了。” 燕无双斜了任飘萍一眼道:“起初你不是要和常小雨来麽,现在怎麽又佩服起我来了?”任飘萍心下明白,燕无双还在生自己的气,只因来蜀时他本打算让常小雨一起来,是燕无双坚持说常小雨和紫云新婚燕尔怎可分开,柳如君身受重伤旁边需要一个男人保护等等之类的话,他才同意燕无双同自己前来,而那常小雨竟一反常态要留在洛阳,只恨得任飘萍说常小雨重色轻友。 当下也不争辩,道:“其实我有时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玉芙蓉呢还是燕无双?” 燕无双看著他,眼睛眨也不眨的,道:“你是喜欢玉芙蓉多一点呢还是燕无双多一点?”无论哪个那女子问此类的问题只怕男人都不好回答,更何况她此刻说的两个人是同一个人,是她自己。对任飘萍而言,玉芙蓉和燕无双虽是一体,却分明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一个温柔体贴,一个热情活泼,一个是出水芙蓉,一个是怒放的玫瑰。任飘萍可真的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好在现在他已经不用回答了,因为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正微笑著向他们走来。那青年男子气宇轩昂,一身衣服并不华丽,但衣料却是上乘,裁剪的极为合体,显然是名门世家子弟。 那青年一抱拳笑道:“小弟本不敢打扰二位的雅兴,只是见二位如此酒量,又实在是忍不住,所以就……还望恕罪。” 谁知那青年话未说完,那燕无双就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就算你不过来,我们也打算过去叨扰你几杯呢?”说著便拉那青年坐下。 那青年那曾想到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子居然如此豪爽,倒是显得任飘萍有些扭扭捏捏了。 三杯酒下了肚,燕无双似乎已经和那青年已是多年的好友。只听那青年说道:“小弟我姓唐,单名一个飞字,恕小弟眼拙,两位看上去有些眼生,但想必在江湖绝非无名之辈,还望不吝告之。” 任飘萍和燕无双听罢,心俱是一惊,没想到那十六岁就以一招“花满天下”击败峨嵋派掌门空痕师太而名动江湖的唐家三少唐飞竟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有点儿弱不禁风的青年。 燕无双虽是惊愕却坦然道:“小女子燕无双见过唐家三少,来来来,当饮三大杯。” 唐飞立时起身举杯道:“失礼了,适才见那古琴,小弟就该想到了,如此美丽豪爽而又会喝酒又会抚琴的妙人除了逝水无痕还会有谁呢?该罚该罚。” 唐家三少为江湖近年来最为出色的青年俊杰之一,其名头绝不逊色於燕无双,但那唐飞却如此谦逊不骄,实为难得,就连任飘萍也不得不想交这个朋友了。 又是三杯酒下肚,酒壶已经摆在了地上,唐飞的一双眼睛,神光充沛,明若秋水,此刻已落在了任飘萍的身上,询问之意不用言表。 任飘萍虽不是见谁就交朋友的人,但也绝不是孤芳自赏之辈,况且这唐飞不仅风度好,酒量好,而且口才好又很谦逊,任飘萍实在是想不出不交这个朋友的理由,笑道:“既是朋友,你就称我任飘萍吧。” 那唐飞原本只是猜到任飘萍必非泛泛之辈,此时似乎连呼吸都停住了,道:“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 任飘萍不语,那燕无双此时竟也不语。唐飞大笑道:“来,今日得见两位实在是我唐飞三生有幸,再饮三大杯。” 这三人就这麽喝著酒,惬意之极,那唐飞突然笑呵呵地说道:“两位此次来到大巴山,想必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燕无双一双已经有点儿醉意的眼睛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却从怀里拿出一个玉如意,那玉如意在灯光下通体翠绿,晶莹圆润,自是不可多得的上品,唐门雄踞巴蜀数百年,富甲一方,这玉如意也算不得什麽,可是唐飞现在却目不转睛地看著它。 燕无双当然认得这个玉如意,那是她和任飘萍离开洛阳时,纪三娘亲手交给任飘萍托他转交给唐向天的。 唐飞的眼睛还停留在那玉如意上,嘴里却已经问道:“我那三姐可好?”任飘萍答道:“好,只是柳如君却不好,不知那细雨柔情的毒可有解药?”心里才知道原来纪三娘排行第三,他本可以问柳如君的,只是他不愿柳如君再回到过去。 唐飞虽不知道柳如君是如何了他三姐的细雨柔情的毒,但是也知道那毒是无解的,而三姐托任飘萍来定是抱著一丝希望从唐老爷子那儿得到解药。唐飞起身抱拳道:“此事我得禀告老爷子,明日一早小弟定会有消息,小弟我先告辞了。” 那唐飞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道:“我还是忍不住想问,我那三姐真的好吗?” 任飘萍道:“真的很好。” 唐飞人已远去。 待那唐飞走後,任飘萍才注意到风雨轩里几乎所有的男人的眼睛都盯著燕无双,显然燕无双也注意到了,因为她现在已经生气了,可是她生气的样子更好看了,看来色胆包天这句话是再对也不过了,因为这些人居然没有要走的一点儿意思。 燕无双忽然笑了,嫣然一笑,那些男人骨头里似乎说不出的舒服,她开始抚琴,纤纤十指间流淌出绝妙动人的乐声,“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她唱的正是李清照的《声声慢》,唱得也确实凄凄惨惨戚戚,任飘萍已是听得如痴如醉了。只是那些男人似乎已经不再舒服了,不一会儿,这诺大的风雨轩大堂里只剩下了东北角那张桌子上的三个人和西南角的桌旁戴斗笠的人,就连掌柜的和店小二也跑得无影无踪。 曲终人散 可这世上总有散不了的人,散不了的事。 只听到那戴斗笠之人冷冷的声音:“朋友,束手就擒吧。”冷的像刀。 任飘萍笑了,这正是那第一高峰的声音,只是不知道这次他要缉拿的是谁。 一个异常嘶哑的声音从东北角传来:“神捕大人,你又何必逼人太甚呢?难道我们辽东三杰真怕了你不成?” 任飘萍又笑了,想那辽东三杰成名於十年前,在辽东一带也是叱吒风云的人物,老大路云天善使九节鞭,一套九九八十一式风云鞭法施展开来无人能近其身,老二王人杰使的却是一把刀,杀猪的屠刀,刀法辛辣狠毒杀人如同解剖尸体,老三萧德先,一把精钢所铸的扇子专点穴道,无孔不入,只是今日遇到第一高峰,只怕辽东三杰今个算是好日子到头了。 第一高峰站了起来,身躯笔直如刀,右手自腰间摸出一把缅刀,然後他这把人刀和那把缅刀就一起飞了过去,刀光如雪,直削路云天的左臂,路云天的钢鞭尖瞬间挽出九朵怒放的梅花,而鞭身却化作一条毒蛇缠住了第一高峰的刀身,与此同时那把杀猪的屠刀准确无误地向第一高峰左肋的第三根和第四根之间砍去,而那把扇子别无花样直点第一高峰头顶百会穴。 第一高峰冷哼一声,右臂力,力透刀身往回一拉,他本已与地面平行的身躯电光火石间又垂直於地面,那路云天硬生生的向第一高峰怀里的方向被拉进了三尺,正赶上那把屠刀,变生肘腋间,王人杰不及撤刀,路云天只觉右腰一凉,血已涌出,王人杰大喊一声“大哥”,人却已被第一高峰的另一把刀──手刀劈了个正著,萧德先的扇子自然落空,眼见老大老二被制住,知道今日已载,多留无益,於是折扇一展,随著一声机括响音十六根银制扇骨箭一般射向第一高峰的上半身,咫尺之间,第一高峰唯独退避,就在这空当,萧德先的人已经不见了。 第一高峰坐了下来,眼前的路云天和王人杰还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显见二人受伤不轻。第一高峰长叹一声说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就算你不肯出手,你怎能让那萧德先跑掉呢?” 任飘萍当然知道第一高峰是在和自己说话,笑道:“喂,我又不拿朝廷俸银,当然用不著拼命了。” 第一高峰当然理解他,因为他们本就是朋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只怕你这次会後悔的。” 任飘萍哦了一声,道:“这却又是为何?” 第一高峰看著地上的路云天和王人杰一眼,声音还是那麽冷,一字一句道:“因为他们贩卖火器给朝鲜国。” 任飘萍这才酒醒一般,道:“你说什麽?”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但看看地上那两人的做贼心虚的神色任飘萍就明白了。 适才他们打斗说话,燕无双似乎没有一点儿兴趣,一双醉意朦胧的明眸就从未从任飘萍的身上挪开过,谁又知道她到底是醉了没有。可是这时,燕无双已经醉醒了似的,一双美目冷飕飕的横向王人杰和路云天。 要知事关民族大义,任飘萍和燕无双自是义不容辞,无关官场黑暗冷酷。 第一高峰这才转过身来看了任飘萍和燕无双一眼,道:“我虽不知你们此行所为何事,但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去唐门走走,我先告辞了。”提著那两人很快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身形仍然如刀,砍向黑暗的一刀。 任飘萍当然听出了第一高峰的话外之音。 燕无双看著任飘萍轻声问道:“你累了吗?”极尽体贴温柔,似乎又从燕无双回到了玉芙蓉。任飘萍原本凝重的神色似乎在她这极尽体贴温柔的一问而消失殆尽,似乎这八年来的飘泊竟挡不住这一问,鼻子里一酸,竟有一滴泪突兀地窜至眼眶里。 任飘萍背过燕无双,淡淡地应了一声,道:“确是累了,休息吧。” 可是他那一滴泪又怎能逃过燕无双的心呢? 夜,已深。 燕无双躺在床上,静静地想,又努力地想,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呢?竟让自己如此怜惜,如此牵肠挂肚。 任飘萍多年来一直失眠,那麽多的日日夜夜他都在思念著同一个人,可是今夜,他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第十三章 唐门之变 次日清晨 这个古老的城镇在小商贩们的叫卖声苏醒了过来。任飘萍和燕无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打开了房门,门口就站著两个人,显然他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因为未等到任飘萍和燕无双打招呼,他们就说话:“我家主人有请两位。”任飘萍这才看清楚这个两人一身黑衣,正是昨日唐飞身旁的那两个人。 任飘萍看了看燕无双,燕无双看了看任飘萍,一副无奈的样子,看来今天的早饭是没得吃了。就这样任飘萍和燕无双跟在这两人的身後,一行四人来到一座大宅门前。只见乌漆铜钉大门紧闭,府邸屋墙高耸,外人根本无法望墙内风光之一二,门前矗立著一座十米多高的大理石牌坊,牌坊上雕龙刻凤,极尽精致,牌坊的正镌刻著两个黑色的柳体大字“唐门”。任飘萍嘴里不自觉念道江湖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千门万门,莫招唐门。 任飘萍和燕无双不禁对这个江湖上以神秘著称的门派徒增了三分无名的恐惧,可是越是觉得神秘恐惧,任飘萍就越想一查究竟。然而任飘萍忽然停了下来,燕无双不解地看著他,前边走著的两位也停了下来,其一人道:“任少侠缘何停止不前?” 任飘萍没有说话,他在等,等一个人。 那两人的另一人道:“任少侠可是怕有埋伏?”这句话说出後他立刻就後悔了,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麽。 任飘萍一听此话,心想从昨日唐飞的言行举止来看,唐飞绝不是一个阴奉阳违的小人,可是从那人的话看来,那埋伏自是不假。 任飘萍仍然没有说话,他仍然在等。 燕无双此时可再也沈不住气,道:“这麽说你家主人今个摆的是鸿门宴了?” 那家丁脸上并无惧色,道:“这又是哪里的话,姑娘说笑了。” 未及燕无双答话,只听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就算是鸿门宴,难道就怕了不成?” 任飘萍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要等的人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第一高峰。 燕无双迷惑地看著任飘萍和第一高峰,道:“你们什麽时候约好的,我怎麽就不知道呢?”任飘萍笑道:“你昨晚不是都听见了吗?”燕无双若有所思道:“是吗?”她想起昨晚第一高峰说的最後一句话,瞪了任飘萍一眼,道:“哼,还打哑谜!” 那家丁见到第一高峰突然到来,也是吃了一惊,道:“你是何人,我家主人并没有请你。” 正在此时,一人厉声喝道:“不可无礼。”那乌漆铜钉大门吱呀呀地打开了,门内出来一人,正是唐家三少唐飞。 唐飞一抱拳笑道:“神捕光临,自是欢迎,在下失礼了。”唐飞的脸上虽戴著笑容,却难掩眼的悲伤,只见他今日披麻戴孝,眼睛也红红的。 第一高峰也一抱拳,道:“三少多礼了,只是……” 唐飞一礼,悲痛道:“家父近年来练功走火入魔,武功尽失,久治不医,已於今日未时油尽灯枯离开了人世。” 任飘萍三人只好对唐飞说些节哀顺变一些安慰的话,一时却也不知是进还是退。这时唐飞道:“任兄,家父在临终前配好了细雨柔情的解药,还望你能早日救回三姐夫性命。” 任飘萍又如何听不出唐飞在下逐客令的意思,况且人家正值举家悲痛哀悼死者之际,自己又岂能不顾人之常情,再说那唐向天已死,自己自可向那神秘女子交代以便早日见到小蝶,正要开口致谢告辞,却听到第一高峰说道:“唐老爷子一向义薄云天,古道热肠,惩恶扬善,是我辈学习的楷模,今日我等既已来之,突闻噩耗,心悲痛不已,自当不可失礼,定是要吊丧一番以示敬意。” 这麽一番话说来,尽管那唐向天在江湖的口碑没有第一高峰说的那麽好,但是唐飞听来却也很是受用,况且江湖人士前来吊丧也无可厚非,道:“这个……那是那是,请请请!” 灵堂正央的一张桌子上摆放著唐向天的牌位,牌位前一干唐门的宗族亲人俱跪在两旁垂头低声地哭泣。 任飘萍三人一一上前行礼上香吊丧,第一高峰的眼睛显然不在这唐向天的灵牌上,四处机警地搜索著,以他职业的敏锐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三人祭奠完毕,也不好再做停留,正要离开时,第一高峰猎鹰一般的眼睛现那跪在右边一列有一人抬头瞥向他了一眼又迅吧头低了下去,第一高峰冷冷一笑,道:“三少,如若你遇见了朝廷通缉的要犯,你会如何?” 唐飞先是一愣,旋即道:“自是捉拿报官为朝廷尽一份力。” 第一高峰道:“绝不窝藏包庇?” 唐飞道:“绝不窝藏包庇。” 第一高峰道:“此话当真?” 唐飞心里已经有点儿虚,至少今天第一高峰为何突然出现在唐门,他还没弄清楚,然而嘴上却斩钉截铁道:“此话当真。”可是他的脑海立刻就闪现出一个人来──萧德先,他是这两天来唐门来的唯一的生人。 唐飞的眼睛立刻看向先前偷看第一高峰的人,唐飞当然知道这人便是萧德先,但他却只知道萧德先是父亲的生意上的夥伴,难道…… 第一高峰笑道:“好,有你三少一言,我便放心了,”突然声色俱厉道:“萧德先,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那萧德先跪在那儿,知道今日已是无法逃出生天,反倒是很坦然的站了起来,有恃无恐道:“神捕大人,你要弄清楚,这里是唐门,不是衙门!” 第一高峰什麽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著唐飞。 那唐飞肺都气炸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萧德先会说出这番话来,居然要拉唐门下水,尽管他不知道萧德先是犯了什麽罪,但是值得第一高峰亲自出马的绝非鸡鸣狗盗之事,是故他决心力保唐门的清誉,道:“神捕大人,你请明鉴,我唐门和此人除了正当的生意来往关系,再无任何瓜葛。” 萧德先原想抬出唐门,至少第一高峰不会在唐门里抓人,而自己和唐门做生意已有十年,这点交情总是有的,况且自己被抓的话,於唐门并无好处,弄不好自己把唐门一干事抖出来,朝廷还不得把唐门满门抄斩。谁知这唐飞根本就不理会他,恼羞成怒道:“唐飞小儿,你真的不怕我说出点什麽吗?”说话时眼睛却瞥向灵堂後边的棺材。 唐飞又岂是受威胁之人,但见到萧德先的眼睛看向棺材,顿时眼神闪过一丝杀意,并没有见他有什麽动作,一根银针却极快地飞向萧德先的咽喉。 任飘萍突然似乎被什麽虫子咬了一下,迅地一挥手拍向自己的脖子道:“好毒的一只蚊子啊!”已是将那银针抓在了手里。 同时听到那萧德先“啊”的一声,应声倒地,任飘萍却愕然之极,那根银针还在自己的手里。 再看那萧德先已经停止了呼吸,脑後竟然插著一根筷子。 任飘萍迅地走向那唐向天的棺材,就在任飘萍伸手就可以够著棺材的瞬间,唐飞却已经拦在了他前面,而就在此刻,唐飞的身後响起了衣袂破空的声音,任飘萍的眼前从棺材的背後掠起一个白色的身影,那唐飞警觉回头,任飘萍已尾随那黑影破窗而去。 以任飘萍的轻功而言,天下已少有能出其右者,可惜眼前的这个白影就是其的一个。那白影和任飘萍一前一後飘忽在唐门的屋脊之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七八丈,无论任飘萍怎麽尽力施展他那独步天下的咫尺天涯轻功。 那白影似乎觉得在屋顶无法甩开任飘萍,突然从屋檐上飞到地面,七转八拐,忽地就在任飘萍的眼底下就硬生生地消失了。 这个跟头任飘萍算是载定了,自出道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把人追丢了。任飘萍又从地面掠上了屋顶,四下寻觅,哪里还有那白影的踪迹。可是也正是他这一看,才现这整个唐门占地百亩,而这唐门的所有房屋和花园假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八卦阵,适才自己心急之下才著了道,再一细想,那白影岂不是对唐门太了解了。 可是那唐飞又为何紧张自己走向那口棺材呢?莫非那口棺材里根本就是空的,莫非这个白影是唐向天,唐飞和唐向天见萧德先要吐露唐门的什麽秘密,两人同时使出杀招要杀死萧德先,只不过自己只阻止了唐飞,却未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就在他沈思之际,灵堂那边传来了阵阵哭声,这哭声和适才的哭声却完全不同,适才的哭声有点儿矫揉造作,而此刻的哭声却真实痛彻心肺,他来不及多想,直向灵堂飞去。 任飘萍和那白影相继破窗而去,唐飞一颗心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麽不妥,也顾不得第一高峰和燕无双在场,单手推开棺材盖,只见棺材里躺著的人身材修长,鼻挺口方,一双眼睛睁得惊人的大,脸上由於憋气而变成紫黑色,胸口正也插著一支筷子。唐飞伸手一摸那人的脉搏,登时大叫一声“爹”,眼前一黑,人已是昏死了过去。 唐家人此时已是围了上来,但见此情形,知唐向天已死,不禁悲从心来,俱是大声痛哭,一时间哭声震天。 第一高峰和燕无双此时自是明白唐向天假戏成真,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只是任飘萍追那黑影而去尚未返回,而唐家人此时已是乱作一团,哪有心思理会他们。趁此机会,第一高峰拉著燕无双就往外跑。一出灵堂的门,第一高峰就从怀拿出一张图纸,图上竟然清清楚楚地标明了这唐门的地形。 看了几眼之後,第一高峰拉著燕无双直奔东南方向,而燕无双不住的回头望,嘴里说道:“要是任大哥回来了不见我们该怎麽办?”她的心里已不知叫了多少遍任大哥,只是此时情势万分紧张不自觉的叫了出来,而那第一高峰却笑道:“你不知道他是老狐狸啊,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要知唐门对外号称三十六房,而暗器房,机关房,火器房是其最重要的三房,而近年来火器房变得尤为重要。第一高峰要去的地方正是火器房。 且说任飘萍回到灵堂里,见此场面,心下已明白了**分,又仔细围绕著棺材查看。此刻唐飞已在众人的救治下醒了过来,其实就是惊厥而已。任飘萍径直走向唐向天给自己安排的棺材,伸手就去探向唐向天的鼻息。 唐飞大叫道:“住手,任飘萍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杀死我父亲,你是不是还要亲自查看一下他老人家死了没有。”此时的唐飞已是乱了方寸,他自幼就没了母亲,在整个唐门对他最亲的人就是父亲了,而正是任飘萍的到来,才使父亲做出以假死避见任飘萍,如今也是因为任飘萍在灵堂的出现才有了父亲的死,又怎叫他不恨极任飘萍呢? 任飘萍并不理会唐飞,又去摸了摸唐向天的心口。 整个灵堂忽然静得没有一丝的声音,静得让人觉得是死一般的恐惧。 任飘萍回头,每一个人手至少持有一种暗器,每一种暗器都对向他,就连唐飞手也拿著一个四寸见方的盒子,任飘萍知道,纵使他自己有天大的能耐,再好的武功,这些暗器若同时出,那成千上万的银针,毒镖,丧门钉一定会在自己的身上扎出成千上万个洞来,况且还有那些霹雳弹之类的火器,威力更是非同寻常。 唐飞咬牙切齿道:“任飘萍,你今日死定了。” 任飘萍几曾何时见过这等场面,但是他笑了,笑得很灿烂,他知道只有笑才会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自己才会有生的机会。 灵堂下一个长的很是水灵的姑娘很是气愤地说道:“你笑什麽,你都要死了你还在笑。”心里却是有几分佩服任飘萍了。 任飘萍笑得更灿烂了,他只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就让他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唐门。 第十四章 凶手之谜 任飘萍疾点了唐向天前胸的五处重要穴道,然後说道:“你们若是还想唐老爷子睁开眼睛说话,就立刻给我备一匹快马来。”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难道说唐向天没有死,然而唐飞一挥手冷冷地说道:“任飘萍,你休得在此信口雌黄,只怕你是想藉此逃脱吧。” 适才那位姑娘接口说道:“三哥说得对,你又有什麽证据说我爹还活著。” 任飘萍道:“还是姑娘说话好听,适才唐老爷子正在棺材里听我们的谈话,不想突然有人潜至棺材旁用一小块木头,堵住了你们先前在棺材後壁上刻意留下的以供唐老爷子呼吸的透气孔,”说至此时,任飘萍停了下来去看那位姑娘,不想那姑娘被任飘萍一夸再这麽一看,低下了头,一张脸已是红到了极点。 任飘萍微微一笑接著说道:“当然唐老爷子自是知道有人来到棺材旁,只是他以为是唐家的人,因为我等三人站在那儿就未曾挪动过脚,而唐老爷子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我等身上,然而正是如此才导致了他对来人防范的疏忽,因为凶手正是利用了这点才有机会堵上那他透气孔。唐老爷子先是觉得胸闷气短但又不敢出任何声响以免被我等察觉,只好憋气。” 此刻唐家的人包括唐飞在内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著,任飘萍此刻若是施展他的独步天下的轻功逃走一定不会太难,然而他并不打算逃走,一顿接著说道:“唐老爷子这一憋气又正凶手下怀,因为人一憋气,气血流动不畅,各种反应就会迟钝下来,功力也自然比平时差一些,凶手一定很清楚这一点。等到凶手以筷子射杀萧德先的同时,凶手手的另一根筷子迅地从棺材底部直插唐老爷子的胸口,只有这样,唐老爷子出的声音才不会被大家注意到,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出惨叫声的萧德先身上。” 任飘萍又道:“大家可以看看这儿是不是少了一双筷子!”说著指向供奉牌位的桌子,众人一看之下,果然原先桌子上左角处供奉的五谷的碗上的一双筷子已是不翼而飞。 任飘萍分析的丝丝入扣滴水不露,直叫唐家的人目瞪口呆心下佩服不已,也只叹那凶手心思缜密计划周详。 然而任飘萍的话音刚落,唐飞就说道:“你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只是如此的逼真再现当时的场景,只怕只有当事人才能做到,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只怕那凶手正是你的同夥。” 唐飞的这番话也说的在理,唐家人听罢又把暗器火器对准了任飘萍,屋内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紧张了起来。 任飘萍哈哈大笑道:“唐家三少说的有理,只是杀人要有动机,我任飘萍与唐老爷子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灵堂里没有人回答,因为任飘萍的确和唐向天无冤无仇。 忽然,灵堂外传来一个低沈而又极有威严的声音:“任飘萍,你侠义之名满天下,当众撒谎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长相极为威严的年男子已大步流星地走进灵堂,唐家人一见此人俱是毕恭毕敬,就连唐飞也不敢怠慢急忙走上前去道:“大哥。” 那人一挥手示意唐飞站至一旁,道:“任飘萍,你此次入川不就是要取我爹的项上人头吗?”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任飘萍一惊,脸上依旧笑道:“原来是霹雳火唐直,此话怎讲?”任飘萍虽不认识唐直,但是在江湖人人皆知唐门唐直唐飞两兄弟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而霹雳火唐直以擅使火器而闻名於江湖,只是唐飞多在外走动是故名气要比唐直大一些,此时唐飞称其为大哥,任飘萍当然不会猜错。 唐直冷冷一笑道:“这个你不会不认识吧?”手已是多了一个玉如意。 任飘萍当然不会不认得,这正是纪三娘托他转交给唐门他已於昨日给了唐飞的那支玉如意,心下困惑不解道:“哦,那又如何?” 只见唐直轻轻一用力按下玉如意前端的大麽指,那大麽指竟弹了出来,唐直便从那麽指拿出一个纸卷,冷冷道:“你自己看吧。”那纸卷已飞至任飘萍的手。 任飘萍心更是一惊,不想那玉如意竟藏有东西,待他展开纸卷一看,心骇然,只见那纸上写道:父亲大人,雪儿不孝,一别三年,未有来往,今如君命悬一线,还请赐药,一解细雨柔情之毒。来人咫尺天涯,意欲取你性命,然其有恩於我,故需妥善处置,雪儿万祈。 任飘萍这才明白为何昨日唐飞一见玉如意面色凝重以至於连柳如君为什麽会那细雨柔情的毒都不询问,为何今早那家丁会说唐门会有埋伏,为何唐向天会假死摆起灵堂,为何这些唐门之人哭得如此矫揉造作。 可是纪三娘又如何得知他此次蜀之行的目的呢?因为洛阳牡丹之约的事只有燕无双,常小雨和紫云知道,就连柳如君也不知道啊! 任飘萍心暗想那纪三娘自是知道唐门一向不与外界来往,自己无法进入唐门,况且还要求得解药,自不会强行刺杀唐向天,那麽这支玉如意就是最好的进入唐门的信物,而这玉如意最终会传到唐向天的手,而唐向天当然知道玉如意的秘密。 思忖至此,任飘萍笑道:“那你可知道在下从不杀人?” 那唐直自是未想到任飘萍会有此一问,因为天下皆知任飘萍从不杀人。 不想唐飞却说话了:“你自是不可以杀人,难道你不会让别人杀吗?” 任飘萍有些愤怒了,长笑一声道:“你也太小看任某人了,我任飘萍岂是沽名钓誉之人!” 唐直沈声道:“三弟不可乱说。” 唐飞却道:“那麽以你任大侠天下第一的轻功又怎麽会追不到那凶手呢?” 任飘萍似是有些英雄气短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唐家人自是不信,其实任飘萍自己也不相信。 任飘萍接著说道:“如若我和凶手是一夥,那麽你适才出手要杀那萧德先灭口我极力相救,而那凶手却为何要杀死他呢?” 唐飞顿时语塞。 那姑娘忽然道:“那麽你说会是谁呢?今天除了你们几个外人就全是唐家人了。”他旁边一人轻轻一拉他的孝衣轻声道:“唐灵!”任飘萍才知道这个单纯可爱的姑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唐灵。 唐灵一看唐直和唐飞都在瞪她,於是一伸舌头,往後退了几步。 任飘萍对著唐灵一笑,其实任飘萍又何尝不认为凶手可能是唐门人呢? 唐灵见任飘萍对自己一笑,似乎得到了千般莫名的勇气,竟然又向前迈出了两步,道:“大哥,三哥,我有说错话吗?想那凶手一定是混在我们当见机杀害了爹爹。” 唐飞唐直自是不会在外人面前指责唐灵,况且唐灵在唐家排行第七,是唐向天最小的女儿,深得唐门老一辈人的宠爱,听了唐灵的话只是又多瞪了她两眼,也不言语。 任飘萍拊掌称赞道:“不错,我们来做一个实验来验证一下姑娘所说是否有理。” 那唐灵见任飘萍这麽夸奖自己,道:“好啊,不知是怎样的一个实验呢?” 唐直似乎再也沈不住气道:“七妹,不得胡闹,”又对任飘萍说道:“任少侠,适才我确是有点武断,但玉如意所言绝不会是我那三妹胡言乱语,你又作何解释呢?” 唐灵一撅嘴闪在一旁不吭声,一双美目却是瞧向任飘萍。 任飘萍笑道:“唐兄所言也有道理,这之间的许多事以後自会详细告知,只是现在容我做实验先还我清白,还望唐兄海涵。” 那唐直也是明白事理之人,见任飘萍如此这般一说,道:“好,请少侠明示。” 任飘萍道见唐直表示同意,笑道:“还请大家按照先前的各自的位置跪在各自的蒲团之上。” 众人虽不明白任飘萍这麽做的用意,但唐直既未表示异议,也只好依了任飘萍之意,纷纷回到自己的蒲团上跪好,唐灵自是第一个跪在自己的蒲团之上。 任飘萍这才微微一笑道:“各位现在可以看一看了。” 只见右列第一个蒲团之上竟然是空著的,显然那原先跪在其上之人就是杀害萧德先之人,当然也是杀害唐向天之人,而这个位置离萧德先原先的位置只隔了一人,同时离棺材的距离最近。 唐家人自然已清楚凶手是谁,可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像是突然见到男人会生孩子一样,十万分的惊疑。 唐灵是第一个跳起来的人,看看唐飞,又看看唐直,说道:“这怎麽可能呢?这怎麽可能呢!” 唐飞是第二个跳起来的人,看著任飘萍,眼已尽是怒火,道:“任飘萍,你血口喷人,我二哥怎麽会是凶手?” 任飘萍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唐飞,然後再看向唐直。 唐直当然看得懂任飘萍的意思,道:“三弟,不可感情用事,唐家还是一个讲理的地方。”转头问道:“你们方才可见唐绝出去?” 大家俱是摇头说不知道。 任飘萍道:“适才大家处於悲伤慌乱之,即便有人出去也不会注意到的。还是去找一找吧!” 唐直立刻话道:“立刻去找,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唐绝找出来。” 整个灵堂和灵堂外的下人瞬间便走得一个不剩,整个灵堂内就剩下了任飘萍,唐直,唐飞,唐灵。四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灵堂内寂静一片,偶尔能听到外边喊唐绝,二公子,二哥的声音,间或传来一两声燕子门前飞过的鸣叫声。 任飘萍在想这唐绝是一个什麽样的人,轻功居然如此之好,要知唐门过多倚重暗器火器,自然身上的功夫便会差一些。 忽然灵堂内响起了一声疼痛的呻吟,死去的唐向天已活了过来。 唐直唐飞唐灵三人眼抹过千分万分的惊喜,相继叫道:“爹,你没事吧,”“爹,你醒了,”“爹,你还好吧。” 唐向天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看了看眼前的唐直唐飞唐灵。 任飘萍长吁一口气,心想自己适才疾点唐向天前胸膻,鸠尾,神阙,期门,关元五处重要穴道总算是见效了,要知唐向天适才几乎已是一个死人了,任飘萍也是心里捏著一把汗险求胜。 唐向天的眼神看向任飘萍,不知是想说些什麽却没有说出来,头一歪又昏死了过去。 唐直三人一惊,大叫道:“爹!”那唐灵眼已满是泪水。 任飘萍一搭唐向天的脉搏,道:“先前唐老爷子憋气太久,再加上凶手的致命一击,气血已是停止运行,是故没有了脉搏,看上去和死人并无两样,但那只是一时的表象,我现已使他老人家的气血恢复通畅,但那根插在胸口的筷子才是致命一击。” 唐飞听到这里已是无地自容,心知自己不够冷静,才错以为父亲适才已死。 任飘萍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接著说道:“只怕现在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唐直三人乍一听任飘萍这话,俱是身形一震,那唐飞更是对著任飘萍一跪,道:“还请任大侠不计前嫌,救救我爹吧。”说话间已是泪流直下。 任飘萍急忙扶起唐飞,心知他也是性情人,道:“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多活半个时辰。”说罢,运功疾点唐向天的乳穴,右掌按向唐向天头上的百会穴,缓缓施力,不一会儿唐向天已是睁开了双眼。 唐向天似是已知自己不久於人世,看著眼前的唐直,唐飞,脸上些许安慰,毕竟他们二人已能独当一面了,再看向唐灵,眼些许忧虑,道:“灵儿,人世险恶,你心性善良,叫爹如何能够放心得下?”那唐灵已哭得泪人般,哽咽道:“爹,你不会有事的。” 要知唐直,唐绝,唐飞为唐向天的正室所生,而唐灵为唐向天的偏房所生,其年龄最小,也最为唐向天疼爱。 唐向天笑道:“傻孩子,要嫁个好人,不要学你那三姐,”话说至此,眼竟是痛苦万分,道:“年轻人,你就是任飘萍吧。”这话自是说给任飘萍的。 任飘萍自是明白,道:“前辈。” 唐向天问道:“柳如君为何会细雨柔情之毒?” 任飘萍看著唐向天,可以想象堂堂的一门之主,生时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如今一个将死之人,心只有儿女情长,无关霸业,无关金钱,无关权势。他现在只是想知道他的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的归宿如何,任飘萍没有欺骗这位老人,因为他认为唐雪雪现在一定很幸福。 唐先天点头微笑,道:“很好很好,你很诚实。”说罢把唐灵拉著他的手的手塞向任飘萍的左手。 所有的人包括唐灵都明白唐向天这一举动的意思,他是要吧唐灵的一生的幸福托付给任飘萍。唐灵并没有反对,只是有点儿不知所措,间或带点儿欢喜。任飘萍也没有反对,他怎麽忍心拒绝一个临死老人的心愿呢。 任飘萍已经觉察到唐向天的气息将尽,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前辈,你可知道十七年前欧阳连城一家……” 任飘萍话未说完,就看见唐向天向自己摆手,道:“那是我这一生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了”唐先天说至此时,话音已是断断续续难以为继。 任飘萍见此心下一急,道:“所为何事?” 唐向天似乎在回忆当年之事,神色之间无尽悔恨,突然间激动地说道:“都是因那流星火……”话未尽,人已死去。 第十五章 流星火箭 唐直三人自是伤痛欲绝。 就在这时唐家其他人抬著一个人走进了灵堂,不,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唐绝的尸体。唐绝的身子已冷,但脸上的血色仍然与活人一样,显见死去绝不过两个时辰,唐绝的颈上有一处淡淡的血痕,那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刀快划过的刀痕。 唐飞刚刚经历了父亲的死,却是变得冷静而又坚强,此时面对唐绝的死亡,道:“在哪里现的?” “後花园竹林里。”一人回答道。 唐飞看向唐直,唐直却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看出唐直眼的询问,脸色凝重道:“敢问唐绝轻功如何?” 唐直道:“在江湖他还排不上号。” 任飘萍道:“看来杀害唐老爷子的凶手另有他人,只怕唐绝也是被此人所杀,那凶手杀了唐绝,换上他的孝衣,再经过易容,混迹於灵堂之上,只要不说话,是很难被察觉的。” 唐灵幽幽道:“那麽凶手究竟是谁呢?” 没有人回答她,就连任飘萍也不能。 任飘萍知道无论怎样自己都该离开唐门了,只是不知燕无双和第一高峰现在在哪里。唐直似乎已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任少侠的朋友似乎对唐门的火器房很感兴趣,原本想带他们参观一下的,可是今日唐门遭此巨变,实在是……还望任少侠海涵。” 任飘萍心一惊,他们俩怎麽会跑到唐门的火器房,那里不是唐门的重地所在吗,但他也听得出唐直这番软带刺的话。 只见唐直手一挥道:“把人带上来。” 於是任飘萍就看见了被点了穴的燕无双和第一高峰,唐直上前解了他们的穴,道:“适才多有得罪,还望神捕大人和燕女侠不要见怪。” 第一高峰看著任飘萍,只有苦笑。 燕无双却笑道:“无妨,唐门的暗器火器自是天下无双,想必江湖上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看来燕无双今日吃了亏,心却并不服气。 唐直不温不火道:“好说好说。” 任飘萍没有想到唐直还留有这一手,直觉得此人城府颇深,道:“唐兄还请多担待,如若没有什麽事的话,我等就告辞了。” 唐直道:“不送。” 唐飞对著任飘萍抱拳拱手相送,唐灵看著任飘萍本想说什麽的,终究还是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目送著他的离去,原本单纯活泼的女孩现在已是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 午时 回到客栈,燕无双便叫嚷著要吃东西,其实任飘萍和第一高峰也真的饿了。要了饭菜,三人便吃了起来。 任飘萍说道:“唐门的火器房好玩吗?” 第一高峰只管吃饭,并不理会他。 倒是燕无双说道:“别提了,刚到火器房的门口就被现了,有四个老家夥手里拿著火铳对著我们,我们动都不敢动,之後那唐直便出来了,唉,要不是他们手里那东西,我一定让他们见识见识本姑娘的厉害。” 第一高峰刚好吃完饭,冷冷道:“就算他们手里不拿东西,我们也未必能占得便宜。” 任飘萍道:“哦,你的意思是……” 第一高峰道:“唐门四老。” 燕无双立刻就不说话了,因为她知道唐门四老是什麽样的人物。唐门四老当年与天下无敌的欧阳连城在雁门山一战,不分伯仲,自此唐门四老便再也不在江湖上行走。 任飘萍心想难怪今日在唐门没有见到一个老一辈的人物,难不成火器房要比唐向天重要得多? 第一高峰依旧冷冷地问道:“谁是凶手?” 任飘萍道:“不知道,但是现在至少知道,第一,凶手施刀,刀法极快,第二,凶手易容术一定不差,第三,凶手对唐门极其熟悉,第四,此人轻功极高,当不在我之下。” 第一高峰道:“这样的人岂不是好找吗?” 任飘萍哦了一声,道:“我怎麽一个都想不出来?” 燕无双也说道:“我也想不出来?” 第一高峰看著任飘萍,似乎有点开心,间或有点儿得意,道:“你也有不知道的事,你可别忘了与你齐名的柳飞絮。” 燕无双道:“你是说天荒地老柳飞絮,可是他与唐向天有仇吗?” 第一高峰道:“没有,可是人世间的很多杀戮就一定与仇恨有关吗?此外,高手用任何兵器都能杀人,模仿刀伤也不无可能!” 任飘萍点头道:“若是这样的话,南宫世家的南宫玉,武当的忘忧上人都可能是怀疑的对象。” 第一高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凶手为何要杀死萧德先?” 燕无双道:“自是杀人灭口呀!” 第一高峰沈吟道:“那萧德先是要说出唐门的丑事时被杀,按理推算杀他的人应当是唐门的人,可是回来路上听任兄说此人并非唐门人。” 任飘萍和第一高峰忽然同时一惊,道:“不好!” …… 县城衙门,大牢。 整个大牢一片死寂,现在,能够呼吸的人除了任飘萍,燕无双和第一高峰再没有第四个了,狱卒连同牢头二十四人无一活口,俱已死於一刀之下,刀痕与唐绝身上的刀痕无论部位,长短深浅如出一辙,辽东三杰的老大路云天老二王人杰同样也不例外。 燕无双身为仙人掌的顶尖杀手自是见过杀人的手段,但像此於瞬间杀死二十六人,刀法之迅,出手力道把握如此之准尚是第一次见到,心头居然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气,不自觉的紧紧地抓住任飘萍的右臂,似乎只有这样才会感到安全些。 其实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若是自己一个人遇见老鼠,胆量大得很,只怕非得把老鼠吓个半死,可是一旦有心爱的男人在跟前,立刻就没有了胆量,老鼠好像要把她吓个半死,这就是为何男人有胆量,男人的胆量只怕是女人给的。 任飘萍又何尝不震惊呢,若有所思道:“看来关键在於辽东三杰身上,只可惜我们还是棋差一著,凶手似乎就在我们的背後盯著我们。” 第一高峰阴沈著他那生来就很严肃的脸,道:“看来我猜的没错,凶手是不希望有人知道有人贩卖火器给高丽国。” 任飘萍和燕无双均点头表示同意。任飘萍忽然想起唐向天临终的话,问道:“不知流星火指的是什麽?” 第一高峰猛地一抬头道:“你说什麽?流星火?” 任飘萍见他反应如此强烈,欣喜地问道:“那是什麽?” 谁知第一高峰却摇了摇头,道:“记不起来了?”满脸的坏笑,遂一脸的沈重道:“怕是流星火箭吧!” 燕无双笑道:“没想到你这麽严肃冷漠的人居然也会使坏。” 第一高峰道:“当年欧阳连城制造出了当世威力最大的火器,据说那流星箭射出之後,在火药的推动下度快若流星,击目标的同时会爆炸,目标方圆三十米内之人无人幸免,草木皆化为灰烬……” 那燕无双突然插嘴道:“你见过?” 第一高峰道:“没见过,这些是在刑部的卷宗上看到的。” 任飘萍兴趣盎然道:“接著说吧!” 第一高峰道:“没了。” 任飘萍一皱眉,道:“怎麽会没了呢?别卖关子了,快说!” 第一高峰笑道:“你怎麽总是这麽爱管闲事?” 燕无双不等任飘萍回答道:“他这哪是管闲事啊,还不是为了欧阳小蝶。” 是啊,欧阳小蝶现在在哪里?任飘萍的思绪一下子被燕无双这句话拉走了。他的记忆回到了动身准备离开洛阳去唐门的前一天的晚上。 那一天晚上,一切已经安排好了,常小雨柳如君他们已经睡了。还是雅净阁後院里欧阳小蝶住的那间木屋,当时燕无双还不是燕无双,而是玉芙蓉,那个温柔的能把任飘萍融化了的玉芙蓉。 玉芙蓉轻启朱唇,柔声道:“公子,我想你的做法也许是对的,因为我看得出纪长山是真心的对她好,也许她的内心深处仍然深爱的是柳如君,但她至少已经想通了。” 玉芙蓉说这话时内心里又何尝不起波澜呢,她的心全在任飘萍的身上,可是任飘萍的心却在欧阳小蝶身上。 任飘萍道:“只是现在柳如君的心里一定很苦,我看得出他对虎儿的爱,那是天生的父亲爱。” 玉芙蓉并没有回答,只是含情脉脉地看著任飘萍。 任飘萍闻著欧阳小蝶留在这木屋的气息,一脸的惆怅,懒懒地说道:“你不是要告诉我些什麽吗?” 玉芙蓉当然知道他的心思,道:“其实我从来就没有要劫持小蝶的意思,我也没有那个劫持她的能力,是她自己要劫持自己。” 如若是当初,他一定会跳起来,可是现在任飘萍并没有吃惊的任何表现,淡淡地一笑,道:“接著说。” 任飘萍不吃惊倒是把玉芙蓉吓了一跳,然而旋即她似乎就明白了,道:“是啊,你们毕竟是那麽地爱著对方,自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尽管说得轻松,可是任谁都能听出她满嘴的酸味。 任飘萍没有解释,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有一双疲惫之极的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著玉芙蓉。 玉芙蓉接著道:“有一天,玉凤堂接了一单生意,重金刺杀欧阳小蝶,并告知小蝶某日某时会独自一人在震天帮的後花园放风筝……” 听到这里任飘萍的眼皮一丝颤动,颤动的是千般的悲与喜,喜的是不想小蝶仍然不能忘怀於他,悲的是伊人已做他人妻,嘴角一挤,费力地吐出几个字来:“每月十八日申时。” 玉芙蓉已不吃惊,她知道任飘萍和欧阳小蝶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过去,太多太多的刻骨铭心,心幽幽一叹:我又算得他什麽人呢? 玉芙蓉脸上却是温柔的一笑,道:“正是,那日我潜伏在後花园的假山後,未及我动手,她便说道‘你来了’,我自是一惊,连人带剑刺向她,然而我现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她说要我帮她做一件事,并且以不杀我和她帮我做一件事作为交换条件,後来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任飘萍道:“那麽震天帮赵老帮主赵世青的死是何人所为?” 玉芙蓉答道:“我不知道,前几日上边也问及此事并让我全力查探。” 任飘萍脑海又浮现出那佛珠,还有那神秘的也姓欧阳的女子。 燕无双此时看见任飘萍在呆,知道自己的话刺痛了他那最敏感的神经,不由得有些後悔,推了推他,道:“喂,对不起啊!” 第一高峰看著任飘萍,不禁一叹,自言自语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眼竟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悲哀。 任飘萍知道自己有点儿失态,讪讪一笑,道:“只是好奇而已。” 第一高峰道:“好奇可不行,这卷宗上记载的可都是江湖悬案门派秘事,就是整个朝廷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除非……”今个儿第一高峰是非得吊足了任飘萍的胃口。 任飘萍一笑道:“除非什麽?” 第一高峰笑道:“除非你答应陪我走一趟辽东。” 任飘萍道:“好说,就是你不让我去,现在我也想去了,因为我现在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燕无双道:“也算我一个。” 第一高峰道:“好”接著说道:“其实那卷宗记载的并不多,那欧阳连城见流星火箭威力过大,只怕传入江湖危害无穷,於当天造成之日便将其毁灭了,只是一时不忍眼见自己的心血白流,把那制造流星火箭的图谱留了下来,却不成想正是这张图谱给他日後带来了杀身之祸。於是便有了十七年前川北道上那惨绝人寰的一幕,是年隆冬,天降大雪,欧阳连城一家人举家南迁,突然遇袭,死尸遍地,血流成河,无一人生还。” 第一高峰又不说了。 任飘萍急了,道:“哎,你再不说,我就再偷上八百万。” 第一高峰笑道:“这次是真的没了,要不怎麽叫悬案呢?你就是再偷上八千万两,我也没有办法。” 燕无双娇笑道:“真是天下第一趣事,也是天下第一奇事,当世最大的盗贼和最大的神捕居然在一起笑谈偷窃之事。” 任飘萍道:“只怕唐向天得到图谱潜心钻研制造流星火箭,所以才有了你今日唐门火器房之行。” 第一高峰道:“正是。” 任飘萍脑灵光一闪,道:“只怕这流星火箭若用於两军交战之,也是威力无穷吧。” 第一高峰眼已有些佩服,道:“不错。” 任飘萍笑道:“看来朝廷和朝鲜国对流星火箭也早是觊觎已久,只怕你今日之举也是受朝廷之命前来秘密探查,而那辽东三杰自是来唐门提货的。” 第一高峰道:“正是,但那辽东三杰是不是来提货则不得而知,要知唐门这十多年来到底是否制造出那流星火箭尚不得而知。” 燕无双忽然道:“现在我看也弄不出什麽眉目来,我们何不先离开这个满地都是死尸的鬼地方。” 任飘萍和第一高峰一想也对,第一高峰则先去衙门料理此事,而任飘萍和燕无双则先回客栈。 等到任飘萍和燕无双回到了客栈,现有人已经恭候他们多时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唐灵。 任飘萍没想到唐灵这个时候她会来找他,心想她现在应该守灵啊,然而他还是很开心的,又一寻思,难不成是因为唐向天临终的交代,唐灵现在要跟随与他,可这又怎麽可能呢?大家只不过不忍心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罢了,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又好像希望唐灵是要追随与他的。 男人岂非都这样,总喜欢自作多情,任飘萍又怎能例外呢? 燕无双今天在灵堂时已看出了这个小姑娘的心思,她怎能忘记临别时唐灵对任飘萍的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和那深情的一望呢? 任飘萍已经笑著迎向唐灵。 唐灵看著任飘萍,显然很欢喜,却笑得很拘谨,道:“任大哥,你去哪儿了?我等了好久。” 任飘萍笑道:“哦,是吗?” 唐灵幽幽一叹,道:“任大哥,你要走吗?” 第十六章 最丑陋的女人 任飘萍点头道:“不知唐姑娘所为何事?” 唐灵闪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我大哥让我来告诉你,倘若你一有凶手的消息还请及时通知唐门各地的药铺,唐门上下自是感激不尽。” 任飘萍含笑道:“那是自然,伯仁虽非我杀却因我而死,我心已是不安,自当及时告知。” 唐灵似乎还想说些什麽,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低著头,两只手的食指不断地摆弄著衣角,半晌才说道:“谢谢,那……你……”看了一眼燕无双又道:“一路保重啊!” 燕无双还在对她点头微笑时唐灵的人已走出了客栈,谁知她又折了回来,任飘萍正疑惑不解时那唐灵已走至他的身前,塞给他一样东西,之後低著头红著脸飞一般的离开了。 任飘萍愕然,燕无双已经一把抢过他的手之物。 其实那只不过是一个绣得还算精致的荷包而已,荷包并不大,紫色缎面上绣著一把金黄色的弓箭,弓的两边似乎是翠绿色,搭在弓弦之上的那把箭矢从比例上看似乎较之寻常的要大一些,箭在弦上,引而不,荷包的另一面的右下角是一个字,唐灵的‘灵’字。然而燕无双变脸,似乎已经很生气了,冷冷地把荷包猛地塞给任飘萍,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重重地被摔了一下,客栈里所有的窗户都震得呼扇呼扇地颤动著。 任飘萍无奈,像海边被风干的鱼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脸的苦笑。 燕无双刚一摔门进屋便气呼呼地靠在门上,全身像似散了架,她这时已不仅仅是生任飘萍的气,她还在生唐灵的气,她更生她自己的气,别人她自是管不住,可是总可以管得住自己吧,怎麽今天竟这麽失态? 其实她现在就已经管不住自己了,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水失控地悄然爬上她强作坚强的容颜,她双手捂住脸,可是透过十指间,她忽然看见一把剑,一把寒光四射的剑,剑已在她的胸前,寒气直侵心肺。 燕无双放下手,禁不止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任飘萍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拢就已经听到了燕无双的尖叫声,在他的眼里燕无双虽是女子,但绝不是轻易会出恐怖尖叫声的女子,所以燕无双一定是遇到自己应付不了的危险,所以任飘萍已经撞破了燕无双房间的窗户,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张脸,一张他这一生再也不会忘记的脸,一张他这一生见过的最丑陋的脸。 这张脸就长在他面前的这个拿著长剑抵在燕无双心口的女人的脸上,干瘪黄的一张脸上只有一层皮挂在面部的骨头上,好像风一吹就会掉了一样,若不是还有一头的黑整个头部简直就是一个死人的骷髅头长在活人身上,更要命的是一道极深的刀疤自左边眉骨处向下斜劈了下来,将整个脸分成了两半,左边一目已眇,眼珠浑浊宛若琉璃,所余一目却是神光湛然一如秋水,精光四射,竟是高手的高手。 任飘萍现在知道了,燕无双并不是被对方的剑吓得惊叫,而是这张举世无双的脸。任飘萍当然知道这张脸的主人是谁,一笑倾城焦若兰,一个世界上最丑陋的人偏偏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一个仙人掌里顶尖杀手的名字。 然而任飘萍却装作不知问道:“阁下何人?” 焦若兰嘿嘿一笑道:“皮包骨头肉人。”她这一张口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更显得十分地诡异,声音却是异常的好听。 任飘萍一皱眉道:“哦?没有肉。”燕无双此时干脆把眼睛闭上。 焦若兰却已经有些生气了,道:“没有肉我岂非是死人了?” 任飘萍好像很开心道:“难道阁下现在还是活人不成?” 焦若兰似乎更生气了,道:“敢在我一笑倾城当面说我是死人的人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 任飘萍脸上非但已经有了笑意,声音里也透著开心,道:“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能够吸引得了我,一种是极其美丽的人,一种就是阁下这种人。” 焦若兰已经气得身子在抖,甚至握著那把抵在燕无双心口的剑的手也在颤动,那焦若兰虽奇丑无比,却最是憎恨那些说她长得丑的人,只因她原本确是国色天香,只是後来才成了这般摸样的。任飘萍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正准备出手时,那焦若兰忽然一下子不生气了,道:“任少侠果然风趣的很,只是我不会上你的当,我若是这麽容易生气,岂不是正好称了你的心意?” 任飘萍只好苦笑,道:“阁下意欲何在,请直言。” 焦若兰笑道:“呵呵,有人要取你项上人头一用,不知任少侠可否慷慨借我一用。” 任飘萍道:“不是我不肯,只是人只有一个头,人头若给你拿去,我岂非没得用了,不过阁下若是肯放了这位姑娘,我的头就借你一用吧。” 燕无双听得任飘萍这番话,虽知他只是开玩笑而已,却已是十分的感动,只是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因为她心里十分地清楚,眼前的焦若兰正是仙人掌杀手组织里位居四大堂主之上掌门人之下的七大长老之一。在仙人掌组织,若遇到极其厉害的角色,七大长老才会出手,一出必,迄今尚无失手。当年少林寺前任达摩院席长老悟禅大师便是死於此人手,只是江湖鲜有人知知而已。 焦若兰笑道:“哦,看来燕无双的头比你的头重要,只怕我放了燕无双,你便不肯好好合作了。”显然她虽知燕无双却并不知燕无双就是玉凤堂堂主玉芙蓉。 任飘萍虽不如燕无双那样十分清楚焦若兰的底细,但一个人若能轻易地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能够轻易地制服燕无双,自是算得上绝顶高手。 任飘萍笑道:“这麽说来,阁下定是没有胆量来取我的项上人头,只好藉此卑鄙龌龊的手段来逼我就范了?” 焦若兰的眼睛里瞬间滑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犹豫之色,她在心底里开始衡量自己和任飘萍之间的实力强弱,终於说道:“你不必枉费心机来激我,江湖传言,咫尺天涯任飘萍至今身经百战无论对手多强,尚无败绩,单看你这镇静自若,临阵不乱,想来不虚吧,我又为何要冒险呢?” 任飘萍无可奈何道:“其实你心里是清楚的,你就算是这样用剑抵著燕无双,也还是不能取得我性命的。” 焦若兰道:“你自是位值得尊敬的对手,说句实话,我已很多年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高手了,真的很想和你公平地一决高低,只不过我是杀手!” 焦若兰的话还未说完,燕无双忽然觉得小腹一阵剧痛,暗运玄功,顿觉气血不畅,只听燕无双怒道:“焦若兰,你用毒。” 任飘萍顿时用手一捂小腹,道:“阁下也太过卑鄙了吧。” 焦若兰哈哈一笑道:“我实在是无必胜的把握,所以只好先制住燕无双,你必会前来相救,而你投鼠忌器,必与我周旋伺机相救。” 任飘萍接口道:“而你也知道制住燕无双并不会让我束手就擒,是以这正你的下怀,乐得与我周旋,以便在暗施毒,只待时机一到,我自是任你宰割。” 焦若兰笑道:“任少侠果然聪明的紧,孺子可教也。” 任飘萍的额头上已是渗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表情颇为痛苦,道:“原以为你只是生得丑陋而已,不想你居然如此恶毒。”说罢,提气便要冲向搏杀焦若兰,那焦若兰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任飘萍的身形竟然只冲到了一半便摔倒在地,再也动弹不了半分,嘴里已是涌出一口黑血。 焦若兰大笑,燕无双心如刀割道:“任大哥,都是我连累了你。” 任飘萍笑道:“不关你的事,她原本就是要杀我的,”转头对著焦若兰说道:“既已如此,我只想知道是谁要借我人头一用。” 焦若兰道:“好吧,我从不对死人说谎的,也让你做个明白鬼,来生千万不要再打有夫之妇的注意了。”在焦若兰的心里燕无双和任飘萍分明已经是死人了,说罢,挺剑便要刺向燕无双。 燕无双忽然露出左臂道:“长老请看。” 那焦若兰听到燕无双称她为长老已是大吃一惊,再定睛一看,燕无双的左臂上竟是一棵绿色的仙人掌,更惊! 燕无双已经出手,她虽已毒,却也要利用焦若兰这一惊分神之际搏出一线生机,右手自袖弹出一把短剑,剑长九寸,锋利无比,身形微侧,直刺焦若兰的心口。 那焦若兰虽已分神,但警觉犹在,剑身一抖,直刺燕无双的左肩,口里不由得大喝一声:“放肆!竟敢以下犯上。” 若在平时燕无双这一侧肩,也未必躲得过焦若兰的这一刺,更何况她现在已身剧毒,谁知燕无双却任由这一剑刺穿她的左臂,她分明是要以一臂换取刺向焦若兰胸口一剑。可她这一剑刺向焦若兰的心口时,脑想起的却是任飘萍的那一张脸,那一张在雅净阁第一次见到之後就再也挥之不去的脸,心道:任飘萍,我怎能负你? 任飘萍被燕无双这拼命的一剑深深地震撼,其实他的功力自是比燕无双深厚得多,只是为了得知杀他的背後之人是谁才假装如此不堪,此时情况自是万分危急,当下食指一弹,一股极强的剑气自指尖射出,直击焦若兰握剑的右手。 燕无双忍著左肩的钻心的疼痛刺向焦若兰的一剑竟落了空,但焦若兰的右手却没能躲过任飘萍这一剑,霎时间焦若兰的右手血流不止,焦若兰同为杀手,自是与燕无双一样的凶悍,电光火石间已闪至燕无双的背後,这样她既能以燕无双为挡箭牌防住任飘萍的後著,又可再次制住燕无双以便要挟任飘萍甚或直接击杀燕无双。 任飘萍果然停住了攻击,而焦若兰的左手已迅地伸出疾拍燕无双的後背,眼见燕无双便要香消玉殒,只听任飘萍突然大吼一声:“住手。”使得竟是少林正宗的狮子吼,那焦若兰虽是一怔,拍向燕无双的左手只是减慢了度却仍向燕无双继续拍去。 任飘萍要的就是这一怔一慢,身形已经展开,施展的当然是咫尺天涯绝世轻功,人已到了焦若兰的身前,只是只怕任飘萍自己也未想到,那焦若兰的毒竟如此厉害,方才连连运功,毒性已是蔓延到全身,待到了焦若兰的身前时,自己击向焦若兰的这一拳再也无力挥出,而那焦若兰此生只怕从未见到如此神的轻功,就像突然遇见鬼一样,心大骇,拍向燕无双的那一掌不由自主地立刻转向直击任飘萍的胸口。 任飘萍此时竟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焦若兰的这只左手拍在自己的胸口,任飘萍已经倒下了,倒在了燕无双的眼前。对於燕无双来说,那一剑刺出已是拼了命了,可是眼前已不见了焦若兰的踪影,接著她就听到了任飘萍的狮子吼,最後她看见的就是任飘萍倒在自己眼前的身影,她的视线已经模糊,毒药已经在侵蚀她的意识。 燕无双倒下了,她却在笑,因为在她倒下之前的最後一个念头:现在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他了,就是欧阳小蝶也不能! 焦若兰虽然右手还在流血,但心却是狂喜,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实实在在的击在了任飘萍的胸口,她眼看著任飘萍倒在了自己的脚下,她非但击杀了任飘萍这一绝世高手,而且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好像就在她的眼前向她招手。 可是焦若兰现在已经不笑了,因为在她眼前的毕竟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一把刀,一把同样白花花的刀,一把第一高峰的缅刀,这把刀上现在流的是自己的鲜红的血。焦若兰这时已看见了第一高峰,第一高峰是从窗户外进来的,因为门和刀连同焦若兰已经死死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个丑陋的女人至死都不相信她自己会死在一个男人的手上,因为她曾经下重誓,决不能死在臭男人手上,更何况是她这一生最讨厌的捕快,而且还是她认识的一个捕快。 第一高峰看著焦若兰死不瞑目的眼神,心痛之余无奈地说道:“我会告诉他的,我一定会的。”说来也奇怪,那焦若兰的唯一的一只眼竟悄然地阖上了。 …… 今日,晴,万里无云。 无风,空气是死寂一般的窒闷。 第一高峰,仍然像刀一样站在唐门的石牌坊前,马车里是任飘萍和燕无双的还不知道是否能被救活的身体。 他在等,等可以救他们的人。尽管他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把握,但是却决不能放弃,放弃就意味著绝对的死亡。 不一会儿,唐灵来了,唐灵的眼睛是红的,之前一定是为了唐向天,而现在则是为了任飘萍。唐灵是跑著出来的,身後是唐直,新任唐门的门主,唐直向第一高峰点头,然後就坐进了马车里,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唐直跳下了马车。 唐灵急忙钻进了马车又立刻跳了下来,对著唐直急切道:“大哥,他没救了吗?” 唐直不说话,只是摇头。 第十七章 坚持 坚持,在某一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循规蹈矩,按著既定的目标和理想继续前进和奋斗,而放弃则是打破这种循规蹈矩,否定原有的追求和执著,去寻求另一片全新的天地,所以坚持要比放弃来得容易得多,但很多的时候我们却选择了放弃。 唐灵现在就在坚持。 当她看到唐直摇头不语,她坚持问,所以唐直只好回答:“燕女侠无大碍,只怕任少侠已是无救了,不知是谁居然可以杀死任少侠?” 第一高峰没有回答,因为杀人者已死。 而唐灵则像疯了一样直摇头道:“不不不,不可能,他不会死,他不会死。”转身冲进马车里,看著任飘萍,这个她才认识不到两天的男人,她不知到自己为何会如此的心痛,她还不知道爱的种子已经在她的心里芽。 她用自己的手轻轻地抚摸著他的脸庞,抚摸著这瞬间的爱和痛。 唐灵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能改变很多事情的人,她抱起任飘萍,目光里是无比的执著,坚定的步伐向唐门里迈去。 第一高峰吃惊地看著这个女孩的异常举动,他早已看过任飘萍的气息了,任飘萍分明已经是一个死人,他带任飘萍和燕无双来到唐门是因为燕无双还没死只是毒太深而已,而唐门是用毒的行家,至於任飘萍他只是寄希望於奇迹生,因为唐门有一个神话般的人,也许,也许她能救活任飘萍。 第一高峰似乎突然明白,有一种人,是让你永远无法忘怀的人,这种人在你的身边的时候,无论遇到多麽大的困难,你都可以坦然面对,无论遇到多麽危险的事,你都可以安然度过,这种人,让你在想起他的时候,就是在你彻骨缠绵间或万分痛苦时也会感到一种无比的坚强和执著,只要他在,只要他还活在你心,你就不会放弃。 第一高峰立刻抱起马车的燕无双,毅然地紧紧地跟在唐灵的身後。 唐直从来没有见过唐灵这样坚毅的神情,震惊之余他似乎也感到任飘萍的存在,虽然认识时间很短,但是他心里清楚任飘萍是一个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的人,至少他已经改变了唐灵,甚或正在改变自己。唐直也跟在唐灵的身後,他的心里也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在唐门里至高无上的人。 第一高峰跟在唐灵的身後不知穿过了多少道门,终於到了一个花园的门前,这是一个封闭的花园,花园的四周是一丈多高的青石围墙,从墙内飘出阵阵的浓郁的花香味,花园的门是一道篱笆扎成的门,门的上方青石刻有两个字‘禁地’。 门後突然闪出了两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叱声问道:“什麽人?” 唐灵道:“唐灵,我要见姥姥。” 唐直似乎又怕又敬,躬身道:“唐门新任门主唐直求见姥姥。” 其一个老者并没有理会唐直,看了一眼唐灵怀的任飘萍,又看了看第一高峰,这才笑著对唐灵说道:“小灵儿,你可是要姥姥救这年轻人?” 唐灵催促道:“是啊,你还不快点儿告诉姥姥!” 那老者似乎有点儿怕唐灵,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可是未等他去,从花园里便传来了一个极其威严的声音:“是灵儿吧,让他们进来。” 展现在第一高峰眼前的是成千上万的花儿,这儿是花的海洋,有花之王的牡丹,有淡然处之的兰花,有清香扑鼻的茶花等等,大凡你能说出名字的这儿都有,你说不出名字的这儿也有,花海的央有一座茅屋,茅屋的前边现在坐著一个老妇人,头已经全白,但是岁月却没有夺取她的青春,她的肌肤仍然和十八岁的少女一样富有弹性和活力。第一高峰心想这个老妇人只怕就是传说的那个神话般的人吧。 要知蜀唐门是一个女权家族,对外以门主为最大,其实极其重大的事宜只有唐门的辈分最高的女性才有决定权,而在这些辈分最高的女性推选出的武功卓绝威望最高的女子便是唐门的最高掌权者,所有唐门的人都称她“姥姥”。 江湖传说传至这一代的姥姥,是一个医术极其高能够生死人活白骨的人,据说朝廷的御医总管便是他的传人,而三十年前已死了三天三夜的点苍派掌门被抬到她的面前,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居然也被救活了。 然而姥姥只救她欠过情的人,现在姥姥就看著任飘萍,道:“小灵儿,你真的想救他?” 唐灵道:“当然,要不我怎麽会到这里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花儿过敏。”说时就是一个喷嚏。 姥姥看著唐灵,眼满是疼爱和怜惜,道:“就说嘛,平日里要你来你都不来,可是姥姥不认识这个人。” 唐直一躬身道:“姥姥,这便是我昨日说的任飘萍。” 姥姥没有看唐直只是嗯了一声,不禁又多看了任飘萍两眼。 唐灵上前拉住姥姥的手,撒娇道:“姥姥,你不是说过你最疼灵儿了,你忘了麽,你说过无论我要什麽你都会答应的。” 第一高峰现在才明白为何唐灵有时看起来要比唐直说话分量来得重些,原来都是姥姥宠的。 那姥姥又怎经得起唐灵这一撒娇呢,只好道:“好好好,不过姥姥要问你一句话,你可得如实回答,否则的话……” 姥姥话未说完唐灵便痛快地答应了,道:“问吧,就是十句百句话灵儿都会如实回答的。” 姥姥附耳不知对唐灵说了些什麽,只见唐灵一张脸已是羞得红遍了天,一跺脚,一扭蛮腰,人已退後了三步,娇声道:“姥姥,你说什麽呀!” 姥姥见此情形大笑道:“好好好,你不说姥姥也知道。”遂去仔细查看任飘萍的脉象。 过了一会儿,姥姥脸色凝重地看著唐灵,道:“他这是身无色无味的‘天一神散’之毒,毒後他又妄自运功力致使毒气攻心,後又於前胸受到一笑倾城焦若兰的‘悲天夺魂掌’的重创,只怕……” 唐灵听到这里已是急得哭了,道:“还说你是什麽生死人活白骨,全都是骗人的。” 姥姥急忙道:“你这丫头,姥姥话还没说完呢,姥姥是说只怕只有他才能救自己。” 姥姥这一句话不但唐灵不解,就连唐直和第一高峰也是一头的雾水,俱是睁大著眼睛等待她的下。 姥姥道:“小灵儿,你要知道人的意志力很重要,一个意志力异常坚强的人有时会战胜死神从而活下来,而相反意志力薄弱的人本不至於死的有时也会死去,这个小夥内功修为很不错,他居然在临死之前全力运功保住自己的心脉,目前他只是处於一种假死的状态,我现在可以替他把那‘天一神散’的毒解除,再助他去除悲天夺魂掌的伤,至於他什麽时候能够醒来就全看他的造化了。” 唐灵看著姥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静眨呀眨的仍然还是不明白,又看了看任飘萍,一脸的迷惑道:“他真的不会死吗?” 第一高峰当然明白姥姥的话,所以他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因为他知道任飘萍的意志有多麽坚强。 第一高峰突然现燕无双在流泪。 燕无双左臂的伤没有伤到筋骨,第一高峰已经在第一时间给她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唐直也已经给她解了毒,所以现在燕无双已经醒了,而且还听到了姥姥最後的这番话,所以她现在正在流泪。 第一高峰道:“燕姑娘!” 燕无双起身对著姥姥就是一个大礼,说道:“多谢姥姥仗义相救任大哥。” 姥姥何许人也,见燕无双醒来後第一件事不是感谢救自己的人而是感谢救任飘萍的人,心下便知只怕这女子把任飘萍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我那小灵儿可怎麽办?当下也不理会燕无双,只顾著替任飘萍解毒。 唐灵见姥姥不理燕无双,便走上前去扶起燕无双道:“姐姐不必多礼,你身上还有伤呢,任大哥不会有事的。” 燕无双不想唐灵小小年纪竟如此懂事,她心里明明记挂著任飘萍的生死还来宽慰自己,不由得心存感激,道:“谢谢你,唐姑娘。” 任飘萍毒解之後已经有三个时辰了,还不见醒来,唐灵和燕无双自是心急如焚,唐直已经走了,第一高峰仍然刀一般地站著,他相信任飘萍一定会活过来。姥姥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忽然任飘萍的的手指动了动,嘴里在呼喊著一个名字:小蝶! 唐灵和燕无双欣喜若狂,叫道:“任大哥,任大哥,你醒了!” 任飘萍的嘴里还在不断地呼唤著小蝶,小蝶。唐灵喜极而泣,道:“任大哥!”,人已是一个泪人儿了。燕无双看著任飘萍道:“你总算是活过来了,要不可要把唐姑娘急死了。” 任飘萍在唐灵的兴奋的一连串话终於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第一高峰投去了信任的目光。然後起身道:“多谢前辈施手相救。” 姥姥看著任飘萍道:“要谢就谢小灵儿吧。” 任飘萍看向唐灵,道:“多谢唐姑娘。”唐灵双手背後一挺胸仰头调皮地看著任飘萍,似乎要告诉他她的能干和骄傲。 姥姥面显忧色道:“你能活下来最重要的还是你心的强烈的意志,那个你口一直叫著的小蝶想必就是你活下来的动力,不知小蝶是何许人也?” 唐灵即便再单纯,她也猜得出小蝶是任飘萍生命最重要的人,而小蝶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所以她现在目不转睛地看著任飘萍等待他的回答。 任飘萍一时语塞,然後道:“是在下的一个知己。” 谁知姥姥目光如炬盯著任飘萍,道:“只怕是红颜知己吧!” 任飘萍转过头去没有回答,目光已迷离,心已乱,他想起了焦若兰的话来:来生千万不要打有夫之妇的注意。他不知道自己死而复生算不算是叫做来生,如果算是的话,他到底应不应该忘却这个在自己前生完全占据自己身心的女人,一个有夫之妇。 任飘萍眉宇间的忧郁更浓了,是坚持还是放弃?当思念一个人已是一种习惯,当爱一个人已是一种自然,他真的能够做到放弃吗? 唐灵看著任飘萍痛苦的神色,她已经明白,有些问题是不用回答的,可是她却也如此的心痛,不为小蝶是他的红颜知己,只为他的心痛。所以唐灵走上前去,双手抓住任飘萍的胳膊,柔声细语道:“任大哥,你不必回答,只要你开心,你做什麽我都是支持你的。” 所有的人都吃惊地看著唐灵,这麽样的一个小姑娘就这样的万般纯洁无我地爱著他,燕无双自忖自己做不到,姥姥的眼已全是愤怒,任飘萍已经被眼前的唐灵震撼。 任飘萍以往每当念及小蝶时,心总会涌起无以名状的哀伤和失落,他只是一个身处天地之外的孤寂的个体,可是此刻他竟然觉得自己可以不再孤单,可以不再哀伤。心竟然涌起和那天晚上思念燕无双一样的感受──温暖。 姥姥见任飘萍无语,眼多了一层雾,又闭上,道:“你们去吧,我累了。” 任飘萍四人遂躬身离去。 …… 次日,旭日初升,客栈门前。 任飘萍,燕无双,第一高峰,三匹马。 任飘萍在等,等唐灵。唐灵没有来,来的是唐直,唐直道:“灵儿说她最怕送行,她守灵七七四十九天之後自会去找你,到时只怕还要你好好照顾她。” 任飘萍道:“我一定会的,唐兄,告辞。” …… 三骑绝尘而去。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三日後,已到洛阳城门前。 燕无双看著任飘萍道:“你真的能放下她吗?” 任飘萍道:“纵使苦苦思忆又能如何?一切已是覆水难收无可挽回,一切都已是铁铮铮的事实。” 燕无双道:“但愿如斯吧。”脸上却抹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哀愁,心道:就算放下旧人,新人也不是我。 进了洛阳城,三人现整个洛阳城里似乎比平日里多了很多江湖人士,有飞剑门的,有青城派的,丐帮的……更有那上官世家,南宫世家的人,还有那远在云南的翠烟门的人走动,任飘萍道:“哦,看来洛阳城今个很是热闹啊。” 第一高峰道:“只怕要生什麽大事了。” 第一高峰话音刚落,只见四个人已经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四人面上俱是风尘仆仆,其为的是一个老者,华苍鬓,约莫五十出头的样子,脚穿一双抱耳芒鞋,臂上遒劲道道。老者的身後是一毛头小夥,愣头愣脑的,一见就知刚刚出道不久,只是他的一双手犹如蒲扇般大小,让人望之心惊。随行的另外两个人却都是三十出头的汉子,其一个浓眉大眼,身著蓝衫,衣料算不上华贵却也干净,一脸的豪气,另一个则是书生打扮的模样,腰间却鼓鼓的,似乎是藏著一件什麽兵器。 那老者操著一口浓厚的陕西关口音,哈哈一笑声若洪锺,道:“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任少侠,一别多年,可否还记得我这粗人?” 第十八章 欧阳小蝶 任飘萍一见这老者开口说话就立刻皱上了眉头,原来他这嗓门太大,整个街上的人都能够听见。 任飘萍本就不是一个爱好名利之人,现在这麽多的人看著他,只好一拱手,讪讪一笑道:“原来是关‘神威镖局’的风天风老英雄,一向可好啊。” 那风天还未回答,周围一干的江湖人士的声音就把他淹没了: “任大侠,久仰了,在下威镇江东章子云。” “久闻任少侠轻功天下无双,在下神拳无敌李德。” “……” 凡此种种,不是“威镇”就是“无敌”,不是“神刀”就是“神剑”。 任飘萍听得实在是能够笑掉大牙,忽然手指不远处的一个人,道:“快看,那人才是任飘萍。” 众人皆举目瞧去,就在这一瞬间任飘萍就溜之大吉了,众人一回头,哪里还有任飘萍的身影。第一高峰和燕无双相视一笑,也纵马离去,留下风天在那里只得摇头苦笑。 待到第一高峰和燕无双赶回雅净阁时,任飘萍已经给柳如君服了解药正在和常小雨聊天喝茶。 任飘萍看著常小雨打趣道:“小常,几日不见,你怎麽消瘦了很多,是不是紫云虐待你了?” 常小雨憨笑不语,紫云含笑接口道:“任大哥,什麽呀!还不是他回他常家了一趟才这样的!” 任飘萍心一惊,看向常小雨,心道常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吗?而且雅净阁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望向常小雨时,常小雨脸色微变,接著对任飘萍直眨眼,任飘萍遂也不好多问。 这时燕无双已是变回了玉芙蓉,道:“雅净阁这几日可好?” 紫云见到玉芙蓉回来自是高兴的不得了,道:“没事麽大事,只不过昨日信鸽带来一封密函。”说时便从怀拿出交给了玉芙蓉。 常小雨一见第一高峰便苦著一张脸道:“神捕大人,你怎麽阴魂不散啊,我不是都说过人不是我杀的。” 第一高峰看了常小雨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事情正在调查,我先不与你理论。”又对任飘萍说道:“你怎麽跑得比兔子还快,连马也不要了。” 玉芙蓉一边拆信一边笑著说:“岂止是比兔子还快,简直就是丢了魂一样霎时间便逃的无影无踪了。” 常小雨笑道:“哦,我倒要听听,天底下到底还有什麽任能够让他这只老狐狸逃之夭夭的?” 玉芙蓉此时并没有回答常小雨的话,她在看信,看信的手居然在抖,脸色已是煞白。紫云急忙扶住玉芙蓉,道:“姐姐……”已是把信抢了过来,看完之後,脸色凝重地交给了任飘萍。 常小雨和第一高峰也凑了过去,只见信上所写:近日咫尺天涯任飘萍将至洛阳,现命玉凤堂全力配合本门三大长老截杀之,不得有误。信上没有落款,只有一棵仙人掌,黑色的仙人掌。 任飘萍笑了笑,悠然道:“哦,奇怪了,你们有没有见过黑色的仙人掌?” 常小雨道:“没见过,见过黄的,绿的,红的,白的,还真就没见过黑的。” 玉芙蓉低头惨笑,道:“我也没见过,只怕见过的都已是死人了。” 第一高峰沈默不语,心道:“一个焦若兰就已经差点要了任飘萍的命,现在一下子就来了三个,只怕是凶险万分。” 任飘萍依旧笑道:“在客栈我是大意了,不必担心,要来的总是会来的。” 玉芙蓉却没有笑反而严肃地说道:“我知道若不是你一心为了救我,自是能击败焦若兰,只是你能确保在一百招之内击败她吗?要知当年少林寺前任达摩院席长老悟禅大师便是死於此人之手。” 任飘萍笑而不语。 常小雨却道:“江湖传言悟禅大师不是死於天花吗?” 任飘萍附和道:“正是,舍得和尚也是这麽说的。” 玉芙蓉的脸上有些不高兴,道:“这麽说你们是不相信我了?” 看来玉芙蓉不像是在说谎,那麽就是舍得和尚在说谎,可是他为什麽要说谎呢? 常小雨不吭声,任飘萍更是不吭声,因为一个女人在生气的时候,男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别吭声。 玉芙蓉的气似乎消了一大半,道:“这次虽不知派来的是谁,但一笑倾城焦若兰只是仙人掌七大长老排行最末的一个,上边已知焦若兰已死,此次定会小心翼翼,他们若是光明正大的来也还可应付,而所谓杀手自是不会光明磊落行事。” 说至此,玉芙蓉突然不说了,似乎觉得自己太有点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任飘萍笑道:“要是有人娶了你呀一定会在被窝里偷著笑。” 玉芙蓉突听任飘萍如此一说,不禁一羞,皱眉问道:“为何?” 第一高峰却突然开口:“所有的事你都分析到了,想来已是有对策了,男人自是可以高枕无忧了,这还不偷著笑?” 众人大笑,玉芙蓉粉脸带羞自是让人心里喜欢得紧,幽幽一叹道:“可是只怕人家不稀罕。” 玉芙蓉似是觉得此言说的甚是露骨,急忙一捂嘴,紫云立时接上了话道:“姐姐,这人家说的是谁啊?” 那玉芙蓉立刻羞得无地自容,满屋子追著紫云打闹。 众人经这麽一调侃,心情倒也没那麽沈重了。 已是傍晚时分,柳如君已经醒了过来,看上去已是容光焕,见任飘萍一干人在一旁守著,心知自己的一条命全是这帮朋友给的,不禁眼圈里有些潮湿,道:“如君何德何能竟交得你们这帮重情重义的朋友,如君此生已是无憾了。” 常小雨笑道:“酸死了,你别这麽绉绉的,你一向就是这麽给那些女人灌酸水的?” 柳如君正色道:“往事不可提啊,我柳如君算是重新做人了。” 任飘萍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柳兄不必如此拘泥於形式,该怎麽活还怎麽活。” 玉芙蓉听了不以为然,一瞥粉嘴,道:“想来任公子也想风流风流?” 任飘萍心当然明白玉芙蓉的话,不禁一声长叹,道:“便纵有千种风流,更与何人说?”他这麽一改柳三变的词倒也正是他此刻内心的真正写照。 玉芙蓉不禁柔声道:“公子……”已是千种风情俱在此声。 第一高峰忽道:“这几日洛阳城怎麽聚集了这麽多江湖人士?” 常小雨道:“听老鸨说好像是为了什麽兵器之王的事。” 任飘萍道:“兵器之王?排名兵器榜第一名的不是欧阳连城的‘伤心羽’吗” 第一高峰道:“正是,当年龙门老人把‘伤心羽’排在第一位自是无话可说,排名第二的是唐向天的‘十地阎罗’,第三则是翠烟门门主水无情的‘桃花雨’。” 常小雨道:“看来有人想要一改兵器谱的排名,毕竟欧阳连城和唐向天都已不再人世了。” 柳如君道:“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又是谁呢?” 玉芙蓉道:“那一定是拥有更加厉害的兵器之人了。” 任飘萍呵呵一笑,道:“用不著那麽复杂,我这就出去一探,定有结果。”说著人就往出走。 玉芙蓉知道拦是拦不住他了,心里又担心仙人掌组织杀手手段狠毒於暗加害於他,任飘萍刚一出门,便说道:“常公子,神捕大人,你们还是暗跟著他吧。” 二人自是明白她的心意,什麽也没说就跟了出去。 天色已晚,但整个洛阳城仍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只怕现在想找个店投宿也是比登天还难,所有的客栈酒楼都挤满了前来一争兵器排名的江湖人,抑或只是来瞧热闹的人。 任飘萍的身形在黑暗展开,一如鬼魅一样迅地穿越在洛阳城的大街小巷,常小雨和第一高峰二人跟著颇感吃力,任飘萍三转两转竟然就在他俩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常小雨和第一高峰就这样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雅净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玉芙蓉含笑,道:“人跟丢了?” 常小雨喝了一口紫云递上来的茶,悻然道:“这只老狐狸,一定是现我们了,也罢,跟丢天下轻功第一的任飘萍也不算是什麽丢人的事。” 柳如君笑道:“看来你至少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学会了安慰自己。” 第一高峰脸色平平,道:“我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震天帮一定是他的去处之一。” 紫云道:“何以见得?” 第一高峰望著紫云道:“这位姑娘……” 众人这才忘了引见双方,只见紫云立刻裣衽一礼,道:“在下方巧凤,见过神捕大人,叫我紫云就行了。” 常小雨插话道:“神捕大人,紫云正是南昌那日王天语欲欺侮之人,我也正是见此才出手教训了王天语,并未杀死他,紫云自可作证,”忽又嘿嘿一笑道:“哦,忘了告诉你,紫云现在已是我老婆了。” 紫云脸一红指著常小雨的鼻子道:“就你脸皮厚。” 第一高峰‘哦’了一声,道:“只因为焦若兰的那句话。” 常小雨,紫云和柳如君竟一齐问道:“哪句话?” 第一高峰没有回答,因为有人已经回答了。玉芙蓉脸色凝重,道:“下辈子不要打有夫之妇的主意。” …… 此刻,任飘萍正是在震天帮,只不过是匍匐在震天帮的後堂屋脊之上。 後堂里赵宏云阴沈著脸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是长白二老,赵宏云冷冷道:“你二人上次与他交手不敌,不想江湖排名第七的杀手焦若兰也会失手,看来他还真是不可小觑。” 这时纪长山出现了,行了一礼,道:“帮主,刚才得到消息仙人掌这次派出三大长老联手出击击杀任飘萍,明日便可到达洛阳。” ‘哦’了一声,赵宏云的眼里闪现出兴奋的光芒,道:“不知这次派出的是哪三位?” 纪长山道:“江湖杀手排名第三的‘千里莺啼’李冰玉,排名第五的‘春风不度’李思然以及排名第六的‘月上枝头’凤如烟。” 赵宏云一听之下精神一振长笑一声,道:“就算他任飘萍是三头六臂只怕这次也是死定了。” 任飘萍心头也是一惊,不想这些传说的老不死的家夥居然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都出动了,当下一思量:也罢,树欲静而风不止,来就来吧,心也自是充满了万丈豪气。 谁知就在此时。 後堂的正门‘吱呀’的一声被人轻轻推开,进来一女子,道:“你究竟要对他做什麽?” 任飘萍似是已停止了呼吸,八年之後突闻伊人声音,心潮竟仍然如此澎湃,他闭上了的眼又慢慢地睁开,屋内灯火明亮,来人可不正是欧阳小蝶? 赵宏云一见欧阳小蝶,急忙站了起来,道:“夫人可是回来了,坐坐坐,让我看看,你可还好,那贼人可是没有伤到你吧。” 欧阳小蝶本已是生气之极,一见及赵宏云全然一副关切的样子,不禁心下一软,语气已是缓和得多,道:“你为何要杀他?” 赵宏云道:“你都听见了?” 欧阳小蝶撇过脸去并不回答。 赵宏云道:“我不杀他,你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吗?”遂一使眼色,纪长山和长白二老悄悄地退下。 欧阳小蝶愤怒道:“原来你口的贼人说的是他。” 赵宏云道:“难道光天化日之下掠走民女不为贼?” 欧阳小蝶一时竟无语,不想当初设计竟给任飘萍带来杀身之险,恨恨地说道:“我根本就没有被劫持,是我自己离家出走的,我终日待在这咫尺之地心里实在闷得慌,你又不让我出门,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任飘萍缓缓地调整自己的气息,许是太紧张了,竟然直到此刻心境才平息了下来。 赵宏云缓缓道:“你说你是离家出走,可是那劫持你的人的留书上为何写的是他的名字?” 欧阳小蝶道:“这我又如何得知,分明是有人想要陷害於他。” 赵宏云似乎有点儿生气了,道:“你不要处处维护他,八年了,你还不能忘情於他,你又怎知八年之後的人还是原先的他呢?” 欧阳小蝶已是很激动了,决然道:“我知道,他不会变的。” 欧阳小蝶的这一斩钉截铁的回答不禁深深地震撼著任飘萍的心,他不知自己还配不配她的这一信任。 可是这话同样也触动了赵宏云内心的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不禁自嘲道:“是啊,他不会变,可是我对你的心又何曾改变过,你几时又何曾关心过我的感受?” 欧阳小蝶沈默不语,思忖良久,道:“我承认你对我很好,那麽你现在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妻子,还有,我还是屏儿的母亲。” 欧阳小蝶的这番话在此刻似乎把任飘萍刚刚唤起的那份执著击了个粉碎。 而赵宏云却似乎更愤怒了,大声的说道:“你既是知道,就不该去找他,你既是找了他,他就得死。” 欧阳小蝶一回头,一字一句道:“我是想找他,可我没有找他。” 赵宏云冷笑道:“你又如何证明,我又如何知道你们之间还有什麽见不得人的事生。” 欧阳小蝶此时已是气极,反倒语气平静了下来,道:“也罢,你已不可理喻,你的思想竟是如此的龌龊,这就是你和他之间的不同。” 赵宏云已是咆哮了起来,疯狂地叫道:“我就知道,在你的心我永远都不及他,他若不死,我又怎能安心?” 欧阳小蝶已是无语,起身便要离开。 赵宏云的剑出鞘,剑直指欧阳小蝶,道:“怎麽你又打算离家出走,你敢说你不是去找他通风报信?” 欧阳小蝶静静地看著赵宏云,道:“我原本打算你这次若是收手,我就安心和你过下去,可不曾想你居然如此执迷不悟,看来我们夫妻之情已尽,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我总算是亏欠於你。” 说罢竟然挺起胸膛义无反顾地迎向赵宏云手的剑走去。 任飘萍一颗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 赵宏云一边退一边说道:“小蝶,你不要逼我。” 欧阳小蝶的心似乎又软了,迈向前方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娘!”屏儿已是跑了进来,门外好像站的是纪长山。 赵宏云迅收起了长剑。 欧阳小蝶已是伸开了手臂,慈母的爱已是满了眼,屏儿扑到欧阳小蝶的怀里,道:“娘,你去哪里了?你不要屏儿了吗?” 欧阳小蝶不知是爱的泪水还是委屈的泪水,竟在这一瞬间冲破心灵的堤坝泄洪似的奔涌而出,嘴里说道:“爱爱爱!娘当然爱屏儿了,娘最爱屏儿了。” 屏儿也哭著说道:“那你不离开屏儿了?” 欧阳小蝶道:“不离开,不离开,娘怎麽会离开你呢?” 赵宏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笑了,回头对纪长山一点头,纪长山立刻便消失了。 任飘萍心里泛起那早已熟悉的凄苦,这种场景岂不是早已在自己的心里上演了无数次了,只是不想此时竟来的如此的真切而又现实,他缓缓闭上眼睛,竟像是要把这无尽的痛苦慢慢的舔食干净,他站起,纵身,已是消失在茫茫的无尽的黑夜。 第十九章 兵器之王 雅净阁 已是深夜 玉芙蓉一夥人仍旧没有睡,他们在等,等任飘萍回来。 很久没有人开口说话了,近日生了很多事,所以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就是常小雨这种什麽心都不操、倒地就能睡著的人此时也睁大著眼睛,玉芙蓉当然就更睡不著了。 柳如君看了看眯著眼睛已快要睡著的第一高峰,忽然打破沈默,道:“大家还是睡吧,明天也许我们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任兄想必处理完自己的事就会回来。” 常小雨一想也对,笑道:“是啊,天底下若还有老狐狸处理不了事,我们纵是在这儿等上一夜又有什麽用呢?” 紫云立即接口,道:“那也未必,按理三大杀手明日才会来,可是他们若突然提前来任大哥现在岂不是危险万分?” 众人一听此话皆是心头一震。 第一高峰忽然道:“只怕他是不会回来了。” 常小雨立刻道:“此话怎讲?” 第一高峰似乎又要睡著了。 玉芙蓉长叹一声道:“只因为他是一个不愿给朋友添麻烦的人。” 柳如君道:“这麽说他岂不是更危险?” 常小雨道:“我们立刻分头去找。”说完立刻起身。 玉芙蓉道:“不必了,一个人若是存心躲你,一时三刻你又如何找得到呢?” 任飘萍从震天帮出来,立刻就易了容,然後找了一个人最多的地方──醉里绣乾坤,这个洛阳城里最大的酒楼,现在仍然有很多人在喝酒,喝酒的人当然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江湖人士。 醉里绣乾坤酒楼里的夥计们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心里暗自骂道:***看来要忙活一整夜了,这些个江湖人看来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店老板自是乐得合不上嘴,巴不得天天如此。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一个虬髯年人,一身蓝衫,看上去约莫四十出头,进门就喊:“小二,上壶好酒,切二斤牛肉,把爷伺候得高兴的话爷就赏你娃俩个银子。”听上去一口陕西关一带的口音。 只要有钱,什麽都好说,酒肉很快就上来了,那虬髯客找了一张离门口最近的桌子坐了下来,虬髯客原本打算一个人清净清净来著,谁知一个人不请自坐在坐他对面,神威镖局的风天。 风天笑道:“老乡,也是来参加这兵器大会的?”一边说一边打量著虬髯客。 虬髯客大笑道:“真个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真个是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老乡啊,来来来,喝两杯,”又道:“我是没事瞎凑热闹,来看一下,还不知你老哥咋称呼?” 风天笑道:“老朽神威镖局风天,敢问老弟……” 虬髯客不等他说完便豪爽地答道:“久仰久仰,小弟孟蝶飞,不知这兵器大会是何人起的?” 风天道:“当然是龙门老人了,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虬髯客道:“听说是在明天举行。” 风天道:“明日未时初刻牡丹山庄,如果老弟不嫌弃的话,咱们到时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虬髯客笑道:“这个最好不过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酒过三巡,虬髯客已是不胜酒力,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风天在江湖上结交甚广,为人忠义古道心肠,况且走镖之事原本就应当多交一些朋友的。虬髯客一进门,他行走江湖多年的老道的眼光就看出对方绝非等闲之辈,又是老乡,当下便生出结交的念头,不曾想对方竟睡著了。心琢磨这孟蝶飞只怕是化名,一时实在是想不出对方是何人,只好作罢。 次日 牡丹山庄, 兵器谱排名大会已进行到尾声了,虬髯客混在风天一行四人,似乎一直在搜索什麽人,很显然他很失望,因为他的头已经低下不再看那比武台上的翻飞腾挪的人影,也不再瞧那各色奇异的神兵利刃。 就在这时,虬髯客耳旁忽闻风天的洪亮的声音:“燕女侠!” 燕无双本是来找任飘萍的,并不想多作耽搁,只是昨日匆匆一见就已经很失礼了,今日只好过去打算说上几句话就走,道:“风老爷子一向可好,昨日实在是……” 风天哈哈一笑道:“燕女侠一向巾帼不让须眉,怎麽今个婆婆妈妈起来了,”眼睛扫向与燕无双同来的几人惊讶道:“怎麽不见任少侠,昨个你不是和他在一起麽?” 燕无双看了看第一高峰他们,笑道:“只怕是被你昨日一嗓子吓得不敢露面了?” 风天脸上似乎有些懊恼自己,道:“不会吧,若真是这样,真是老夫的不是啊,原本想好好感谢一下任少侠当年的救命之恩的,却未曾想到会这样。” 紫云道:“哦?这是怎麽回事?” 风天看了看紫云道:“这位姑娘?” 众人这才相互介绍,原来愣头愣脑的小夥是风天的独子风雨来,书生摸样的是镖局里的镖头钱万里,浓眉大眼的壮汉也是镖头李仁龙,风天介绍到虬髯客这里时说道:“这是昨晚老朽新交的朋友,也是老乡,叫孟……孟什麽来著?” 虬髯客一直低著头,此时也只好抬起头笑道:“孟蝶飞,区区小名不足挂齿,还望各位大侠莫要见笑。” 别人倒不见怎地,燕无双却是心里在不断地琢磨:孟蝶飞,孟蝶飞。待到她再去看那虬髯客时,虬髯客已是把头低下了。 这时第一高峰道:“风老镖头说的是当年任飘萍在陕南道击杀秦岭六魔那一役吧。” 风天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御赐金牌神捕果然名不虚传,当年……” 话正说至此时,只见一人走至风天的面前施了一礼,道:“侄儿拜见叔叔,叔叔一向可好。” 众人一看,一惊,此人正是震天帮的少帮主赵宏云,可是令众人更为吃惊的却是赵宏云身後的一女子。 那女子一袭白纱,却掩盖不住她那婀娜的身姿,就这样向他们风姿绰约地走来,葱花玉手轻轻一撩面纱,对著燕无双和紫云嫣然一笑,只见她面若芙蓉,蛾眉皓齿,粉白黛黑,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燕无双和紫云自是知道她是谁。 然而柳如君他们也没有人问她是谁,只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一定就是欧阳小蝶。 现在大家才知道难怪任飘萍无法忘情於她。 而那虬髯客此时仍然没有抬头。 风天已经说话了:“原来是赵贤侄,你爹他可还好?” 赵宏云面显悲痛,道:“家父已於前不久遭人毒手了,叔叔,你可要为侄儿做主啊!” 赵世青死後赵宏云并未丧,是以风天大吃一惊,道:“是何人所为?” 赵宏云咬牙切齿道:“咫尺天涯任飘萍。” 风天简直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任飘萍?贤侄,你可确定?” 赵宏云道:“十分确定,那贼人杀死家父後还留下信笺,上书‘咫尺天涯任飘萍’。” 这时常小雨再也忍不住了,道:“少帮主,饭可以多吃,话不可胡说,请问天下谁人不知任飘萍从不杀人。” 赵宏云正待分辩时,忽然台上一阵敲锣打鼓之声响起,只见一个人一挥手,台下已是静成一片,此人正是龙门老人。 龙门老人道:“各位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现如今已经决出兵器谱的前四名,分别为天荒地老柳飞絮的‘龙吟刀’,南宫世家南宫伤的‘别离剑’,上官世家上官嫣然的‘烟雨萧’,以及翠烟门冷秋雨的‘昙花羽’。适才我看见新来了很多江湖英雄好汉青年俊杰,为公平起见,现在任何人都可以挑战他们四人,但不可以轮番挑战同一人,更不可伤及对方性命。”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纷纷惊道:“别离剑!”“莫不是欧阳连城大侠打造的那把剑?”“……”这时,台上已多了一人,朗声道:“在下震天帮纪三娘,还请冷公子赐教。” 柳如君自是一惊,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台上一清瘦高挑的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三角眼,鹰钩鼻,对著纪三娘冷冷一笑,道:“原来是唐门的‘细雨柔情’唐雪雪,怎地又变成震天帮的纪三娘了?”说话之人正是翠烟门的冷秋雨。 台下一片哗然。 风天沈吟道:“江湖两门,唐门与翠烟门,俱是江湖神秘门派,也俱是擅长暗器机关,向来颇多积怨,今日一争,只怕难以善了。” 常小雨道:“据说冷秋雨是翠烟门的外门弟子武功最好的一个,看来还真有点门道。” 柳如君心知当年冷秋雨苦苦追求唐雪雪未果,此人又心胸狭窄,只怕怀恨在心,对唐雪雪必然不会手软,是以一颗心已是提至嗓子眼上。 唐雪雪并不答话,唐雪雪出手,满天细雨,万般柔情,三百六十根银针一如牛毛细雨般纷纷急飘落,落向冷秋雨,夹杂著淡淡的清香,一如少女情窦初开的柔情已是把冷秋雨包围。 唐雪雪一出手就是绝招,她要在这一招之间分出胜负。 冷秋雨心冷笑,右手自背後突然伸出,竟是一把长达三尺的折扇,折扇一展,竟已挡住了三百根银针,六十根银针已是绕到了他的背後,忽见冷秋雨连同折扇一起快旋转,那折扇竟旋转出一束煞是好看的昙花将他紧紧包裹,六十跟银针纷纷落地。 虬髯客心不禁暗道:遭。 果不其然,那昙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的七彩光芒突然凋谢,十六根扇骨已化作十六把利剑直刺唐雪雪。 唐雪雪被那七彩的光芒耀花了双眼,那光芒一灭间,胸前已是十六根利剑,心下一慌,急闪避。 柳如君见状便要飞身出手相救,却被一双手牢牢地摁住,回头一看,却是那虬髯客,当下一急,却是暗功仍旧挣脱不开虬髯客。但听虬髯客笑道:“稍安勿躁!” 台上唐雪雪身法展开间已是躲避了十三把剑,还有三把已是无法躲过,眼看著那三把剑就要刺穿她的右臂,却被一把乌黑的剑荡开了。 这把剑长三尺九寸九分,宽一寸三分,剑身乌黑,舞动时伴有虎啸龙吟之音,正是天下名剑排名第三的‘伏羲’上古神剑。 这把剑现在就握在赵宏云的手里,抵在冷秋雨的胸口,赵宏云道:“纪三娘也罢,唐雪雪也罢,都是我震天帮的人。阁下见好就收吧。” 冷秋雨道:“想必阁下就是震天帮的少帮主赵宏云吧,剑倒是一把好剑。”说罢扭身退下。 忽然一缕伤心之极的箫音响起,犹如一线纸鸢挂在空,时断时续,几欲随风飘去,令人伤心欲绝。 只见台上赵宏云已是与上官嫣然战在了一起。那箫声婉转回旋,时而低啼,时而呜咽,摄人魂魄,赵宏云此时似乎已陷入那伤心已绝的啸声,每挥出一剑似乎都很吃力,不一会儿似乎要哭了出来,转而又悲声狂笑。霎时间,赵宏云的剑法已是大乱,口叫道:“任飘萍,你杀我父,夺我妻,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似乎眼前的上官嫣然已是任飘萍,伏羲剑照著她就是毫无章法的一番乱刺乱砍。 所有的人都知道此刻赵宏云已是落败,而落败的原因自是那勾魂的箫音,当然更是因为那杀人父夺人妻的可恨的任飘萍,顿时台下议论纷纷。 燕无双本就是此高手,缓缓说道:“每个人都会有心魔,只要你的定力不够,在这箫音之下一定会想起那些心的伤心往事,就一定会狂入魔直至心力衰竭。” 常小雨等人自是知道这音律杀人於无形之间的道理,只是未想到赵宏云竟是如此的不济。 欧阳小蝶已来至燕无双的身前,一双美目静静地看著燕无双,一泓秋水,几多哀求。 燕无双自是看懂了欧阳小蝶的心意,长叹一声,幽幽道:“你可确定?” 欧阳小蝶思忖良久,用力点了点头。 台上赵宏云仍旧在疯狂地乱杀一气,却是连上官嫣然的一角衣袂都没有碰著。 此刻,一阵悠扬欢快的琴声已是响彻整个牡丹山庄,一如小泉叮咚,又如春日阳光一泄万物复苏。 那上官嫣然心一惊,停止了吹箫,嫣然一笑,道:“可是那逝水无痕燕无双燕姐姐啊?” 赵宏云此刻似是如梦初醒,满脸的惭愧之色,悻悻然走下台去。 燕无双娇声道:“上官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时,龙门老人笑道:“燕女侠果然是女豪杰,何不上台向江湖好汉一展风采?” 燕无双道:“岂敢,雕虫小技而已,不敢贻笑大方。” 龙门老人接著说道:“假若再没有人来挑战的话,那麽兵器谱的排名就这麽定了,我来宣布……” “且慢!”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人群一个绿衣女子已是掠起,身轻如燕,不见怎地两个起落已是落在龙门老人的面前,道:“小女子愿前来一试,只当是给大家增添茶余饭後的谈资笑料吧!” 虬髯客听到这个女子的声音,似乎特别的感兴趣,已是目不转睛的注视著台上。紫云已是摇著常小雨的胳膊,道:“是那个蒙面女子。”常小雨当然早已听出,心一叹,道:“真不知道老狐狸此时在哪里。” 龙门老人定睛一看,这女子身材娇小,杨柳小蛮腰,只是头带斗笠,面垂黑纱,看不清容貌,道:“阁下何人?” 蒙面女子道:“你就叫我欧阳姑娘吧,大会并没有规定参赛之人一定是有名字的人,龙门前辈,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啊?” 龙门老人哑然失笑,道:“你这娃儿虽然有些刁蛮,但是此话也不无道理,好好好!”人已是退到了一边。 虬髯客突然用眼睛满场搜索欧阳小蝶,可是哪里还见得著欧阳小蝶的身影。 蒙面女子道:“南宫公子,有请!” 南宫伤面无表情,抱拳一礼,长剑出鞘,道:“欧阳姑娘请。” 蒙面女子欺身而上,手鱼肠剑已是击出十剑,南宫伤倒吸一口凉气,手别离剑青芒暴涨,已是还了十剑,谁知蒙面女的剑法越来越快。 南宫伤只好苦笑道:“姑娘好快的剑!”,陡然间‘别离剑’突然一分为二,一把剑还在南宫伤的右手,一把剑已弹飞而出,直取蒙面女子的双目。 风天不由得惊叹道:“好一把别离剑!” 蒙面女子身形暴退,别离剑随影而行,谁知蒙面女子退至擂台边沿时,身形倒飞腾空,手一物旋转著疾飞至南宫伤的面门前,南宫伤的飞剑已是落空,只好以手剑格挡,可是一档之下那物旋转之力突然受阻,反向绕到他的背後突然裂开,一蓬银针竟全击在了他的背上,南宫伤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龙门老人突然惊呼道:“‘摄魂珠’,女娃儿,你是欧阳连城的什麽人?” 第二十章 无冕之王 蒙面女看著龙门老人,冷冷的眼眸抹过丝丝惊讶的神色,又瞥出一眼不屑看了一看台下窃窃私语纷纷议论的武林人士,冰冷地说道:“十七年了,不想还有人识得这‘摄魂珠’?”遂又对著柳飞絮道:“柳公子,请!” 柳飞絮道:“姑娘还是先休息一下,适才一战已消耗了你不少体力。” 蒙面女冷若冰霜,道:“好意心领,请!” ‘请’字音落,鱼肠剑应声出鞘,剑势如虹,已是刺出九剑,无论是从招式还是力道都拿捏得老道而又准确,俨然一派名家风范,使的正是武当的‘清风两仪剑法’,与刚才对阵南宫伤的剑法全然不同。 柳飞絮能与任飘萍齐名自是有他的道理,他在蒙面女刺出九剑的同时也挥出了了九刀,正是他赖以成名的‘天荒地老刀’,每一刀恰好可以破解蒙面女的剑招。 蒙面女似是一惊,突然剑招大变,一套大开大合阳刚之至的少林达摩剑法声若霹雷快如闪电地把柳飞絮的刀势压了下去。 柳飞絮并不慌乱,长啸一声,力贯刀身,刀做龙吟,刀芒在阳光下闪耀的却是冬日的霜雪,是真正的霜雪,正是‘天荒地老刀’法的厉害招数‘天地同寿’,这一刀迎著太阳劈下,简洁明了却已是封住了蒙面女的所有生路,这一刀现在劈向蒙面女。 柳飞絮的这一刀太快,蒙面女只有右手横剑格挡,‘摄魂珠’却同时自左手迅疾飞出,呼啸著的摄魂之音随著摄魂珠旋转。柳飞絮这一刀若是劈下必将身摄魂珠,若是去躲避摄魂珠则会失去最佳的获胜时机。 可是柳飞絮却毅然选择了前者,只见柳飞絮的刀身一颤,刀身上的霜雪已化作千万雪雨霜针迎向摄魂珠射出的千万银针。银针已落地,此刻这一刀去势则更急,鱼肠剑已被这一刀荡开,可是柳飞絮的刀势却未尽,径直向蒙面女的头部劈去。 蒙面女眼抹过一丝无法掩饰的绝望和後悔,也许不该太相信摄魂珠的威力。不知为何在这临死的一刻,迅闪过她脑海的竟然是任飘萍这个男人。 柳飞絮心里知道自己这一刀已是全力而为,自己此刻已不能控制,只好闭上眼。 然而柳飞絮的这一刀竟劈空了,蒙面女自然也没有死。 柳飞絮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睁开的眼睛的瞳孔里映著一个人,一个他从来就没有见过的人──虬髯客。 风天一皱眉一惊道:“那不是孟蝶飞吗?” 没有人给他答案,可是很快就有人给他答案了。 龙门老人大笑道:“咫尺天涯任飘萍。” 燕无双恍然大悟,心暗道:孟蝶飞,孟蝶飞,梦蝶飞,好你个任飘萍! 任飘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似乎没有听到龙门老人的话,也许这个姓欧阳的蒙面女人并不是欧阳小蝶,可是在他的心此刻她已是欧阳小蝶了。 …… 欧阳小蝶此刻已是很生气了。 她没有想到适才赵宏云刚一走下擂台纪三娘正要扶他时,赵宏云却一改此前在擂台上的惭愧愤怒之色,更没有精神虚脱之色,反倒是精神振奋,意气风,笑道:“不必,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欧阳小蝶听到这句话时,一颗心已冷到了极点,因为她已经明白赵宏云这一切都是假装的,他这一切只是为了败坏任飘萍在江湖的声誉。 欧阳小蝶头也不回走在最前面,她昨日还为了屏儿给他机会,她刚才还在念及夫妻之情请求燕无双救他,她只是不停地向前走。 赵宏云当然看出欧阳小蝶在生气,在後面追著,道:“小蝶!小蝶!” 欧阳小蝶一语不。 赵宏云终於追上了欧阳小蝶,一脸的虔诚的悔过之意,道:“小蝶,我知道我错了,可我也是一心为了屏儿,屏儿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啊!” 一想到屏儿,欧阳小蝶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透过面上的黑纱冷冷地注视著赵宏云,道:“你既已请了绝世杀手,他已是必死之人了,你又何必让他落个如此的名声呢?” 赵宏云叹了一口气,道:“只因为我知道他迄今为止还没有真正地被败过。” 欧阳小蝶冷笑一声,道:“你也有说老实话的时候。” 赵宏云阴笑两声,道:“凡事都会有第一次,过了今天自会有结果。” …… 蒙面女眼见柳飞絮的刀向自己劈来,现在她却在一个陌生的男子怀,自是知道这个满脸胡子的年人救了他,只是这满脸胡子的人的手有力地握住自己的腰,脸上已是觉得有点儿烧,正待挣扎起身时又听到了龙门老人的话,不知怎地浑身似乎没有了一点儿力气,索性就躺在任飘萍的怀里。 风天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道:“是啊,普天下能够在如此远的距离於电光火石之间从柳飞絮的刀下救人的恐怕只有任飘萍了。” 谁知龙门老人笑道:“女娃儿,只怕你就是欧阳连城的独女欧阳紫吧!” 闻得此语,任飘萍和蒙面女触电般地分开了,任飘萍自是抱错了人,蒙面女似乎没有想到龙门老人一下子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自然而然地问道:“你怎知道?” 她这麽一问,自是承认自己就是欧阳连城的後人,众人皆长吁短叹,不想朗朗乾坤自是有它的公道,为欧阳一家留得血脉。 龙门老人眼睛一扫台下众人,稍作迟疑,道:“当年老夫恰好因事也在川,闻讯後当即赶去查看,当时冰天雪地里遍地横尸惨不忍睹,老夫於悲痛之余仔细清点人数,现只有三十五具尸体,再三查看才知欧阳兄的独女欧阳紫并不在其,你那年应当只有四岁吧。” 此刻虽不见欧阳紫的容颜,但也闻得她低声的啜泣,颤声答道:“正是,老伯与家父……”他此刻称龙门老人老伯,心已是把龙门老人看成了半个亲人。 龙门老人道:“老夫与欧阳兄是结交甚深的多年好友,你满月的时候,老夫还送过你一把银制的长命锁呢。” 欧阳紫立刻从怀拿出一物,道:“可是此物?” 龙门老人接过定睛一看道:“正是这把长命锁,不想你还带著此物至今,哎!只是不见故人英姿神韵……”说至此时竟无语凝噎,那欧阳紫叫得一声老伯已是扑在了龙门老人的怀。 任飘萍见此也是颇为感动,只是适才错以为欧阳紫为欧阳小蝶,脸上自是难为情,幸好易过容,要不等会儿非得给常小雨他们笑死。 可是常小雨已经在笑了,道:“这下老狐狸的脸一定比猴子的屁股还红。” 燕无双虽然也在笑,可是心却明白,任飘萍对於欧阳小蝶的爱只怕已非刻骨铭心所能形容了。 任飘萍似乎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站在这里了,转身意欲离去,却被龙门老人叫住,道:“任少侠,请留步。”任飘萍只好站住,却听到龙门老人说与欧阳紫:“好侄女,还不谢过任少侠。” 欧阳紫对著任飘萍裣衽一礼,轻声细语道:“多谢任少侠救命之恩。”此刻欧阳紫的心头别是一般滋味,任飘萍适才把自己紧紧的一抱,还有那深情的一望,此刻居然在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尽管她心知肚明任飘萍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欧阳小蝶。 任飘萍回笑道:“姑娘多礼了,看来姑娘还是一个守信之人。” 欧阳紫当然知道任飘萍所指欧阳小蝶已恢复自由之事,当下莞尔一笑道:“如若一个人不守信,活著也没有什麽意思,你说是麽?” 谁知柳飞絮这时接口笑道:“欧阳姑娘不禁武功好说话也很有意思,”转而对著任飘萍一抱拳道:“任兄。你我虽齐名多年,却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始终难得一见,今日一见,任兄果然是人龙凤。” 任飘萍尚未开口,就听到台下有人喊道:任飘萍,你杀人父,夺人妻。 又有人叫道:任飘萍,只道你是一代大侠,却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还有人道:柳大侠,杀了任飘萍为武林除害。 …… 当然也有那直摇头不信之人。 任飘萍只好苦苦地站在那里,心里苦笑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怕我若还是站在这儿,定会被这些无知之人的唾沫星淹死。 任飘萍一抱拳对著柳飞絮说道:“只怕你我只好改日再叙了……” “还是今日好好叙叙吧,也许明天就看不见自己心爱的女人了?”随著这声传来,一个关外口音的五十多岁的老者已是站在了任飘萍的面前。一袭镶金坠玉花边红袍,红袍的胸前绣著一个铜钱模样的图案,腰束紫金盘龙带,十个指头居然有九个都戴著金玉宝石制成的戒指。 任飘萍忽然觉得这个红袍老者很有意思,所以忽然也就决定不走了,笑呵呵说道:“阁下的意思是今日便是我的死期?” 红袍老者笑道:“你果然聪明万分,人说原出了两个英雄少年,说是什麽天荒地老柳无命,咫尺天涯任我杀,想来就是两位吧。”说罢哈哈大笑,可是整个牡丹山庄里没有人觉得好笑,除了台下还在笑著的三个人,众人皆抬眼望去,只有第一高峰无需抬眼,因为这三个人就站在他的周围恰好把他围在了间,这三人居然也是一样的满身上下珠光宝气,一样的胸前铜钱模样的图案。 很少有人在柳飞絮的面前说这样的话,柳飞絮却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沈著地打量著对方,因为敢於说这样话的人要麽是个疯子,要麽就一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柳飞絮已经开始说话:“敢问阁下何人?” 红袍人答道:“你已无命,还问我名字作甚?” 柳飞絮就是涵养再好,也是忍无可忍,龙吟刀一声长啸,直劈红袍老者,这一刀毫无花俏,是化繁为简的一刀,也是大智若愚的一刀,从头向脚直劈而下,势大力沈迅猛无比,刀尚未到,刀气已先到。 红袍老者虽是托大,但眼见柳飞絮这一刀,心也不禁暗暗称赞,身形急一侧,一抖红袍,那刀气宛若凭空消失了一样,可是这时龙吟刀已到,谁知那红袍老者竟赤手空拳扬起右手一挡。 人群已有人出惊呼声。 只听到一串金属碰击的声音,火星四射,两人已是分开,只见那红袍老者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柳飞絮却连退七步,已是面无血色。 任飘萍也自是心一惊,暗道:好深厚的功力。 红袍老者阴笑了两声,道:“原武林不过如此。”说罢竟欲取柳飞絮的性命,身化一条红色的长龙,双拳直击柳飞絮的胸口,去势一如闪电。柳飞絮正自惊魂未定,眼见双拳已至胸前,竟忘了躲避,心道:我命休矣。 任飘萍出手,咫尺天涯。 红袍老者像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出手如此快的人,他居然眼睁睁地看著任飘萍在他眼前把人救走,任飘萍已经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著他了,红袍老者的双拳这才到达预定的位置。 良久,没有人说话,就算是蚊子此刻放个屁也一定听得见。 红袍老者的瞳孔开始收缩, 依然是一片无声的沈寂…… 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声:“好”!整个牡丹山庄就在这‘好’的一声沸腾了,有人开始喊道:任飘萍,好样的;更有人叫道:任大侠,你是原武林的骄傲……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任飘萍似是已经听的烦了,适才这些人还在唾弃他甚至恨不得杀了他而图後快。 龙门老人此刻一抬手示意大家静下来,沈吟道:“阁下可是‘拜金教’之人?” 红袍老者此刻已无方才的狂傲之气,然而脸上却也并无惧色,笑道:“不想原武林还真有些人才,也未曾想到也有人知道‘拜金教’。”前一句话自是说给任飘萍的,任飘萍虽不喜欢自吹自擂,但也绝不妄自菲薄,笑道:“多谢夸奖!”红袍老者仔仔细细地打量著他眼前的这个叫做任飘萍的满脸胡子的人,似是要把他牢牢地刻在记忆里,这个一出手就让他一下子丧失了出手的勇气的年人。 红袍老者嘿嘿一笑道:“任飘萍,咱们後会有期吧。”说至最後一个字时,人已是不见了,那围著第一高峰的三个人也在此刻迅地离开了。 龙门老人忽道:“任少侠,如果老夫猜的不错,此人当是关外‘拜金教’的护法长老方少宇,据说此人睚眦必报,你还是小心为好。” 任飘萍道:“多谢前辈。” 这时柳飞絮一抱拳低头说道:“今日多亏了任兄,在下真是羞得与你齐名,唉……” 任飘萍这才现自己无意间伤及了柳飞絮的自尊,连忙说道:“柳兄,我只是取巧,而他若想胜你也未必,只是你一时间乱了方寸而已。” 柳飞絮虽知任飘萍是在安慰自己替自己圆场,但不管怎样心里好受多了。 任飘萍知道自己实在是该走了,因为直觉告诉他杀他的人已经到了,只是不知在哪里,这也许才是最要命的,你永远不知对方会在何时会从何方攻击。 任飘萍已经走了,甚至没有看燕无双他们一眼。 第二十一章 蝶舞飘萍 燕无双看著任飘萍离去竟丝毫不为所动,只因为她知道就算是你追上他,他也不会接受你的帮助,他又怎麽会让朋友为他涉险呢? 燕无双思忖片刻,恍然道:“我们先回雅净阁,他们一定会先去那儿。” 善解人衣柳如君问道:“你又怎知他们一定会去雅净阁?” 燕无双反问道:“假若他们不去的话,那麽为何要事先通知我全力配合他们呢?” 第一高峰道:“如若他们已知玉芙蓉就是燕无双呢?” 燕无双心一惊,道:“不可能!” 常小雨道:“也许正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玉芙蓉就是燕无双才特意通知你的。” 紫云不解道:“这是为何?” 常小雨笑道:“因为他们想要燕姑娘告诉任飘萍他们就快要来杀他。” 紫云似乎更不明白,问道:“这岂不是可以让任大哥和我们做好充分的准备吗?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笨的杀手?” 第一高峰未等常小雨回答,截口道:“只因为他们是天下最聪明的杀手。” 柳如君恍然道:“所以聪明的杀手在面对高手时一定会先打一场心理战。” 常小雨脸上已经有些担心了,沈声说道:“不错,他们正是让我们事先做好准备,却迟迟不肯动手,而我们就只好等,等到我们已经沈不住气的时候,他们才会出致命的一击。” 柳如君接口道:“而这致命的一击,必然石破惊天,有死无生。” 燕无双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道:“这麽说任公子岂不是凶险万分?” 紫云见此,上前握住燕无双的双手,燕无双的手心竟全是冷汗,勉强挤出几许笑容,道:“姐姐,这些都是假设,你想他们又怎麽会知道这个秘密呢?” 燕无双当然知道紫云只是安慰自己,忍不住长叹一声,道:“但愿如此。” 风天在一旁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脸的豪气,道:“老夫虽不知道你们在谈论什麽,但是任少侠有难,老夫绝不会袖手旁观。” 第一高峰道:“风老镖头义薄云天,欢迎!” 柳如君道:“多一个人我们就多一份力量,只是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呢?” 燕无双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 紫云道:“既是赵宏云买凶杀人,那麽震天帮岂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常小雨看著紫云,道:“妙极,那我们就去震天帮吧!” 第一高峰语气坚定道:“他不会去那里!” 常下雨忽然也表示同意,道:“以老狐狸的性格,杀死他他也不会去的。” 燕无双苦笑,刚有点头绪却不想也被否定了。 第一高峰却道:“现在去震天帮。” 常小雨一急道:“你不是刚才说……” 第一高峰道:“找欧阳小蝶!” 这次紫云明白了,道:“我知道了,因为现在如果还有人能够把任大哥找出来的话,这个人就一定是欧阳姐姐。” 任飘萍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自己能够想得到的对方也能够想得到,况且自己现在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欧阳小蝶了,又怎能去震天帮呢? 任飘萍心知敌人就好像是一个猎人一样躲在暗处时刻盯著猎物,而且猎物也知道猎人在盯著他,所以猎物时刻都不能松懈,只要稍有懈怠,猎物就会迅被捕杀。任飘萍现在就是这个猎物,猎物也总又累的的时候,所以任飘萍现在就躺在一艘小船上,仰面朝天地休息。 船不大,只能容下他一人,船上没有帆,也没有船夫,船的一端系著一根绳子,绳子大概有十来米长,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岸边的一棵大树上,岸边零零散散地生长著几棵并不高大的柳树,远处的芦苇荡虽然是个不错的藏身隐匿之地,可是越容易藏匿的地方越容易被捕杀。这只船就这样载著任飘萍在黄河的水面上晃悠悠地随波飘荡。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水是黄的,任飘萍已经恢复到自己原先的容貌,他在等,等杀他的人,然而他并不想做一个猎物,所以他就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场景,他想做的是猎人,所以他要有充足的耐心,他已经在船上准备了充分的干粮和水。 至少任飘萍自己现在认为自己已是足够的安全,进可攻退可溜,只要砍断绳子就可溜之大吉。他现在已是很困了,眼睛已是闭上,甚至还在打著呼噜,呼噜的声音似乎还很大,在岸边都可以听得很清楚。 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兵器谱排名大会已经结束了,排名前三的依次是柳飞絮,欧阳紫和上官嫣然,牡丹山庄又恢复了它往日的宁静。 燕无双一干人和风天四人现在已经坐在震天帮的龙虎厅里。 当然,任飘萍并不在这里,大家是以风天前来看望他的侄儿赵宏云的名义来的,赵宏云还在太师椅上假装痛苦的呻吟著,有两个下人正在伺候著喂药,一旁的纪长山说道:“今日少帮主与上官嫣然一战内力损耗颇大,直至现在还未完全恢复,不知风老镖头可有什麽事?” 显然,这里并不欢迎他们。 风天呵呵一笑,道:“我正是担心侄儿的伤势,是以前来看望。” 赵宏云佯装咳嗽了两声,道:“侄儿谢过叔叔,其实不大碍事的,休息两天就好了,不知叔叔还有何事啊?” 大家又如何听不出赵宏云的逐客之意呢? 正在风天不知如何回答之时,第一高峰忽然道:“今日少帮主在牡丹山庄说道任飘萍刺杀赵老帮主之事,还请详细告知,赵老帮主於江湖於国家社稷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朝廷绝不姑息凶手,使其逍遥法外。” 常小雨有点儿惊讶的看著第一高峰,平日里第一高峰说话很少过十个字的,今日居然一口气说了这麽多字。 赵宏云忽然听到第一高峰这麽一说,似乎一下来了精神,似乎凡是对任飘萍不利的事情他都乐此不彼,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下人离去,一抱拳道:“禀告神捕大人,任飘萍初来洛阳,父亲就遇刺身亡,并且留书说人是他所杀,而且字迹与之前掠走内子的留书字迹一模一样。” 燕无双今日在牡丹山庄就已听到赵宏云如此一说,当时见欧阳小蝶并不反对,也就没有说什麽,此时再次听到赵宏云这麽一说,又加上说什麽与掠走欧阳小蝶的留书字迹一样的话,当下就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谁知赵宏云立刻就反问道:“你怎知不可能,难道你就是那掠走内子之人?” 燕无双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姑娘劫持她做什麽?” 赵宏云生性本就多疑,只是今日见欧阳小蝶向燕无双微笑才有此一问,细想之下又觉不太可能,但还是觉得怪怪的,只不过也没再说什麽。 第一高峰冷冷道:“还请少帮主把那两封留书交予在下一看?” 赵宏云道:“我已把两封留书交予贼人任飘萍了。” 常小雨大笑道:“你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天下哪有这等奇事?受害人居然会把证据交给凶手?” 这时纪长山忽然看见柳如君在向自己悄然招手,纪长山虽然十分地不情愿,但终归还是走到了柳如君的面前。柳如君有点难为情地说道:“纪兄,我想去方便方便,不知茅厕……”纪长山一皱眉,抬手招呼一下人,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那下人便领了柳如君出去了。 柳如君当然明白第一高峰为何今日话这麽多,现在每浪费一刻锺,任飘萍就多一份危险,他必须在很短的时间里查明探清欧阳小蝶究竟在不在震天帮,是以一出龙虎厅,见四下无人便点了那下人的昏穴,身形疾展,按照燕无双所说直向後堂花园方向掠去。 赵宏云对柳如君的外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也没有问纪长山,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常兄此言差矣,只因为在下原本也不相信是任飘萍所为,毕竟他在江湖也算是侠义之士,是以家父遇害之後不到半个时辰任飘萍就来造访并没有引起我的怀疑,反倒是认为有人想要嫁祸於他,当时任飘萍索要那两封留书说是要调查清楚这件事,是以在下就毫不犹豫地交给了他,这件事当时在下的七岁的女儿也在场,试问一个小孩子总不会撒谎吧。” 燕无双和常小雨尽管知道赵宏云在撒谎,但是面面相觑一时竟似乎想不出什麽反驳的话来。 第一高峰正准备说什麽,见柳如君已回来冲他们直摇头,立刻看了一眼风天。风天面显悲愤,道:“如若果真是那任飘萍所为,我这个做叔叔的第一个就不放过他,只是今日我等还有些事要办,就不耽误了。” 第一高峰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赵宏云听到第一高峰这句话时,一瞥第一高峰冷峻的眼神,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儿脊背凉,心惊肉跳,嘴里却说道:“有劳,在下就不送了。”又道:“纪总管,替我送一下客人。” 纪长山并没有送多远,因为他们还没有出震天帮的大门就已经听到了纪长山和赵宏云的得意的大笑声。 燕无双一跺脚气急败坏道:“糟,我们上了赵宏云这个奸佞小人的当了!” 紫云还在不解时,第一高峰已经说了四个字:“欲擒故纵!” 柳如君叹了一口气,道:“赵宏云定是知道我等要找欧阳小蝶,也知道我等找欧阳小蝶是为了任兄,是以故作不留我等,而我等自是千方百计想留下来打探欧阳小蝶的下落,这恰好正他的下怀。” 紫云咬著牙齿道:“真是卑鄙小人!” 风天沈吟道:“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欧阳小蝶去了哪里?” 众人皆沈默无语。 良久,第一高峰道无奈道:“全城,黄河沿岸都要搜索,我去衙门召人。” 赵宏云一直待在欧阳小蝶的身边,直到风天等人来,她才得以脱身,自是心急如焚,略一思索,骑马直奔黄河沿岸而去。 欧阳小蝶当然知道任飘萍在哪里,太多太多的过去永远无法从她的心底抹去,此刻,两旁的景色在飞的倒退,而往事也一幕幕涌上她的心头,满是金黄的油菜花地里手执手的放飞风筝,静夜凝思的相视一望,幽幽山谷的忘情相拥。欧阳小蝶的脸上已满是泪水纵横,她无法想象假若任飘萍的逝去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一种无法承受。 她还清楚地记得在那清澈的小溪旁他是多麽地专注地捧起自己的玉足,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的话:上天居然如此厚爱我,竟给了我一双如此完美的脚,就连脚趾甲也是如此的完整,她嗔笑道:你胡说什麽呀,旗人的脚趾甲自是与你们汉人不一样,他忽然道:你知道我为何喜欢水,因为水可以让我感到放松,安全…… 这段平日里很近的路此刻在她的心里竟是如此的漫长,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她永远无法忘记自己出嫁前的那个晚上他的伤心决绝的无助的一望,八年了,他就这麽孤独的坚守著心的那份爱与痛,欧阳小蝶此刻似是下定了决心,决心向他而去。 任飘萍还在打著呼噜,呼噜声依旧可以传到岸边。他似乎要狠狠地睡上千百年睡去无尽的爱恨,又似乎要告知岸边无尽的魑魅魍魉他的洒脱与无畏。 可是他听到马的嘶鸣声了,眯眼一望。 一骑白马,一袭紫衣,一个女子,一抹夕阳,满脸泪痕,满眼神伤,就那麽静静地伫足在岸边,伫足在他的心底。 欧阳小蝶就这麽地伫足著,夕阳,流水,小船,还有自己的爱人,一如一幅恬静悠然的山水画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成为一道永远的风景。 没有人能够用语言来描绘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心的感受,任谁也不能。 任飘萍和欧阳小蝶谁也没想到八年之後他们会在这样的场景下相逢,尽管他们早已在各自的心假设过千千万万种相逢的情形。 此刻,他们就这麽相望著,无语,因为有千言万语俱已凝噎。 忽然,一缕凄切哀怨的乐声乍起,婉转**,催人泪下。 欧阳小蝶脸色剧变,而任飘萍只好苦笑。 伴随乐声而来的是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还有一个好听之极的少女般的声音:“千里莺啼拜见任少侠。” 欧阳小蝶苦涩的一笑,道:“不想八年了,一见面就给你带来了麻烦。” 那千里莺啼李冰玉人已到了欧阳小蝶的马前,一身酱紫棉布长衫,面容极为苍老,一双眼睛却是极为有神,道:“不错,若不是你欧阳小蝶带路,只怕老身做梦也想不到任飘萍会躲在这儿。” 任飘萍已坐起身来,懒懒的一笑,道:“无妨,你知道的,我本就不怕麻烦。” 欧阳小蝶不禁幽幽叹道:“似乎我一直就是个专给你添麻烦的人。” 任飘萍专心地看著欧阳小蝶,怜惜道:“你累了吧。” 欧阳小蝶乍闻此话,鼻子一酸,道:“你瘦了。” 千里莺啼见他们二人只顾卿卿我我,连正眼瞧她一眼都没有,不禁怒从心来,道:“真是一对狗男女,难怪赵宏云说只要跟著欧阳小蝶就一定能够找到任飘萍。” 欧阳小蝶已是气急,忽闻任飘萍笑道:“小蝶,奇怪,这里分明没有狗,怎地听到疯狗狂吠?” 欧阳小蝶破涕为笑,不禁莞尔,道:“是呀,非但是只疯狗,而且是只母狗。”她知道任飘萍就是这样的人,和他在一起只有安全和快乐,情势愈是危急他愈是镇静。 李冰玉听至此肺都要被气炸了,狂怒道:“无知狂徒,休得逞口舌之利。”手的琵琶已是对准了欧阳小蝶劈下,欧阳小蝶身形翻动一如灵雀‘嗖’地一声已从马上掠至一棵柳树上,那枝头也不过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李冰玉心头骇然,不想面前看上去柔弱无比的欧阳小蝶的轻功居然如此了得,他又哪知欧阳小蝶的轻功经过任飘萍的指点已是江湖上轻功里的顶尖高手。李冰玉当下一踩马背从下至上撩起琵琶直击欧阳小蝶的腿部,欧阳小蝶已从腰间抽出一把柔软之极的长剑,一踩枝头,娇叱一声,借力从上至下长剑直取李冰玉的双目。 那千里莺啼李冰玉已是七十多岁的一把年纪,手所使琵琶精铁所铸,只怕少说也有四五十斤重,此刻她人已在空,竟生生的把那琵琶一收直挡欧阳小蝶的长剑。 任飘萍虽说为人豪迈不羁,此刻心里却异常紧张,早已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见此心不禁喊道:不可力敌,但又不能喊出声来,怕欧阳小蝶分心到时只怕更糟。 欧阳小蝶自是知道对方成名已久,内力必然深厚,但自忖自己在上,对方在下,是以才使尽全力击之,只听‘叮’的一声,两件兵器相触,强弱立分。 李冰玉若无其事地落回地面,而欧阳小蝶闷哼一声被震得直向地面跌落,白驹过隙间任飘萍已飞身从小船掠出,脚尖在绳子央稍一著力,人已是直向欧阳小蝶落下的地方飘去。 李冰玉正是要任飘萍从船上来到地面,她早已看出任飘萍摆的阵势於自己不利,霎那间她的琵琶连人化作一道魅影撞向任飘萍的腰部,而此刻欧阳小蝶离地面只有三尺之距,任飘萍人也在空正准备伸手接小蝶的下坠之身。 任飘萍平行地面飞行的身形在他的左手一触地面上一棵小树的枝头之际忽然加飞行,就在这任飘萍多争取来的一瞬间,欧阳小蝶脚尖一点任飘萍的後背,娇躯凌空倒翻,长剑直刺千里莺啼的後脑,而任飘萍两人这一精妙之极妙到毫巅的配合正是当年二人合练自创的剑法‘灵犀剑法’的一招‘蝶舞飘灵’。 千里莺啼似乎根本就没有料到他们二人居然有如此精妙的配合,为求自保,击向任飘萍的琵琶只好掉头来挡欧阳小蝶的长剑,而此刻任飘萍已是单掌撑地,整个身躯旋转著急向李冰玉扑去,任飘萍的度太快,他的琵琶尚未触到欧阳小蝶的长剑,他的掌已重重的落在李冰玉的左肩胛骨上,李冰玉大叫一声身形已被任飘萍的掌力震飞到一丈开外,而欧阳小蝶的长剑也恰好落空。 第二十二章 此夜绵绵无绝期 千里莺啼李冰玉坐在地上忍著疼痛喘息,欧阳小蝶似乎有些不高兴,对著任飘萍说道:“你刚才分明可以使用绵力的,那样她一定逃不过我的致命的一剑。” 任飘萍笑道:“我又与她无冤无仇,何必杀她呢,况且她已是古稀之人,能留在这个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算了吧!” 欧阳小蝶无奈的一叹,道:“你忘记了吗?她是杀手,你不杀她,她也要杀你。” 那千里莺啼纵是再无情此刻对任飘萍也是心存感激,道:“任飘萍,她说得对,人在江湖不可有妇人之仁。”说罢人已提气消失在远处,空犹自传来她的声音:“娃儿,你要小心,‘春风不度’和‘月上枝头’随後就到,记住,他们从来都是联手出击。” 任飘萍心疼地看著欧阳小蝶,道:“你伤著了吗?” 欧阳小蝶道:“没事的,我用了你教我的‘日月伤逝**’,已经没事了。” 俩人忽然都不说话,似乎思绪已回到那仙境般的山谷两人一起合练‘灵犀剑法’的情景…… 任飘萍和欧阳小蝶就这麽站著,夕阳已落,天色已暗,望著天空繁星点点,任飘萍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也许,只有和欧阳小蝶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这麽的忧伤。 欧阳小蝶此刻心里居然有点儿紧张,不是因为千里莺啼的话,有任飘萍在她从来都不会害怕,而是此刻的她居然有一种少女突见思念的情郎般的害羞和紧张,她的脸渐渐地变红,一颗心咚咚咚地猛跳。 她还在庆幸任飘萍在这无边的黑暗无法看见她的脸红,任飘萍已经开口说道:“你的脸红了!” 欧阳小蝶不自觉地右手一摸脸,道:“你怎知道?”随後立刻就後悔了,这岂不是承认了,心道:羞死了。 任飘萍鬼笑道:“猜的。” 欧阳小蝶嗔怒道:“你……”话未说完,扬起右手便朝任飘萍打去,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却又收了回去,幽幽道:“你怎麽还与以前一样总是捉弄我?!” 任飘萍原打算说什麽的,眼前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屏儿的笑颜,遂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的撇向河里,那石块在水面上打了七八个水漂才沈了下去,他这才开口道:“我只是奇怪,他们为何不三人一起联手?” 欧阳小蝶已坐在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上,随口说道:“也许他们并没有一起来,或者说他们之间不和。” 任飘萍悠然道:“或者他们认为我根本就不值得他们三人联手。” 欧阳小蝶道:“那倒不至於,要不然仙人掌就只需要派一个人来,何必大费周章,浪费人力呢。” 任飘萍道:“所以呢,他们三人一定会一起来,至於不和,则无关联手,杀手之宗旨自是不择手段完成任务全身而退,所以那二人一定是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欧阳小蝶反问道:“对他们而言,还有什麽事比杀你更重要呢?” 任飘萍答道:“说句实话,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欧阳小蝶忽道:“依千里莺啼所言,他们二人必然会马上赶来。” 任飘萍道:“想来他们必然会有一种方法来保持联络,只是不为人所知罢了。” 欧阳小蝶手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道:“不如我们隐藏在那棵树上也给他们一个偷袭。” 任飘萍笑道:“哦,你何时起也学会了做杀手了。” 欧阳小蝶脸色突变又迅地莞尔一笑道:“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藉著月光任飘萍还是看出了小蝶脸上表情的变化,虽不知为何,却也没有多问。二人先後跃至树上,一起坐在一个碗口粗细的树干上。 树是槐树,正值开花时节,阵阵槐花香在这微风弥漫,自是沁人心扉,只是又如何比得上伊人身上的淡淡的兰花香味呢?槐花虽香却过太香太腻,兰花淡淡幽香一缕却最是宜人。任飘萍自忖自己的鼻子没有什麽问题,可是欧阳小蝶和欧阳紫身上的兰花香味居然完全一样。 欧阳小蝶的身子轻轻地软软地倚在任飘萍的身上,双眼微闭,似是已熟睡,嘴角泛起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怎样的幸福,心头暗想:但愿此夜绵绵无绝期。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又见火光或明或暗渐渐逼近。欧阳小蝶突闻马蹄声,这才想起二人只顾谈话却忘了适才与李冰玉一战时,马儿已惊吓的不知踪影,不禁悚然一惊,道:“我的马?”便欲起身,不想任飘萍环臂一揽她的腰肢,道:“不是你的马,也不是一匹马,只怕至少也有七八匹马。”欧阳小蝶被他这一揽腰肢,全身已是柔若无骨。 转瞬间,先後有十匹马到了这棵槐树下,十匹马上骑著十个汉子,俱是黑衣,手持火把,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第一高峰。 任飘萍正欲呼唤第一高峰,突然芦苇荡处一声马儿的悲痛嘶鸣,一匹白马从窜起,直向火光处疯狂奔来。欧阳小蝶定睛一看,附在任飘萍的耳边吐气如兰,轻声道:“是我的马。” 任飘萍没有作声,只见第一高峰飞身纵起,自空直向那匹白马追去,那白马疯狂奔来,奔跑的度当若离弦之箭,奇快无比,纵使如此,第一高峰还是落在了那马背上,其余九人高喊:好!却见那白马前脚离地,长嘶一声,第一高峰单手一勒缰绳,双腿一夹马肚,白马立时被驯服得安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马肚下一丝火光明灭间,只听‘轰’的一声,爆炸已自马肚下炸起,整个马已是炸成了无数血肉碎片,第一高峰被炸弹起空足有九尺之距。顿时,马鸣声,人声,风声,水声融在一起,乱成一片。 第一高峰瘫坐在地上,手抚前胸,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出,众人俱已围上前去:“大人……” 这一切都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变生骤起,就连任飘萍也是未曾料到事情竟是如此的诡异,欧阳小蝶惊异紧紧抓住任飘萍。 第一高峰一抹嘴角血迹,伸手一挥直指芦苇荡,其余九人便悄无声息地呈包围式逐渐从北至南向芦苇荡靠近。 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风儿也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无情,吹得芦苇沙沙作响,火光顿时暗淡了许多,河岸边的一座座茕茕孑立的坟头上闪烁著星星点点的鬼火,在这充满血腥味的无尽黑夜显得异常的诡异。 任飘萍原本打算下去一探第一高峰,谁知此刻的小蝶竟似有些害怕,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不由得又担心起小蝶的安危,心道:“也罢,先静观其变吧!” 芦苇荡不是很大,大概二亩地左右的样子,呈不规则的椭圆形,这个季节里,芦苇初长,并不高大,却是很密集。 这九名壮汉俱是第一高峰自河南府挑选出的一等一的精兵,平日里当是训练有素,此刻尽管心存恐惧却是步伐不乱,各自相互打著手势一步步向芦苇荡深处走去。忽然,一名壮汉手的火把熄灭了,熄灭在他脚下的浅水,旁边一壮汉喊道:“魏老二,你怎地把火把掉到水里了。”魏老二并未回应他,他这才举著火把照向魏老二的脸,只见魏老二一张惊恐的脸上已是乌青,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扑通一声面朝下栽了下去。他的面色已是煞白,嘶声叫道:“魏老二,魏老二……” 他这不叫则已,他这心惊肉跳的一叫,已是大乱军心。第一高峰疾呼:“王老三!不可自乱阵脚!”王老三这才清醒了三分,正待回头,却是喉头一甜,当场毙命。其余七人更是方寸大乱,用火把四处漫无目的的照著,脚下在芦苇荡胡乱地蹬踹著,口喊道:狗娘养的,给大爷滚出来。第一高峰大叫:“尔等退!”他的话音方落,剩下的七支火把便在瞬间熄灭。 空气弥漫的血腥味更浓了,一切的声音都化归为一片沈寂,死一般的沈寂,除了那犹自还在风沙沙作响的芦苇和那滔滔东去的黄河水。 第一高峰仰天长啸,道:“猫欲捕鼠被鼠戏,朋友想必不是一般的鼠,出来吧,杀人不过点头地!”此刻,第一高峰已经以刀做拐站了起来,只要第一高峰站了起来,他的身躯就笔直如刀,他本身就是一把刀,一把砍向天地黑暗的刀。 ‘月上枝头’凤如烟和‘春风不度’李思然现在就站在第一高峰面前。 第一高峰冷眼一看,只见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瘦高者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脸色苍白,浑身泛著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右手执一把同样寒气四射的长剑,只是这把剑极为狭窄,只有一指宽的宽度,端的是一把杀人的好剑,此刻,剑尖犹自滴著血,而胖矮者却满脸的和蔼,脸上的每一个器官和部位似乎都在笑,看上去实在是一个好人,只是这个好人的衣袖很是奇怪,居然长及膝下。 胖矮者开始笑呵呵地说话:“御赐神捕,果然名下无虚,端的是一条汉子。” 瘦高者接口,一个像似来自地狱的声音冷冷道:“只是这年头,好汉子也不可多管闲事,多管闲事者总是死得比较早。” 胖矮者笑道:“对极对极。” 二人一问一答,在他们的眼此时的第一高峰分明已经是一个死人。 第一高峰没有说话,提气举刀,刀身横卧,与眉头平行。 任飘萍知道此刻的第一高峰已是受伤不轻,只怕这一刀劈出已是强弩之末,於是任飘萍动,已是闪现在三人面前。第一高峰感觉道一只有力而温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道:“这一次就让给我吧,总得让我还你这个人情吧。” 第一高峰冷峻的双目滑过一丝暖意,谁知他倔强地说道:“多谢,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 任飘萍一双眼睛看著第一高峰一字字说道:“你别忘了,还有人在等你。”第一高峰听到此话,整个人似乎是一块烈日下的寒冰,脸上的豪气干云为儿女情长所代替,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人已退下。 那‘春风不度’和‘月上枝头’见二人争来争去,似乎他们两不堪一击的样子,居然没有生气,只因刚才任飘萍从树上来到他们的眼前只是鼻子吸口气的功夫,而且这身法似乎不带一点烟火之气的灵动轻盈。 任飘萍适才根本就没有正眼敲过他们,这时才看向胖矮著,笑道:“阁下一定是春风不度李思然吧!” 这下胖矮者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代之为吃惊,道:“我们以前见过面?” 任飘萍道:“没有。” 胖矮者道:“那你是如何得知?” 任飘萍笑道:“因为前辈的袖子,前辈你不觉得你的袖子太长了麽?” 胖矮者笑道:“娃儿,你真有意思,只是老夫的袖子难道长不得吗?” 任飘萍道:“前辈的手一定有一只手是假手,因为前辈你擅用火器,应当是当年配置火药时不慎炸所致,长袖自是用来遮丑来著。” 胖矮这下更为吃惊了,道:“你怎知老夫擅用火器,马下所设置的火器为何就不是风老头所为?” 任飘萍当然知道李思然嘴里的凤老头就是‘月上枝头’凤如烟,悠然道:“那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这次轮到凤如烟吃惊了,凤如烟阴森森问道:“这又是为何?” 任飘萍笑道:“因为你的手。” 凤如烟不由自主地抬起左手看了又看,又把剑换到左手,去看自己的右手,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道:“老朽的手怎麽了?” 任飘萍道:“凤前辈的手粗大无比,十个手指更是又粗又短,自是十分笨拙,又怎能做得了配制火药巧制火器的事呢?想必李前辈的手一定是小巧精致,十指纤长灵活。” 那李思然已是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左手左瞧瞧右看看,说道:“任飘萍,老夫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抬头又看了一眼凤如烟。 凤如烟本来心就不是滋味了,这时又见李思然似乎有点儿嘲笑和幸灾乐祸的样子看他,不由得怒火烧,道:“装假手的,你在笑什麽?” 李思然乐道:“没甚麽,就算我是一只手也比某些人的两只手强。”只是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顺便又多看了一眼凤如烟的手。 凤如烟已是气极,厉声道:“手是用来杀人的,长得漂亮又有何用,老三刚才说我俩人若是单打独斗都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今日你我各自以一百招为限,谁若先杀得了这小子,另一个以後见面必须叫爷爷,如何?” 那李思然心道:这老六平日里看似和我最为要好,其实心里一直不服我这老五的位置,也罢,今日就让他知道我这老五不是平白无故地排在他老六的前面。遂开口道:“好,只是不知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树上的欧阳小蝶笑了,心知任飘萍的离间计已是得逞。 凤如烟听到此话,想也没想,道:“随便!” 李思然心想老三千里莺啼的话绝不会有假,是以让凤如烟先刺探一下这小子的虚实,到时凤老头自是不济,我再出手偷袭击杀任飘萍,自是既可以完成任务又可以一挫凤老头的锐气,遂笑道:“既是如此,老六你就先吧。” 凤如烟不屑道:“哼!就让你沾点儿便宜吧。” 任飘萍此刻虽没有必胜的把握,心里却并不畏惧,淡然道:“两位前辈一定要这麽做吗?” 凤如烟已是不耐烦,道:“你不觉得你的废话太多了。”说罢就要把左手的剑转至右手。然而就在这时,刚才还静若处子的任飘萍却已经出手,动若脱兔,迅雷不及掩耳,出手就是十招,凤如烟没有想到对方出手如此之快,而自己左手又不会使剑,只好退了十步,然而任飘萍自是不会给他机会把剑交至右手,出手更是快了十分,凤如烟此刻更是慌乱,居然险些招。 其实论综合实力而言,任飘萍的武功还是在凤如烟之上,更何况任飘萍此刻已尽占先机,而凤如烟若是右手使剑或是扔掉手的剑,凭其深厚的内功也许可以和任飘萍拼上二百回合,只是一个人若是养成了一种习惯,那手的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扔掉的。 此刻凤如烟已是险象环生,李思然似乎明白了任飘萍的那番话的用意,暗道惭愧,竟然上了这小子的当了。只是他仍然不明白,任飘萍只是使用了少林的一套打基础的少林开山拳竟然打的凤如烟全无还手之力,但思至此刻,他已不能再继续思考下去,因为任飘萍的一招‘劈山碎石’眼看就要击凤如烟的胸部了。 凤如烟不仅刚愎自用,就是此刻也死要面子不肯向李思然求救。 ‘春风不度’李思然大喝一声,出手。 第二十三章 黄河绝唱 李思然一出手就是他的成名绝作,两枚‘春风不度’一先一後宛若夜空的流星散著璀璨的光芒飞直奔任飘萍而去。 任飘萍虽未见过这‘春风不度’却也知道这‘春风不度’是绝对沾惹不得的,可是他若收回这一击向凤如烟的一拳,势必立时失去先机。念头飞转间,毅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的这一拳忽然改变了方向,以一股极强的旋力击向凤如烟的左肩。 凤如烟已听到了自己左肩胛骨碎裂的声音,然後他的身躯不由自主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与此同时任飘萍的身体也是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是以凤如烟现在还是正对著任飘萍,只不过是两人恰好在这一瞬间对调了方才的位置而已。 然後任飘萍就看见了那极为美丽的一幕,那後的一枚‘春风不度’却在空突然加快了飞行的度撞向先的那枚‘春风不度’,只听‘砰’地一声,两枚‘春风不度’在撞击的瞬间爆出极为炽热的火焰,那炽热的火焰突然膨胀起来,变成一堵墙,现在这堵墙已将凤如烟包围。 凤如烟在火焰扑打著,痛苦的嘶喊著。 任飘萍现在看到就是一具骷髅,骷髅周围三尺之内的草木皆为灰烬。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似乎这才体会出这‘春风不度’的真正的含义。任飘萍一步步走向李思然,口说道:“天下居然有如此歹毒的火器,而这歹毒的火器却是你这个看上去如此善良和蔼的人制造出来的。” 此时的李思然全然听不到他的话,他怎麽也未曾想到事情最终会是这个结果,居然最终是自己亲手杀死了凤如烟,这个总是和自己斗嘴斗气的老朋友,他们这麽多年来一直都是并肩作战,共同歼敌,可是现在一下子人就没了,李思然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很多。 任飘萍见此,也不禁一声长叹,转过身去,无奈道:“你走吧,只盼你自今不再使用这恶毒霸道的东西了。” 可是李思然却已目充血,咬牙切齿地一字字说道:“若不是这卑鄙小王八犊子耍奸使计,凤老头又怎会送命?”任飘萍心知李思然已是气急,不愿与他计较,遂也不言语。谁知欧阳小蝶却气不打一处来,从树上跃下,娇斥道:“你真是无理之极,是你自己出手狠毒,他已是放过了你,你居然出口伤人!” 然而就在这时,李思然阴毒地一笑,挥手就是两枚‘春风不度’直击近在咫尺的欧阳小蝶前胸。 第一高峰本来一直在默运玄功治愈内伤,见此不得已大喝一声:“小心!”欧阳小蝶抬头时已现那两颗‘流星’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心知闪避已全无可能,一如秋水的双眸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突闻第一高峰断喝,回头一望,挥手便是一掌,掌风过後一枚‘春风不度’已被震飞,可是另一枚却依旧飞向欧阳小蝶,任飘萍只有再施咫尺天涯,只是这一次已不能全身而退,任飘萍只能以最快的度挡在欧阳小蝶的身前。 欧阳小蝶先是听见了那‘流星’撞击任飘萍前胸的‘砰’的声音,後来她就看见了任飘萍前胸燃起的熊熊火焰,这熊熊的火焰像似是烧在欧阳小蝶自己的身上。 李思然在笑,狞笑。 可是他很快就不笑了,因为他突然现任飘萍胸前刚刚燃起的火焰却正在慢慢地熄灭,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就好比一个绝世的神医突然现自己开的药不灵了,他正自怔怔呆时,偏偏又看见任飘萍在对他微笑,此刻的他不但惊愕而且狂怒。忽然他觉得有一物击了他的後背,虽没有劲道,却有些灼热,再後来他就看见了那火焰燃遍了全身,绝望的李思然使出了他这一生最後的一招:伸出他的那只藏在衣袖下的右手,一只泛著蓝幽幽光芒的精钢所制的手,一声机括响,那只手便以离弦之箭的度直击任飘萍的心窝,与此同时李思然在这个人世间听到的最後一句话是第一高峰的话:“玩火者必**。” 原来被任飘萍一掌震飞的‘春风不度’就落在第一高峰身前的不远处,第一高峰亲眼看见任飘萍被另一枚‘春风不度’击,心虽悲痛不已,头脑却十分冷静,遂於李思然惊恐呆之际费力地悄然走向火旁,奋力以刀挑起那团火掷向李思然的後背,若在平时,这一掷定不能成功,可是此刻的李思然全然处於惊愕神游体外之际,自是一击必。 那只精钢所制之手精确无误地击在了任飘萍的心窝上,因为这是李思然穷一身所学竭全身之功所,度之快,威力之大,手法之准,已是达到了极致,也因为仅有三尺之距,而且任飘萍此时又是躺在欧阳小蝶的怀里。 欧阳小蝶适才见任飘萍前胸上的後渐渐熄灭,虽不知为何,却只觉喜从天降,顿时破涕而笑,谁又曾想李思然临死前居然会出这致命的一击。欧阳小蝶慢慢地坐了下来,看著躺在自己怀里嘴边一抹殷红的血迹已没有了呼吸的任飘萍,泪水一如决堤般涌出,此时的欧阳小蝶在这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已是经历了先悲後喜再到悲的三重天的煎熬,全身已是虚脱,再也支持不下去,头一低伏在任飘萍的肩上已是昏死了过去。 第一高峰苦笑,先前已受重伤,适才又奋力一击,此刻的他再也没有半分力气了,心道:现在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轻而易举地致他们三人於死命。 就在这时,芦苇荡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後,从走出两个人来,第一高峰定睛一看,心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宏云和纪长山,他们现在就站在了任飘萍和欧阳小蝶的前面。赵宏云看了一眼任飘萍,道:“纪总管,你去看看那贼人是否还有气。”纪长山自然知道赵宏云嘴里的贼人是谁,上前一探任飘萍的气息,道:“少帮主,看来任飘萍这次是真的死了。” 赵宏云似是不相信,自己亲自上前探了探任飘萍的鼻息,果然没气了,不由得大笑,道:“任飘萍,你一定不会想到自己还有今天吧,其实你的确是一个值得做知己朋友的人,只可惜你一心要抢走我赵宏云的女人。” 一个人若是能够得到敌人的称赞就一定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任飘萍现在岂不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第一高峰却冷笑道:“老狐狸若是泉下有知的话,听到阁下的这番话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赵宏云回头看向第一高峰,道:“哟,神捕大人也在这里,嗯,神捕大人好像受伤了,不知要不要紧啊!” 第一高峰并不回答,他早已见惯了这种小人得志犹如癞皮狗长毛的嘴脸,只是从鼻子里出来了一个冷冷的字:哼! 赵宏云并不生气,笑道:“他又怎麽会听得见呢,他已经是一个死人,嗯,你的样子好像不相信,好啊,我证明给你看。” 赵宏云从腰间忽然拔出长剑,直刺任飘萍的胸部。 第一高峰已是气极无言,怒目而视,颈上血管暴起,却是动不得分毫。 第一高峰突然听到了燕无双的怒斥声:“畜生!你还有没有人性,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说至最後一个字,泪流。 赵宏云当然也听到了燕无双的话,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常小雨,柳如君,风天等人。可是他似乎并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他突然现,任飘萍活著的时候,这夥人就把他当成个宝贝,就是现在任飘萍死了,他还是他们的宝贝,他的剑现在就停留在里任飘萍心脏不到一寸的地方,所以他知道自己根本就用不著害怕。遂反问道:“畜生?八年来一直念念不忘别人老婆的人勾引别人老婆的人算不算畜生?” 众人皆无言,任飘萍八年行走江湖虽也风流倜傥,但俱是逢场作戏,心一直不忘欧阳小蝶在江湖上已不是什麽秘密,这是事实,至於赵宏云所加‘勾引’二字,众人又不好置评,是以众人一时间倒也不好反驳。 赵宏云突然神色悲愤,道:“你们怎麽不说话了,你们可知自从欧阳小蝶嫁到震天帮以来的这八年我赵宏云就一直活在他任飘萍的影子之下,你让我一个堂堂的震天帮的少帮主如何面对天下英雄?” 众人现在更不吭声了。 就在这时,欧阳小蝶忽然从地上一把抱起任飘萍,暴退至岸边,满脸的神伤凄苦,在初升的朝阳下,两池秋水,一抹无法言语的悲伤,一把长剑,横在颈上,道:“够了,够了,不要说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守妇道,是我陷他於不仁不义,我当年就不该嫁给你。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终归我和他是要死在一起的。” 欧阳小蝶的脸上的神情无比的坚毅决绝,却也透出些许解脱的快意。 众人还在惊愕束手无策之际,欧阳小蝶携著任飘萍一点地面跃至那小船上,再一点船身,两人已是被滚滚的黄河水淹没。 众人愕然,赵宏云还在岸边呼喊著欧阳小蝶的名字,也许是喊了太久的原因,声音已是嘶哑,欧阳小蝶当然已听不到他的声音。这时纪长山一拉赵宏云瘫坐在地上的身子,道:“少帮主,这样喊也不是办法,我们得召集兄弟们沿河搜索打捞啊。” 赵宏云这才和纪长山落寞而去。 常小雨已为第一高峰运功疗伤完毕,弄的是一脸的汗水,第一高峰从一开始便有点不太喜欢常小雨,这时见他为自己辛苦疗伤,也不禁心里对他的看法有点儿改变,道:“谢了,兄弟。”常小雨倒也无所谓,用袖子随便的一抹脸上的汗,道:“以我看,老狐狸是不会死的。” 他这随口一说却引来无数的注意,燕无双眼里泛光立时问道:“真的吗?”可是她刚一说完,就自嘲的一笑,心道:这又怎麽可能呢,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风天道:“老夫以为常少侠言之有理,上天又怎会舍得让任少侠这样的人离去呢?” 紫云却道:“可是我们明明亲眼看见的……”说著眼圈已是潮湿,声音也哽咽了。 众人此刻都低下了头沈默不语。 常小雨却振振有词道:“相信我,老狐狸真的不会死,要是这样他就能死,他就不叫老狐狸了,他早都死了七八回了,比这还凶险的时候他都没死成。”可是他的眼睛分明已是红肿。 大家都知道常小雨是一片好心,自是没有人反对他。这时第一高峰见大家俱是伤心不语,遂问道:“你们是怎麽找到这儿的?” 燕无双此刻望著那滚滚东去的河水,脸上一副茫然,不知心在想著什麽。紫云见此答道:“我们与你分手之後,还是忍不住先去了一趟雅净阁,毕竟那里是我们的一个家,果然如你所料,听老鸨描述的样子,姐姐说是‘春风不度’李思然和‘月上枝头’凤如烟,他们二人来找过我们,尤其是多问了几句任大哥是否来过雅净阁。再後来姐姐说我们总不能漫无目的的乱找吧,便说既然他们能够通过欧阳姐姐找到任大哥,那麽我们就能够通过赵宏云找到欧阳姐姐。” 第一高峰听至此不禁暗叹燕无双心思缜密聪明剔透,接口说道:“是以你们便暗守在震天帮的门口,因为你们知道赵宏云这样的小人见不到任兄的尸体是绝不会罢休的。可是你们怎麽会来的如此晚?” 柳如君道:“我们守了半天也不见赵宏云那小人出来,正怀疑我们的判断是否有误时,只见赵宏云亲自送一老者出门,那老者似乎左肩受了重伤。” 第一高峰道:“对了,我在来时的路上也遇到了。” 紫云道:“姐姐说那人背负一把琵琶,十有**是千里莺啼李冰玉。” 常小雨道:“看来这个江湖排名第三的杀手在老狐狸手上还是吃亏了。” 柳如君接著说道:“再後来,在後门守候的风老镖头等人通知我们说赵宏云和纪长山从後门出去了,我们这才跟著他们来到了这里,一路上由於担心被现,是以行走的也比较慢。” 燕无双忽然回头道:“你还是给大家讲讲这里的事吧。” 於是第一高峰这个本来话就不多的人今日不得不要说很多话了。 第一高峰的话终於是讲完了,可是他还得继续讲,因为燕无双正在问他:“照理说李思然的‘春风不度’已是世间少见的杀人利器,可是为何分明已击他的火焰怎会熄灭呢?” 第一高峰不禁惭愧道:“是啊,我当时只顾救人,却忘记了若不是那火焰的熄灭震惊了李思然,我又如何会如此轻易得手呢?” 紫云叹了一口气,道:“就算现在我们知道了原因又能如何,难道任大哥会活过来吗?” 燕无双道:“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知道有有一个人知道。” 常小雨突然道:“谁?” 第二十四章 天蚕宝衣 常小雨话音未落,人已像离弦之箭向芦苇荡方向射去,众人大惊,举目望去,常小雨已是与一蒙面人激战在一起,常小雨十招已出,那蒙面人竟也还了十招,瞬时间二人又在芦苇丛之上对了十掌,掌击之後两人已是分开,各自飘然轻落在一支犹自在摇曳的纤纤芦苇尖上。 常小雨哈哈大笑,豪气冲天道:“好,我常小雨已是很久没有这麽酣畅淋漓地与人一战了。”说罢,脸色凝重,缓缓自背後抽出一把刀来,刀是好刀,一如冬日白雪,雪泛寒光,已自擎在常小雨的手,刹那间,还是春日的空气里竟自凭空多了几许寒气。 蒙面瞳孔开始慢慢地收缩,心里似是暗自在权衡著彼此的实力,忽地一笑道:“快刀飞雪常小雨果然是不负盛名。”右手已是一把拉下脸上的黑巾。 常小雨苦笑道:“原来是龙门前辈。” 简单相互引见寒暄过後,燕无双问道:“不知前辈缘何在此?” 龙门老人笑道:“要熟知江湖消息秘闻轶事,必须要不断地收集消息,有时少不得老夫亲自出马啊!”随之又微皱眉头道:“只是老夫现在很想知道一件事。” 常小雨道:“什麽事?” 燕无双却截口道:“前辈你可不要说你也不知道为何那‘春风不度’的火烧不著任公子,我刚才还在说这个世上若还有人知道就一定是您老了。”众人这才明白燕无双适才所指之人原来是龙门老人。 龙门老人眼望远处,缓缓说道:“我心里是有一个答案,但这好像是绝难可能的事。” 风天道:“不妨先说出来以便大家参详参详。” 柳如君像是怕龙门老人不说,故意一激道:“难道前辈要照规矩收银子不成,如若……” 龙门老人手一伸拦住柳如君的下,道:“柳少侠,你不用出言相激,老夫为了武林正义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如君这下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道:“是晚辈多心了。” 龙门老人这才打开话匣子,说道:“二十年前在腾格里沙漠纵横驰骋著一支神秘的队伍,曾是这片沙漠的真正的霸主,这支队伍由三十六人三十六匹马组成,每人身上俱负有上乘的武功,手持银枪,腰跨弯刀,背负三十六支金箭,枪长丈八有二,弯刀最是无情,金箭专取人咽喉。此外,每人马背上插有一支金边三角黄旗,旗上绣有‘燕赵’两个黑色大字,时下人称燕赵三十六骑,每次出击,击则必,从未失手,每次杀戮,尸横遍野,绝无活口。” 此刻常小雨听得已是火冒三丈,道:“难道连三岁小孩也不放过?” 龙门老人道:“正是,就是怀孕的女子也未曾幸免过,是以这才惊动了官府,当时的宁夏府派出三千官兵前去围剿,没有人知道最後的结果是什麽,只是那三千官兵竟无一人生还,而那燕赵三十六骑竟在大漠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官府随後也不再追究。传说燕赵三十六骑为之人是阿拉善左旗之人,也有说是阿拉善右旗之人,更有甚者,说是李自成的部下一个姓燕的将军的後人,而这为之人据说刀枪不入,水淹不溺,火烧不死。” 第一高峰似乎想起了什麽,道:“传说这是因为那为之人身上穿有一件宝衣──天蚕宝衣。” 此时众人全是听得入神,众人也隐约觉察出任飘萍似是与这天蚕宝衣有著那麽一丝关系,尽管每人的脸上是一副全然不信的神色,但心里却宁愿这天蚕宝衣真的是那麽神奇。 风天闻此说道:“据说那天蚕宝衣是由天山冰蚕所吐之丝织成。” 龙门老人道:“正是,天山冰蚕一般活跃在天山最高最冷的托木尔峰上,其所吐之丝极为坚韧,寻常兵刃断难伤其分毫,更是因其聚集了天下至寒之气,是以不畏烈火焚烧,至於遇水不溺只怕是毫无道理可言。况且天山冰蚕本已十分罕见,还要用其丝织成衣服更是难上加难。是以只怕只是传说而已。” 风天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是真的,天蚕宝衣又怎会穿在任少侠的身上呢?” 紫云忽然说道:“那也不一定,燕赵三十六骑的消失说不定是任大哥的杰作呢。” 龙门老人呵呵一笑,道:“这又怎麽可能,除非任少侠早生三十年。倒是有人说是欧阳连城击败了燕赵三十六骑,这才使得他们於大漠销声匿迹。” 紫云一伸舌头红著脸不再言语,其实没有人笑她,大夥又怎会不知她的一番心思呢? 众人刚刚心存的那仅有的一丝希望破灭了,不禁一个个耷拉著脑袋毫无生机的样子。 然而有一个人却是例外的,燕无双此刻一双眸子里神光熠熠,道:“不知那天蚕宝衣可有什麽具体的特征?” 龙门老人答道:“传说天蚕宝衣极为轻薄,在秋冬两季颜色白,尤其在极为寒冷时其色泽冰雪剔透,若是天热时则色泽暗淡无光会有些灰黄。” 燕无双此刻居然跳了起来,喜形於色,道:“对了,对了,这就对了。” 众人皆不知所以然,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相用眼神询问,常小雨已经急不可耐,说道:“燕姑娘,到底什麽对了,赶快给大家说一说。” 燕无双答道:“没有什麽,反正任公子不会有事的。” 龙门老人吃惊道:“莫非任少侠身上果真穿著那天蚕宝衣?” 燕无双只是一味地抿著嘴笑并不回答,这可把大夥急坏了。紫云走上前去道:“姐姐,到底怎麽回事,你倒是说啊。”燕无双还是不说,紫云道:“姐姐,你真的不说,你不说我可咯吱你了。”说著双手便伸向燕无双的咯吱窝,燕无双笑著跑开了,紫云追了半天还是追不上,便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燕无双突然也停了下来,笑道:“你知道什麽,你倒是说说看。”紫云俏皮地斜了一眼燕无双,笑道:“那日你说你的薄衫不见了,你还让我满屋子帮你寻找,後来你说你想起来了……”谁知此时燕无双急道:“紫云,不许你再往下说。”那紫云却是不听,道:“偏说,你说怕是任大哥拿去了,因为……”这下轮到燕无双追打紫云了。 即便这样,大夥也已猜出了十有**。龙门老人道:“燕姑娘,你是说这天蚕宝衣原本是你所有,只不过是後来被任少侠拿去了。” 紫云在一旁笑道:“哪里是任大哥拿走的,姐姐若不给任大哥盖上怕人家著凉,任大哥怎会……”燕无双已是满脸通红,假装生气道:“紫云──”紫云这才住口。 燕无双这才理了理刚才追打紫云时散乱了的刘海,不疾不徐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陪伴我多年来的那件薄衫居然就是传说的天蚕宝衣,那是我师父在我十二岁那年送给我的,师父说是它於我练功有好处,我想既是师傅送给我的自是应当珍惜,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再说的确对我练功大有裨益,况且穿在身上也很舒服,直到他来才……”说至此时燕无双竟是不说了,大夥也都心里明白‘他’是谁,也不再追问。 龙门老人沈吟片刻道:“燕姑娘,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你师父的相貌如何?” 燕无双道:“师傅一年四季都是蒙面而来蒙面而去,是以我根本就无从说起,只是他的左臂似乎受过伤,活动不太灵活。” 龙门老人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麽。 大夥似乎已经不再伤心,尤其是常小雨,只见他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说嘛,老狐狸死不了的。” 只是第一高峰冷冷说道:“还是先不要太过乐观,毕竟李思然临死前石破惊天的一击是实实在在的击了他的胸口,人再一入黄河之水,还真不知生死如何。” 第一高峰的话虽不好听,但说的却是事实,众人顿时只觉一盆凉水浇在了心头,眼望著黄河之水滔滔东去,竟一个个石像一般伫立在这黄河的岸边。 …… 任飘萍现在还在黄河,只是不在水里,而是在水上的木筏之上,他静静地坐著,眼睛直视前方,却是有些迷茫。旁边躺著欧阳小蝶,欧阳小蝶像是睡著了,脸上依然是那副无比坚毅决绝的神情,同样也透著解脱後的轻松快意和安详。 船夫显然年壮有力,要不然逆行而上居然度还很快。 船身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不是波浪拍打木筏的那种,任飘萍对水太过熟悉。是的,当然不是,因为任飘萍的手已经轻轻地在抚摸欧阳小蝶的脸,他什麽都没有说,只是这麽全神贯注地注视著。 他看见了在欧阳小蝶那明眸秋水先是湛蓝的天空和快游走的浮云,再後来就是两岸树木山石倒退的景致,最後那秋水里就是自己的一张正在看著她的脸。 她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双手,柔柔地握著他正在抚摸著她的脸的手,用自己的脸在他的手上轻轻地蹭著,就这麽一直蹭著,似是要永远地蹭下去。 那船夫也是很识趣,转过身去,也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心上人,脸上竟洋溢著一些春色灿烂来。 可是欧阳小蝶哭了,一滴泪水已是悄悄然顺著眼角滑落到任飘萍的手心,任飘萍还未来得及去体会感受那滴湿湿的黏黏的还带有一丝她的体温的泪水时,欧阳小蝶已是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失声大哭起来。 任飘萍有些惊慌,旋即他便把她紧紧地抱住,唇印著欧阳小蝶的唇,舌缠著欧阳小蝶的舌。 可是任飘萍的舌头却似是在这一刻僵硬在她的嘴里,尽管她此刻吐气如兰口舌生香,因为他突然感到有一把刀此刻正刺在自己的腹部,可是更加吃惊的是欧阳小蝶,因为她的这一刀分明已经刺出,竟没有刺进任飘萍的身体里,任飘萍已经推开了她,苦笑道:“我早该猜到是你了。” 欧阳小蝶惊恐地叫道:“魔鬼。”然後吃惊不解地看了看自己手的仍自闪烁著寒光的匕,又看了看任飘萍,道:“你竟已练至刀枪不入的境界了。” 任飘萍无奈道:“小蝶在哪里?” ‘欧阳小蝶’一耸肩,道:“你是什麽时候知道我不是我姐姐的?” 任飘萍道:“就在刚才吻你的时候,就算是孪生姐妹也有不同之处,你可以模仿她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模仿她的声音,甚至可以模仿她的兰花香味,但是你又怎可能模仿得了她的嘴里的那种独有的味道呢?” ‘欧阳小蝶’似是疯道:“够了,够了,够了……”只是声音变得愈来愈小了,直至最後已是淹没在那缓缓流动的河水了,开始的狂吼声也渐渐地变成了哭泣的呜咽声,她的脑海甚至已栩栩如生地刻画出任飘萍和欧阳小蝶忘情接吻的情景。 任飘萍看著这个当初和小蝶一样深爱著自己的欧阳小蝶的孪生妹妹欧阳尚晴,看著她的心伤不禁又伤了自己的心。 当年欧阳姐妹同时爱上任飘萍,欧阳小蝶温柔体贴、秀外慧、善解人意,而欧阳尚晴外柔内刚、沈默寡言、聪慧多谋,两人同样都深爱著他,可是最终任飘萍还是选择了容易相处的欧阳小蝶,只是把欧阳尚晴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可是那欧阳尚晴却对他痴情不忘,矢志不移。 良久,欧阳尚晴似是已恢复了平静,道:“若是我这一辈子都不和你接吻,是不是我和你就可以永远地呆在一起。” 任飘萍沈默不答,不是不想回答是不知如何回答。 欧阳尚晴其实自己心里清楚问也是徒劳,毕竟时间长久,两个人毕竟不同,任飘萍又怎麽会人不出来呢?遂一叹气道:“算了吧,原本以为姐姐嫁给了赵宏云,你就会喜欢上我,我真傻,你又怎麽会和我在一起呢,看见了我你就会想起她。” 任飘萍依旧沈默,欧阳尚晴依旧自顾自地说著:“无论如何,刚才跳河想为你殉情的是我欧阳尚晴,而不是欧阳小蝶。” 这时任飘萍说话了:“我相信你的话,只是爱一个人就是要他死吗?” 欧阳尚晴已是很激动,道:“你放心,刚才我若一刀杀了你,那麽现在躺在这儿绝不会只是你一个人的尸体,没有了你我岂会独活。我原本就是要和你一起去死的,只有死我才能真正的拥有你,我才不会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下。” 任飘萍尚未说话,那船夫却嗫嚅道:“这位姑娘,小的斗胆说一句,我娘给我说,你要是爱一个人,就是远远地看著他幸福,你就幸福了,而不一定要两个人要永远地在一起。” 欧阳尚晴听了这船夫的话,不禁怒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船夫自是不敢再言语,可是她静静地一想,竟也不再言语,而一旁的任飘萍也竟是被这船夫的一番话惊呆了,也是不言语。 第二十五章 至死方休 过了很久,欧阳尚晴道:“你不必担心,我姐姐只是被赵宏云暂时软禁了,你知道的,他是真心爱著我姐姐的。” 任飘萍心里惨然一笑道:难道我就是不是真的爱著欧阳小蝶的吗?只是不愿谈及此事,遂岔开话题,若有思索,道:“你是在我从那棵树上跃下来之後才趁机制住小蝶冒充她的,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不会怀疑你,更何况我也没有时间来怀疑,因为整个计划每一步都已设计好了,就是李思然他们也在算计之。” 欧阳尚晴看著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不错,只不过我真是想不通,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我做的,难道不会是别人?” 任飘萍微微一笑,道:“因为你是她唯一的妹妹,所以小蝶才不会提防於你,所以你才会轻易得手,江湖上能够不知不觉轻易制服小蝶的人本来就不多。” 任飘萍却继续道:“你和赵宏云合作,你一定会吃亏的,至少他要的是一个活人,而你在他的计划得到的却是一个死人。” 欧阳尚晴凄然一笑,道:“我知道,我愿意,在这个计划我不也是一个死人吗?” 任飘萍真的已是无语,心道:她只不过是以一个死人之心来杀自己的,自己还有什麽好说,就算是自己真的被杀也没有什麽可以抱怨。 欧阳尚晴还是心存不解,问道:“你真的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身了?” 任飘萍却反问道:“你既已是死人就不应该关心这些活人之事吧。” 欧阳尚晴表情阴冷,道:“我虽已是死人,可你还活著,只要你还活著,我就不算是个真正的死人。” 任飘萍叹气。 欧阳尚晴沈默不语,心却是激浪翻天。这已是她第二次为任飘萍而死了,当年欧阳小蝶嫁给赵宏云之後,任飘萍自暴自弃,整日酗酒麻醉自己,没有钱买酒就赊账,账赊的多了,就吃白食,白喝酒,被店家打的死去活来也不还手,而正是自己一次次救了他,可是任飘萍却从不领情,依旧喝醉被人打,似乎只有醉和痛才是自己一生的需求。 欧阳尚晴正是为了让他彻底清醒,才跳下百丈深渊。 此刻木筏已行至河道狭窄之处,欧阳尚晴突然站起纵身一跃,已是飘落在岸上,凄然笑道:“我一定会杀死你,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直至你死去。”话说完人已是消失在岸边的树林深处。 任飘萍低头,他知道欠她太多,其实自己也许真的应该被她杀死,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她心的爱和恨,才能还清欠她的情。 那船夫忽然摇了摇头道:“真弄不明白,你救了她,她还要杀你,她好像很爱你,却要你死。” 任飘萍笑道:“其实我也是不很明白。”他知道有些事就算是明白了又能怎麽样呢,还是不明白的好,自己岂不就是什麽事都太明白了,这才凭空多了这麽多痛苦和烦恼。 任飘萍忽然解开外套,那日在雅净阁随手拿走的玉芙蓉的薄衫此刻赫然正穿在他的身上,他当然知道今日三番四次遇险,自然不是自己练就了什麽金刚不坏之身,只怕全是因为这件薄衫,尽管他还不清楚这就是传说的天蚕宝衣。 船夫见天色已是不早,问道:“客官,你先前说是随便划,只要是逆流而上就行,可是,你看总得有个目的地吧。” 任飘萍随口说道:“也罢,我肚子已是饿了,找一个大一点的城镇靠岸,有吃有喝就行。” 船夫道:“好啊,前边不远处便是一处城镇,颇为热闹,我看客官便在此上岸吧。” 任飘萍的眼前是一座古老的小城镇,看不出有多少年头了,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只是在刚才经历了生死的任飘萍眼里,显然这里已是很可爱了。 现在,是傍晚。 街上的人很多,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有担著担子卖杏的,给人剃头的,也有摆著地摊卖草药柴火的,当然少不了当街吆喝著卖包子馄饨的,街面两旁更是林立著各色的商铺门面,做什麽的生意都有。 现在,任飘萍的面前已是摆上了几种时令小菜和一大盘牛肉,当然少不了酒,在这样一家并不算太大的酒家能够吃上一顿安稳可口的饭菜,再饮上几杯并不算太好的烧刀子,对此刻的任飘萍而言,已是一件极其幸福奢侈的事了。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件平常人家随便就能够享受到的最平常的事,现在看来任飘萍是享受不了了,因为现在他的面前正自站著一个胸前满是黑铁一样胸毛的壮汉,双手插著腰正凶狠狠地看著他。任飘萍只是斜了壮汉一眼,仍自埋著头吃饭,可是壮汉不乐意了,壮汉开始说话:“朋友,看著眼生啊。”任飘萍没有回答,许是太久没有吃一顿饱饭了,仍旧只顾著眼前的饭菜。那壮汉似乎更不乐意了,一只遒劲有力青筋暴起的手已是搭在了任飘萍吃饭的桌子上手上力,嘴里喝道:“起!” 酒店里其他的顾客一见这壮汉竟自纷纷躲在一旁看热闹,此刻胆小一点的见到眼前的这种情景,竟似不忍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似乎已浮现出那一桌酒菜凭空而起打落在任飘萍的身上落在地上的生动画面。可是很奇怪,耳朵里却什麽声音也没有听到,又忍不住睁开了眼。 任飘萍还好好地坐在那里,还在悠然地喝著酒吃著菜,那壮汉的手仍自著力,似是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脸已是憋得通红,就连胸前的黑铁一般的胸毛此刻竟一根根地竖立了起来,可是任飘萍桌子上的酒杯里的酒居然连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这时任飘萍开始说话了,他抬起了头,却并不看向那壮汉,而是看著坐在东北方向最拐角处的一个白衣:“朋友,还眼生吗?” 壮汉瞥了瞥一眼那:“朋友眼生难道有假?” 壮汉话音一落,左右脸颊上已是‘啪啪’两声,应声而起的是红红的十道指痕,可是那壮汉居然捂著脸没敢吭声,反倒是惧怕地向後退了两步,嘴里嗫嚅道:“三爷!” 打人的不是任飘萍,竟是那:“这位朋友,属下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多多包涵,不知朋友如何称呼?” 任飘萍对这种做戏的情形自是见惯不惯,并不理会那书生,径直喊了一声:“小二,再上壶酒。” 小二虽是应了声,却是手里拿著酒踌躇著不敢上前,一双眼里满是畏惧地看著那书生。书生也不看那小二,只是一味地冷笑著,鼻息间全是得意。任飘萍微笑著,脚下咫尺天涯已是展开,但见身形疾如一阵风般闪过,现在任飘萍还坐在那里,可是不知为何他的手已多了一壶酒,现在正自斟著酒,再瞧那小二手的那壶酒竟是不翼而飞了。书生的脸上已是没有了刚才的得意之色了,代而替之的是一副惊疑的表情。 就在这时那:“还是让在下为兄台斟酒吧!”说时迟那时快,书生的右手已闪电般伸出直夺任飘萍手的酒壶,使的竟是少林的‘小擒拿手’,任飘萍只是手腕一翻,也没有什麽精妙的招数,却已把书生的招数化解了,酒壶依旧还在任飘萍的手里。书生心里虽然已是吃惊不已,但仍自不愿服输,左手已是击出一拳,这一拳虽是不快,却隐约带有雷声阵阵向任飘萍的的面门砸去,这一拳眼看就要击任飘萍却又自收回,竟是虚招,而右手掌心暗自吐劲,一道极为强劲之力劈向任飘萍所坐的凳子腿。 任飘萍没有去挡那声势如雷的左拳,也没有去挡那阴柔暗算的右掌,只是连人带凳子後移了半尺,既躲过了书生的一击,又恰好没有碰到身後的桌凳,酒壶还在他的手里,仍旧在给自己斟著酒。 今日遇到了高手,,可是周围的人已是在指指点点了,这让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他丧尽了颜面,这口气又委实咽不下去,正欲伸手再次出击,却听到一句话:“三弟,休得无礼,还不快向任飘萍任大侠赔礼。”来人这一说一来自是告诉书生任飘萍的身份,让书生赶快收手以免再次受辱,二来自是想给足任飘萍颜面不想和任飘萍生任何冲突。 书生当即心一惊,遂一抱拳赧然笑道:“看来在下真是有眼无珠,给任大侠赔礼了。” 任飘萍适才已看见书生向那壮汉暗使眼色,随後那壮汉便悄悄地溜了出去,心知怕是去搬救兵,只是未曾想到救兵这麽快就来了,而且更未曾料到的是这救兵竟是在兵器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排名第三的‘别离剑’南宫伤。而南宫伤本是不认识任飘萍,尽管武林大会上有所见,但当时他见到的是虬髯客,但适才窗外一瞥便是心知肚明,毕竟天底下这麽好的轻功除了‘咫尺天涯’任飘萍还有谁呢! 任飘萍当然懂得见好就收,笑道:“原来是南宫兄弟,只是知道南宫世家世居河南新安,却不知自己已是身在新安了。” 南宫伤笑道:“舍弟适才多有得罪,还望任兄不要挂怀,兵器大会上目睹兄之风彩,至今还历历在目,若兄不嫌弃,还请移步舍下一叙,也好让我这做弟弟的一尽地主之意。” 任飘萍见此,盛情难却,也就答应了下来。一路上自是相互客套,要不就是谈了一些兵器大会上的一些事。原来那日南宫伤被欧阳紫摄魂珠所伤之後,兵器大会之後欧阳紫为他去除了背上所银针之後便匆匆回到家,虽说只是拿到了第三名,虽说兵器大会上少林武当丐帮均等门派未参加,但他的名列三甲也足以让他在族人面前扬眉吐气。任飘萍不禁心道:这个欧阳紫不是心狠手辣吗?怎麽…… 南宫世家。 正面五间房屋极尽雕梁画栋,古香古色,两侧厢房共计十多间,前後三进三深,花木点缀自然,门窗多以几何图案雕刻为饰,院子央七八个男童正在戏耍打闹,还有六七个小女孩在跳皮筋,又偶尔於欢声笑语间得闻鸡犬之声。 任飘萍乍一进入此间,竟停步不前,怔怔出神,不是震惊於南宫家业之大,再大的家业他也见过,而是感动於此间的人和那种淡定恬然,一大家人生活在一起的和和美美,其乐融融。於自己从小便过著漂泊天涯的生活而言,心竟不禁伤感了起来,心道: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南宫伤已经在催他了,因为孩子们已经停止了嬉闹,正自睁大了眼睛看著他这个陌生人,从屋子里涌出来了很多人,正自等著南宫伤介绍引见,人群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子竟自一直地盯著任飘萍看个不停,似是要从他的疲惫漂泊的脸上读懂此刻他的那种迷离伤感的眼神,直到南宫伤唤了他好几声,任飘萍才从这种感伤走了出来,尴尬地生硬地笑著说著一些客套话,待到引见至那位眼睛大大的女子之时,任飘萍得知她是南宫伤的四妹南宫怡,那南宫怡冷冷的面庞之上冷冷的眼神竟有些不屑地看著他,樱桃小嘴高傲地吐出了一句话道:“你不像是这里的人。”任飘萍震惊之余不禁多看了她两眼,道:“我本就不属於这里,我只是一个江湖人。”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的余光透过人群看到了一个也不属於这里的人从里屋里走了出来,江湖人竟自在这些人群如此容易辨认,那人当然也看见了他,可是那人立刻撒腿就跑,南宫伤见四妹出言无状,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宫怡,正待给任飘萍赔礼,任飘萍已经不见了。 任飘萍当然是去追另一个江湖人,不是因为他是江湖人,而是因为这人一定是在长安趁他熟睡之际偷走那两封信函之人──‘偷天换日’谢江南。 谢江南一见来人居然是任飘萍,立刻就跑,跑得比兔子还要快十倍,可是他回头一看,任飘萍已经离他只有九尺之距,谢江南开始不断地改变方向,可是无论他到了哪里,任飘萍就像影子一样紧紧地跟著他,而且这影子离他越来越近了,八尺,七尺,六尺……任飘萍正在对著他笑,微笑,谢江南也在笑,却是苦笑,当任飘萍离他只有三尺的时候,他索性停了下来不跑了。 任飘萍笑道:“谢兄,你怎麽不跑了?” 谢江南苦笑道:“在你任大侠的手里我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任飘萍手一伸,道:“拿来。” 谢江南是死了的鸭子嘴硬著呢,眉头一皱,道:“拿什麽?我又没偷你什麽东西。” 任飘萍道:“没偷你跑什麽?” 谢江南耍起了无赖,道:“唉,没办法,咱这行见到像您这样的大侠,不跑才怪呢。” 任飘萍笑道:“做贼心虚吧。” 谢江南仍然死不承认,笑嘻嘻道:“干咱这一行的哪个不做贼心虚,不过真的没偷过您的东西。” 任飘萍似是无奈了,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前年也是在长安你不是照样偷了我的银票吗?” 谢江南虽然大任飘萍将近十岁,此刻却已是陪著笑脸道:“那不是不认识您嘛,得,自从那次您教训了我之後,我就再也没偷过,不,没偷过您的东西。不信您来搜。”说著便把双手高高地举起。可是他很快就後悔了,因为任飘萍当下就把他倒提了过来,那谢江南名字虽然响亮,但是个儿却不高,任飘萍这麽把他一提,上上下下就抖了起来,他身上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全掉了下来。 掉下来的东西什麽都有,就是连女人穿的肚兜都有,唯独没有信函。任飘萍虽然心早已对此不抱什麽希望,可是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失望转身便走,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却也并不回头,淡淡道:“对不起!”人已远去。 谢江南见任飘萍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是很得意,可是见到任飘萍一脸的失望,心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任飘萍放过他很多次了,再一听到任飘萍的一声对不起,心竟已是有些感动。 此刻任飘萍似是已迷茫不知何去何从,如果说是像那船夫所说的那样只需要远远地凝望著小蝶的幸福,可是小蝶并不幸福,如果自己执意要得到小蝶,得到的小蝶真的会幸福吗?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南宫世家的门前,望著这个自己并不属於自己的却又十分渴望的地方,任飘萍实在是不想进去,正欲转身离去,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第二十六章 渴望、奢望与陷阱 南宫伤已大笑著走了出来,道:“天色已晚,任兄今日还是暂住在舍下,再说我还有些事请教任兄呢,还望任兄不要推辞。” 任飘萍见推辞不过,也就点头答应了。 甫一进门,任飘萍才现屋内摆有三桌酒菜,颇为丰盛,正一张墙上挂著一张红纸,纸上写著一个大大的‘寿’字,笔迹未干,似是刚刚写,正屋大堂里还有两个江湖人,竟然分别是丐帮的八袋长老田不平和青城派掌门的师兄高渐离,寒暄之後才知今日竟是南宫世家一家之主南宫玉的六十大寿,而他二人、谢江南和南宫玉是异姓结拜兄弟,是以自是来祝寿的,心下不免有些自责,道:“看来是在下鲁莽了,竟然把谢兄……” 适时南宫怡端著菜走了上来,闻此冷冷道:“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总是不顾他人的感受。” 任飘萍还是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受辱,可是他心里明白一个女子若是对你总是冷若冰霜热潮冷风无端找茬,那麽这个女子就一定是要麽极喜欢你要麽就是极讨厌你,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南宫怡对自己是前者还是後者,遂淡然一笑,道:“多谢姑娘教诲,在下这就去把他找来。” 说罢便起身,只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说道:“且慢,任少侠人之龙,义薄云天,老夫今日得见,确是不虚。”任飘萍心知此人定是南宫玉无疑了,遂抱拳一礼道:“前辈谬赞了,任飘萍一介武夫,鲁莽之辈,飘泊至今,尚是一事无成,实是汗颜。” 南宫玉一身极为平常的布衣,脸上虽有些病容但却是十分的慈祥和蔼,突然一变脸对著南宫怡道:“丫头,你还不向任少侠赔罪。” 南宫家教向来颇为严厉,就是深得宠爱的南宫怡此刻也不敢不从,虽不情愿,却也是认认真真地向任飘萍裣衽一礼,低声道:“小女子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大侠不要挂怀!”说完人便跑出了大堂,今日在酒家找任飘萍茬的南宫池急忙跟了出去。 南宫玉坐在席上同时一摇头无奈道:“内子早年便不在了,都是老夫宠坏了,还望任少侠不要见怪。” 任飘萍笑道:“确是我的不对,怎会见怪,我还是去找一找谢兄。” 南宫玉不禁频频点头,道:“不必了,”又回头大声道:“谢兄弟,你还是出来吧。” 原来谢江南於任飘萍走後又自悄悄地从後院返回到南宫家,毕竟还没有给南宫玉祝寿,但见任飘萍也回到了南宫家,心下惭愧,不敢出来相见。这时南宫玉唤他他才不得不出来。 谢江南看著任飘萍时的脸上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任少侠也是给大哥祝寿的。”此刻他改口叫任少侠而不是适才的任大侠,任飘萍心里当然明白,人总是要面子的,笑道:“谢兄客气了,想来是在下的不对,还望见谅。” 谢江南忙道:“兄弟,是我不对在先,我先自罚一杯。”说罢,竟将桌上的一壶酒拿起来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田不平见状急忙阻止道:“四弟,好了好了。”谢江南这才放下了酒壶。 这时,菜已备齐,南宫玉举起酒杯站了起来,道:“诸位,我南宫家族向来不与江湖来往,一心经商,练武只为强身健体,不求伤人,但求自保。今日南宫家族算是三喜临门,老夫已是活到六十花甲的岁数,勉勉强强算是一喜吧,二喜自是犬子南宫伤於武林兵器大会上夺取探花之喜,为我南宫家族光宗耀祖,至於这三喜便是……”南宫玉说至此似是故意停顿了下来,眼睛却看向任飘萍。 大夥对这前两喜自是知道,却不知道这第三喜是什麽,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摇头不知,见南宫玉一双眼睛看著任飘萍,便都看向任飘萍,心下都在猜想,难不成这第三喜与任飘萍有关,但是又都心里嘀咕著,这南宫玉和任飘萍认识不到半个时辰,又怎麽会…… 任飘萍见南宫玉说道第三喜时,一双眼睛里充满著笑意直直地看著自己,心里当下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也是疑而不问,心想总有人会问的。 果不其然,高渐离忍不住了,笑道:“大哥,别卖关子了,大家都等著你说呢。”其余众人包括邻近两桌桌的南宫家的一干女子和小孩都开始附和了起来。 南宫玉忽然咳嗽了起来,竟是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南宫伤等人关切紧张的神情溢於言表,南宫玉却一伸手,摇了摇头,道:“不碍事的,老毛病了,今日老夫高兴,大家认为任少侠武功修为如何?” 高渐离当即便说道:“任少侠的武功修为自是不用说,单就是这次兵器大会的表现自可称得上是无冕之王。” 田不平接口道:“我田不平一生从不说假话,若不是任少侠出手相救,那得了第一名的柳飞絮只怕当时便死在那什麽拜金教的人的手里。” 南宫伤也说道:“原以为那柳飞絮和任兄齐名,定是如何了不得,不曾想任兄的武功要比柳飞絮高出许多倍。” 任飘萍开始苦笑,心道:若是别人夸奖你,尤其是夸大其词时,那麽此人就一定是另有所图。 这时南宫玉又问道:“那麽任少侠的人品相貌又如何?” 谢江南这次先表意见,道:“大家都知道我是干什麽的,我曾两次对任少侠下手,七次对别人下手,均被任少侠逮住,但任少侠对我却只是好言相劝,并未如何为难我或是把我交给官府,人自是宅心仁厚,品自是高风亮节,至於相貌,大家自个看。” 其余人等自是高声附和说著什麽任少侠人品如玉等称赞的话。 任飘萍实在是想哭,却笑道:“大夥儿还是先别忙著夸在下,先让南宫前辈把这第三喜说出来吧。” 南宫玉呵呵笑道:“任少侠自是爽快,那麽老夫想问问大家,我想让任少侠做老夫的乘龙快婿把小女南宫怡嫁予他,大夥可是同意?” 大夥自然一致表示同意,高声叫好。可是任飘萍却不好了,此刻他的脸非但没有喜色,简直比被判了极刑的脸还要难看十倍。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这张脸,所以此刻整个大堂出奇地安静,当然南宫玉也看到了他这张脸,有趣的是此刻南宫怡正好进来,也正好看到他这张脸,更有趣的是当所有人包括南宫玉在内都在吃惊於任飘萍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时,南宫怡的一张俏脸上除了似乎刚才哭红的眼睛之外,其他所有的器官都在表明她很开心。 她居然在笑,这是任飘萍自见到她以来她第一次笑,她笑起来的样子著实要比她不笑时好看的多,恰似一朵出水芙蓉纯真无邪。 南宫玉拿著酒杯的手忽然在颤抖。 忽然不知是南宫家谁的小孩天真稚嫩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堂里响起:“今天不是爷爷的生日,为什麽今天要祝寿呢?” 接著便是有人打孩子的声音,伴随著斥骂声:叫你乱说话,叫你乱说话!再後来便是那孩子的大声的哭声。南宫玉又开始咳嗽了,这一次显然比刚才严重得多,因为南宫玉因咳嗽而弯下的腰就一直没有挺直,不知谁喊了声:血!老爷咳血了! 这一刻,整个南宫世家已乱成了一团。 再也没有人夸任飘萍武功好,也没有人夸他的人品好相貌好了,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可是任飘萍非但不难受,而且觉得很舒服,他知道自己本就不属於这里,也无法变成这里的人。 一个人若是变了自己去成为本不属於自己的人,岂非很痛苦,甚至会死的很快,即便是你对改变後的那个自己很渴望,可是渴望的东西也许本就不属於自己,岂不是一种奢望,而奢望往往在快要实现的时候便会成为一个陷阱。 很显然任飘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此刻的他很舒服。 在他听到南宫玉说今天是他的六十大寿时,就已经在怀疑了,因为南宫世家家大业大,在整个河南也算是望族,即便是不与武林同道来往,可是南宫家族的主人在过六十大寿这个人生极为重要的日子里,却没有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来祝贺,屋内屋外没有一点儿的喜庆的装饰和气氛,就算是南宫玉不喜声张,做晚辈的也一定会在开席前拿出自己的贺礼以表孝心,可是这一切都没有。 所以这个六十大寿一定是临时杜撰的,而且时间很紧迫,以至於连面面上的工作都没有准备好,所以一定是在自己两进南宫家门之间临时策划的,只因为自己是个不之客。 只是现在令任飘萍想不通的是南宫玉为何要煞费苦心安排这一场戏,是什麽事让他要把南宫怡嫁给自己。 任飘萍心里明白无论如何第二个问题的答案至少应当是自己娶了南宫怡就一定会给南宫家族带来什麽利益。 …… 天已经很晚了,星星已经挂在了枝头。 震天帮的人沿著河岸向下游打捞了整整一天,燕无双他们居然就在这里苦苦等了一整天,就在所有的人就要放弃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了打捞的人的声音:快快快,用力拉,好像是一个人。 燕无双他们立时就循声而去,常下雨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纪长山已经在拿著火把仔细察看了。常小雨问道:“是谁?”纪长山看了常小雨一眼,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肯定不是任飘萍和欧阳小蝶的尸体。 燕无双他们已经到了,只是不知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失望呢?没有找到人至少还有一丝希望,可是同时这也意味著一种失望。 这是一个男人的尸体,全身碧绿通透如玉的尸体,似乎是由於时间已久,被打捞出的人的全身皮肤已经由於水浸鱼食而溃烂不堪难以辨认,可是奇怪的是这个人的脸上似乎根本就没有皮肤,其他部位还能看出皮肤溃烂是因为还有皮肤,只是不完整而已。 第一高峰已经开始说话了:“这人是一个和尚,少林寺的和尚。”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头上非但没有头,而且隐约可见九个戒疤,就在众人心里暗自佩服第一高峰不愧是御赐神捕的时候,柳如君已经惊道:“是舍得和尚。” 第一高峰却问道:“何以见得?” 柳如君道:“先前我和任兄去过一趟少林寺,但是大师为我们斟茶时,我便注意到大师的右手只有四根指头。” 众人这才看向那具尸体,果然尸体的右手上少了一根小麽指。 第一高峰还要再问道什麽时,燕无双已经说道:“人皮面具。” 虽然纪长山、风天等人的脸上还有疑问,但常小雨等人已经明白,此人定是那被剥取脸上皮肤制成*人皮面具的舍得和尚无疑。 纪长山道:“无论如何,还是通知少林寺的人前来辨认吧。” 震天帮的人已经走了,剩下燕无双他们仍然站在这呜咽著的黄河岸边,突然风天的儿子风雨来小声地对风天说道:“爹,咱回吧,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大家这才顿时觉得饥肠辘辘,风天正要训斥风雨来没出息时,燕无双道:“是啊,大家也饿了,还是先回洛阳城吧。” 洛阳城还是那麽的热闹,空气似乎到处都弥漫著粽子的悠悠清香味,紫云道:“我都忘了,明日便是端午节,怪不得到处都是粽子的香味呢。” …… 欧阳小蝶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屋内的妆台前,镜子里的她峨眉淡扫,素颜明眸,似乎更是美得不带一点儿矫揉造作,只是眉宇间的那份浓郁的忧愁此刻正自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 此刻的她身上居然没有丝毫的功力,她知道一定是赵宏云给自己吃了什麽药,门是紧锁著的。 现在她只是知道是欧阳尚晴制住了自己,至於後来的一切她一点儿不清楚。 忽然,门开了,屏儿一跳一跳地跑到了她的跟前,道:“娘,明天就是端午节了,我要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香包。” 欧阳小蝶的身子突然一震,是啊,明日就是端午,她情不自禁地拉开妆台上的一个暗格,自里面拿出一物。 此物在欧阳小蝶这儿已保存了八年多了,在这八年里,每逢端午欧阳小蝶必然会拿出来把玩一番,那是一只脚,一只小儿手掌般大小用上好的杭州丝绸做成的一只脚,脚里面填充的是一些雄黄和香料,脚的下端用丝线坠著两颗红豆,整个香包小巧精致,惹人喜爱。脚心处绣著几行细小秀丽飘逸的字: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个香包正是八年前端午节的那一天欧阳小蝶所精心缝制的,此物原本是一对,另一只脚当在任飘萍的身上。小蝶此刻看著那几行字,心道:如今这莫不是对自己人生的最大的讽刺吗? 屏儿已经闹著要了,欧阳小蝶道:“屏儿,乖,娘明日在街上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可是屏儿依旧不依不饶地闹著说:“娘,我就要这个,我就要这个嘛!” 欧阳小蝶实在是拗不过她,心想:小孩嘛,只是图一时之新鲜。只好给了,嘴里说著:“好,给你,不过不许弄丢了,要不然的话,娘会生气的。” 屏儿高兴地拿著香包一蹦一蹦地出去了。 门!当一声又被锁上了。 …… 南宫玉已经瘫坐在地上,青城派的高渐离在为他输送真气,南宫伤一脸的凝重,而南宫怡早已泪流满地道:“爹,你醒醒,你醒醒呀,你说什麽我都依你!就是嫁个那个杀人父夺人妻的伪君子也可以!” 第二十七章 见鬼 南宫玉已经听不到南宫怡的话,可是其他人却听到了,所以现在大堂里所有的人都在恨恨不平地盯著任飘萍,盯著这个杀人父夺人妻的伪君子。 任飘萍自然也听到了,所以任飘萍只好苦笑,然後他鬼魅一般从他刚才站的地方突然消失了,再後来众人便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原先正在给南宫玉输送真气的青城派的高渐离已经躺在了一旁,而任飘萍出手如电迅从上至下疾点南宫玉胸前的气海、关元、极三大要穴,高渐离和南宫伤等人见及此情形,自是以为任飘萍报复伤害南宫玉,俱是挥掌向任飘萍袭来,却被丐帮的田不平制止。 田不平在江湖一向为人老成持重,此刻深邹眉头道:“我看任少侠似是并无伤害大哥之意,只怕是正在救大哥的性命吧。” 众人皆是半信半疑,却见任飘萍此刻双掌抵住南宫玉的後背正在慢慢地施力,刹那间,任飘萍和南宫玉的身体已是被一团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所笼罩,而那五光十色愈来愈耀眼,氤氲之气也愈来愈浓,直到任飘萍、南宫玉两人消失在在这氤氲。 大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光芒锐减,氤氲之气顿失,南宫玉眼睛已是睁开,脸上已不见那病态之色而是红润之极,大家这才放下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而任飘萍看上去却有些虚脱,脸上大汗涔涔。 众人急忙招呼著南宫玉和任飘萍坐下,南宫玉自是明白了一切,遂满眼的感激之情看向任飘萍,道:“老夫惭愧,真不知如何报答少侠的救命之恩。”可是此刻的任飘萍的确很累,正自暗调息,实在是不想张口说话。 南宫怡则已是满含歉意的一双大眼睛瞧著任飘萍,手端来了一盏茶递向任飘萍。 田不平道:“任少侠,今日你救了我大哥就是救了我,以後就叫我老哥吧,我就叫你老弟,怎麽样?” 任飘萍笑道:“好,小弟只怕这麽叫了,有些人只怕是不愿意。” 南宫伤这时笑道:“你们交你们的,我和你还得兄弟相称。” 田不平忽然接口问道:“敢问老弟刚才救我大哥使用的可是武林失传已久的‘日月伤逝**’?” 众人皆哗然,想那‘日月伤逝**’是武林神仙辈的人物寒萧子所创,至今於武林消失又近百年了,据说那日月伤逝**无论受多麽严重的伤都可治愈,不仅可以治人,而且可以自治。难道说寒萧子是任飘萍的师父,可是这又怎麽可能呢? 任飘萍心一惊,不想田不平居然识得日月伤逝**,平日里任飘萍根本就不曾在公开场合使用,只是今日南宫玉隐匿多年的伤势突,情势危急,才不得已使出,口却说道:“只是形似而神不似,老哥看错了。” 田不平虽然心仍然迷惑,但任飘萍却已转开话题,道:“南宫前辈,所受内伤只怕已有十多年了吧,不知可是‘寒冰烈焰掌’所致?” 南宫玉的三个兄弟此时都是低著头不说话,南宫怡则看著自己的脚尖,怯生生说道:“爹,就是,这麽多年了,你的伤到底是为谁所伤啊,你也从来不告诉我们。”南宫玉的第三个儿子,也就是想要在酒家欺负任飘萍的书生南宫池一直跟著南宫怡,此刻也站了出来说道:“爹,你说出来,看孩儿不打断他的腿才怪。” 南宫玉一听南宫池这话,心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你还嫌惹的事不够多,一天到晚仗著你的那三脚猫的功夫四处惹事,今日你小子为难任少侠的事还未与你算账,就凭你。” 南宫池没成想碰了个钉子,遂灰头灰脸的又站在了南宫怡的身後。 南宫怡似是和她三哥的关系较好,遂道:“爹,三哥也是为你好。” 南宫玉似乎更气,斥道:“你一天到晚道听途说,无故冤枉任少侠,你还说什麽!” 南宫怡本仗著父亲一直对她的宠爱想为南宫池说两句,不成想父亲居然也训斥起她来,遂也往後退了两步,眼珠子往上一翻瞥了一眼任飘萍,嘴里却低声嘟囔道:“还不是你的宝贝儿子说的。” 她的声音虽小,可还是被大家听见了,然而南宫伤倒是乖巧的多,没等南宫玉开口,他就说道:“爹,是孩儿不对,我以後不再道听途说了。”南宫玉瞪了南宫伤一眼也没再说什麽。 田不平说道:“大哥,我看还是把这桩事说了吧,就算今晚他们不到,明日也会到。” 高渐离也附和道:“是啊,二哥说得对,过了初一过不了十五,再说任少侠也是明事理之人,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南宫玉此刻脸上阴晴不定。终於一声长叹道:“一时贪念起,十年生悔恨,老夫想通了,该是讲清楚的时候了。” 可是就在此时,大堂内所有的灯同时熄灭,黑暗传来一个女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的声音:“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南宫玉,你还想活过今夜吗?” 南宫伤低声道:“欧阳紫终於来了。” 南宫玉道:“三弟、四弟,保护好妇孺。” 大堂里依旧黑沈沈的,门口却已经站了一个人,背著月光,手拿著的武器竖立,杵在地上,竟是一根禅杖。 那人已是大踏步走了进来,手的禅杖呼啸著砸向南宫玉,南宫玉退後避开,不知何时手已多了一把剑,剑走轻灵,挽起三朵梅花疾刺来人持杖的右臂,可是那人竟似不见南宫玉的利剑,禅杖飞起抡向南宫玉的左肋,,度竟比剑还要快。 南宫玉似是未曾想到对方竟是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心大惊,杖长剑短,欲躲闪已是不及,与此同时田不平的打狗棒已是飞挡禅杖,而南宫伤的别离剑也刺向那人的右肋。 田不平的打狗棒应声连人飞出三米,南宫玉竟还是未躲过这一杖,只是落在他身上的禅杖的力道已是去了六成,饶是如此,南宫玉也闷哼一声退了三步,口一口鲜血已是喷涌而出。可是南宫玉的剑也著实刺在了来人的右臂上,南宫伤的别离剑更是刺在了那人的右肋第二根和第三根的间隙处,只是奇怪的是那人竟似没有血肉的鬼魅一样,丝毫不见有所感觉,反倒是右手禅杖一翻击向南宫伤。 所有的人似是被惊呆了,心无名的恐惧油然而生,直到整个脊背凉,就是南宫伤此刻也竟是忘记了闪躲,手的剑犹自插在对方的身上,南宫怡此时及时的惊呼一声,道:“大哥!” 南宫伤惊醒间身形暴退,却於暴退之间竟不忘手力,离别剑竟斜著穿透了那人的身体,而他的人藉著这反击之力也堪堪躲过了那人的雷霆一击。 可是不曾想那人的禅杖击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竟是於火星四溅间反弹而起直撩向南宫怡。所有的人要麽是鞭长莫及,要麽是有心无力,任飘萍在欧阳紫那凄厉的声音响起之时已是悄然飞身躲在了梁上,此刻眼见南宫怡香消玉殒,正待飞身相救,谁知躲在南宫怡身後的南宫池竟一把推向南宫怡,以血肉之躯迎向那飞撩起的无比凶猛的一杖。 南宫玉已是闭上了眼睛,南宫怡悲声泣道:“三哥!” 就在这时南宫池忽然觉得眼前已是多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已是单手接住了那人的禅杖。禅杖虽然很重,那人的力道却更大,可是这个人影就那麽似是很随意地站著,手里似乎只是拿著一根稻草一样。 不知谁忽然点亮了灯,那人影自然是任飘萍,而那人一身黑衣,整个头部包著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痴呆而无神,在此时此刻你非但不觉得傻反而觉得恐怖,而这双僵尸般的眼睛现在就那麽无力地看著任飘萍,手上的禅杖仍然在不断地施力。 任飘萍只是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但已无暇思考,因为那禅杖此刻通体红彤彤的,几只蚊虫飞掠上空竟无端落了下来,落在那禅杖之上,‘吱’的一声冒起几缕白烟,空立刻便飘起了**烧焦的味道。南宫玉等人才知道那禅杖在那人的深厚功力之下竟已被加热到锻铁所需的温度, 再看任飘萍,握著禅杖的手正!!地不断地冒著一股股寒冷的白气,禅杖犹自在空纹丝不动,只是任飘萍忽然笑了,悠然道:“只怕朋友这杖上的温度此时烤个鸭子刚好。” 南宫玉等人此刻哪有心情听任飘萍的玩笑,他们分明已经被眼前的这种高手对阵的情形惊呆了,而那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任飘萍的调侃,更没有理会他所说的话,是以任飘萍觉得很没有意思,脸上似乎也没有了光,好在这时已经有人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那笑声已经在门前了。 南宫伤惊道:“欧阳紫!” 欧阳紫仍然戴著斗笠,蒙面,似是没有听到南宫伤的话,笑道:“任公子好雅兴,居然在此刻想吃鸭。” 任飘萍笑道:“我实在是想吃,不知欧阳姑娘可否请我吃上一只啊?” 欧阳紫答道:“烤鸭你今天是吃不上了,不过要是想吃人肉的话,我今天就勉为其难吧!” 南宫怡此刻却愤怒地说道:“原来你就是欧阳紫,听著名字倒还是不错,谁知你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恶毒女人,竟然把吃人肉这种事说的如此诗情画意。” 欧阳紫此刻似乎才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美人,而这个美人现在却看著任飘萍,而且是那种眼神,那种她在心里无数次看向任飘萍的眼神,而她忽然就被这种眼神激怒了,所以她的手就飞出了那夺命的摄魂珠,摄魂珠呼啸著旋向南宫怡。 南宫伤骇然,因为他已经见识过摄魂珠的厉害。 任飘萍似是也未曾想到欧阳紫会於瞬间突然下此毒手,而他心里早已看出南宫怡根本就不会武功,而且这屋子里此刻已是没有一个人能救得了她,可是他自己此刻却手握著禅杖,很显然那人根本就是要和自己死拼下去。 而南宫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是危在旦夕,仍自看著任飘萍。 值此危机关头,任飘萍忽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叹气是因为自己不想伤人可是又不得不伤人。就在众人还在奇怪此刻的他为何叹气之时,心随意动,念由心生,任飘萍右手突然力,那禅杖已是犹如冰冻一样,整个杖身竟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霜,心动霜冻,忽然间那杖身上的霜已是漫天飞起,却是朝著同一个方向飞去。 然後欧阳紫便看到了自己出的那颗夺魂的摄魂珠忽然间便被那无数的霜雪所阻碍,而且这次任飘萍力道方向拿捏的很好,那颗摄魂珠并没有被触动机括,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兀自滚动著,恰好停在了欧阳紫的脚下。 而那先前握著禅杖的神秘人由於任飘萍的功力突然强盛此刻已遭到了自己所的功力的反噬,踉踉跄跄的退後了三步,自口吐出一口血,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欧阳紫此刻竟似不相信眼前所生的一切,就像见到鬼一样睁大著一双眼睛长时间地看著任飘萍,心道:每遇见一次任飘萍,任飘萍的功力似乎就增强了一分,似乎永远无法预测出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任飘萍负手而立,脸上还是那无奈的神色,道:“她只是一个说了真话的人,难道你没有看出她根本就不会武功吗?” 欧阳紫的一双眼神忽然变得异常的凶狠,冷冷道:“今夜,南宫家的人别想有一个见到明天的太阳?” 南宫伤怒道:“欧阳紫,南宫世家究竟与你有什麽深仇大恨?” 欧阳紫并不理会南宫伤,看著任飘萍忽然笑道:“任公子,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的朋友还在我的手上?” 任飘萍当然知道欧阳紫说的这个朋友就是舍得和尚,道:“欧阳姑娘,你可是又想要挟我?” 欧阳紫笑道:“不敢,只要今晚之事你不要插手,我便把他还给你。” 任飘萍当然希望见到舍得和尚,所以任飘萍在犹豫。 南宫玉道:“任少侠,老夫虽不知你这位朋友是谁,但是想必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否则欧阳紫也不会用来要挟於你,再说了,今晚你已经救过老夫一命,自是不敢再有所奢望……” 南宫玉话说这里时却听到南宫伤道:“爹……”还有谢江南的声音:“大哥……” 南宫玉一摆手继续说道:“是我南宫玉对不起欧阳家,所以还是请任少侠先要回你的朋友吧!” 任飘萍忽然笑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说!” 欧阳紫却好整以暇道:“任公子,你看看他是谁。”忽然走至那神秘人面前,一把取下他头上的裹著的黑布。 众人抬头细看,俱是感到心毛骨悚然,原来那人的一张脸上什麽都没有,没有皮肤,只有血肉,如果在白天一定可以看到那纤细的血管流动的血液,加上那人一张不算人脸的脸上的那双呆滞而又无神的眼睛,在这寂静的夜里,凭空加上了几许诡异的味道。 任飘萍心骇然,失声道:“大师!” 第二十八掌 代价 大师’没有应声,呆滞无神的眼里不见一丝的反应。 田不平惊讶道:“难道眼前这人是任少侠的忘年之交、少林寺达摩院的席长老舍得和尚?” 任飘萍道:“正是。” 众人愕然,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人竟是武林赫赫有名威望极高的舍得和尚呢? 这时欧阳紫却拿出一个手掌大的布娃娃,用针猛地一刺布娃娃的左腿,舍得和尚立时手捂左腿,口出一声惨叫。 任飘萍纵使不清楚这里边的门道,也是知道这是一种害人的巫术,面无表情,道:“你想怎样?” 欧阳紫笑道:“立刻离开这里,舍得和尚就是你的了。” 南宫怡此时忍不住道:“你这女人,也忒狠毒了吧。” 欧阳紫立刻凶狠狠地看著南宫怡,压低嗓门一字字道:“你若再说半个字,我立刻就把你的脸抓烂,让你变成一个丑八怪,你信是不信?” 你若是威胁说把一个女人杀了,她也许会害怕,也许不会害怕,可是你若说是毁她的容,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那她一定会害怕极了,她宁可你立刻把她杀了。 南宫怡当然算是一个美人,所以南宫怡立刻就不说话了,而是躲在任飘萍的身後,偷偷地用眼睛瞪著欧阳紫,心却只怕把她已杀死了千万遍了。 欧阳紫此刻当然得意极了。任飘萍却一字字说道:“我对你失望透了,你不仅心狠手辣,而且心如蛇蝎。” 欧阳紫忽然觉得很冷,道:“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的吗?” 欧阳紫忽然情绪有些激动起来,道:“当年南宫玉夥同他人杀死我全家时难道就不心狠手辣心如蛇蝎吗?” 除了南宫玉和他的结拜兄弟,所有的人齐刷刷地把目光对准了南宫玉。 南宫玉此刻脸上竟是出奇的平静,道:“你是在兵器大会上见到别离剑时才知道的吧。” 欧阳紫冷冷道:“正是。” 南宫伤低著头道:“爹,都怪孩儿一时逞能要去参加什麽兵器大会。” 南宫玉摇了摇头道:“该来的总会来,这都是报应,老夫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这一等就是十七年,再过两天就是老夫的六十岁的生日,老夫原来还心存侥幸,想著也许能躲过这一劫,可是‘伤儿’从兵器大会上回来告诉我说,有一个叫欧阳紫的姑娘捎话给我说是这一两天就要前来拜访……” 任飘萍忽然截口道:“所以你就立刻召集了田不平、高渐离和谢江南三人,也正好他们要赶来祝寿。” 南宫玉道:“不错。” 任飘萍接著说道:“而恰逢此时你又见到了我,所以你立刻就决定生日提前过,而且决定把你的女儿南宫怡许配给我,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安下心来等候欧阳紫的到来。” 南宫玉点了点头,道:“是。” 任飘萍说道:“可是你没有想到南宫怡压根就不同意要嫁给我这样一个杀人父夺人妻的江湖败类。” 南宫玉已是没有话说了,点头。 任飘萍继续说道:“可是你更没有想到的是我竟也不同意做你的乘龙快婿。” 南宫玉现在连头已经不点了。南宫伤却说话了:“说句实话,任兄,这一点我也是不懂,你一进门的那刻的眼神似是对这里是无限的渴望,而且我的四妹绝对算是配得上你。” 任飘萍苦笑道:“我知道我不属於这里,尽管我渴望属於这里。”也许有的人就像是风,它很想做一停留,可是风一旦停了下来,它就不再是风了。 南宫怡站在任飘萍的身後,似是听不懂他的话,却是心明白任飘萍和自己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欧阳紫此刻竟像是忘记了心的仇恨,静静地默默地注视著任飘萍,心想: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原来他竟是像风一样悄无声息地吹进自己自己的心里,难道也要像风一样地悄无声息的离去? 南宫玉忽然说道:“老夫虽是罪在不赦,死不足惜,但还是希望欧阳姑娘饶了我家人的性命。” 欧阳紫回过神来,惨笑道:“当年你可是放过欧阳家的任何一人吗?若不是龙门前辈救了我,此刻的我只怕已是阴间冤魂了。” 南宫玉无语。 南宫怡却已是走到了南宫玉的身前,竟是不信道:“爹,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你怎麽会是杀人凶手,你平日里不是最为仁慈了吗?就是一只野猫受了伤你也会给它包扎好伤口。” 南宫玉长叹一声道:“爹又何尝愿意做那杀人凶手呢?更何况被杀之人是你爹心仰慕的英雄欧阳连城。” 任飘萍扶起坐在地上已是受了伤的南宫玉,让他坐在了椅子上,道:“无论如何,还是希望前辈把当年的事情详细地说出来,我想你一定有你不得已的苦衷。” 南宫玉看著任飘萍,重重地用手掌在任飘萍的肩上拍了两下,转头对著谢江南说道:“四弟,我看你还是把那两封信笺拿出来交给任少侠吧。” 谢江南道:“大哥,我正有此意,要不然我谢江南可真要变成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了。”话说完时人已走到任飘萍的面前,从衣服的夹层里拿出两封信笺双手捧著交给任飘萍。 任飘萍道:“难怪我找不到,只是我想知道到底是玉芙蓉还是赵宏云让你偷这两封信的?”说话间已是打开了那两封信。 谢江南道:“这两人都请我偷这两封信。” 任飘萍抬起头来看著谢江南,喃喃道:“事情竟是这样的。”又问道:“可是赵宏云既然已经把信交给了我,又为何让人再偷回呢?” 谢江南摇了摇头,答道:“此缘由,只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南宫怡一直站在一旁仔细地看著任飘萍手的两封信,忽然说道:“这两封信的字迹虽然形似,却绝不是同一个人所写。” 任飘萍自是心知,但是面上却是故意装出一副惊讶之色,皱眉“厄?”了一声。 南宫怡嫣然一笑,说道:“一看便知你就没有好好研究过书法,这一封信上的字是一气呵成,而那一封信上的字则是一笔笔描出来的。” 任飘萍笑道:“学习了,看来南宫姑娘还是个才女。” 南宫池接口说道:“附近方圆百里谁不知我四妹是个才女,若不是女儿身,只怕金榜题名如同探囊取物。” 那南宫怡此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撒娇道:“三哥……” 一旁一直沈默的欧阳紫似乎有点儿不高兴,哼了一声,撇嘴说道:“那也未必,对书法有些研究充其量不过是个书法家,可是书法家就一定能够金榜题名吗?” 南宫怡虽是听了不高兴,但是也没有说什麽,也许真的害怕欧阳紫划破她的脸。 任飘萍蓦然看了一眼欧阳紫,欧阳紫本还想说什麽,但看见他的这一眼不知为什麽,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任飘萍笑道:“看来赵宏云明知其父并非我所杀,却是要想尽千方百计来嫁祸於我。只是不知道杀害赵世青赵老英雄的真正凶手是谁呢?”说话间却是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欧阳紫,在他的脑海自是想起了赵宏云拿著摄魂珠去龙门石窟找龙门老人巧遇常小雨和紫云的那一幕。 欧阳紫见此知道任飘萍已是有些怀疑上了自己,却道:“赵世青也许本就该死!” 南宫玉道:“每个人做事总是有代价的,任少侠是为一个‘情’字所困,而欧阳连城之死却是因为一个‘秀’字。” 众人都不明白,疑惑不解道:“‘秀’字?” 南宫玉道:“正是,木秀於林,风必摧之,当年欧阳连城不仅武功卓绝,而且更是制得一手的好兵器,与此同时当年位於蜀的欧阳山庄的风头不仅盖过了蜀的青城派和唐门,更是盖过了少林武当。试想一个如此优秀的人又怎能不招人嫉妒呢?” 欧阳紫忿忿说道:“难道一个人优秀也是错吗?优秀就该被灭门吗?” 任飘萍叹道:“天妒英才,大凡一个人优秀到了极点都是这样的,这也许就是代价吧。” 欧阳紫冷笑,鱼肠剑已是握在手上,道:“代价?现在就该是那些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南宫玉竟似没有看到那欧阳紫手上鱼肠剑上流动著的耀眼的寒光,镇静自若道:“不错,老夫一定会为当年所犯大错给你一个公道,只是希望你听我把话说完。” 南宫玉接著说道:“老夫有一个绰号,武林同道称做‘剑痴’,想来任少侠也不陌生吧。” 任飘萍点了点头,道:“‘剑痴’南宫玉,武林谁人不知啊,说的是前辈嗜好藏剑,只要是绝世好剑,前辈必是想尽一切办法弄到手,想来前辈府一定收藏了很多神剑利刃。” 南宫玉点头苦笑,任飘萍似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脱口说道:“别离剑!” 南宫玉的眼的嘉许之色更浓了,之後却把眼神挪到门外那无尽的黑夜,思绪渐飞,似是回到了从前,缓缓说道:“当年欧阳连城锻造出一把极为精巧的剑,剑名‘别离’,剑长二尺九寸七分,剑宽一寸三分,剑柄镌刻有九龙戏珠,剑身舞动,青芒必现,剑刃锋利,利可断金,更奇的是,与敌对阵时,只需按下剑柄出的龙珠,别离剑就可於霎那间一分为二,杀敌於瞬间。” 众人皆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还在舍得和尚身上插著的那把别离剑。 欧阳紫眼的恨意愈来愈浓,恨恨道:“就为了一把剑,你就要如此的丧心病狂。” 南宫玉笑道:“老夫的确很想得到这把别离剑,可是还不至於卑劣至此,直到有一天晚上,府上来了一个蒙面人,手持一枚银制令牌,来人什麽话都没有说,交予我一封信後就走了,从此老夫的命运就彻底改变了。” 任飘萍问道:“令牌?不知是什麽令牌?” 南宫玉脸部肌肉此刻剧烈地抽搐著,瞳孔变大,像是想起了什麽令人极其恐惧的事,说道:“燕……”南宫玉忽然一顿说道:“那信上写著:‘一别数年,颇为想念,今需君共图大事,‘别离’以报,君当不忍拒之,然则银枪金箭弯刀回赠。’落款知名不具。” 任飘萍道:“前辈可知欧阳连城灭门惨案都有哪些江湖人士参与?” 这个问题也正是欧阳紫想问的,是以她此刻的眼神正在死死地盯著南宫玉,等待他的回答。 可是南宫玉却不再说话,脸上的恐惧之色愈来愈浓。这时,田不平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弟,还是不要再问我大哥了,当年参与欧阳连城灭门惨案的人很多,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所有的人都是蒙面行事,是以谁也不认识谁,但是想来可能各个门派都会有嫌疑,只因为人心太贪,再加之欧阳连城为人正直,也得罪了不少同道之人。” 任飘萍点头,沈思後说道:“其实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明白到底幕後的操纵者是谁。譬如说那令牌,那银枪金箭,那弯刀……”转头看著南宫玉继续说道:“还有当年轰动朝廷的流星火箭!” 南宫玉兄弟四人从任飘萍口听到‘流星火箭’四个字时,惊声道:“你怎知道?”就连欧阳紫也是满眼惊疑,心道:他又是如何知道流星火箭才是我欧阳一家惨遭灭门的真正原因。 任飘萍脸上已经有了笑意,心知自己所猜离正确答案相差无几。 南宫玉忽然说话了:“任少侠心思缜密,所知甚广,只是老夫所知却有限,怕是很多问题也不能回答你。” 他的话刚一说完,欧阳紫的鱼肠剑已是迅疾地指向他的咽喉,厉声说道:“老匹夫,你若是再吞吞吐吐不肯说出实情,本姑娘现在就取了你的性命。” 谁知南宫玉笑,大笑,说道:“老夫今日若能死在欧阳连城所铸的鱼肠剑下也正合了老夫的心意,只是有些事情还是永远不知道的好……”眼睛看向任飘萍,说道:“任少侠,我南宫一家老小的性命还要你担当些,拜托了。” 此刻的南宫玉已是抱著必死之心,引颈直冲欧阳紫手的鱼肠剑而去,欧阳紫似是未曾想到南宫玉会有此一招,待到欲收手撤剑时为时已晚,好在任飘萍适才听到南宫玉的说话时,便已猜到南宫玉的以死谢罪的心思,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剑气自他的右手食指激射而出,正鱼肠剑的剑身。 那鱼肠剑了任飘萍的剑气被震离了原先的方向足有九十度之多,鱼肠剑兀自还在震颤余音未绝之时,南宫玉却去势不减,待至舍得和尚的面前,一把抽出舍得和尚身上的别离剑,竟自决绝地抹向自己的脖颈,血溅三尺,别离剑当啷一 第二十九章 第一高峰 剑痴南宫玉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锺爱一生的剑上,剑名‘别离’,也许这才是别离剑被赋予的真正含义。 “爹……爹……” “大哥……大哥……” 在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欧阳紫心灵的深处似乎有一些触动,在她木然的眼神找不到一丝丝的喜悦,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伤感和无奈。 南宫伤兄妹还沈浸在南宫玉死去的悲伤,欧阳紫已经无声地走了,田不平他们也没有阻拦,也许有些事是冥冥注定的。 任飘萍也未曾想到南宫玉竟是这般决绝的死去,而南宫玉绝对是一个不想死的人,否则他就不会安排假过寿这出戏,难道说这个世上还有比死还可怕的事。 舍得和尚竟然没有被欧阳紫带走,任飘萍急忙走上前去,舍得和尚的那双呆滞的眼神此时竟有了一丝泪光,可是任飘萍已经看出他已是油尽灯枯之际,任飘萍心知欧阳紫不知在何时已是解了下在舍得和尚身上的蛊,只是那蛊已是吞噬了舍得和尚所有的精血。 舍得和尚颤抖著从身上拿出一物,交给了任飘萍,任飘萍细看之下竟是一把钥匙,再抬头看向舍得和尚时,舍得和尚似是要张口说什麽,任飘萍把耳朵凑近他的嘴边,“老衲错了!”这是舍得和尚说给任飘萍最後的四个字。 南宫家现在任飘萍已是多余,任飘萍也不愿再多做停留。是以任飘萍带著舍得和尚的尸体走了。 …… 去往洛阳的官道上,任飘萍,一身白色的儒服,一架马车,车上载著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里装著舍得和尚的尸体,在这寂静的寒夜里孤寂地行走著。夜色如银,正在赶著马车的任飘萍忽然从怀里拿出一物,竟是一枚银制令牌,那令牌上赫然而现的竟是金箭银枪弯刀。 而现在摆在第一高峰等人眼前的也有一口棺材,同样也是黑色的一口棺材,不同的是这口棺材是空的。 适才第一高峰、燕无双、柳如君、常小雨、风天等人正在天香酒楼吃饭时,一行几人饭还没吃饱,就看见了这口晦气的棺材,那棺材是从门外飞了进来的,正好落在他们的这张桌子上,桌子并没有倒下,可是饭菜却是吃不成了。 常小雨却在闪躲之际,飞地抢下一壶酒,嘴里犹自说道:“***,就是死了人也不能扫了咱家的酒兴吧!”眼睛扫向酒楼外。 门外正自矗立著四人个人,正是那日在兵器大会上威的拜金教护法长老方少宇和当时围在第一高峰身边的三个拜金教的教徒。 方少宇依然一身红袍,镶金带玉,此时正认认真真地盯著一个人──第一高峰,根本就没拿常小雨当回事,在方少宇的身後站著的三个人,依次身著白、黑、黄三色长袍,正目空一切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常小雨见没人搭理他,脸上自是有些挂不住,遂问道:“哎,神捕大人,你们认识?”第一高峰点头,常小雨又问道:“你们有仇?”第一高峰还是点头,并不说话。常小雨笑道:“难怪我怎麽看这口棺材好像是用来装你的?” 第一高峰终於说话了:“你希望装我?” 常小雨笑道:“当然不希望,我看装那个白衣人还不错,一脸的哭丧相。” 众人被常小雨的话逗得忍不住笑了,只有第一高峰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拜金教是个什麽样的门派,也知道这次方少宇之行是为什麽。其实众人心里虽是不知道拜金教,但是方少宇的武功在兵器大会上已是有所表露。 那白衣人三十多岁,确是长著一脸的哭丧相,现在已是愤怒之极地手提一把金刀走上前来,叫道:“狂徒小儿,你倒是来把大爷装进去呀。” 常小雨已经准备出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柳如君的出手比他还要快,只见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已是落在了白衣人的面前,道:“你们当真以为原武林可欺吗?”剑已出手,第一招便是‘七七四十九式拈花剑法’的厉害招式第四十三式‘落花本无情’,顿时漫天剑影自白衣人的头顶落下,剑气凌然而至,恰似秋花无边纷纷落,无边剑影已将白衣人笼罩。 那白衣人顿觉不妙,就连一旁负手而立的颇为托大的方少宇也暗叫不妙。白衣人虽是觉得不妙,却也并不含糊,手金刀舞成一团金色的刀幕护住头顶,花已落在那团金色的刀幕上,花遇见刀自然会碎,可是刀势却立时受阻,碎成万片的花屑已是砰然落在白衣人的胸前後背,柳如君这一招使得正是拈花剑法的第四十四式‘碎花更无情’。 柳如君此刻已含笑落地,白衣人的胸前背後各有九道剑痕,白衣已是血衣。柳如君的人本来就是迷人的,此刻含笑而立一招制敌的柳如君岂不是更迷人,只怕不知道又要迷死多少洛阳城的女子。 可是在方少宇的眼,柳如君的笑容实在是不迷人,非但不迷人,反倒是可恨之至,所以柳如君还在笑时,方少宇就出手了。 方少宇使的是点苍派的‘落英缤纷掌’,掌化万千,却是隔空迅疾如电地拍向柳如君的後背,众人急呼:小心!饶是柳如君轻功卓绝,毕竟後而动,在奔出十米处还是被那方少宇的掌力所伤,幸好那掌力也算是长途奔袭,十分掌力也只剩了三分,柳如君踉跄了几步,站稳身形,只觉心血气翻江倒海似的激荡不止。 燕无双娇声怒斥道:“背後伤人实属宵小之徒所为,阁下如此不怕天下人笑话吗?”说著便自肩上取下琴来,只是这时第一高峰拦住了燕无双,道:“我的事我自己来解决。”燕无双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这个外表冷血而内心却无比热情的汉子,又把琴放了回去。 方少宇听了燕无双的话也不生气,见第一高峰出来,冷笑了两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怕了呢?” 第一高峰根本没有听见似的,只是静静地看著方少宇。 方少宇又自说道:“你可知为什麽我要带一口棺材来?” 第一高峰冷冷地说道:“如果你客死他乡,总得自己先给自己准备一口棺材,要不谁给你送终?”第一高峰似是觉得话说的已太多,竟闭上了眼睛。 方少宇笑道:“你要给我送终吗?这麽说你是要给老子当儿子吧!” 第一高峰不语,仍旧闭著眼睛。 方少宇其实此刻心里已没有战胜第一高峰的底气,只因为第一高峰那种不喜不惊泰然处之的气势,在他的心里,柳如君虽然剑术高,但是太过浮躁,而眼前的第一高峰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手。方少宇叹气,道:“其实我并不想与你为敌,至少你是官府人,只不过你万万不该随便杀人,杀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一高峰依然气定神闲,道:“‘辽东三杰’不是我杀的。” 燕无双等人才知对方竟是来寻仇的,风天此刻竟是暗自惊道:‘辽东三杰’前一阵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方少宇似是有些吃惊,说道:“难道另有他人?”他心不禁暗自揣摩:对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难道说是任飘萍,可是据说任飘萍从不杀人,那麽会是谁呢? 第一高峰愣是从嘴里挤出两个字,道:“不知。” 就在这时,方少宇回头看了一眼黑衣人,他身後的黑衣人立时便似已是实在忍不住出手了,嘴里说道:“长老,不必与他废话,我们的三位坛主岂能白死。”未及方少宇表态,他的剑已是自空滑过一个美丽的弧线,直挑第一高峰手的刀。 黑衣人这一招自是高明,他旨在先封住第一高峰的刀,刀劈向哪里剑就跟到哪里,先确保自己立於不败之地,所以这一招是虚招,後招才是真正刺向第一高峰的狠招,他的脸上分明已经有了笑意。 第一高峰却没有动一丝一毫,就是闭著的眼睛也未曾睁开,他的刀同样也没有动,那把刀就那麽随意地握在他的手里,整个刀身与地面呈八十五度角,刀背向前,刀锋向後。 黑衣人的笑容忽然凝滞,就连剑似乎也凝滞不前了,因为他的剑尖几乎要触第一高峰的刀身,可是预想要动的刀却不动,所以他的剑忽然就不知刺向何处。 可是黑衣人的剑是必须要刺出的,是以他的剑就在即将碰到第一高峰的刀时,只好忽然变向斜向上四十五度角撩起。 只是这一变向,黑衣人之前所有的优势就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就好像一个婆婆为自己未出生的还在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满心欢喜准备好了所有的男孩的衣袜鞋帽,谁知媳妇生出来的却是一个女孩,尽管先前准备的东西还能凑活著用,毕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而这时第一高峰的人动了,人动刀动,第一高峰的刀便在这黎明前的黑夜里划出一道绚丽的光芒,刀极快,在黑衣人的剑还未碰到第一高峰的前胸时,那把剑就已‘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剑柄还有握著剑的那只右手。 黑衣人感觉到刀风近身时已是全身暴退,然而还是晚了,整个右臂就这样愣生生齐刷刷地被切断,顿时血流如注,那黑衣人已是疼的呲牙咧嘴,却也是没有出声喊痛,端的是一条硬汉。 方少宇没有看黑衣人,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四个字:“丢人现眼!”其实方少宇自己适才没有阻拦黑衣人是想让他试试第一高峰这麽多年後的实力,现在黑衣人受伤落败,却又训斥黑衣人办事不力。 黑衣人虽是心对方少宇不满,却也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也许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总是如此的对待自己的部下。 常小雨却忍不住为黑衣人打抱不平,笑道:“你就这样对待你的部下,岂不是让人感到寒心?” 方少宇并不回答常小雨的话,而是回过头笑呵呵地问道:“王子峰,你是不是对本座有些寒心啊?” 那王子峰似更害怕,情不自禁地退後了一步,道:“没有,长老对弟子自是关怀备至,弟子心又怎敢有怨言呢?” 这时方少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可是就连一旁的黄衣人和白衣人似乎也是有些害怕起来,王子峰更是不寒而栗,又退後了半步。 方少宇笑道:“好吧,让本座替你看看伤口,也免得外人说闲话。” 可是王子峰面色大变,骇然道:“不必了,谢谢长老关心,弟子已是止住了血,不碍事的。”说话时更是退後了一大步。 方少宇的脸色骤变,自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射出两道寒光,右掌迅疾的拍向王子峰的天灵盖,然後转过身眯著眼笑道:“我的这位兄弟说他很感激你为他仗义而言呐。” 王子峰已经死了,整个头部此刻竟慢慢地化成一个骷髅头,而方少宇拍向王子峰的右掌已在瞬间变成血红色。 所有的人此刻竟是觉得全身每一根汗毛竟自竖立了起来,脊梁骨上竟窜著丝丝的寒气。常小雨已是愤怒之极,道:“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冷血屠夫!纳命来!” 常小雨人已跃至方少宇的面前,谁知第一高峰却冷冷地说道:“你退下,我的事无需你插手!” 常小雨原本心想若不是自己的话那王子峰也不会死去,是以心下觉得很是愧疚,此时听得第一高峰这麽一说,竟乖乖的一声不吭地走了回去,在常下雨的心不知为何总是有些莫名的害怕第一高峰,就是对任飘萍他也未曾这麽听过话。 第一高峰冷笑道:“看来你的‘血神掌’已是练到了第七重了。” 方少宇脸色微变,笑道:“神捕的眼光果然毒得很呐,只是不知你的‘九天十地刀’是不是还是那麽的不堪一击啊。” 燕无双惊道:“血神掌?那不是已经失传了三十多年的‘血衣侯’的成名绝技吗?”风天接口说道:“是啊,那血衣侯当年凭借血神掌叱吒武林,却於如日天之时突然消失,只怕武林又到腥风血雨时。” 紫云却悄声说给常小雨:“看来第一高峰大哥和那屠夫似是以前就认识。”常小雨点头称是,道:“难怪。”常小雨做什麽事总是要给自己找到那麽一丝平衡,好让自己开心,是以众人才很少见到常小雨不开心。 就在这时,旭日初升,东方射来的第一道光线照在了第一高峰的刀刃上,刀自横眉,刀光如霜,第一高峰的眼神竟也如霜如刀,心道:这一仗决不能败,自己二十三岁时便是败在方少宇的血神掌下,今日又怎能再败?今日又怎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再次失望呢?第一高峰的眼闪烁著自己刀上如霜的光芒时,却也看到了方少宇那只如血的右掌正在闪耀著的戒指宝石反射而来的太阳的光芒,就在这时,他迎著初升的太阳劈出了一刀。 第一高峰在十六岁时就已经将‘九天十地刀’的一百零八刀练得炉火纯青,二十岁时他根据自己的心得已是能够吧这一百零八刀化繁为简化为七十二刀,那时的他在江湖已是小有名气,二十三岁时,他更是依据实战经验把七十二刀化为三十六刀,武林当时人称‘鬼刀’,在刀客已是能够跻身前二十名,也就是在这一年,他败给了方少宇,是以这近十年来,他又熟读精研孙子兵法,将这三十六刀化为一刀。 是以他这一刀已是自己一身所学的一刀,已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这一刀已是劈出了他所有的精气神的一刀。这一刀已是第一高峰那一身正气冷眼笑看人生的一刀。 刀身如霜,刀光如雪,刀势如虹,刀声如雷。 所有的人似乎直到现在才认识了第一高峰的刀,就是常小雨此刻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刀,心也不禁自问自己是不是能够接下这一刀。 黎明的时刻已经能够听到早起的鸟儿的鸣叫,树是静的,没有一丝风,偶尔能够听到早起的人们零零星星的嘈杂声。 方少宇已是看出这一刀的威力,他的右掌变得更是血红血红,已经是很小的眼睛此刻忽然睁大,似是要把第一高峰的这一刀看个清楚,然後方少宇出掌,血红的掌影在瞬间化作万千,可是万千的掌影忽然化作一掌,一个很大很大的血掌,足足有六尺见方大的血掌,而这只血掌正迎向第一高峰的那一刀。 第三十章 众生人言 第一高峰这无与伦比的一刀劈,方少宇那摩天的血掌也拍向第一高峰。 像似暴雨骤停,狂风顿逝,燕无双等人的眼里,第一高峰和方少宇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就像是他们自亘古以来就这麽站著,街道上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偶尔有伫足一看的,间或路过只那麽淡淡的瞥上一眼的,还有那连看都不看上一眼的。 在人们的眼里,有时他们和疯子没什麽两样,放著短暂美好的人生不去享受,偏偏要一大早跑到街上来打架。 可是,忽然间第一高峰就好像疯了一样,仰天长啸,似是要把多年来他心压抑的那份不为人知的感情彻底泄出来,可是啸到最後竟是比鬼还难听的哭声,那哭声已渐渐远去,燕无双等人才现第一高峰手的那把刀已是碎成九段就那麽躺在地上,在阳光下闪烁著迷离的嘲笑,而第一高峰就在这嘲笑逝去。 方少宇依旧站在那里,眼睛还是那麽小,那只血掌不知何时已放在了背後,脸上是那浓浓的笑意,他杀人时岂不总是带著这种笑意。 燕无双等人没有做停留,立刻飞身向第一高峰离去的方向追去,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朋友。 方少宇也没有阻拦,不是不想阻拦,因为他已无力阻拦。还放在他背後的那只血掌此刻已是真正的血掌,血正在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方少宇知道他的右手血神掌功已被破,他现在根本不清楚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复原。 方少宇等人迅地离开了此地,直奔关外,只是他的心已深深地刻印这两个人的名字:任飘萍和第一高峰。 …… 店小二终於可以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收拾一下场面了,刚才还是心惊胆战的,此刻则是大声的咒骂著:“***吃了饭不给钱还***打碎了这麽多碗碟,”抬头一看,四下不见老板的人影,又说道:“这些银子还不得咱兄弟自个掏腰包啊!”之後又招呼同伴道:“赶快过来,把这晦气的棺材扔了。” 可是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不见那口棺材有分毫的移动,於是其一人说道:“还是先把外边的东西先清理清理吧。”另一人则说道:“哎,有死人的,不报官啊?” 先前说话的店小二正准备说话,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门口已是来了一个客人,耳边立刻就听到了客人的问话:“报什麽官啊?” 小二抬头一看,竟自吓得往後退了一步。来人正是任飘萍,任飘萍一路驾著马车来到洛阳城,原本打算与燕无双等人先会和然後在去少林一趟,刚一进城门,便感到已是饥肠辘辘,而他一眼便看到了天香酒楼的招牌,而恰好又听到了两个店小二的对话,是以才有如此一问? 可是任飘萍并不明白为何这小二一见到自己就害怕成这般摸样,自己似乎长得也并不难看,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他已经看到了眼前桌子上的棺材,当然也看到了小二瞳孔里自己停在酒楼外马车上的棺材。 然後任飘萍便看到了酒楼外不远处街上的尸体,那是黑衣人的尸体,还有那尸体上黑色的衣服上的那枚铜钱标志,再後来他已走向尸体,尸体的旁边是一把剑,剑握在一只断了的右手上,最後他看见了那把刀,那把他很熟悉的刀。 那是一把缅刀,衙门里专用的缅刀,只是不同的是刀柄处刻著两个字:萧红,他当然不认识萧红,但任飘萍却知道那两个字对第一高峰意味著又怎是两个字所能够表达的含义。 现在,任飘萍的眼睛还伫足在那刀柄上的‘萧红’这两个字,刀已断成九段,於是他便从黑衣人的尸体想到了拜金教,又从拜金教想到了那满身金玉红袍的方少宇,任飘萍的脸色已经有些凝重,心惊道:难不成是那方少宇把第一高峰……,他似乎不愿意继续想下去,眼睛慢慢地从那把刀上移去,於是他便看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 忽然间,任飘萍平地直飞至马车上,也顾不得填饱肚子,一扬马鞭,直奔雅净阁而去。 …… 今日,正是端午佳节。 震天帮後堂里飘来淡淡的粽香,还有那艾草特有的气息,还有欧阳小蝶身上的那独有的淡淡的兰花香,因为欧阳小蝶已是从那紧锁的门里走了出来,前边走著的正是震天帮少帮主赵宏云。 可正是这样满城喜气洋洋庆佳节赛龙舟人人欢喜吃粽子带香包的日子里,整个震天帮里却是沈浸在另一种气息里,赵宏云和欧阳小蝶此刻俱是一身白色的丧服,已是走到了龙虎厅里,龙虎厅里满是震天帮帮里的长老,各地分坛的坛主,还有一些忙里忙外的帮众,只是相同的是这些人俱是身著白色丧服,整个龙虎厅里已是布满了白幔黑纱,龙虎厅的正央摆著一个牌位,牌位上有三个字分外的显眼:赵世青。 赵宏云已经开始说话,不,不是说话,而是吟诗,赵宏云此时满脸悲愤之情,说道:“今日本是端午佳节,谁知家父为奸人所害,前些日子为了保持帮稳定,另外也为了查明元凶,是以一直拖到今日,唉,正是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 欧阳小蝶似乎对赵宏云的这种装腔作势已是习惯,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想著自己的心事。可是她还是听到了她不想听的话,赵宏云继续说道:“想必大家已是有些耳闻,杀害家父,杀害震天帮帮主的元凶已经查明,正是那沽名钓誉满口仁义伪君子的咫尺天涯任飘萍。” 龙虎厅里的长老、坛主及若干帮众自是义愤填膺,誓言要为老帮主报仇,却也有心疑惑不信之人,其就有江西南昌分坛的坛主付云生。 付云生年过四旬,身高七尺,天生一副凶狠彪悍的长相,尤其是一双三角眼总会於无意间泛出射穿人心的凛冽来,左袖之似是空空无物,细看之下才知缺了左臂,此刻的他并没有随声附和赵宏云的话,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赵宏云看在眼里不开心,脸上却是挤出一丝让人见了还蛮喜欢的笑容,说道:“付坛主,是不是一路舟车劳顿有些不舒服?” 付云生正身回答道:“谢帮主体恤属下,属下跟随老帮主多年,多亏了他老人家对属下的知遇之恩,才有了我付云生的今天,突闻老帮主被害,心下实是悲痛万分,自是一心要为老帮主报仇雪恨,只是江湖传闻那咫尺天涯任飘萍从未杀过人,不知是不是哪里有些误会?” 欧阳小蝶不禁多看了两眼付云生,可是赵宏云心里明白任飘萍五年前对付云生有恩,是以付云生才会有如此一说。 赵宏云脸上的笑容化作微怒,沈声说道:“这麽说你是在怀疑本帮主所说的话了!” 付云生脸上阴晴不定,於屋内跳动著的祭奠赵世青的烛火明灭间,他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坚毅之极的神色,遂笑道:“属下不敢,只是想那任飘萍与老帮主无怨无仇,又怎会杀害老帮主呢?” 赵宏云有些震怒,龙虎厅里突然间鸦雀无声,有些人已是暗自为付云生捏了一把汗,当然少不了有些与付云生有间隙的人心偷偷地幸灾乐祸,等著看好戏。 赵宏云心里揣摩著付云生在震天帮虽说只是一坛主的身份,但是他却是帮元老级的人物,只是因为其性格耿直才未做到长老一级,是以现在若要惩办他,帮一帮长老自是有很多与他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替他说话,遂笑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希望付坛主深思熟虑之後再说话!” 付云生就是再耿直愚钝也听得出赵宏云这句双关语,遂说道:“谨遵帮主教诲。” 就在这时,生得甚是威武四十上下的南京分坛坛主章信上前一抱拳说道:“据说任飘萍已被仙人掌顶级杀手所杀并弃尸於黄河之,而帮主还一片仁心在弃尸地点差人打捞其尸体,真是叫属下们佩服。” 章信一番拍马屁自是拍到了赵宏云的心眼里了,赵宏云却悲天悯人一般说道:“他可以不仁,我却不可以无义,无论如何,任飘萍都还算是我的朋友,我又怎忍心他於水身受那鱼虾吞噬之苦呢?” 欧阳小蝶这阵被关在屋内自是对任飘萍的消息一无所知,听至此时,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当下默运玄功便要飞身赶去黄河边,可是全身没有半分力气,急火攻心,再加上这一天一夜几乎是茶饭不思,只觉天旋地转,哪里还听得见赵宏云的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话语,眼前一黑,顿时便瘫软昏倒在地。 赵宏云此刻也顾不得自我标榜,於神色不安之安排丫鬟赶快服侍欧阳小蝶回到後堂,自己又匆匆忙忙交代了几句便也回到了後堂。 然而,他这一走,整个龙虎厅就炸开了锅,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带头说话的就是付云生,他眼睛斜著向上一瞥,整个眼睛里就剩下了白森森的白的渗人的眼仁,冷冷地说道:“章信,你似乎对任少侠之死有点儿幸灾乐祸!” 那章信是何等善於察言观色之人,一听付云生说话的语气便知来著不善,眼神闪动之间赔笑道:“付兄此言差矣,任少侠是何等的高义,怎会杀害老帮主,只是任少侠既已被害,奉承新任帮主两句也是人之常情。” 付云生原本准备教训教训章信,听了他这一说也只好作罢。 纪长山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地不表意见,偶尔抬眼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只是随身带著两只耳朵用来听旁人说话,那张嘴能闭著不说话就不说话,毕竟嘴的最主要的功能是吃饭。可是很多人却忘记了这一点。 显然来自长安分坛的司徒光就是忘记了这一点,因为此刻的他正在大声说道:“任飘萍只不过是一个盗贼而已,想必人品也好不到哪儿去,至於他杀害老帮主的目的只有一个,大家心照不宣,自是为了帮主夫人,”说到这里见大家忽然都不言语,一个个似是聚精会神地听他说,以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更是唾液飞溅,神秘兮兮说道:“不知各位听说了没有,这次买通杀手杀死任飘萍的主顾是咱们帮主。” 司徒光忽然不说话了,因为已经有人说话了:“不知你还知道些什麽?”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说话,所以他的整个人已经凝固。 此刻赵宏云正站在司徒光的背後铁青著脸看著他的後脑勺,心里已不知道把司徒光的後脑勺敲碎里多少次了。原来赵宏云把欧阳小蝶安排好之後叫来帮众的大夫,大夫说是无事休息一下就好,於是又回到了龙虎厅,原本以司徒光的武功自是可以觉察到赵宏云的到来,只是一个人得了意就会忘了形。 所以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司徒光现在已是吞吞吐吐地一个字也说不上来,现在,赵宏云慢悠悠地踱著方步绕到了他的面前,站定,一动不动地注视著他,而司徒光低著头屏住呼吸连一口气也不敢喘。 良久,赵宏云又自踱著方步走到了付云生的旁边,看了一眼付云生那字空空无物的左臂,又面向前方背对著司徒光,温柔地说道:“念你是初犯,但是帮规自是不可废,自断一臂吧。” 司徒光已是面如死灰,大叫:“帮主,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人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赵宏云并不动神色,只是看了一眼长白二老。那长白二老已是走到了司徒光的面前,司徒光眼见如此,倒也光棍,站了起来,刀光飞起,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左臂砍了下来。 其实本来是有人想替司徒光说句话来著,只不过大多对新任帮主的脾气不了解,只怕把自己牵连进去,是以只好明哲保身缄口不言。 付云生并不知道赵宏云这是杀鸡给猴看。特别是给他看著,反倒是心里暗自高兴,只是知道那说恩公任飘萍坏话的司徒光是活该。 此刻整个龙虎厅鸦雀无声,门外却传报丐帮八袋长老云歌一干人前来吊丧,赵宏云自是不敢怠慢,神丐云歌不是别人正是‘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的一丐,虽不是丐帮帮主,却是和丐帮帮主一样从上代帮主那里得传盖世神功‘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在丐帮威望丝毫不低於帮主,是以赵宏云急忙带领人亲自去迎接。 云是人未到声先到,只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说道:“赵帮主,老夫来晚了,还请多多恕罪。”人这才扑入眼帘,整个人就是一水浒梁山英雄李逵的盗版,只是显得老了些罢了。赵宏云立时说道:“云前辈,这是哪里的话,只要您老人家来就是震天帮的荣幸,况且您还是第一个来的呢。”谁知云歌背後一个长的颇为帅气的毛头小夥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要不是刚才在街上遇见那个什麽任飘萍,我们一定会来的更早。” 此话一出,自是一如那晴空霹雳炸在赵宏云等人的心间,只是每个人的心里的感受不同。赵宏云心里早有预感,只是心总是抱著一丝侥幸,那天他差人沿著黄河向下游打捞‘欧阳小蝶’和任飘萍的尸体,打捞了一整天却打捞出一个说是舍得和尚的尸体,是以对外假传消息说是仙人掌杀手杀死了任飘萍并且弃尸於黄河之。他这麽做也是有著他的想法,一来燕无双等人自不会对外说是任飘萍是和欧阳小蝶一起死的,因为他们自是不愿朋友死了还背著一个不忠不义的骂名,二来仙人掌组织脸上也有颜面,虽说是损失了两大高手,总比说成是任飘萍杀死了仙人掌杀手要划算得多,毕竟仙人掌在刺杀任飘萍之前还从未失手,三来若是任飘萍未死,欧阳尚晴也就不会死,那麽欧阳尚晴就一定会再来找自己再图他法,可是欧阳尚晴却迟迟未露面,所以在他心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任飘萍已死。 只是世间事总是如此,你极其渴望的积心处虑的去做一件事而且几乎是百分之百认为要成功的事,却总是於那万千分之一给予你意想不到的无比彻底的失望。 云歌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他的心里自是知道这之间的轻重,怒斥道:“你这……”话说到了一半,扬起的手竟也停留在空愣是没有打下去。而那毛头小夥子虽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但是也知道自己一定是错了,只是一个毛头小夥子此刻却像是一个女孩一样眼圈已是红红的,一双大眼里竟是有了泪水。 毛头小夥子还在心想刚才所生的事,当时自己和丐帮一干人等正自在街上行走,行至街道拐角处,却突然听到一声马鸣,只见一人,一马,一口棺材急向自己撞来。 第三十一章 端午情仇 赵宏云就是心里再难受,此刻也不便说什麽,遂笑道:“各位里边请!”云歌只好干笑了两声,一干人在赵宏云的带领下进了龙虎厅吊唁赵世青。 进了龙虎厅的毛头小夥依旧心不在焉,脑海里仍然翻腾著适才那辆马车撞向自己的情景:毛头小夥在马车撞向自己的一瞬间竟似吓傻了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在这时,那赶马之人无法在这一瞬间停住飞疾奔的快马,於千钧一之间全身倒立腾飞而起,与此同时,力贯双臂,掌击车身,於落地之时已是将那小夥抱起落在了一丈之外。 再看那马车的车轮底下的青石所铺路面竟是被压出了两道深深的车痕,就是这样,那马车在惯性的作用下还是兀自向前跑了七八米。 赶车之人正是任飘萍,任飘萍甫一落地,那小夥便迅疾之极地扇了他一耳光,人已是像兔子一样跑了开去,任飘萍还正自埋怨自己不该在街道上纵马狂奔又自庆幸没有伤及无辜之际脸上就已是一阵火辣辣地疼痛。任飘萍正自纳闷时,耳边已响起那小夥愤怒的声音:“无耻之徒!” 任飘萍更纳闷了,自己何时又变得无耻了,这才去仔细地看了那小夥一眼,那小夥除了眼睛大之外其他的地方似乎都很小,小鼻子小嘴小身材,身上穿著的是小叫花子的破旧衣服,整个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云歌这时圆目一睁怒视毛头小夥,又大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任少侠,一向可好?” 任飘萍摸了摸刚才被扇的那边脸,苦笑道:“你看我现在像是好的样子吗?” 云歌笑,然後拉著小夥的手说道:“来,丫头,见过任少侠,你不是说你最想做的便是任飘萍这样的侠客吗?”又叹了一口气对任飘萍道:“任少侠,还请不要见怪,这是小女云练裳,都是让她娘给惯坏了。”任飘萍这才明白,也就不用纳闷不解了。那云练裳问道:“你真的是咫尺天涯任飘萍?” 任飘萍笑,笑出了他那特有的似隐似现的酒窝,说道:“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伤著你吧?” 云练裳连忙一个劲地摇头道:“没有没有。” 随云歌一起来的丐帮兄弟闻知眼前的年轻人便是天下闻名的任飘萍时,俱是心一震,遂都抱拳道:“见过任大侠!”任飘萍也抱拳回礼。 云歌已是面显沈重,道:“你带著一口棺材这是要去哪儿?” 任飘萍不答却反问道:“好好的端午节,您老带著兄弟们却不知要上哪儿?” 云歌似是面有难色,不语。任飘萍更是不问,却说道:“云前辈,我还有急事,告辞了?”他这时心系第一高峰,所以有些无礼,不过此刻也顾不得那麽多了。人已是纵身上马,绝尘而去。 然而这似乎惹恼了云练裳,只见她一跺脚,哼了一声,瞥著小嘴气愤地说道:“还是什麽有情有义的侠客,如此高傲,居然连爹的问话也不睬。” …… 任飘萍已经来到了雅净阁的门前,虽然还是早上,但依然可以听到莺莺燕燕的歌声、婉转缠绵的曲声,还有姑娘们的嬉笑声。任飘萍不禁心道:也真是难为了玉芙蓉,一个人假借这雅净阁之名在这龙蛇混杂的洛阳之地设立这仙人掌的玉凤堂。 走进去之後,直奔後堂,迎面而来的玉芙蓉猛地一见任飘萍,道:“任公子……”却只说了三个字,便已哽咽,泪水便暴雨般一滴滴往下直落,瞬间就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衫。紫云无声地走到了玉芙蓉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扶住她的肩头,可就是这一扶,玉芙蓉便倏地趴在了紫云的肩头,无声地哭了起来,假若没有这麽多人在场,玉芙蓉自己心里也不清楚会不会扑到任飘萍的怀里。 无声的哭泣岂不是要比有声的哭泣更伤心、更伤神、也更伤身。 柳如君怜惜的看了一眼玉芙蓉,对著任飘萍说道:“任兄能够平安回来就好,要知……她这一阵几乎就一句话都不说。” 玉芙蓉和燕无双本是同一人,却是在每每回到雅静阁换上衣衫变了脸,性格也是随之一变,每每任飘萍这时便是不知她到底是玉芙蓉还是燕无双,只是此刻任飘萍可以肯定她是燕无双,他心里当然明白玉芙蓉对自己的心意,可是他自己知道一个人永远无法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心的感情的深处的那份变化,是以他此刻竟不知说什麽才好。 好在风天已经开始说话了:“任少侠,不想前几日城门一见几乎是成为永别,看来上天还是开眼的,吉人自有天相。” 任飘萍这才现风天也在此,笑道:“像我这种人一般的阎王小鬼还是不敢收的。” 谁成想一直都不说话的风天之子风雨来忽然呵呵一笑,说道:“你就是那孟蝶飞?” 任飘萍笑而不语。 可是令众人更没有想到的是风雨来的下一句话:“看来做你这样的人太累,有太多的人爱著你,可是也有太多的人要杀你。” 任飘萍也是一愣,自己似是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风天狠狠地瞪了一眼风雨来,而两个镖头钱万里和李仁龙也适时地把风雨来往後一拉。 然後任飘萍就接连问了两个问题:“第一高峰呢?还有小常呢?” 柳如君告诉任飘萍他们是如何在岸边等候打捞的结果,又如何在洛阳碰上方少宇等拜金教等人与之一战以及第一高峰战败伤心离去而他们却把第一高峰追丢了。 任飘萍不禁奇怪的问道:“即便如此,那小常不是应当和你们一起回来的吗?” 紫云回答道:“常大哥说他再找一找,一会儿便回来。” 这时柳如君突然说道:“没想到常兄不但刀法好,轻功更好,我原本打算和他一起去找第一高峰,谁知居然追不上他。” 任飘萍听到这里嘴上虽没说什麽,可是心里也犯嘀咕,就他对常小雨的了解,常小雨的轻功应当不会过柳如君。 这时镖头钱万里突然问道:“不知任少侠身上是不是真的穿著‘天蚕宝衣’?” 任飘萍听著自是一惊,眼睛却看向玉芙蓉,而玉芙蓉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递给他一杯茶,柔声说道:“如果龙门老人说的没错的话,那麽那件薄衫就是江湖传言的天蚕宝衣。” 任飘萍接过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解开外衣,里边露出的正是那日初见玉芙蓉时无意间带走的玉芙蓉盖在他身上的薄衫。 任飘萍笑道:“原来三番五次救我於危难之的竟是这件天蚕宝衣。” 紫云却半开玩笑地说道:“原来任大哥从一开始便喜欢上姐姐的这件薄衫了,而且还一直珍藏著穿在身上。” 玉芙蓉白了一眼紫云,心下却是欢喜之极,脸上已是羞得红晕绽放,细声说道:“我原本也不知道师傅所留的这件薄衫就是天蚕宝衣。” 众人都盯著天蚕宝衣看个不停,就算是贪婪的目光也是无可厚非的。 任飘萍起身赧然说道:“玉姑娘,我这就脱了下来还给你,以前一直打算给你的,却总是苦於一直忙碌奔波忘记了给你。” 玉芙蓉眼神竟有些幽怨,轻启朱唇说道:“不必了,原本就没想著要回来的,况且留在我的身边只怕现在只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 任飘萍听了也觉得玉芙蓉说得有道理,当下也并不推辞,说道:“也罢,那麽我这里谢过姑娘了。” 玉芙蓉心欢喜之余暗道:也许自己就是喜欢他这毫不矫揉造作的真性情吧。 紫云又适时笑道:“任大哥,你可不要辜负了姐姐对你的一片情意啊!” 任飘萍不理会紫云的话,倒是玉芙蓉在紫云的的背上拧了一把,疼得紫云大叫,玉芙蓉偷看了任飘萍一眼,对紫云嗔怒道:“看你还胡说!” 屋里的气氛顿时春风化雨,已不复存在适才的凝重窒闷的气息。 任飘萍喝了一口茶道:“你们说打捞上来的尸体是舍得和尚的?” 柳如君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因为那尸体没有脸,也只有九个指头,这样的人难道不是舍得和尚吗?” 任飘萍笑了笑,道:“我们还是上少林一趟吧!” 紫云忽然笑道:“任大哥,你还没说你是如何从那黄河里活过来的,还有欧阳姐姐呢?” 紫云想知道的也正是大家想知道的,更是玉芙蓉想知道的,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问,因为欧阳小蝶是生是死谁也不敢确定,谁又愿意惹任飘萍伤心呢? 任飘萍长叹一口气,舍得和尚之死和第一高峰的失踪一直占据著他的脑海,他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去想这个问题,他只是知道她还活著,可是紫云这麽一问,此刻的他不仅又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个端午,那个小蝶亲手为他所做的香包,不由自主地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物,那个原本是一对的脚状的坠著两颗红豆的香包。 这八年来,每逢端午,任飘萍便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此物细细地看个够,然後再喝很多很多的酒,直到把自己喝的像一只烂醉如泥的野狗,因为只有这一天里,他才会把自己不当做人看。 紫云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任飘萍手的香包上的那几行俊秀飘逸的字。 …… 现在, 震天帮後花园里, 七岁的欧阳如屏手里拿著同样的香包,稚嫩的声音正在出声地并不是很流利地朗读那香包上的字:“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後花园一丛开的正豔的月季後站著一个比月季花还美的女子,那稚嫩的声音吐出的每一字正像针一样一下一下地扎在她的心里,直到疼得自己的心渗出血来,泪已盈眶。 欧阳如屏似是看见了她,叫了一声“娘”,便已向她跑了过去,说道:“娘,你的身体好了吗?” 欧阳小蝶点头,拭去脸上泪痕。屏儿很懂事,小心地问道:“娘,你哭了?” 欧阳小蝶强装笑颜道:“没有,娘是高兴,高兴屏儿能认识这麽多字。” 屏儿听欧阳小蝶这麽一说,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说道:“娘,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我不明白这说的是什麽意思?” 欧阳小蝶苦笑:“这是说一个人不可以轻易对别人许下诺言,因为答应别人的事要是自己没有做到的话,就会深深地伤害别人,也会伤到自己,会伤害很多很多的人,你懂吗?” 欧阳如屏笑道:“娘,我懂,你说的是一言九鼎,对吧?” 欧阳小蝶点了点头,心道:就是这句话,他却痴痴地守了八年,我却狠狠地毁了八年,到头来,他已去,我却独活於世。 欧阳小蝶昏厥醒来以後,又想起了章信所说的话来,其实这话若是赵宏云说出来的她死也不会相信的,可是这话却是旁人说出来的,她却是相信了。得知任飘萍噩耗後她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平静,八年苦苦的思念与煎熬似乎已到了头。 欧阳小蝶的心已死。 她来到後花园只是想在临走的时候来看女儿最後一眼,可是就在这一刻,那原本已是下定了的决心在屏儿的纯真可爱面前开始动摇。她不敢再看屏儿,哪怕是一眼,更是不敢想象没有了自己的屏儿会是怎样的伤心可怜。 欧阳小蝶背对著屏儿,似是虚脱了一般,说道:“屏儿,你去给娘到厨房里向张妈要几个粽子,然後拿到娘的房间里等著和娘一块儿吃,娘去去就来。” 屏儿嗯了一声开心地三步并著两步走开了。 …… 玉芙蓉看著任飘萍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心生爱怜,走至他的面前,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柔声细语道:“任公子,紫云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你还是不要往心里去,方才你不是说要去少林吗?我们这就动身吧!” 任飘萍这才回过神,苦笑道:“无妨,紫云也是一片好心,小蝶她还活著。” 闻此,大夥均是松了一口气,一个个面露喜色。紫云高兴的一拍手,喜道:“太好了,太好了,可是欧阳姐姐怎麽没有随你一起走呢?” 任飘萍收起香包,说道:“以後再说吧,我们还是先去少林寺!” 玉芙蓉笑道:“紫云,你在这里等著常小雨,之後再随他一起来和我们会和。” 紫云应了声,道:“知道了,小姐!” 风天此时却说道:“任少侠,见到你没事,老夫就放心了,只是走这趟镖耽误的时日已久,只怕我等不能陪你去少林寺了。” 任飘萍笑道:“不必多虑,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任飘萍和风天等人一边说著一边出了雅净阁,风天忽然想起一件什麽事来,面色凝重之极,压低了他的高嗓门,说道:“任少侠,这次你们似乎得罪了拜金教,我等此次便是保了一趟镖去的辽东,在辽东拜金教的实力如日天,就是连官府也是十分的忌惮,你们以後可是要万分小心啊!” 任飘萍道:“多谢。” 风雨来忽然看到雅净阁门前的一辆马车上放著一口棺材,不由得问道:“奇怪,谁一大早把一口棺材放在了雅净阁的门前?” 恰逢此时柳如君他们也出来了,玉芙蓉已是摇身一变成了燕无双,燕无双接口说道:“是啊,不知是谁这麽大胆,待我看看里边装的是什麽。”话音方落,人已是飞身上了马车,可是在她的眼前的棺材上已是坐著一个人──任飘萍。 燕无双看著他,生气地鼓著腮帮子说道:“你带来的?” 任飘萍笑,然後点头。 燕无双又问道:“里边装的什麽?” 任飘萍脸上已是难掩的悲哀,回答道:“棺材里当然装的是人,死人。” 燕无双的脑海里闪过一丝不祥,先想到的便是欧阳小蝶,犹豫著低声问道:“谁?” 其实这时风天、柳如君和紫云等人心又何尝不是这麽想的,俱是在一旁默默地等著任飘萍回答。 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从任飘萍的嘴里吐出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任飘萍面无表情,静静地说道:“舍得和尚。” 第三十二章 少林客栈 燕无双和众人此刻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俱是瞪大了眼睛等著任飘萍解释,然而任飘萍没有解释,仍然坐在棺材上,他在想,那个在黄河里被打捞上来的尸体又是谁呢? 紫云似乎忍无可忍,走到任飘萍面前说道:“怎麽会呢?那先前被打捞上来的那具尸体又是谁呢?” 任飘萍回答道:“我也正在想,我也想不出来,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一趟少林寺。” 没有人说话,任飘萍、燕无双和柳如君三人分别与紫云和风天等人挥手告别,便一路直奔嵩山少林寺而去。 燕无双和任飘萍一人骑了一匹快马,柳如君则赶著放著棺材的那辆马车。 路上,任飘萍这才仔细地问道他不在时具体生的每一件事情的每一个细节,因为他知道很多事情的最终结果都是由无数个细节决定的。 所以任飘萍在问:“燕姑娘,你确定这件薄衫就是江湖传言的天蚕宝衣吗?” 燕无双笑道:“虽然这件薄衫多年来一直陪伴著我,但是我并不知道,是龙门老人很肯定地认为这件薄衫就是天蚕宝衣。” 任飘萍的目光停留在燕无双的眼睛上,沈吟道:“这件薄衫是你师父留给你的,可是你却并不知道你师父是谁?” 燕无双并不避开任飘萍的目光,也直勾勾地看著任飘萍说道:“你不相信我?” 任飘萍似乎被燕无双看穿了心思,眼睛看向远处,悠然说道:“只是以常理推断不太可能,姑娘也要莫怪。” 燕无双依然盯著任飘萍那张在自己心无时无刻不想念的疲惫而又坚毅的脸,然後也看向远处,耳边响起了适才换装是紫云对她说过的话:姐姐,任大哥手上的香包也一定是欧阳姐姐送给他的,那上边绣著的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燕无双不禁心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你要我怎样才能相信我,难道说这世上只有她才是你最相信的人,难道她从来就没有负过你? 空气似乎就这麽沈默凝重了起来。 良久,任飘萍,笑,问道:“按照龙门老人所说,你师父应该和燕赵三十六骑有著深刻的渊源。” 柳如君却随声附和道:“我也是这麽认为的,如果说燕赵三十六骑为之人果真姓燕的话,燕姑娘岂不是也姓燕吗?难道说这只是巧合?” 燕无双没有回答,因为柳如君所说的也是她心里苦思冥想而不得知的。 任飘萍又问道:“你和你师父还联络吗?” 燕无双叹道:“自从我十九岁那年便再也没有见过师父了,至今也从来没有他的消息,真是好想见上他老人家一面。” 任飘萍一时也理不出头绪,只是突然觉得燕无双的师父是一个十分关键的人物。 燕无双本来有心问任飘萍和欧阳小蝶落入黄河之後的事情,但想到之前任飘萍似乎不愿谈及此事,此刻的他又是眉头紧锁,只好作罢,‘驾’的一声,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顿时便将他俩抛在了後边,任飘萍和柳如君相视一笑,便也追了过去。 …… 嵩山,五岳之一,海拔一千五百多米,少室山便在这里,而少林寺就在少室山上。 现在,是午。 任飘萍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下的小镇上,这个小镇并不算大,只有十来户人家,而且只有一家看上去很是不起眼但招牌上却很响亮地写著四个大字‘少林客栈’的客栈,所以他们就只好在这里将就一下来祭奠五脏庙了。 三人下车後刚一进这家客栈就看见了一个人,那人坐在正对著门口的一张桌子上,虽是一个人,却占了一张桌子,而且桌子上除了他自己的那副碗筷之外,还摆放著三副空著没人用的碗筷。是以小二向他们打招呼时,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见,而他们三人一进门,就挡住了客栈唯一的采光来源,是以客栈里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这三个俊男美女。 三人相视一笑向那人走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龙门石窟的龙门老人,龙门老人当然也看见了他们,所以龙门老人已经起身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微笑。 任飘萍三人当然也在微笑,可是燕无双在距离龙门老人不到三尺的时候却突然微笑著出手,燕无双的纤纤玉手似缓实急拍向龙门老人的左肩。 客栈里已经有人在笑,嘲笑,燕无双的手实在是太女人了,洁白如玉且柔若无骨,精致修长瘦弱无力,这一出手就像是给人驱赶肩上的苍蝇一样。 任飘萍依旧在微笑,可是柳如君已经笑不出来,他实在不明白燕无双为什麽会对龙门老人出手。 龙门老人似是吃了一惊,待到身形向後移动之时却现身後的长凳竟像是生了根一样钉子地上纹丝不动,原来燕无双早以算好他的退路,挥掌之际已是右脚同时向前跨出一步挡住了长凳,龙门老人迫不得已向前移动,可是这时为时已晚,因为燕无双的玉掌已至,龙门老人只好沈肩卸力,然而燕无双这一掌竟是虚招,只见那原先拍向龙门老人左肩的掌於眨眼间立掌为刀急下滑直切龙门老人左手的脉门。 龙门老人立时瘫坐在他身後的长凳上,苦笑。 任飘萍三人也都各自坐下来,龙门老人似是不解,问道:“燕女侠,你这又是为何?老夫原本是要在这里请各位喝上一杯水酒,顺便告诉任少侠几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的。” 柳如君也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所以现在他正盯著燕无双等她说话,也许是一路奔波口渴之极,看也没看顺手拿起手边的杯子就放在了嘴边去喝,谁知任飘萍却迅之极地抢过柳如君手的那杯酒,悠然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况且渴还是喝水的好。”话一说完,便将那杯酒泼在了地上。 只见那杯酒刚一落地便‘兹’地一声冒起一股刺鼻的青烟,几只闲来无聊的苍蝇似乎对恶臭的东西颇感兴趣,急忙飞上前去贪婪地吮吸了几口,不料一个个眨眼间便挺著个小肚皮一命呜呼了。 任飘萍还在笑,可是柳如君却是悚然一惊,对著龙门老人怒目而视,说道:“不想闻名於武林的龙门老人竟也是这般的卑鄙恶毒。” 龙门老人已是眼神充满著恐惧的绝望,燕无双这才说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龙门老人。”突然伸手自龙门老人的脸上撕下一张皮来。 脸自然是撕不下来的,被燕无双撕下的面具之後的那张脸是一个极其陌生而又普通的脸,柳如君已经在问了:“你是谁?” 可是这个陌生人没有回答,任飘萍心道:不好。可还是晚了一步,那陌生人已经脸部几经抽搐痉挛,嘴角流出一丝黑色的血,头一歪整个身子已是仰面栽倒在地。 任飘萍无奈地说道:“世上总有些事是比死还要可怕的。” 可是柳如君却说道:“我却是想不通,既然一个人连死都不害怕,这个世上还有什麽事是可怕的。” 燕无双却似乎明白任飘萍的话,反问柳如君:“假若有一个人或是一种信念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呢?” 柳如君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那个自己永远不能相认的儿子,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为这个儿子去死,但是至少他现在已经不再反驳任飘萍的话了。 客栈里胆小一点的人见到有死人已经开始离开,而留下之人要麽是胆大好事要留下来以观後事如何展的,要麽是胆大好色眼睛一直在燕无双的身上滴溜打转而心里的哈喇子早已是流得可以浇二亩地的,当然还有一种人,这种人既不好事也不好色,这种人是惹事之人。 任飘萍知道他眼里正在走向他们三人的那个人一定便是那惹事之人。 好事之人只不过是胆子比常人大一些,喜欢看热闹,这世上这种人虽不多但也绝不少,而惹事之人除了胆子大以外,通常是有一些能耐的人或者说有一定实力之人。 来人是一个等身材相貌颇为威风的青年男子,走路之间虎虎生风,待至任飘萍三人面前,对著任飘萍笑道:“敢问阁下可是任施主?” 任飘萍心里虽然吃惊可是并没有回答,他知道以燕无双爽朗的性格一定会忍不住心里的疑问,果然不出所料,燕无双起身抱拳问道:“那麽敢问阁下是如何得知我朋友姓任?” 那人回了一礼,却是单掌立於胸前,笑道:“既是任施主那就对了,燕女侠果然豪爽之至。” 燕无双笑道:“厄?居然连本姑娘的底细也是摸得一清二楚,那麽请问朋友,所为何事?” 那人眼忽然精光暴射,直视任飘萍,一字一句道:“敢问任施主,今日可是要上少林?” 任飘萍浅浅一笑,道:“不错。” 那人已是上前了一步追问道:“那麽任施主所带棺材内又装的是何人?” 任飘萍悠然道:“看来阁下是一个有心之人,只是在下不明白,你一个出家之人怎麽这麽多的凡心杂念呢?” 那人心凛然,道:“任施主果然好眼力,只是不知道你如何得知在下是出家人?” 任飘萍笑道:“任谁都看得出,你口口声声称在下为任施主,又立掌还礼,你还能说你不是出家人吗?” 此刻的柳如君和燕无双心也不禁略感惭愧,暗赞任飘萍心细如,自叹不如。 那人点头说道:“任施主於万千事物之洞察入微,实在是令小僧佩服,只是今日这棺材里所装之人小僧是一定要弄个清楚,否则的话小僧可不好向方丈交代。” 燕无双闻得此话绵里藏针,不禁美目一横,冷冷地讥笑道:“就凭你?” 谁知那人单掌立於胸前,道:“阿弥陀佛,小僧怎敢了小觑三位。” 就在此时这家客栈里其余所有的人全都哗地一声站了起来,拿下头上的斗笠,或是去掉头上裹著的头巾布匹,就连这家店的店老板和店小二也不例外,任飘萍暗细数,正好十八人,个个都是光头的和尚,和尚的头上个个俱是九个戒疤。 此刻不再有那好事者,也不再有好色者,原来都是惹事的和尚。 而那人此刻也是摘除了头上的方巾,当然也是个秃头和尚,温柔地一笑,说道:“不知这样够不够分量。” 此刻的燕无双心也著实是吓了一跳,只觉得那和尚的温柔一笑竟是如此的温柔一刀,不禁把目光投向了任飘萍,柳如君此刻也是看著任飘萍,等他话。 阵阵的热气随著那射进客栈的阳光在空气弥漫,天气很热,树静静地伫立在大地上,树叶没有一丝的舞动。 可是任飘萍却感到了一阵阵寒冷之意,说道:“少林十八罗汉?!” 这时从这十八人走出一个四十多岁老成持重的和尚,双手合什,对著任飘萍说道:“任施主,别来无恙吧?” 任飘萍这才想起以前好像在少林寺见过,遂笑道:“原来是大师啊,大师一向可好。”其实任飘萍还是未能想起对方的法号,只好如此一说。 这和尚笑道:“贫僧无尘,不想任施主还记得,只是今日之事还希望施主原谅则个,事毕之後,贫僧当煮茶以谢今日之罪。” 任飘萍心偷笑,这才知道对方的法号叫无尘,那个江湖人称‘武痴‘的无尘,可是燕无双看到对方有点仗势欺人的气势,不免心不快,气愤道:“总算是有个有名字的人出来说话了,难道说这就是你们少林寺的待客之道?” 那无尘是个老实之人,听至此话,心知理亏,一时语塞。先前最早说话之人却说道:“小僧无念,在这里给任施主,燕施主还有柳施主赔礼了,不过还是想再问一遍,这棺材里之人究竟是何人?” 任飘萍心思电转,按说少林寺应当知道这棺材里很可能就是舍得和尚的尸体,因为震天帮已经差人把那个假的舍得和尚的尸体运送至少林,而少林寺绝对有人可以辨认出那具尸体绝不是舍得和尚的,那麽少林寺却事先便在山下乔装埋伏好人手,而且还是少林寺的精英十八罗汉,听无念先前说话的口气是专程在此等候自己。那麽究竟是为何?难道说他们故意刁难,事出他因? 任飘萍实在是有一些想不通了,遂愁眉苦笑道:“敢问无念大师,你认为这棺材里是谁才使得少林寺如此大动干戈竟出动了十八罗汉?” 那无念似乎没有想到任飘萍会有如此一问,迟疑片刻,说道:“小僧心自有打算,打开棺木便有分晓。”话音方落人竟向门外的棺材迅的移去。 燕无双立刻展开身形便欲追出去,可是她的眼前已无声无息多了三个和尚,燕无双叹气。 任飘萍也在叹气,只是任飘萍人已经坐在棺材之上了,叹气说道:“为何这年头总是有人逼我呢,就连一向老实的和尚也不老实了。” 第三十三章 真假难辨 无念看著眼前突然出现的任飘萍,脸上没有一丝的吃惊,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方丈说任施主的轻功独步天下,举世无双,果然不虚。” 任飘萍笑道:“承蒙夸奖,荣幸之至。” 燕无双本来很急,现在却一点都不急了,听到任飘萍厚脸皮的话,甚至觉得有点想笑。 柳如君已是长剑在握,尽管他的周围已经有了四名罗汉。 无念人虽然长得威武,但说话却总是不疾不徐,绵里藏针,此刻并不理会任飘萍的话,慢条斯理地说道:“只是不知任施主除了轻功之外的武功修为怎样,这次我们少林十八罗汉能够与任施主这样的绝世高手一决高下,想来也是为武林添上一段佳话。 燕无双虽是人不能出去,但声音还是可以传到门外的,喊道:“你们十八人对任公子一人,不觉得羞耻吗?” 无尘却回答道:“女施主,少林十八罗汉一直都是十八人同时出战的,还望女施主体谅则个。” 柳如君冷笑反问道:“只是无念大师说道一决高下,不知是不是动了贪念?” 无念顿时语塞,朗声念道:“阿弥陀佛……施主明鉴。” 任飘萍不禁为柳如君暗暗叫好,所言一语的。 无念目视任飘萍,说道:“任施主若是不愿一战,便请打开棺材。” 任飘萍自忖没有绝对的把握以自己一己之力击败十八罗汉,其实每一次遇到劲敌他的心里都没有绝对的胜算,但他却总能笑到最後,凭借的总是临阵的机智变化和细心观察,还有信心和决心,只是这一次他不想在舍得和尚的面前和他的同门为敌,尽管舍得和尚已经是一个死人。 任飘萍微闭双目,眉头微皱,心闪过一丝微痛,淡淡地说道:“棺材内是贵寺达摩院席长老舍得和尚大师的尸体。” 无念面部毫无惊讶之色,道:“果然不出方丈所料,任施主,可否开棺验明正身?” 任飘萍未见其余十七个罗汉有何惊讶表现,心道:也许昨夜少林现震天帮送来的不是舍得和尚认为受到欺骗,今日才有了戒备之心,所以对方要求开馆验明正身似乎也合情合理并不为过,但是如若只是为了防备再弄一具假的舍得和尚的尸体,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竟然搬动十八罗汉。 在任飘萍苦思冥想的这会儿,燕无双斥道:“你们这些和尚有没有人性啊,同门遇难,竟如同路人,还是什麽名门大派!” 十八罗汉此时一半脸上写的是羞愧,一半脸上画的是愤怒。任飘萍忽然从棺材上跳了下来,他在笑,道:“如若在下不同意呢?” 人生苦短,有时做事只要是对的,不必顾虑太多,顾虑太多了会失去自己的锐气,一个人若是连锐气都没有了,活下去又有什麽意思呢?只不过活的只是一具臭皮囊而已。 所以无念看著的任飘萍的整个脸上此刻居然焕著无比的轻松和骄傲,无念知道在气势和意念上自己这一方已是输了,可是武林从来就没有人可以轻视少林十八罗汉的存在,任谁也不能。所以当无念退後一步双手合什念道阿弥陀佛时,十八罗汉已齐聚在客栈外把任飘萍这一人,一辆马车,一口棺材围在了间。 气氛就在之一瞬间突然紧张凝固。 不知何故,闷热的空气突兀之间多了一丝凉意间或夹杂著阵阵潮气扑面袭来。风起,云飘,蔽日,乌云翻滚,大雨已至。 任飘萍就那麽极其舒适随意地站在那里,微笑,却是一动不动,风卷起他的长衫在空猎猎作响,雨水,一滴,正从他的头上的际下坠,滑过额头。 十八罗汉当然懂得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一个个俱是静若止水,活生生地一座座石雕的罗汉,稳若磐石,任凭无边风雨吹打来袭。 燕无双和柳如君站在阵外,相视一笑,此刻他们的心也是激起年少的狂气,今日若能与少林十八罗汉一战,自是平生一大快事,只觉心澎湃,豪气冲天。 那雨水,一滴,正自滑过任飘萍的右眼,他自然而然地一眨眼,眨眼间,眼已迷离,视线模糊。 就在他眨眼的这一瞬间,无念出手,招出‘少林降龙伏虎拳’的‘逆掳龙鳞’,拳势刚猛,力透万仞山,这一拳击出,气若山河,穿过无边的雨,拳未到,拳力已到,拳力未到,拳风带起的万千雨滴已是飞溅射向任飘萍的前胸。 无念这一招击出的同时,任飘萍左翼的两个罗汉同时出招,却使的是少林的基本入门武功‘六和拳’,招式朴实,只是一招最普通的‘开门见山’,只是同样的招数,却在这两人使出来竟在拳风隐约可闻龙吟虎啸之声,两个人,四个拳头就这样直直地闪电般击了出去,击向任飘萍的左肋。 任飘萍不能退,因为他的身後四个罗汉已齐刷刷地挥出了手的少林棍,招走少林达摩棍,每一棍击出,足以断碑碎石,就是这样的四棍同时击向任飘萍的头、肩、腰、背。 任飘萍的右边是那连载著棺材的马车,马车的右边是四个随时虎视眈眈准备出手协助的罗汉。 无尘还是站在雨,或许他认为这些罗汉已足够应付任飘萍了,或许他的心里并不赞成这麽做,但是无念那一拳击出,燕无双和柳如君同时身形展动,无尘只是使了个眼色,六名罗汉便已是一分为二,将燕无双和柳如君合围。 任飘萍眨眼的瞬间已是把听力挥至了极限,听风辨影,三面楚歌,只有第四面是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可是那第四面也许才是看似最安全实则最危险的。 那滴雨水已滑过任飘萍的右眼,无念及其他六名罗汉的眼的任飘萍就已经就倒在了地上,头在马车的轮子边,左手肘部支地,手掌托住左边的脸,右手轻抚腹部,右腿搭在左腿上,翘著二郎腿。 无念的心头开始在笑,那六名罗汉狂喜之不免露出些许失望,原来在他们心的任飘萍竟是如此草包,可是躺在地上的任飘萍也在笑。 所以连同无念在内的七人忽然不笑了,被击败的人怎麽会笑呢? 这时,无念的拳风带起的万千雨滴已是击在了四名持棍的罗汉身上,而击向任飘萍的四根少林棍已是直奔无念而去,无念大惊,那力透万仞山的一拳迅扬起格挡击向自己头和肩的两棍,同时身形暴退,险险避过击向胸部的两棍。 持棍的四名罗汉却是无法完全避过那万千的雨滴,身形一侧,大部雨滴已是落空,落空的雨滴嗤嗤击在路边的树上,竟是将那树身击出半寸深的小洞,未避及的雨滴落在四人身上,四人俱是闷哼一声,立时坐地调息。 任飘萍左侧的两名罗汉的四拳的拳风却是击在马车的车身上,竟也把车身击出了两个浅浅的坑,坑虽是浅,但是若是能把木头击成坑而不是碎片需要更加深厚的内力。 马儿受惊的嘶鸣声,无尘朗声笑道:“好一个‘贵妃醉卧’!”要知无尘是少林寺藏经阁的住持,在武林是有名的武痴,对天下的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独门绝技自是了若指掌,武功修为当列江湖前十五位,为人十分低调,是以任飘萍几番出入少林寺都很少与之会面。此刻无尘说出这样的话来,自是没有一个人怀疑。 提起‘贵妃醉卧’这一招,少林寺的和尚只怕都不陌生,因为几乎每一个武僧几乎都会使用这一招,而任飘萍就是使用了这一招在第一个回合上便搞得少林寺的十八罗汉的七位灰头灰脸丢尽了颜面。 然而无尘心里明白,招式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大凡同样的招式由不同的人使用出来,效果往往会大相径庭。而任飘萍使用这一招无论是时机的把握、力度的精准还是度之运用、身法之灵活都已是恰到好处,只怕武林若还能有人如此这般的只有一人了,那便是少林寺的方丈智远大师了。 是以凡事学只是第一步,用才是至关重要的,精则是这最高境界,往往看似很普通的事物如果精通了便已不再普通。 可是任飘萍一招‘贵妃醉卧’使出後,耳边虽已听到‘武痴’无尘的话,却是无暇分心,因为他还在笑的时候,脑後生风,四根棍子已是化作四杆长枪透过马车轮子的辐条急点他头部和肩部的要穴。 任飘萍右脚施力点地,右手亦同时力,整个身形向上旋转了七百二十度,又自空落到了地面,恰好落在了适才在他左侧使用六和拳的两位罗汉的後面,恰好背对著无尘。任飘萍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大师夸奖!” 谁知无尘再没有说话。 任飘萍这才看了看一边的燕无双和柳如君,很显然他们俩人以一对三,至少目前还没有吃亏,柳如君的七七四十九式‘拈花剑法’配合著他的特有的轻功步法虽是不会吃亏,但一时三刻却也占不到丝毫便宜,而反倒是燕无双使用的华山派剑法时不时夹杂著几招任飘萍他自己也未曾见过的精妙招式使他困惑不已,每到危险不支时,便是那几招说不上名的招式使她立刻转危为安。 而任飘萍身後的无尘此时竟也看著燕无双的那几招精妙招式如痴如醉。 无念见先前无尘没有出手便已生气,此刻再见无尘只是一味饶有兴趣的观看燕无双的剑招,一股火直向上窜,待那股火窜至喉咙时化作一口的真气,当那口真气从嘴里出来时,所有的人俱是吓了一跳,甚或捂住了耳朵,就是一旁燕无双、柳如君及那六名罗汉也是各自跳开,不再恋战。 任飘萍知道这便是那天下闻名的少林神功‘狮子吼’,心对少林的武功不禁又多了几分敬重。 无尘是那种大智若愚的人,此刻看了看无念,什麽都没有说。低头阿弥陀佛一声,道:“任施主,得罪了。” 无尘出掌,少林绝技‘大慈悲掌’,掌化万千,漫天掌影,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正是大慈悲掌的起手式‘普度众生’,竟是掌力所到之处风退雨避。 而此刻所余十七罗汉忽然间全部同时出招,招式所指俱是指向任飘萍一人,而且每个罗汉脚下步法井然有序,或两人或三人或五人之间相互照应配合默契,较之适才七名罗汉同时对阵任飘萍一人不禁人数大有增加,阵法更是精进了许多,威力之大只怕已是刚才的十倍之多。 被晾在一边的燕无双和柳如君心骇然,不禁替任飘萍捏了一把汗,燕无双已是怒不可遏,娇斥道:“少林秃驴,卑鄙无耻!” 其实少林十八罗汉确是与敌对阵时从来都是同时出击的,是以十八罗汉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是卑鄙无耻的,况且他们此刻已是把任飘萍当做了最强的对手之一,心神俱是静若止水波澜不惊,那里还去理会燕无双的出言咒骂相激。 任飘萍还在笑,只是此刻他的心里却很苦,先前无念出言不可凭借自己独步天下的轻功取巧,可是他自己心知此番若不施展‘咫尺天涯’,只怕今日难逃生天。 无尘的掌已至,同时任飘萍的前後左右密集了的无数拳、掌、棍已是铺天盖地地袭来,此刻的他真是四面楚歌,进不可进,退不可退。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风更是一如脱缰的野马狂啸,任飘萍和燕无双骑来的马此刻被拴在客栈前的马桩上,不停地蹬著後蹄,高声嘶鸣绕著那马桩转了一圈又一圈。 可是就在这时任飘萍左右双手食指、指弹和小麽指迸射出六道极强的剑气,剑气穿越雨林,形成六道有形的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水柱,直射他前方的六名罗汉。 那六名罗汉侧身急闪,六道水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嗤嗤接连六声恰好击在了拴著马的缰绳上,,缰绳应声而断,此刻家养的马已变成脱缰的野马,四处奔走。而那十八罗汉所摆出的密不透风的阵法便在三匹马的横冲直撞云消雾散了,而少林罗汉所有击出的招式便在此刻化解。 阵已破,柳如君剑已挥出,正是那招‘落花本无情’,立时便吸引了两三名罗汉,而燕无双已是盘膝而坐,腿上平放著她背上的那把古琴,十指纤纤,轻盈舞动,立时天地之间便荡起了一分肃杀之音,每一次的琴弦拨动便有七八道的肃杀剑气自琴弦与她的手指间激射而出,当下便有七八名罗汉一时慌了手脚。 可是无尘的掌却是实实在在地印在任飘萍的後背上了,其实任飘萍已是背水一战,他全然不顾无尘的大慈悲掌,只求迅破解此阵,因为他深知只有个个击破他也许会有胜算,也因为他要赌一把,赌无尘不会真正击出这一掌,因为他看出那无尘是一个正人君子,因为适才无尘出掌之前不愿落下背後袭击的骂名而出声相告,还有他要唱一出空城计,他要以这谁都看得出的破绽来吓退无尘的来袭,因为如果一个破绽太大、太过明显,这个破绽就不再是破绽了。 可是这一次任飘萍却判断错了。 第一,‘武痴’无尘虽是正人君子,心地仁慈,可是这一战已不是个人荣辱之事,而是事关武林少林声望,是以无尘的大慈悲掌已是不再仁慈;第二,既然无尘是老实之人,自是不会考虑的那麽多,这一掌击出绝无收回之理,又怎会管你唱还是不唱这空城计呢? 错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赌的越大,输的就越惨。 任飘萍砰然被震飞又一如断了线的纸鸢砰地一声跌落在马车上的棺材旁,空兀自飘落著雨,被鲜血染红的雨,任飘萍嘴角已满是鲜血。 可是他仍在笑,笑自己的迂腐,只要自己施展开来‘咫尺天涯’,情形当会完全不同。 琴声忽然变得无比的凄厉,直似那九世的屈死冤魂出的来自地狱的呼唤,风雨燕无双此刻满头秀狂飞乱舞,那曲调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更比一声急,直穿九霄,自琴弦和手指之间飞出激射的剑气也是一道比一道更加凌厉凶狠,少林罗汉此刻一边暗自调息心神抗拒那夺人心魄的琴音,一边躲避那一道道剑气。 无尘忽然间一声阿弥陀佛,佛音悠长浑厚而洪亮,琴弦断,曲声歇,燕无双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天地间至此刻似是停止了呼吸,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打斗,就连柳如君和与他战在一起的三名罗汉也是停止了打斗。 任飘萍还在笑,而且说话了:“少林失传绝技‘梵音清唱!’” 无尘正在心暗自赞许任飘萍见多识广之际,离任飘萍最近的无念忽然出拳,拳极重,拳极快,捶向任飘萍的前胸。 任飘萍已经是毫无还手躲避之力了,就这样静静地看著那捶向自己胸前的一拳。 事出突然,猝不及防,无尘想要阻拦已是不及,燕无双和柳如君俱是大叫一声,闭眼。 无念的嘴角似是有著一丝快意,心涌出一声狞笑。 然後他的拳头尚未击任飘萍时,他便看见那装著死人的棺材的棺材盖呼啸著向他的拳头飞来,无念在悚然一惊身形暴退,心道:难道是诈尸不成? 再然後,棺材飞出一人,一袭白衣,满头黑,自空急逼向无念,转瞬间,两人已是对了七掌。 第三十四章 瞒天过海 众人惊悚之际,无念与那白衣人已是相继落地,那白衣人负手而立,气定神闲,风姿绰约。无念双足甫一落地,强压胸口翻腾的真气,立时坐地调息。 无尘惊道:“施主何人?”问话的同时却是不敢直视对方,心更是不停地默念阿弥陀佛,再看其余十六个少林十八罗汉个个俱是低头默念阿弥陀佛,先前扮作店小二的罗汉,可能是其年龄最小的一个,此刻虽也低头默念,但却是时不时地偷偷地瞟上那白衣人两眼。只因来人是他们这一生已是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不可直视。 燕无双适才虽是不忍见任飘萍命丧无念之手,闭上的双眼,却立刻就睁开了,於是她便在由悲切到狂喜看到了这一切。 柳如君已经说话:“见过欧阳姑娘。” 燕无双狂喜喜极而泣,似是根本就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叫了声:“欧阳姐姐……” 可是欧阳小蝶看了看柳如君和燕无双,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应声,表情甚为冷漠。这却让燕无双和柳如君很是费解,柳如君倒还罢了,毕竟在他的心里这是他第一次和欧阳小蝶说话,可是燕无双却完全想不通,在她的心里欧阳小蝶是那麽地温柔善良随和。 这时,无尘依旧低头,说道:“原来是欧阳施主。” 欧阳小蝶同样没有应声,转身回眸凝望,望向此刻正在同样望著她的任飘萍,这一望,秋水迷离,竟是包含著些许怜惜、些许怨恨,还有她自己也说不清的绝望,因为任飘萍的眼里竟是无比的失望,这无比的失望正在看向自己。 任飘萍叹气,苦笑道:“是你?” 欧阳小蝶幽幽一叹:“是我?你很失望麽?” 任飘萍依旧苦笑道:“你不是很希望我死麽?” 欧阳小蝶一如秋水的眼眸泛出无限的伤感,却又迅疾地抹过一丝伤绝之极的坚毅,转头看向仍自在调息疗伤的无念,说道:“就算要你死也决不能让你死在别人的手里。” 燕无双一会儿看看任飘萍,一会儿看看欧阳小蝶,柳叶眉皱了又皱,这两人怎麽就像是仇人见面一样,尽管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两人见面说话,可是他们不是相爱了八年之久的爱人吗? 任飘萍无语,他又能说什麽呢? 忽然正在运功疗伤的无念大喊一声,自嘴里喷出一口黑色的血,无尘原本不愿理睬无念,只因适才无念对已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任飘萍暗痛下杀手,心对无念已是鄙视之极,其实其余的少林十八罗汉也是对无念今日的反常表现颇有微词,只是碍於外人在场,不好说什麽,此刻见无念似是受伤很重,同门师弟关切之情又溢於言表。 无尘已是走上前去,查看伤势,同时问道:“师弟,觉得怎麽样?” 无念虎目一睁,怒视欧阳小蝶,道:“欧阳小蝶,你不仅背著自己的丈夫勾引野汉子,而且还心底恶毒,竟然暗施毒。” 所有的人似是一怔,一是无念作为一个出家人怎会说出如此这般市井粗俗之语?二是谁也未曾想到如此天姿国色的女子又怎会暗地里施毒呢? 是以所有的人把目光投向无念,只有任飘萍脸上平静如常,就好像这无念的粗俗和欧阳小蝶的狠毒是意料之的事。 无尘听到无念的粗俗不堪的话时,已是皱起了眉头,可是他手的无念的胳膊此刻已是变得乌黑起来,非但颜色变了,就是形状也变得粗大起来,而且另一只胳膊也是如此,直似小腿般粗,那颜色已经变得黑里透亮,是以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迅疾点住无尘胸前的要穴,以免毒素攻心。 可是没有人料到欧阳小蝶笑得极为开心,笑道:“说得好,说得妙,欧阳小蝶的确是贪得无厌,自己已经有了一个男人了还不知足,”她的话还未说完脸色突变,冷的像刀,眉宇间已是渗出一股杀气,接著说道:“只是那你嘴里的野汉子不知说的谁?” 燕无双当然越来越惊讶了,欧阳小蝶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 无念冷笑道:“欧阳小蝶,你又何必故弄玄虚呢?我说的野汉子自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去看任飘萍,可是任飘萍像是没事的人一样,竟然闭上了眼在睡觉。 众人还在迷惑不解时,欧阳小蝶却说话了:“你可以侮辱欧阳小蝶,但是决不能侮辱他,任谁也不能。”待至说道倒数第三个字时,欧阳小蝶出手,一把极其锋利的匕已自她的衣袖飞出,寒光闪耀明灭之际,无念的右臂已是断落在地,断口处已是喷射而出汩汩的黑色的血。 无念痛的大叫一声已是昏死了过去。 无尘心大惊,因为欧阳小蝶出手之时,他已出手,只是欧阳小蝶的刀太快,欧阳小蝶出手太过突然毫无先兆。无尘痛心地闭上双眼,低声喝道:“女施主,你也太过心狠手辣了。” 无尘话音一落,十八罗汉已是将欧阳小蝶围在了心。 世事变化万千,一如白云苍狗,一时间,风起云涌,雨一停,风却吹得更猛烈了。 燕无双已是彻底地被眼前的欧阳小蝶的一言一行弄懵了,这还是那个自己心里无比温柔善良体贴可人又无比羡慕嫉妒的欧阳小蝶吗? 柳如君和燕无双俱是抬眼望向任飘萍,因为他们此刻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相助欧阳小蝶,任飘萍睁开眼,无奈地叹气,说道:“你又何必如此执著呢?难道八年之久还不能改变一个人吗?” 欧阳小蝶能够感受到无尘的气场已是愈来愈强,却是全然不顾,凄然一笑,道:“难道你就不执著吗?难道这八年你已经忘了她了吗?” 燕无双和柳如君已经是快崩溃了,怎麽又出现了一个‘她,’‘她’又是谁?难道任飘萍这八年来喜欢的是另一个人,而不是欧阳小蝶。 任飘萍当然知道‘她’是谁,任飘萍抬眼望向阴沈沈的天,道:“你忘记了那船夫的话了吗?” 欧阳小蝶似是不屑,道:“哼!一个船夫,他有刻骨铭心的人吗,他有过钻心蚀骨的爱吗?” 任飘萍摇头不语,他知道她已是食古不化无可救药了,他似乎累了,又闭上了眼睛。 欧阳小蝶看著任飘萍,一颗心从头冷到脚,失望的尽头便是绝望,然而嘴角却嫣然生出一笑,这一笑,足以让世上所有的男子**蚀骨,就是少林寺的十八罗汉也不能为之例外,就在这时,欧阳小蝶出手。 手一捧桃花飞起,顿时漫天桃花红,遍地桃花香,那一朵朵桃花带著对梦的执著飞向少林十八罗汉,同时她的口说出一句话:“任飘萍,我要你记得,肯为你而死的人不是欧阳小蝶,而是我欧阳尚晴。” 燕无双和柳如君愕然,难道说眼前这个长得和欧阳小蝶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不是欧阳小蝶?难道说欧阳小蝶有一个孪生的姐姐或是妹妹?而这两个孪生的姐妹居然同时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任飘萍。 任飘萍也是愕然,他没有想到欧阳尚晴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这个几乎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与此同时,少林十八罗汉有闪身躲避那桃花的,也有掌击棍截那桃花的,可是那桃花被掌击棍截之後就不是桃花了,那一朵朵桃花於瞬间爆裂,於那桃花之四散而出一股淡淡的桃花红的烟雾,烟雾随著那裂开的一瓣瓣桃花迅在空气蔓延,桃花渐欲迷人眼,最是迷人,可是烟雾不光迷人眼,它还蚀心骨因为它正式云南翠烟门的一种惊豔的暗器,这个暗器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桃花雨! 无尘觉时大喝一声:“烟雾有毒!”可是为时已晚,先後已有八名名罗汉倒地。无尘似是已愤怒到了极点,屏住呼吸,招出少林大慈悲掌最後一式‘西天极乐’。 欧阳尚晴的前後左右忽然就凭空衍生出六六三十六个西天如来佛祖,每一个如来佛祖周身金光灿烂,而每一个佛祖正朝著她微笑,微笑每个佛祖双手拍出两掌,共计七十二掌掌从不同的角度向她拍来。 可是欧阳尚晴似乎笑得更加妩媚动人,她没有逃避,也没有运功出招抵抗,她就那样一笑倾城地站在那里,一无所惧地站在那里,眼睛却看向任飘萍,她要看任飘萍最後一眼,这个她宁可死也不愿意放弃的男子。 她不害怕,可是任飘萍却害怕了,任飘萍早已运功‘日月伤势**’治愈了自己适才所无尘的大慈悲掌的伤,此刻他不得不出手。身法迅疾展开,正是独步天下的‘咫尺天涯’,然後暴风骤雨般地连续拍出七十二掌,任飘萍拍出的每一掌的掌心都会泛出一朵血红的莲花,莲花所到之处,佛掌俱是烟消云散。 就在任飘萍拍出最後一掌之时,欧阳尚晴却突然自任飘萍背後拍出一掌。 燕无双骇然大惊,失声道:“小心!” 在所有人的眼里,欧阳尚晴无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到了极点的疯子,任飘萍为她涉险救她,她却暗施阴招害他。 可是任飘萍却不这麽想,他太了解她了,是以他还是很轻松地躲过了欧阳尚晴的这一掌。 欧阳尚晴身形飞起,银铃般地笑道:“既然你不愿我为你死,那麽也不能让别的女子为你死。”说至最後一个字时,人已远去。 任飘萍还在向著欧阳尚晴远去的方向看时,无尘沈声说道:“任施主,敢问你适才所用的掌法可是‘万种风情掌’?” 任飘萍不由得心佩服,道:“大师目光如炬,见识渊博,不错,正是‘万种风情掌’。” 无尘心震惊之余迟疑道:“敢问任施主,你师父可是五十年前的‘**门’门主花无泪?” 任飘萍没有回答反而说道:“还是看看他们身上所何毒吧?” 这句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人,无尘人称武痴,竟已是痴迷到如此的地步,竟忘记了同门师兄弟的伤。 燕无双此时已经走到任飘萍的面前,关切道:“你的伤没事了?” 任飘萍淡淡一笑,调侃道:“多谢女侠关心,真的没事了?” 燕无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虽是心不信,倒也没有再问,对她来说,现在的任飘萍似乎不再熟悉,他是一个拥有如此多秘密的人。又自一舒眉,问道:“你不是说棺材里装的是舍得和尚大师吗?怎麽跑出来了一个美貌女子?” 任飘萍摊开双手,摇头无奈道:“天知道这是怎麽回事,只怕是在雅净阁停留的那会儿生变故了。” 柳如君已是坏笑道:“我看任兄流年不利,今年是命犯桃花。” 燕无双瞪了一眼任飘萍,道:“有些桃花是会要人命的。” 无尘一边查看毒状况一边接口道:“不错,这桃花的毒的确是会要人命的。” 任飘萍三人相视一望,走上前去,任飘萍询问道:“大师,不知是什麽毒?” 无尘满脸的恐惧,一字字说道:“观音泪。” 听到这三个字,任飘萍一颗心已是沈到了底,其实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心惊胆颤,因为只要是武林人,没有一个不知道‘观音泪’的。因为江湖上广为流传著这样的一歌谣: 无情山上无情泪 飞罗裙 伤情离 夜夜啼 观音泪 这歌谣说的是天下最毒的五种断肠蚀骨之毒,其观音泪是毒之王,为翠烟门门主‘水无情’独创,据说毒之人会五脏六腑机能急剧衰退,同时会不停地流泪,每流一滴泪,皮肤便会溃烂一部分,三日之内若无解药便全身溃烂必死无疑。 是以毒的八个罗汉现在开始流泪,身上的皮肤也正在一点一点地溃烂。 无尘已是恢复了镇静,沈声道:“立刻回寺,准备八个蒸笼,老衲要为他们笼蒸拔毒。”又转身对任飘萍说道:“少林今日无理,使施主险些丧命,还望施主体谅不得已的苦衷,至於那位欧阳女施主,还希望你能在三日之内为少林讨要一些解药,少林上下当感激不尽。” 任飘萍苦笑,这让他到哪里去找欧阳尚晴讨要解药,但此刻只好先应允下来,道:“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少林十八罗汉就这样伤的伤残的残回少林而去,那无念似是毒无甚大碍,竟也能自行走动。 任飘萍三人现在又回到了客栈,客栈里已经没有了店老板,也没有了店小二,空荡荡的客栈里除了倒在地上服毒自尽的假龙门老人,却还有一个活人。 这著实让三人感到非常好奇,那个活人就坐在刚才任飘萍坐的凳子上。燕无双准备开口,可是那人已经站了起来,对著任飘萍一抱拳,客气的问道:“敢问公子可是任飘萍任大侠?” 任飘萍看了一眼站在他眼前的这个穿著一件极为普通款式但衣料质地却是上乘的蓝色大褂的年人,回了一礼,道:“正是,不知兄台所为何事?” 那人又是一礼,答道:“小的唐山,唐七小姐托小的给您带来一样东西,说是江湖险恶,带在身上有备无患。”说著便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便欲交给任飘萍。 燕无双突然说道:“慢著,你说的是唐灵吧,可有信物作为凭证?” 那人似是一怔,又憨笑道:“忘了。”说罢又自怀拿出一物,交给了燕无双,燕无双只看了一眼,便把那荷包交给了任飘萍,原来此物正是和唐灵先前送给任飘萍的那个一模一样的荷包。燕无双又怎能忘记这个荷包呢? 任飘萍却笑,含笑看向燕无双,燕无双心里恨得痒痒的,知道任飘萍在心里一定是取笑於她,又不好当著唐山的面作,只好绷著脸,坐在一边的桌子旁,倒了一杯酒独自郁闷地喝了一口。 任飘萍谢过唐山,唐山正欲离去,这时任飘萍似乎想起了什麽,说道:“唐兄,还有一事相问。” 那唐山停步转身客气道:“任大侠,还请吩咐,唐七小姐交代过了,但凡能帮得上的小的决不推辞。” 任飘萍忽然扮作一脸的哭相,道:“我求你了,唐兄,你可不可以不说‘小的小的’这两个字,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些繁缛节。” 唐山一怔,受宠若惊道:“多谢任大侠抬爱,小的不说就是了。”忽的觉得自己又说了一次,忙道:“真是该死,习惯了,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改。” 燕无双柳如君也被逗笑了,任飘萍含笑道:“你既是唐门人,当然对下毒和解毒之事较为精通,不知地上的这位朋友的什麽毒?” 唐山想也没想,道:“鹤顶红。” 柳如君道:“鹤顶红是最普通的剧毒,看来想要从这里著手查处此人是谁只怕比登天好难。” 任飘萍点头,随之又问道:“唐兄,不知‘观音泪’之毒可有解。” 唐山皱眉道:“观音泪之毒整个江湖上怕是只有翠烟门门主‘水无情’自己才能解,而刚才那欧阳尚晴只怕是水无情的入室弟子,也许她的身上会有解药吧。” 任飘萍失望道:“多谢唐兄,还请向唐姑娘转达谢意。” 唐飞走後,任飘萍就开始呆。 至少呆了一盏茶的功夫了,燕无双和柳如君没有打扰,他们知道任飘萍一定是在思考这几日来连续不断生的怪事,是以他们只好等。 可是燕无双等的实在是无聊,和柳如君又是无话,便信步走出客栈,地上满是欧阳尚晴所暗器的瓣瓣桃花,雨後的空气实在是清新得不得了,就在燕无双贪婪地猛吸一口气的时候,她突然现他们带来的三匹马不见了,更奇怪的是连那俩载著棺材的马车居然也不见了。 她正要喊时,任飘萍却已是从客栈里冲了出来,四下一看,道:“糟了!” 第三十五章 扑朔迷离 柳如君也从客栈赶了出来,几乎和燕无双一起问道:“什麽糟了?” 任飘萍垂头丧气道:“棺材不见了。” 燕无双柳叶眉快要挤到一块儿了,问道:“可是怎麽会呢?当时有那麽多的人在看著呢,你还紧在棺材旁边呢?” 任飘萍自嘲道:“是啊,我们当时见到欧阳尚晴从棺材里出来,下意识地认为舍得和尚被人掉包了,而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在欧阳尚晴的身上,所以才被她这一招瞒天过海所戏弄,要知之前马车停在雅净阁门前,虽是一大早,但是路上已时不时有行人走动,是以她根本就没有时间转移藏匿舍得和尚大师的尸体。” 燕无双总算是听明白了,可是她好像又不明白了,抬眼望天,似是苦思冥想,嘴里说道:“可是欧阳尚晴总不能又回来带走大师的尸体吧。” 任飘萍正色道:“问题就在这儿,这舍得和尚大师的尸体到底是被谁带走的呢?我们似乎总是棋差一著,被人牵著走。” 柳如君侧头看了一眼任飘萍,沈思道:“难不成是少林寺的人,或许他们当已经有人看见棺材里的舍得和尚大师,却假装不知,先行离开之後,杀了个回马枪,待我们进了客栈不注意之时,悄然连马车带尸体一同弄走。” 任飘萍道:“看来我们还是要上少林寺一趟。” 三人立刻便要启程赶往少林寺,这时身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任大侠,等一等。” 三人回,只见那已走的唐山不知为何又赶了回来。 唐山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了任飘萍的面前,道:“任大侠,我差一点忘了告诉你,观音泪之毒还可能有一种解药,便是七小姐送给你的那瓶药。” 任飘萍大喜,道:“哦,太好了!”转而说道:“唐兄,只是你所说的可能是何意?” 唐山略一犹豫,答道:“因为这个药是唐七小姐特地向姥姥为任大侠你讨要的,据说可解百毒,我想既是姥姥的药,就很有可能解那观音泪之毒。对了,一次只能服用一粒,很是珍贵的。” 燕无双站在任飘萍的身後并不说话,只是抬眼看向别处,心道:这唐灵的药可真是煞费苦心,来的可真是时候,而自己一路跟随任飘萍,吃尽苦头担尽了心,却好像总是帮不上什麽真正的忙。想著想著不禁觉得有些委屈,眼眶竟有些潮湿。 柳如君这一路跟随任飘萍而来,虽说已对玉芙蓉死了心,但是心却也是难忘旧情,毕竟对大多数的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是以他总於暗不时地关心著她的一举一动,尽管面前的人此刻已不是他心所喜爱的玉芙蓉,可是燕无双和玉芙蓉毕竟是同一个人。是以此刻见燕无双伤心的模样自是心生怜惜,竟看著燕无双有些出神,就连任飘萍的说话也未听见。 任飘萍看了一眼柳如君又看了一眼燕无双,不得已又说了一句:“走了。”待二人回过神来,任飘萍已向少林寺的方向走去,再看唐山时,那唐山早走的不见踪影。 二人起身赶上任飘萍,燕无双呷醋说道:“任大侠,你不看看唐灵妹妹一番情意送给你的究竟是什麽?” 谁知任飘萍一脸的坏笑,调侃道:“唐山不是说可解百毒的药嘛,难不成是一瓶醋?” 柳如君已是忍不住,笑,任飘萍还没有笑出来时,燕无双嗔怒,举起一双粉拳便是捶向他,任飘萍只好逃跑,边逃跑边笑,燕无双大叫著紧在後边追著,柳如君落在最後,心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在,是黄昏。 雨後不久的夕阳似是格外的留恋人世间,依依不舍地把最後的那份荣耀和灿烂的光芒洒在任飘萍三人面前的这座千年古刹上,透过林荫的点点金光照在古刹的山门上方黑色牌匾上的三个鎏金遒劲的大字:少林寺。 山门的八字墙外,有明嘉靖年间建立的石坊两座,东西对称,形制相同,山门前立有石狮两座,高约三米,形象逼真威武,栩栩如生,竖眉鼓目,雕工精致。山门红墙碧瓦,古朴典雅,在四周的参天古树衬映下,使人平生一种肃穆安详与世无争的感觉。 燕无双两手交叉抱住自己的肩膀,吸了一口气,道:“这里怎麽这麽冷?” 任飘萍笑道:“山上本来就较山下冷一些,更何况现在太阳就要落山了。”说完便伸手抓住燕无双的右手。 谁知任飘萍这无心的随手一抓,燕无双却是浑身激灵一颤,似乎较之先前更冷了,然而接著一股暖流已是自任飘萍的左手源源不断地涌进她的全身,任飘萍这一抓,似是抓到了燕无双的先前倍感委屈的心里,燕无双先是下意识的把手往回一缩,可是很快她便学会了顺从,任凭任飘萍就这样拉著她的手。 燕无双没有去看任飘萍,也没有低头,她想表现的自然些,表现的无所谓些,可是左手却在不断地搓著她的衣角。 柳如君看得实在是难受,笑道:“你再搓的话,再好的衣服也会给你搓坏的。” 燕无双这才知道有些东西掩饰是掩饰不住的,爱,你能掩饰得了吗?爱,不需要掩饰。燕无双没有说话,左手已不再搓了,右手却是把任飘萍的手抓得更紧了,整个身子已是倚向任飘萍。 任飘萍原本的无心在听到柳如君的话时已是意识到自己放纵的这种博爱已是让燕无双会错了意,待到燕无双柔弱无骨的身体携著那淡淡的桂花香贴在他的身上时,可是不知为何他似乎并没有拒绝。 这时山门内闪出两名青年灰衣武僧,健步走至任飘萍三人面前,其一人施了一礼,说道:“敢问施主,可是任飘萍任施主?” 任飘萍答道:“正是。” 那武僧道:“任施主,请,方丈在大雄宝殿已是恭候多时了,”又看了一眼偎依在任飘萍身上的微闭双眸的燕无双,说道:“只是这位女施主不能一同进入少林寺。”说话间不禁又多看了一眼美貌的燕无双。 任飘萍看向燕无双,燕无双似是已睡著,甜甜的、浅浅的一丝微笑满足地嵌在嘴角,他轻轻地摇了一下燕无双,道:“少林寺自古不留女客,要不你先在这等上片刻,我和柳兄先进去,很快就出来的。” 很奇怪,燕无双这次居然没有生气,更没有对面前的少林武僧火,轻舒眉,微启口,‘嗯’了一声,竟是无限的温存,又柔声说道:“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我那里都不去,直到你出来。” 柳如君的眼里已是无限的空洞,心道:三年来我要的不就是这句话吗?自己当初不就如此这般地向她许过诺玛?自己同样在当初不也是这样向唐雪雪许过诺玛?而唐雪雪不也是这样向自己许过诺吗?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空的。 思忖至此,柳如君竟然阔步一马当先地向少林寺走去。 任飘萍听至燕无双此言,心竟是万分的酸楚悲凄,此刻他的脑海泛起的是欧阳小蝶绣在香包上的那句话: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进了山门,便见弥勒佛供於佛龛之,大腹便便,笑口常开,是为‘皆大欢喜佛’。神龛後面立有韦驮的雕像,神棒在握,甚是威武,此为少林寺的护院神。柳如君每见一佛,他的面上便多了一份敬重肃穆之情,而任飘萍却是毫不在意,眼见佛心却无佛。 过了山门,便是甬道,两旁碑石如林,再往前便是天王殿,这是一座三间重檐歇山顶殿堂,外面有两大金刚,内里则是四大天王像,个个威武雄壮。穿过天王殿,其後便是供奉著释迦穆尼的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外,八盆火,八盆火的上方是八个直径两米的蒸笼,蒸笼正在向外冒著丝丝蒸汽,八盆火的四周围著少林十八罗汉的九名罗汉,唯独不见无念。 任飘萍,笑,可是除了无尘外的八个罗汉俱是怒目圆睁,虎视眈眈地看著任飘萍和柳如君。所以任飘萍已经笑得不自然了。 柳如君,善解人意者,含笑却是冷冷道:“任兄,看来少林寺似乎不欢迎我们,我们来送解药的一片好心看来是白费了。” 任飘萍会意,应声道:“既是少林寺不领情,那我们还是不要讨人嫌,下山吧。”说罢二人佯装转身意欲离去。 二人这一唱一和当下便把少林寺的罗汉弄得六神无主心下惶恐不安,无尘紧追几步说道:“任施主,柳施主,请留步。” 任飘萍二人站住却也不转身,无尘已是绕到二人身前说道:“二位施主,还请息怒,难道说那女魔头欧阳尚晴良心现,把那观音泪的解药给了任施主。” 任飘萍立时目光如炬,沈声一字字说道:“欧阳尚晴不是女魔头,她是我的生死之交的朋友。” 无尘似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使任飘萍会有如此之激烈的反应,不禁一愣,面显不解之色,本是要反驳,但一想到任飘萍手有那救命的解药,倒是没有再说什麽。其实柳如君也是很吃惊,只是朋友是需要信任的,任飘萍早已是他可以立时便可以为之交出性命的人,是以他根本就不需要问什麽。 任飘萍见及无尘面显难色,也知自己一时反应过激,缓和了一下语气,叹气,道:“她只是一时迷失了自己。”其实任飘萍心里清楚,自己欠她太多,说是生死之交丝毫不为过,只是很多事不愿为外人所道。同时从怀里拿出唐灵托唐山给他的瓷瓶,道:“药也不是她所给,至於有没有效果只怕还得试一试才可知。” 无尘双手合什,低头写过任飘萍,接过任飘萍手里的瓷瓶,道:“施主宅心仁厚,是老衲多心了,阿弥陀佛。”说完便要为那了观音泪的八名罗汉解毒,就在此刻,一个熟悉声音自大雄宝殿传来:“慢!无尘师兄,你就能过确保那一定是解药吗?” 柳如君和任飘萍相互一视,苦笑,异口同声道:“无念!” 果不其然,无念已是来到了二人身前,断臂显然已经过了处理包扎,精神看似还不错,只是此时的无念在任飘萍的眼里似乎变得有些狰狞,叹气道:“大师此言何意?” 无念仍道:“任施主,防人之心不可无,还请莫怪,今日那白衣女子声声说是愿为施主而死,可见施主同她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任施主适才也是说道你们是生死之交,而毒是那女子所施,药却是由施主所赠,这又如何不叫人起疑心呢?” 无念的话总是有他的道理,而且这道理听来也站得住脚,这便是无念的高明之处,可是任飘萍却总觉得此人不是那胸怀坦荡之人。柳如君却含笑道:“君子坦荡荡,你自己心有鬼才起疑心。试问今日任兄若是施展他的独步武林的咫尺天涯轻功存心杀人,现下会是什麽样的结果呢?” 少林寺的罗汉们听到柳如君的话,虽是心里不悦,但任飘萍後来施展咫尺天涯救欧阳尚晴所表现出的武功实力却是早已令他们心服口服。 无念剑眉上挑,正要反驳柳如君,却见无尘已是给毒的八名罗汉各服了一粒药,一股怒火燃烧到心头,脸色阴沈,冷冷说道:“师兄,你可知道我这话是谁的意思?” 无尘虽是无念的师兄,但是不知为什麽无尘深得方丈的喜爱,是以平日里无念说话无尘大多是没有异议,而无念也是一向气势逼人飞扬跋扈。 只是今日里无尘对无念在山下对任飘萍的所作所为实是难以忍受,也正是因为无念的自作主张,少林寺今日才不仅丢尽了颜面,而且现在八名同门身奇毒生死未卜,是以无尘头也不抬答道:“无念师弟,是你的意思也罢,是方丈的旨意也罢,救人之心不可无,蒸笼去毒之法,虽可暂时可不使他们流泪,免受了肌肤溃烂之苦,却也加了毒性的运行,若是再不施救的话,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救了。” 那无念平日里那受过这种数落,更何况这麽多人在场,实在是觉得脸面丢尽,本就对今日合围任飘萍时无尘袖手旁观怀恨在心,现在听到无尘这般言语,脸色已是铁青,怒道:“大胆,你这是要公然违抗方丈的旨意!” 无尘不疾不徐答道:“少林寺已经失去了智光师叔,还要再失去同门师兄弟的性命吗?” 智光大师指的正是舍得和尚,无念似乎正要反驳,却忽然低头不语,神情之间毕恭毕敬,一个飞扬跋扈气焰如此嚣张的人又怎麽会有突然的完全不同的表现呢? 任飘萍和柳如君又是相视一笑,低声说道:“少林寺方丈。”说完二人同时转身 第三十六章 出家 只见一个身披袈裟、五十岁左右的老和尚,面色红润,容光焕,相貌甚是威武,正向任飘萍和柳如君走来,身後跟著的正是那日在雅净阁所见的达摩三僧恋花、恋尘、恋秋。 少林寺自家人已是颌立掌行礼道:“弟子见过方丈。” 任飘萍和柳如君自是知道这便是那‘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九大当世武林高手的一僧少林寺方丈智远大师。 少林寺方丈智远大师此刻朗声笑道:“任施主,上次华山一别,此刻再见施主,施主更是意气风,风流倜傥了。” 任飘萍含笑道:“见过大师,大师说笑了,华山一别,别来无恙吧!” 柳如君也笑道:“柳如君见过大师。” 智远大师颌道:“原来是善解人衣柳如君,江湖传闻,施主貌比潘安,武双修,今日一见,果是一表人才。” 谁知柳如君面上并无喜色,反见悲凉,答道:“当年的柳如君已经死了,现在的柳如君已是重生的柳如君。” 智远大师不禁多看了一眼柳如君,道:“阿弥陀佛,施主话颇有禅机,雁过寒潭留影,又岂能无影。” 柳如君淡然说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无尘似是吃了一惊,不想柳如君竟是精通佛法之人,难怪今日在山下他问得无念无言以对。 其实此刻的任飘萍心也是对柳如君的今日表现大吃一惊,只是心念及舍得和尚一事,此刻正星眸电转,四处查看蛛丝马迹。 更吃惊的则是智远大师,他这次仔细地打量这个眼前相貌英俊的青年,不禁微笑道:“请问施主,何谓如来?” 柳如君答道:“生死涅盘犹如昨梦,菩提烦恼等似空花,本无如来,我便是如来。” 智远大师脸上泛著越来越浓的赞许之意,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施主慧根已结,老衲愿亲为施主剃度,施主可有此意?” 柳如君毫不犹豫答道:“多谢方丈,弟子愿意。” 无尘微笑点头,可是无念立时向前跨出一步,忿忿道:“方丈,断断不可!”谁知这一激动,却是拉动了受伤处,痛得呲牙咧嘴。 任飘萍虽然也吃惊,但是也并不言语,听到无念的话时,眼睛望向智远大师。智远大师此刻面目冷峻,目光如电,直击无念,可是那目光里的愤怒却慢慢的变得慈爱柔和起来,就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犯错时的那种,说道:“老衲已做决定,无可更改。”又看向柳如君,道:“老衲赐你法号无相,改日择一吉时为你剃度。” …… 与此同时 白云山 白云峰 白衣庵 庵内大殿之上,一白衣女子正自跪著,一个灰衣老尼手持剃刀站在她的身旁,表情肃穆而又凝重,缓缓说道:“欧阳施主,请三思,一旦步入空门,今生便要孤灯相伴,青衣佛影度此一生,你可真要落为尼,抛却红尘三千丈吗?” 跪著的白衣女子正是欧阳小蝶,此刻的她,素面漠然,双目空洞,心如止水,脱口而出:“师太,弟子误入红尘,害人害己,罪孽深重,实是不可饶恕,故只求苦心修行,了却残生,弟子已是经过深思熟虑,还请师太为弟子剃度。” 那灰衣老尼正是白衣庵的住持,法号悟寂,此刻也是无奈点头,长叹一声,道:“也罢,你在这里已经跪了足足有三个时辰了,想必也是伤心人,对尘世已是心灰意冷,贫尼就了却你这一桩心愿吧!” 话音落,剃刀起,欧阳小蝶头上的一绺三千红尘青丝已是飘落在地上,凌凌乱乱地扎在自己的心里。欧阳小蝶缓缓闭上眼眸,泪,一滴,伤心碎,湿沾衣襟,心道:错时错过错,爱时爱过爱,伤心为谁碎,此生难为水,来世再续缘。 悟寂面无表情,刀光明亮一如明镜,却是更无情,明镜光亮可鉴人。悟寂每一次的挥刀,刀便可见那缕缕青丝,透过缕缕青丝,欧阳小蝶的眼前是一幕幕今生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情景。 闭上的眼,眼前,不是黑暗,而是那张熟悉的脸,那张无时无刻都会浮现於她眼前的脸,即便是此时此刻抛离红尘之际,依然挥之不去的那张脸:一张任飘萍的脸。 再一刀挥来,欧阳小蝶的眼前呈现出满是金黄的油菜花地里她与任飘萍手执手的放飞风筝、静夜凝思的二人相视一望、小溪赤脚欢快无邪的嬉戏、幽幽山谷的忘情相拥。此番一一重现,泪流已满面。 又一刀挥去,她的眼前是欧阳尚晴,那个长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妹妹,当初自己虽说是父命难违,迫不得已嫁给赵宏云,可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内心知道妹妹是多麽地疯狂地爱恋著任飘萍,她当然知道妹妹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固执的性格,她深怕妹妹一时想不通会自残或是对任飘萍不利,是以最终决定离开任飘萍,义无反顾的嫁给了赵宏云。可是谁知事与愿违,三个人当没有一个人得到自己的真爱。想及此,更见心酸痛,悔之不及。 …… 且说在欧阳小蝶当时亲耳听到震天帮分坛主章信说是任飘萍已死之後,下定决心随他而去,临别之际,见到屏儿时却动摇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借机让屏儿去厨房拿粽子,而自己却迅走至後花园的小门前,就在这时,欧阳小蝶的背後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欧阳小蝶心波澜不惊,并未转身,淡然说道:“去一个能够见到他的地方。” 来人正是欧阳尚情,欧阳尚晴见姐姐未转身看她,心也是颇为酸楚,八年一别,一见面自己就是夥同赵宏云算计姐姐,正是自己在‘春风不度’和‘月上枝头’击杀任飘萍的那天晚上在那飘散著阵阵槐花香的槐树上骗取了姐姐的信任,而後又趁机点了姐姐的昏穴。念及此,不禁赧然说道:“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呀,我知道是我的不对。” 欧阳小蝶闻此,心下一软,转身说道:“没有生气,生气现在已毫无意义,只是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屏儿,我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屏儿了。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这一生唯一一件拜托你的事。” 欧阳尚晴冰雪聪明,闻得欧阳小蝶此言,念头翻转之间,已是明白姐姐的那句“去一个能够见到他的地方”的意思,心下骇然,惊道:“姐姐,你是说你要……” 欧阳小蝶不语。 欧阳尚晴苦笑道:“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也许他并没有离去,你知道的,他总是能够创造奇迹。” 欧阳小蝶看向青天,低头答道:“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只是盼你能照顾好屏儿,我已是了无牵挂了。” 欧阳尚晴无论如何都不想自己的姐姐去寻了短见,但是又决计不愿姐姐再一次见到任飘萍,是以眼眸机灵一转间便是计上心头,说道:“无论如何你总不能让屏儿没了娘吧,若要是屏儿问起来,我该如何回答呢?” 欧阳尚晴这一说正是击了欧阳小蝶的要害,欧阳小蝶幽幽一叹,道:“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见赵宏云这个卑鄙小人。唉……”一声低叹,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欧阳尚晴见时机已到,心一笑,说道:“不如姐姐出家吧,这样一来,你也可以在暗关爱呵护著屏儿的成长,出家不也是一种解脱吗?再说了,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创造奇迹呢。” 欧阳小蝶一想也是,当一个人最没有注意的时候,随便一个人的主意都可能是他的主意,是以此刻的欧阳小蝶不禁对这个好心的妹妹心存感激,道:“好吧,就依你所说。” 欧阳尚晴见自己计谋得逞,心暗喜,又道:“姐姐,我对你不起的地方太多,这是赵宏云给你下药的解药,你总是要恢复武功用作防身的。”说罢,递给欧阳小蝶一粒药丸,又说道:“白云山上白云峰有一个白衣庵,世人很少参拜的,是一个比较好的清修的地方,你还是去那里吧,你去了以後暂时不要下山,等我一有他的消息便会通知你。” 悟寂的剃刀依旧在不停地挥来挥去,欧阳小蝶的脑海不断地旧事旧人浮现。 出家,当真是一种解脱吗,抑或只是一种懦弱的逃避?只是有一点,一个好端端的人是决计不会出家的。 …… 是以任飘萍现在也想不通为什麽柳如君好端端地要出家呢?但是任飘萍不问,朋友的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 忽然间,无尘一如孩童跳了起来,雀跃狂喜道:“毒解了,毒解了!”众人眼见著八个了观音泪之毒的罗汉一个个无事般站了起来,也都是感到高兴。 任飘萍和柳如君相视一笑,却是看向无念,无念的脸色此刻一如猪肝。 无尘像是得到了什麽宝贝一样兴冲冲的跑到任飘萍的面前,一边还任飘萍的救命之药一边感激地说道:“多谢任施主,今日之事错在少林,任少侠宅心仁厚,如若用得上少林十八罗汉的,敬请直言。”其他十六名罗汉,当然无念除外,也俱是信誓旦旦道:“赴汤蹈火,绝不容辞。” 任飘萍含笑道:“谢了,应该的。”却是眼睛余光瞥向智远大师,智远大师的脸上依旧笑意浓浓,眼神里也全是笑意,不知为什麽,任飘萍总觉得这浓浓的笑意後隐藏著什麽,却是实在有说不出来。 无念突然冷哼一声,冷冷道:“也许那解药不定就是那女魔头假惺惺让他送来的。” 任飘萍闻此,已是不悦,道:“既是她相送,总有原因吧。” 此时的智远大师似乎并没有阻拦无念的意思,所以无念瞥了一眼智远大师,大胆地说道:“也许女魔头想要卖你个人情,而你呢也顺便可以收买我们十八罗汉的人心。”此时无念改口说你而不再是施主已是忘记了出家人的本分。 任飘萍的脸上已是见冷峻之色,接口质问道:“我为何要收买十八罗汉之心?” 无尘本是想阻拦无念,但是看了一眼智远大师,终归还是没有说了出来。 无念答道:“你有什麽企图贫僧又怎麽知道?不过你不要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聋子,你与震天帮赵宏云的夫人欧阳小蝶之事又该怎麽解释?” 闻此众人俱是脸色大变,智远大师也是未曾想到无念居然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待他去看任飘萍时,任飘萍已是不见了,耳边却听到了清脆而响亮的三声扇耳光的声音,再循声望去,无念已是羞怒难当,捂著被扇的脸,歇斯底里地叫道:“任飘萍,你敢……”话却是说了一半,竟然没有再说下去,无念虽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言语,任飘萍身法一如鬼魅实是使他心胆俱裂。 任飘萍迅地出击,众人只觉眼前一闪,任飘萍又回到了原地,只不过换了个方向,背向众人而立。 任飘萍并没有去看智远大师的脸,在他的心做事自是有一套他自己的原则,是以就是智远大师在此,就是在少林之地,任何人也不能触犯他的底线。 柳如君此刻不禁有些替任飘萍担心了,毕竟在此时此地就算是教训无念这个卑鄙小人也是少林寺的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任飘萍的另一面,无视常情常理的一面,桀骜不驯的一面,是以突兀的惊悚之间,眼光流转至智远大师的脸上。 其实此刻除了任飘萍外所有的人都看向智远,这个少林寺的一家之主,这个执掌武林牛耳跺一跺脚就地动山摇的人。 智远大师的确是愤怒了,脸上已是全无刚才的浓浓的笑意,代而替之的是一张秋风扫落叶的万般冷峻凌厉的脸,眼射出两道冷箭一样的光束,这两束光现在就照射在任飘萍的身上。 所以众人又把目光挪向任飘萍,任飘萍就那麽随意地站著,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脸,除了一个人,一个任飘萍也没有现的一个人。 此刻夕阳已落,少林寺大雄宝殿四周的参天古树在这初夏的凉凉习习的风欢快地摇曳著自己独创的舞姿,甚是婀娜,在离任飘萍不远处的一课高十几米的树上,一个黑影蒙面之人正自躲在浓密的树叶间。 智远大师尚未开口,任飘萍却开口说话了:“无念,有些事是无须解释的,即便是要解释也轮不到你来质问,这三记耳光却可以解释给你听,好叫你明白如何做人,这第一记是替欧阳小蝶扇的,这第二记是替欧阳尚晴扇的,这第三记是替舍得和尚大师扇的。”说及最後一个字时,任飘萍突然转身看向智远大师。 四目相对,无语,两人却是毫不回避,智远大师的目光此刻那冷箭一样的光芒忽然大盛,似是万箭齐,射向任飘萍,任飘萍的目光是一种无奈的冷峻,可是此刻的冷峻似是已冷到了极点,竟似是那万道冰矢迎向智远大师的万道冷箭。 第三十七章 孤单与孤独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全场静极之时,‘哢嚓’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个黑影似是失控般急从一颗树上坠落,可是那黑影竟在身体失控离地还有三尺的情况下身形竟自在空一顿,双脚迅疾点向树干,那黑影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向山下的方向急窜去,那断了的树枝这才落在了地面,令人吃惊的是那落下的树枝上此刻竟蜿蜒著一条蛇。 众人还在看著那条已经死了的怪异的蛇时,‘嗖’‘嗖’两声,任飘萍和智远大师已是尾随那黑衣人而去。 那无尘甚是机警,暗道:“遭”,随即大声喊道:“保护藏经阁!”众人急忙赶往大雄宝殿後的藏经阁而去。 这里只留下柳如君还在站著,却是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做些什麽?失去纪三娘的柳如君此刻的落寞与孤独便在这供奉著释迦穆尼神像的大雄宝殿前开始遍及全身的每一处,进而吞噬者他的每一个细胞。也许在他的脑海里还思念渗透著另一个人,玉芙蓉,只是玉芙蓉於他而言就从未曾真正地拥有过。忽然他的脑海里更是浮现出儿子虎儿的样子来。 然而小虎的影像在柳如君的脑海只闪出一半之时,又一个蒙面黑影‘唰’的一声从另一棵并不是很远的树上掠出,直奔少林寺的西厢房而去。 柳如君剑眉飞扬,略一思忖,心暗喝: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人已是迅疾尾随而去。谁知那黑衣人径直奔向西厢房自南边起的第一个房间,柳如君暗道:这不正是舍得和尚的房间吗? 黑衣人已是点亮了手的火折子,立刻搜索全屋。 柳如君站在门外透过门缝仔细地看著那黑衣人的一举一动,他很想知道舍得和尚大师已死,却留给这个世界什麽样的东西值得这个黑衣人煞费苦心? 黑衣人的眼终於驻留在一个木枕上,木枕由紫檀木所制,没有任何雕龙画凤的装饰,只是散著淡淡的紫檀木所独有的香气,可是那木枕上分明有一个玲珑铜制小锁,,正自在明灭的火光闪耀著同样明灭不定的光芒。 柳如君也看到了木枕,还有那木枕上的铜锁,只是他还想继续看下去,可是谁知那黑衣人忽然吐出沙哑的三个字:“柳如君!” 柳如君心里涌出一个让他感到一丝耻辱又带有一丝恐惧的念头:对方压根儿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柳如君猛地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剑已在手,道:“朋友胆量不小啊!夜探少林,入室盗窃,还如此悠闲。” 这时的黑衣人已是席地而坐在屋内正的一张矮几前,柳如君当然还记得这张自己、任飘萍和舍得大师三人一起喝茶的矮几,也正是在这张矮几上他才开始真正开始体会到朋友二字的含义。所以柳如君有些愤怒了,可是黑衣人却好整以暇的注视著他,眼泛起的是一种嘲笑,所以柳如君就更愤怒了。 临阵愤怒,兵家之大忌。所以,黑衣人,笑,因为此刻的柳如君已经心浮气躁了,所以判断就会出现偏差,所以柳如君出剑,剑挑三朵寒芒,直袭黑衣人的眼、喉、手,柳如君耳边似乎还在响著黑衣人的笑声,笑声在响,同时柳如君的瞳孔里见到的是那火折子的火光忽然大盛,眼前突然便是一片光亮,光,太亮,一如炎炎夏日正午时的太阳的光,令人目不可望。 柳如君立时换招收剑,急护全身。可是那火光於瞬间又熄灭了,熄灭的瞬间那火光却是急飞向柳如君的面庞。 柳如君眼闪过火光熄灭後留下的不灭的最後一丝光芒时,光芒一如夜空流星划过的美丽,剑亦是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直击那黑暗的光亮一点,与此同时,柳如君的身形暴退至门外一丈远处,因为他深知那光亮熄灭後的瞬间,自己的眼前便会是黑暗一片,而对方势必会抓住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石破天惊的致命一击。 然而柳如君这次又判断错了,黑衣人似乎早已算准了柳如君的每一步,因为那黑衣人已是迅地自屋内暴射而出,逃之夭夭了。 柳如君立刻感到了一种被羞辱殆尽的感觉,恰似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在繁华的闹市上被一色迷迷的老太太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想归想,柳如君的身形已是完全展开,直至极致,疾追黑衣人而去。 无尘、无念已经从藏经阁返回到大雄宝殿前,那八盆火还在这寂静的夜里默默地燃烧著,可是这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无念著牢骚说道:“原来是虚惊一场,藏经阁并没有丢失什麽经刚才那蒙面人想要作甚?” 无尘只是象征性地敷衍‘嗯’了一声,眼睛却是看向地上的那段落下的树枝,不,准确地说,是树枝上蜿蜒的那条蛇。 蛇长不到一尺,全身碧绿,令人吃惊的是其通体透亮如玉。 无尘的眉头皱的似乎越来越紧了,突然惊讶失声道:“玉观音!” 就在这时,山门外处传来一个气十足的声音:“什麽玉观音啊?” 无尘、无念俱是向山门方向迎去,恭敬道:“方丈回来了!” 原来智远大师和任飘萍已是追赶那黑衣人回来了。只是走在智远大师身後的任飘萍看上去眉头皱的比适才无尘的眉头皱的还要紧上十倍。 无尘迟疑著问道:“任施主,那黑衣人……”说至此无尘终究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智远大师看了一眼任飘萍,说道:“追丢了!” 无念则立时说道:“难道说这天下还有咫尺天涯追不上的人?” 任飘萍抬眼看无念,只是那麽的一看,目光似是虚无,沈声徐徐说道:“其实追不追得上并不重要,我现在只是想知道,和我一起来的燕无双燕姑娘此刻究竟在哪里?” 无尘、无念、还有智远大师俱是吃了一惊,无语,然而另外却有人说话了。 柳如君还在一丈之外的空,便接口惊道:“什麽?燕姑娘不见了?” 任飘萍似乎现在才注意到柳如君原先不在这里,问道:“你去了哪里?” 智远大师亦是问道:“对啊,无相,你这是去了哪儿了?” 柳如君姿势就像是他的人一样的俊美地翩然落地,但是眼神里却全是十分的恼火和不快,答道:“追人!” 无尘问道:“何人?” 柳如君道:“蒙面黑衣人!” 一个人若是在生气时话总是很少,言简意赅。显然柳如君已是很生气。 任飘萍说道:“看来今日之事远非想象的那麽简单。” 无念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笑道:“这麽说来,无相师弟可是也把人追丢了?!” 柳如君并不理会无念,坦然说道:“天下轻功,这个黑衣人至少名列前五名,所以我自是望尘莫及。”转而又问道:“任兄,以你的轻功你居然会把人追丢了?这又怎麽可能呢?” 任飘萍不答,心里却是说道:在四川唐门还不是一样把人跟丢了。 智远大师这时淡然一笑,道:“任施主,还是别站在这里了,不妨去老衲房一叙,顺便品尝一下寺里的斋饭。” 任飘萍却是摇头说道:“我得去四处找一找燕女侠,你们先请吧!” 谁知柳如君却劝道:“任兄,无论如何,燕姑娘若是不同意,我想就是死她也不会离开的,想必你这一段时间已是对她的性格有所了解,所以她一定是心甘情愿地走了。” 任飘萍静思,缓缓答道:“她说过她会等我,她是我的朋友。” 柳如君垂默然,他深知‘朋友’二字在任飘萍心的分量,那是山移不动的万千之重。 任飘萍已是於抱拳行礼之间身形一如行云流水向山门方向飘移而去。柳如君抬头,心下一急,忙飞身赶去,却听到身後智远大师的声音:“无相,你这是要去哪里?”声音隐隐透漏出十分的威严,柳如君闻之身形一缓,直落地面,无念笑,说道:“你已是少林寺的弟子了,怎能说走就走?” 此刻的柳如君只觉得无念的话听起来竟是如此的刺耳,同时心凄然,这就是我要的出家吗?竟要我於朋友二字置於不顾! 此刻的智远大师微微一笑,道:“既已入空门,又何必再挂念红尘之事。”柳如君哑然失语,心苦涩,柳如君现在已是不能够判断自己出家这个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 任飘萍出了少林寺的山门,举目朝南望。夜空浩瀚,繁星点点,眼前树影婆娑,月光一如水银泻地,照在地上自己的影子,显得有些孤单和凄凉。 其实他在追赶那黑衣人回到山门之际,不见燕无双,当下便把四处勘察了个一清二楚,虽说当时天色已晚,但以他的目力,尚是能够做到明察秋毫,可是却一丝一毫的线索也是没有现。 他心自是知道只可能出现两种情况,一是事出突然,而且事关重大,燕无双根本来不及通知自己,也来不及留什麽记号,二是来人武功高出燕无双不止一筹,是以燕无双根本就没有反抗还手的余地便被对方掳走了。 是以刚才他不愿应承智远大师,并不是现在此时此刻去找燕无双,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忽然间又像是回到了之前,孤单。 孤单与孤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孤单指的是一个人的生活的状态,是客观的存在,孤独则是指纵使你於万千之众当也会倍感如同一人,是一种主观的意识。 可是八年来的任飘萍早已是孤单一人,而孤独自是一直伴随左右,他似乎已是习惯了孤单,喜欢上了孤独。只是这一阵突然间有了很多的朋友,是以突然间柳如君出家,燕无双失踪,第一高峰没有了音信,就是连常小雨这个老朋友也有了家室,这一切似乎让他心又多了几分孤单与孤独。 奇怪的是在这会儿他忽然想起了欧阳尚晴,那个对自己爱之深恨之切宁可杀死自己来表达她对自己爱的同样孤单孤独的千古奇女子。 …… 适才他和智远大师一先一後急追那黑衣蒙面人,夜幕之下,月色之,只见三个人影一前一後在树巅之上,怪石之间腾飞挪移,风驰电掣,转瞬间,便已到了半山腰。 那黑衣人已是前无去路後又追兵,前边挡住他去路的是此刻气定神闲负手而立的任飘萍,任飘萍在笑,那种懒洋洋的笑。堵在他後边的当然是智远大师,智远大师已是右手立掌一礼,沈声道:“不知施主夜探少林所为何事?” 黑衣人见左手是绝壁,右手是悬崖,正是四面楚歌。但是也不回智远大师的话,只是看著任飘萍,虽是夜色,任飘萍也是看得见黑衣人眼眸的感动,任飘萍再看时,已是叹气。 因为他於两眼之间的距离已是看出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去而复返的欧阳尚晴。 任飘萍叹气,欧阳尚晴便已是快地从任飘萍的鼻子底下掠过,掠过的同时留下一句话来:“你还敢说你不在意我吗?” 智远大师当然也听到了欧阳尚晴的这句话,只不过他先听到的是任飘萍的叹气声,是以欧阳尚晴身形初动之际,智远大师亦是随即就展开步法,同时右手立掌化为爪直抓欧阳尚晴的右肩,使的正是少林寺的大擒拿手。 欧阳尚晴已是感到了身後紧逼而来的智远大师的坚可摧石的雄厚的掌风,然而欧阳尚晴似是根本就不在意,不在意自己在这世上的孤单而又孤独生命,身形掠动之时眼睛便是一直深情的一望,望向任飘萍。 任飘萍又叹一口气,叹气的同时,出手。 第三十八章 风雨欲来风满楼 任飘萍的手已是抓住了智远大师的手腕。 任飘萍出手太快,後而先至,看上去就好像任飘萍的手早已等在那儿一样,是以智远大师一出手便被任飘萍逮了个正著。 可是智远大师在笑,笑得很灿烂,一个人若是被人抓住了手还能笑得如此灿烂的话,那麽这个人要麽是神经病,要麽便是非同常人的高人雅士,更何况这个人是一个和尚,而且还是少林寺的和尚,更是少林寺和尚的头儿,是以这又岂能是一件好事情呢? 任飘萍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他实在是不知道智远大师为何笑得如此灿烂,况且此刻的他右手抓著智远大师的手,他原本出手的目的便是抓住这只手,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根本就没有去想抓住了这只手以後该怎麽办,所以任飘萍的招式已尽,所以原先在微笑出手的任飘萍已是有些笑不出来了。 而智远大师在三年前的华山便已见识过任飘萍的武功,任飘萍的武功当是讲求快、准和实用。他自然知道自己快不过任飘萍,所以他出去的这只手本就是给任飘萍抓的,而任飘萍现在就正抓著他的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麽他又为何不笑呢?他当然在笑。 智远大师笑是因为他的招式尚未尽,而任飘萍的招式变化已尽。智远大师还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人的招式再快再准再实用也抵不过内功的深厚,毕竟在他的心里,任飘萍年轻的内功功力又怎能和他相提并论呢? 所以智远大师忽然间力贯右手振臂奋力一摔,任飘萍但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似是要把自己整个人摔下悬崖去,任飘萍於瞬间撒手,却是有些晚了。 山路本来就甚为狭窄,任飘萍又怎能经得住他这早已计算好的蓄谋已久的全力的一摔呢?任飘萍已是向悬崖落去。 落向悬崖下的任飘萍尚能听得见智远大师的笑声,只是此时的笑声已是变成得意的笑声,还夹杂著丝丝的狞笑。 智远大师还在笑,可是他忽然间看到已掠出两丈开外的欧阳尚晴忽然停了下来,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正在朝自己笑。 月下的女人更美,更何况是在白日里就美得令无尘等少林十八罗汉不敢直视却偷偷地窥视一下下的欧阳尚晴,此刻,月光湛然,月色如水,朦朦胧胧的欧阳尚晴的美已是无法形容。 欧阳尚晴在笑,可是智远大师不笑了,嘴半合半开著。 智远大师毕竟是得道高僧,他并不是因为欧阳尚晴的美才愕然失神,而是他实在想不通欧阳尚晴忽然间就那麽笑著笑著随意地纵身一跃直向悬崖下跳去。 然而今日最令智远大师吃惊的还不是这个,因为他已是听到一声长啸,任飘萍的长啸,然後他便看到任飘萍从崖下一冲而上,左右脚相互交替在空踩踏,似是要直上云霄,怀尚抱著一个女子,正是那欧阳尚晴。 任飘萍已是抱著欧阳尚晴落在了智远大师的面前,笑道:“大师的内功果然深厚的很,只是幸好我的轻功好像还不差。” 智远大师眼见著任飘萍的轻功已臻化境,竟已是达到了最高境界的‘御云梯’,不由得心惴惴然,呐呐道:“那是那是,”又道:“老衲一时失手,险些害了少侠的性命,实在是愧对我佛。”说罢低头立掌“阿弥陀佛”。 无论如何这样的“那是那是”的回答都不像是一个少林寺方丈、得道高僧所说的话,但是任飘萍也并不戳破他的谎言,毕竟柳如君还要在少林寺。 任飘萍心想,智远大师不愧对自己,反倒是愧对佛祖,只怕是这做和尚的也许总是有那麽一点儿好处的吧,无论如何做错了事总可以冠冕堂皇地把罪过推给如来佛祖的。 任飘萍怀的欧阳尚晴此刻听到智远大师的话,几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她的心里却是感激这老和尚的。虽说是这老和尚差点儿要了任飘萍的命,但是也正因为这个,任飘萍才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抱著她。 现在,欧阳尚晴,紧闭双眼,假寐,嘴角一丝满足的笑容浅浅地刻印在月光下她那美得无以伦比的粉嫩娇颜之上。於她而言,能这样什麽都不用去想,什麽都不用去做,就这样静静地被他抱著是一种奢侈。 智远大师此刻已是内心翻腾激起千层浪,说道:“不知这位女施主是任少侠的什麽人,看上去二位男才女貌,很是般配。想必她夜探少林,并无恶意,只怕是寻你而来吧。” 任飘萍‘厄’了一声,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自己怀的欧阳尚晴,竟是有些迷离,似是已分不清楚抱著的是欧阳尚晴还是欧阳小蝶。 欧阳尚晴听了智远大师的话,不禁心花怒放,暗道:这老和尚怎麽越来越可爱了,不禁闭著的一只眼悄悄地开了一条缝儿偷偷地看向任飘萍。 适才任飘萍被智远大师奋力一摔直向悬崖下落去,待落至距离崖顶不到两丈处,任飘萍身形在空一顿,横向移动紧贴峭壁,竟似一只壁虎一样牢牢地趴在峭壁上。任飘萍未曾想到智远大师笑里藏刀,居然欲致自己於死地,是以原本希望智远大师以为自己已经命丧黄泉,以便日後方便调查这里面来龙去脉。 可是未曾想到欧阳尚晴误以为任飘萍已死,正合了她的心意,於是欧阳尚晴於欣然一笑跳崖。 这才有了任飘萍迫不得已横空接住欧阳尚晴,又於无可选择的情况下使出了武林几乎是已无人会使用的轻功绝技至高境界的‘御云梯’的场面。 是以任飘萍才以为欧阳尚晴是吓得昏死了过去,任飘萍这才一直抱著她,却是一直心有些忐忑不安。 任飘萍当然知道怀抱著的是欧阳尚晴,他迷离地失神一笑,自是说不出的一种味道,些许无奈,些许自嘲,些许悲凄…… 这时欧阳尚晴又止不住地偷看了一眼,恰好此时任飘萍的眼眸余光所至,竟是不期而遇。 欧阳尚晴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羞愧齐聚,当下立即闭上眼睛。 任飘萍嘴角抹过一丝淡淡地无奈同时闪过一丝童稚般的调皮的笑,突然间,任飘萍放开双手,欧阳尚晴的身体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向地面急落去。 就在欧阳尚晴的身体即将要落到地面之时却尚未落到地面,她忽然在空一个翻腾,人已是跃至一丈开外,忿忿道:“任飘萍,你……”倏地莞尔一笑,道:“你别得意,做鬼也要和你在一起的。”说罢,俊俏曼妙的身影已是消失在沈沈的月色。 智远大师看著这幕场景,却是有些糊涂了,一时还真弄不清楚这是怎回事,更弄不懂欧阳尚晴这个人,其实有时候就连任飘萍也弄不懂。不过智远大师至少明白了一件事,今日实在是不该对任飘萍贸然出手。 智远大师笑道:“任少侠当是武林不可多得的一朵奇葩,今日老衲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不若一同回少林寺,少不得让老衲为任少侠亲自煮茶赔罪。不知任少侠意下如何?” 任飘萍心想既然脸皮还没有撕破,倒不如先应允了再说,随之淡然一笑,道:“那就叨扰了,请!” 也就是在返回少林寺的这当儿,任飘萍才现燕无双居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 任飘萍的思绪终於回到了眼前,无论如何,现在肚子已是饿得咕咕叫了,况且现下他一时之间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雅净阁,也许紫云能够告诉自己燕无双的下落。另外他现在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常小雨在自己去蜀唐门的期间有一段时间不在雅净阁?为何常小雨的轻功突然间高了许多?为什麽赵宏云看似不认识欧阳小蝶的字? 任飘萍走在这寂静的夜里,山间的路更显得艰难,月色似乎已没有先前的明亮,偶尔可以听到那不知名的鸟儿的突然传来的一两声鸣叫,想必是那鸟儿正如同自己一样孤单孤独吧,以至於睡不著觉,只好在这无数的难以成眠的孤寂的夜里出一两声鸣叫,算是聊以慰藉吧! 任飘萍赧然而又自嘲,自己原本便就是一个孤单的寂夜未归人。不,不是不归,只因是无所归。 一个无所归的人,一旦静了下来,岂不是更加落寞? 任飘萍在落寞的时候总是会唱一自己胡诌的歌。 现在,任飘萍就在唱这歌: “金衣重甲,寒意暗遁,帐影夜未央。素手香裘携胡霜,我心殇。剑破烛光,璧人御马晚云豔。去,我亦狂!留,我亦狂!” …… 洛阳, 震天帮, 龙虎厅, 现在是灵堂, 此刻,是子时初刻。 灵堂里坐满了前来吊唁震天帮前任帮主赵世青的武林各门各派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丐帮八袋长老云歌,有华山派的掌门师弟‘怒剑’雷鸣,有青城派的当年被柳如君击败的‘青城七虎’,更有有昆仑派的‘一剑倾城’莫青雨和武当的任飘萍的好友‘忘忧道人’,当然自是少不了那些仰仗震天帮而经营的小帮小派。 现任赵宏云站在龙虎厅的正央,表情肃穆,沈声道:“今日我代表震天帮感谢各位,这里有先父生前的挚交好友,也有武林的侠义之士,宏云在这里有礼了。”说罢抱拳便是对著在座的武林人士行礼,礼毕又说道:“希望各位能为先父和震天帮住持一个公道。”话说至此,赵宏云却忽然打住不语。 在座的各派人士见赵宏云不说话,心也是各自打著算盘不言语,毕竟大家心知肚明这次对付的是名动江湖的咫尺天涯任飘萍。 赵宏云见状,冷眼看向他左手一排坐在最後的那位。 那位立刻便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在下不才,黄河水寨寨主江不才,人称‘小白龙’,定是要为江湖侠义一尽绵薄之力,那任飘萍谋害赵老帮主,勾引……勾引……”说到这里时不禁眼睛频频看向赵宏云。 赵宏云长叹一声,背向‘小白龙’江不才,道:“江兄,但讲无妨。” 可是云练裳看著那江不才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住笑出声来,一则是那江不才生得五大三粗大腹便便的实在是让人看不出一点儿的‘小白龙’的味道,只怕一到水里就会沈底,二则是他的讲话连说两个不才,实在是押韵的可笑。 众人其实亦是觉得好笑,只不过是江湖历练得久了,拿捏得住而已,此时云练裳笑出声来,也便跟著笑了起来。倒是云歌回头瞪了一眼云练裳。 那江不才虽是觉得恼怒尴尬,但见云练裳站在云歌的背後,自知是惹不起,只好忍气吞声把话说完:“勾引有夫之妇,实在是违背侠义,卑鄙无耻,我辈自当共诛之。” 江不才的话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多的人的共鸣,几家名门大派并没有随声附和。 这时赵宏云又把目光转向右手一排的倒数第二把椅子上的一个质彬彬的年人,那年人起身拱手一礼道:“在下长安‘飞剑门’应物行,闻得那任飘萍之前曾在南宫世家当施展武林早已失传的‘日月伤逝**’。”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哗然,华山‘怒剑’雷鸣开口道:“这麽说任飘萍的师傅应当是寒萧子了?” 这时昆仑的‘一剑倾城’莫青雨接口道:“听说当年的寒萧子为人处事亦正亦邪,手持一把无形无影剑,用时剑则凭空而出,见鬼杀鬼,遇仙诛仙,剑到之处所向披靡,不用时剑则凭空消失,无影无形,无迹可寻,”说道这里,莫青雨看向忘忧道人,笑道:“道兄,你和那任飘萍是忘年之交,不知可有这回事?” 忘忧上人一直闭著眼,此刻微微抬起上眼皮,道:“莫兄说的是‘弑天剑’吧,贫道没见过。” 此刻的灵堂已不是灵堂了,简直是武林大会。所有的人谈论的都是任飘萍身上的‘弑天剑’,可是赵宏云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会心的笑。 赵宏云喝了杯茶,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据说那贼人任飘萍身上还穿著一件宝衣,冬暖夏凉,坚韧无比,就算是神兵利刃也是难以奈何,听说穿在身上还可以迅增加内力修为。” ‘青城七虎’老大向尚峰立刻满眼放光,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道:“赵帮主说的可是那传说的‘天蚕宝衣’?” 赵宏云用力的点头,道:“不错,正是‘天蚕宝衣’,向兄真是学识渊博。” 这下,整个灵堂已是炸开了锅,一把‘弑天剑’,一件‘天蚕宝衣’足以让**从良,烈妇改嫁,当然,也能使君子从恶,侠义无存。 现在,赵宏云的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忘忧上人还是闭著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当然这时更不会有人在意他在想什麽。 第三十九章 四面楚歌我张扬 一匹马,一个人,一个趴在马背上似乎是睡著的一个人,歇歇停停地奔波在通往洛阳的官道上。 深夜的官道上冷冷清清,只有这寂静的夜里马儿踏出每一步的空灵的声音,这空灵的声音就这样一声声响彻在那马上的人的更加空灵的心里。 初夏的深夜,还不是那麽的热,甚或此时还有点凉,任飘萍实在是太累了,这一阵儿马不停蹄地奔波,几乎没有好好地休息,是以他就这麽地睡著了,睡在自己的悲凄的梦里,只有在这悲凄的梦里,他才会哭泣。 一个人若是意志太过坚强,平日里即便再苦再痛也是不会流泪的,原来是要把这悲苦的泪水留在梦里去流淌。 现在,任飘萍,就在流泪,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麽梦,又梦见了谁,又在为谁流泪。 泪,一滴,滑落在马背上,倏地便不见於那一根根的马鬃之间,马儿似是一惊,也伤了神,停了下来,原来马儿也知人之辛酸疾苦,竟静静地屹立在那里,想要给他一个暂时的停留和安稳吧。 熟睡对任飘萍而言早已是一种奢侈,是以当那想在他空灵的心的空灵的马蹄声一旦停了下来,他立时便从睡梦醒了过来。 这一人一马又开始了他们的旅程,任飘萍只知这匹马是燕无双的,但似乎是忘记了问叫什麽名字,只怕是此刻不见主人才伤悲的吧。想起了燕无双,任飘萍不禁有点儿自责,不由得快马加鞭,急奔向洛阳城。 …… 天已亮, 任飘萍已隐约看得见巍巍的洛阳城,再近些,便已是到了牡丹山庄,此刻的他已是全无赏牡丹的闲情逸致,可是就在这时,自牡丹山庄里却是走出一个人,那人右手看似轻轻的随意一挥,嗖嗖嗖几声响後,马前的地面上便是多了九支牡丹。 九支牡丹一般大小,色泽血红而又一致,一字排开,整齐划一地入地三分盛开在初升的阳光下。 任飘萍举目望,那人已是来到了马前,任飘萍定神一看只觉面熟却是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那人笑道:“朋友,要不要买一串老夫的冰糖葫芦。” 任飘萍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不知这次要送的是什麽信啊?”原来此人正是那日在醉里绣乾坤酒楼门前替欧阳紫送信的老头儿。 老头收起笑容,严肃道:“欧阳姑娘让老夫转告你,如今洛阳城已不是你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处处危机,步步凶险,还望少侠暂避。” 任飘萍一愣道:“欧阳姑娘?”老头道:“牡丹山庄的欧阳紫欧阳姑娘!” 任飘萍,笑,笑得有些骄傲,说道:“谢欧阳姑娘好意,只不过我任飘萍尚未把区区的一个震天帮看在眼里。” 任飘萍并非一个自负骄傲的人,相反他总能於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万千事物之看出自己的卑微和渺小,只不过他已是十分地讨厌赵宏云其人,更因为有了欧阳小蝶的原因,他当然不愿落得个下风,更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外表看似谦逊温和而骨子里却心高气傲之人。 此刻那老者出言洛阳城之危险重重,在他以为只不过是赵宏云与他之间的争斗由暗转明,从地下转至地上而已。可是这在他的心里,也许正是他所想要且求之不得的。毕竟事情来了,躲是躲不过去的。 谁知那老者哑然失笑,道:“如若只是一个震天帮倒也罢了,想必欧阳姑娘也不会如此看轻任少侠,也就不会告知於老夫通知传信於你了。” 任飘萍‘厄’了一声,似是未曾想到那老者有如此一说,难不成要对付自己的不仅仅是赵宏云和他的震天帮,可是任飘萍也并不询问。 那老者此刻突然望向远处,目光深邃,神情沈重,问道:“有一句话老夫也许不该问,任少侠是否身著‘天蚕宝衣’?” 任飘萍眼眸斜转,道:“不错!” 那老者猛地看了任飘萍一眼,暗道:看来小姐是没有看错人。随之温颜道:“少侠心底坦荡,为人善良坦诚,只是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只怕少侠如此这般会吃亏!” 任飘萍闻言除了那一丝的感动之外,更多的是心涌出的一些惭愧。虽说自己确是一向无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却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只是那老者既然能问及‘天蚕宝衣’之事,必是此事已在江湖传开,那麽自己若是一味矢口否认的话,岂不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况且就算是否认,这种事又会有人相信吗? 思忖至此,任飘萍於赧然间飞身下马,抱拳道:“谢前辈教诲,晚辈惭愧之至。” 那老者见此心更是快慰,却是略一犹豫,问道:“少侠免礼,可要折煞老夫了,只是还有一事,老夫也是心存疑惑,不知少侠的师父真的是传说的寒萧子?” 任飘萍怔了怔,反问道:“江湖上对这个也有传言吗?” 那老者心的疑问已是在任飘萍的脸上和他的反问已经得到了答案,呵呵一笑道:“少侠福缘不浅啊,可喜可贺,只是江湖人对寒萧子并没有太多的记忆,毕竟记忆是过去,他们现在关心的是你的手究竟是不是持有‘弑天剑’。” 任飘萍豪气干云,大笑道:“只怕他们忘记了一件事,如若我就是寒萧子前辈的传人的话,只怕我已是天下第一了。” 那老者却是不以为然,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少侠还是暂避一时吧!” 任飘萍正要问那老者姓甚名谁时,那老者已是消失在牡丹山庄里了。 任飘萍此刻已是大致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於他而言,退避并非不可取,有时的退是为了更一步的进,只是今日之际,心里记挂燕无双的失踪,常小雨的音讯,是以此刻的他只可进不可退。 仰望苍天,凝目静思,脑海之泛起了几个字:弑天剑,百年现,诛鬼仙,江湖乱。同时他的嘴角抹过一丝极难觉察的无畏无所谓,一抖缰绳,‘驾’的一声纵马直奔洛阳城而去。 …… 今日 农历五月初六,主大凶;忌:出行,诸事不宜;宜:祭祀,安葬,余事勿取;煞:煞东,煞西,煞南,煞北。 现在 任飘萍已经站在了雅净阁的门前, 雅净阁 没有往日的旖旎撩人的歌声,没有姑娘们嬉笑打闹的热闹,也没有往日里客人们川流不息门庭若市的繁华,更没有燕无双那美妙绝伦犹如天籁之音的琴声。 没有姑娘们,没有老鸨,也没有紫云,更不见常小雨。 整个雅净阁,是一座空城。 就连雅净阁门前的这条平日里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的长长的街道也是没有一个人影,没有那起个早儿赶来卖菜的,也不见之前这里那个卖著热气腾腾的一里外就可以闻到香味儿的肉包子的胖大婶,这条街道所有的商铺一夜之间似乎商量好的,全都不约而同地关起了门不做生意了。 周遭的一切都静的出奇,静,死一般的静。 各个商铺前吊挂著的气死风灯笼在风剧烈地摇摆著,新生芽的嫩叶还没在树上挂上几日便已在这初夏的肃杀的风飘落满地,忽然间立在一旁的马儿一声悲鸣,不远处一棵树上一只漆黑的乌鸦出‘呱’的一声尖叫扑楞著翅膀飞远了。 一阵无端的令人窒息的杀气竟凭空蔓延了开来。 任飘萍兀自屹立不动,微闭双目,凝神静听,任凭白色的长衫在风猎猎作响招展飘动。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令人心悸窒息的寂静和杀气,甚或每当这种时刻来临时,他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 他在等,等杀人的人。 今日主大凶,诸事不宜,莫非今日宜杀人。 就在这时寂静空荡的街道传来‘笃笃笃’的声音,每响一声,那‘笃’的声音便将那凛然的杀气逼近一分,便给这死一般的寂静肃杀的空气增添了一分莫名的恐惧。 一个瘸子,这是任飘萍心的第一反应;可是一个瘸子又怎麽会恰逢此时又带著这般杀气走在这分明已是一条死街的街上呢?这是任飘萍的第二个反应。 任飘萍的第三个反应还未在脑闪现时,那瘸子已是到了任飘萍的身後,瘸子看了一眼任飘萍,什麽都没有说,径直从任飘萍的身边走过,看似是要进入雅净阁。 任飘萍突然卷起眼帘,道:“朋友,这是要去哪里?” 那瘸子拄著钢拐回头眯著眼睛答道:“你很歪哦,晓得格老子是干啥子的不?” 任飘萍,笑,原来这瘸子是四川人,这‘歪’就是很厉害的意思,遂答道:“逛窑子的吧!” 那瘸子道:“龟儿子的晓得还问个球?”说罢继续向雅净阁里边走去。 任飘萍虽然从来不喜欢先下手,更不喜欢从敌人的背後出手,但是任飘萍又绝不是一个迂腐不知变通之人,所以任飘萍突然出手,身若闪电,一拳直直地击出。 任飘萍的快几乎已是无人能敌,更何况此刻先出手,结果是可以想象的。 那瘸子左边的这只脚尚在门外,右边的这只脚却是以钢拐代替,而那钢拐正要跨过却尚未跨过雅净阁的那道门槛时,任飘萍的拳头便重重地击在瘸子的拄著钢拐的右肩上。 瘸子的身体於瞬间便飞进了雅净阁里面,而那支精钢所制的拐杖却是当啷一声落在了门槛的外面,犹自在阳光下闪烁著寒光。瘸子已是痛得直叫龟儿子。 任飘萍,笑。当对手人数众多的时候,他的想法便只有一个,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少一个对手自己便多了一份胜算。 在他的心那瘸子必是引诱自己入甕的,而自己当然不想被别人甕捉鳖,所以只好先出手,出手一击,击而必,那麽埋伏在雅净阁里的人必会出来。 可是任飘萍似乎笑得有些早了,他的笑意还隐现於唇边的时候,书有雅净阁三个大字的牌匾忽然之间裂成万千碎片,千万碎片之後悄无声息地刺出一把剑来,剑疾势沈,随著一个青衣人影倒挂金锺斜向下直刺任飘萍的双目。 任飘萍立掌为刀,疾护双眼,与此同时,身形暴退,那青衣人持剑自空急追。 青衣人手的长剑的剑尖处突然激射而出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柱,不,准确地说,是很细很细的,细得纤若牛毛的一串水珠,那一串串水珠此刻便直袭任飘萍的双目而去。 任飘萍眼的晶莹剔透的一粒粒水珠已是急而来。晶莹剔透当是纯洁美丽的化身,可是在任飘萍看来,这愈是看上去纯洁美丽的东西愈是可怕,是绝对沾惹不得的。 是以任飘萍紧闭双眼,默运玄功,力及双掌,掌分两仪,两股急旋转的力道破空而出,那一串串的水珠便在任飘萍的掌前不到一尺的地方被迫停了下来,同时,水珠开始旋转,而後一粒水珠也是接踵而至,那一粒粒水珠便相互拥挤著,瞬间的功夫,那青衣人的长剑藏匿的水便已告罄,而那一粒粒水珠也旋转凝聚而成一个小儿拳头大的水球。 那水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泛著七彩的光芒,像极了一颗水晶球,球体的表面水意盎然四处游走,恰似小孩用皂角水在阳光下吹起的泡泡。 青衣人原本还是得意的笑容渐渐演变成一种痛楚,因为那流光溢彩的水晶球现在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如若此刻青衣人撤去力道的话,那水球必然会悉数打落在自己身上,他当然知道那水珠所含之剧毒的厉害,可是此刻他右手持剑左手出掌已是全力而为,水晶球却依旧不改先前之行进的度。 任飘萍的眼依然闭著,含笑道:“青城七虎!” 那水晶球行至距离青衣人的剑尖一尺处,青衣人已是闭眼等死,奇怪的是那水晶球却忽然停止不前,於是青衣人提至嗓子眼的一颗心,还好,没有从口喷出,耳边便响起了任飘萍的声音。 青衣人似是喘了一口气,道:“向尚峰见过任少侠!” 自己虽未见过青城七虎,但青衣人所使之‘龙涎剑’却是为武林人尽知。任飘萍冷冷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况且青城七虎你们也不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其他的几只病猫也给任某人滚出来。” 向尚峰眼底尽现羞辱之色,怒道:“江湖传言那咫尺天涯人虽年轻,但为人老成持重,今日一见不过是个年少轻狂之徒。” 任飘萍大笑道:“腥风血雨江湖路,四面楚歌我张扬!” 大笑声,自雅净阁里面飙射而出两杆长枪,枪长丈八,一左一右,直指任飘萍双腿劲射呼啸而去。同时自雅净阁里面射出一个字:“球!” 第四十章 风雨飘摇任飘萍 任飘萍於凝神静立之,听风辨影,上身不动,脚下步法精妙变幻之间便已轻松躲过两杆长枪。枪到人到,两道紫影各自飞快地接连拍出四掌,共计八掌掌击任飘萍的左右腿,竟比先前的两杆枪还要快还要强。 变生肘腋间,任飘萍却是犹豫了。 若是平时,任飘萍想要躲闪这八掌当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只因此时双掌使力逼迫控制水晶球,不敢稍有懈怠,身法受限。於他而言,只需稍作力,那水晶球必会击对面的向尚峰,可是任飘萍实在是不愿看到对方死去,若是施力把水晶球引向别处,只怕向尚峰的剑便会在顷刻之间刺向自己。 然而临阵对敌,最忌当断不断,任飘萍此刻却是犹豫了。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雅净阁的对面,‘栖风客栈’的二楼窗户前静立著一位锦衣人,似是对眼前的这场戏很是感兴趣,身後站著一个人,纪长山,锦衣人此刻似是见到时机成熟,右手迅地抬起,立时便有十多个弓箭手快步移至窗户前,各自选好位置,拉弓搭箭,却是引而不。 纪长山的眼里快地闪过一丝无奈的悲哀,而锦衣人却是脸上一丝兴奋的快意疾驰而过。 两名紫衣人的八掌已是直袭而来,任飘萍於无可奈何之下选择了退,退於他而言绝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却是唯一的选择。 任飘萍这一退,水晶球立时便跟著退,也许这一瞬间,对向尚峰来说是最佳的逃离时机,然而,向尚峰於压力顿减之时,心头狂喜,毕竟这对他而言也是最佳的进攻时机,似乎那‘天蚕宝衣’和‘弑天剑’已是在向他招手,陡然间向尚峰左手一挥,三枚柳叶镖已是飞向任飘萍的咽喉。 任飘萍却是不再无奈,不再叹气,有时,有人,也许本来就该死。 向尚峰挥动左手之时,栖凤客栈的锦衣人嘴角奔腾而出一串狞笑,举起在空的右手突然迅疾有力地落下,瞬时间,十几支箭尖泛著幽幽蓝光呼啸著那锦衣人阴险和恶毒射向任飘萍等四人。 两名紫衣人八掌落空,在坚硬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劈出了八个深及一分的掌印,可是二人身形甫一落地,胸前便是‘咄咄咄’地各三箭,箭疾力大,竟愣生生地入肉三分。二人手指那锦衣人,嘴角抽*动了几下,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气绝而亡。 向尚峰的柳叶镖还未到任飘萍的喉咙之时,任飘萍的後背却是已五箭;而向尚峰的眼睛的余光触及两名紫衣人身前突兀而来的箭时,自己的胸前亦是三箭扑面凌厉而来。 向尚峰立时侧身闪躲,可是箭的来势太急,他躲过第一支箭和第二支箭,却是未能躲过这第三支箭,箭现在就插在他的左臂上,向尚峰闷哼一声,一个趔趄,往後退了一步,而这退後的一步,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恰好就在此时,任飘萍由於後背箭,向前也打了一个趔趄,控制水晶球的力道顿时失去准确的把握而由弱变强,而先前向尚峰侧身闪避之时,维持水晶球的平衡立时便被打破,是以此消彼长,那水晶球便飞疾奔向尚峰的前胸而去。 水珠由聚及散,於瞬间四溅,那每一粒水珠,化晶莹剔透为血肉横飞,竟於片刻之间把向尚峰的血肉之躯化为一滩刺鼻恶臭的脓水。 就是那楼上的锦衣人也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居然比老子还狠毒。 任飘萍箭之际只觉後背剧痛,气血翻涌。 任飘萍睁眼,水球已逝,臭气刺鼻,见及三人已死,不禁又生悲天悯人之心,却见那瘸子已是艰难的从雅净阁里爬到了门口,满脸悲愤,双目充血,破口骂道:“龟儿子,老子豁出去了……”然而,就在这时,破空之声再次响起,一支箭越过任飘萍直奔瘸子而去。 此时任飘萍身後同时也再起破空之声,但见十多支箭疾风骤雨般射向任飘萍,任飘萍已是有些愤怒了,长啸一声,急追射向瘸子的那支箭。 风儿不知何时不再疯狂猛烈,却是化作低沈的呜咽,浸染漫透著这里的一草一木,太阳此刻在乌云的肆意狂虐之下已是向这片天空告别谢幕! 今日,农历五月初六,主大凶,诸事不宜,难道真的宜杀人吗,不是说诸事不宜吗?难道诸事不包含这杀人吗? 任飘萍背後再三箭,却是身形绝不停留,因为那支箭对瘸子来说真的是迫在眉睫了,就在这时,雅净阁对面的锦衣人骤然一把夺过身旁一个弓箭手手的弓和箭,力贯手臂拉弓射箭,一气呵成,而这锦衣人射出的後的一箭却是先至,只不过这支箭射向的是任飘萍的左腿,因为他知道任飘萍穿著那传说的刀枪不入的‘天蚕宝衣’。 任飘萍心一阵庆幸和欣喜,他终於在那支箭距离瘸子前胸不到三寸的地方稳稳地抓住了它。 锦衣人的那一箭就在任飘萍感到庆幸和欣喜的同时来袭,准确无误地射了任飘萍的左腿。任飘萍的左腿先是一麻,之後便是那钻心的疼痛,接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栖凤客栈二楼的锦衣人,笑,得意之至的一笑,欣喜若狂的一笑,笑,已经出声,因为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到他的笑声。 摔倒在地的任飘萍和瘸子正好头对头,脸对脸,只隔著一个门槛。听到笑声的任飘萍蓦然回。 其实他的心告诉他不用回头,因为这笑声他太过熟悉,这是赵宏云的笑声,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他真的很想回头看一看此刻的赵宏云的丑陋的嘴脸。 其实他的心告诉他不能回头,因为那瘸子的眼里分明已全是阴冷恶毒,竟不参杂一丁点儿的感激之情。 可是任飘萍终究还是回头了,他真的想要知道人性究竟是什麽样子。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张脸,赵宏云的脸,一张小人得志的脸,一张小人得志犹如癞皮狗长毛的脸。 赵宏云似乎更期待看看此时的任飘萍的脸,那个在他心里一直自信微笑的脸,毕竟在他的心里,这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击倒任飘萍,他要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藐视这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压在自己头顶上的大山。 此刻,赵宏云已经下了命令禁止射箭了,因为在他的眼里,任飘萍分明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不可能再飞了,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欧阳小蝶的突然失踪,也许只有任飘萍是唯一一个知道答案的人。 可是忽然间两人,不,是三个人,还有瘸子,都听到同样一个声音。 金属,或者说是一件兵器落在青石地面上出的清脆响亮的声音,原本在这种江湖厮杀的场面听到这种声音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可是,任飘萍,瘸子,还有赵宏云三人俱是睁大了眼睛惊愕万分的样子,就好像突然现公鸡下蛋,母鸡打鸣一样。 站在赵宏云身後一动不动的纪长山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然後就又恢复了平静。 看著任飘萍後脑勺的瘸子悄无声息地伸出的那只手掌也因为这个声音停留在任飘萍的头顶的百会穴上方。 只因为赵宏云射出的那支分明已是射任飘萍左腿的箭,忽然不知怎地就从任飘萍的腿上掉了下来,就好像方才那些射在任飘萍後背的箭一样跌落在地,而且不带丝毫一丁点儿的血迹。 就是这支箭掉落在青石地面出的‘当啷’一声的清脆响亮的声音使赵宏云刚才心所有的踌躇满志和欣喜若狂在瞬间灰飞烟灭,他狐疑不解的眼光的背後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不可能的同时赵宏云又射出一箭,这一箭他已是全力而为,由於用力他憋红的脸上方额头青筋暴起,就连眼白也是挣得血丝隐现,这一箭也是八年来他心积聚的所有怨气的一箭,更是他丧心病狂欲致任飘萍於死地的一箭,这一箭已是瞄准了任飘萍的喉咙射去。此刻的他已是全然不顾欧阳小蝶是否可以被找回。 其实就是任飘萍自己也不相信,难不成真的一如欧阳尚晴说的那样,自己已是金刚不坏之身,可是那是因为自己穿著‘天蚕宝衣’呀,自己的腿上可是没有覆著什麽宝物。 不明白归不明白,赵宏云的那凌厉之极的一箭已是劲射而至,而此刻的瘸子已是咬了咬牙,将那只悬在任飘萍头顶百会穴上方的手掌拍将乐下去。 任飘萍此刻已是顾不上瘸子,迅疾之极的将头向後一仰。 於是任飘萍便看到了瘸子的狰狞的面目,还有那只拍向自己的手掌,此时任飘萍所有的招式变化已尽,况且距离如此之微,心头一颤,自知命不保矣,遂星眸紧闭,面显欢愉,似是根本就不曾留恋这人世一般,心底却是闪过一个人的名字:筱矜。 没有人知道这个叫筱!的人是谁,是男是女,年龄几何,来自何方,是任飘萍的敌人、亲人、朋友还是恋人,任谁也不知道,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瘸子手掌拍下之际,射向任飘萍的那一箭便立时向他的喉咙处射来,心大惊,哪里顾不得取任飘萍的性命,近在咫尺之余,那瘸子竟是使了个懒驴打滚避开了去。 任飘萍,睁眼,然後仰望的眼眸那瘸子已不是瘸子,竟是一个鹞子翻身,双脚立地,稳稳地站了起来。任飘萍也是站了起来,不禁苦笑,心知自己走眼了,却也并不理会瘸子,径直向街上走去。 他这一走,瞧也未瞧一眼瘸子,倒是使得瘸子一怔,心似是有所感触。 孰料赵宏云和纪长山已是带领一干弓箭手拦住了任飘萍的去路,弓箭手们已俱是将箭瞄准任飘萍。 任飘萍未等赵宏云开口说话,便异常冷峻道:“闪开!” 在赵宏云的记忆里,任飘萍算是一个自信温和的人,此刻见任飘萍一反常态,倒是心生畏惧,强作镇静,道:“如若不呢?”狐疑的眼睛却是瞥向适才自己射任飘萍左腿的地方。 任飘萍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行动要远比语言来的更实际有力。 众弓箭手只觉眼前鬼影一闪,任飘萍已是回到了原地,再看那些弓箭手,俱是光天化日之下见了鬼一样,惊恐地望向自己手的箭,原来搭在弦上引而不的箭的箭矢俱是被任飘萍生生的截断,那掉落在地上的箭矢出的不绝於耳的清脆的响声犹自还在众人的耳边回响。 这是赵宏云和纪长山第一次见到任飘萍施展他那冠绝天下的‘咫尺天涯’,赵宏云心头狂跳,心更见畏惧,纪长山却是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任飘萍的脸越的冷峻,刀一样的冷,掷地有声:“赵帮主,你信还是不信,半年之内我任飘萍便可以让整个震天帮从武林消失!” 赵宏云的腿没有软,但是心却已经软了,嘴上却是硬得比死了的鸭子嘴还硬,只是由於惧怕有些痉挛的声带却是出卖了他,道:“任飘萍,你不要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就可以一手遮天。” 任飘萍只是冷笑,纪长山的心底却是要笑得掉下眼泪来,因为此刻赵宏云的声音实在是比思春的母猫的叫声好听不到哪儿去,那里还像是天下第二大帮震天帮的帮主。 赵宏云自己却并不觉得,又道:“并不是我想为难你,只是你今天不把小蝶交出来的话,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任飘萍立时惊道:“小蝶不是被她带回震天帮了吗?” 赵宏云自然知道任飘萍嘴里的‘她’指的是欧阳尚晴,道:“是,可是小蝶昨个早上一听说你死了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我已差遣帮众多兄弟寻找,却仍旧不见消息,你说,他还能到哪儿去呢?” 任谁都听得出赵宏云这是说任飘萍把欧阳小蝶拐走了。 任飘萍心道,难怪今日不见‘长白二老’和‘铁面判官’风无际等人,难不成赵宏云所言非虚,难不成小蝶是寻自己而去,难不成小蝶遇上了燕无双而两人又遇上什麽紧急情况…… 难不成的也许太多太多了,人,岂不是遇上自己紧张的事总会胡思乱想吗?岂不是会忘记很多本不该忘记的事吗? 现在,任飘萍至少忘记了两件事,第一,他必须迅离开此地,决不能在此多耽搁丝毫,因为此前他从地上站起来之时就已经现自己了箭毒,之後为了早一点离开,他又强行施展‘咫尺天涯’威慑赵宏云,是以又加快而来毒性的作;第二,赵宏云还在等他的回话,是以每耽搁一分,赵宏云便会对他一分怀疑,每多一分怀疑,任飘萍就多一分危险。 幸好任飘萍总算回过神来,道:“我的确没有见过她,不过我若见到他,必会通知於你。现在,告辞了!” 显然,赵宏云对任飘萍的回答很不满意,但是竟也没说什麽,至於相信与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也许真的是被任飘萍刚才的‘咫尺天涯’或是那一句狠话吓住了,他就这样看著任飘萍从自己眼前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走至街口的拐角处,任飘萍忽然惊喜的现那匹马竟在那里默默地等著他,不禁百感交集,凉凉地心道:这一阵子忙活下来,竟然只有这匹马儿在等他。 此刻飞身上马的他差一点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而这一刻,赵宏云还在街的那一头默默地注视著他,所以赵宏云的脸上又一次有了笑容,那笑容又有著说不出的阴冷。 第一章 我本善良 从善难生 马是好马,马一路狂奔。 由於毒性开始侵蚀他的每一处神经,马上的任飘萍开始变得有些昏迷,任凭马儿去处而去。沿街楼宇的精致,玉树娇花的相互掩映,珠帘美人的百媚一笑俱是迷离的眼前一闪而过,他的心似是谁都在想,又似是谁都不在想。 此刻,已近午时。街上行人熙来攘往,见一匹马当街恣意驰骋,俱是於愤怒叫骂声慌忙闪躲,早上市的紫的李子、青的梨子、黄的杏子於瞬间儿跳著闹著滚落了一地,挤在一起的人们你推我搡的、嚷的、喊疼的、骂娘的此起彼伏,不绝於耳。 马狂奔至东城门下,突然长长一声斯鸣停了下来,若不是任飘萍下意识手里紧握马缰非得被摔下来不可。这一惊之际,任飘萍倒是清醒了过来,只是这一清醒过来,立时便感到扑面而来的浓郁杀气。 任飘萍抬眼看,城门旁边一个灰衣老道静坐於一青石之上,全身懒洋洋地斜倚著城墙,眯著眼似是在晒这初夏的太阳,只是左手里紧握著一把长剑,握剑的手由於太过用力指节泛白,剑鞘古朴典雅却是隐约间可见紫气飘逸萦绕於四周。 任飘萍知道那紫气有杀气,从怀拿出那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在嘴里,然後看也不再看那老道一眼,轻拍了下拍马头,道:“别怕!”,再一提马缰,双腿微微用力一夹马肚,那马儿荡开四蹄向城门外徐徐走去。 这一切俱是被那老道那眯著的眼睛收在眼底,他的心原本便紧张不已,虽说自己出道成名已久,但这些年来很少在江湖上行走,毕竟‘咫尺天涯任飘萍’这几个字在当今的武林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轻视的名号。这次若不是吊唁故人赵世青,只怕还不知道任飘萍的身上有著自己渴望已久的‘弑天剑’。 任飘萍的马已行至老道的身旁,老道开口:“娃儿,你就是任飘萍?” 任飘萍勒马而立,道:“正是,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老道又问道:“你可识得贫道?” 任飘萍,笑,脱口道:“西出阳关无故人,天下谁人不识君,‘一剑倾城’莫青雨便是前辈吧!” 老道似是一惊,霍然站起,清瘦硬朗的身材,清臒面庞上镶嵌著的一对细长的眼睛竟於开阖之间神采奕奕,颌下花白长须垂及胸口,道:“何以见得?” 任飘萍笑道:“天下间若还有人持有神兵‘紫瞳’的,那人便一定是昆仑派一剑倾城莫青雨了。” 那老道笑,道:“噢,你识得‘紫瞳’剑?” 任飘萍记性好像还不错,背:“天现紫瞳,莫有不从。紫瞳剑,重五斤七两,长三尺有八,宽一寸有三,剑身正嵌有蓬莱紫玉,状若瞳孔,剑气纵横之间,紫气蔚然,摄魂夺魄。前辈,在下说的可对?” 老道不住的点头,笑道:“嗯,不错不错,看来你对天下名剑颇有研究啊!只是不知对那天下第一剑‘弑天剑’可否有研究啊?” 任飘萍心若明镜,面上却是问道:“不知,还请前辈指教。” 孰料那老道竟是淡淡地说道:“娃儿,贫道也不绕来绕去了,只需留下‘弑天剑’,你即可走人。” 任飘萍却是哈哈大笑,道:“前辈表面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内心万般畏惧!” 老道被戳穿的心狂跳不已,怒极,道:“任飘萍,无知轻狂小儿,你当真以为贫道怕了你吗?亮出你的弑天剑吧!” 任飘萍似是笑得很开心,柔声细语却是言辞犀利道:“莫青雨,你千里迢迢自西域来到原就是为了一把弑天剑,也不怕毁了你多年的修行,不要说我手没有弑天剑,就是有,对你用得上弑天剑吗?”任飘萍笑时露出了嘴里的两颗虎牙,两个浅浅的酒窝时隐时现。 任飘萍虽是如是说,面上似是潇洒倜傥,其实他一袭白衫之下隐匿的又是怎样的箭在弦上一触即的紧张。毕竟这是他出道以来遇到的武功修为除智远大师外的最强的对手。 想那一剑倾城莫青雨当年一人大战原武林群雄,一套‘九天皓月’剑法一百零八招败武当掌门师弟无情子,三百零六招败舍得和尚……当时已是名噪一时,最後不知为什麽从此回到西域昆仑,再未在原走动过。 莫青雨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任飘萍如此当众羞辱,怒,已是不可言,忽地取出一小块黑布蒙上自己的眼睛,任飘萍还在莫名其妙不知莫青雨此举意图何在时,莫青雨已是将手紫瞳剑竖直地向地上一掷,紫瞳剑触地的那一瞬间,莫青雨出手。 莫青雨飞身跃起,一出手就是八掌,每一掌俱是雷声轰鸣似的隐隐作响,正是昆仑派绝技‘雷鸣掌’,据说这‘雷鸣掌’非但出手时雷声相随夺人心魄,而且若是被不幸击,则全身如同雷劈,焦若黑炭而死。 任飘萍依旧在笑,心却是念如电闪,他自是深知雷鸣掌的厉害,只有两种方案可以选择,一是自己若功力较对方高,则无需多加考虑,直接以掌对掌,二是以属性相反的寒冰掌之类的掌法对之,则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任飘萍出掌,江湖很多人都会的寒冰掌,在这夏意尚薄的空气酝酿弥漫出一蓬寒冷的雾气的任飘萍的双掌迅迎向莫青雨的掌。 两人对过第一掌之後,最近处的一棵槐树上飘落一叶,叶面含露凝冰,显然是为任飘萍的寒气所袭而致,只怕这第一掌任飘萍已是占了上风。 再对第二掌之时,被莫青雨掷向地面的紫瞳剑并未倒地,剑鞘里冲天而起一把紫气盎然之剑,剑身正一如瞳孔的紫玉在阳光的照耀下飞旋转,突然迸四射而出漫天的万道紫色耀眼光芒。 围观的人们陡见强光,俱是闭目以避。 而任飘萍亦是凡胎**,又怎经得起这般强光照眼。任飘萍,闭眼,闭眼的瞬间看到的莫青雨的最後一个眼神密布著无限的嘲弄和骄傲,嘲弄是送给任飘萍的,骄傲是留给自己的。 闭眼间,任飘萍的听力和感应力已是调至极限。可是那雷声的轰鸣却是太大,大的足以掩盖住此刻这城门之下的所有的声音。 声音若是达到了最大值,岂不是可以使人失聪? 所以,此刻的任飘萍岂不已是一个失明失聪的人了,他又如何去接得莫青雨这无声而又致命的一掌呢? 值此之际,任飘萍才明白为何莫青雨要蒙上自己的眼睛,惨笑,惨笑任飘萍施功护体,猛地一提马头上的一撮马鬃,马悲鸣狂奔,任飘萍身上已是了莫青雨的第二掌,顿觉周身如焚,心若火燎,当即连吐三口血。 马的眼睛自然也是在紫瞳剑的强光下无法睁开,但是马儿受痛狂奔却是自然反应,反应的方向当然是向前,是以马直穿城门洞向城门外驰去。 莫青雨第二掌结结实实地击在任飘萍的身上之时,心抹过狂喜,心道:任飘萍小儿不过如斯,那先前紧绷的弦立时便松弛了下来,可是随即自己的余下六掌却是落空。 此刻,紫瞳剑已是落地,蒙著眼睛的他自然也看不到任飘萍的身影,掌收雷声已停,却是听不到任飘萍坠马落地的声音,大失所望,毕竟凡是了雷鸣掌之人轻则重伤咳血不止,重则心脉立断当场毙命。 马儿载著任飘萍一出城门,马与人立时便睁开了眼。任飘萍又是咳出一口血来,血色殷红,在阳光下似是挤出了一个无比嘲弄的同样殷红的嘴唇。他当然心里明白,当时箭毒尚未完全解去,是以他不敢贸然施展咫尺天涯躲闪,但是毕竟对方的策略却是用得恰到好处。 莫青雨拾起地上的紫瞳,取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脚下一点,身形立展,急追任飘萍,毕竟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个局已是成功了一大半了,他又怎会甘心任飘萍逃走呢? 狂奔的马背上的任飘萍,不停的咳血,沿途的一草一木的绿意盎然和花儿盛开出的五颜六色在他此刻的眼里竟全是一个颜色:红,血一样的红。 毕竟於他而言,这是出道以来的第一次落败,第一次的仓皇而逃,以往武学上的春风得意的世界此刻於瞬间突然坍塌,露出了这个世界的本来就狰狞的面目,原来这个他心的无情悲惨的世界要远比他想象更加无情悲惨。 任飘萍的心忽然闪现出唐朝诗人孟郊的一句诗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心苦,笑。 …… 一人一马狂奔,一人在後疾追。 转瞬间便已到了牡丹山庄。 牡丹山庄的牡丹花依旧盛开灿烂,香气迷人。现在,欧阳紫就站在牡丹山庄前,也许欧阳紫要远比这牡丹来得更加灿烂更加香气迷人,因为今日的欧阳紫没有蒙面,也没有戴斗笠,更没有身穿夜行衣。 此刻的欧阳紫就那麽静静地站在那里,笑面桃花,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皓质呈露。 任飘萍当然看见了面前的这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是以任飘萍的心境似乎也是突然好了许多,勒马立於欧阳紫面前,欧阳紫粉色衣衫淡紫罗裙在这夏日的风随风而动,杏色罗带飘起的丝丝淡淡的兰花香气已是扑面而来。任飘萍已知对方是谁,道:“欧阳紫!”欧阳紫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猜出是我的!”任飘萍无语,想不通的只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怎会生有那万般恶毒的心肠呢? 欧阳紫突然不笑,因为随风而至的任飘萍的洁白的长衫上斑斑的血迹,任飘萍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是一不小心挤出一口的殷红的血。 欧阳紫道:“疼?!” 任飘萍笑道:“不疼。”耳边却是听到身後莫青雨的声音:“娃儿,你是逃不掉了,还是拿出弑天剑吧!” 莫青雨转瞬即到,之前远远便看见一娇弱女子立於任飘萍身旁,此刻迫而察之,也不禁一口干涸古井之心砰然而动。欧阳紫,笑,百媚生,背在身後的左手忽然就射出五粒摄魂珠,每个摄魂珠旋转的方向俱是不一样,各自呼啸著不同的曲调飞向急追而来身形未定心却砰然而动的莫青雨。 任飘萍大吃一惊,几日不见,欧阳紫在这摄魂珠上的功夫已见大涨。莫青雨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子竟是这般的阴险,立时便在身前布下重重气墙,那五粒摄魂珠竟是无论如何也穿不过去,一一掉落在地,与此同时莫青雨的身形暴退。 莫青雨暴退的身形甫一落定,在他的身後便矗立著一个人,一个拿刀的人。 摄魂珠甫一触地,上百支纤若牛毛的银针便弹射而出,再次射向莫青雨,莫青雨再布气墙时,已是有三枚银针刺他的前胸,气墙立破,身後的那把刀,却是气势如虹,迅疾不及掩耳地劈向他的右臂,莫青雨风闻背後刀声,疾向左边掠去,孰料,那把刀却是快得出他的想象,惨叫一声,莫青雨的右臂已是随刀而断。 任飘萍回头,他就看见了一张脸,一张他熟悉而又渴望的脸,常小雨的脸。 常小雨的脸依旧是那麽一张极其普通的脸,那种在万千之众绝对会被埋没的脸,常小雨根本就没有看一旁痛得惨叫的莫青雨,更是任由他逃去,常小雨依旧懒洋洋的样子看著任飘萍,笑,久违的一笑。 这张脸在任飘萍的眼里已是最可爱的了,还有那久违的笑容。任飘萍会心,笑。於是他那久已绷得极紧的弦就在此刻断裂,砰的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任飘萍依然在笑,因为他此刻躺在常小雨的怀里,常小雨正在看著他,一声:“老狐狸!” 此刻,欧阳紫自是站在了任飘萍的面前,垂目而视,温情柔美的声音道:“我已是让张伯通知你了,谁曾想你竟是如此执拗,现在可好,受伤了吧。”话虽是责备,可是语气之间却无半分,全是爱怜。 任飘萍看著她手的鱼肠剑上依旧还在滴血,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你把他杀了?” 欧阳紫点头不语,紧咬下嘴唇,原来欧阳紫已於顷刻间已杀了那逃逸的莫青雨。 沈默片刻的欧阳紫看了看手的鱼肠剑,还有那鱼肠剑上莫青雨的血,终於还是忍不住,冷冷道:“我本善良,从善难生!” 第二章 大漠孤烟直 任飘萍看著她的冷艳的眼眸,似是从那里看到了她心的满门被截杀的仇恨和孤苦的童年的成长,不禁想及自己的身世,脸上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痛苦,也不再说什麽,却是又咳出一口血来。 常小雨和欧阳紫这时才意识到任飘萍受的伤有多重,俱是面显愁容,任飘萍见状,笑道:“不妨事的,”又转向常小雨,道:“你不是说我是老狐狸吗?狐狸有九条命的。” 常小雨想哭,道:“是,你有九条命的,怎会那麽容易……”一向口无遮拦的他此时也不禁打住,生怕应验了似的,再瞧任飘萍时,任飘萍已是昏死了过去。 常小雨道:“你去找他老人家吧,他老人家一定知道怎样才能救得老狐狸。我在山庄里等你。” 欧阳紫似是和常小雨很熟,知道常小雨嘴的他是谁,‘嗯’了一声一点头便掠身而去。 …… 赵宏云, 坐在欧阳小蝶的屋子里失神地看看这里瞧瞧那里,似乎欧阳子里仔细的搜寻者哪怕是一丁点的能够找到欧阳小蝶的蛛丝马迹。 他的目光终於停在了欧阳小蝶的妆台上,铜镜的他此刻披头散,眼睛妖邪而又诡异,赵宏云自嘲的一笑。终於他的眼睛落在了妆台的那个暗格上。 赵宏云缓慢而又小心翼翼地打开暗格,淡淡的欧阳小蝶特有的兰花香气瞬间便填满了整个屋子,暗格里除了一张纸就再没有什麽特殊的东西。 那张纸现在就在赵宏云的手上,那张纸上只有三个字:欧阳紫。 纸是洛阳的纸,字是大家闺秀的字。 赵宏云开始陷入沈思,要知赵宏云原本就是武双全不可多得的人才,再加上赵宏云原本就生得威武英俊,人又是风流倜傥,赵家也是家大业大,是以在整个洛阳城他也是出类拔萃,当年未迎娶欧阳小蝶之时,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就是如今洛阳的知府大人的千金当年也是死活也要嫁给赵宏云的。 可是自从见到了欧阳小蝶,从此他的眼便再也容不得任何女子了,可是也正是因为欧阳小蝶,他的所有的喜怒哀乐就已经不是他自己的喜怒哀乐了。 於他而言,没有欧阳小蝶的震天帮只是一个空帮,没有欧阳小蝶的洛阳城只不过是一座空城。 就在这时,赵宏云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沈稳而又有著固有的节奏,他知道是纪长山来了,这个他一直都视之为左膀右臂的人。脚步声停止在门前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赵宏云心暗暗赞许,纪长山总是知道自己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在该说话的时候说话,在不该说话的时候绝不多说一个字。 赵宏云已是站在门外了,纪长山的话很简短:“莫青雨已死。” 赵宏云诧异,道:“厄,任飘萍不是不杀人吗?” 纪长山回话:“任飘萍没有杀人,人是常小雨和欧阳紫所杀。” 赵宏云僵硬地抬起头,望向空,脑海泛起了三个字:欧阳紫,嘴里却是同时说道:“任飘萍已是不能杀人了。” 纪长山心也是吃力一惊,道:“帮主怎地知道?” 赵宏云面色阴晴不定:“我太了解他了,若是任飘萍还有能力击退来敌的话,他又怎会任凭常小雨和欧阳紫杀人呢?!” 良久,赵宏云道:“下去帮我查查欧阳紫的底细来路吧,其余手头的事先放一放。” …… 欧阳紫 此刻正低著头,整个身子一动不动,神情间肃穆之极,她的面前,一个黑衣人,背向负手而立。 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午後的阳光斜射出一片亮白的光晕在那黑衣人的冷峻的眼眸之上,那黑衣人竟是瞬也不瞬,竟直直地看著,似是要把这片夏日的光晕冻结。 早一点儿破土而出的一只知了正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杨树上引吭高歌,一只绿透了的蟑螂百转千回地绕到了那知了的背後,大刀起落间,知了已是灰飞烟灭,螳螂的不到片刻的欢愉便被早已盯上它的一只潜伏在另一棵树上的黄雀看了个一清二楚,矫捷的身子在空那麽悠然而又迅疾的一掠,螳螂已在黄雀的嘴里。 然而,静若处子的黑衣人就在这一瞬间出手,黄雀应声而落。 欧阳紫身形不动,眼皮上撩,一瞥之间,直伸舌头,原来杀死黄雀的竟是一片嫩叶。 黑衣人回头,脸上竟蒙著一块紫布,冷冷道:“你可是对他动了真情?” 欧阳紫道:“弟子不敢。” 黑衣人干笑一声,道:“这麽说你还是动了真情,只是不敢而已。” 欧阳紫不语。 黑衣人道:“不是师父不允,任飘萍的确算是世间少有的奇男子,只是他的心只有一个欧阳小蝶,哪里还能在装下另外一个人,师父是为你好。” 欧阳紫口凉凉道:“弟子明白,弟子只是希望救他而已。” 黑衣人一叹,道:“也罢,只是任飘萍这次身雷鸣掌,怕是只有‘伤情花’可解。” 欧阳紫情不自禁向前迈出了一小步,喜道:“‘伤情花’,好奇怪的名字,师父,不知在哪里可以得到它,我这就动身去取。” 黑衣人道:“伤情花是一种属性极寒的花,据说生长在奇热的腾格里沙漠。” 欧阳紫听了个一头雾水不明不白的,再要问时,那黑衣人已是不耐,道:“休得再问,不要忘了你的任务,到时若是再推三阻四说拿不到‘天蚕宝衣’和‘弑天剑’,为师便废了你二人的武功。” 欧阳紫自是不敢再说半个字,目送黑衣人离去。 …… 天,已近黄昏。 任飘萍依旧昏迷不醒。 牡丹山庄现在迎来了很多的客人,可是这些人当没有一个是来赏牡丹花的。 牡丹山庄的大门虽是敞开著,可是里边的一处宅院的门是紧闭著的,这处宅院建得颇为宏伟壮观,整个宅院以东西甬道为轴,大门上的明楼很是高大雄伟,内宅院落由西至东渐次抬高,宛若一条青龙昂向东,几欲腾空飞翔。 这夥人走至宅院大门前,却是停了下来,其一个络腮胡子的年人,手提一把阔刃巨斧,扯著嗓子喊道:“任大侠,听说你受伤了,朋友们托在下向你问声好,可否打开大门让我等进去探望探望。” 络腮胡子的嗓门很大,竟比任何药还要有疗效,任飘萍便在他说的第九个字醒来过来,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常小雨却是没好气道:“朋友?狗屎!只怕是看你断气了没,看天蚕宝衣和弑天剑还差不多。” 任飘萍笑道:“天蚕宝衣的确穿在我身上,可是我真的不曾见过什麽弑天剑。” 常小雨看了任飘萍一眼,道:“我本不该问的,寒萧子究竟是不是你师父?” 任飘萍正要回答,却又听到门外一人喊道:“任大侠,听说你活不长久了,不如做个顺手人情,把那天蚕宝衣和弑天剑交出来。” 常小雨,怒!起身,却被任飘萍拉住了。 又一人喊道:“听说任大侠没有老婆儿女,我们就替你送终吧!哈哈哈!” 这次,常小雨已是冲到门口,可是他却听到了任飘萍的咳血声,不禁强压心怒火,又返身走了回去。心道:莫要了这夥卑鄙小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门外的人似乎等的不耐烦了,为一人正是那黄河水寨寨主二把手王步青,道:“兄弟们,冲进去,我就不信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把我们给吃了。” 却见一个鼠头鼠脑的人说道:“二哥,不可,我刚才在高处看了,这宅院修建的颇有门道,院内两侧布局依照‘东青龙,西白虎,宁让青龙高三分,不让白虎压一筹’只怕院内有埋伏,或是什麽厉害阵法。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说话之人正是黄河水寨的三把手童日晖,擅於五行风水卜卦,人称‘神汉’。 王步青一愣,道:“无妨,反正赵帮主说了,任飘萍不杀人,‘神汉’,你可是怕了!” 那‘神汉’却道:“那昆仑派的‘一剑倾城’莫青雨是怎麽死的?” 王步青道:“不是说被欧阳紫杀死的麽?” 神汉阴阴一笑道:“寨主,那欧阳紫在哪儿呢?你怎麽不看看‘华山怒剑’雷鸣他们怎麽就站的远远的不走上前来呢,寨主三思。” 谁知王步青一听之下,道:“怂了吧,不就是一个会使暗器的妞麽!” 王步青说完就大笑,可是他忽然不笑了,因为平日里他笑时,一干手下总是会跟著他一起笑,可是他的手下现在没有一个人在笑,他的头僵硬地向後转动,然後他就看到了欧阳紫那张笑面桃花的脸。 欧阳紫在微笑出剑,剑,是鱼肠剑,杀人的剑,剑,极快,比他见过的所有的剑都要快,王步青一定没有想到自己比任飘萍死的要早一些,尽管他还有见过任飘萍。 鱼虾之兵,聚,也快,散,更快。现在,黄河水寨的这些人已是不见踪影。 欧阳紫还在笑,看了一眼远远的牡丹丛的雷鸣,然後拍门,娇声道:“任公子,是我,欧阳紫,我回来了。” 开门的人当然不是任飘萍,常小雨笑道:“你明知老狐狸不可能来开门的,还故意大声嚷嚷著,是何居心啊?” 欧阳紫白了他一眼,飞身飘入那屋里,任飘萍看见欧阳紫,道:“又杀人了。” 欧阳紫委屈道:“人家还不是为了你才杀人的。” 任飘萍无语,事实如斯,却是又咳出血来。 欧阳紫急道:“我们立刻启程去腾格里沙漠。” 常小雨问道:“你出门前是不是忘吃药了?” 欧阳紫愣住了,不明白他所的话,可是任飘萍已是笑的要流出泪来。这下欧阳紫才反应过来,一跺脚,道:“常小雨,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常小雨笑道:“我说错了吗?老狐狸所的雷鸣掌属性为火,去沙漠岂不是要他死的更快?” 欧阳紫不理常小雨,扭身坐在任飘萍的床榻上,道:“我刚才出去打听过了,你的伤只有‘伤情花’才可以治,而那伤情花就生长在腾格里沙漠之。”说著又见任飘萍咳嗽,起身自桌子倒了一杯水递在任飘萍的怀里。又道:“我们还是赶早出吧!” 任飘萍沈思:那生於炎热之地的植物必是属性为寒的,要不然它定是无法抵御那炎热,所谓五行相生相克就是这个道理。 那边常小雨做了一个鬼脸,夸张地往後退了一步,道:“不是吧,你一个女孩子和我们两个臭男人一块儿去?” 任飘萍笑道:“哎,小常,你臭就臭吧,干嘛拉我一起,我很臭吗?”说著便闻闻自己的这儿又闻闻那儿。 欧阳紫也作态闻了闻任飘萍,道:“就是,一点也不臭!” 常小雨咂咂嘴,道:“老狐狸,不是盖著人家的被子被熏香的吧?!”任飘萍笑,欧阳紫却是红晕生双颊,羞怯看向任飘萍,美极,也媚极。 天色终於黑了下来,任飘萍忽然一笑,露出他那两颗虎牙,说道:“我想要独自出去一趟。” 欧阳紫愕然,俏脸一拉,道:“哎,你开什麽玩笑,现在的你,就是寻常一点的一个二流剑客也可以要了你的命。” 任飘萍只是笑,却毅然向门外走去。 常小雨却是知道任飘萍此时的想法,任飘萍总是在极其疲惫、困惑、或是极其脆弱心伤的时候,他就会单独去一个地方去泄、去放松、或是去思考,那个地方就是妓院。 所以,常小雨什麽话都没有说,跟著就出去了。 欧阳紫在後边喊道:“你们究竟要去哪儿?我也去!” 牡丹山庄里包括怒剑雷鸣等一些所谓的武林高手竟然一个也不在了。 雅净阁现在没有了姑娘,没有了唱曲儿的,自是不能去了。任飘萍七转八拐的,走到一座还算是比较有规模的朱红翠绿莺莺燕燕的楼前,便一头扎了进去。 待到欧阳紫还要继续跟进时,常小雨坏笑,用刀向上一指,道:“你不认识字吗?” 欧阳紫这才抬眼,一看之下,那大红底子的牌匾上竟写著金色的三个大字:“怡香院”,不禁窘极,羞极,恨极,难道说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就算是任飘萍这样的奇男子也会如此喜好这个……她似是已不敢再想下去…… …… 七日後 宁夏沙陀 这个腾格里大沙漠的东南边缘的小地方迎来了三匹炭红骏马拉著的一辆装扮极为奢侈豪华的马车。 不见马车里的人,却是从马车里传来一个声音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第三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吟诗的人是任飘萍,马车里坐着的还有常小雨和欧阳紫。欧阳紫虽然很生气任飘萍去‘怡香院’那种地方,但是心还是放心不下任飘萍的伤,是以最终还是跟着来了,只是一路上自个儿生着闷气,不理他们两人,要不就是狠狠地顶上他们两句,然后就别过头去,看向车外。 常小雨点头笑道:“不错,正是这个意境。” 欧阳紫一撇嘴,冷冷道:“是不是去那种地方的人都会来上那么几句啊?人骚客!” 任飘萍却也不生气,一路上也不知碰了多少个欧阳紫的钉子,故意向常小雨挤了一下眼睛,道:“哎呀,舒服死了!” 常小雨心领神会,也接着说道:“嗯,爽呀!” 欧阳紫闻之更是生气,猛地回过头来,看见任飘萍笑着的嘴里的两颗虎牙,心恨不得立时拔掉了它,嘴上同时狠狠地说道:“淫贼!” 任飘萍和常小雨一愣,似是没有料到欧阳紫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两人俱是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车厢内顿时一片寂静。 沙陀,今宁夏卫沙坡头,北靠腾格里沙漠,南临黄河。黄河的对面是逶迤秀丽壮观的山脉。 奔腾汹涌的黄河在这里和人们开了个不小的玩笑,一进入卫境内的黄河一改往日的狰狞凶恶的面容,忽然间变得少女般的羞涩静,变得平缓柔和起来,在这里滋养着一方之土。 沙陀之南是一片江南的山清水秀的美景风光,沙陀之北则完全是北国的雄壮粗犷之美。 神奇的地方自然便会有神奇的人和神奇的事。 现在,欧阳紫便看见了一件神奇的事,百米沙坡之巅,一人一驼,人是狂人,驼是狂驼,但见一人一驼就百无禁忌的从那沙坡的顶上跳了下来,之后便跌落在半坡上。 欧阳紫还在吃惊聚精会神地注视时,忽然间天地之间传来‘嗡--嗡--嗡--’的轰鸣声,一如金钟长鸣,悠扬洪亮。 任飘萍和常小雨已是闻之变色,欧阳紫却是已穿窗而去,在空竟是丝毫不做停留,直窜云霄,再徐徐滑落,至那人前,单手一提其腰间丝带,再次身形掠起,曼妙之极地缓缓落在地面上。 车已停,任飘萍和常小雨下了车在一旁看着。常小雨嘴里嘟囔着:“多管闲事,这满地都是沙子,能摔死人?”任飘萍却是心道:原来她并不总是那么无情恶毒的。 说来也奇怪,那轰鸣之声现在突然就消失了,任飘萍和常小雨困惑地互相看了一眼对方,俱是一副茫然之色。 这时,那人已站起身来,眉若剑一般的张扬,白皙的脸上荡漾着一种微笑,那微笑有着说不清的惹人喜爱,只是那比女孩还长还细还密的眼睫毛似乎多了一些脂粉之气,一身红的似火的长衫在风猎猎作响。 站起身的他看着笑面桃花的欧阳紫似是有些痴了,顿了顿才开始说话:“这位姐姐,谢谢你了!”说话间笑意蔓延。 任飘萍不禁暗道:看来有些人天生便是充满着青春、朝气和活力的,一如眼前这个红衣少年,在这背后荒凉的沙漠的衬托之下却是仍然倍显阳光。 欧阳紫笑答:“不必了,小兄弟,以后可不敢这么玩的,怪吓人的。”其实欧阳紫看上去比那红衣少年大不了几岁,只是对方已经叫姐姐了,欧阳紫当然乐得他这么叫着。 红衣少年看了一旁的任飘萍和常小雨,道:“两位哥哥好,你们是同路的?!” 任飘萍笑了笑,点头,常小雨问道:“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啊?” 红衣少年嘻嘻笑道:“我是沙漠之人,属于这片沙漠,沙漠也属于我。” 红衣少年说罢眼神似是一不小心地又溜到欧阳紫的脸上去了,而此刻任飘萍又咳血了,之前任飘萍已是服了一粒唐灵送给他的药丸,一路上还好,再也未见咳血,只是此刻却又咳了起来,原本怨透了任飘萍的欧阳紫此刻却是心疼的不得了,道:“又咳了,外边风大,回车里去吧!”人已是走上前去,搀扶着任飘萍意欲上车。 任飘萍笑道:“无妨,都闷了这么长时间了,该出来透透气的。” 那红衣少年道:“这位哥哥似是为昆仑的雷鸣掌所伤。” 此言一出,对任飘萍三人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 常小雨手握刀柄,冷得像他手的飞雪,道:“阁下何人?” 任飘萍和欧阳紫已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红衣少年。 孰料红衣少年好像常小雨手的刀是纸糊的一样,道:“难不成这位哥哥要杀人不成?小弟只是略通医术而已。” 欧阳紫粉面带怒,叱道:“小兄弟,不只是略通医术那么简单吧?” 任飘萍道:“算了吧,何苦为难小兄弟呢?”转身便欲上车。 可是让任飘萍未曾料到的是红衣少年的下一句话:“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 任飘萍上车的动作似乎凝固,常小雨的的刀已是架在了红衣少年的颈上,厉声喝道:“阁下若再不说清楚你是何人,只怕说不好我很难控制住我的刀的。” 任飘萍转身回头,道:“小常,别忘了我们是客人,小兄弟才是这沙漠的主人,放了他吧!” 常小雨这次却并不给任飘萍面子,道:“老狐狸,你若不是心存妇人之仁,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吧!” 红衣少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笑道:“哈哈哈,杀了我,这个世上只怕再也没人能救得了任飘萍了!” 常小雨握刀的手此时似乎有些尴尬了,好在任飘萍很知趣,已是走了过去,替常小雨收回了刀,然后静静地直视红衣少年的眼睛,一字字地说道:“你姓燕!?” 这次轮到红衣少年吃惊了,脱口道:“你怎知道?” 其实就是常小雨和欧阳紫也是不知任飘萍如何得知对方的姓的,而且一猜就。 任飘萍反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常小雨有些得意,心里喜道:不愧是老狐狸,我给他起的这名号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欧阳紫看着被沙漠之风吹到的任飘萍的衣褶的几粒沙子,不禁伸出自己的隽秀的手替他掸了掸。 红衣少年怔了一怔,不想任飘萍很快就由被动转为主动,将了自己一军,而自己的确是极想知道任飘萍是如何知道自己是姓燕的,不禁呐呐道:“小弟我是见到你适才所咳之血来断定你所受之伤乃昆仑雷鸣掌所为。” 任飘萍‘哦’了一声,道:“请教!” 红衣少年道:“凡雷鸣掌的人所咳之血必含有细小的黑色颗粒,那是雷鸣掌具有雷击之力,所之人必是五脏六腑俱焚,一如焦炭,而任大侠功力必是群,否则也不会活到今天。” 任飘萍不禁暗暗查看自己白色手帕上的血迹,果然细观之下,所见一如红衣少年所言,赫然而现黑色细小烧焦的颗粒。 任飘萍暗自佩服红衣少年的观察细致入微,目之所至,病之所出,果然精于医道。笑道:“受教了,可是我还是不清楚你是如何知道我是任飘萍的。”说话间,用手轻轻地默默地拍了拍欧阳紫颤抖的手。 欧阳紫一颤,时间也似是在这一刻停止,是在为自己此刻砰然跳动一如小鹿乱撞的心而停止,一双柔的几欲滴水的凤目直勾勾盯着任飘萍,周遭的一切已是于她毫无干系。 而这一刻,却是被红衣少年瞧了个一清二楚,冷冷道:“任大侠自是风流倜傥,名动天下,还要什么缘由?” 任飘萍对欧阳紫的变化浑然不觉,此时听到红衣少年的话,眉头微蹙,道:“不明白!” 红衣少年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不合适,狡猾地一笑,道:“你若是猜到我姓燕,又怎会不知道我是如何猜到你是任飘萍,除非你是蒙的。” 任飘萍,笑,他实在是有些佩服眼前的燕姓少年的聪慧机智。大声笑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不若我们交个朋友,找个地方好好地喝上几杯。” 红衣少年大笑,道:“好,好一个天下谁人不识君,小弟既是主人,今日便由我做东吧。” 常小雨听到有酒喝,而且有人请客,自是乐得腿肚子都在笑,一溜烟地向前跑了去。 红衣少年在后边追着常小雨喊着:“我们比比脚力吧!” 两人俱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心谁也是不让谁,就在这一边是荒芜的沙漠一边是江南的水乡之间尽展身形,绝尘而去。 欧阳紫已在红衣少年的大笑声回过神来,这时的她忽然想起了师父的话,心只觉得凉凉空空的,说不出的难受。与此同时,欧阳紫看着任飘萍的眼竟是有些任飘萍从未感到过的哀怜,细语道:“任公子,若是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样?” 闻此,任飘萍的眼竟是抹过一丝熟悉的无奈和悲伤。 八年前端午之后的一个月明风柔的晚上,欧阳小蝶同样也搀着他的手臂,用着同样哀怜的眼神看着他,同样柔声细语问了他与欧阳紫此刻问的同样的问题,任飘萍还记得自己当时幼稚而又可笑的无心的一答:“你若是真的变了心做了对我不起的事,那只能说明我的魅力不足,而对方的诱惑太大,是以我决计是不会怪你的。” 任飘萍当然还记得当时的欧阳小蝶抱着他哭了,是以当时的他很是为自己的回答得意了一番,至少当时的他是认为欧阳小蝶是感动得落泪的。 是以当欧阳紫问这个问题时,任飘萍自嘲一笑,他真的不明白什么女孩子总是会问同样的这个问题。 欧阳紫看见任飘萍脸上的笑,不明所以然,嗔怒道:“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你倒是说话啊!” 任飘萍道:“你现在不是还没做么?做了再说吧!” 欧阳紫扭捏着身体,摇着任飘萍的左臂,撒娇道:“不嘛,现在就说,现在就说!”欧阳紫此时竟是小孩一般地闹着,撇开师傅的那一套不谈,心里实在是开心,能够在这样的一个如此神奇的地方和自己的心上人单独地小处一会儿谈心实在是一件极其美妙的一件事。 任飘萍本就心软,心道欧阳紫这样的一个生活在仇恨里女子此刻能有这样的心情实属不易,只好说道:“好吧,我答应你,若是真的有一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不怪你就是了!” 欧阳紫喜道:“真的,你不骗人,你誓!” 可是任飘萍的脸色忽然大变,欧阳紫一脸的无辜站在那里,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欧阳紫的‘你誓’三个字却是使任飘萍立时响起了欧阳小蝶曾经问过自己的另一个问题:“你说,你会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那时年少的任飘萍答:“天地良心!”欧阳小蝶紧逼道:“不行,你誓!” 任飘萍誓:“我若是做了对不起小蝶的事,定叫我五雷轰……”欧阳小蝶立时便堵住他的嘴,而她自己的嘴里却是了一个毒誓:“你若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便叫我世代为娼!人尽可夫!” 欧阳小蝶这句话对当时他的心灵的惊天震撼是不是影响着他直至今日的孤独无望的守候呢?只是欧阳小蝶的这个千古奇誓,或者说千古奇咒,起的是谁的誓?咒的又是谁呢? 第四章 燕云天 燕赵的燕 欧阳紫此刻倒也未多想,只道是任飘萍不愿誓,情绪顿时一落千丈,放手,转身,一拢秀几绺,放眼青山黄河,道:“任公子若是不愿誓,本姑娘也不为难你,上车吧!”许是这里空旷博大的景致会使人心胸豁然吧,欧阳紫的话不禁多了几分宽容。 任飘萍上了车,欧阳紫在前边赶车,这才追赶常小雨他们而去。一路上任飘萍没有解释,这种事越解释越糟,是以任飘萍在车里只是闭目养神,欧阳紫奋力挥动的马鞭在空纠缠着这份理还乱的情感,出一声又一声的劲响。 常小雨和红衣少年已经到了卫县的城门外。 现在,常小雨就一屁股坐在城门外的‘梁记’茶馆外的一张桌子旁,而红衣少年却是站在一旁。 常小雨皱了皱眉,道:“怎么了,屁股生疮了,坐下等他们一会儿。” 红衣少年也是皱了皱眉,看着那脏不兮兮的桌子凳子,道:“我不坐,站着挺好。” 常小雨瞥了一眼对方道:“很脏吗?适才你还不是在沙子里打滚吗?” 红衣少年笑道:“沙子脏吗,在我的心,那当是这个世界里最干净的东西了。” 常小雨一愣,道:“是吗?” 这时,一个三十左右的伙计才满吞吞地走了过来,左手提了一个茶壶,外边一层厚厚的污渍,壶盖上落满了沙子,一条灰不兮兮的毛巾就那么随意地搭在他的右肩上,一见常小雨,道:“哟!客官,外地的吧,来,大热天的,喝碗凉茶,歇歇脚!”说着,便拿着那条毛巾胡乱地在桌子上一抹,翻开两个倒扣着的海碗给碗里倒茶,眼睛斜向红衣少年,道:“这位客官,一起的吧!” 红衣少年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伙计,那伙计恰好也看到了红衣少年那张无比健康阳光的脸,可是伙计的脸上却把笑容凝结,嗫嚅道:“燕爷!” 常小雨看着碗里的茶正汩汩地流淌在桌子上,故意惊道:“大水啦!” 伙计这才惊醒似的忙道:“对不起,客官,实在是对不住您啊!”说着又是那条毛巾擦拭着水渍,眼睛却是不住地看着红衣少年,待到与红衣少年的眼光碰在一起时,却又于瞬间仓皇而避。 待到那伙计匆匆而去,常小雨忽地一笑,调侃道:“原来小兄弟姓燕,名爷,好名字,这凭空便大人两辈呢!” 红衣年笑道:“适才听任大侠称呼你小常,原来你姓小名常,这个名字似乎更好听耶!” 常小雨差一点呛住,放下手的碗,心坏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道:“小兄弟,你觉得我那妹子如何?她今年年方二八,尚是未嫁啊!” 红衣少年猛地来了精神,也不管常小雨嘴里喷的是什么,道:“你说的可是适才‘救’我的那位姐姐?” 常小雨心里笑得快要流泪了,面上却风平浪静,道:“是啊,我还能说谁?” 红衣少年试探着问,“那她的芳名是……” 常小雨眼睛一斜,道:“你想知道?” 红衣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道:“想!” 常小雨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想知道?” 红衣少年答:“真的!” 常小雨这下心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笑了,道:“欧阳紫,姓欧阳,单名一个紫,怎么样,好听吧!” 红衣少年心至少把‘欧阳紫’三个字在心反反复复品味了九遍,忽然感觉不对,道:“你姓常,他姓欧阳,你们怎么会是兄妹?” 常小雨‘厄’了一声,眯着眼道:“我有说亲兄妹吗?是表兄妹!” 红衣少年道:“对对对,我看欧阳姐姐似乎对任兄有意啊!” 常小雨心道这小子不傻呀,遂道:“那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要知我这表妹最是听我的话了。” 红衣少年喜道:“看来以后小弟还要多多仰仗大哥你了!” 常小雨已经是心笑得要死了,道:“我想你总不会要我表妹叫你燕爷吧!” 红衣少年道:“那是,小弟燕云天,燕赵的燕。” 常小雨忽然心全无一点笑意,他分明记得‘燕赵三十六骑’,银枪,弯刀,金箭。 常小雨忽然觉得有点冷,一旁的燕云天依旧在笑,笑得骄傲、自豪而又灿烂。 就在此刻,任飘萍和欧阳紫已是来到常小雨的眼前。 那燕云天诡异地看了一眼常小雨,便迎向马车,道:“姐姐,你表哥适才说你姓欧阳?对否?” 常小雨一听之下,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是不好作,只好静等出丑。 孰料欧阳紫眸转三分,绛唇皓齿,嫣然一笑,道:“是啊,怎么啦?” 燕云天原本以为常小雨在编排他,此时欧阳紫答的是不漏山不漏水极其自然,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更意外的是常小雨,平日里欧阳紫可算是最恨他了,不料今日竟给足了他面子,着实让他有些小小的感动。 燕云天呵呵一笑,道:“没什么,随便一问罢了,不想欧阳姐姐还会驾车啊!” 这时,马车已停稳,任飘萍从车里出来的第一句话:“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是表兄妹。” 欧阳紫虽是意外,却也只是在一旁掩齿一笑,飞身下马,一边的常小雨可就急了,使劲地给正钻出马车的任飘萍使眼色。 任飘萍本就是调侃一下而已,这时见常小雨如此这般摸样,更是不肯罢手,便改口道:“那就是师兄妹了!” 不知怎地,欧阳紫落在地上的一双脚似乎没有站稳,竟是直向地面摔去,好在燕云天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而常小雨的表现则更离谱了,许是这次的确呛住了,咳得腰都弯到地上了,还在咳,可是任飘萍的眼里此前的常小雨根本就没有喝茶。 被燕云天扶住的欧阳紫似乎依旧心惊肉跳的,一只手压住自己的胸口,似是要把那颗提至嗓子眼的心拉回来。 常小雨似是咳了许久,这才好了一些,看着任飘萍,一只手还在不断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指着任飘萍,道:“你这个老狐狸。” 任飘萍似是一愣,遂笑道:“不至于吧,开玩笑的。” 燕云天恰好适时含笑道:“走,喝酒去!”当下率先向城门里走去。 常小雨似是借机酒遁,紧跟燕云天而去。 任飘萍笑,对欧阳紫说道:“走吧,卫古城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欧阳紫犹豫了一下,心的惊与喜并存,惊的是任飘萍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喜的是任飘萍这话应当是邀她共游。无论怎样,她最终还是欣然走到任飘萍的身旁,一起施施然走进了卫城。 卫,地处黄河前套,东眺银川,西枕兰州,前有黄河之险,后凭贺兰之固。 卫是黄河自流灌地的第一地,是以有‘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说法,这先富的便是卫县。 是以当任飘萍和欧阳紫一进西门,扑面而来的便是那无尽的华丽和富贵,但见沿街楼宇林立,鳞次栉比,皆是画梁雕栋,极尽奢侈,每见门前珠帘高张,帘后娇颜左顾右盼,细闻之下,浪声荡语,此起彼伏,原来沿街皆为妓馆娼舍。 欧阳紫顿时面显不快,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任飘萍,见任飘萍面露欢愉之色,冷冷道:“看来这趟真是不虚此行!” 任飘萍笑,心知欧阳紫还在为洛阳‘怡香院’之事耿耿于怀,也不点破,道:“自是求之不得。” 欧阳紫更见生气,道:“不许四下乱看。” 任飘萍笑,只好目不斜视,倒是着实让欧阳紫心一阵按耐不住的狂喜。 四人沿街招摇而过,且不说常小雨如何,单是燕云天的阳光健康和英姿勃以及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傲气已是极为引人注目,更何况其后闲庭信步初入眼帘便给人以一种如山而重似水而柔之感的任飘萍眉宇间飘逸而出的淡淡的忧郁更是吸引了无数赞叹的眼光,还有那一路风姿绰约走来的欧阳紫的粉腻酥融娇欲滴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娇艳更是令那些素日里自比西施再世貂蝉再生的姑娘们嫉妒的要死。 四人之后便是那辆镶金佩玉极尽奢华的马车,还有那浑身独特之极的金亮毛色的骆驼,这些又都无不昭示着四人的独特而又多金。 金凤楼的楼主萧湘秀刚才还在百无聊赖的倚在二楼的窗畔四处张望着,此刻的她却是眼前一亮,道:“难怪今个的太阳没有往日的足,想来全是被这几人抢了去。” 她身后的小厮立时也奔至窗前,道:“谁啊,竟能够让萧姐瞧得上眼。” 忽然萧湘秀看着燕云天的目光变得锋利了起来,又仔细看看了那匹骆驼,只是当任飘萍的那张脸映入眼帘的那一瞬,她的身子禁不止地在颤抖。 就在萧湘秀疑惑间,四人已是到了鼓楼前,遂右转,便能闻到阵阵酒菜的香气了。 现在, 已近黄昏, 四人便坐在卫城里最好的酒楼里,‘赛江南’酒楼。燕云天可谓是热情体贴,所上之美味佳肴皆为地方特色美食,有卫的可与熊掌媲美的‘扒驼掌’,有肉质细嫩爽口的‘清蒸鸽子鱼’,也有令人赏心悦目清淡营养的‘沙葱枸杞拌豆腐’…… 常小雨和燕云天的面前的酒壶已是摆到桌子底下了,酒,是好酒,卫人自酿的白干,任飘萍也本想多喝的,只不过燕云天说是身雷鸣掌不可多喝,只好罢口,欧阳紫则是滴酒不沾。 许是喝醉了,常小雨忽道:“燕爷,不,燕云天,你是好兄弟!” 任飘萍一愣,旋即笑道:“小常果然厉害,连燕兄弟的名字也知道了。” 常小雨可是花了一番功夫的,见任飘萍如是说,道:“那是自然,老狐狸你也不是只猜出了个姓嘛。” 坐在任飘萍旁边的欧阳紫这时用脚尖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任飘萍看向欧阳紫,欧阳紫却用眼神示意四周,任飘萍这才现适才还宾朋满座人声鼎沸的‘赛江南’里忽然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就是那些伙计们和店主也是远远地躲在一边瑟瑟抖。 任飘萍三人此刻虽然心震惊,却也是心照不宣,只怕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二十岁还不到燕云天所致,也正是在常小雨说完‘燕爷,燕云天‘几个字后才生了眼前的这一切。 燕云天已经是在笑了,虽然有些尴尬,但也有那么一丝少年功成名就的得意,道:“任兄,你似乎还没有告诉你是如何猜出小弟姓燕。” 任飘萍道:“这很重要?” 燕云天没有说话,用力地点了点头,面色却是凝重了起来。 任飘萍道:“一个银制令牌,金箭,银枪,弯刀。” 燕云天的脸色大变,左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略一思忖,道:“你定是在我从沙丘之下站起身的瞬间看到的吧!” 任飘萍点头微笑。孰料此刻欧阳紫忽然脱口而出:“南宫玉!”任飘萍同样点头,只是不在笑,脸上分明已是无限的痛苦和无奈,他知道眼前这个刚刚认识的颇为欣赏的朋友也许即将成为敌人。 常小雨不语,那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脸上此刻看不出一丝悲喜。 欧阳紫神情冰冷至极,此刻自她身上涌出的已不再是那淡淡的兰花袭人的香气,而是一波又一波的汹涌澎湃的杀气。 燕云天吃惊地望着这个初见便已渗入自己心肺的万千难求的欧阳紫,可是欧阳紫的杀气分明已至,这杀气竟是对着自己来的。 欧阳紫鱼肠剑在握,忽然在笑,嫣然一笑。 任飘萍更是痛苦和无奈,因为他知道,欧阳紫总是在她那迷人的嫣然一笑之后出手。 燕云天也在笑,因为欧阳紫的嫣然一笑,也因为那顿失的杀气。 可是欧阳紫毫无征兆突然出手,剑气凛然,剑势如虹,似是要把心所有的仇恨自这一剑挥将出去。 第五章 谁是谁的筹码 欧阳紫的剑劈开桌子激起的饭菜油渍酒水铺天盖地纷纷落下,而鱼肠剑的剑气已是悍然而至。燕云天虽然不怕欧阳紫的剑,却是怕那些污渍,他本就有洁癖,尽管自己喜欢欧阳紫,尽管还不清楚为什么喜欢,但是自己的小命还是要紧。 所以,燕云天退,所以,欧阳紫进。 可是燕云天忽然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欧阳紫的武功修为,毕竟能和任飘萍走在一起的绝非等闲之辈。那激起的油渍饭菜于燕云天退欧阳紫进之时落向欧阳紫时却纷纷避让,而鱼肠剑随着欧阳紫曼妙而疾进的身形紧逼燕云天的咽喉而去。 燕云天这才知道欧阳紫无论是内功还是轻功都已是自己所不能小觑的。 燕云天暴退之际身体已是抵住了墙,现在欧阳紫的鱼肠剑泛射而出的寒冬一样的气息已是扑面而来,燕云天忽然想赌一把,赌的是自己的眼光,他不信自己所喜欢的这样一个适才还‘救’了自己的美丽的女子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剑刺进自己的身体里。 鱼肠剑如期而至,剑气似是已入喉,燕云天已经感到喉内的突入而来的森森凉气,触觉同样告诉他一种液体在他咽喉表面的体肤上流动,燕云天失望之极绝望之至的眼神里闪出一种无比复杂的光芒。 那躲得远远的店老板不禁出一声惊呼:燕爷。 忽然间燕云天星光眼眸里的欧阳紫的身形在瞬间嘎然而止。 燕云天已经在笑了,毕竟自己没有看错人。可是欧阳紫却冷冷道:“你是‘燕赵三十六骑’的什么人?” 燕云天笑道:“欧阳姐姐就是因为这个要杀我的吗?” 欧阳紫不笑,道:“你还是回答我的问题,有时我也会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燕云天笑,不答反又问:“你是因为怕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任飘萍才不杀我的吧?” 欧阳紫笑了,却像是被晒干的阳光下的鱼,笑的苍白而又无力,手的鱼肠剑已是收起,蓦然转身,美目凝神望向任飘萍,道:“并不是太聪明的人总会招人喜欢的。”然后急奔至窗畔前。 燕云天知道欧阳紫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突然觉得像是被人猛地一巴掌掴在脸上,火辣辣的,原来一个人的优点竟也是一个人的缺点。 窗外,夜已拉起幕,星已点起光,夏日楼下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卖小吃的,烤羊肉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这一切在这个陌生的异乡里充满着陌生。 欧阳紫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这时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的手已是放在了自己的肩头,也放在了自己的心头,欧阳紫转身,见任飘萍眼无限爱怜温柔,‘嘤’的一声,扑在他的怀里,伏在他的肩头,竟是失声的痛哭起来。 夏日里身着单衣的欧阳紫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盈盈一握的酥胸紧紧地贴在任飘萍的雄健有力的胸膛上,任飘萍已是呼吸有些急促了,甚或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安慰欧阳紫而来的本意。 不远处的常小雨看似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刀柄上的流苏,谁又知道他的心是不是正在记挂着那活波可爱敢爱敢恨的紫云呢?是啊,当常小雨回到雅净阁时,就已经没有了紫云的消息,是以当任飘萍在怡香院问及紫云的下落时,他只能无语,无语的思念和伤感是不是要来的更浓一些呢? 燕云天此刻颓然地顺着墙滑坐在千人踩万人踏的地板上,他的鼻子底下便是那油腻的污渍一片,可是此刻的他竟似突然没有了洁癖,素日里集千般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的眼的世界似乎突然间变了脸,把他的狠狠地摔落在这冰冷的地面上,从高处,比今日的沙丘还要高十倍的高处。 哭够了的欧阳紫含娇细语:“弄脏了你的衣衫,回头我便洗去。”任飘萍看向欧阳紫,正是泪痕尚尤在,笑靥自然开。 心情豁然开朗的欧阳紫忽然笑道:“店家,过来!” 躲在一边的店主尽管心里害怕得要死,但还是从僵硬的满脸肥肉里挤出了僵硬的笑容,三步并着两步,生怕得罪了这位姑奶奶,道:“来了,客官,有什么吩咐?” 欧阳紫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店家,吩咐道:“准备好四间上好客房,还有照顾好马儿,剩下的当做赔偿你今日的损失了。” 那店家自是开心得连那僵硬的笑容都立时变得自然了起来,道:“谢谢,谢谢,谢谢姑奶奶,小的这就差人准备去。”说罢,屁颠屁颠地走了。 欧阳紫又喊道:“店家,别忘了,给你们燕爷弄干净点,我看他有洁癖。”原来在城门口茶馆欧阳紫已是注意到这点了,只因她自己也有洁癖。 店家似是一愣,道:“好好好,都干净,都干净。” 燕云天适才见欧阳紫拿银票给店家,已是有些坐不住了,本来说好自己做东的,只是一时觉得有些难为情,现在欧阳紫又如此关切自己,顿时便再也坐不住了。径直走向欧阳紫,道:“欧阳姐姐,小弟一向自视甚高,年少轻狂,想来是惹得姐姐伤心了,小弟这里给你说声对不起。” 欧阳紫此刻心情好极了,眨了眨眼睛,微微上翘卷曲的每一根眼睫毛似是在跳跃着一欢快的曲子,道:“无妨,本姑娘迟早会查明此事的,只是希望你帮助治好任大哥的伤。”她心叫了无数次的任大哥此时呼出竟是如此的自然,竟是连她自己也不觉。 燕云天道:“姐姐放心,这事包在小弟身上。”说完这句话时,燕云天的目光里伤悲一现,瞬间即没,心道:“于欧阳紫而言,任飘萍算是我手的筹码,可是于自己而言,任飘萍手的筹码岂不是欧阳紫吗?可是,于谁而言,自己又是谁的筹码?” 欧阳紫闻之倒是很意外,喜道:“真的!是不是要治好任大哥的伤就必须要那‘伤情花’?” 燕云天笑道:“不错。” 此时常小雨踱着方步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不知这伤情花要到哪里去寻找?” 燕云天道:“伤情花自是生长在‘伤情谷’,而伤情谷则位于腾格里沙漠的腹地。” 任飘萍笑:“燕兄弟,尽管我很讨厌欠人情,但是看来这次我非得要欠你一个人情了。只是这伤情花真的容易得到吗,如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原各地药铺便能买得到,我们也不必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了。” 燕云天尚未回答,就听常小雨大声道:“对对对,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连一家赌场都没有,我已经整整十天都没有摸过骰子了。”同时扮成一脸痛苦状,五官全挤在一起,十分好笑。 一伙人都被常小雨逗得笑着直不起腰来。燕云天忍住笑,道:“我们先不说伤情花的事,走,任大哥、常大哥,我带你们去一处地方,保证乐不思蜀。” 欧阳紫眼珠一转,道:“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带我去?” 燕云天挠着头,吞吞吐吐道“厄厄厄……赌场啊,女孩子也要去吗?你若是不怕别人笑话,那就一起去吧!” 欧阳紫黑的眼仁多白的眼仁少的妙目向上一翻,道:“好啊,你们两个去吧,任大哥,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说着便上前去拉任飘萍的手。 常小雨和燕云天一惊,似是未曾料到欧阳紫还有这样的一面,常小雨笑,拉着极不情愿的燕云天径直扔下任飘萍去了。 更吃惊的是任飘萍,他从来就没遇见过这样的一个未婚女子这样的落落大方,不,应当是大胆,她这样分明就是已婚的女人拉着她的男人不许他去那风花雪月之地。任飘萍几曾遇见过这样的场合,就这么的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的被欧阳紫拉了去。 任飘萍一直被拉到适才二人相拥的窗畔前。任飘萍的脸上有着那无法描述的表情,有痛苦,又幸福,有莫名,又理解。 于欧阳紫而言自己适才是第一次被一个异性的男子如此温情的拥在怀里,她亦是如此忘情的一泣,在她的心里,自己已是任飘萍的女人,而任飘萍已是自己的男人,虽然有些可笑,可她却是认真的。所以一个女人又怎能让自己的男人去那种地方呢? 欧阳紫已是看着任飘萍,含情凝睇,微微嗔怒道:“你以后决不能再去那种地方,知道了吗?” 任飘萍苦笑,道:“我求你了,你把我杀了吧!”说完,任飘萍已经向门外跑去。 欧阳紫似是未料到任飘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向前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望着任飘萍远去的可爱又可恨的背影,眼恼怒之极之后是一片茫然,心在伤,难道他真的是那风流薄幸之人,抑或他真的像风一样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又要悄无声息地去,再或者是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人在伤感的时候总是多情的,可是在多情的时候岂不也是最容易伤感的吗? 不知何时,那店家站在了欧阳紫的身前,道:“姑奶奶,不要胡思乱想,一个人自由惯了突然有了人管,他自然会不习惯的。” 欧阳紫一愣,无语,心道:也许真的是当局者迷吧。 店家是来告诉她一切已准备停当,欧阳紫便去了房里,只是躺在床上,瞪大着眼,对着天花板,默望。 任飘萍来到街上,他的确是不习惯,不习惯被束缚,失去了自由的他就不再是他了,只是奇怪欧阳紫那样管束于他时,他却也于念闪之间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的家一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是对的,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过家。 街上的行人还不算少,小贩们有气无力的招呼着过往行人,只是这里的夜里居然有些冷。街上的酒香扑鼻,几乎每个烤羊肉的摊位上都摆放有一坛坛自酿的美酒,随风飘动的酒香裹着一阵阵诱人的肉香,当然还有那一拐弯就是那风月之地的脂粉香气和旖旎迷醉的歌声。 不知为何,任飘萍并没有去那种地方,只是随便就坐在离‘赛江南’酒楼不远的一个摊上,要了一些当地时令的水果香水梨、金丝枣等和一碗当地的黄酒,便慢慢地品味起来,他在想,于自己而言,欧阳小蝶就是别人手的筹码,可是欧阳紫、燕无双、常小雨、紫云、柳如君、第一高峰、欧阳尚晴等人难道就不是别人手对付自己的筹码吗? 夜风渐猛,寒意渐长,此刻的任飘萍心不禁想起了欧阳小蝶还有燕无双,还有第一高峰,三人俱是下落不明,而自己却深受重伤,命不在握,不禁一叹,人生无常,陡生寒意。 第六章 燕赵 摆摊的老张头很是健谈,见任飘萍是外地人,随口道,道:“小兄弟,来卫是探亲还是访友啊?” 任飘萍回过神,呵呵一笑道:“大爷,为一些小事而来,你在这里有些年头了吧?” 老张头笑呵呵道:“是啊,年轻的时候也去外面闯过,现在老了,看你是个江湖人吧?”老张头吧唧一声就着烤羊肉的火炉猛地吸了一口自制的旱烟,悠悠然吐出一个浓浓的眼圈。 任飘萍一笑,道:“大爷,好眼力啊!想请教一个问题,沙子会出响声吗?”眼睛却是留意起老张头的那根烟杆,那烟杆长约莫六十八公分,玄铁打造,烟锅较之平常的要打上一倍多,烟嘴竟是上好云南翡翠所制。 老张头哈哈大笑,却是被一口烟呛住了,‘咳咳咳’了好久,任飘萍便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捶着。老张头终于可以说话了,道:“你说的是沙陀那里啊,不是每天都会有的,天气好的情况下从沙丘上向下滑,便可听得见。” 任飘萍这才明白为何今日白天那燕云天从沙丘之上滑落时的阵阵钟鸣之音,道:“难怪了,大爷对这里很熟悉啊。” 张老头笑着叹了一口气,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要是有你这么谦虚体贴就好了,也不用我老头出来受罪了,你不知道,年轻时便落下这关节炎的毛病,天稍一见冷,就疼痒难受的不行。”说着又往火炉边坐近了些。 任飘萍笑,又问道:“听说二十年前,在腾格里沙漠里有一干人马叫什么‘燕赵三十六骑’?” 那张老头忽然不笑了,上下打量着任飘萍,又一低头,目光深邃,朝腾格里沙漠方向的无尽的夜空望去,回忆道:“当年也有一个外地年轻人,也是一个江湖人,来到这里,手里拿着一块银制令牌,问了老夫和你现在问的同样的一个问题,只是后来我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姓任。” 任飘萍,惊,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胸前缝在衣衫夹层里的那块和今日燕云天腰间一摸一样的银制令牌,那金箭,那银枪,那弯刀…… 正色,任飘萍问:“大爷可知那人是何方人士?” 老张头自是看出任飘萍的紧张,道:“老了,当时老夫倒曾是问及,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来自燕赵之地。” 任飘萍面显疑色,嘴里不自觉的念到:“燕赵?”心道:燕赵不是直隶(今河北)吗?,京畿重地。 老张头继续说道:“燕赵大地北控长城,南界黄河,西倚太行,东临渤海,自古以来,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燕地刺客荆轲,” 任飘萍想不通便再也不想了,随口接道:“更有那“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的涿郡名将张飞。” 老张头突然压低声音道:“小兄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提起‘燕赵三十六骑’,现在的人几乎已是淡忘了它,或者说它只是一个传说,不知你为何问及此事?” 任飘萍淡然一笑,道:“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大爷若是不愿说也就算了。”说罢便欲起身离开。 老张头急忙拦住他,说道:“小兄弟莫恼,且听我慢慢道来。” 任飘萍似退实进,便又坐了下来。老张头这才打开话匣子,一边吧唧吧唧抽着旱烟一边娓娓道来。只是老张头所说的和龙门老人所说的相比并没有更多的新鲜内容,只是有一点却是引起了他的兴趣,那便是当年的燕赵三十六骑的老巢正是有着伤情花的伤情谷。 听完故事谢过老张头的任飘萍又买了一些金丝枣包了给常小雨他们拿回去。 夜已很深了,回到赛江南,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的任飘萍几欲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静坐于椅子之上的人不正是自己适才还挂念于怀的燕无双吗? 任飘萍喜道:“燕姑娘,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咦,我送予你的那支钗怎不见你戴在头上呢?” 燕无双笑道:“哦,忘记带了,这阵你还好吗?” 任飘萍,笑,道:“不好!” 燕无双幽怨道:“自嵩山少林一别,公子似是有了新的红颜知己了。” 任飘萍转身背对燕无双道:“此话何意?” 燕无双道:“难道公子真的不知我对你的一片良苦用心吗?” ‘心’字说完,燕无双忽然出手。 任飘萍长笑,身形展开,已是闪开,道:“阁下终于忍不住了?” ‘燕无双’道,“你早已知道我不是燕无双?”说话的竟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手上却并不慢,转瞬间已是三掌拍出。 任飘萍笑道:“我从来就没送过燕无双钗。”任飘萍脸上虽笑,可是心实在已是笑不出来,因为那‘燕无双’这三掌奇诡迅疾,表面看来没有什么变化,却是用上了内家功法的“截、切、劈”三字诀,可若仅是这般,任飘萍也不会吃惊,因为任飘萍出招拆招时,‘燕无双’的那三掌出手后竟又是完全不同了。 那第三掌却用的是‘杨家枪法’的‘戳’字诀,‘戳’已至任飘萍的胸口,任飘萍于咫尺之间再展身形绕到了‘燕无双’的背后。 可是任飘萍却在苦笑,那‘燕无双’的左臂似是柔若无骨,竟反向从‘她’的左肋下穿出。 现在,‘燕无双’的左手就卡在任飘萍的咽喉上。 ‘燕无双’在笑,冷笑,道:“真不知我那宝贝孙女看上你什么了,原武林难道就再没有人了。” 任飘萍对‘燕无双’的话已是置若罔闻,就是‘燕无双’是么时候走的也居然毫无察觉,这一战,任飘萍任飘萍居然连对方的三掌都接不下来。 任飘萍已是茫然,就好像那‘燕无双’的左手仍然卡在自己的咽喉,木立当场。 这时,门开了,燕云天看着木然而立的任飘萍,与此同时,欧阳紫也冲了进来,道:“任大哥,你怎么啦?” 任飘萍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笑了笑,却是比哭还难看,道:“对不起,吓着你了。”然后一屁股颓然无力坐在椅子上。 欧阳紫再问:“怎么了,任大哥,生什么事了?” 任飘萍无语,右手一握欧阳紫的左手,原本他是想安慰为自己受惊的欧阳紫,却突然现自己的手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欧阳紫当然也感受到了,可是她突然不再慌乱,竟是用自己的右手紧紧握住任飘萍不住颤抖的右手。而任飘萍的手也不再颤抖,任飘萍吃惊地看着欧阳紫,竟然有那么一丝感动。也有一丝震撼。 有时候,女人要比男人坚强的多,只是女人不说而男人又不愿意承认罢了。 欧阳紫不再问任飘萍怎么啦,看向还在门口一直不语沉思的燕云天,破涕为笑,道:“喂,燕云天,常小雨呢?” 燕云天道:“任兄,适才之人是不是轻而易举地击败了你?” 任飘萍道:“你看见了?” 燕云天道:“没有,适才回来时,见你窗户里闪出一个人影,待我追去时,只看见一个背影,拐了一条街,就追丢了。” 欧阳紫道:“你们在说什么呢?对了,刚才我在房子时,突觉人影一闪,好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只觉昏昏欲睡,直到方才才醒了过来。” 任飘萍道:“厄?”又道:“你怎知我被那人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呢?” 这话是说给燕云天的。 燕云天很少忧愁的阳光的脸上此刻竟是无比的忧郁,思忖良久,一字字说道:“只因为他是燕赵。” 任飘萍更是不解,欧阳紫问道:“燕赵,燕赵不是地名吗?” 燕云天面上闪过一种异样的表情,道:“不,燕赵是一个人名,一个二十年前沙漠里人人都知道的人名,一个腾格里沙漠真正的主人,‘燕赵三十六骑’的真正主人。” 第七章 诡谲沙漠 任飘萍不语,燕云天也不语。 欧阳紫却道:“这么说点我穴道的人就是‘燕赵三十六骑’的领燕赵。” 没有人回答她,任飘萍却在咳血,这次咳得很厉害,时间也很长,似是要把心咳出来一样。燕云天看了一下任飘萍手洁白的手巾上殷红的血迹,道:“适才妄用功力,伤势加剧,明日一早我们便出,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取到伤情花。” 任飘萍笑道:“无妨,对了,小常是不是输得只剩一条内裤了?” 燕云天道:“我离开时他的银两好像输光了。” 欧阳紫却是听不进去这些,道:“任大哥,你真的不要紧吗?”又道:“我看任大哥还是早些休息吧!我就在你隔壁,若是有什么需要,你便敲三下墙。”说罢,强行拉任飘萍去床上休息,又对燕云天道:“你也休息吧!” 燕云天似乎还想对任飘萍说什么,却是被欧阳紫推搡了出去。 夜色如水,寒意正浓,这个沙漠边的小镇已是完全进入了梦乡。 这夜在此刻竟是如此的寂静,有风吹过,风的后边是两个行走如风的人----常小雨和欧阳紫,他们终于停在了一片树林里。 欧阳紫低声道:“有什么事,快点说!” 常小雨面色冷的像这寒夜的风,道:“你当真以为我去赌坊只是为了赌?” 欧阳紫似是心不在焉。 常小雨叹道:“师傅又在催了!” 欧阳紫惊道:“不会吧,师傅也来了?” 常小雨道:“不,那赌坊是一个暗桩。” 欧阳紫叹气,道:“他老人家也是的,他要天蚕宝衣和弑天剑干什么,他的武功不是已经无敌了吗?” 常小雨目一片空灵,道:“他可以不拥有,可是他决不能容忍别人拥有。” 欧阳紫道:“我懂,可是任大哥不也是支持武林正义的同道吗?这又有什么区别?” 常小雨看了看欧阳紫,没有说什么,眼神却是充满了悲伤,不禁心道:就是同门之间也要有这么多秘密吗? 欧阳紫望向天空的月,心也如月,她那娇美的脸部轮廓月色下更显的凄楚。自从记事以来,她的心便全是仇恨,而如今心种了爱,尽管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但至少和任飘萍处在一起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事,难道自己真的要做对不起他的事吗? 常小雨道:“也许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无论是从武功上还是从心境上来看。” 欧阳紫坚决道:“不行!” 常小雨道:“只是他的伤若是好了,以你我之力,只怕很难得到的。” 欧阳紫沉默片刻,道:“可是你见到他的弑天剑了吗?” 常小雨困惑,道:“没有,在他昏迷的时候,我曾搜过他的全身上下,但毫无所获。” 欧阳紫一笑,嫣然,道:“那不就得了,正好,给师傅说任飘萍身上根本就没有弑天剑,至于天蚕宝衣,就说现在时机未到,不宜下手。” 常小雨思忖片刻,常小雨终于道:“好吧,就先这样!” 天,已大亮。 四人齐聚在大厅里,吃了早饭,燕云天早已安排好了出入沙漠所需的一切。 临走,任飘萍有意无意地问了掌柜一句:“掌柜的,你这儿门前摆摊的那个吸着很长很长的烟杆的那老张头,你认识吗?” 掌柜的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任飘萍会问这样的问题,道:“不认识,好像前天才见到的,怎么啦?公子,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吧!” 任飘萍摇头一笑置之。 …… 四人,四匹骆驼,一轮太阳,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沙漠。 沙漠,是腾格里沙漠。 腾格里沙漠南越长城,东抵贺兰山,西至雅布赖山,浩瀚无垠,雄浑壮观。 一进入沙漠,燕云天兴奋异常,长啸一声,就地便在沙漠那金灿灿的沙子上翻了两个跟头,接着又就地打了四五个滚,然后站起身来,朗声道:“腾格里在蒙古语里的意思是天,意为茫茫流沙如渺无边际的天空。” 任飘萍三人都是初次涉入沙漠,眼见沙漠之浩瀚,天空之湛蓝,大地之广袤,顿觉心胸之开阔,也俱是兴奋不已。此时闻及燕云天之语,不禁倍感好奇,欧阳紫笑道:“流沙?流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沙子会流动?” 燕云天道:“当然,沙子流动起来比黄河的流水泛滥起来还可怕。” 欧阳紫忽然不说话,全身已是不停地颤抖。燕云天不禁诧异,总不会说一说也会吓坏了她吧,再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燕云天也是面色骤变。 原来欧阳紫目光所指之处沙浪之下似是有两条巨蟒在快游走,径直向任飘萍、常小雨、欧阳紫三人的脚下奔来。 常小雨一惊,照着其的一条挥刀劈去,而欧阳紫则拉着任飘萍迅后退。 可是待到常小雨那一刀劈下之时,那条沙浪巨蟒似是长了眼睛似的忽然不见了,眼前又归于沉寂;同时欧阳紫和任飘萍身前的那条也是顿然而逝。 静,死一般的静。四人俱是面面相觑,目光流动,所到之处,俱是黄沙漫漫。 没有风的沙漠忽然在任飘萍和欧阳紫的背后窜起两道狂风,狂风金色的沙子聚成两道刀状的沙墙,排山倒海地向任飘萍砍来。 欧阳紫回头,乱沙渐欲迷人眼,闭眼,摄魂珠已是激射而出,同时再回头,一拽任飘萍,斜向直窜;欧阳紫第一次回头的瞬间,任飘萍转,却是于万千沙粒之间见到两个人影,影到刀随,本能之下,左手五指劲射,五道剑气破指而出,直击那两把刀。 燕云天离得较远,脚下却是忽地凭空生出强劲气流,气流向后激射,他的身形便也在瞬间到达那两道刀墙之处,出掌拍去。 欧阳紫的摄魂珠所到之处已是被万千沙粒团团包围,每一枚摄魂珠所受之力俱是均匀,便失去了触机关的力道,纷纷无功落地;任飘萍的五道剑气由于受伤本就缺乏力道,再经沙粒的阻隔,待到那两把刀时,已是强弩之末。 可是那两堵刀墙却于瞬间急转,旋转着奔向燕云天的掌势,沙墙的力道便于霎那间和掌势相抵,沙墙逝去,两道沙子一般颜色的人影立现,刀势却是不减,一刀直劈燕云天的天灵盖,一刀劈燕云天的腰间而去。 燕云天暴退,脑念转,口狂道:“沙漠四鼠!”,同时一股寒意自背后升起,心道:四鼠,这只有两鼠,另外两鼠呢?心下骇然之际,背后已是刀声突起,刀气袭身。燕云天整个身体忽然间急旋转升空,可是他心知,纵是如此,只怕两只脚也要报废了。 一旁的常小雨却于燕云天背后的刀起之时,断喝一声,就地一刀劈向他面前的沙地,这一刀虽是劈向沙地,可是他的飞雪刀刀势如虹,凭空劈出一刀极强的刀气,刀气便在空一如刀状泛起白茫茫的雾气,不,是雪,飞雪的刀气,更急,更冷,所以,常小雨的刀现在飞出的已不是雪,而是血。 世上很多事是不是总要用刀来解决?刀是不是必须见血才算是好刀? 常小雨不知道,但是常小雨的这一刀却是使沙漠四鼠留下了两只手,同时保住了燕云天的两只脚。 任飘萍不禁心道:这一刀究竟是哪门哪派的刀法呢?但绝不是常家的家传刀法。 燕云天除了感激之情之外,已是明白,昨日二人比拼轻功,从沙陀至卫城,虽是同时到达,看似不分轩轾,实则是常小雨深藏不漏。 常小雨收起飞雪刀,道:“千万别说谢我的话,我听了头皮会麻的。” 这话自是说给燕云天的,任飘萍却道:“小常,几日不见,功力见长。” 燕云天已是笑道:“大恩不言谢,欧阳姐姐,你没事吧!” 欧阳紫道:“谢谢你了,对了,那沙漠四鼠,究竟是什么人?” 燕云天颓然一笑,坐了下来,眼望无际茫茫沙漠,沉默。任飘萍三人也是坐了下来,四人坐成一排,俱是对这沙漠心生渺茫。 忽然,任飘萍淡淡说道:“只怕这沙漠四鼠是来杀你的吧!” 欧阳紫不解,眼眸上挑,道:“你是说谁,难不成不是来杀你的?” 常小雨道:“当然是来杀小兄弟的,燕爷,对吧?” 燕云天忙道:“常大哥,你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能不能以后别这么叫,大家以后叫我云天。” 常小雨看了一眼任飘萍道:“云天看来有很多秘密的。” 任飘萍却是神秘的一笑,道:“你不是也有很多秘密吗?” 常小雨道:“老狐狸,不是吧,我那点秘密还能瞒过你?” 燕云天道:“每个人都有秘密!” 任飘萍笑道:“好!”却是不仅又咳起血来。 欧阳紫站起道:“赶快走吧!”说着搀着任飘萍起身,道:“任大哥,你……”默默地替任飘萍抹去那令她望之便会心神俱碎的殷红。 沙漠的天空湛蓝湛蓝的,蓝的似乎可以渗出忧伤,至少这是燕云天此刻的心情的写照。四人俱不说话,一行向腾格里沙漠的腹地行进,四周静得出奇,偶尔不远处一两只黄狼远远地望上他们一眼,便匆匆地走开了。 忽然间,欧阳紫尖叫一声,扑在任飘萍的怀里,任飘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吓着了欧阳紫,但是自己却是被她的尖叫吓了一大跳,问道:“怎么啦?”燕云天和常小雨也是一惊,回,却是什么也没有现,正待一笑置之时,燕云天顺着欧阳紫惊恐的眼光看去的眼神竟也是充满了恐惧。 常小雨则笑道:“老鼠开会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任飘萍非但不觉得幽默,反倒语气凝重,道:“老鼠纵是开会,也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吧!” 燕云天声音沙哑,道:“那不是老鼠,是狐狸,‘沙漠之狐’。” 说话间,足足有七八百只狐狸向他们卯足了劲疾驰而来,每一只狐狸生得像极了巨大的老鼠,那狐狸天生一对巨大的眼睛,像极了牛眼,可是这眼睛却是泛着幽幽的绿光,端的是吓人,每一只狐狸的嘴里的牙齿,长及六分,锋利如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森森的寒光,这七八百只狐狸就这样气势汹汹地肆无忌惮地向四人奔来,像极了七八百只老虎,像极了七八只战马,在这腾格里沙漠扬起漫天的烟雾黄沙。 黄沙已近,四人此刻心只有一个念头:逃! 第八章 沙漠之狐 说时迟那时快,四人已是展开轻功,漫无目的地直逃而去。 而他们身后的四只骆驼已是于瞬间化成四堆白骨,再片刻,就是连骨头也没有了。 逃,再逃。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四人已是听不到身后的狐狸凄厉嚎叫声,俱是停下来大口喘气。 任飘萍心里暗笑:自己何时竟成了丧家之犬似的落荒而逃。 常小雨由于剧烈的喘息而喉结上下迅地滑动着,打着幽默,道:“老狐狸,这次遇上狐狸孙子造反了,不行了吧!” 欧阳紫面颊潮红,莞尔一笑,道:“任大哥,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告诉我为什么常小雨总叫你老狐狸?” 任飘萍道:“那你得问他,不过据我所知狐狸都是很迷人的!” 欧阳紫粉拳轻轻捶向任飘萍,道:“你就臭美吧!” 常小雨坏笑,话未出口,人已是笑得前俯后仰,道:“不对,大错而特错,我是想说狐狸最骚,就是说,你已经是骚的出奇。” 欧阳紫已是笑得捂着笑痛的肚子道:“不是啦!我怎么觉得他一点都不……”最后一个字却是没有说出去。 燕云天看着任飘萍三人只字不提适才的恐惧后怕,竟是在这里开怀大笑,这才觉得和他们在一起竟是前所未有的快乐,而自己的阳光只是一种假象,内心的阴暗似乎总是盘踞在心头。此刻被深深感化的他也是笑道:“我知道,若是一个人骚到了极致,寻常人是决计看不出骚的,正所谓物极必反,只怕这是骚的最高境界了。” 四人大笑,一时间倒真是把那沙漠之狐抛到了九霄云外。 有风飘过, 三人忽然不笑。 因为风的那七八百只狐狸的血腥味和骚味已是近在咫尺了。 常小雨忽然看见任飘萍咳在沙地上的血迹,道:“看来这些狐狸的嗅觉很不错。” 欧阳紫接口道:“狐狸的嗅觉的确比一般的动物厉害,更别说是人了。” 任飘萍却是听懂了常小雨的意思,不禁惨然一笑,道:“不想我任飘萍今日竟会成为朋友的累赘。”言毕,豁然起身,眼竟是闪现出一种肃杀之气。 常小雨不禁心陡生骇然,不由得想起三年前二人在京城游历时,当时一个无名的卜卦老者说任飘萍的一句话:公子虽宅心仁厚,但心魔早种,杀机再现之时,便是苍生苦难之日,还望公子好自为之。 欧阳起身紫温颜道:“任大哥,你怎么会有如此一说呢?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朋友又怎可分彼此?” 燕云天道:“欧阳姐姐所说对极,任大哥,我们虽是相识不到两日,但已是把大哥你看成生死之交,你这么一说岂不是要侮辱朋友这两个字吗?” 常小雨看着任飘萍,道:“这话绝不像是咫尺天涯所说的话,更不像是一个朋友说的话,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任飘萍心当然明白三人的心意,可是于他而言,四人此刻绝难抵挡这一如虎狼之师的沙漠之狐,与其做无畏的牺牲,还不如牺牲自己保全众人。 当下,任飘萍心意已决,道:“你们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欧阳紫没成想任飘萍居然如此固执,生气道:“我不走!” 常小雨索性转过头去,躺在了沙地上,道:“嗯!躺在沙地上还蛮舒服的!” 沙漠之狐已是距离任飘萍他们不到三百步远,任飘萍无奈笑道:“很好!” 人却是急之极的飚出,一如流星划过苍穹,快的令人炫目。此刻任飘萍已是不再顾及身上所雷鸣掌之伤,‘咫尺天涯’极力而为,三人俱是急追任飘萍而去,可纵是任飘萍此刻功力大减,三人居然仍是望尘莫及。 燕云天边追边喊:“任大哥,狐狸有毒,千万不可被咬!” 任飘萍耳闻燕云天之语时和狐群如期而遇,十指齐舒,十道剑气迸射而出,一如有形之物,射向迎头的十只狐狸。 令任飘萍大吃一惊的是,两只狐狸当场被击脑部而毙,其余八只竟似会武功似的灵机一躲,七只狐狸只是受了轻伤,而最当的那只体型最大气势最为强悍的狐狸竟是毫无损。 狐狸大军似是有人在指挥一般,于此刻受阻之际,竟是停止了前进,却是阵型不乱,后边的狐狸俱是眼凶光绿光闪现,六分长牙于巨嘴开阖之间闪烁着蓝幽幽的光泽。而最前的七只眼现犹豫迷离之色,不约而同地看向正的那只狐狸。 任飘萍暗惊,奇道:想来这正的是狐狸之王吧,而那七只定是统兵的将领。 狐狸之王目不转瞬地盯着面前的任飘萍,忽然嘴巴一张,回出三声长短不一音调高低不等的嚎叫,顿时整个狐狸的队形由纵向演变而成一个扇面从三面向任飘萍合围。 任飘萍知道必是有人长期训练这些狐狸所致,原先心抱有的那么一点点的侥幸已是荡然无存,心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念随心动,身随念动,任飘萍,提掌,‘万种风情掌’,掌现莲花。啸,身形一如魅影展开,黑的只有黑夜才懂的黑激荡张扬,白的仅有白昼才知的白衣飘逸飞翔,黑白闪现间,竟是九九八十一掌劈出。 任飘萍九九八十一掌劈出,已是在笑,因为这九九八十一掌已是封死了狐狸之王的所有去路,同时心道:我虽不杀人,却是可以杀得这些畜生。 然而九九八十一掌过后,那只狐狸之王依旧昂于当地,似是根本就未曾移动过,而它的周围却是躺着已是毙命的八十一只狐狸。 任飘萍只道封死狐狸之王的去路就可当场击毙它,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八十一只狐狸甘愿为了护主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原来任飘萍每击出一掌,便有一只狐狸飞身纵起替狐狸之王挡任飘萍的一掌,如此前仆后继,一如飞蛾扑火,明知必死却心甘情愿。 任飘萍此刻只有深深的震撼,狐狸只不过是一畜生而已,为了它们心的那个神圣的守望却可以付出自己的宝贵的生命,就只这一点,却是远非人类所能及。他不仅在问自己,生命于他而言的那份守望或是追求又是什么呢? 任飘萍全身所布下的护身罡气已是由于体力的极度透支渐渐趋于衰弱,他的周围越来越多的狐狸在聚集,有低沉呜咽的,似是在为死去的同胞悲泣,有虎视眈眈的,似是沉着多谋的战士,有张牙舞爪的,似是要立志报仇的…… 任飘萍忽然一咳,口涌出一大口血,周身的罡气在这一瞬间逝去,那狐狸之王也便在这一刻动了进攻的号角,与此同时,它自己也是一跃而起,竟是足足有两米高,迅地自口喷出一团污浊乌黑的气体,直袭任飘萍的面部。周围早已蓄势待的数十只狐狸已是在那七只将领的带领下从不同的方向和角度咬向任飘萍的全身各处。 任飘萍此时却是全无畏惧,屏住呼吸,飞身击出一拳,这一拳已是全无招式可言,只是直直地击向眼前跃起的狐狸之王,这一拳,极快,这一拳,极重,这一拳已是他全力而为,他所有的防守此刻已是形同虚设,所有的防守全部用于了进攻。 这是决绝暴赌的一击,赌的是自己的命还有那只狐狸之王的命。 顷刻间,便有了结果,狐狸之王一声响彻方圆十里的悲声长嚎应声而起,天灵盖已是被任飘萍这暴赌的一拳击了个粉碎,漫天血雨缤纷而落。任飘萍太快,是以咬向任飘萍的那数十只狐狸锋利的毒牙此刻才堪堪而到,堪堪而到之际却正是狐狸之王悲声长嚎之时,狐狸之王的血雨已是滴落在这数十只狐狸的鼻息间和嘴里。 王已死,无边的恐惧令众狐狸如潮而退。 任飘萍笑,露出的那两颗虎牙满是自己的血,他知道自己赌赢了。可是落地的任飘萍已是如同狂风暴雨之后枯树上的那刻悬挂于枝头的鸟巢,摇摇欲坠,现在只需要一只跳蚤的蹬腿之力,便随时可以让他倒下。 常小雨三人已是先后落地,见到狐群正在退去,常小雨笑意盎然,已是开口道:“老狐狸,不曾想重伤之下你还如此神勇,不愧是狐狸的祖宗。” 任飘萍没有回答,不是不愿,是不能,喉头一甜,一口大血狂喷而出,尽染黄沙。 欧阳紫最后一个落地,却是第一个扶住任飘萍倒地的身体。三人待到看向任飘萍一如死人般的面庞时,却是听到一丝诡异之极的箫声,箫声响起之时,那如潮而退的狐群忽然掉头又向他们奔来。 燕云天面色大变,惨道:“沙漠之狐终于现身了!” 众人这才明白燕云天嘴里的‘沙漠之狐’说的不是眼前的这群狐狸,而是一个人,一个可以号令这群狐狸的人。 那人正自从远处策马驰骋而来,滚滚黄沙卷着一匹枣红的战马从天际间长驱直入,不消片刻,便来到他们四人面前,箫音停,狐群立止。 常小雨撩眼望,不禁有些诧异,未曾想到豢养如此凶恶之狐群的人竟是一个如此雍容优雅的妇人,尽管她面上蒙着一层蝉翼白纱,透过白纱的纵横仍可瞧见她年轻时的貌美如花, 有风掠过,一如微风亲吻水面惹得水面不好意思而起层层涟漪,此刻那质地上乘的白纱上便也起了这般的涟漪,涟漪下的那张朦朦胧胧的唇齿间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任飘萍?” 任飘萍眼已无力,朦胧的眼神朦胧白纱之后的沙漠之狐的面容此刻无异是一张白纸,却是淡淡笑道:“厄!养畜生的人吧!” 燕云天等人似乎没想到任飘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个忍俊不住的笑了,谁知那妇人却是毫不生气,道:“畜生总比人忠诚吧!你不是已经感受到了吗?” 任飘萍无语,至少在今天的这种遭遇下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道理。 欧阳紫似是怕任飘萍难受,竟是坐在了沙地上,让任飘萍背靠着她的膝,头枕着她的胳膊。 任飘萍的确感觉舒服多了,此刻他眼神里的天似乎已经有了一些淡淡的蓝意,不似刚才那么苍白,心道:一个人若是真心的爱一个人,无论多么地笨拙,至少会让自己的心爱之人舒服些。 常小雨问道:“阁下为何而来?” 那妇人把玩着手里的萧,萧长一尺七八,翠玉雕成,碧绿欲滴,煞是惹人喜爱,并不抬头,道:“你就是快刀飞雪常小雨吧!” 常小雨心惊,看来对方只怕已是把己方四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欧阳紫似是不服,娇斥道:“无论如何,你今日伤了任大哥,我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妇人更是觉得可笑,抬眼瞥了一眼欧阳紫,道:“果然很美,你就是‘笑面如花’欧阳紫,欧阳连城的后人。” 常小雨不解,欧阳紫更是不解了,皱眉侧问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笑面如花了’?” 那妇人似乎很有耐心,答道:“现在原武林已是传得沸沸扬扬,说的是你欧阳紫总是于笑面如花之后突然痛下杀手,看来你全无欧阳连城一代大侠的风范。” 欧阳紫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反唇相讥,似是仅是欧阳连城那四个字便足以引起她满腔的忧愁和悲愤。 燕云天此刻终于说话了:“你是二公子买通的杀手吧?” 那妇人依旧笑道:“燕爷,不,准确的说,是燕七爷,恭喜你,猜对了!” 任飘萍的眉头皱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他依旧在看着蓝天,可是他的周身已是被一团淡淡的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所笼罩。 第九章 沙漠之鹰 猫头鹰 燕云天苦笑道:“他们三人与此事并无任何关联,放他们走!” 那妇人忽然狂笑,恨恨而又狠狠道:“原本我就不打算与任飘萍为敌的,只是很可惜,”这才看向任飘萍,道:“你杀了我的儿子!”就在这一刻,她看到了任飘萍周身已是愈来愈强烈的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 欧阳紫不禁怒道:“你这恶人,任大哥几时杀你儿子了?” 常小雨却道:“别说老狐狸从来就不杀人,就算是杀了你儿子又当如何?” 那妇人眼抹过残忍之极的惊艳一瞥,道:“好!” ‘好’音方逝,箫声便起,狐群已是蠢蠢欲动,忽然间,任飘萍身上的氤氲遁去,人已是跃起,笑道:“你所说的儿子只怕就是那只狐狸头吧!” 箫音未及始料地又停了下来,那妇人点头道:“说句实话,若是每日能够与任公子这样聪明剔透的人说上几句话,想来一定会年轻不少。” 任飘萍笑,道:“多谢夫人夸奖,只是现在你还要为你的儿子报仇吗?” “你说呢?”那妇人胸有成竹似的一问,又道:“刚才见你身生五光十色,便知江湖传言你是寒萧子的传人不假,只是那‘日月伤逝**’并不能祛除那雷鸣掌的伤,你此刻的功力顶多恢复到你杀我儿子之前的功力,不知任公子以为妾身说的话可有道理啊?” 任飘萍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见多识广,淡淡一笑,道:“夫人不妨一试。” 任飘萍的镇静自若使得那妇人不禁犹豫了起来,毕竟任飘萍的咫尺天涯在整个武林无人可以漠视,假若同时动手,纵算是狐群最终可以致四人于死地,可是任飘萍必先对自己出手,自己到底能否承受任飘萍的快一击呢? 沉默的空气的每一个的呼吸都是彼此的心理的较量。任飘萍依旧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微笑。只是站在他身后的欧阳紫却是分明看到他背上渗出于白衫之上的点点湿意。 偶尔可以看见不远处几只蜥蜴倏然不动,朝这里张望几眼后,却又于瞬间消失。 燕云天和常小雨紧紧地盯着四周待萧而动的狐狸,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已是紧张到了极致。 战,一触即。 当任飘萍的背后的湛蓝的天空飘过的一大片乌云映在沙漠之狐的眼底时,那妇人叹气,道:“也罢!燕七爷,保重!” 不战,许是战的结果。 狐群再一次退去,那妇人终究选择了放弃。 欧阳紫摸着任飘萍已是湿透的背,问道:“你就知道这场赌赢的一定是你吗?” 任飘萍笑:“既是赌,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是她太过多疑罢了。” 孰料燕云天目光望向长空,斩钉截铁道:“未必!” 任飘萍皱眉,‘厄’了一声。 常小雨已是接口道:“那就是她怕死才对!” 任飘萍看了一眼燕云天,也抬头看向长空,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云天,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燕云天道:“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但绝不是现在。” 直至此刻常小雨和欧阳紫才望向天空,因为乌云已蔽日。 欧阳紫惊道:“鹰,天哪!怎么这么多鹰?” 常小雨也是心凛然,道:“该不会是群鹰开会吧!” 燕云天却道:“不是鹰,是猫头鹰,会吃人的猫头鹰!” 欧阳紫道:“不会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猫头鹰?再说了,猫头鹰不是只有在黑夜里才出来吗?” 可是,空却传来了猫头鹰那独有的令人闻之毛骨悚然的声音。欧阳紫顿时不语,只觉浑身鸡皮疙瘩已是破体而出,抓着任飘萍的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猫头鹰的叫声,岂不是预兆不详吗? 转瞬,乌云尽去,阳光再现,眼前又是一片明亮。那乌云飘至已是奔出有一里远的狐群上空,只见一只只猫头鹰自九霄之上,俯冲直下,伸直了的双爪竟如两把利剑,向急奔跑的狐群悄无声息地刺去。 燕云天此刻急促地说道:“我们还是趁机赶快走吧!” 任飘萍悠然道:“不急,先看看这场鹰狐大战吧!” 燕云天已是焦急不已道:“任大哥,你怎就不明白,沙漠之狐并不是惧怕你这重伤之躯,而是惧怕那沙漠之鹰。” 常小雨‘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来了个更厉害的角?” 燕云天道:“不错!” 任飘萍依旧淡然道:“在这一览无遗毫无掩身之物的沙漠,你又能逃到那里去呢?” 燕云天叹了一口气,此刻但见任飘萍和常小雨虽身处险境却气定神闲,虽百般困苦却笑颜以对,道:“好!且作壁上观。” 且说那猫头鹰袭击猎物时的悄无声息是出了名的,可是狐狸的嗅觉与听觉却也是不可小觑,况且白日之缺少了黑夜的掩护的猫头鹰早已是被狐群现。 此刻,箫音尖锐,但见狐群于瞬间尾巴朝内头朝外摆成一个巨大的方阵迎敌。猫头鹰于俯冲直下之际忽又陡然于狐群头顶三米处盘旋而飞,待而不攻。 常小雨笑道:“有意思!” 他的话音未落之时,天际间传来一阵极为浑厚沧桑的二胡声。 四人但觉似是一时悲从心来,一如潮涌,俱回头望之,但见一人侧坐于一匹高大的骆驼之上,如雪,衣如墨,二胡卧于其怀,就这么悲凉地从远处的悲凉的沙漠走来。 那一人一驼很快就到了众人的面前,并不看向众人,食指和拇指间的弦,颤动,一个高音直窜九霄,尖锐犹胜过箫音。 与此同声而起的是猫头鹰的凄厉的叫声,再看时,那一只只狐狸被那猫头鹰的利爪猛地抓起,飞到十多丈的高空再将其抛落至地面。狐狸多,怎奈猫头鹰更多,狐狸狡猾,怎奈不能于空飞翔。 至此刻,箫声,二胡声,狐狸悲惨的嚎叫声,猫头鹰的欺凌而又凄厉的狞笑声,此起彼伏,竟将一个宁静的沙漠变成了一个鬼哭狼嚎的屠宰场。 转眼间,狐狸死伤过半,那马上的妇人似是见大势已去,箫声顿逝,一人一马疾驰而去。 只听驼上之人自言自语道:“也罢,今日便放你去吧!”头也是不抬,道:“燕七爷,今个怕是要对不住了,毕竟十万雪花白银足以给老夫养老了!” 燕云天笑道:“不过是一群飞禽走兽而已,还真以为燕爷怕了不成!” 一旁的欧阳紫眼睛不时瞥着那远处的鹰狐大战的尾声,几只贪吃的蜥蜴不知何时也不停的张望着,突然便窜起叨着一具狐狸或是猫头鹰的死尸就迅地消失在沙地里。她似看非看,似怕非怕,用两只加起来才半个的眼睛瞥着,贝齿轻咬下唇,用手轻轻地戳了戳任飘萍,低声道:“看,快看!” 任飘萍不看,他在看那骆驼上的人,恰逢此刻,那人也看向任飘萍。二人四目以对,任飘萍的眸映出对方眼眸的满池的狐疑和惊讶,而那人的眼眸的任飘萍的眼眸竟是如此的熟悉,那眼眸清澈一如秋水,淡然恰似风流云,竟和自己当年的主子是神似的一模一样。 那人道:“好志气,燕七爷,不过就凭你一己之力吗?”眼睛却是仍然盯着任飘萍。 燕云天却嘲笑道:“自然!当若不会和您老人家一样,还要凭一群畜生来助阵。”说完大笑。 忽然间一只猫头鹰飞了过来,扑楞楞地落在了那人的肩上,其嘴脸之丑恶渗人一如传说的鬼魅,展开的翅膀竟有两米长,嘴上犹自挂着一绺滴血的鲜嫩生肉。 那驼上之老者叱声,道:“狂妄之徒!”不见声色,食指一拨,自弦上弹出一道有质的刀型之气,无声无息的与地面成七十度角击杀燕云天而去,燕云天并不躲避,袖飞出一把长扇,疾展挡去。 直至此刻,那二胡因拨动而颤的弦才颤出一个音符,那音符竟似在空写了一个大大的‘杀’字。 冷眼旁观的任飘萍和常小雨心不禁暗喝:好一个‘杀’字。 燕云天出扇一挡之际,已是使出九成的功力,不想身形被震后退三尺有余,面上一时有些羞愧愤怒,收扇,扇已是剑,正要刺出,任飘萍横移一挡,道:“不必怒,怒无益。” 任飘萍遂笑道:“前辈执意要写出一个‘杀’字吗?” 那老者闻得任飘萍之语,道:“公子在教导老夫吗?” 任飘萍答:“不敢!” 那老者道:“敢问公子是不是也小瞧了我这鹰儿?” 这时又有七八只似是已吃饱的猫头鹰6续飞了过来,三三两两地落在四人的周围,俱是血腥而来,欧阳紫皱眉,如玉般秀气的手做兰花状挡住自己的鼻孔,而任飘萍却是皱眉眯起了一只眼,也便是在此刻他面前的一只猫头鹰也是眯起了一只眼。 猫头鹰的眼睛本是又圆又大,此刻一只眼闭一只眼睁,任飘萍倒觉得它甚是调皮可爱,不禁灵机一动,笑道:“呵呵,睁一眼,察世态炎凉,闭一眼,度冷暖人生!” 老者,惊,喜道:“好一个睁一眼,察世态炎凉,闭一眼,度冷暖人生!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任飘萍不曾想对方有如此的巨大反应,笑答:“前辈抬爱,晚辈任飘萍。” 那老者道:“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 常小雨笑道:“老狐狸,威名远播,不想这里认识你的人还真多啊!” 不见任飘萍怎地,欧阳紫的脸上却是笑开了花儿,满脸写着骄傲,道:“那是当然,武林难道还有不知道任大哥的?” 燕云天眼见一场人鹰大战就在任飘萍嘴里的聊聊数语消失殆尽了,这才知道自己有些年轻毛糙了,不禁想到这次自己负气离家出走是不是太轻率了。 任飘萍抱拳虽不骄傲但也不谦虚,道:“正是晚辈。” 那老者频频点头,道:“好好好好,不错!”说罢,弦音又起,但见一只最为巨大的猫头鹰已是掠至那老者的面前,那老者已是骑在那猫头鹰之上,道:“骆驼就留给你了,你们会用的着的。” 再看,人鹰已飞远,只是任飘萍的手里却是多了一件东西。 第十章 燕云天的秘密 任飘萍还在凝望那老者空远去的身影时,常小雨便说道:“老狐狸,那老头给你的什么?看看!”说着就去拿任飘萍手的东西。 欧阳紫却急了,一拦常小雨,道:“又不是送给你的!”自己却不住地瞄向任飘萍手的锦绣荷包。 任飘萍这才看了常小雨和欧阳紫两眼,道:“随便看吧,没什么打紧的。”又狡黠地向二人的脸上瞧去,道:“总不会比天蚕宝衣和弑天剑还要来的要紧吧!” 欧阳紫和常小雨心下惴惴然,欧阳紫生气道:“说什么呢,任大哥,你是说我觊觎你的天蚕宝衣和弑天剑?!”扭头便是一溜烟地跑开了。 任飘萍却是没有在意,仍然看着常小雨的眼神。 常小雨的眼神当然是吃惊的,因为他已是吃惊的在问:“不会吧!老狐狸,你以前不是这么的小人吧!” 任飘萍无奈只好为自己辩解,道:“哪有,我说的是天蚕宝衣和弑天剑那样的宝贝你们都不在乎,这件东西自然可以大家一起来看的。” 燕云天却是不理会他俩,追在欧阳紫的后边喊道:“欧阳姐姐,这是沙漠,不可走远的!” 孰料欧阳紫却是愈跑愈快。 任飘萍这才‘厄’了一声,回头看见欧阳紫已是跑道一个两米高的沙丘下坐了下来,把头埋在屈起的双膝间。常小雨扮了个鬼脸,奸笑道:“嘎嘎嘎----这下你可麻烦了!” 任飘萍一摊手,无奈地一笑,向欧阳紫走去。 常小雨望着任飘萍这个他最要好的朋友的背影,眼神似是比任何时候都有要来的深邃、来的复杂。 欧阳紫本来只是假装生气的,可是见任飘萍没有追来,她忽然就真的生气了,是以当燕云天追上来安慰她时,她已是在轻声地啜泣。 而一向很会逗女孩子开心的燕云天却是在哭泣的欧阳在面前显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燕云天现在至少已经说了五句话: 第一句:欧阳姐姐,任大哥不是那种人,他和你开玩笑的;(欧阳紫似是没听见) 第二句:不会吧,姐姐这么小气,将来可怎么嫁人啊;(欧阳紫还在哭) 第三句:姊姊哭起来可真是好看,只是千万不能为了好看而哭坏了身子;(欧阳紫反倒哭得更厉害了) 第四句:姐姐,不是吧,你哭的实在是比那猫头鹰叫得还难听;(欧阳紫此时不哭了,片刻后欧阳紫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大) 第五句:我求你了,姐姐,你把我杀了吧!(欧阳紫这次干脆换了个方向坐着继续哭) 五句话说完一如石沉大海,燕云天已是彻底没辙了,就在这时,任飘萍来了,欧阳紫偷眼斜瞥,哭的更伤心了。任飘萍走至欧阳紫的背后,笑道:“一日,小孩把‘怡香院’养的鹦鹉偷回家,一进门,鹦鹉便叫:搬家啦!看见他母亲又叫:老板也换啦!看见他姐姐又叫:姑娘也换了!看见他父亲又叫,你猜鹦鹉说的是什么?” 欧阳紫虽然还在哭,却是声音小多了,任飘萍微微一笑,心道:想来她定是在猜答案,任飘萍又道:“笨丫头,猜出来没有?” 欧阳紫听他又提到‘怡香院’三个字,心里一时狠得要死,也不再哭泣,猛地转过头,恨道:“为什么连鹦鹉都要是‘怡香院’的?” 任飘萍却是不答,自顾笑道:“那鹦鹉见了小孩的父亲叫道:不会吧!你一天逛几家妓院啊!” 欧阳紫闻之已是破涕而笑。 一旁的燕云天却是看着欧阳紫的那张梨花带雨、蝉露秋枝的脸,看得痴了。 燕云天心知,无关语言,只关乎人,喜欢自己的自然可以为自己最蹩脚的语言一笑,不喜欢自己的人也绝难为自己最风趣幽默的话展颜。因为喜欢欧阳紫,所以自己才会在她的面前显得拘谨紧张,而她却喜欢的是别人。 不过燕云天已经学会开导自己了:也许欧阳姐姐还在因我与燕赵三十六骑的关系而心生疑窦和仇恨呢! 欧阳紫已是爬了起来追着去打跑开了的任飘萍,嘴喊道:“你是不是看上怡香院的哪个姑娘了,讲个笑话也是怡香院的!”忽又身形一顿,转过头来,对着还在原地呆的燕云天喊道:“云天,姐姐谢谢你了,快来吧!”又继续去追打任飘萍。 …… 天边红彤彤的一片,已是近黄昏。 细看之下,那红竟是抹出万千种不同的红色来,有正襟危坐的大红、有羞涩避人的淡红、有妩媚妖娆的粉红、有富丽堂皇的朱红,当然还有那一滩血红。 任飘萍手里的白绢上现在就是一滩血红,他又在咳血,众人不再言语,急向伤情谷奔去。 天边的红妆已退去,换上了蓝色的裘衣,夜即将来临,云彩一会儿便是深蓝,一会儿便是群青,还有那蓝的有些紫了的正如燕云天此刻的心情。 燕云天看着天边云舒云展变换颜色,忽道:“不好,大风将起!” 任飘萍三人来时也知道沙漠里的风非同小可,心里也是一沉。不料顷刻间,前边还是呈新月形的沙丘便被狂风夷为平地。风,到处是风,狂风席卷着漫天的黄沙铺天盖地地向他们肆虐而来。 躲在骆驼身下的常小雨感慨道:“看来,还真给那老头说着了,这骆驼可算是办了大忙了。”任飘萍他们躲在骆驼身下却是已不能再言语,黄沙已是压在他们的身上,流进他们的嘴里。 忽然骆驼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四人俱是觉得浑身一听,抖掉沙粒,却见风已去,夜已登场。 欧阳紫吐出了第一口沙子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嗯----臭死了,这骆驼的味道怎么这么骚啊!”同时用手不停地在鼻子前搧着。 燕云天也是吐去嘴里的沙子,道:“在沙漠里这算不了什么,也许我们还会遇到更惨的呢。” 常小雨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沙子,一边说道:“再骚也没老狐狸骚吧,这你就忍受不了而了!” 任飘萍笑道:“喂,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欧阳紫接道:“就是!” 众人笑。 沙漠的夜空分外的清澈,星星也比原的明亮许多,只是冷,很冷! 女子性寒,欧阳紫已是有些哆嗦了,却是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关切的问道:“任大哥,你冷吗?” 任飘萍看着她,心道:为何这个女子总是给自己太多的平平常常的具而微之的感动呢?摇摇头道:“不冷!”却是握着她的手,欧阳紫感受着任飘萍手上传来的阵阵暖意,眼眸升起一种无比幸福的对未来的憧憬。 燕云天忿忿道:“要不是那些狐狸,我们骆驼上还有很多备用的棉衣呢?”又看了看天上的北斗七星,确定了方向,道:“我们再向前走上四五里就可以看到天鹅湖了?” 欧阳紫道:“是湖吗?天鹅湖,名字真好听!” 常小雨却道:“哦,好听吗,不觉得,是湖就有水吗?我看不见得。” 欧阳紫瞪了常小雨一眼,道:“就你最缺德!” 燕云天笑道:“常大哥,天鹅湖是有水的,而且终年不竭,水流不断。” 任飘萍瞅了一眼常小雨,道:“傻了吧,一肚子坏水,走吧!” …… 天鹅湖。 位于阿拉善左旗境内,东西宽约有一里,南北长有三里多。此刻的天鹅湖在月光下象一条姑娘颈上的丝带妩媚之极地展现在任飘萍四人的眼前,天鹅湖的四周生满了此刻看上去黑魆魆的树,倒是给人的心平添了几分生机,再后边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高低不一黑魆魆的沙丘,却是给人一种沉静稳重之美。 欧阳紫已是兴奋地跳了起来,道:“太美了,天鹅湖没有天鹅吗?”话毕,近处的湖面上扑棱棱地飞起几只白色的天鹅,忽地又落到了远处。 燕云天笑道:“看,把天鹅惊醒了吧!” 欧阳紫吐了吐舌头,看向任飘萍,任飘萍道:“既然天鹅都睡了,我们也在这里休息吧!”任飘萍的眼睛却是看向燕云天。毕竟只有他才对这片沙漠了解。 燕云天道:“好,以前也是在夜里会在这里留宿的,只是此刻却少了蒙古包。” 任飘萍道:“无妨,席地而睡,随遇而安惯了。” 任飘萍此刻说话时的眼的落寞和面上的漂泊带来的那种无畏也无所谓却是让燕云天有着一种内心不可回避的震撼,也许于欧阳紫而言,他缺的还有这些。 常小雨却道:“云天有洁癖的。” 燕云天笑道:“此刻还管它干净不干净,都快累死了。”说完竟一屁股坐在了湖边的湿地上。 欧阳紫忙道:“不行,快起来,弄些沙子铺在地上,要不然潮气会伤着身子骨的。” 欧阳紫又命三人去湖边洗脸和漱口。 在岸边时,常小雨小声道:“俗话说得好,没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鸡犬不宁。” 任飘萍‘厄’了一声,道:“这女人一旦认为你是她的了,就只会看到你身上的缺点。” 燕云天似乎不是很理解,但常小雨已是一个劲地点头,道:“完全同意,绝对同意。” 可是常小雨的脸色却变得忧郁了,任飘萍当然明白他此刻的心定然是那活泼俏丽可心宜人的紫云,不禁又想起了燕无双,把擦脸的毛巾递给他,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孰料欧阳紫也跟着过来洗漱,耳朵尖得很,闻之横眉道:“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在人家背后说坏话?” 三人相视一愣,无语,却是大笑。 笑声四人便在这天鹅湖之畔生起了火,又从沙漠之鹰所赠的骆驼上取了些食物和水,吃喝了开来。 当胃已不再索求,肌体水分得以充分满足时,天空的月已跃至众人的头顶,任飘萍拿出了沙漠之鹰给他的荷包,道:“看看是什么宝贝!” 此时常小雨和欧阳紫却是故意看着天上的星星不去看,常小雨道:“沙漠的星星还真亮啊!” 可是火光映照的任飘萍的脸忽然变了色,燕云天已是问道:“任大哥?怎么?” 那荷包的物什正在任飘萍的手颤栗,可是真正颤栗的却是任飘萍此刻伸给燕云天的那只手,接过那物的燕云天的手竟也在不停的颤抖,常小雨和欧阳紫当然也看见了这一刻。 燕云天终于从荷包里拿出那物,他根本不用去看,可是他还是看了。 四人眼是一块银制的令牌,皎洁的月光也是来偷瞥上一眼,值此际,令牌上,金箭、银枪、弯刀冷光卓然而现,便于此刻深深地印在众人的心里,印上的当然还有无尽的神秘和恐惧。 常小雨和欧阳紫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传说的燕赵三十六骑的信物,好奇总是人之天性,欧阳紫拿起燕云天手的令牌,翻了过来,上边印有两个古老的字,欧阳紫左看右看,竟是不识,常小雨拿去又看,还是不识。 燕云天已是说道:“大夏!” 任飘萍望向燕云天健康而又阳光的脸,目光如炬,似是要看透那阳光背后的东西,沉声道:“这就是你的秘密?!” 第十一章 大夏王朝 燕云天点头,却是说:“不必这样吧,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欧阳紫适才见到那银制令牌时心的仇恨已是骤然升起,不想那沙漠之鹰也是与燕赵三十六骑有关,此刻微怒,道:“燕云天,在‘赛江南’时我已说过你到底与燕赵三十六骑有何关系我自会查清楚,而这一路以来,我们已是朋友,你不想说也罢,只是我真的不想到时候你我兵戎相见!” 欧阳紫说完话已是背火面湖而坐,常小雨伸了个懒腰,道:“睡吧,我可是撑不住了,明日还要去伤情谷呢。”说完竟倒头就睡。 燕云天道:“欧阳姐姐,常大哥,我说的全是真的。” 常小雨和欧阳紫不语。 燕云天看向任飘萍,又道:“任大哥,你不会也不相信我吧!” 任飘萍,笑,道:“怎会?既然说是秘密。自然就不能说的,只是不知那两个字是象形字还是什么,不是很懂。” 燕云天似是回忆道:“我也是不认识的,我十四岁生日那天晚上,爷爷把我唤至他的书房,郑重其事的把一枚银制令牌交给了我,便是与这枚银制令牌一模一样的令牌,”说着便从腰间拿出自己的那枚银制令牌,交到任飘萍的手,继续道:“我当时也是不认识这两个字的,我也问了爷爷的,爷爷却说总有一天你会认识的,况且知道的太早并没有用。” 任飘萍看着这枚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令牌,心的迷惑已是越来越多,多得自己已经有些喘不过起来,道:“但是你很好奇,所以你便把两个字拓在一张白纸上,拿到外边问了有学问的先生。” 燕云天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任飘萍,道:“你怎知道?” 任飘萍不答自顾道:“那先生还告诉你这是‘大夏’两个字,而且‘大夏’两个字是用古老的鲜卑字写成的。” 燕云天想跳,疯狂的跳,要不是欧阳紫在跟前,他一定会跳的与头顶的明月一样的高,惊道:“你----你----你当时就在跟前的吗?” 任飘萍还是自顾不停地说道:“你爷爷是不是当时还对你说了句话?” 燕云天已不再吃惊了,再吃惊的话自己一定会疯掉的,无奈道:“是啊,你自然也是知道我爷爷说的是什么?” 任飘萍接口道:“你爷爷告诉你,你不是寻常的老百姓,所以你不可以像寻常的老百姓那样活着,从今天起,你便必须努力学会各种知识和技能,” 任飘萍还待继续说下去是,燕云天已是截口道:“他还说,这枚令牌虽不能号令天下,但却可以掌握会多人的生死。” 忽然两人都不说话了。 火焰还在寒气的侵蚀下跳跃,只是此刻在二人的心有些妖异,远处偶尔有几只黄狼在眺望,见了那妖异的火光也不禁心生畏惧,仰望明月孤寂的干嚎两声便灰溜溜地走了,近处的湖面忽然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只怕是睡着的野鸭翻了个身,或是失眠了的鱼儿跳出水面的一个叹息吧。 欧阳紫也在叹息,她已经在心里写下了一个个大大的问号,不,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叹号,难不成任飘萍,这个她心的未来的憧憬,也与‘燕赵三十六骑’有关。欧阳紫闭上眼,她在等。 仰天躺着的看似睡着的常小雨,也闭着眼,他也在等。 一边的骆驼却是真的睡着了,它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风沙,所以在天鹅湖饮用了一些甜丝丝的湖水之后又在湖边吃了一些嫩草,已经是十分满足了,它总是过着自己的悠闲的日子,从不好奇,也从不过多的奢求,更不积仇累恨,所以现在的它睡的很香。 燕云天当然不笨,所以聪明的燕云天已是开口,尽管此刻他眼的任飘萍是那么的神秘莫测,“因为你的身上也有着一枚同样的银制令牌!因为也有人告诉你同样的话,你也做了和我同样的事。” 任飘萍没有说话,没有点头,同样也没有摇头,任飘萍似乎很累了,他闭上了眼。 可是欧阳紫的眼睛却再也闭不下去,回头道:“任大哥,你一开始就知道,是吗?从一开始,你就在欺骗我,对吗?” 任飘萍没有回答,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所以闭着眼的他选择沉默。 欧阳紫的身形已是掠起,同时掠起的还有她眼的泪水,人在空时,鱼肠剑已是刺出十剑,每一剑俱是凌厉之极,转瞬间,已是七七四十九剑,每刺向空的一剑都是无比悲愤的一剑,又有九九八十一剑,剑气如月,剑势已是盛极,可是舞至最后,已全无章法可言。 常小雨的眼闭不住了,却也只是静静地看着此刻在月光下乱刺一气的欧阳紫,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刺,也无法刺出她心的万千惆怅。 燕云天虽然不是很明了,但也看得出欧阳紫此刻的心的怎一个恨字了得。 任飘萍耳的欧阳紫的剑气破风之声已是由刚才的疾风骤雨变得缓慢无力,直至最后,听到欧阳紫颓然无力地跌落在地上,任飘萍没有言语,有时语言是苍白而无力的。 燕云天已是扶住跌坐在地上的欧阳紫的肩膀,不料,尚未开口,欧阳紫便大叫一声:“走!你们都是燕赵三十六骑的人,走!” 燕云天尚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喉他,受了莫大委屈刺激的燕云天真的一气之下走开了,走至一棵树下,看着岁月蹉跎之下满是坑坑洼洼皴裂的树皮满肚子的委屈无从泄,一只手背在背后却是不知在树上写着什么。 常小雨似是为任飘萍和燕云天鸣不平,道:“欧阳姑娘,你要冷静,你不是曾经说过只有查出最终的事实真相才可以分清敌我,如今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推理。” 阵阵夜风携着寒意吹来,一绺寒意经由欧阳紫白皙的脖颈倏地窜进她的身体,可是欧阳紫竟似毫无觉察,扬起头似是要把那眼的泪水掩进伤悲的眼底。 常小雨轻轻地用脚踢了一下任飘萍,努努嘴指向欧阳紫。 任飘萍当即会意,却是没有过去安慰欧阳紫。忽地说道:“小常,你为什么不问我究竟和燕赵三十六骑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常小雨一笑,傻傻的,道:“哦?我为什么要问?” 任飘萍几乎是感动得无语了,但是为了欧阳紫,还是大声道:“不懂,你不觉得受骗了吗?” 常小雨似是心有灵犀了一点,也是提高嗓音道:“既是朋友,就不必问,若是觉得受骗,我便不值得做你的朋友。” 任飘萍继续:“可是我若真是欺骗了你,你也会这么说吗?” 常小雨洒脱一笑,道:“我交的是任飘萍这个人,这和你燕赵三十六骑的关系有什么关联?” 任飘萍继续道:“假若燕赵三十六骑与你有杀父灭门之仇呢?” 这话自是说给常小雨的,可也是说给欧阳紫的,是以欧阳紫也在用心去听,燕云天也是用心在听。 常小雨没有经过大脑考虑似的脱口而出,道:“可你真的是燕赵三十六骑吗?我可以和燕赵三十六骑是敌人,但和你却是朋友。” 任飘萍已经不用继续说下去了,至少燕云天已经大步流星的自那树下的阴暗处走来,迎向火光,迎向任飘萍和常小雨,豪气干云,道:“任大哥,常大哥,如若不嫌,我燕云愿与二位大哥结为异姓兄弟,同患难,共生死。” 任飘萍和常小雨相视开怀大笑,任飘萍笑道:“好!好一个云天的同患难、共生死,愿我等执手天涯,剑笑红尘!” 孰料这时欧阳紫低着头施施然走到火旁,却是不吭声,一个劲地用右脚尖在地上碾着,许是太用力了,不一会儿就在地上碾出一个不浅不深的小坑,一旁的常小雨看了看,道:“正好,欧阳姑娘就为我们做个见证人。” 欧阳紫忽地笑面嫣然,道:“不行,你们合着欺负我来着,我也要义结金兰,剑笑红尘!”说至最后眉宇间透出的竟是一股逼人的有些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那柔带刚刚柔并济的月下的美竟是别有一番的震撼印在了任飘萍的心。 岂料常小雨一把把欧阳紫拉到了一旁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欧阳紫竟是羞得连天上的星也似是眨了一下眼,常小雨已是回到火旁,欧阳紫这才说道:“好吧,我就给你们做个见证人,任大哥老大,”又指了指常小雨道:“你就是老二了,”又看向燕云天道:“云天就是老三。” 又是一顿,笑道:“今日你们在此大漠义结金兰,若是有人违背兄弟道义,定叫这漫漫黄沙将他埋没,永世不得生!” …… 月已西移,星已淡去。 当东方鱼肚白里跳出第一缕阳光时,天鹅湖碧水染上了朝霞的红,那一只只洁白如雪的天鹅便已振翅飞起,在这浩淼的水域上方盘旋歌唱。 熟睡的四人任飘萍是第一个起早的,现在,任飘萍便负手而立于湖边,心有着若干多的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他忽然想起了怡香院,在那种地方他总是能够彻底放松自己想明白很多事,然后他便想起了那卫城里的金凤楼,当然还有那百无聊赖的倚在二楼的窗畔四处张望着的半老徐娘萧湘秀…… 忽然间他面前的湖水‘嗵’地一声落下一块石头,溅了他一身的水,欧阳紫已是像小鹿一样跳到了他身前,“嘻嘻,一个人在这儿什么呆啊?是不是想起怡香院的姑娘了?” 任飘萍笑道:“又被你不幸言了,不过这次想的不是怡香院的姑娘,而是金凤楼的半老徐娘。” 欧阳紫气急败坏,大叫:“哎,不是说好的吗,不去那种地方的,你前天晚上最终还是去了,是不是?!” 任飘萍赶紧‘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吵醒他们了!” 常小雨却是揉了揉睡眼的惺忪,道:“一大早,你们两个在那儿聒噪什么呢?把我的瞌睡虫全吓跑了。”燕云天亦是醒来,阳光下的一脸的阳光,道:“大哥、二哥早!欧阳姐姐,早!” 四人在湖边洗漱完毕,还在擦脸的燕云天手指湖对面的那成片的树林道:“那便是沙枣树,只是未到成熟时,要不我们可有的吃了,还有岸边那蓝色的花儿便是马兰花,三四月份来这里最是好看……” 常小雨见燕云天此刻心情极为开朗,饶有兴致地滔滔不绝地给大家介绍起了这美丽的天鹅湖和极致荒芜的沙漠的壮美,不失时机的又极为小心翼翼地探问道:“三弟,那‘大夏’二字可是说的是宋时李元昊所创建的后来又为蒙古大军所灭的西夏王朝?” 燕云天先是一愣,但随即一笑道:“不错,大夏正是昔日的西夏王朝,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后,为进一步巩固宋的政权,又开始削藩镇的兵权,一零三二年李元昊继夏国公位,开始积极准备脱离宋。他先弃李姓,自称嵬名氏。第二年以避父讳为名改宋明道年号为显道。开始了西夏自己的年号。在其后几年内他建宫殿,立武班,规定官民服侍,定兵制,立军名,创造了西夏,一零三八年冬,李元昊称帝,建国号大夏。” 欧阳紫此时不禁问道:“可是燕赵三十六骑与这大夏王朝又是什么关系呢?” 燕云天道:“事后我也曾问过爷爷,他却是告诉我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任飘萍四人不语,皆陷入沉思,只是觉得那本是很遥远古老的大夏王朝似乎正在神秘地向他们走来。 第十二章 今非昔的故人 沉思的四人的背后,几只骆驼无忧无虑的吃着岸边的草,一点也不怕人,不远处6续三三两两地来了一些当地的牧民,歇脚的吧。 欧阳紫已是说话:“我们还是出吧,早日为任大哥治好伤。” 提议自是无人反对,一行人继续前行。 沙漠的温度上升的很快,刚才还有点微冷的空气此刻已是热浪翻腾。走了不到二里地的欧阳紫在滚烫的沙子上一跳一跳的,问道:“云天,还有多远?我快被烤熟了?” 燕云天习惯了,看了看远处的沙丘,道:“可能还有十里地吧,不过我们可以到前边的胡杨林休息一下。” 欧阳紫向前看了看,满眼沙涛滚滚,热气升腾,哪有半点树的影子,道:“哪里有什么胡杨林?” 燕云天未及回答,常小雨虽然已是热的直想脱掉身上所有的衣服,可还是笑道:“三弟这是使的曹操的望梅止渴之计。” 燕云天故作惊讶表情,道:“不是吧,二哥这么想我,过了前边那个最大的沙丘就是胡杨林了。” 任飘萍没有说话,他在看,看那座最大的沙丘,那沙丘长条状展布,长达数百丈,高约数数十丈,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沙丘怪怪的。 欧阳紫已是跳得更快更高也更远了,银铃般的笑声已是在沙漠回荡。 燕云天晴朗无云的脸正如此刻万里无云的沙漠上的天,也在回响着欧阳紫的笑声,常小雨的脸上也是笑,毕竟胡杨林对此刻的他们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希望。 任飘萍眼里的那座沙丘此刻忽然像是一个狰狞的魔鬼正疵着牙对自己微笑,也就在这时,欧阳紫欢快的一个‘鹞子翻身’,曼妙的身子在空一个翻转,翻转的欧阳紫的脸的眼对着任飘萍妩媚的一望,一只脚已是轻轻地点落在那沙丘的一丈高处的坡上。 任飘萍突然疾喝:“不可!” 燕云天和常小雨猛回头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已是飙射而出,他俩人随着任飘萍疾去的身影的眼眸却已看不到欧阳紫的身影,她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任飘萍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欧阳紫就那么一下子被沙丘吞噬。空的任飘萍并没有直接落在那沙丘之上,右脚尖一点左小腿肚,身子已是斜向退回落在了沙丘外。 那沙丘还是沙丘,就好似根本就未曾吞噬过欧阳紫一样,适才欧阳在落下的地方的每一粒沙子排列的方向都好像未曾变过一样。 急而来的常小雨和燕云天看着任飘萍,三人除了询问惊疑之色,竟是一股莫名的寒意自骨髓深处渗出。 燕云天的第一反应就是流沙,可是他马上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已经说道:“流沙的沙粒没有这么粗大的。” 常小雨和任飘萍也是在原便听说过流沙的,这时听燕云天这么一说,更是惊疑,但任飘萍突然向那沙丘拍出一掌,掌击之处,正是欧阳紫落地之处,沙粒激射,但那沙丘一如磐石兀自不动,任飘萍又是十一掌拍向沙丘的不同之处,却是依旧。 任飘萍疑道:“适才分明是疏可走马,为何现在却是密不透风?” 常小雨问道:“你之前阻止欧阳姑娘时,可是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燕云天也是急切的说道:“是啊,大哥?” 任飘萍苦笑:“我哪里现了什么可疑之处,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适时那只骆驼嘶鸣了一声,任飘萍脑的一个念头已是传至手上,拍向骆驼屁股,那骆驼受惊,一溜烟奔向沙丘,任飘萍再指尖施射剑气,每每准确无误地击在骆驼的前方去处,是以骆驼便不断地改变前进的方向,转瞬间,那骆驼几乎便把那沙丘的这一坡面跑了个遍,俱是没有被沙流所吞没。 常小雨观之,已是明白任飘萍的心意,笑道:“狐性难改!”说罢,人已是在空,再看时,常小雨已是几个起落落在了沙丘的顶端。 任飘萍摇头苦笑,道:“也许真的是我太小心了。” 话音落,与燕云天同时掠向沙丘顶部。 沙丘后果然是一片树林,夏日的胡杨林在这荒芜的沙漠顽强的吐出万千绿意,绿意已盎然,最近的两颗胡杨树挤在一起,一高一低,枝叶相互盘绕,在微风似是一对情侣,在相互地吐露爱慕之情,或是告诉人们它们所经历的岁月的沧桑。 那紧紧依偎的两颗胡杨树底下,此刻正极为懒散地坐着一个人,一个拿着琵琶的女人,一个正自肌体透射而出的强烈之极的杀气。 任飘萍已经开始笑了,而且开始说话:“朋友,乘凉呐!” 那人正是于黄河之畔击杀任飘萍的‘千里莺啼’李冰玉,李冰玉此刻笑道:“嗯!任少侠别来无恙吧!” 任飘萍三人已是飞身落至李冰玉的面前,任飘萍笑了笑,却是从胡杨树上摘了一片绿叶,绿叶初长成,一如细长的柳叶,含在嘴里,这才道:“前辈,这次该不是又要杀我吧!” 李冰玉已经不再年轻的手抚摸着那把同样不再年轻的琵琶,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说罢,琴弦上已是婉转飞出两三个音符,幽咽而又苍凉,似是要奏出她心的悲凄和无奈。又道:“这次我是为天蚕宝衣和弑天剑而来,虽是有些恬不知耻,可也是无奈之举。” 任飘萍道:“前辈上次黄河忠告提醒犹在耳边,又何来羞耻?” 李冰玉道:“上次,你和欧阳小蝶有心放过老太婆我,可是我却恩将仇报。”说完此时李冰玉的眼睛看向任飘萍背后的沙丘。 任飘萍三人同时回头,适才的沙丘之巅婷婷玉立的可不正是欧阳紫。 燕云天立刻喊道:“欧阳姐姐,你没事吧?”说是就要冲过去。 可是欧阳紫脖颈上的那把在炙热的阳光下反射的熠熠冷意的刀的主人冷冷的叱道:“再走一步就”话不多,刀锋轻扬,欧阳紫的一缕黑的明媚的,已是飘落。 燕云天虽不认识那年轻人,但见其长相,便知是沙漠的北魏鲜卑后裔,狂怒,道:“小子,你不认识本公子吗?” 原来北魏鲜卑后裔大多生得威猛高大,圆脸高鼻,肤色黝黑,北魏被灭之后,便生活在这片大漠一带,是以燕云天一眼便看了出来。 孰料那年轻人并不买他的帐,冷笑道:“燕七爷自是在大漠之威名远播,不过小人还没瞧上眼。” 燕云天怎料这厮此番言语,暴怒,却是被一旁的任飘萍拦住,道:“宵小之徒,不必自降身份而为。” 说罢,看向欧阳紫,欧阳紫此刻又怒又羞,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常小雨道:“看来是被点了穴了。”猛回头,道:“阁下就是千里莺啼李冰玉。” 李冰玉道:“你当然就是那个快刀飞雪常小雨。” 常小雨道:“不想你一个前辈竟有如此卑劣的手段!” 燕云天强压心怒火,仍自瞬也不瞬地看着那厮,心却是已将其剁成了肉酱。 李冰玉笑道:“上次老太婆我大意失手,这次原本是想和任少侠一较高下的,不过呢,一是他上次放了我一马,二是如今任少侠身受重伤,老夫不想乘人之危。再说了,你别忘了,我老太婆本就是一个杀手,你认为像我这样讲道义的杀手还多吗?” 李冰玉虽是老了,但声音却是好听至极,这番话说下来,以一个杀手的立场来看,却是很有些道理,倒是让常小雨为之语塞。 任飘萍在想欧阳小蝶,似乎是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起她了,他似乎有些惊讶自己的这种忘记,原来有时候忘记一个人竟是如此的容易,只是自己还不清楚这个原因是什么。 李冰玉的琵琶声再起,却是一如两军作战,杀伐之意浓浓的一泻而下,布在任飘萍的眼前,金戈铁马向他迫来。 任飘萍惊,惊的不是李冰玉的突然变卦,惊的是这浓浓的杀意竟不是来自于李冰玉的琵琶,而是来自于头顶。 任飘萍不能抬头,也不及抬头,因为这已不是一个武林高手的杀气,而是千军万马齐聚大开大合的万千磅礴的杀气,这杀气是任飘萍从未遇到过的全新的一种杀气,任飘萍退,骤然暴退,可是那千军万马的杀气紧随而去。 常小雨这才看到自头顶的胡杨树上杀伐而出一把刀,一把关羽的刀,青龙偃月刀,可是常小雨却是感觉不到一丝杀气,可是任飘萍却在退,闪念间,常小雨已知此刀已臻化境,竟是可以控制刀之杀气于有质无形。 念转之际,常小雨亦是劈出一刀,刀身凝雪,雪藏刀气,直劈握着那把青龙偃月刀的遒劲的手,岂料,常小雨劈出这一刀时,李冰玉忽然出手,琵琶轻弹,弦上颤栗而出的杀气却是森然。 暴退的任飘萍这才看清楚那人,那个他心很多次想要问及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晴的人,那个在他最无助绝望之时给了他家一样温暖的人,却也是给了他八年之后的八年的漂泊流浪的孤独守望的人,那个他称作欧阳伯伯的人----欧阳小蝶的父亲----欧阳迦存。 任飘萍心之惊不啻于天崩地裂,可是那千军万马磅礴的杀气的一刀已是凌厉之极的自上而下铺天盖地的向他劈来。任飘萍知道以自己目前的重伤之躯绝难接下这一刀,任飘萍再退,却是身形向左横移,移,已是三丈,刀,随,亦是三丈。 常小雨撤刀,斩字诀,斩向琵琶的杀气,李冰玉笑,指尖柔转,琵琶声已是千回百转,极尽缠绵悱恻,刀气已是柔若青丝,缠住了常小雨的刀,被缠住的刀的凝雪于瞬间融化为水,水,一滴,正自飘落在风。常小雨心,苦。 燕云天当然看出了常小雨的苦,所以燕云天的长扇已是展开,展开的长扇便卷起一蓬沙粒,那每一颗沙粒都是一支箭,箭射李冰玉。 欧阳紫虽然不可以出声,可是还可以看,还可以流泪,所以她现在正在看,可是她忽然闭眼不看,泪却在流。 在欧阳紫闭眼前的那一刻,欧阳迦存的青龙偃月刀如影随形的跟至,任飘萍本可以再退的,可是任飘萍的身形却暴雨骤歇,张口大声叫道:“欧阳伯伯!是我!我是没人要的风儿!” 欧阳迦存的身形一顿,青龙偃月刀突悬空,浑浊迷茫的眼神澄清一现,嘴里念道:“风儿?”又道:“呵呵,不认识,谁是风儿?”澄清灭,眼再现浑浊迷茫,青龙偃月刀立时砍下。 任飘萍眼眸,悲,昙花一现,心底最深处的筱矝的俏丽纯真无邪的笑颜已模糊,却是那为筱矝而做的词瞬间变得异常清晰: 心桥如虹,雨逝月落终不悔。划破夕阳,坊幽香随风漫。 平生冷暖,今夜桥上遇筱矜。秦淮烟雨,多少酒色成新愁。 第十三章 苍白无力的回忆 李冰玉见燕云天的沙雨之箭扑面射来,苦笑,那万千青丝缠裹着的飞雪刀的杀气忽地扬起,便扬起了常小雨刀上的凝雪化成的水,水织成一幕水墙,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颜色,那一粒粒沙箭便倏忽地没入那水里,再也寻不着半点的踪迹。 这时三人的耳边同时响起了任飘萍的喊声,还有欧阳迦存的自言自语,可是常小雨和燕云天的眼里分明已是看见李冰玉在对他们使着他们看不懂的眼色。 李冰玉身形跃起,拉着常小雨的刀和常小雨的人一起快逼近沙丘之巅,常小雨虽是不懂李冰玉的意思,但是他却能感到李冰玉琵琶上杀气的全然而逝,是以也就随着李冰玉而去。燕云天在后边似懂非懂的扬起长扇直追而来。看上去似是李冰玉不济被常小雨和燕云天逼的直退。 持刀的那厮见李冰玉三人直逼他而来,心里一紧,正自疑惑间,李冰玉背对他说道:“小子,不用紧张,老太婆我还应付得了。” 那厮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不过任谁都可以从他的鼻息之间的每一丝呼出的气息听得出他的心声:能应付你老太婆也就不会被逼到这份上了。 李冰玉心冷笑,电光火石之间,一点寒光自她的右手一闪而逝,那厮咽喉处已是血红一点,砰然倒下,在那厮倒下之前,李冰玉手指翻飞,解了欧阳紫的穴道。 闭着眼的欧阳紫突然被解了穴道,似是顾不上怎么回事,身形箭射,空的她已是看到常小雨的力劈华山的一刀反向从下往上架住了欧阳迦存的青龙偃月刀,值此同时,燕云天的长扇抖起九朵剑花,每一剑俱是点向欧阳迦存的重要穴道,使得正是扇子的点字诀。欧阳紫冷笑,摄魂珠七枚已是迎风射向欧阳迦存,心暗道:“你个假关羽,去死吧!” 可是那欧阳迦存似是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竟是一副舍我其谁挡我者死的气概,青龙偃月刀直击而下,常小雨顿觉泰山压顶之势轰然袭来,竟是毫无反抗之力,半截身子已是深陷沙,可是那青龙偃月刀之势尚是意犹未尽,心呲牙咧嘴的常小雨面上已是肌肉扭曲变了形。 战局之瞬息变化竟是完全出乎从那词回到现实来的任飘萍之所料,因为睁开眼的任飘萍的眼里的欧阳迦存的身躯已是摇摇欲坠,尽管燕云天的长扇点在他身上的前八个穴道没有伤及他分毫,但是摄魂珠的漫天纷飞却是立刻便有一枚牛毛银针透过他的皮靴窜进了他的脚上的昆仑穴。那昆仑穴却正是他修炼的全身唯一的破绽。 全身之命门所在立破时,燕云天长扇随即而到,点的正是脐下三寸之处的致命穴,关元穴。 欧阳迦存陡然仰天大叫一声,喷出一大口血,青龙偃月刀之力顿然的消逝,常小雨未及控制从沙一射冲天,落回地面的他看着即将倒地的欧阳迦存,心道:今天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此刻,欧阳紫道:“任大哥,你没事吧?”迫切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那里还顾得自己满身的沙粒和粉脸上的泪痕。 任飘萍没有理会她,疾进,一把揽住欧阳迦存即将落地的身体,耳边响起了那青龙偃月刀的苍然落地声,悲声呼道:“欧阳伯伯,欧阳伯伯,是我,是我,我是风儿!” 一旁的欧阳紫似是有些傻了眼,之前的欧阳紫被点了哑穴,是以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二人之关系,现在见此情形不由得疑惑地瞥向常小雨和燕云天,常小雨和燕云天也是无辜的一脸,俱是摇头不语。 千里莺啼李冰玉坐在沙丘之巅,面无任何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冷暖悲喜。杀人如斯,救人亦如斯。 欧阳迦存眼的清澈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看着眼前的任飘萍,艰难的挤出两个字来,道:“风儿?!”却是无限喜悦,脑海的回忆之门则徐徐打开。 那是十六年前一个冬日的早晨,欧阳迦存起了一个大早,腊月的天气刺骨的冷,几日前下的雪积在冻的铁一般硬的地上,踩在脚底吱吱作响,心道:运气好的话兴许可以多打几只野兔,不过先去谷底看看昨夜放的兽夹的战果如何。 小溪的水已经冻成了厚厚的一层冰,沿着小溪一路行去,可是他放兽夹的地方竟是空空如也,四下搜索,他的眼神终于伫立在一丈外坐在雪地里的一个孩子,走上前去,惊愕的他只见这孩子正在生吃一只山鸡,满嘴血淋淋的却是吃的正香,旁边的雪地上躺着的正是他的兽夹。 惊愕问道:“谁家的小孩?怎么跑到这深山里来,你家大人呢?” 那小孩看了他一眼,抹了一下嘴,起身,看了一身猎人打扮的欧阳迦存,后退一步道:“这兽夹是叔叔的吗?” 欧阳迦存点头,小孩童稚的声音还有点女声,道:“我……我太饿了,所以,所以……”支吾的小孩顿了顿道:“那么我将来长大以后一定会还给你十只山鸡。” 那小男孩只有十岁左右,说出的话击在欧阳迦存的心壁上竟是砰砰作响,铿锵有力,这又令他不禁仔细地看了小孩几眼,除了眉清目秀之外,就是那眼神竟似是大人一样成熟。 小男孩见欧阳迦存沉思不语,又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决不食言,叔叔不相信我?” 欧阳迦存,笑。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他去责备眼前这个小男孩,遂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眼珠在眼眶几番旋转,道:“我叫任飘萍,我没有家,也没有大人,所以你叫我如何回答你?” 老道的欧阳迦存知道小男孩在撒谎,而且还反问起他来,不仅倍觉有趣,关爱地伸手去摸小男孩的头,可是小男孩居然极为警觉地后退了一步,步伐奇快。欧阳迦存当下心一惊,迅疾地一抓,握着小男孩的手腕,道:“任飘萍,好名字,任凭风吹雨打飘落如萍!” 就在这一刻,本就有些吃惊的欧阳迦存心下骇然,这孩子竟然全身经脉皆断,气息却是沉稳有力,惊道:“你就是一个人这么活下来的吗?” 小男孩明眸若水,道:“我一不偷二不抢,也不乞讨,见到能吃的就吃,没有吃的便是饿十天半月也不碍事,原本是准备吃完了这只山鸡,便立刻为你再抓一只,谁知此刻叔叔便来了,叔叔若是不信我的话,将我送官也是毫无怨言。” 欧阳迦存心里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个叫做任飘萍的小男孩,只是觉得奇怪,这个小男孩的身上似乎有着很多的迷,心想反正已经有了小蝶和尚晴两个孩子,就是再多一个也不多,就当作善事。遂道:“任飘萍,是吧,叔叔不会送你去见官的,叔叔想要收留你,你以后就和叔叔住在一起如何,再也不用受冻挨饿了,你看怎么样?” 小男孩似是想了片刻,道:“好吧,我看叔叔不像是一个坏人,我将来必然会有所回报给你的。” 自此欧阳迦存便和欧阳小蝶、欧阳尚晴、还有任飘萍四人生活在一起,‘风儿’这个小名就是欧阳迦存给任飘萍起的,因为他看似不会武功,但是步法灵活,身形奇快,就像风,也因为他谜一样的身份,就像风儿,没有来处,不知去处。 …… 欧阳迦存又吐出一口血来,回忆这才回到了眼前,道:“风儿!”任飘萍用力点头,用衣袖的温柔和深情轻轻地擦拭着欧阳迦存的嘴边的血迹,耳边又听到欧阳迦存的生音,微若游丝:“欧阳伯伯对不起你!” 也许任飘萍已经等这句话很久了,可是只这一刻,却是再也拦阻不住那眼底的决堤的泪之洪水,任凭它在脸上恣意泛滥横流。 一旁的欧阳紫等人俱是一惊,几曾何时会想到任飘萍这样一个浪子也会潸然落泪。 欧阳迦存继续道:“我知道你很委屈,我也知道小蝶心悲凄,只是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也是不得已为之。”说至此时,突见气息急促而无力,任飘萍放在欧阳迦存背后的手掌暗送力,欧阳迦存脸色顿见红润,道:“拿我青龙偃月刀来!” 欧阳紫心里本就有些愧疚,此刻听到欧阳迦存要刀,立时便拿了过来,尽管心道:这老头怎么和欧阳小蝶有着什么关系?怎么这会儿还要刀? 欧阳迦存见欧阳紫递过青龙偃月刀来,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给任飘萍。任飘萍接过那青龙偃月刀,虽说不像三国里的关羽的那把又重八十八斤,但是至少也有四十斤了,而任飘萍之前从未见过欧阳迦存使用过这把刀,于是疑惑的看向他,道:“欧阳伯伯,这是……” 欧阳迦存脸色凝重,深邃的目光似是透出无比的骄傲和荣耀,道:“这把刀是欧阳连城欧阳家的家传宝刀,是依照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所打造,名为风云日月刀,事关一个惊天的秘密,只是愚钝至今尚未一窥端倪,你把它交给小蝶吧!” 在一旁的欧阳紫的眉头皱得愈来愈紧了,先是听到欧阳迦存说的那把什么风云日月刀时她家的家传宝刀,疑惑尚未解开时,又听到说是要把自己家传的宝刀交给欧阳小蝶,便再也按捺不住,走上前去,问道:“欧阳伯伯,小女子欧阳紫,欧阳连城正是家父,您是……”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任飘萍等人心的疑惑呢?这把欧阳连城家传的宝刀为何会在欧阳迦存手里?欧阳迦存和欧阳连城又是什么关系?既是要把刀交给欧阳小蝶,那么欧阳小蝶和欧阳连城又是什么关系呢?难不成欧阳小蝶是欧阳连城的女儿吗?假若是这样,那么欧阳小蝶又为什么称呼欧阳迦存为父亲呢?假若欧阳小蝶是欧阳连城的女儿,那么欧阳紫又是谁的女儿呢?难不成龙门老人会说错吗?或者说欧阳小蝶和欧阳紫根本就是一对亲姐妹?…… 是以所有的人都在等欧阳迦存的话,可是众人眼的欧阳迦存的眼神里的惊讶之势分明就是一座泰山,而他们的惊讶只不过是眼前的这一座座沙丘而已。 欧阳迦存的颤抖的两片嘴唇吃力的吐出几个字来:“欧阳紫?!欧阳紫不是死了吗?” 众人大惊,欧阳紫已是急声道:“是龙门前辈救的我,我没死,你到底是谁?” 任飘萍眼却是一抹回忆,当时在洛阳牡丹山庄的兵器大会上欧阳紫和龙门老人那一幕相认岂不是自导自演? 常小雨却是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大声干咳了几声,道:“渴死了,欧阳姑娘!水在你那里吗?”欧阳紫闻之似是被跳蚤咬了一般浑身的不自在,竟是无端的退后了两步,一双妙目偷偷地瞟了任飘萍一眼,见任飘萍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似乎才放下心来。 燕云天呵呵一笑,道:“二哥,渴了吗?水不是一直在你身上吗?” 常小雨这才‘啊’了一声,道:“被太阳晒晕头了!”说罢,从自己身上拿出水来自顾地喝着。 任飘萍却是忽然感到欧阳迦存的心力正在迅地衰竭,那欧阳迦存听到欧阳紫的话,想了半会儿,似是在回忆,却突然暴怒:“朴云进这个老匹夫……” 这是众人听到的欧阳迦存的最后一句话。 那死去的欧阳迦存暴怒的双目几欲呲出血来,却是带着很多的秘密离开了这个他后半生活在的全是回忆的世界,尽管回忆只是痛苦,尽管回忆有时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第十四章 幻由心生 大漠的胡杨林多了一个坟头,欧阳迦存的墓,墓碑由胡杨木制成,上刻女欧阳小蝶、欧阳尚晴、义子任飘萍立。 墓前没有香烛,没有纸钱,没有招魂幡,只有一把刀,风云日月刀。 跪在欧阳迦存墓前的任飘萍似是没有伤悲,只有沉默,任飘萍不知道这个他称作欧阳伯伯的人在相遇前是谁,曾经做了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于八年前离去之后的他又是谁,又做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又在这个世界里失去了一个至亲的人。 众人只是静静地立任飘萍之后,他们至少又多了一个疑问,欧阳尚晴又是谁?至少明白,欧阳迦存对任飘萍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良久,胡杨林里有风吹过,一片胡杨的叶落在任飘萍的眼前,任飘萍忽然现这片叶竟和适才自己摘的放进嘴里的那片生得竟是完全的不同,先前的细长如柳叶,此刻的却圆润如卵石。 千里莺啼李冰玉,心,细如,见此刻呆的任飘萍,打破沉默,道:“任少侠,叶不同,心也不同。” 任飘萍没有回头,答:“想必细长如柳叶的是为幼叶,圆润如卵石的为成叶。” 燕云天一直憋得难受,却也是不敢说话,此刻刚好可以插进话来,便道:“胡杨又称变叶杨或是异叶杨,叶子的形状从初长到长成的形状是不一样的。” 任飘萍却是道:“人岂非也如此,初长,年轻气盛,锋芒毕露,一如柳叶,长成,圆滑内敛,明哲立,一如卵石。” 李冰玉含笑点头,道:“任少侠见识非凡,只是你要做这柳叶还是卵石呢?” 任飘萍闻之,霍然起身,笑道:“当做柳叶时做柳叶,当做卵石时做卵石。” 欧阳紫似是听得有些糊涂,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任飘萍和李冰玉二人并没有理会欧阳紫,李冰玉道:“只是不知柳叶时是何时?卵石时又是何时?” 任飘萍笑答:“心随风动,念由心生,人不同,心自不同,时则亦不同。” 李冰玉道:“好!此乃幻由心生,好!” 欧阳紫见没人理他,心下狐疑,是不是自己适才说自己由龙门前辈所救引起了任飘萍的猜忌,不禁有些惴惴然。但还是问道:“前辈为何先是点我穴道,后又解我穴道?” 李冰玉道:“因为我老太婆一生不愿欠别人的情。” 任飘萍道:“是以前辈要还我先前黄河边不杀之情?” 李冰玉道:“不错!” 常小雨却问道:“既是如此,前辈又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告诉老狐狸和晚辈们一起击杀……”常小雨当然没有说下去,因为任飘萍和欧阳迦存的关系。 李冰玉接口道:“还可避免这场悲剧,是吧?” 常小雨道:“正是!” 燕云天,嘴角笑,道:“若是本公子所猜不错的话,你一定是还欠了另外一个人的情。” 李冰玉目露嘉许之色,看向燕云天,道:“七公子所说不错,看来二公子想要和你在这大漠一较长短,只怕是望洋兴叹了!” 任飘萍、常小雨和欧阳紫三人同时看向燕云天,暗道:他们二人认识?! 欧阳紫道:“前辈的意思是你点我穴道是为了还一个人的情,而解我穴道是为了还任大哥的情。” 李冰玉点头。 任飘萍忽然问道:“欧阳伯伯适才击杀晚辈之时,分明是神智不清,不知前辈可否告知为何?” 孰料李冰玉却不答反问道:“任少侠是聪明之人,你认为老太婆我会回答你的问题吗?” 任飘萍闻之,道:“既是如此,前辈继续留下来,当然不是想和晚辈在这里废话。” 李冰玉没有反对,似是在斟酌如何说。常小雨已是语气不善,说道:“你解开欧阳姑娘的穴道,自是没有还那人的情,却为何要老狐狸承你的情?毕竟欧阳姑娘的穴道是你点的。” 任飘萍道:“小常,不可无礼!” 李冰玉却笑道:“你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任飘萍道:“前辈如有所需,尽管说吧!” 李冰玉似是有些诧异,未曾想到任飘萍会有如此一说,反倒老脸有些挂不住,赧然到:“任少侠的胸襟果然宽广,好!还是之前的那句话,老身要的是天蚕宝衣和弑天剑!” 欧阳紫,怒,鱼肠剑已是自袖滑出,娇斥道:“果不其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你现在还有把握带走宝物吗?” 李冰玉,笑,笑得有些不以为然。 孰料此刻的任飘萍却是爽朗一笑,道:“前辈,晚辈确实极想极想送给你的,只是一则天蚕宝衣虽然穿在晚辈身上,却并非属于晚辈之物,这天蚕宝衣原本属于逝水无痕燕无双的,自是不能送出的,二则弑天剑晚辈过去未曾拥有,现在也未曾拥有,你又如何让晚辈给你呢?真是实在抱歉!” 千里莺啼李冰玉做梦也没想到任飘萍会是如此的回答,但是他却对任飘萍的话深信不疑,不为别的,只为任飘萍其人。 欧阳紫却是说不出的一种开心,来自心灵的深处,在她的内心里,只要任飘萍真的没有弑天剑,那么师傅那儿就好交代多了。 李冰玉笑道:“若是天下真的没有弑天剑,天下也许会少些腥风血雨!”人已是在十丈之外了。 任飘萍一叹,道:“人之**无止无尽,又岂是一把弑天剑可以消去得了的。” 李冰玉走后,常小雨还是禁不住问了任飘萍一句,尽管他对任飘萍的话深信不疑:“老狐狸,你真的没有弑天剑还是骗骗那老太婆?” 任飘萍看着他,笑了笑道:“不知道。” 常小雨闻之汗颜,但除此之外,不知为何,总觉得任飘萍说这话时的眼的一种无从捉摸的含义让他又一次感到不安起来,呵呵一笑,却是岔开话题,问道:“欧阳小蝶还有个妹妹还是姐姐的,欧阳尚晴,我怎么没听你提到过?” 任飘萍却是一咳,又咳出些血来,那殷红的焦黑色的颗粒似乎又多了些,大了些。欧阳紫立时便道:“任大哥,任大哥,你怎么样了?” 任飘萍却是一伸手,拦住了欧阳紫前来要搀他的手,道:“不碍事的!” 可就是这句话,却是让欧阳紫心顿生那么一丝凉凉的痛,眼竟有些湿意,竟似是任飘萍的那么一伸手就已经把自己对他的那浓浓的爱意无情地拦到了十万八千里的不毛之地。 恋爱的女孩子岂不是总这么敏感吗?你的一举一动,一个无意的眼神,一句无心的话语,甚或是由于正常的新陈代谢而掉落在地的一根头,也会引起她的无限遐想,或喜或悲,无迹可寻。 可是欧阳紫毕竟不是燕无双,敏感归敏感,伤归伤,任飘萍的痛在她心里才是最大,是以,在她的那一抹湿意之后,欧阳紫还是把手伸了过去,道:“干吗?自己的伤自己不懂得关心,人家关心一下还不行!” 任飘萍说完话就已经后悔了,可是那份男子的自尊却在悄悄的不期然的作祟,是以当欧阳紫强行关心自己时,心又是多了一份感动,而这份感动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可是欧阳紫在笑,笑得会心、满足而灿烂。因为任飘萍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是以她的手在与心一起颤抖,这是任飘萍第一次这么无心却似是有意地握着她的手,可是任飘萍却是事后回想起来丝毫不知欧阳紫的手是怎样的手。 燕云天的眼,已是望向别处,他的眼里已满是萧瑟的秋意浓浓,只因为任飘萍这么地一握,似是握在自己的心里,竟是揪心的痛,这还是洋溢着夏的胡杨林在他的眼分明已是深秋的残叶枯枝。 常小雨看在心里,大声道:“出了!” 任飘萍和欧阳紫才倏然的分开,任飘萍心苦笑,不想自己竟如此地失态,欧阳紫却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双手放在背后,仰头看向那此刻美丽至极的胡杨叶,明眸善睐,醉颜微酡,背后没有被任飘萍握的那只手不断地摩挲着那只被握的手。 燕云天也是仰一望,低头一叹,道:“走吧!” …… 现在, 是,午时三刻。 四人又是行进了七八里地,热,几近人所能忍受的极致。 欧阳紫这时回头看了一眼常小雨和任飘萍,笑道:“看来,我们真该带一些鸡蛋的,埋放在这沙子下,肯定是即刻就会熟的。” 燕云天道:“是啊,大漠里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埋鸡蛋的却没有。” 欧阳紫笑问:“这又是为何?” 常小雨道:“我知道,”忽又住口,问道:“老狐狸,你可是知道?” 任飘萍不笑,道:“怕是鸡蛋没吃到嘴里,倒是把小鸡孵了出来。” 四人大笑,常小雨直摆手道:“不对不对,就算是小鸡孵了出来也是烤熟了的鸡肉。” 燕云天道:“那也算是鸡肉,只怕是鸡骨头吧!” 常小雨道:“鸡骨头总比鸡肉好吧!” 欧阳紫惊讶道:“没听说过鸡骨头比鸡肉好吃的。” 任飘萍笑,他喜欢这么天南海北地侃着,无拘无束,无论对错,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人有时候只是想说句话而已,却是在很多种场合下不能如斯放开胸怀。 忽然间,欧阳紫手指前方,兴奋道:“看呀,前边是不是伤情谷到了!” 众人举目望去,但见前方不远处一副绝好美妙的山水画立时便映入了眼里,那是一个山谷,山石嶙峋突兀,其间有飞瀑悬百丈而下,一如银练直泻而入一处碧波荡漾的湖,岸边青苔生于石上,山泉溪流遍地嬉戏,山谷郁郁葱葱映在湖的是不知名的树儿、花儿和草儿,蜂飞蝶舞,百灵孔雀萦绕飞旋。 众人似是已能感觉到那山谷的阵阵凉意,似是已听到了山泉的叮咚和鸟儿的鸣叫。 众人狂喜,常小雨和欧阳紫已是纵身直奔那山谷而去,却是独有燕云天笑而不喜。 跑了很远的常小雨和欧阳紫的眼前依然是漫漫黄沙的无边的沙漠,偶然见及的一点绿意只不过是那仙人掌的孤独的伫立。 失望的欧阳紫和常小雨只好转身向回走。 任飘萍和燕云天这才慢慢地赶了过来。欧阳紫一见任飘萍,就诉苦道:“任大哥,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难不成是幻觉?人家好累!” 任飘萍道:“回头再看吧!” 欧阳紫和常小雨回头望,那山谷依然还在,依然美及天上仙境。 常小雨道:“老狐狸,不会真的是幻由心生吧?!” 燕云天却不无得意地笑道:“这就不懂了吧,这叫海市蜃楼。” 欧阳紫突然问道:“任大哥,难道你早就知道这个,却是害得我,哼!” 然而任飘萍却不语不笑,眼睛睁大到了极致,看向那如梦如幻的山谷,整个人动也不动,像是被时间凝固了一般,在他的眼眸里的山谷竟然有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路走来,一回头,身后的草似是全开花了,一大片,俱是因为那女子的美。 第十五章 筱矝 常小雨三人自是也看到了那女子,欧阳紫忽然觉得原来一个女子是可以这样美的,那是一种无处可觅无处可寻的美,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美,美得她竟是忘记了吃醋的美。 男人本就是好色的,尽管女人在这方面犹胜于男人,但若要评价一个女子的美,自然男人是最有言权的,可是欧阳紫眼前的这三个男人却是没有言,只因美到了极致是语言无法企及的,原来美到了极致竟是一种无声的美。 任飘萍当然惊于这女子的美,可是更令他吃惊的是这女子竟是和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个女孩----筱矝,长得如此的相似,他的心里又于无数次之后再一次吟出那他为她在十年前所作的词《减字木兰花》: 心桥如虹,雨逝月落终不悔。划破夕阳,坊幽香随风漫。 平生冷暖,今夜桥上遇筱矜。秦淮烟雨,多少酒色成新愁。 任飘萍纷飞的思绪已是飞跃了茫茫戈壁大漠,悄然落在了十六年前秦淮河上的德桥上,是年任飘萍只有十岁,时值寒冬腊月,任飘萍只身一人,衣单体饿,昏倒在桥上已有三个时辰了,路人多嗟叹,却也无人相助,只道是明日里这秦淮河上会多一具死尸。 昏倒在桥上的任飘萍在迷迷糊糊被人唤醒,未及睁眼,便是香气扑鼻,那声音更是珠玉般的柔润悦耳,睁开眼的任飘萍看见的便是和此刻这山谷几乎一般摸样的一个约摸**岁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穿戴素雅,正自盯着任飘萍,脆声道:“你若是再不醒来的话,只怕会被冻死的。”一旁的丫鬟打扮的年女子嗤鼻斜视任飘萍,左臂弯挎着一个极其精致的食盒,右手却是在鼻前不停地搧着,道:“我的小祖宗啊,脏死了,快点走吧,回去晚了,老爷要责怪的。” 那小女孩似是很惧怕那老爷,看了一眼任飘萍,回头自那丫鬟左臂弯的食盒里拿出三包东西放在了任飘萍的面前便要匆匆而去,那丫鬟嘴里还在唠叨着:“筱矝,你干嘛呢,那可是你最爱吃的甜点!不就是一个叫花子么!” 可是令这主仆二人未料到的是任飘萍从嘴里挤出的是:“谢谢,我不是叫花子,我不要。”那小女孩似是一惊,回头却是甜甜一笑,又走了回来,道:“我们是好朋友,明天我便来这里和你玩。”临走又给了他一包碎银,包着银子的紫色的丝巾上边赫然绣着两个字‘筱矝’。 对于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任飘萍而言,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异性,第一次闻及女子的香气,也是第一次遇见的如此美丽善良的女孩。是以第二天他在等,可是那女孩没有来,第三天任飘萍仍然在等,那女孩依旧没有来,又等了一天,他失望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在她的眼里的小叫花子而已。 欧阳紫终于缓过神来,怒目圆睁,醋意大起,道:“看!还看!男人都是色鬼!”三人这才反应过来,燕云天倒是没说什么,常小雨却不答应,道:“孔夫子都说了,食色性也!” 可是任飘萍忽然觉得那山谷似乎在向他们似缓实疾地移动,道:“不对!” 三人见及任飘萍的神色,回头,燕云天已是骇然,道:“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呢?” 任飘萍沉声道:“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海市蜃楼!” 任飘萍话音落,便看见那移动的山谷的疑似筱矝的女子忽然朝他嫣然一笑,任飘萍自是情不自禁地一笑,可是那女子忽然就朝任飘萍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刺来,不只是快,是雄浑的气势磅礴, 这一剑刺来,不只是剑,携万千山石破空而来, 这一剑刺来,不只是剑,夹万千水箭激射而来, 只此一瞬,任飘萍四人眼前的如画之美的山谷顿变,那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似是突然变成了无数的杀人利器,随着那快移动的山谷以泰山压顶之势迫来。 众人几曾何时遇到过如此诡异的阵仗? 退,急退,常小雨、燕云天和欧阳紫共同的选择,可是任飘萍好像还在笑,这样的天崩地裂的时候他居然还在笑,常小雨一把拉住任飘萍,歇斯底里地吼道:“老狐狸,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任飘萍此刻竟是一座山,任凭常小雨如何施力都是巍然不动。任飘萍还在笑,那貌似筱矝的女子剑已近在咫尺,任飘萍笑道:“闭眼凝神!” 常小雨三人彼此对视,俱是闭眼盘膝而坐,凝神守住自己澄清的灵台。 任飘萍也是闭眼,同时笑道:“念随心动,幻由心生。”却是于全身每一根神经对外界的极其敏感的反应挥出一掌,掌心血红,莲花一现,已是拍出。 掌击之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咫尺天涯任飘萍,你道是闭上眼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吗?”只是又听到剧烈的咳嗽之声。 四人同时睁眼,没有了山石,没有了花草,没有了瀑布溪水,也没有了那女子。偌大的沙漠却凭空多出十多个骑着马之人,为之人面色蜡黄,眉,倒八字,飞扬;眼,阴鸷,正射向任飘萍,一如眼镜蛇吐出的信子;胸膛之上赫然印着一个状如莲花的手掌。 任飘萍一瞥之下,那十多人的手臂上竟是镌刻着一棵金色的仙人掌,和玉芙蓉手臂上形状一摸一样的仙人掌,任飘萍已是心如明镜,冷笑道:“原来是仙人掌的金沙堂!” 常小雨这才长吁一口气,道:“老狐狸啊,果然是幻觉,可是怎成想是这伙兔崽子搞的鬼?吓得老子几乎是魂飞魄散!” 那阴鸷老者却是不理常小雨,阴笑道:“任飘萍,你灵台若明镜,定力深厚,实是令老夫佩服,只是你实在不该来到大漠。” 任飘萍道:“为何来不得?” 那老者低声阴沉道:“念及你适才掌下留情,老夫便告诉你也无妨,因为大漠是敝门的老家,你可知道,那震天帮的赵宏云这次又追加了一万两黄金要你项上人头,你现在可谓是步步危机,寸步难行!” 欧阳紫轻笑道:“你们仙人掌为了赵宏云那卑鄙小人损兵折将的还嫌少吗?怎地还不知死活?” 孰料那老者嘿嘿冷笑,道:“井底之蛙,你一个黄毛丫头,又怎知敝门的真正的实力,单单适才敝门的‘天魔蔽日阵’就差一点要了尔等的性命。” 欧阳紫虽是不服气,但心里对适才的‘天魔蔽日阵’还真是心有余悸地惧怕,是以也不再反驳。 任飘萍听到赵宏云三个字又在想欧阳小蝶,他的心又一次乱了,只是这一次乱的和往日不同,此刻他的脑海不只是欧阳小蝶一个人,还有眼前的欧阳紫,更有筱矝。 常小雨现在也在想一个人----紫云,所以常小雨问道:“阁下就是金沙堂的堂主,老常有个问题?” 那老者并不买常小雨的帐,冷冷道:“老夫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吗?”说罢掉头催马便欲离去。只是常小雨岂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大喝一声:斫! 声落处,白光闪现,那老者眼前一道炫目刺眼,他的坐骑马头已是落地,老者惊,人影飞起,甫一落地,常小雨已是在他的眼前,正自乐呵呵地看着他的那倒八字飞扬的眉毛。 那老者阴鸷的眼更阴鸷了,内心却是生起一股寒气,道:“你待如何?”却是同时一挥手,那数十匹马便是围了过来,每人个个面无表情,手执一把弯刀。 被围在里边的常小雨似是一点都不惧怕,笑道:“老子不管你是谁,我只想知道,你认不认识玉凤堂的紫云?” 老者道:“不认识!”却是再也不愿多说一个字,眼睛却是望向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燕云天。 忽然外围的任飘萍说话了,道:“只是不知你认不认识玉芙蓉?玉凤堂的玉芙蓉!”此刻任飘萍的语气竟是有些不怒而威。 那老者却是眼珠一转,依然道:“不认识!”却是又瞥了一眼燕云天。 任飘萍怒,却也只是怒,随后便是一声叹息。 常小雨也怒,却是怒见于刀,刀是飞雪,此刻飞的却是那老者的血,老者忽觉耳朵一凉,待到摸去时,耳朵这才钻心的疼。 直至此刻周围的杀手也看到了那老者耳朵正在滴血,惊,马亦惊,嘶鸣,一阵骚乱。 常小雨已是杀气凌人,怒道:“老狐狸虽是菩萨心肠,从不杀人,可我老常,专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老者却更是凶悍,大笑,道:“小娃儿,只怕老夫一夜之间杀的人比你一辈子杀的人还多,你不要欺人太甚,若不是适才了任飘萍的那一掌,现在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常小雨已是更怒,抬眼望,正是午时三刻,冷冷笑道:“午时三刻岂不正是杀人的最好时候!”飞雪的尖部依旧在滴血,却是迎着太阳,闪烁着一种耀眼的寒光。 刀气已在四周开始蔓延,寒意已渐渐地渗进金沙堂的脖颈里。 周围杀手此刻的眼里,生着一副看似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脸的常小雨似是比他们当的任何人更适合做杀手。却也无一人怯战,他们原本就过着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是以刀已是擎起,横卧身前,一如新月。 这一战似乎是一触即! 常小雨的凶悍任飘萍是知道的,当年常小雨初出道便是报常家被盘踞在太行山的黑风寨灭门的血海深仇的一战,那一战下来后,常小雨满身是血,连斫黑风寨九九八十一人,竟是眼未眨,刀未卷,临末,大笑扯着嗓子一路唱着歌下山。 是以任飘萍已经准备拦住他,毕竟在他的眼里,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在此时,燕云天忽然淡淡地说道:“二哥,放了他吧!”只是此时的燕云天说话的语气丝毫不像他是三弟一样,就像是一个主人对一个奴才说话的那般模样。 听到这句话的那老者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竟是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欧阳紫既惊讶又生气对着燕云天道:“云天,你怎么这样对你二哥说话?” 常小雨当然更惊讶了,他差一点以为自己的耳朵也不见了,摸了摸,还好,在啊!回头道:“三弟,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燕云天看了看正在看着自己的常小雨和欧阳紫,细密纤长的睫毛散出一种倨傲之气,毫无表情道:“是我,燕云天!”眼睛却是看向任飘萍,可是任飘萍却是望向那无尽神秘的沙漠的看不到尽头的尽头,竟似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一样。 此刻,惊讶的欧阳紫和常小雨也是看向任飘萍。 这死寂的沙漠矗立而生的仙人掌倔强而又顽强,就这么地直白地映入在任飘萍的眼帘。任飘萍终于收回眼放出的忧郁,低头叹息,道:“燕爷!” 第十六章 匪夷所思 燕云天是第一次听到任飘萍这么称呼他,似解非解地看了一眼任飘萍,笑,笑得有些骄傲,道:“大哥!” 任飘萍踱步,仰天道:“三弟!只怕你就是燕赵三十六骑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吧!” 燕云天惊讶道:“这又怎么可能呢?” 欧阳紫也是不信道:“任大哥,你是不是……”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任飘萍叹道:“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个事实。只是一个人无论怎么精心密谋也总会露出些许纰漏的!” 燕云天扬眉,眉如剑,笑,道:“愿闻其详!” 任飘萍这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燕云天,自眉宇间迫出一股少有的逼人气势,就是稍远处的常小雨已是心一个趔趄,道:“你第一次出现在沙陀时,你的青春阳光的确给大家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印象,只是你当时一句话便搪塞过了我的问题却是让我起了疑?” 燕云天细密纤长的睫毛一展,道:“哦,你是说我是如何猜出你是任飘萍的。” 任飘萍点头,道:“不错!” 燕云天却是傲然一笑,道:“我既然可以看出你身昆仑一剑倾城莫青雨的雷鸣掌,又怎能不知你便是任飘萍呢?” 任飘萍笑:“这么说你一定是精通于医道,只是卫城里的老百姓又为何一见你便如同见了魔鬼一般的战战兢兢四下而避呢?” 孰料燕云天不以为然,道:“那是因为我行医有一个嗜好,若是想要我医治那人,那人则必须把他最珍贵的东西给我,而且还必须是我燕云天看上眼的。” 任飘萍走至燕云天的侧面,紧逼问道:“这么说先前你说是为我医治,只是不知你想要我的什么呢?” 欧阳紫和常小雨心同时一个惊,天蚕宝衣!弑天剑! 燕云天笑道:“你总不会认为我是想要你的天蚕宝衣和弑天剑吧!” 任飘萍却是一笑道:“也许更想要我的命!” 燕云天不温不火,道:“就凭这些你认为我就是燕云三十六骑的人,是不是有些牵强了?” 任飘萍道:“当然不止这些,在卫城的那天晚上,你先于小常走一步,事后我私下里问过小常,从时间和距离上来看,你并没有直接回‘赛江南’,不知这一期间你去了哪里?” 燕云天心虽惊,面上却依旧阳光灿烂,道:“不想大哥你这么用心关心我,真是感激不尽!” 任飘萍继续道,“我还记得我们当时进卫城时,那金凤楼的楼主萧湘秀看你的眼神竟是那么的异样!” 这下燕云天似乎有那么一丝沉不住气了,问道:“你怎知她的名字,你私下去过金凤楼?” 任飘萍却是看了一眼欧阳紫,道:“三弟你恐怕不知道我也有一个嗜好,不怕你笑话,每到一个新地方,我都喜欢去逛逛当地的风月之地!” 燕云天道:“哦!这么说大哥只是无意之举了,不知那半老徐娘的萧湘秀是不是看上大哥你了,是以才在你的枕边耳旁说了什么我的坏话?”眼睛也是瞄了一下欧阳紫。 常小雨忽然笑道:“不是吧!老狐狸,半老徐娘你也要啊,只是不知她说了些什么?” 欧阳紫这次却没有生气,因为她的心正在泛起那一团怒火,她似乎感觉灭门之仇的真相正在一步步地向她走来。 任飘萍瞪了一眼常小雨,道:“那金凤楼的楼主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燕爷是个在整个沙漠里跺一跺脚就能死上成百上千人的角。” 常小雨看向燕云天,道:“看来我们小看三弟了!” 燕云天道:“只是我还是不懂,就凭一个青楼老鸨的话你便要怀疑你的义结金兰的兄弟?不是有这样的一句话吗?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任飘萍冷笑,目光如炬,道:“纵使如此,你在天鹅湖畔那棵树上留下的那个记号是何用意?” 燕云天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却依旧辩解道:“那只不过是欧阳姐姐当时说的话很惹我生气,是以才无意走至一颗树前,气愤地胡乱涂鸦而已。” 常小雨这才想起先前在天鹅湖畔,欧阳紫挥剑狂舞之时的一句气话,燕云天走至一棵树前暗自伤神,却不曾想到燕云天竟是另有目的。 任飘萍冷哼一声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看不懂那古老的鲜卑字!那是一个杀人的‘杀’字!” 燕云天不笑,因为自己现在实在是想不出来笑的理由。 欧阳紫和常小雨的眼睛里分明已是积聚着愤怒,尽管他们二人也是对任飘萍有所图,但却从未想过去杀害自己这个最要好的朋友。 时间似是在这时被遗忘,许久,燕云天大笑,道:“不错,那是一个杀字,不过要杀的人就一定是大哥你吗?” 任飘萍无奈道:“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试问以区区一个金沙堂的堂主的功力又如何动得起这当年威震天下武林的天魔蔽日阵!” 燕云天这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道:“你竟识得这天魔蔽日阵,这么说你早已知道这并不是海市蜃楼,你适才的表现只不过是引我入局?” 任飘萍道:“那倒并非如此,起初我已入魔,只是你的功力还不足以催动该阵法运转到它的最高境界,更重要的是这阵法方才运转到威力最大的时候,忽然间似乎露出了一些破绽,我才得以破之。” 燕云天什么话都不说,静立良久,忽然凭空跃起,自空长啸一声,于瞬间劈出十掌,那掌力竟然犹如十条暴怒的火龙,在空蜿蜒翻转数圈后,长途奔袭十多丈以铺天盖地之势扑向那十多棵足有四五米高的仙人掌,掌去,火龙逝,一股烧焦之气在众人的面前无尽地弥漫,再看那十多棵仙人掌,哪里还有踪迹,俱已化作漫天的灰烬在风飘散。 欧阳紫和常小雨眼的惊恐已是无以复加,就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任飘萍还是忍不住吃惊于燕云天的武功修为之高竟远远出他的想象。 此刻落地的燕云天面上隐约透出一种霸气和骄傲,道:“大哥,以我现在的武功修为可不可以直接斩杀你于当场!” 任飘萍笑,坦然道:“完全可以,以我现在的情形,不出百招,便会败于你的手下,所以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你既然可以直接杀我,又何必弄出这许许多多的迷障呢?” 燕云天道:“你真的想知道?” 任飘萍道:“当然!” 燕云天忽然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那老者,道:“端木虹,你还不嫌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那端木虹立时道:“是是是,燕爷!”连滚带爬的起身,跃上另一匹马,低喝一声:“撤!”一干人马就这样绝尘而去,只是那仓而惶之离去的端木虹竟忘记了那依旧血淋淋地躺在沙地的耳朵。 燕云天这才看向任飘萍,道:“我起初的确是要杀你的。” 任飘萍道:“哦,是为了仙人掌吧,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江湖令人谈之色变的仙人掌杀手组织原来只不过是燕赵三十六骑麾下的一只狗!” 燕云天眉目颇为自负,道:“哼!仅仅一个仙人掌就可以使原武林谈之色变,可想而知如今的原武林自从欧阳连城之后便是再也没有高手了!” 常小雨冷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只是在这鸟不拉屎的沙漠当个老大也就罢了,原武林绝顶高手只不过是懒得理什么鸡掌、鹅掌还是仙人掌。” 任飘萍笑,他有时实在是喜欢常小雨的这种苦作乐,吹牛不死人的乐观的性格,至少也是心先不生闷气,毕竟生闷气有害于健康。 燕云天的确有些生气,却也是一笑置之,淡然问道:“任飘萍和你算不算原武林绝顶高手?” 常小雨厄了一声,道:“我算不算都无所谓,老狐狸绝对算一个。” 常小雨一想不对,又忙道:“老狐狸现在是受伤了,所以只能算半个。” 燕云天看向任飘萍,道:“是以当千里莺啼李冰玉、春风不度李思然等仙人掌的高手一个个失手殒命时,我便知道原武林的那句‘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可能真的有些道理,而就在这时江湖传言任飘萍居然是寒萧子的传人,我就更加对你有兴趣了。” 任飘萍接口道:“更何况我的身上还有天蚕宝衣和弑天剑两件武林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当然你就对我更有兴趣了。” 燕云天道:“不错,更何况还有银子赚。” 常小雨道:“赵宏云的银子?” 燕云天道:“正是。” 任飘萍垂眉问道:“就只是为了这些?” 燕云天眼眸的任飘萍依旧看上去让人会平生一些感伤,忽然觉的眼前的任飘萍似乎总是能于细微之处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心不禁又多了几分警惕,道:“难道这些理由还不足以成为杀你的理由?” 任飘萍笑问:“够,足够,只是感觉总缺些什么,那么究竟又是什么理由使你忽然改变了杀我夺宝赚银子的初衷呢?” 燕云天笑答:“也许是因为你也拥有那枚银制令牌吧!说句实话,我实在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你的家庭背景,你的武功渊源,你究竟与燕赵三十六骑是什么关系?” 任飘萍呵呵笑道:“三弟,一个人太好奇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燕云天大笑,道:“我燕云天做事率性而为,还未曾真正惧怕过什么,况且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甚至好奇到想知道为何有人说,你迟早会死在女人手里。” 任飘萍厄了一声,故作怒状,道:“谁?谁啊?你说谁说的?”他的心自是想起了一个人,欧阳尚晴,那个死也不怕却怕任飘萍死在别人手里的女人。 常小雨却道:“老狐狸,我看你还是别问了,说这种话的人一拉一大把,一推一大堆。” 燕云天道:“哦?我怎么不知道?” 常小雨诡谲地一笑,道:“你知道的!” 聪明自负的燕云天此刻却还真是不明白,道:“我只听过一个人说过。” 常小雨神秘的眼神一闪,却是有些好笑的令人喷饭,道:“那个人是男人,对吧!” 燕云天此刻当然更吃惊了,道:“你怎么会知道?” 常小雨大笑道:“因为只要是男人才会说这样的话,你敢否认你心里没说过这样的话!” 燕云天哑然失笑,道:“说得好!说得好!”眼睛却是忍不住看向欧阳紫。 第十七章 伤情谷伤情花 木然而立于空空荡荡的沙漠上的欧阳紫此刻的心也是空空荡荡的,沙漠的天空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锅倒扣在众人的头顶,湛蓝湛蓝的。 常小雨顺着燕云天的那一瞥,摸索到了欧阳紫的此刻的心情,不由得一叹,道:“欧阳姑娘,”欧阳紫却似是没有听见,常小雨只好又提高嗓门,道:“欧阳姑娘!” 欧阳紫一低头,不知为何湿意湛然,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一场,只是在这里,这个无边的大漠,面前三人有两人便可能是自己的杀父灭门的仇人之后,还有一个却是同门不能相认的人,是以所有的委屈悲伤却要吞进肚子里。 燕云天正要上前去安慰却是不期然的一种犹豫随之而来,许是自负,许是骄傲,许是……任飘萍已是走上前去,轻握欧阳紫的手,紧紧盯住欧阳紫因惊愕而看向他的眼,道:“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但是我不认为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欧阳紫,或者说是欧阳连城的独女,我认识的只有我眼前的你,真正的你,真正的一个美丽善良的敢爱敢恨的欧阳紫。” 欧阳紫眼的湿意积聚已成滂沱大雨,只是没有雷电的轰鸣和耀眼,已是轻拥而泣在任飘萍的怀里肩上的欧阳紫似是要把心所有的爱恨忘却…… 已是懊悔不已的燕云天心除了心不断地怨恨自己的同时也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女子会如此地不能忘情于任飘萍,已是再无半分留在此地的念头,身形一个暴跃,已是窜出十丈,道:“任飘萍,你治好伤我燕云天再与你一决雌雄!” 常小雨却是一个箭步冲出直追燕云天,任飘萍大喝:“小常,回来!” 常小雨虽是极不情愿,但还是收住身形,磨磨蹭蹭地往回走,嘴里嘟囔道:“燕云天武功虽好,但是轻功却是比我不上的……” 任飘萍道:“你追上又能如何,他若愿说早就说了。” 常小雨已是走至任飘萍和欧阳紫的身前,欧阳紫不好意思背过身去,可是常小雨嘴上还是不饶人,道:“你俩若不是这般肉麻,那小子是不会走的。” 任飘萍会意无言,欧阳紫却是转身蹙眉正要问为什么来着,忽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住口不问。 常小雨没好气又道:“得,没了这小子,我们该怎么走啊?” 任飘萍不言语,却是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地图,展开在沙地上查看着什么,常小雨一喜道:“原先你早就有所防备!”欧阳紫也是敛衣蹲下,笑道:“任大哥,嘻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叫你老狐狸啦!” 任飘萍笑,道:“无论如何来看,三弟还是没有带领我们在沙漠胡乱走的。” 欧阳紫立时瞪眼,一撇嘴。道:“你还称他三弟。” 任飘萍道:“呵呵,再向前走上一里地便到了。” 常小雨望,道:“见鬼去吧,前方那有什么山谷,更别提什么伤情谷了。” 欧阳紫也站了起来,望,也道:“是啊,任大哥,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地图不准啊!” 任飘萍也是纳闷,不过还是说道:“先走吧,到了地头再说。” 三人边走边聊,常小雨忽然道:“给你们出个题。” 欧阳紫兴趣盎然,道:“说吧,什么题?” 任飘萍一看常小雨说话时憋得眼白直翻,便没好气说道:“小常,你不会又胡说吧!” 常小雨笑道:“不会不会,话说以前有一只公狗,行走在寸草不生的沙漠里,后来死了,不知是为什么?请回答。” 欧阳紫道:“什么问题嘛,沙漠里哪有狗的,胡乱编的。” 常小雨笑道:“你管沙漠里有没有狗,猜答案就是了。” 欧阳紫道:“渴死的?” 常小雨摇头,问道:“老狐狸,猜出来没有?” 欧阳紫见任飘萍没说,又道:“不是渴死的,便是迷路饿死的。” 常小雨依旧笑道:“不对不对,再猜!” 欧阳紫嗔道:“什么呀,你这是什么问题,答案有很多种的,对不对全由你说了算,不猜了!” 常小雨见任飘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老狐狸,是不是猜出来了,说!” 任飘萍一脸的坏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欧阳紫好奇,便摇着任飘萍的胳膊,撒娇道:“任大哥,你说嘛,快一点说。” 任飘萍看着欧阳紫,又是忍不住笑,问道:“真让我说?” 欧阳紫头一侧,清脆地应了声:“嗯!” 任飘萍看向常小雨,道:“话说那只狗在沙漠找不到一个可以用来撒尿的树木花草,于是便活活被尿憋死了。” 常小雨伸出大拇指,道:“厉害厉害!” 欧阳紫则是红晕染面,道:“下流!”说完便挥手去打常小雨。 常小雨边跑边笑。一回头道:“喂!你不去打老狐狸却来打我,太没道理了吧!” 欧阳紫却依旧不依不饶,谁知常小雨却是一不小心被地上什么物什突然绊倒在地,欧阳紫这才罢手,笑道:“活该,报应吧!” 常小雨郁闷,笑看那沙地上突出的东西,再四下望去,面色似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滑稽,道:“不会吧,这里就是伤情谷!” 欧阳紫和任飘萍一愣,齐齐朝那物什看去。 那只是一块石碑,质地为花岗岩的石碑,露出地面部分大约只有三十公分,许是风沙日益侵蚀,那石碑的棱角已是没有随着岁月而逝去,而那石碑上的字却是依然能够被清晰的辨认,正是‘伤情谷’三个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笑,像极了洛阳城南门内耍把式鞭下的被众人千嘲万笑的猴子。常小雨眼睛翻了一下任飘萍,道:“这就是我们不远千里而来要找的伤情谷,只怕说出去能把长安城里的‘天一赌坊’的老李头的腰笑直了。” 欧阳紫没好气的说道:“贼性不改,就知道赌!那老李头是谁啊?” 常小雨道:“哦,是个很驼很驼的驼背。” 欧阳紫和任飘萍不禁被逗笑了。任飘萍忽然在四处开始漫无目的地走着,常小雨高声问道:“老狐狸,你那张地图是谁给的,该不会有假吧!” 任飘萍应道:“应该不会吧,金凤楼楼主萧湘秀。” 任飘萍忽然后悔,果不其然欧阳紫已是气得走路的仪态都不顾及,头上银钗垂下的玉珠因她急剧无章的步伐而猛烈地摇晃绞在了一起。 欧阳紫眼珠向上一抛,凶巴巴道:“你真的去了金凤楼?” 任飘萍道:“是!”却是不再多说一个字,他心里清楚,此刻自己若是说一个字,欧阳紫便会说十个字,自己若是说一句话,欧阳紫只怕便会说十句话。 欧阳紫嗔怒之极似的,道:“我说了不让去的,你还去。” 任飘萍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欧阳紫竟真的是说了十个字,心道:这下我不说了,看你说几个字。 任飘萍不语,欧阳紫却是以为任飘萍心里有鬼,气道:“我知道,我是算不上你什么人,自是无权问及你的私事,你任大侠自是风流倜傥的,难怪别人说你迟早会死在女人手里,我看应当改成迟早会死在女人怀里才对……” 任飘萍数到三十个字时便知这下失算了,以往这招是百试不爽的,不知这次为何用在欧阳紫身上却是不灵了,便立刻拦住欧阳紫,严肃而且严厉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不知道我去做什么了吗?”说罢甩袖转身而去。 欧阳紫心一慌,立时追上任飘萍低语道:“任大哥,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我,我……”她这心一急竟是说不出话来。 任飘萍见及欧阳紫如此,竟也觉得自己卑劣得似是可以在自己的脑门上刻上‘小人’二字了,忙道:“好了,现在关键是尽快找出伤情谷的入口处。” 欧阳紫这才安下心来,却是不解道:“任大哥的意思是……” 任飘萍看向四周,神情惑然,道:“伤情谷应当就在这里,只怕是这谷外布有上古奇阵,只是我现在一时三刻看不出所以然来。” 欧阳紫似懂非懂‘嗯’了一声。 常小雨却是在那边喊道:“老狐狸,快来!” 任飘萍和欧阳紫已是到了常小雨的身前,常小雨此刻正在看着那石碑纳闷,任飘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常小雨道:“这块石碑似乎和先前绊倒我的那块石碑不一样。” 许是女孩子心细吧,欧阳紫只看了一眼便道:“是不一样,先前的那块四个角磨损的比这块厉害得多。” 任飘萍仔细看过,确认欧阳紫所言不差,沉思片刻道:“小常,你适才有没有离开过?” 常小雨道:“刚才我一个人无聊,就随便走了走的。” 欧阳紫打趣道:“哦,这里有风景吗?我怎么没看到?” 任飘萍却问:“去哪儿了?” 常小雨对任飘萍挤眉弄眼笑道:“没去哪儿,就是怕和那只狗一样死掉,所以……”又努努嘴示意不远处的一棵仙人掌。 欧阳紫闻言会意,抿嘴一笑,红脸低头,任飘萍挥拳在常小雨的结实的胸膛上一击,笑道:“你小子,没正经!”说完便向那棵仙人掌去了,那仙人掌周围也没有什么特殊之物,便回头要往回走,可是他忽然现诺大的沙漠常小雨和欧阳紫似乎是像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任飘萍心下骇然,呼喊道:“小常……欧阳姑娘……小常……欧阳姑娘……” 没有人应答,可是死寂的沙漠却传来了任飘萍的回音,就像是在山谷大声说话的回音那般,任飘萍心里更是震惊,就在同时,任飘萍的耳边又传来了欧阳紫的焦虑的呼唤声:“任大哥……任大哥……你在哪里?我们看不见你,快出来!”,还有常小雨的打趣的呼喊:“老狐狸,大白天的,撞鬼了,该不是又在施展你的‘咫尺天涯’吧!” 又有欧阳紫的声音传来:“任大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你?” 任飘萍心下彻底明白,自己适才的判断定然不会错,这里一定就是伤情谷,而且布有上古奇阵,是以立时展开鬼魅般的身形在附近四处游走仔细查看。 转眼间,任飘萍已是将附近查了个遍,可是就是这一查之下,任飘萍现附近八棵两米高的仙人掌排列的位置有些异样,竟不像是自然长成的,而且八棵仙人掌之间均是有与之前所见到的石碑一般摸样的石碑,更奇怪的是后来行至的几棵仙人掌旁竟隐约可听到山泉叮咚的声音,或是鸟儿鸣叫的声音。 思忖间的任飘萍又听到了欧阳紫的呼喊声,似是有些急得要哭:“任大哥,你到底在哪儿,任大哥……”任飘萍循声望去,眼前依然是无尽的荒芜的黄沙漫漫,任飘萍只好先应声道:“你别慌,站在原地不要动!” “哦,我知道了!”欧阳紫的声音像是来自于天地之间的空灵,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愈使得这原本便神秘的沙漠显得有些诡异起来。 任飘萍也是见过很多的上古阵法,对奇门遁甲之术也是颇有研究,只是此刻看来这阵法实在是让他苦思不解,一筹莫展。 此刻的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有什么地方错过了细节,细节一向都是他最关注的地方,只有撇开表面的假象于事物细微变化之处才可以找到事物的本质不同。 眼前一亮的任飘萍的眼的那块石碑上的字竟不是之前的‘伤情谷’三个字,而是‘伤情花’三个字。待任飘萍看完所有的七块石碑之后,每块石碑上的皆刻有三个字,却是各不相同,连在一起,竟是:伤情谷,夏陵阙,伤情花,胭脂泪,月明,浪淘尽,长恨东。 第十八章 上古奇阵 任飘萍隐约感到这里边在讲一个故事,虽然不是很懂,但至少他此刻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上古奇阵若只是就这样从至小甚微处看,只怕永远也难以窥其全貌。 念及此,身形平地拔起,已是在空三丈处,眼前的一切似乎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什么都没有,只有沙漠,除了沙漠还是沙漠。 落地的任飘萍又斟酌沉思片刻,不禁心道:也许这被上古奇阵隐去的伤情谷太大太高,自己适才纵起的高度还不够以观全貌,难不成自己要用‘御云梯’这一极为耗费功力的旷古轻功绝技。 他实在是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是否可以强行使用御云梯,只是此刻的他似乎已经毫无选择。长啸破空,人已是升起在空,左右脚互相轻拍小腿肚,每拍一次,身形便提高九丈,直至第九次时,任飘萍已是升至九九八十一丈的高空之处。 眼前已是豁然开朗,全然是另一番天地,青山绿水,小溪飞瀑,鸟语花香,竟是此前燕云天的天魔蔽日阵全然一模一样的山谷。有鹰在头顶掠过,山谷下赫然站着两个人,不正是茫然不知所措四下张望的欧阳紫和常小雨吗? 可是任飘萍心知只要自己这般再落回地面,眼前便会再次黄沙漫漫。可是眼前的山谷究竟是不是又是虚幻,难道那燕云天又回来了不成?念及此刻,胸一口气将尽,再也无暇多作思考,自空身形横移,直向那山崖峭壁上的一棵突兀而生的青石上落去,在双脚落在青石上的那种实地般踏实的感觉生成的瞬间,任飘萍心狂喜,心知大功告成,却不料突然胸一闷,喉头一甜,一口血竟自喷射而出,身体一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向谷底坠去。 欧阳紫迟迟不见任飘萍寻来,也听不到任飘萍的声音,也不敢胡乱走动,便又呼喊道:“任大哥……任大哥……你在哪儿?”可是过了许久,不见任飘萍的回音,欧阳紫的心便袅袅升起一股不祥的气息,这气息便慢慢地侵蚀着她的每一处为任飘萍而跳跃的器官和神经,直至那气息自她那变得愈来愈紧促的呼吸伸了出来,弥漫在空。 常小雨现在在感受着这股不祥的气息,那气息似乎愈来愈浓,原来感觉是可以传染给别人的,这道理常小雨懂,但是此刻这种气息竟压抑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不祥竟也渐渐地转化为死亡。 欧阳紫已是开始默然无声流泪,常小雨却是不信,聚集全身之功力大声喊道:“老狐狸……老狐狸……”那呼出的气流便在他们二人所看不到却紧在自己四周的山谷回荡着,那气流旋转着撞向一块石头,又自被反射撞向另一块石头,就这样不断地穿过山谷一树一木,一花一草。 那气流也传到了此刻摔落到谷底正自昏死过去的任飘萍的耳朵里,所以任飘萍睁眼,眼前没有常小雨,当然不是常小雨,可是任飘萍在笑,那种笑绝不是男人见到男人的那种笑,是一个男人见到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的那种笑。 那笑里有欣赏,对美的欣赏;有食欲,秀色可餐的食欲;有贪婪,据为己有的贪婪;有刀,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刀;当然还有惊讶,任飘萍此刻的笑容里最多的便是惊讶,他的嘴里已是惊讶的吐出了两个字:“筱矝?!”那个他心里呼唤次数最多的两个字。 蹲在任飘萍面前的女子先是一蹙眉,面上似是一种极为讨厌的神情,道:“聒噪!去!把那两人扔到寒潭里去!”顷刻,女子背后的两只白狐似是听懂人话似的,瞬间便从任飘萍的视线里消失了。 这时那女子又蹙眉,道:“年轻人,筱矝是谁?” 任飘萍更是吃惊,道:“你不是筱矝?” 那女子笑道:“不是。” 任飘萍这才现面前的白衣女子虽是面相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可是声音却极为苍老,心知对方定是驻颜有术的世外高人,自己只怕是有了先入为主的筱矝才以至于认错了人。 笑有时是用来掩饰自己尴尬的,所以任飘萍在笑,可是他忽然便听到不远处‘扑通’两声,然后任飘萍便看到先前的那两只白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呜呜’叫了两声又在那女子的身上轻轻地蹭来蹭去几番,不是撒娇便是承欢。 那女子轻叱道:“去!”两只白狐便又自蹲在了那女子的背后,眼睛却是一直盯着任飘萍。 任飘萍也是盯着白狐,心里不禁惊道:面前的这两只白狐难不成真的把欧阳紫和常小雨扔到那什么寒潭里去了。 那女子似是看出了任飘萍的心思道:“这两只白狐一个叫小白,一个叫小雪,就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也不是它们的对手。”言语间慈爱和骄傲兼而有之。 任飘萍笑道:“看来我现在若是让你放了我的两位朋友,你是决计不会放过的,尽管看上去你很是心地善良。” 那女子淡然而道:“年轻人,你不必巧言相激,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命已是危在旦夕了吗?再说了,那寒潭也是一时三刻冻不死人的。” 任飘萍笑答:“我固然不想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不过若是非死不可的话,我现在最想的便是喝上一杯酒。” 那女子似是万万没有想到任飘萍会有如此一答,道:“好!老身已是有四十六年三个月零三天没有和人当面说过话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随老身来吧!”说罢便起身轻盈而去。 任飘萍站起,却是极为艰难,全身的功力似是尽失,不禁大惊,刚走了一步,一口血又是自口喷了出来。 那女子并不回头,叹息声起,道:“你还要喝酒吗?” 任飘萍笑答:“不是不喝就来不及了吗?喝,当然要喝!” 那女子只是笑,轻移莲步走了开去。 曲径通幽,任飘萍勉强而又踉跄的脚步终于可以停下来了,却是眼前的天地使他心情愉悦了很多。扑面的是一种可以使人忘记什么是死亡的绿,这绿有葱绿,有嫩绿,翠绿,无论是哪一种绿,都充满了盎然勃勃生机,绿出了迎面的竹林、胡杨、小草、青苔。 再向左望去,便是那白的晶莹如玉的瀑布高悬于百丈悬崖,那峭壁山体恣意地生长出的凸凹山石一如无数把自然天成的梳子,将那怒狮咆哮长途奔袭而来的瀑布梳成一绺一绺的涓涓细流,那涓涓细流便极其温柔乖巧地流淌嬉戏于任飘萍脚下的青石之上。 顺着万千条细流而去的便是一池蓝的像头顶上的天的湖水,水面如镜,镜子上面躺着两个人,睡着了吧,正是欧阳紫和常小雨。任飘萍几欲呼出的欧阳紫和常小雨的名字最终还是硬生生地咽回了肚里。 因为湖的旁边的空地上立着的是一座极为别致的木屋,木屋前摆放有似是天然而成的石桌石凳,那女子手里拿的竟是夜光杯,还有那醉人的葡萄酒,白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望着她,目光竟有些渴望。 任飘萍笑,已经坐在石凳上的他此刻手举夜光杯,杯里自然是葡萄酒,,观其色,闻其香,然后微闭眼,浅浅地一呡,那神色动作分明俱是像极了初恋的一吻,那里还有半点的快要死的样子。 那女子问道:“如何?” 任飘萍笑答:“好极,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那女子目光已是有些佩服,启朱唇,道:“若不是你胸前的血迹,此刻的你一定会迷死很多女子。” 任飘萍笑,笑得极为优雅,语未出,却听到一个声音:“老狐狸,你真是不够义气,兄弟我先是被你那徒子徒孙啃了一口,再后来便躺在这冻得要死的水上,你倒是好,葡萄酒,夜光杯,美景抱得美人归!” 任飘萍的笑之优雅再也保持不住,变开怀大笑,人已是霍然而立,道:“好小子,刚睡醒嘴就这么臭。”说话间常小雨和欧阳紫同时自湖面上跃起翩若惊鸿地身姿落在了任飘萍的面前。 欧阳紫已是喜极,嫣然一笑,叫了一声:“任大哥……”却也再是说不出话来,两只手已是轻握任飘萍的双手。 任飘萍正自感受着从欧阳紫手上传来的那一阵阵寒意,那白衣女子已是微怒,道:“看来二位身手不错,竟是欺得小雪和小白!” 此刻一旁的白狐正愤怒地自喉间出低吼声怒视欧阳紫和任飘萍,却是未得主人的命令不敢擅自起进攻。 甫一上岸的常小雨还在跺着脚,不停地呵气,两只手不停地互相搓着,揉着冻的通红通红的脸颊和耳朵,闻言这才向那女子望去。只是这一望之下,常小雨已是惊的说不出话,不只是为那女子的那脱俗一尘不染,也不仅是为那女子的圣洁令人不敢亵渎,心暗道:这不正是燕云天那天魔蔽日阵的虚幻女子,心竟无端地升起丝丝诡异的恐惧。 欧阳紫听得那女子之言怒上心头,眼眸横移跃过石桌,待到话将出口之时触及之处却是今日那美到了极致的幻境的女子,欧阳紫之惊是那像极了无月的静夜突然撞见鬼那般,出‘啊’的一声惊叫便于瞬间闭上了眼,掉头,埋头在任飘萍的怀里。 任飘萍笑,接口道:“即便再厉害,也是敌不过这里布下的千古奇阵!” 那女子也笑,却是笑得眉眼里全是骄傲,刚才的气似是突然就消失在这骄傲,眼眸轻转游离四周,道:“是啊,这阵自布设以来,近四百五十年来还从未被任何人破解过。” 欧阳紫似是渐渐地不害怕起来,不为别的,只因她在他的怀里。娇体轻盈丰满,依然还在任飘萍拥抱的她,身不动头动,转向那女子也是不无骄傲地说道:“才不是,任大哥难道不算破此阵的第一人?!”说罢眼神又自转向任飘萍。 那女子看向任飘萍,轻笑不屑问道:“年轻人,你认为你自己破了此阵吗?” 任飘萍此时轻推欧阳紫,抱拳低头弯腰深施一礼,道:“晚辈惭愧,百般查勘,万般苦思却仍不解其玄奥,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常小雨似是又恢复到了往日的他,不解道:“前辈?不会吧,”却也还是不敢对那女子直言,又看向任飘萍道:“老狐狸,没搞错吧?” 任飘萍笑而不答。 那女子却是不理会常小雨,对任飘萍颌赞道:“年轻人,虚怀若谷,不错,老身算是潜心清修四十六年有余,却是仍然不能放下嗔痴骄怒。”说完竟是低声一个叹息。 任飘萍笑答:“晚辈以为人生苦短,又何必执着于此,喜、怒、哀、乐、爱、恶、欲是为七情,既是情,又有谁可以逃过呢?” 那女子闻之似是陷入沉思,欧阳紫却是问道:“任大哥你不是破阵进来的?” 任飘萍笑,摇头。 欧阳紫又问道:“那你是怎样进来的?难不成也是……” 任飘萍皱眉。 常小雨接口偷笑道:“被他的徒子徒孙弄进来的!”说着眼睛看向那两只白狐。 两只白狐怒而不动,那女子已是疑惑道:“年轻人,那依你之见,人生当要追求什么?” 任飘萍似是觉得体力不支又坐在了石凳上,答道:“晚辈愚见,真实快乐当是人生最大追求,所谓真实,是说活得真实,追求事物的真实的一面,所谓快乐,是指使自己快乐,使朋友快乐,使真实的朋友快乐。” 那女子似是不明白,又问道:“假若你的快乐使得别人不快乐呢?” 任飘萍笑,答:“人生之事最忌追求完美,你快乐,就会有人痛苦,只要你自己的快乐是真实的,也就是说你的快乐是正确的。” 那女子似是有些明白,道:“你的意思是说,假若每个人都快乐了,那快乐就不是快乐了。 任飘萍道:“前辈所言极是!” 白衣女子忽然似是又不明白了,问道:“可是你又如何断定你的快乐是真实正确的呢?” 任飘萍道:“你的快乐使得大多数人快乐就是真的快乐,你的快乐若是使得大多数人痛苦便是错的快乐。” 白衣女子似是恍然,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错的!” 任飘萍迷惑,问道:“前辈所言何意?” 那女子赧然道:“没什么,也罢,反正你们三人已是绝无可能出谷的,老身便告诉你们这上古奇阵是怎样的玄奥。” 欧阳紫对任飘萍和白衣女子喋喋不休的谈话内容似是全无兴趣,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任飘萍,对她来说,看着任飘萍就是一种幸福,况且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是看那白衣女子的表情也知道任飘萍说的是有道理,是以她更是开心,毕竟,每个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强大的人。听到说自己三人永远出不了这山谷,正要怒,却转念一想,这可是天赐良机,和心上人在此间仙境白头偕老岂不是最美最美的事了吗?想及此,脸不禁火烧一般。 常小雨在听,很认真,但是一听到此,不禁叫道:“不会这么惨吧!要老死在这里啊!” 孰料白衣女子道:“这么说,你不想老死在这里,那好,你就惨死在这里!” 常小雨当下便道:“前辈莫要生气,我也就是一说!”心下却道:等你把那什么鸟阵法的奥妙说出来再做计较。 白衣女子这才缓缓道来:“此阵名曰‘天魔蔽日阵’,此阵结合三国时诸葛亮创设的八卦阵和宋时王重阳所创的天罡北斗七星阵两种阵法的优点。八卦阵按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而天罡北斗七星阵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是以变化万端,威力无比,阵外看不到阵内,而阵内却可见到阵外。” 任飘萍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阵外所布迷障是八棵仙人掌,而八棵仙人掌其间是七块石碑,可是任飘萍却突然很奇怪,那女子此刻说话的声音已不是先前的那么苍老,而分明是一年轻女子的黄莺出谷、沉鱼出听般好听至极的声音。 第十九章 夏陵阙 那女子说至此时,似乎想起别的什么好笑的事情,忽地掩唇一笑,像是一个小姑娘般的好奇地问道:“年轻人,你的朋友为何叫你老狐狸啊?” 任飘萍三人俱是一愣,又听那女子轻笑道:“难怪你的朋友说老身的小雪小白是你的徒子徒孙?” 常小雨得意地笑,而任飘萍只好苦笑,欧阳紫却还是禁不住问道:“请问……前辈,您真的有那么老吗?怎么看上去都不像啊!” 那女子闻言,急敛玉面笑容,正襟危坐道:“那只是老身驻颜有术而已,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欧阳紫没有见过驻颜有术的人,但也是听说过,虽说是不太相信,毕竟现在有求于对方,也就不再反驳,又问道:“这里真的是伤情谷吗?” 那女子看了一眼欧阳紫,又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任飘萍望去,不答反问道:“你们是为伤情花而来?!” 欧阳紫似是已看到希望,用力地点头道:“正是!”同时侧目看向任飘萍,却现任飘萍此刻的脸竟是红得像火一样,而且身上散出丝丝的蒸汽,骇然叫道:“任大哥,任大哥……” 任飘萍没有回应,常小雨一探任飘萍的脉搏,只是尚未探到任飘萍脉搏的他已是倏地缩回了手,惊道:“好烫啊!” 那女子叹息一声,眉间尽显焦虑,似是自言自语道:“未曾想到竟会作得这么快!” 说话间只见任飘萍周身的丝丝蒸汽渐渐消失,代而替之的是慢慢升腾的淡淡的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欧阳紫和常小雨自是知道任飘萍正在使用那‘日月伤逝**’暗自疗伤,心下倒是一时安稳了下来,毕竟那‘日月伤逝**’的神奇功效二人是亲眼目睹的。 那白衣女子似是不很清楚,但也能猜出任飘萍必是在自我疗伤。 然而,任飘萍周身那渐渐浓郁的氤氲之气突然间暴逝,只听任飘萍‘啊’的一声,仰面自石凳摔落在地面的青石之上,嘴角正自慢慢地流出殷红的血来,落地的任飘萍的周围的青石缝隙间生有的郁郁青草于瞬间由绿变黄,似是突然枯死了一般。 三人惊,欧阳紫已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扶起任飘萍不停地落泪,却是被任飘萍周身的高温烫得不停地换手,那白衣女子突然伸出一只手,皓腕一如凝霜,陡然抵在任飘萍的百会穴,再看时,那女子周身竟是泛出白雾一般的气蕴,寒意四散,就是此刻的欧阳紫也是能够感到冬日一般的寒冷。 过了片刻,常小雨眼的任飘萍依旧没有醒来,白衣女子此时的娇颜汗流涔涔,气息极不平稳,顿感不妙的常小雨突然撤出飞雪刀,飞雪只指任飘萍的眉心,默运玄功,飞雪此刻飞出的便是雪,而不是血,那雪便一片片地直抵任飘萍的眉心处,却是在瞬间化成冰水,冰水便一滴一滴地顺着任飘萍的鼻唇下滑,直至落入任飘萍的怀里。 此刻,任飘萍身上的特有的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似是又悄然抬起了头。极淡的一抹在任飘萍的四周飞旋萦绕,像极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翩翩起舞。三人便再此刻相互一望展现出一丝微笑。 笑,未尽,谷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那叫声已是自远处直逼而来,欧阳紫和常小雨心头凛然,脑闪现而出昨日那浑厚沧桑的二胡声,还有那如雪,衣如墨的沙漠之鹰,猫头鹰的鹰。 再看那白衣女子的脸上,神色间惊讶而紧张,脱口道:“不好,我师父回来了!”声音已完全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的声音。 常小雨和欧阳紫愕然,欧阳紫问道:“你师父?” 那白衣女子似是顾不上解释,急促道:“怎么办?伤情谷不能有外人的,现在任公子正值此危急关头,是万万动不得的!” 常小雨和欧阳紫更是愕然,欧阳紫又问道:“你说什么呢?任公子?你认识任大哥?” 那白衣女子已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哪里还有心思回答欧阳紫的问话,只是此刻她的这一分神,任飘萍的身上又开始烫了起来。而这一烫之下,欧阳紫的手突然撤去差一点使任飘萍摔倒在地。 三人自是一惊,常小雨急道:“伤情花!快!现在只有伤情花可以救他!” 那白衣女子急道:“我不知道伤情花如何使用的,只有师傅才知道。” 常小雨和欧阳紫失望地一叹,叹息声一只硕大无比的猫头鹰已是从天而降,同时自空已是扔下一句话来:“筱矝,你竟敢把外人引入谷内!” 常小雨和欧阳紫这才知道面前的这绝色难求的白衣女子叫做筱矝,三人此刻不敢分神,欧阳紫和常小雨一瞥之间,猫头鹰上走下那人正是那沙漠之鹰,而筱矝则是依旧身形不动,道:“师傅,不是的,是他们自己闯进来的!” 那从猫头鹰身上走下来的老者已是看见了任飘萍三人,似是没有听到筱矝说的话,道:“你们!” 筱矝愕然,道:“师傅认识他们啊!”声音透出几分欢喜。 那老者挥袖道:“你们三人让开!”说罢摸任飘萍的手腕开始查探任飘萍的伤情。 三人自是站在一旁,只见那老者微闭双眼的面颊上的神色竟是于瞬间千变万化,直至最后脸色已是不可名状,眼,睁,吐**光,精光竟是吐露出一丝杀机。 常小雨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手握着的飞雪于那老者眼的杀机一现之时突现杀机。然而那老者的杀机一闪便逝,道:“把他放到寒潭之上吧!” 筱矝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顿足道:“我怎么这么笨呢?竟是忘了这茬!” 说罢三人轻放任飘萍的身体于寒潭之上,湖面顿时出嗤嗤之声,冰火交融而产生的雾气便自湖面上开始升腾。 那老者见三人犹自对着湖面之上任飘萍的身体而注目呆,不禁也是起了呆,回想当年,自己的主人可不正和眼前的任飘萍长得一般摸样,就是那一举一动之间透漏出来的淡然和不屈也是神似,可是眼前的这年轻人姓的是任,而不是李。 ‘不知何事萦怀抱,梦也何曾到谢桥。’这只怕是此刻筱矝的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只是此刻她心的桥是十六年前的秦淮河上的德桥,那个在她当时幼小的心灵上已是落上深深痕印的少年不就是眼前的任飘萍吗? 此时的欧阳紫双手合什,轻垂的眼帘之下的心一片虔诚默默地为任飘萍祈祷,尽管在她心灵的最深处早已明了任飘萍就像是风一样的会随时离她远去。 一池湖水,两个女人,两种思绪! 老者已是说道:“你们三人还是先过来吧!一时三刻任公子只怕还是不能醒过来。” 返回到老者面前的欧阳紫还是紧张的问道:“任大哥不会有事吧!” 那老者忽地颇为慈祥的笑容画在脸上,道:“呵呵,二位还是先坐下来,老夫有些事要问你们。”又对筱矝吩咐道:“筱矝,去,做点可口的饭菜来,对了,把为师的那坛上好的女儿红也拿出来吧!为师今日要好好招待客人。” 筱矝虽是惊讶师傅今日的表现,毕竟师傅亲口说过谷内是不能有外人在的,但是也未多问,径直去了木屋。 常小雨和欧阳紫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老者笑问:“任公子看来是你们的生死之交,想必你们对他的了解定是不浅,老夫已是有四十六年没有涉足原了。” 欧阳紫疑道:“四十六年?不是说……” 老者似是不解,道:“四十六年又有何不对?小姑娘,你是怀疑老夫所言有假!” 欧阳紫笑道:“哪敢啊!前辈,你那徒弟适才也说她已经清修了四十六年了!嘻嘻!” 常小雨也跟着笑道:“我可以作证。” 老者眉头轻皱道:“居然是这样,这丫头,居然学会了……” 老者话未说完,就听见木屋里传来筱矝的声音:“师傅,不是的啦,我怕自己一个人镇不住他们,所以才冒充驻颜有术的武林高手。” 老者没好气道:“鬼丫头,”又对常小雨和欧阳紫说道:“那任飘萍可是任公子的真实姓名?” 二人似乎从来都未曾想过这个问题,更是没想到这老者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一时间,二人居然是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那老者似是以为二人不肯如实相告,那黑如墨的眉似是有些剑拔弩张,眼底却是多了些狡黠,叹道:“二位既是不肯如实相告,只怕任公子的性命老夫是无能为力了。” 常小雨当下忙道:“前辈,说实话,我们真的不知那老狐狸的底细,况且交朋友就一定要知道朋友的底细和秘密吗?” 那老者似是一愣,随即笑道:“也是,是老夫鲁莽无知了,惭愧,那么原武林传言是怎么说的?” 欧阳紫实在是困惑,眨了眨眼睛,问道:“老前辈,救人就必须知道对方的底细吗?” 老者面色一冷,语气如刀,道:“因为只有一种人才可以活着走出这伤情谷!” 常小雨和欧阳紫突然觉得这片沙漠、这伤情谷秘密太多太多。 就在二人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阵阵菜香味飘来,夹杂着筱矝的纯真无邪的声音:“师傅,菜好了,您看,有你爱吃的焖山鸡、蕨菜拌蘑菇……你们两位也要多吃一些。” 欧阳紫和常小雨两人也确实是饿了,这两日的沙漠之行也确是没好好吃过一回像样的饭菜,更何况筱矝所做的菜至少现在闻起来是不错的,颜色也是好看的紧,正要拿起筷子夹菜时,却是见到那老者没有丝毫要请他们吃的意思,只好尴尬地又放下筷子。 筱矝见状圆场道:“师傅,你不是说今日要好好招待客人吗?” 那老者似是觉得自己言而无信,不愿失信于眼前,只好淡淡道:“请!” 谁成想欧阳紫忽地站起,生气道:“前辈,坦白一些说,若不是因为有求于你,我欧阳紫才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单单你送给任大哥的那块银制令牌,就足以让我此刻是你血溅五步!” 常小雨似是未曾想到欧阳紫的这极端的脾气竟是到了这样的地步,难怪师父说她在武学上悟性很高,但是性格上的缺陷会使她在很多事上吃亏的。于是忙起身欲劝告欧阳紫,欧阳紫却是往后一闪,继续道:“你就是燕赵三十六骑之一吧!” 值此之际,就是筱矝也是帮她说不上话了,只好静立于一旁看看事情如何进展再说。 可是奇怪的是那老者非但没有生气,就是此刻他的眼神里竟然装的全是感动和惊喜,扶着石桌慢慢站起的他左看看右瞧瞧,这倒是使原本生气愤怒的欧阳紫百思不得其解,低头看看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地方不对,遂斜视老者,道:“怎么啦!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老者似是有些激动道:“你是欧阳连城的独女欧阳紫?!不是说在十七年前已经死了吗?哈哈哈……真是老天开眼那!” 欧阳紫此刻更是不明白了,怎么自己的杀父灭门的仇人居然…… 可是那老者看着欧阳紫的笑的已是收拢不住,自顾道:“来来来!快过来!让外公好好看看你!” 这次欧阳紫是要疯了,道:“哎,老头,你是不是疯了?”就是一旁的常小雨和筱矝也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疯了。 老者闻及欧阳紫的话,知道是自己没把事情说清楚,也不生气,沉吟片刻,忽道:“你随我来就是了!”三人自是想一探究竟,自是要随着老者而去。 可是没成想,那老者竟飞身向那半山腰的瀑布直掠而去,落在了瀑布旁突出的恰好紧容一人落脚的一块石头之上,倏地身形一闪,便消失在瀑布之后了。 好在三人轻功都不弱,也是相继飞身而上,至瀑布后面,才知这里别有洞天。 原来瀑布后有一个石洞,洞的入口处并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而过,但是越是深入洞穴之,越见此洞之大。老者已是迅点燃了洞壁上的十多个长明灯,顿时洞内明亮了起来,至此,三人才看清了洞内的景致状况。 此洞呈不甚规则的圆形,占地约有五百平方米,洞高约有五米之距,洞的央是一个方形的平台,平台的四个角上有泥塑的四神兽,以东南西北方向依次为青龙、朱雀、白虎和玄武,俱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只是这平台之上竟摆放着数十之多的木制牌位,正摆在最前也是最大的牌位上写有‘大夏景宗武烈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鎏金大字。再绕行6续排列的诸多牌位上写有‘大夏毅宗昭英皇帝’、‘大夏惠宗康靖皇帝’、‘大夏崇宗圣皇帝’等等全是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字样。 后来的便是一些什么武百官、朝廷重臣的牌位,三人一边看一边内心吃惊着,常小雨和欧阳紫不认识西夏,是以二人只是吃惊于这好好的一个洞里怎么全摆满了死人的牌位,而筱矝却是识得这西夏,是以她的心震惊的是:这分明就是一个大夏王朝的陵阙。 那老者站在一旁竟是没有只言片语,更是使得三人的心平添了一些诡异,脑自然而然地泛起了那些神鬼之事来。 突然间,走在最前面的欧阳紫惊叫一声,扑通跪倒在地。 第二十章 彼岸 常小雨听到欧阳紫惊叫一声,猛地抬头看,欧阳紫扑通跪倒在地的平台上方同样也摆放有一牌位,只是这牌位上赫然写着‘外子欧阳连城之灵位’,旁边的牌位上书有‘爱女李婉玲之灵位’,震惊之余心也不禁问道为何单单这两个牌位写的是汉字。 筱矝蹲在地上默默地把手放在欧阳紫的肩上,老者这才慢慢地走了过来,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丫头,你现在可是信了老夫就是你现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欧阳紫此时泪如雨下,却是仍不能相信这个眼前的事实,眼前的这个‘外公’、自己的师傅、还有那已死去的欧阳迦存到底哪一个人才说的是真的,自己究竟是不是欧阳连城的女儿?自己究竟是不是欧阳紫?自己究竟是谁?甚至自己究竟为何泪如雨下? 欧阳紫不说话,老者满是慈爱的把跪在地上的欧阳紫扶了起来,道:“丫头,有些事也许难以接受,却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良久,欧阳紫嘴里吐出一句似乎是与此毫无相关的话:“我想见任大哥!” 可就是这句话,却让老者明白了一件事,为何自己的独女李婉玲当初为何不顾自己的全力反对非要嫁给那远离大漠的欧阳连城,眼神不禁多了一些落寞的伤感,点了点头道:“也好!” 一旁明媚一如秋水的筱矝心一紧。 默默回到木屋前的四人几乎是同一种表情:惊! 寒潭如镜,映着此刻天边的红红的晚霞,依然美得出奇,只是原先还躺在寒潭之上一如死去的任飘萍不见了踪影,就是木屋前的那两只白狐也是不见了。 欧阳紫呼道:“任大哥?任大哥!” 常小雨道:“奇怪了,这老狐狸重伤之身会跑到哪儿去了呢?” 老者却看向筱矝,筱矝似是会意,欣然一笑,一如那天边晚霞飘飞的彩云,说不出的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一笑,右手纤纤拇指和指扣在一起,正是兰花指状,放于那唇色朱樱一点,用力一吹,幽静如画的伤情谷便扬起一声清亮的哨音,转眼间,那两只雪狐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筱矝轻声叱道:“小白、小雪,带路!” 两只白狐颇具灵性,众人随着它们沿着寒潭一路行去,左拐便道了谷口,谷口处此刻正矗立着一个男子,披散的,黑一如夜,迎风四散,衣若白雪,猎猎作响,胸前血红点点,在这荒芜雄浑浩瀚的黄沙,手持风云日月刀,就这么长身玉立,似是亘古以来就这么矗立着,此人可不正是任飘萍吗? 四人似乎这才认识到了任飘萍,一个全新不同的任飘萍,有时也许需要站在不同的角度去认识一个人,尤其是他独处时,那个独处时真实的人,真实的任飘萍。 四人似乎惊于此刻的任飘萍,竟忘记呼唤他,倒是两只白狐出了‘呜呜’的邀功承欢声才使任飘萍回头,回头的任飘萍一笑,道:“适才醒来不见诸位,这才……”至此却是看见那老者,惊道:“前辈也在此?” 与此同时缓过神来了的欧阳紫正要扑向任飘萍的怀里时,却是见及此刻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的筱矜,正风姿绰约的走向任飘萍,不禁心里一愣,脚步放缓,耳边已听到:“任公子……” 任飘萍看着筱矝就这么走来,不禁一惊,道:“前辈……好……” 筱矝这才面上一热,正欲说什么,那老者笑道:“任公子,看来老夫和你还是有缘,不想又见面了。” 任飘萍笑道:“晚辈早该想到,前辈必是这伤情谷的常客!” 筱矝才知自己失态,笑立一旁。 老者笑道:“哦!这又是何故?” 任飘萍笑道:“前辈若是此间主人自是不用多说,若不是的话自可凭借你的猫头鹰来往于此地吧!” 老何点头道:“呵呵,好好好!” 欧阳紫几乎就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心头几番思量,猛地跑了过去一头扑在任飘萍的怀里娇声道:“哼!你乱跑什么,你的身体不要紧了吗?适才把人都能吓死!” 任飘萍似是未料到欧阳紫会这般摸样,有些尴尬道:“适才未见你们携刀,我是怕这把刀会遗失的,所以醒来后才四处寻找的。” 筱矝的脸上尽管看似淡然,但还是退了回去。 常小雨一拍脑门道:“真是一时给忘了,只顾着让那两只狐狸把我们快一点带进谷里的,竟是……该死该死!” 可是此刻那老者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任飘萍手的那把长刀,似是有些神游体外了。 欧阳紫偷眼见筱矝离去,这才松开抱着任飘萍的手,关切道:“任大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任飘萍道:“还好!”却是看向筱矝,问道:“前辈,这……”这话自是问老者的,问的自是白衣女子。 老者看了看白衣女子又看了看任飘萍,道:“你们还不认识?” 筱矝看向任飘萍,展颜笑,道:“认识!当然认识!” 任飘萍一愣,亦笑,道:“哦,认识,认识!” 筱矝与任飘萍对视的一笑的那刻,心升起的同一条河----秦淮河,念起的同一座桥----德桥,没有彼岸。 瞧在眼里欧阳紫的心却是忽然觉得任飘萍不只是像吹进她心随时都会飘逝的风,竟是任飘萍站在彼岸,虽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欧阳紫一扭身就往回走,走得很快。 众人都又回到了木屋前。 天色渐渐地黯淡了下去,满月,已自西方升起,筱矝点燃了木屋前的两盏灯,灯不是很亮,却足以照亮石桌上的诱人的色香俱全的饭菜,还有上好的女儿红酒。 众人围着石桌团团而坐,吃着喝着笑着扯着,倒也是给这就已很少有外人出入的伤情谷平添了几分生气。 饭吃到途,任飘萍也大概从常小雨的口得知此前的一些事。众人都称赞饭菜可口,独有欧阳紫吃着筱矝做的饭菜却是如同嚼蜡,郁郁不欢的,拿起面前的酒杯猛地脖颈一扬,便开始不停地咳嗽。 筱矝笑道:“慢点喝,这酒虽是入口滑润醇香,性子可是烈着呢!” 孰料欧阳紫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心道:这话怎么像是专门说给她听的。欧阳紫先是一笑,道:“多谢关心,你这杯酒的味道如何呢?” 筱矝皱眉,不解道:“不是一样的酒吗?怎会不一样的味道呢?” 任飘萍见状,道:“酒虽相同,喝在不同的人嘴里,味道自是不一样的。” 欧阳紫听了,见任飘萍为自己说话,眉开眼笑道:“对,还是任大哥明白我的意思。” 常小雨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边吃边说:“是你自己不开心这才不一样的。” 任飘萍笑,欧阳紫却是拿起筱矝面前的酒径直泼向常小雨道:“吃完了再说,不怕噎死!” 常小雨闪过求饶道:“行行行,我投降了,我闭嘴!” 众人大笑,筱矝的面上还是皱着眉,似是依然不解。 老者却是夹了一块鱼头放在欧阳紫的面前,道:“丫头,这是寒潭的鳕鱼,很不错的,尝尝看。” 欧阳紫却是把那鱼头又夹给了任飘萍,道:“谢谢前辈,不过我很健康的,任大哥才需要补一补的,”又道:“对了,前辈,伤情花不是可以治好任大哥的伤吗?” 老者笑道:“你眼里只有任公子,那里还有我这个外公。” 欧阳紫甜甜地冲着老者一笑,道:“好,外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给任大哥伤情花了?” 任飘萍已是自常小雨口得知欧阳紫和老者的关系,此刻听起来还是有些吃惊,却也没有做声。 老者笑得更开心了,道:“好吧,丫头,虽然外公知道你是为了你的任大哥才叫我外公的,可是外公还是很开心。”又说道:“筱矝,你去把那最大的一株伤情花连根拔起,注意,一定要万般小心,切忌伤了根须。” 筱矝欣然一笑,‘嗯’了一声,婀娜身影一闪便直奔那寒潭的心岛上而去。 老者道:“这伤情花根须深扎寒潭,吸尽寒潭之至冷寒气,茎叶却俯仰于沙漠日间的炽热之华,虽说不能算是人间名贵之花,珍惜草药,但对任公子身上所的雷鸣掌之伤却是有独到的疗效。” 欧阳紫已是兴奋不已,道:“好啊好啊!谢谢外公!” 常小雨也是一抱拳,道:“谢谢前辈!” 任飘萍笑,说道:“前辈,晚辈就不好说什么了,若是有所差遣,只要不违背晚辈做人的原则,定会责无旁贷,全力以赴!” 老者嘿嘿笑道,半开玩笑道:“当真!”任飘萍重重点头。 这时筱矝已是把那伤情花放在了众人的面前,欧阳紫和常小雨立时仔细把眼的所有的功力都用在了上面,而任飘萍却似是对那伤情花不是很感兴趣,只瞥了一眼便抬眼向筱矝看去,而筱矝此时正用手擦拭额头上的涔涔香汗,眼眸也正向任飘萍看去。 任飘萍却是心一颤,原来那忙于做事的女子要比那些一天到晚精心于穿着打扮或是无病呻吟的女子美很多很多,那是一种内在的美,筱矝的眼眸触及任飘萍的眼眸的那一刻,不禁有些害羞,低下了头去,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泥土,再看向任飘萍时,任飘萍还在看她,任飘萍的眼此刻是谢字当头,只是背后隐藏的是什么她却看不懂了。 这时,只听欧阳紫嚷道:“我看了半天实在是搞不懂,这伤情花怎么没有花,只有叶子,而且这叶子怎么就生得和韭菜一样,只不过是比韭菜叶大了些,长了些而已!” 老者呵呵一笑道:“这伤情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彼岸花,让筱矝给你们说说吧,老夫还要配一些药材才能给任公子煎服的。”说罢径自离去。 欧阳紫道:“彼岸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呢?” 只见筱矝坐了下来,道:“这里边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呢!想不想听啊?” 欧阳紫急道:“你还是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筱矝这才慢条斯理的讲了开来: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人名字分别叫做彼和岸,上天规定他们两个永不能相见。但是他们心心相惜,互相倾慕,终于有一天,他们不顾上天的规定,偷偷相见。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见面后,彼现岸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同样现彼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他们一见如故,心生爱念,便结下了百年之好,决定生生世世永远厮守在一起。” 欧阳紫道:“真的吗?那么后来呢?后来怎样?” 筱矝笑了笑,接着说道:“结果是注定的,因为违反天条,这段感情最终被无情的扼杀了。天庭降下惩罚,给他们两个下了一个狠毒无比的诅咒,既然他们不顾天条要私会,便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奇特非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四人忽然都不说话,许是筱矝太会讲故事了,大家还没有从故事当的悲凄走出来,也许是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原来彼岸是彼和岸,而彼和岸竟是永远不能相见的。 欧阳紫忽然伤感道:“难道就没有再好一点点的结果了吗?” 筱矝此时竟也是幽幽一叹,道:“有,只是……” 第二十一章 皇族龙侍卫 欧阳紫道:“可是什么?” 筱矝道:“另有一说,那彼岸花又叫黄泉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这种花不是开放在人间的。” 常小雨也听得入神,不禁问道:“难不成是开在地狱里?” 筱矝感伤道:“不错,这种花正是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和岸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誓不分开,在下一世再跌入诅咒的轮回。” 任飘萍道:“原来有时候神要比人残忍恶毒得多,只怕神也未曾想到,纵是两身生生世世不想见,也不能阻断他们的思念!” “好好好!任公子说得好,来来来!把这碗药喝下,那雷鸣掌之伤必然会痊愈。”老者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后,欧阳紫立时接过老者手的汤碗,道:“谢谢外公!”又走至任飘萍的近前,道:“任大哥,快快喝了吧!” 任飘萍接过一饮而尽。老者却是问道:“任公子,你和老夫初识,就不怕老夫在汤药下有穿肠毒药吗?” 欧阳紫惊,筱矝已是说道:“师傅怎可无端这么说自己呢?” 任飘萍一笑置之道:“前辈若是想要晚辈死,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晚辈本就是快死之人。” 老者呵呵笑道:“有理有理!” 筱矝甚为乖巧,起身扶着老者坐下,又道:“我给大家沏壶茶去!”说罢便收拾了石桌之上的杯碗,不一会儿便在各人的面前多了一杯香茗。 老者忽道:“丫头,你可否还记得当年你父母的一些事?” 欧阳紫愁眉道:“不记得了,当时我还不到四岁,全家便……” 任飘萍却忽然插话问道:“前辈,不知可识得欧阳迦存?” 老者起初皱眉沉思,忽道:“呵呵,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傻大个,哈哈哈!” 任飘萍有些愕然道:“傻大个?” 老者道:“二十八年前,欧阳连城来老夫门前求亲时带来的那个跟班,小子个头很大,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左耳边有一颗黑痣。” 任飘萍凝神道:“那么前辈可知后来那欧阳迦存可有结婚生儿育女?” 老者看了一眼欧阳紫,沉吟道:“厄,这个就不知道了,因为当初老夫迂腐,并未同意将小女婉玲嫁给欧阳连城,是以就是小女大婚之际老夫也未曾亲临,四十六年了,四十六年了,老夫未曾涉足原。” 欧阳紫道:“外公,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娘嫁给我爹呢?” 老者赧然道:“虽说是外公迂腐,但外公也是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啊!” 欧阳紫撅嘴道:“外公,到底是因为什么吗?是不是我爹配不上我娘啊?” 老者忽然看了一眼任飘萍,道:“任公子,老夫相赠之物可是还在身上?” 任飘萍道:“当然,当然还在身上。”说罢,便自身上去拿。 然而任谁也没想到的是,手接过任飘萍递来的那枚令牌的老者突然长身暴起,道:“任飘萍,你到底是何人?” 筱矝惊道:“师傅?!” 欧阳紫也是一惊,握住老者的颤抖的手,道:“外公,怎么啦?” 常小雨和任飘萍却是依然稳坐在石凳上,常小雨不笑,只是手握的已不是茶杯而是刀。任飘萍却在笑,手里还端着茶杯,还在喝茶,呷了一口茶的任飘萍笑道:“好茶!前辈,可是姓李!” 老者笑,却是笑得很冷,道:“他还好吗?” 任飘萍眸间一闪,道:“前辈,你说呢?” 欧阳紫已是大声道:“外公,任大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其实常小雨也是皱着眉头,只是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站在任飘萍这一边。 老者并不理会欧阳紫,心憋了一口气,长久,喘了出来,才满眼狐疑道:“老夫不信他了老夫的‘九转夺魂掌’还能活着?!” 任飘萍笑,却是忽然全身再起五光十色之氤氲之气,只是此刻那氤氲之气光彩琉璃,煞是好看,不同于之前的是此刻那光彩之气大盛,众人只觉那光芒炫丽却夺目,因为目的那五光十色已是盛极之下转为耀眼的炽白。 众人闭眼,良久,光芒逝。 欧阳紫一直张着的嘴才合上,却又立刻张开,道:“任大哥……”却是没有了下,自己竟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老者死死地盯着任飘萍,半晌才说道:“你真的是寒萧子的衣钵传人?!” 任飘萍不答反问道:“前辈你现在还认为他死了吗?” 那老者不解,却似忽然想通了,不久黑如墨的眉又挤在了一起,道:“你的意思是李长风学会了寒萧子的武功所以才会依仗‘日月伤逝**’活了下去,之后又传给了你?”任飘萍笑而不答,目光却透露出凌厉,那老者又自言自语道:“看来主人是真的把寒萧子的《九天玄功》给了他!” 老者忽然神色间又见狐疑,坐了下来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老夫的?” 任飘萍笑,答:“前辈第一次见晚辈之时虽然连眼睛里都是笑意,可是你的右手掌心透出的却是无限的杀机!” 老者心已是凛然于任飘萍的观察入微,但嘴上犹自道:“哦?” 任飘萍道:“最能取信于人的当然是眼睛了,然而最会欺骗人的也是眼睛,然而那时我并没有十分确定,可是燕云天的天魔蔽日阵的幻像竟然和这伤情谷的景象是一般模样,就是连那女子也是眼前的筱矝一般摸样?” 说至此任飘萍眼眸淡淡的一丝失望和悲伤洒在筱矝脸上,那老者也是看了一眼筱矝,一拍石桌,道:“这不成器的东西!” 欧阳紫和常小雨当然也是一直想不通为何眼前的筱矝和那幻像的女子一模一样,直至此刻似乎明白了一点点却也是不十分明了。 任飘萍继续说道:“直至你出现在这山谷,而且又是筱矝的师傅时,我就不得不把你和燕云天联系在了一起。” 老者一叹,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却又阴笑道:“只是老夫不明白,既然李长风还活着,为何不亲自来,那岂不是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 任飘萍狡猾地一笑,道:“我一直都没有说李长风活着,甚至我一直都没有提到我认识他,貌似一直都是你说的!” 老者羞怒之极,道:“任飘萍,好你个奸佞之徒!” 任飘萍笑,又喝了一口茶,不语。 老者强压心怒火,问道:“好,那么你又是如何得知老夫姓李?” 任飘萍笑了笑,道:“我若说是猜的你定然不相信,但是你从我的手接过令牌时,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立刻就知道了我给你的令牌不是你先前给我的令牌,而且你的反应如此之大,就只能说明一点,你是我要找的人之一。” 这时任飘萍忽然截住不语。 欧阳紫却是终于可以插上一句话了,道:“难道说那三十六块令牌不一样吗?可是那又与我爹我娘有什么关系呢?” 老者看了一眼欧阳紫,眼又回复到一个老人对子孙儿女应当有的那种慈祥和疼爱,道:“丫头,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是你至亲的外公,这个世上你唯一的亲人。” 欧阳紫已是头疼的要命,她颓然无语,倒是筱矝走至她的近前,轻轻扶住她似是要倒下去的身体,轻声耳语道:“等等看吧,我们谁好像都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欧阳紫回头凝视筱矝,似是有一份感动,无语默然垂。 老者已是说道:“任飘萍,你适才是故意把令牌拿错的,你身上一直就有这块令牌,可是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你才千方百计想套老夫的话,你以为老夫还会再计吗?” 任飘萍没有点头承认,也没有摇头否认,闭上眼的上眼皮在剧烈地跳动着,只是此刻的寂静的伤情谷似乎真的是披上了一件伤情的白纱,起雾了吧,丝丝的寒意已是不期而袭。 任飘萍终于睁开了眼,却已迷离,叹道:“不错,我的确很想知道我是谁,就如同整个江湖的人想知道我是谁一样,但是我至少知道这枚令牌是燕赵三十六骑的标志,我更知道这是大夏王朝流传下来的皇族龙侍卫的贴身腰牌!” 任飘萍,语出,惊人! 老者已是心惊肉跳,,白如雪,四射激扬,脱口道:“你还知道什么?” 任飘萍笑道:“我还知道燕赵三十六骑本是由大夏的数千名质子兵选出,由四支皇家卫队组成,每支皇家卫队的领是由皇族人士选出,而大夏王朝不是被宋太祖赐姓李吗?现在你当知我的猜测并非毫无根据。” 老者已是几近无语,大笑而掩狂躁,道:“好好好!你若是再能猜出老夫究竟是谁那老夫对你才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任飘萍豁然起身,眼射神光,神光湛然,傲笑道:“那你就准备好五体投地吧,你便是那四大领之一的‘千里奔雷,一日升腾”的李奔雷!” 老者无语起身,掌心已渐渐闪现出蓝光,蓝得有些妖异,杀气便在这瞬间弥漫。 欧阳紫忽然面无表情道:“任公子的秘密可是真的很多,小女子不远千里陪公子来到大漠求药看来只是一厢情愿。” 任飘萍知欧阳紫心里彷徨而又凄苦,可是未等及他解释,欧阳紫又是转向李奔雷,冷冷道:“李前辈,我真的不知我究竟是不是欧阳连城的女儿欧阳紫,更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外甥女,无论如何,谢了!” 老者一叹卸去掌力,正要说话,却见欧阳紫对着众人一抱拳,居然转身直奔阵外而去。 众人正要去追时,任飘萍却是道:“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反正她出不了阵的。” 筱矝和常小雨这才停步,可是李奔雷身形一顿还是追了过去。 常小雨忽然觉得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转过身背对任飘萍,抬头望,却是望不到尽头的黑夜,也许只有星星此刻才能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筱矝看着绰然而立的任飘萍,几番欲启唇可是不知为何最终失去了勇气,低头不看任飘萍,终于鼓起了勇气,说话,可是说出的话竟不知为什么不是自己本想说的:“任公子,你冷吗?” 任飘萍笑,有些苦涩,道:“还好,谢!” 筱矝无语,空气似是被冷冻了一般。 终于,常小雨说话了,却仍是背对着任飘萍,淡淡道:“我还是去看看欧阳姑娘吧!” 身形方起,便被任飘萍拦住,常小雨不语看向别处,任飘萍只手放在常小雨的肩上,道:“你在怪罪我没有坦言相告?” 常小雨苦笑,道:“没有,我早就该知道从不到洛阳的你突然出现在洛阳不仅仅是为了她,毕竟她已是嫁作他人妇,而你又……” 任飘萍问道:“而我又什么?” 第二十二章 千里奔雷 一日升腾 常小雨道:“你又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又岂会为那儿女情长所羁绊?” 任飘萍不语,因为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 常前现在只剩下任飘萍和筱矝,沉默了许久,任飘萍问道:“其实从我落下山崖一开始你便知道是我,对吗?” 筱矝垂,轻咬朱唇,低声道:“是,虽然你的相貌已是改变了很多,可是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你,只是毕竟快十六年了,我又如何能够确定你还记得起我。” 任飘萍自嘲道:“是吗?当我叫你名字的时候,你还是不能确定?” 筱矝抬头脱口道:“我能确定,我当然能够确定。” 任飘萍笑,却是苦涩的一笑,道:“可是你还是不肯与我相认?!” 这一刻,筱矝初始无语,却是立刻便嫣然一笑,道:“和你一起来的不是还有欧阳姑娘和常公子吗?我又怎知你们想要干什么?”说至此,人已是走至任飘萍的面前,步履轻盈,珊珊作响,月下的筱矝芳菲妩媚,风情万种,含娇再笑,道:“你生气了吗?”嗓音又是一变,问道:“老身不得一探你们的来意吗?” 任飘萍被她这一笑一问再一笑再一闹,不禁哭笑不得,戏道:“老婆婆今年贵庚了?” 筱矝嗔怒,挥拳不停地击在任飘萍的胸上,道:“哼!我有那么老吗,我有那么老吗!”却是笑了个不停。 与此同时,李奔雷和常小雨默默地注视着已是陷入阵的欧阳紫,欧阳紫原本就该想到自己是出不了伤情谷的,只是一时倍感冷落和凄凉无助,那计什么后果,直至此刻,进退两难的她,颓然坐在地上,黯然伤神了起来。 常小雨立时便有一种冲动,毕竟同门师兄妹,是以便要冲进阵去,不料,李奔雷却是叫道:“常公子!” 常小雨停,回头看向李奔雷。 李奔雷道:“也许任飘萍说得对,让她独自一人静一静吧!” 常小雨忽然觉得很累,也是一屁股坐了下来,望着天上的星星呆,也许那星星里有他思念的人儿吧! 李奔雷也是看向天空,道:“常公子,我那外甥女是不是很喜欢任飘萍啊?” 常小雨道:“前辈不是都看见了么,怎么还要来问晚辈?” 李奔雷,道:“是啊,何苦还要多来这一问,不想我一生行事果断,今个竟这么婆婆妈妈的!” 说完,李奔雷竟然不再看向天空,不再看欧阳紫,转身大步向回走去。 两人还在笑的时候,任飘萍忽然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道:“燕云天经常出入伤情谷,对吗?” 筱矝已是笑不出来,沉默不语。 沉默有时便是一种不愿的承认,当然有时沉默也是一种倔强的无声反抗。 筱矝的沉默并不代表没有人不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李奔雷的声音已是响起:“当然,燕云天当然时常出入伤情谷。” 李奔雷此刻的心境似乎好了很多,因为他的语气平稳,气十足,说话慢条斯理,又道:“任公子,你若还有什么疑问,也一并问了吧,老夫知无不言!” 任飘萍呵呵笑道:“好!前辈看来改变主意不想杀我了!” 李奔雷道:“那也未必吧,养肥了再杀也不迟啊!” 任飘萍笑,道:“好,总比做个饿死鬼强!晚辈当然想知道为何前辈手刚一触及我的那没令牌便会知道与你的那块不同。” 李奔雷呵呵一笑,道:“看来你并非事事尽悉,你的这块令牌四周装饰的龙爪是三十九片,老夫的则是三十七片。”说着便把那块令牌扔给了任飘萍。 任飘萍接过自己的令牌和李奔雷的那块令牌两相一比较,赧然道:“不错,是晚辈疏忽了,”又问道:“不知这当有什么玄机?还请前辈赐教!” 筱矝此时扶着李奔雷的胳膊伺候着他坐下,只见李奔雷眼神光顿时迷失一般,缓缓道来:“当年我大夏军队由央侍卫军、擒生军和地方军三部分组成。央侍卫军包括质子军、皇帝卫队和京师卫戍部队。其质子军人数约五千人,是由豪族子弟选拔善于骑射者组成的一支卫戍部队,负责保卫大夏皇帝安全,是皇帝最为倚重的。” 说至这里,李奔雷一顿,接着说道:“正如先前你已经知道的,皇帝再从质子军千挑万选三十六名武功高强能征善战之人,而且必须是皇族近亲,对皇帝誓死效力之人,这便是燕赵三十六骑的前身皇族龙侍卫,每个龙侍卫俱是配有金箭、银枪、弯刀和宝马一匹,皇族龙侍卫分成四组,每组九人,每组设一名领,轮番守卫保护皇帝的安全,为此皇帝特令铸造三十六枚令牌,每枚令牌边缘的龙鳞均为三十六片,而四位领的令牌的龙鳞则依次增加一片。现在你可是明白了!” 任飘萍看了看手的令牌,又道:“可是燕云三十六骑的历史似乎没有这么久吧?!” 老者伤神一叹,却是猛地一拍大腿,怒道:“我大夏最后一位皇帝李睍当时已是投降蒙古,孰料依然被蒙古狗贼杀还,我党项族也被灭族,至此大夏灭亡,与此同时,皇族龙侍卫也是惨遭毒手。”一顿,脸上却是无比自豪,道:“直到三十七年前,其一个大夏龙侍卫的后人历经近四百多年整整八代人的努力终于找齐了三十五位龙侍卫的后人,这才渐渐有了大漠燕赵三十六骑。” 任飘萍思忖道:“这么说,燕云三十六骑现在还差一人?” 李奔雷道:“不,我们找一个人来暂时代替,仍然是三十六人。” 任飘萍笑道:“现在天下太平,百姓乐得过自己的日子,难不成你们要反清复夏?!” 李奔雷摇了摇头,道:“老夫还不是那么看不清局势,只是有两件事是必须要做的,第一、大夏复国是必须的,但可以向清国称臣;第二、必须灭了蒙古人,才能一解大夏被亡灭族之恨。”说至此时,李奔雷手的茶杯竟然于无声无息化为了白色粉末。 李奔雷拍了拍手,傲然而笑,道:“不知任公子还有什么疑问?” 任飘萍看了一眼那随风而逝的白色粉末,笑道:“那个费劲心机努力寻找其他龙侍卫的人就是前辈你吧!” 李奔雷道:“怎见得就一定是老夫而不是其他人?” 任飘萍道:“前辈睿智当不会不知晚辈是从何得知的吧?” 李奔雷立时扬眉看向身旁的筱矝。 筱矝不解却也是没有一丝的慌乱,道:“师傅,怎么了,您是在怀疑我?” 李奔雷狐疑的眼光从筱矝的眼里看不出一丝说谎的迹象,遂慢慢有看向任飘萍,筱矝却说话了:“师傅,今日我也是第一次进到那洞里,才看见那么多大夏皇帝的牌位。” 任飘萍笑,李奔雷瞪了一眼筱矝,沉声道:“多嘴!” 筱矝本就兰质蕙心,这时也明白了任飘萍利用了自己,不禁恼怒地看了一眼任飘萍。 任飘萍道:“前辈不厌其烦为晚辈解去心疑惑,甚是感谢,只是不知前辈这样做是因为在前辈的眼晚辈是不是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抑或是前辈有求于我?” 李奔雷静静地看着任飘萍,笑道:“任公子不觉得太过锋芒毕露了吗?” 任飘萍笑答:“是啊,锋芒毕露的人总是死得比较快,看来在前辈的眼我分明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筱矝不懂,只是在一旁皱着眉头。 李奔雷右手轻敲石桌,出‘噔噔噔’的声音,悠然道:“或许两者都有吧!就看你自己怎样表现了!” 任飘萍道:“不知我应当怎样表现才能称了前辈你的心意呢?” 李奔雷慢条斯理道:“你只需要回答三个问题,老夫若是觉得满意的话,你便还是一个活人。” 任飘萍故作惊讶道:“哦?不知前辈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李奔雷一字一字道:“你究竟是谁?” 任飘萍笑道:“晚辈自然是任飘萍了,咫尺天涯任飘萍的任飘萍,不知前辈对这个回答还满意吧!” 李奔雷微怒道:“你自是知道老夫问的不是这个,好,老夫就再退一步,你只需告诉老夫你是不是姓李就可以了?” 任飘萍却是不笑,道:“前辈,说句实话,晚辈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姓甚名谁,只是自打记忆起便姓任!想来晚辈一定比前辈更渴望知道自己是谁。” 李奔雷沉默片刻,道:“老夫问你第二个问题,现在燕赵三十六骑正缺少一名龙侍卫,老夫爱才心切,对你的武功才智颇为欣赏,有意吸收你为燕赵三十六骑的一员,以共图霸业,不知你是否有意加入?” 任飘萍沉思,在天上的月自那片云彩后刚露出头的时候,任飘萍道:“请问前辈,不知晚辈加入之后,是不是要受那燕云天的节制和管辖?”又是一摊手,道:“若是这样的话,还是不要了!” 李奔雷似是有些心动,但又怕任飘萍耍什么花招,并没有立时开口,却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燕赵三十六骑的事老夫虽说是做不了主,但是却可以让你坐上四大领的位置。” 任飘萍笑问:“这么说我还是要受燕云天的节制了?” 李奔雷道:“燕赵三十六骑初创之际四大领分别是老夫、燕赵、还有‘万里黄沙’万紫候以及‘诸葛重生’李长风,四大领之间本就是平起平坐的,如今燕赵退居幕后,便由燕云天替而代之,李长风之位是由新近加入的一个人所顶替,相信老夫定能让你坐上李长风的位置,把这个新人挤下去。” 任飘萍道:“前辈,值此用人之际,把其他人挤掉怕是不妥吧!” 李奔雷见任飘萍如此一说,心暗喜,大笑道:“这个任公子不必担心,老夫若能得任公子相助,相信所谋不远矣!” 任飘萍道:“听前辈所言,似乎前辈是这燕赵三十六骑的主人。” 李奔雷知道自己一时忘形失言,忙道:“任公子误会了,这都是以后的事,不知道你现在可是应允了不?” 任飘萍道:“前辈可否容晚辈考虑考虑?” 李奔雷老脸阴沉却是转瞬即逝,道:“也好!也许任公子还有什么顾虑,倒是可以一并道来!” 任飘萍道:“敢问前辈的第三个问题是……” 李奔雷心已是不悦,冷冷道:“不知任公子可否把那寒萧子的《九天玄功》借予老夫一阅?” 任飘萍笑道:“前辈也轻信江湖传言,晚辈怎可能是寒萧子前辈的衣钵传人,只怕他老人家仙去之时,晚辈尚未出生呢。又哪里有什么《九天玄功》秘笈呢?” 李奔雷冷笑:“任公子可真会开玩笑,你说你不认识李长风也罢,但是你适才施展的寒萧子独有的‘日月伤逝**’难道还会有假?!” 任飘萍道:“这个晚辈就不是很清楚了,晚辈好似生来就会这什么‘日月伤逝**’。” 李奔雷怒,喉间隐约作响出‘轰轰轰’之声,只是那轰鸣之声愈来愈大,至最后,竟似那九天之外的雷鸣,振聋聩。整个伤情谷便在这雷声轰鸣震颤着,小一点的山石不断从崖上滚落,沉睡于梦乡的鸟儿在山谷的上空惊叫盘旋。 筱矝盘膝而坐运功抵抗那不断猛烈击打耳膜的雷鸣之声。 常小雨已是惊得猛地坐起,也顾不得守候在欧阳紫,飞身直奔木屋前。 欧阳紫虽是在阵,却是也能闻及这几欲使人狂的雷鸣声,急!却是不能出得阵去,再急!便听见任飘萍的笑声! 任飘萍在笑,大笑,谷内已是响起任飘萍的大笑声,大笑道:“千里奔雷,一日升腾!” 李奔雷充耳不闻,但觉任飘萍的每一个笑似是一个沙漠的龙卷风,那每一个龙卷风急旋转,竟是冲着他出的雷鸣声而去,雷鸣声一旦遇见龙卷风便被立时吸纳而变得无声。 李奔雷白激扬,气势一如九天飞瀑直流而下,胸廓忽然间鼓起,恰似一只蛤蟆,从喉间喷涌而出无数雷鸣轰响,只是此刻的雷鸣声更大,那数以千计的雷鸣声便似是长了眼睛一样直向龙卷风奔去,待及与龙卷风一触之瞬间,便立时炸裂开来,出一声声响雷,龙卷风便被炸得四散而裂,散了开去。 任飘萍砰然身形大震,笑声顿止,但觉气血翻腾不止,随手便是一刀,刀是‘风云日月刀’,招却是无招,只是以四五度角从上至下划出一个美丽的狐。但就是这一刀李奔雷但觉面前忽然就凭空生出千军万马来,那千军万马化作千把风云射日刀,每一刀便砍向每一声雷,那雷声似是遇到了无可抵御的一劈,霎时间便消失而去。 此刻,闻声而来的常小雨的眼,看见,漫天的血雨纷飞而落,血雨的任飘萍持刀傲然而立,风白衣黑激荡不息,就是他背后的山似是也矮了他一截 第二十三章 刀 在筱矝的心里任飘萍此刻已是和那把风云日月刀溶为一起,成为她心一抹永远无法抹去的风景。 随着血雨落在地面上的是数百只鸟儿血肉模糊的尸体,两只白狐此刻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一切似乎又归于沉寂。 李奔雷双目充血,心骇然,他明明已经击败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可是这个年轻人就是看似这么随随便便的一刀就把他修炼了近六十年的‘千里奔雷’破了,毕竟‘千里奔雷’在武林‘音功’一类已是登峰造极了。 李奔雷的胸廓已是彻底瘪了下去,他的眼神已是渐渐地落在那把风云日月刀上,今日初见便引起他注意力的那把刀,似是直到此刻他才感受了这把刀的无尽威力。 现在,任飘萍也在看着这把刀,这把欧阳连城的家传宝刀,一把酷似关云长使用的青龙偃月刀,刀长九尺五寸,重四十多斤,同样刀身镶有蟠龙吞月的图案,只是名叫风云日月刀。先前欧阳迦存携风云射日刀劈向自己的那一刀时自己已经见识到这把刀的威力,只是未曾想到其威力竟如此强盛。 李奔雷终于收回充血的眼,哈哈大笑,道:“任公子手的可是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说着缓缓自背后卸下那把二胡,那二胡竟是可以从侧面一分为二的,二胡分开之际,谷一片雪亮,展现在众人面前的竟是一把刀,刀刃宽一寸有三,刀长二尺七寸半,刀柄红黄相间龙纹隐现,刀身如银,刀意森然,端的是一把上古神兵。 任飘萍尚未开口,常小雨忍不住脱口惊道:“好刀!” 李奔雷回头,道:“常公子的刀为飞雪,也是一把好刀,只是不知你是否知道老夫手这把刀的名头和来历?” 常小雨兴趣盎然,侃侃而道:“此刀名为鸣鸿刀,上古神器,据说上古轩辕的金剑出炉之时,原料尚有剩余,由于高温未散,流质的铸造原料自流向炉底,冷却后自成刀形。黄帝认为其自的刀意太强,足以反噬持刀者。黄帝恐此刀流落人间,欲以轩辕剑毁之,不料刀在手化为一只云鹊,变成一股赤色消失在云际之,该刀后由汉武帝得到,转赠东方朔,再之后便不知了。” 李奔雷由衷地赞道:“老夫一生爱刀,不想常公子竟然也是一个爱刀之人,想必常公子也是一个懂刀之人吧!” 常小雨走到石桌前,道:“这天下的名刀我常小雨还是知道一二的。” 李奔雷笑道:“好,老夫请教了!” 常小雨踱着方步慢悠悠地坐在石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喝道嘴边,便‘呸’的一声吐了出去,回头去看筱矝,道:“劳烦姑娘上壶热茶!” 筱矝‘嗯’了一声,勤快的跑进了木屋,任飘萍眼睛一横一瞪,无可奈何一叹,道:“还不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就开始拽起来了。” 常小雨大笑道:“老狐狸,你不服气你来,你倒是也拽啊!哈哈哈!” 任飘萍却是不再搭理他。 常小雨得意一笑,道:“这天下之名剑有七支,而名刀却是有九把,先说排名第七第八第九的‘龙牙’、‘虎翼’和‘犬神’,上古三大邪器,造刀者不明,相传锻造原料使用了许多恶毒之物,并有多种诅咒缠缚。夏朝末期为君主桀所有,之后暴政开始。三刀被供奉于夏朝太庙,据史料记载,商汤攻入夏朝太庙之时,黑云蔗天,鬼哭神嚎,龙牙、虎翼、犬神三大邪刀化为三股妖风袭来,顿时商朝大军死伤无数。汤王弃戈下马,手持轩辕黄金剑单人闯入太庙主殿挥剑疾斩,三大邪刀被击成碎片封印于地下。时代迁移,北宋朝著名铁匠韩蕲在一处深山之现了商朝太庙的遗址,并开启封印得到了龙牙、虎翼、犬神三邪刀的碎片,其时碎铁隐隐有黑气,触之即。后由韩蕲与宫廷铸剑师合力铸造,耗时一年零八天,铸成降龙、伏虎、斩犬三把铡刀,由大宋天子御批存放于开封府,时任开封府尹包拯成为第一个开封三铡的持刀人。” 那李奔雷不住的点头,任飘萍本就对刀没有太多的涉猎和研究,见常里出来上热茶的筱矝‘扑哧’一笑,道:“我当你说什么名刀呢?原来只不过是三把铡刀啊?” 常小雨正说到得意之时,被筱矝这么一笑,顿觉脸上挂不住,道:“啊!那你倒是说说?” 筱矝这边倒着茶,那边浅浅一笑,道:“好吧,小女子便来说说这天下排名第六的刀吧!” 筱矝倒了第一杯茶给李奔雷,道:“排名第六的的刀是‘大夏龙雀刀’,此刀刀柄如龙尾,刀锋却若雀嘴,刀身铭刻: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谁知这间隙那李奔雷一只手敲了敲那鸣鸿刀刀身,接茶杯的那只手的的小拇指却是伸直了指向任飘萍。 筱矝倒了第二杯茶款款走向任飘萍,边走边道:“传闻此刀为春秋五霸晋公所有,后世相传,在后来的第三次晋楚战争时,败给了名剑湛卢。”话音落,恰好走至任飘萍的身前,递茶给任飘萍,同时看向任飘萍手的刀,问道:“任公子,筱矝看你这把刀似是关云长使用过的青龙偃月刀?!” 常小雨先前也私下很仔细地看过这把刀,只是总觉的重量轻了些,是以此刻筱矝问及任飘萍时,任飘萍尚未回答,常小雨便大声说道:“那是欧阳连城家传的风云日月刀不是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刚好报适才筱矝一笑之仇。 常小雨心正自偷笑时,筱矝已是反问道:“不知常公子此论何以为据?” 常小雨想也没想,道:“这你就是外行了吧!我来问你,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重多少?” 筱矝目光仍然滞留在任飘萍手的刀上,头也不回,应声道:“八十二斤!” 常小雨更是开心道:“那么你看老狐狸手的刀重几何啊?” 筱矝‘哦’了一声,道:“任公子可否容筱矝一看?” 任飘萍随手便把道送到了筱矝的手,道:“既然姑娘是行家,看看又有何妨,我也正想知道此刀的来历。” 常小雨听了任飘萍的话,道:“老狐狸,……迷心窍了吧!她怎么就是行……” 常小雨嘴里的‘家’字尚未出口,就看见自任飘萍手飞来一道白光直奔自己的嘴而来,同时耳边响起任飘萍的声音:“闭嘴吧,你!” 常小雨侧头便是闪过,待及再开口时,筱矝已是把目光从刀上移开,笑道:“常公子,这把刀重四十多斤吧,只是我想问你,古时的重量和今日的重量衡量标准一样吗?” 常小雨似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竟一时‘厄……’了半天没再说出第二个字来。 任飘萍似是也没有想到这之间的学问,不禁看向筱矝。 筱矝已是笑道:“相传,天下第一铁匠月圆之夜打造青龙偃月刀,即将完工时,突然天际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从空滴下一千七百八十滴鲜血,俱是滴于刀身之上,时下有术士分析说那是青龙的血。所以,便有青龙偃月刀之名,更有青龙偃月刀要杀一千七百八十人之说。” 常小雨道:“那又怎样?据说青龙偃月刀后来果然杀了一千三百人,斩四百八十人。” 筱矝笑道:“那只是世人杜撰而已,倒是有一样是真的,便是那刀身上确有点点血迹游离奔走,想必是杀的人多了,刀本身是具有灵性的,是以才会吸纳血之精气和灵气。” 常小雨已是半信半疑地走向筱矝,接过青龙偃月刀细看,而今夜正是月圆之夜,月华普照,刀身雪亮如镜,在月光之下熠熠生辉,明亮之极,但见那刀身之上果然游离奔走着点点血迹,来无定位,去无定向,似是那红色的点点鬼火,跃然于刀上,又似那千年一千七百八十个孤魂野鬼囿于这把刀的冲天浩然正气之,常小雨已是被这眼前的景象所震慑,手指不由得轻弹刀身,却似是耳边响起那来自千年古战场的千军万马出的阵阵杀伐之声,还有那闻风丧胆的鬼哭狼嚎之音。 常小雨不禁道:“难道这真的是那关云长手的青龙偃月刀?” 孰料,一旁静坐的李奔雷突然间身形冲起,一把自仍惊愕呆的常小雨手夺过青龙偃月刀,口道:“既是欧阳连城的家传宝物,无论是青龙偃月刀也好,还是风云射日刀也好,都应当物归原主。” 事骤然间,任谁也没有想到,李奔雷会使出这一招来豪取强夺,任飘萍口‘卑鄙’两个字尚未说完,身形已是箭射而出,怎及那李奔雷几个起落便是跃入那天魔蔽日阵,任飘萍虽是跟进,眼前便再无李奔雷的身影,所见又是那沙漠的无边荒芜。 按照之前筱矝所说的天魔蔽日阵是由八卦阵和天罡北斗七星阵相生相克复合而成,待至任飘萍辨清方位和生门而出之时,只见天空一轮满月之上掠起那头硕大的猫头鹰,猫头鹰上竟然有两个人影,耳边已是听到李奔雷的得意的笑声,末了,还有那猫头鹰在这寂静的夜里,空旷的沙漠上空的叫声,那叫声竟是充满了无比的危险和邪恶。 回到伤情谷的任飘萍的目光常小雨正在摔杯子,很用力,很用力,筱矝站在一旁似是很害怕的样子。 闻听脚步声的常小雨回头,脸上无尽的悲愤和懊悔,嘴张了半天终于说出三个字:“对不起!”接着便大声的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呀!” 任飘萍心知朋友之间本不必说对不起的,若是朋友大声的对你说对不起,便是说明他心的确很难受,难受得要死。 若是你看到朋友难受的要死,自己也一定会难受的要死,所以你最好装作不难受。 现在任飘萍便装作不难受,笑,道:“小常,不就是一把刀么,再找回来便是。” 可是常小雨听了更难受了,一句不,伸出右手,手心放着一团白色之物,正是任飘萍适才打向常小雨让他闭嘴的那个布团,常小雨现在慢慢地将那布团展开,只见白布之上很是潦草的写着一个血字:‘紫’,欧阳紫的紫。 原来任飘萍适才已受伤,心念及欧阳紫还在阵,为了不让李奔雷看出自己受伤,便偷偷撕掉一片衣角,用血写了一个‘紫’字,自是希望常小雨去看看欧阳紫。 任飘萍心知那骑在猫头鹰远去的不止是李奔雷,还有欧阳紫,遂淡淡一笑,道:“没关系的,想必李奔雷不会对待欧阳姑娘怎样的,不是说欧阳姑娘是他的外甥女?” 常小雨苦笑道:“老狐狸,你不用安慰我的,我本该接住那团纸的。” 忽然筱矝怯生生的插话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一定很恨我,但是我的确没有想到师傅会抢夺青龙偃月刀,因为青龙偃月刀虽是举世名刀,但也只是排名第五,而师傅手的鸣鸿刀却是排名第一。” 任飘萍惊疑的眼神看向常小雨,常小雨对着任飘萍点头,却是忽然转头,目射寒光,道:“若不是你从老狐狸手拿刀过来,又怎会生这件事呢?” 筱矝道:“不是你让我掂掂刀有多重吗?” 常小雨冷笑道:“你当我没有看见那老家伙给你做出的手势吗?” 筱矝当即说道:“是,我以为师傅只是让我帮他看看那把刀究竟是什么刀,竟可以破得了他老人家的千里奔雷神功,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最终是这个样子的。” 常小雨那里还听得进去她的辩解,怒道:“得了吧,你们师徒二人一唱一和狼狈为奸,还想狡辩!” 筱矝委屈,凤目转向任飘萍,幽幽道:“任公子……” 任飘萍一直在观察她的眼神,此刻四目相视,却是朦胧。任飘萍道:“我相信你!” 可是筱矝在任飘萍的眼却是看不到一点的信任的影子,一扭头奔向木屋。 任飘萍和常小雨两人对望,良久,常小雨俩眼一翻,径直躺在那石桌上睡去了,任飘萍便将那几个石凳竖直摆成一条直线也是睡去了。 今夜,子时, 月圆之夜, 任飘萍在想,想很多很多事情,却是不知道在这陌生的沙漠之有另一个人也正自对着同一轮明月彻骨缠绵地想念着他。 第二十四章 思念的月亮湖 一个人的思念若是到了彻骨缠绵的地步将是怎样的一种思念呢? 这种思念绝不是日日时时刻刻存于心挂在嘴边的思念,也绝不是那种夜夜分分毫毫萦于魂里绕在梦的思念, 这种思念总是于你最不经意之时一如随风潜入的雨猝不及防袭来,初时似是一根针猛地刺入的钻心的疼,再后来便是那万箭穿心的痛到极致的无痛,直至最后,你在笑,笑不知为何而痛,痛不知为何而笑。 这种思念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可是吐了就快了吗? 所以这种思念还是衔在口的好,毕竟当你千转百回地细细品尝之后,喉底便会泛出一丝淡淡的甜,再咽回心,便是那无限的温柔和希望升腾。 玉芙蓉此刻静静地坐在花园,就这么地彻骨缠绵地思念着任飘萍。这一阵玉芙蓉已经习惯了不去想任飘萍,适才只是那无意的对月凝神一望,那思念便突如其来防不胜防。玉芙蓉很安静,脸上还有笑容。 花园很大,花只有仙人掌花,玉芙蓉的旁边也是站着一个此刻望月的思念之人,紫云,紫云的脸很苦,像是吃了黄连。 同一轮月,两个女人,两种思念,思念的是不同的两个男子,却也是一种别样的景致。 静夜里似乎能够听见水声,还有沙鸡做恶梦惊醒的叫声,再后来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忽然玉芙蓉身后响起了一个关切的声音:“无双,怎么还不睡?是不是还在想那小子啊?” 玉芙蓉一惊回头,起身,道:“原来是爷爷,”又是撒娇道:“爷爷就知道取笑我,人家哪有想他了!您老人家怎地还不睡?” 一个容貌甚伟容止可观的老者笑呵呵地走向玉芙蓉,身高七尺有余,眉目疏朗,眉是卧蚕,目是丹凤,眉心天生一颗红色豌豆大小的痣,气宇轩昂,望之俨然。只是左臂处似是受过伤,这么走过来时左臂活动很是僵硬。 老者道:“呵呵,爷爷是过来人,你还想瞒得过,爷爷也是睡不着,过来看看你,谁知你也没有睡。”又对紫云道:“紫云,去拿件外套给无双。” 紫云应声而去,玉芙蓉笑道:“爷爷,我没有那么金贵的!您是不是也在想念一个人!” 老者点头欣慰地看了一眼玉芙蓉,拍了拍玉芙蓉的肩,仰望明月,却是脸见愁容,道:“是啊,云天这小子,虽然聪慧,悟性也甚高,只是太过年轻毛糙,这次负气出走,只怕他会吃亏啊!” 玉芙蓉搀着老者的胳膊,道:“爷爷,不用担心的,云天已经长大成*人了,武功又那么高,人又聪明,不会吃亏的。” 这时紫云已是拿了一件貂皮裘衣披在玉芙蓉的身上,道:“门主,紫云多嘴一句,七爷似乎对无双姐姐的到来很不欢迎。” 玉芙蓉眉头一皱,轻叱道:“紫云!” 老者道:“这点本座也看得出来,云天气量还是不够大,本座也正为此担心。” 玉芙蓉笑道:“爷爷,不必担忧的,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对了,您前两天出去了一趟,不知去做什么了,是不是担心云天出去找他去了?” 老者的眼,深邃而又睿智,笑道:“是啊!” 玉芙蓉似是很失望,淡淡地‘哦’了一声。 老者哈哈一笑,道:“丫头,你前几日听门里人说咫尺天涯任飘萍已是来到了沙漠,而且身边好像还跟有有一位娇滴滴的姑娘,当时你的眼睛就把你出卖了。” 玉芙蓉脸上已是挂不住,松开手,走到另一处,道:“哼,人家哪里有了?我不理你了!看你还取笑我!” 老者呵呵一笑,道:“你知道这一趟出去爷爷碰见谁了?” 玉芙蓉依旧不理。 老者似是自顾道:“嗯,这小子长相嘛,还可以,算是能配得上我孙女!” 玉芙蓉一颗心开始‘通通通’直跳,却是仍然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 紫云在一旁已是轻笑。 老者似是在沉思,道:“厄……不过……” 这下子玉芙蓉着急了,回头跃至老者面前,讨好似的问道:“爷爷,不过什么?” 老者却是故意掖着不说,这下玉芙蓉更是着急了,跺着脚,撒娇道:“爷爷,你说嘛,你说说看吗?” 老者见此,忙道:“好好好,爷爷说,爷爷说,那小子好像武功不怎么地,没传说的那么厉害。” 玉芙蓉立刻不高兴,玲珑小嘴一撅,道:“哼,不厉害,你派下去的人不是一个个地都……” 老者似是不以为然道:“爷爷倒是认为是这小子耍奸使诈才得以活到今天的。” 玉芙蓉心里一紧,立时道:“爷爷,您该不会是和他交过手了吧?” 老者道:“嗯!那小子好像受伤了。” 玉芙蓉忽然不说话,心道:定是爷爷把他打伤的,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老者见玉芙蓉忽然伤神不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无双,你是不是认为是爷爷打伤那小子的?” 玉芙蓉答道:“我又没有说,”又似是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被别人打伤的?谁还能够打伤打伤得了他呢?” 老者内心不由得一沉,道:“无双,若是有一天爷爷和那小子是敌对的双方,你会站在爷爷这一边吗?” 玉芙蓉似是没有料到爷爷居然会当面问及这个问题,毕竟这个问题是心照不宣的,她其实不知道以任飘萍的性格会不会为自己而放弃或是牺牲什么,但她却知道自己爷爷至少目前没有杀任飘萍已是为自己在改变。 是以玉芙蓉一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二是心根本就没有答案。老者笑道:“其实这个问题爷爷一直想要问你的,而且也知道你不会回答,不过从一开始你的选择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玉芙蓉道:“爷爷是说一笑倾城焦若兰的事!” 老者静静地看着玉芙蓉不语,眼神的那份神色没有人能够看懂。 玉芙蓉似是斟酌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爷爷,那日‘月上枝头’凤如烟和‘春风不度’李思然去了玉凤堂是不是要……要拿我……” 老者哑然失笑,道:“怎么会呢,你是爷爷唯一的孙女,而且是留生唯一的后代,当年虽说你爹不争气不要江山要美人非得要和你娘双宿双飞,但无论怎样他都是我的儿子,我燕赵最喜欢的儿子,”老者似乎觉得自己有些激动,忽然住口不语。 老者正是燕赵,前任燕赵三十六骑的四大领之一,仙人掌杀手组织的门主。 玉芙蓉眼珠翻转,心道:“江山?什么江山?爹爹不要江山要美人又指的是什么?”她当然注意到爷爷的话音的嘎然而止的仓促,但晶莹剔透的她却是没有追问,而是问道:“爷爷,无双有一事想问,当年您传授我武功时,为何不肯和我相认,非得要等到在少林寺门前的那一刻才……” 燕赵笑道:“当年主要是怕你知道爷爷的身份,你就不好好练功了。” 紫云忽然小心翼翼插嘴道:“门主,不知此次出行您老人家有没有见到一个叫常小雨的?” 玉芙蓉闻及紫云这么一说,不禁暗暗责备自己,只顾了自己,忘却了紫云对常小雨的万般柔情的苦苦的思念,于是忙道:“对啊,爷爷,你有没有见到常公子呢?” 燕赵看向紫云,紫云忙低头,燕赵呵呵道:“‘快刀飞雪’常小雨,呵呵,紫云,本座听说他好像是你的夫君。” 紫云脸微红,羞道:“门主,属下……” 燕赵哈哈大笑道:“我等江湖儿女,不可如此扭捏于儿女情长,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对了。本座还没有给你们送上贺礼,这样吧,无双现在已是燕赵三十六骑的一员,这玉凤堂的堂主一职便是你的了。” 紫云似乎对玉凤堂一职并不是很感兴趣,此刻的脑海竟全是常小雨的影子……突听耳旁玉芙蓉一声娇斥:“紫云!还不谢过门主栽培!”紫云这才清醒过来,触及燕赵一双寒意如刀的眼,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急忙屈身抱拳道:“属下谢门主栽培!定不负门主所托!” 燕赵眼里这才有了一些笑意,道:“本座只是远远看见他,不过他好像乐呵呵的样子,听下边的人说,是那小子的死党。” 玉芙蓉眼明心亮,忙转移话题,道:“爷爷,您好像还没说他……他的伤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此时,满天繁星的夜空忽然一束耀眼的烟花自不远处升起,升至最高处‘嘭’的一声炸开,在众人头顶炸出一个鲜红的‘七’字,煞是好看。 燕赵精神似是一振,面上大喜,道:“云天回来了!”扭头就走,行至五六步时,才回头道:“对了,无双,先睡吧,改天爷孙俩再好好聊聊。”说罢头也不回急离去。 玉芙蓉望着爷爷远去的背影,幽幽一叹,看向紫云,紫云此刻也是伤神地看向玉芙蓉,不禁扑到玉芙蓉的怀里,泪已落下,道:“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天已亮, 一束天鹅的声音响起,悠扬而又清亮。 玉芙蓉和紫云惊醒,俱是望向天空,随之二人相视一笑,不想竟在昨夜二人相拥而睡。 此刻,展眼望去,二人竟是睡在一个酷似月亮的湖的湖岛上。 湖,名月亮湖,因为湖远远望去好象一轮弯弯的月亮静静地躺在这无边的沙漠倾诉着古老的故事。 湖水时而碧绿时而湛蓝,水深两米至六米左右的样子,南北最长处六里,东西最宽处宽二里。湖有芦苇轻盈摇曳,湖岸有草坪如毯,湖水碧波荡漾,水鸟嬉戏,鱼翔浅底。湖的周围生长着花棒、柠条、沙拐枣、梭梭等各种灌木林草,还有星点的榆树、杨树和沙枣树。 天上飞着的有白天鹅,一家子一家子的盘旋嬉戏着。黄白鸭、麻鸭等成群结对游弋于湖面之上,沙峰、湖水相映成趣,不啻人间仙境。 紫云忽道:“姐姐,不如我们去找他们吧,要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会找到我们呢?” 玉芙蓉浅笑,食指如葱,一戳紫云的额头,道:“你呀,你真的以为男人是为找女人才不远千里来到大漠的吗?” 紫云一边揉了揉被戳得有点疼的额头一边道:“厄,姐姐是说他们不是来找我们的,那他们来干什么?” 玉芙蓉眼望绿意葱葱的芦苇成双嬉戏的一对黄鸭,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怕是与爷爷有关,他不就是总爱管闲事的么?” 紫云笑道:“就是,我们家小雨就是被你家那口子带坏的!”说完人已是跑开,玉芙蓉闻言边追紫云便羞道:“你胡乱说什么,你和常公子成亲了,我又没有和他成亲!” 紫云正跑着,却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抬眼看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怎么可以来这里的?门主不是说过,除了他任何臭男人都不可以越过雷池一步吗?!” 第二十五章 谁动了谁的天堂 被紫云撞的人,衣,炭红,脸,健康阳光,正是燕云天。 燕云天道:“把人撞了,你还这么凶!” 紫云却是不依不饶道:“你不要避重就轻,谁给你的权力可以岛上来的?” 燕云天怒道:“你就是升职到玉凤堂也无权干涉燕爷我的事,更何况你们到来之前这个岛就是我的,是我燕云天的,我还没说你们是鹊巢鸠占呢!” 这时玉芙蓉笑道:“云天,回来了,回来就好,爷爷和我一直很是牵挂你的。” 燕云天冷冷道:“谢!” 紫云似是被燕云天的气势所慑,这才缓过神来,说道:“难怪呢?原来你不欢迎我们,负气离家出走的是因为这个,好啊,姐姐,我们这就走,免得有人说我们鹊巢鸠占。” 玉芙蓉静静地看着燕云天,轻声问道:“云天,真的是这样吗?” 燕云天说出那句话就已经后悔了,现在又被玉芙蓉这样一问,着实是不知如何回答。今日原本想一大早来这里散散心,最近有太多太多的烦心事,而以往每当有烦心事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的来到这里,尤其是岛上东南角的那个‘朱雀亭’,在他的心里,那里是天堂,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天堂,那朱雀亭里有他的悲喜,有他的忧愁,有他的思念,有他的秘密,当然也有他的烦恼,有他的一切一起。 是以燕云天此刻红衣一闪,人已是直向岛上东南方向掠去。 燕云天这一去留给玉芙蓉和紫云的却是不尽的迷惑。两人相视一望,两道身形掠起,尾随燕云天而去。 现在,燕云天正站在朱雀亭里。 那朱雀亭重檐攒尖顶,覆蓝色竹节琉璃瓦,朱红色立柱,额仿、雀替、和藻井所使彩绘颜色亮丽而尊贵,望之令人陡生敬重。 这个朱雀亭玉芙蓉和紫云已是来过很多次了,二人很喜欢这里的景色,这亭子正处于‘月亮’的弯弯的一头,脚下就是月亮湖,举目望去,黄的沙丘、蓝的天空、绿的湖水已是构成一个腾格里沙漠真正的天堂。 而这也是燕云天的天堂,他现在就在举目凝望,但望见的却不是天堂,望见的是任飘萍特有的睿智忧郁,常小雨的放荡不羁和幽默,欧阳紫的妩媚牵魂,筱矝的丽质脱俗,当然还有爷爷的满眼爱怜和责备,更有二公子的阴险和狞笑…… 玉芙蓉看着燕云天亭子的背影,似乎这才有那么一些了解,她和紫云已是于无意间闯进了一个人的心灵的托付之处,一个人心的天堂,一个不能为外人所触及的天堂,难怪自己刚到月亮湖的那一天,爷爷对门人属下介绍自己,并封自己为燕赵三十六骑的一员且把这座岛赐予自己时,燕云天甩头就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也许每个人心都有一个天堂,而这个天堂在现实生活都会有一个托付之处,也许只是一卷书夹着的一片褪了色的枫叶,也许是一个自己精心刺绣而成的荷包,也许是自己经常独自一人去的一片树林…… 人总有脆弱的时候,而这个天堂便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可以让所有的人都看不见自己,在天堂里,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一个永远不为外人所知道的自己。 而谁也不能动这个天堂。 紫云也许不能像玉芙蓉那样有深刻的感悟,但仍然可以感受得到,所以紫云轻声道:“姐姐,我们还是走吧!” 玉芙蓉点头,二人正欲离去,却是听到燕云天的声音,有些犹豫,也有些忧郁的声音:“姐……姐,无双姐……来了就来了,还是一起坐一会儿吧!” 玉芙蓉心头似是一震,身形随之便钉在了那里,再也迈步出半步来,这是燕云天第一次开口称她姐姐。 燕云天似乎生怕姐姐不能留下来似的,又说了一句话:“无双姐,你不想知道这次我出去都遇道了什么事,碰见了什么人,譬如任大哥和常二哥。”然后燕云天就在笑。 玉芙蓉还没有说话,紫云已是转过身,兴奋道:“你说什么?你碰到任大哥和常大哥了?” 玉芙蓉也转过身,紫云已是跑到了燕云天的面前。 燕云天只是笑不说话。 玉芙蓉姗姗走至朱雀亭,道:“谢谢你还认我这个姐姐,昨晚你见到爷爷了?” 燕云天一愣道:“无双姐,为何有此一说?” 玉芙蓉笑道:“你若是没有见到爷爷的话,就是你和任大哥常大哥见了面也未必会知道我们认识他们。” 燕云天道:“难道他们不是来找你们的吗?” “就是!姐姐我没说错吧,他们果真是来找我们的,你还说未必。”紫云已是开心的不得了,在她的心,常小雨已是向她跑来。 可是玉芙蓉心却是在叹气,因为她忽然现燕云天的笑容背后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狡黠,脸上依旧笑道:“是姐姐想左了,”眼里见及紫云似是又要说话,又怕她说错什么话,是以立刻拉着紫云的手,佯装为亭内顶部的极为精美的圆形藻井的花纹、图案所吸引,叹道:“云天,这亭子不知是谁设计建造而成的,居然如此美丽?” 紫云被玉芙蓉这么一打岔,之前倒是未曾细心观察过,此刻一望之下,但见藻井的井心甚为宽大敞亮,而井心一朵莲花雕刻的极为精致,其两侧画作二龙戏珠状,藻井四周画十六飞天撒花奏乐,栩栩如生,不禁道:“好美啊!” 燕云天笑道:“这种藻井称作双龙莲花藻井,的确很美,一般来说只有在皇室和寺庙才可以见到。” 玉芙蓉边看边说道:“嗯,我说嘛,单就从重檐攒尖顶较单檐攒尖顶更为尊贵来看便知这朱雀亭非同一般,另外那额仿和雀替之装饰的图案也似是非同寻常。” 紫云似是不懂,问道:“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我看和寻常寺庙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燕云天在笑,说道:“姐姐心细如,说说看!” 玉芙蓉道:“这些图案四神兽已有的是东青龙、西白虎、北玄武,却是唯独没有南朱雀,而这座亭子却是被称做朱雀亭,难道这还不够奇怪吗?” 燕云天点头道:“无双姐说的很对,这个问题我也曾考虑过,但也是苦苦求之没有答案。” 玉芙蓉已是饶有兴致的来到了亭子外的南边,抬眼望,见两重檐之间那黑底匾上的三个鎏金大字‘朱雀亭’在湖水反射而出的阳光出夺目的光彩,再细看,已是有些耀眼,问道:“云天,那落款上的小字写的是什么?” 燕云天看也没看,道:“李昌夏。” 玉芙蓉心默念‘李昌夏’三字已是九遍,耳闻紫云脆声道:“姐姐,平日里都未曾注意到,这四根石柱上写的什么呀?” 玉芙蓉应声,正自看去时,燕云天已是吟道:“风残剑冷金沙漫,月晕花开碧水缠。此去当知千古尽,彼来莫怨九霄寒。” 玉芙蓉虽然看得出这七绝诗写的很有气势,但还是看不出其的内在含义,遂又问道:“云天,这诗和朱雀亭之间有什么联系?” 燕云天看着玉芙蓉,笑,道:“我不懂的,任大哥若在这里,想必能够看出些门道来。” 玉芙蓉眼生无限遐想,道:“是啊!” 紫云立时道:“对了,你是如何遇到他们的?怎么还兄弟相称?他们现在在哪儿?” 玉芙蓉笑道:“紫云,你不能一个接一个问啊,不怕噎着!” 紫云道:“不怕,快说!” 燕云天道:“好吧,那日我负气出走,想必你们现在也知道是为什么了。我在沙陀那里遇见他们,自是臭味相投,是以便陪他们一路走来寻找‘伤情花’,用来来治疗任大哥所‘雷鸣掌’的伤……” 玉芙蓉插嘴道:“你是说任大哥来沙漠之前便受伤了?雷鸣掌不是西域昆仑莫青雨的独门武功吗?任大哥是如何受伤的?他的伤重吗?现在可是找到了那伤情花?” 燕云天忽然装出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头道:“求你们了,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问题多,一个比一个急,改天你们还是当面问他吧!”说着一溜烟跑了,紫云在后边大声的喊:“喂……你回来,我还有话问你呢!” 玉芙蓉嘴里的‘云天’二字差一点就出了口,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道:“紫云!我问你,你不觉得云天对我们的态度变化得有点太快了吗?” 紫云垂头丧气道:“那有什么,毕竟你们是血浓于水!不过真的还是姐姐说了,他们真的不是来找我们的!” 玉芙蓉还在沉思,紫云有气无力道:“回去吧,我们似乎还没有洗涑呢!” 玉芙蓉这才伸了伸舌头,道:“真丢人,赶快了!” …… 月亮湖的西边是高高的沙丘,其他三面俱是平坦的茫茫沙海,靠近月亮湖的颜色忽地摇身一变,是那一片片的生命的绿。 依着绿的月亮湖的四周围着一个又一个的毡包,或者称毡帐或者是蒙古包,是蒙古族牧民居住的一种房子,其制造造和搬迁都很方便,适于牧业生产和游牧生活。 蒙古包自匈奴时便有了,通常是白色的,呈圆形尖顶,顶上和四周以一至两层厚毡覆盖,四周侧壁分成数块,每块高四五尺的样子,用条木编围砌盖。普通蒙古包,顶高一百多尺,围墙高约五十尺左右,可容纳二十人左右,最大的蒙古包面积足有六千平方米,至少可容纳五百人,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座城堡一样。 这样巨大的蒙古包当然不常见了,可是现在在这美丽的月亮湖的周围却至少有这样大小的蒙古包六个,其余小一些的蒙古包则不下百余个。 在这众多的蒙古包当,月亮湖的东边,一座并不是很大的蒙古包里,坐着两个人:燕赵和燕云天。 蒙古包内陈设极为简单,毡帐的内壁上挂着一些弓、箭、刀、枪之类的武器,还有一些兽皮之类的东西,十三把红柳木制成的一般模样的太师椅齐刷刷地把蒙古包在里边围成了一圈,面朝正南的那把椅子上此刻坐着一脸阴沉的燕赵,燕赵今日身着一袭金丝镶边的黑色大氅,在他的背后立着一巨大的圆弧形屏风,上书四个大字:积渐为雄。 燕云天似乎刚到不久的样子,喝了一口水,道:“爷爷,孙儿看来,无双姐姐他们似乎并不是很清楚任飘萍的到来,所以……” 燕赵眉未动,‘嗯’了一声道:“所以无双是压根儿就不知道任飘萍此次来到大漠的意图?” 燕云天道:“就算知道也是和我们一样,凭空猜而已,至少我们还在小心的求证,只不过无双姐姐玲珑剔透,不似紫云那丫头那般简单。” 燕赵叹道:“爷爷对不起无双啊,真的不希望将来……哎!但愿任飘萍这小子不是来坏爷爷大事的!” 燕云天忽然有所思的问道:“爷爷,昨夜您说任飘萍的武功不在孙儿之下,不知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六章 战之意念 燕赵闻之,深吸一口气,许久,那收进的小腹随着那一口气的徐徐呼出才恢复到先前的部位,一拍太师椅的扶手,道:“你是在是太过张扬冒进,在你还没有摸清任飘萍那小子的真正来意和实力之前就轻率做出决定!” 燕云天则是不以为然,翘着二郎腿,道:“爷爷,任飘萍的来意虽然现在还不能十分确定,但是他的实力尚不足以威胁到孙儿。” 燕赵似道:“狂妄,何以判断?就你昨日施展的天魔蔽日阵的幻像?” 燕云天扬眉道:“爷爷,你总是小看孙儿,昨日任飘萍已是入了幻像,虽说后来他神志反应了过来,但是孙儿当时依旧可以于他半幻半醒之际斩杀他。只是当时很奇怪,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想杀他的一点意念,先前已是坚定了的杀他的决心似乎突然遁去。” 沉默不语的燕赵似是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燕云天把他的弧线绝美的双唇吸进了嘴里,眼眸里光亮明灭不定,自言自语道:“难道说是我真的想把他当做大哥了,不希望他死?” 坐在椅子上的燕赵,似乎累了,四肢伸展,脖颈枕着椅背,似闭未闭的双目对着毡帐的顶部的天窗透进的一丝光线,道:“云天,你以为任飘萍的人品如何?” 燕云天展眉道:“爷爷,若是撇开各自立场而言,任飘萍的确是一个值得孙儿叫大哥的人,”忽又道,声音却是冷的像冰一样:“这个世界也真是有意思,我的亲大哥却是时时刻刻要算计我的人!” 燕赵的眉头蹙成一个‘川’字,道:“你以为在你和任飘萍之间,谁的意念会更强一些?” 燕云天疑道:“爷爷,我不是很明白。” 燕赵已是重新坐了起来,叹道:“是啊!小子!这便是你在武功修为的境界上和他的差异。” 燕云天似乎还是不很明白,诧异,道:“孙儿会比他差?!差在哪儿呢?” 燕赵道:“战之意念上!” 燕云天已是有些晕了,此时问也不问了。燕赵继续说道:“武功修为之境界虽然说法很多,但总结起来,不外乎四种境界,即:形、气、意、神,形之境界是指以有形之物伤杀敌方,譬如以刀剑之实物而非以刀剑之气伤杀,又如以拳脚掌之接触敌方身体而非以其气伤杀……” 燕云天道:“那么飞花摘叶之伤杀对方呢?” 燕赵答道:“那也只能算是‘形’之境界!只不过在寻常人眼里已经是很厉害了。” 燕云天本就绝顶聪明,似有所悟,道:“那么‘气’之境界便是以刀气剑气掌力隔空伤人吧?!” 燕赵的脸上直至此刻才露出笑容,道:“不错,紫云之境界便是‘形’,而无双的境界便是‘气’。大凡以‘声’、‘气’伤杀的便是此类。” 燕云天问道:“爷爷,那么‘意’和‘神’之境界呢?” 燕赵道:“‘意’之境界是指以己之意念控制彼之意念来达到伤杀的效果,至于‘神’之境界则是指元神飞出体外于瞬间无声无息杀敌于千里之外,呵呵!这种境界只怕除了寒萧子还没有人达到过。” 燕云天道:“又是寒萧子这个人!” 燕赵说至寒萧子时,双目精光一现,道:“不错,那已经是一个传说了,世人只知寒萧子的‘弑天剑’遇鬼杀鬼,见仙诛仙,却不知寒萧子已是将自己的元神倾注于那弑天剑之上了!” 燕云天道:“这么说,就是得到了那弑天剑也没太大的用处。” 就在这时,毡帐外传来哈哈大笑声,却是声若洪钟:“云天,那也未必!” 倒数第二个字‘未’字是随着一个紫衣人飞进帐内的。 燕赵已是起身,道:“万兄!” 燕云天更是屈身毕恭毕敬地说道:“师傅好!云天正在想着您呢!” 来人正是燕赵三十六骑四大领之一‘万里黄沙’万紫候。 万紫候身高九尺,面若紫梨,眼若铜铃,鼻似蜜枣,长髯银白及胸,口大可容常人之口的三倍食物,喜穿紫衣披风。万紫候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像一个侯爷,倒像是一个出入于深山恶水的强盗土匪头子,走在市井之也定然会被误认为是恶霸一个,然而,万紫候却实实在在是一个侯爷,一个在大夏王朝里被封过候的后裔。 燕云天已经给万紫候斟上了一杯茶,双手恭敬地送到了此刻已是大不咧咧地坐在燕赵近前的那张太师椅上的万紫候的手里,那万紫候接过之后,竟是‘啪’的一声把那杯茶往跟前的案几上一蹲,但见那茶杯非但没有碎裂,更像是在那案几上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就是杯里的茶水也没有一丝的晃动,反倒是那茶水像是有人在暗指挥一样,竟凝聚成一个涓涓细流,自杯由低而高缓缓地射入道万紫候的那巨嘴。 万紫候咂巴咂巴嘴,道:“好茶!” 燕赵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笑道:“万兄这招‘蟠龙戏水’已是炉火纯青了,看来万兄的‘赤炎蟠龙神功’已至第九层了,可喜可贺啊!” 万紫候道:“话说那弑天剑的确是一把神兵利刃,若是我等得到的话不啻于如虎添翼,是以我这才让云天去一探那小子的虚实。” 燕赵立刻把眼睛射向燕云天,燕云天头一低,道:“爷爷,我那天的确是很生气您把湖岛赐给了无双姐姐,一出门没多久……”说至此,眼睛又看向万紫候,见万紫候的大眼里并无阻止和责怪之意,继续说道:“就碰见了师父,所以……” 燕赵看向万紫候,万紫候点头,燕赵却斥道:“所以你就刚好一去不归!” 燕云天虽是觉得委屈,但也不敢顶撞。 万紫候已是笑道:“老燕,行了行了,你的孙儿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燕赵只好不再说什么,道:“昨夜你说是任飘萍身上的确未曾带有弑天剑?” 燕云天道:“是,以他的为人不像是撒谎。” 燕赵道:“未必,事关重大,也许他有所隐瞒也未尝不可能!” 燕云天道:“不会,我们是义结金兰的兄弟!” 万紫候道:“嗯?义结金兰,那么肯定就不会隐瞒什么啦,都是兄弟了,还隐瞒什么?” 燕赵摇了摇头,道:“万兄,不是我说你,都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万紫候似是不懂,硕大的手在头上挠了挠,道:“相信兄弟有错吗?” 燕赵道:“万兄,你忘了李长风当年是如何欺骗主上和我等兄弟的!” 那知万紫候一听到此事,竟是火冒三丈,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握腰间的三尺长剑,狠狠道:“李长风这个卑鄙小人,背信弃义,欺心弑主,当日未能亲手杀了这狗贼真是本候的一大憾事,休得要再提他!” 燕云天见状忙为万紫候添了一杯水,道:“师傅,气大伤身,又何必为这等人而生气呢?” 那万紫候复又坐下,道:“也是,呵呵,云天说得对!”可是忽又想起了什么,看着燕赵道:“莫非任飘萍这小子和李长风那狗贼有什么关系?” 燕赵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到这之间的关系,才差遣云天前去探查那弑天剑的虚实真假。” 万紫候呵呵笑,笑得有些憨,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一是,江湖传言弑天剑在那小子手里,而是希望云天替死去的那些兄弟报仇雪恨。” 燕赵道:“只是你也未曾料到任飘萍的武功之高已是出乎了你的意料。” 万紫候呵呵笑道:“都被你看出来了,呵呵,”大眼珠子一滚,又道:“老燕,你当时也在场” 燕赵点头道:“昨日云天伙同‘金沙堂’十几号人马布控‘天魔蔽日阵’的幻象阵,金沙堂之前便已告诉我了,我呢,正好有空,也就去瞧了瞧,所以呢,便闻到了那阵万兄你的‘赤炎蟠龙神功’的味道。” 燕云天一惊,道:“什么?爷爷!师傅!你们当时都在场?” 燕赵和万紫候对望了一眼,燕赵不语,万紫候却是笑道:“怕你吃亏,他们三个人呢!” 燕云天心高气傲,那里接受这个,恼了,道:“你们二老是怕我打不过,而且你们二老还认为那一场是我败了,对吗?” 万紫候沉声道:“云天,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为师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燕云天不吭声心却是不服。 燕赵见及气道:“当时阵法已是动,但是你的功力尚浅,是以不能够在催动阵法之时完全控制自己的意念,所以阵的幻象里自然而然出现了那个小妮子的身形,爷爷可有说错?” 燕云天心知爷爷说的是筱矝,脸上一热,道:“是,孙儿当时也不知为什么脑会突然想起她。” 万紫候笑道:“老燕,这倒也没什么,年轻人吗,再说老李的这个徒弟的确是个绝顶美人,日思夜想,难免会在阵法幻象有所显现,云天以后不可于施功时心有旁骛!” 燕云天低头道:“是,徒儿知道了!” 孰料燕赵冷哼一声,道:“万兄,你不要为云天说好话了,之前云天三次使用天魔蔽日阵的幻象阵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形,你的意思是他之前就对那小妮子没有日思夜想?” 万紫候闻之一时语塞,忽又恍然一拍大腿,惊道:“老燕,你是说任飘萍那小子使用的是李长风那狗贼的‘春梦了无痕’内功心法?!” 燕赵道:“正是!” 万紫候幡然醒悟,道:“这么说来,李长风不但把他自己的‘春梦来无痕’内功心法传给了任飘萍那小子,只是李长风不是早就死了吗?” 燕赵道:“是啊,当年李长风的确是死于李奔雷的手,这当的确是有些令人想不通的地方。” 燕云天在一旁听得实在是稀里糊涂的,不禁问道:“那‘春梦了无痕’究竟是怎样的武功心法?爷爷的意思是筱矝的幻象于阵突然出现是因为任飘萍捣的鬼?” 燕赵紧闭双眼,似乎在想别的事情,没有回答。 万紫候却是长叹一声道:“当时为师见那小妮子出现在阵,也是不明白,只道是你的武功又有精进,能够把自己的意念表现在阵,心正为你高兴之时,却见眼前突然出现那小子的血红的莲花掌影,心知那小子武功修为境界已是到了‘意’之境界,竟已能于意念察觉到为师深埋在沙丘的身形。” 燕云天似是已有一些领悟,道:“难不成任飘萍利用意念之力察觉到我的心所思所想,”瞬即眼再现迷茫,道:“可是他为何并不击杀于我?” 这时燕赵已是睁开眼,道:“这里边的原因可能会很多,一是他可能察觉到了身边有两大高手的存在,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功力尚浅,目前只能以意念来探查影响敌手,尚不能利用意念伤杀对手,嗯……还用一种可能,那就是突然他的意念受到了外来的或是自身的影响。” 忽然燕赵目神光迸现,一丝肃杀之气显露无疑,冷冷道“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弄清楚任飘萍其人的真实身份和背景,若是能为我所用,倒还好说,若是来破坏我等复国大事,杀无赦!” 第二十七章 春梦了无痕 春梦了无痕,是一句诗,出自于宋代大豪苏轼的诗句“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说的是做人要言而有信有原则,但万事一如春梦,回过头再往已是无迹可寻。 春梦了无痕,也是一种境界,指的是忘却所有的凡尘之事,淡定而自然的一种至高境界。 春梦了无痕,也可以是对爱情的千万次的追寻最终得来一场空的最好阐释。 春梦了无痕,当然也是一种武功。 因为任飘萍正在使用这种武功,这个直到最近他才有所入门的武功,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明白,这种武功有三个境界,第一,必须达到苏轼的那种做人要有原则,事过皆忘的境界,第二便是淡定而自然的境界,第三则是忘情,忘记爱情。 任飘萍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最最难忘记的竟是爱情。他知道自己至少现在是无法忘记,也许将来也不会忘记,所以他认为自己可能会永远不会真正的达到这种武功的最高境界。 因为他的心底里突然跳出一个人来----欧阳小蝶,身形一震,一缕血丝已是在嘴角。 许是太累了,自昨夜一直睡到今日日上三竿,常小雨便是在任飘萍这一震之醒了过来,急道:“老狐狸,怎么啦?”人已是从石桌上跃了下来,一只手去探任飘萍的脉搏。 任飘萍笑道:“没事,练功一时心急岔了气。”其实他心知自己适才默运意念催动春梦了无痕内功心法去探寻木屋内筱矝的意念,想要知道那李奔雷会带着欧阳紫去了哪里。孰料筱矝呼吸平稳,七情六欲淡然而相互制约平衡之极,而自己于失望正欲收功,那欧阳小蝶却于心底突然出现,。 原来此心法是以自己的淡定自然和无情无欲潜入对方的七情六欲探寻对方的心事,再加以利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对方的七情六欲若是处于平衡之时,那么此功便无孔可入。而一旦施功者自己有了七情六欲之任何一种情感的来袭,此功便会突然反噬。 这时闻声筱矝已是从木屋内疾奔而出,关切道:“任公子?!”见任飘萍抬眼忘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欲言又止。 任飘萍似是觉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又抬头看向暗自伤神的筱矝,道:“姑娘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筱矝欣然一笑,道:“嗯,还好了,我一般是挨着床就会睡着的那种人。” 任飘萍淡然一笑,道:“姑娘真是好福气?” 筱矝哦了一声,扬眉问道:“任公子为何这么一说?” 任飘萍道:“能睡得着觉的人难道还不算有福气之人吗?” 筱矝略一沉思,道:“不是啊,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都是挨着床就睡得着呢?只有那些长于算计的人才会睡不着的。” 任飘萍突然无语,却是看向常小雨,道:“你昨夜睡得好吗?” 常小雨坏笑,道:“我睡得很好,你别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那个……” 任飘萍无语,筱矝却是好奇的问道:“那个是什么?” 常小雨却是冷冰冰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筱矝似是也不生气,笑,像小孩一般,撇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任公子一定是经常睡不好觉的人。” 任飘萍做痛苦状,道:“天哪!看来我定是那精于算计的小人无疑了,上邪!知己难觅啊!” 筱矝笑得弯着腰。 常小雨笑道:“哼!你还以为你是好人!”这句话自然是说给任飘萍的。 筱矝弯腰扬起笑脸,道:“任公子自然不是小人,也不是坏人,古时有三国孔明不也是为了蜀国之大业殚精竭虑每晚夜不能眠吗?” 任飘萍忽然收起笑脸,正色道:“君子也好,小人也罢,昨夜我的确没有睡好,因为我实在是想知道,你的师傅会把欧阳姑娘带到那里去了呢?” 常小雨斜眼盯着筱矝,他忽然觉得筱矝实在是不像一个有着很深城府的人。 筱矝已是不笑,幽幽道:“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但是你们可能不相信,在这片沙漠,十几年来,我几乎从未走出过伤情谷,除了一次,燕公子带着我去了一个叫做月亮湖的地方。” 任飘萍和常小雨对视,俱是惊讶,任飘萍的眼里同时闪过一丝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悲伤,淡淡的,再看筱矝时,筱矝望蓝天,眼已是充满了无比的向往,道:“那月亮湖真的很美,它是这沙漠里的天堂。” 常小雨语气已没有先前的那般冷漠,道:“燕公子?燕云天?” 筱矝点头道:“是啊,你们好像认识的?他是一个好人。” 常小雨故作惊讶,道:“什么?他是好人?哦!上邪!他若是好人,天底下的好人一定是死光光了。” 这一次,筱矝没有笑。 筱矝似是更惊讶,半晌,才道:“他对我很好的。” 常小雨本要接口说什么的,却被任飘萍拦住。 任飘萍没有说话,在他想来,燕云天只怕已是筱矝这十几年来寂寞生活唯一的也是最快乐的记忆了。 任飘萍从怀拿出那张地图,放在石桌上展开,常小雨和筱矝也是围了上去,任飘萍皱眉道:“奇怪,这张地图上根本就没有你所说的月亮湖。” 筱矝也是皱着俏眉,道:“可是那月亮湖的确是在沙漠的。” 常小雨突然道:“莫非金凤楼的萧湘秀给你的本就是一张假图!” 筱矝好奇的问道:“任公子,金凤楼是什么地方?萧湘秀又是谁?听名字好像是个女人,她为什么会给你一张假图呢?” 常小雨笑却是不说话。 任飘萍只好讷讷道:“金凤楼听名字就知道风花雪月之地,那萧湘秀是那里的楼主,至于她为什么要给我这张假图就只有下次我再去的时候才能知道。” 筱矝面红,气道:“哼!任公子可真是风流倜傥的紧,活该你得张假图!”说罢竟是回木屋去了。 任飘萍苦笑,看向常小雨。 常小雨忽然觉得更可笑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任飘萍如此尴尬,笑得更是厉害了。 任飘萍忽然恨恨道:“你小子!不帮忙倒还罢了,却是在这里看本帅的笑话!”说着作状抬手像常小雨打去。 常小雨一溜烟地沿着寒潭跑了过去,任飘萍随后便跟上,嘴里道:“小子,我看你往哪里逃!” 这时,二人已是离木屋有一些距离了,常小雨低声道:“老狐狸,我看咱们还是火离开这里,筱矝姑娘虽说是单纯善良,但毕竟李奔雷是她的师傅,而且目前看来她也是站在燕云天一边的,你该不会是想带她一起去寻找欧阳姑娘吧!” 任飘萍沉吟道:“话虽如此,可是你我对沙漠种种情形是一点也不知道,再说现在我们只能先去月亮湖碰一碰运气,毕竟那李奔雷和燕云天是一伙的,那么就只有让筱矝为我们带路了。” 常小雨道:“那图不假,只是那月亮湖被人为地抹去了,或许我们应该原路返回再去一趟金凤楼。” 任飘萍摇头道:“只怕是回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处,毕竟那些人也是奉命行事。” 常小雨点头道:“那倒也是!” 就在这时,筱矝大声喊道:“任公子,常公子,吃饭了!” 笑,常小雨道:“看来有个女人也是有一些好处的。” 可是常小雨忽然不笑,面显悲伤,任飘萍自知他是想起了紫云,不禁拉了一下常小雨,道:“别想了,先吃东西,也许在月亮湖会有意料不到的现!” 回到石桌旁,筱矝道:“随便吃一些吧,吃完了也好赶路!” 常小雨道:“赶路?” 筱矝道:“为了证明小女子的清白,我愿给你们带路,虽说只去了一次,但还是基本上能够记得方向的。” 任飘萍已是笑道:“谢谢姑娘!” 三人匆匆用过饭,便离开了伤情谷。在筱矝的并不是很清晰的记忆下,三人朝东北方向而去。 …… 且说燕赵刚一说完那句‘杀无赦’的话,帐外便笑着走进一人来。 如雪,眉如墨,可不正是‘千里奔雷一日升腾’的李奔雷。 燕云天已是躬身叫道:“四叔公好!”燕赵却是微微欠身勉强自脸上堆起一个‘笑’字,至于万紫候干脆把脸别到一边去,压根儿就不理李奔雷,鼻子里同时哼了一声。 那李奔雷似乎对这用场面已是见怪不怪了,道:“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 燕赵示意李奔雷坐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尽管那里没有一根胡须,道:“怎么了,若是你都说不好的事,只怕是真的不好了,说来听听!” 李奔雷淡淡道:“任飘萍现在正在伤情谷,当然也有可能在来月亮湖的路上。”话虽是说的风轻云淡,可是每个字如针般地刺在众人身上,竟是有些痛痒难忍。 万紫候闻言陡然转过身来,那铜铃般的眼此刻睁得更大了,道:“什么?!老四,你说清楚!这小子竟是找上门来了!” 李奔雷悠然道:“大哥,你不是不想听我说话吗?” 万紫候又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燕云天给李奔雷递上一杯茶,道:“四叔公,喝茶!” 李奔雷喜道:“好好好,怎么看还是云天好。” 燕赵眼神在李奔雷和燕云天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沉声道:“是谁把那小子引进伤情谷的?” 李奔雷道:“没有人引他进去,是他自己进去的。” 万紫候一抬大嘴刚说了一个‘他怎么’,忽地便用大手捂住大嘴。惹得燕云天和李奔雷一笑,燕赵也是一笑。 李奔雷接着万紫候的话说道:“他怎么就能破了那上古奇阵天魔蔽日阵呢,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根本就不走正道,他是从上边飞进去的。” 万紫候实在是忍不住道:“飞……飞进去的,怎么飞进去,和你那死猫头鹰一样啊?” 李奔雷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是使用了比武当派‘梯云纵’更厉害的‘御云梯’才得以进入伤情谷的。” 燕赵的笑容已是彻底地凝结在脸上,万紫候张大着嘴,不知是想吃东西还是想笑,反正就是合不上。 万紫候突然闭上大嘴巴,道:“这小子又怎知道月亮湖,就算他知道,他也不认得路啊!” 燕赵听了冷冷道:“自是你那宝贝徒弟干的好事!”眼睛却是看也不看燕云天。 燕云天没有争辩,因为李奔雷初始说话时,他就知道筱矝很有可能会给任飘萍他们带路。 万紫候却是不明白,道:“这关云天什么事啊……”忽见燕云天给他挤眼,虽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是没再说下去。 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是沉默。 沉默的空气的每一个分子都蕴含着一个念头,一个人名。 突然,燕赵‘啪’的一声双拳互击,从太师椅上猛地站起,道:“立即着‘兴庆八俊’于‘魔鬼城’截击任飘萍等人,生擒任飘萍。” 燕赵虽已退出燕赵三十六骑位居二线,却是燕赵三十六骑的幕后的真正的主人,三十年前是,三十年后还是。 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违抗这个老人的命令,但燕云天还是说了一句:“爷爷,筱矝……” 燕赵的眼睛差一点便要瞪出来了,道:“没出息的东西,去吧,传我的命令!” 燕云天自是能听得出爷爷话的默许,应声而去。 望着已经出了毡帐的燕云天的背影,李奔雷悠悠道:“老三,也许你会后悔的!” 老三就是燕赵,因为燕赵已经在问:“后悔?后悔什么?” 第二十八章 黄沙百战穿金甲(上) 后悔,指的是就生过的某一件事而言,本应当做而又未做或是本不应当做而做了所产生的一种感情。 这种感情通常因为无法弥补也无法挽回呈痛苦状。 无论如何,后悔都是一种自责,所以后悔便是在意,后悔越深,越是在意某个人或是某件事。 所以后悔曾经的爱,就意味着还很在意这份爱,后悔曾经爱上她(他),就说明你还在爱着他。 所以当燕赵问道‘后悔什么’时,李奔雷笑,不答反问道:“你最在意什么?” 燕赵的心,惊颤,以百米冲刺的度狂跳,‘扑通’一声跌落在椅子上,双眼迷蒙,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万紫候不懂,以他的个性也不可能懂,所以他大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他。李奔雷留在毡帐最后一丝的呼吸已经到了门口。而燕赵已经陷入在对往事的回忆。 …… 任飘萍三人依旧行走在漫漫无尽的黄沙。 沙子有时会很调皮,看上去明明很平坦的地方,你一脚踩上去,突然脚底一空,半只腿便迅埋没在沙了。 现在,筱矝便把一只脚陷了进去,任飘萍已是走至她的跟前,右手搭在她的左臂上,正待施力,却是筱矝的体香扑鼻,很淡很淡,在这沙漠炎热的空气很快就会被蒸的淡,却是能够使人**,任飘萍竟是有些迟疑。 筱矝原本被任飘萍握住的左臂的地方似是一痒,展颜轻笑,眸转却见任飘萍的痴呆的模样,不禁玉颜红晕尽染,直至脖颈,又转过头去,含娇细语道:“任公子?” 任飘萍这才清醒,自嘲一笑,道声“起!”二人已是在空了,却是并未直接落在地面,而是在距离地面三米高处向前滑翔。有风袭来,任飘萍黑的白的衣迎风而动,筱矝一袭洁白如云的凤尾裙百转千回,绣有九只神态各异的凤的九条衣带翻转放飞,在这粗犷空旷的沙漠竟是使人凭空生出几许遐想来。 二人终于幻想了五六米落地,身后的常小雨实在是想不通,这女子出门前总是爱换衣服,而且筱矝的衣服看上去很好看,但却总觉得不实用,又见二人如此这般,懒洋洋道:“筱矝姑娘,刚才是不是被衣带绊了一下才陷进沙子的吧!” 落在地上的筱矝此刻正一只手扶着任飘萍,一只手脱掉刚才陷进沙子的那只脚上的靴子倒空靴子里的沙子,闻言道:“不是啊,常公子怎么会这么说呢?” 常小雨无言,苦笑,心道:看来幽默打趣一定要找个懂得幽默打趣的人才好,要不像筱矝这样的木头疙瘩实在是无趣。 任飘萍当然懂常小雨的意思,笑道:“傻了吧!” 常小雨倪了任飘萍一眼,道:“老狐狸,看来江湖传言不虚,你真是迟早会死在女人怀里的!” 穿好靴子的筱矝诧异道:“任公子,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后边的常小雨把头使劲转了三圈道:“晕!” 任飘萍只是狠狠地瞪着常小雨,不说话,筱矝被常小雨的样子逗的笑面如花,掩齿一笑,道:“常公子好逗!”再看向任飘萍是,任飘萍的眼里已没有笑意。 因为转过沙丘的任飘萍的面前是一处满目残垣断壁无比萧瑟的景象,倒塌的房屋的地基差不多只留下不到一尺在地面上,死寂的一片土地上零零散散地矗立着、卧倒着、平躺着一些光怪6离的死了的或是将死还未死的胡杨树干。 三人聚在一起,就这么在心默默地震撼。 枯死的胡杨的树干奇形怪状,或酷似一位战死沙场却依旧屹立千年不倒的英雄傲然矗立于这广袤的天地之间,或像极了一位俯身颌笑呵呵的历经岁月沧桑的老人以平静之极的心态诉说着这片土地的传说,或一如壮志未酬的少年悲愤仰天长啸,或恰似死去动物的骸骨给人以触目惊心的展现着原木死去的生命的纹理。 远处蓝色天幕下死去的胡杨的枝枝干干丫丫撑起了一个个无法描述的几何图案,近处的斑驳的树干的每一处的间隙都能渗出几许悲凉和沧桑。 筱矝开口道:“这便是胡杨死去的残骸,传说胡杨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 常小雨道:“真是美啊,美啊!真美……”似是词穷再没别的词了。 筱矝又道:“记得燕公子说过,很久以前这里是一座大夏王朝的城池,时间久了,人们已经忘记了它原先的名字,现在称作‘魔鬼城’。” 任飘萍心注视着魔鬼城,良久,目精光四射,道:“难不成这魔鬼城里会有魔鬼!”说着便向魔鬼城里走去。 愈是往里走,三人愈是觉得诡异,后背莫名生气丝丝寒意。 常小雨道:“这鬼地方还真是有些鬼气,不定真的有那些大夏的士兵臣民冤魂不散出来作乱的。” 筱矝被常小雨这么一说竟是不由自主地拽着任飘萍的衣服,紧紧的,任飘萍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是真有鬼也不必害怕。” 筱矝咬着嘴唇,不说话,把任飘萍抓得更紧。 任飘萍忽道:“小常,嗯,你还真说对了,我已经看见了一只鬼,你看见了没有?”却是回头向常小雨不断使眼色。 常小雨似是不明白任飘萍的意思,可是作弄人的本事自是不会忘,他看了看筱矝害怕的样子,心里乐呵呵的,道:“看见了,不过不是一只鬼,是八只鬼!” 筱矝已是吓得惊叫一声,猛地一转身,闭上眼把任飘萍抱了个结实,谁知一转身筱矝脚尖碰到一块碎石,那碎石便在筱矝这猛地一转身之间飞起,直击任飘萍左后侧的一颗奇大的胡杨树干。 任飘萍还在惊愕于筱矝的突然的软香玉体在怀时,耳边便听到闷哼一声,另一个陌生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同时传来:“***,这样也能被现,难怪要我们‘兴庆八俊’一起出手!” 说话间一个五官几乎是长在一起的二十出头的青年从那棵胡杨树干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霎时间就从四周的树干里,沙子下,残垣断壁后先后闪现出七个年轻人,最大的也不会过三十岁,大多生的人高马大,皮肤黝黑,鼻梁高挺,眼窝深陷。 其一个身着宝石蓝长衫的人,浓眉大眼、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犀利目光驻留在任飘萍的脸上,道:“兄台便是任飘萍?” 任飘萍道:“正是,看来在下好像不太招人喜欢!” 常小雨呵呵一笑道:“老狐狸,看来又有活干了,只是怎么跟你在一起就没有清闲的日子过呢?” 那蓝衫青年也是一笑道:“这位朋友是快刀飞雪常小雨?!” 常小雨挺起胸膛道:“不错,兄弟好眼力!” 蓝衫青年又看向筱矝,却是急敛目光,微微俯身道:“筱矝姑娘好!” 再看其他七人亦是齐齐地一躬身道:“筱矝姑娘好!” 看来蓝衫青年时这‘兴庆八骏’的为之人了。 任飘萍和常小雨的眼睛立刻看向筱矝,已经羞怯地离开任飘萍的怀抱的筱矝依然双手握着任飘萍的右臂,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八人,道:“你们是谁,怎会认识我?” 蓝衫青年似是不敢正视筱矝,道:“在下穆子默。”说完目光一扫其余七人。但见膀大腰园、披头散的一青年,道:“在下6展鹏。”又有一开口就露出起满嘴的参差不齐的牙齿的青年道:“在下刘浩轩。”6续报完姓名,分别还有:贺季晨、楼玉堂、于贝溪、嵇天宇、尉光远。 筱矝已是放开握住任飘萍的双手背在身后,绕至八人的面前,一边走,一边贝齿微露,道:“可是我还是不认识你们,不过穆、6、贺、刘、楼、于、嵇、尉却是北魏孝帝拓跋宏让族人改汉姓的著名的‘鲜卑八姓’,而其依次对应的鲜卑姓氏为丘穆陵、步六狐、贺兰、独孤、贺楼、万忸于、纥奚、尉迟,诸位,不知小女子说的可对?”说话间筱矝步履姗姗若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自信满满信手拈来。 任飘萍和常小雨微微一愣,未曾想到筱矝居然是一个大才女。 思忖间,穆子默道:“姑娘博览群书,博闻强记,在下佩服!” 此时筱矝一回头看向任飘萍,光艳逼人,顾盼生辉,风鬟雾鬓,继续轻启朱唇,道:“而大夏王朝景宗武烈皇帝李元昊自称是鲜卑后裔,尔等自称‘兴庆八俊’,大夏当时便定都于兴庆府(今银川),莫非尔等是大夏王朝的王族后裔?!” 任飘萍现在心里对筱矝的才识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穆子默已是惊的无语,却见一个虎背熊腰脸颊右边有一块鸡蛋大的红色胎记的汉子大踏步走向筱矝,正是刚才自称尉光远的那人,嘴里大声道:“老大,不必废话,拿了这厮便是!”说着一双巨灵手掌便是劈头盖脸罩向筱矝。 穆子默本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心里自是不能得罪筱矝,不仅因为燕云天先前有命令,更因为他实在是有些怜香惜玉,毕竟筱矝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此刻正好有尉光远站了出来,虽说这小子总是爱惹事,却也正好为自己解围,可是却未曾想到尉光远的目标居然是筱矝,心下骇然,喝道:“八弟,不可鲁莽!” 任飘萍和常小雨也是未曾想到尉光远看似头脑简单四肢达,却是嘴里说是擒拿任飘萍,手上却是袭向筱矝。 任飘萍正要出手却是见眼前突然九道耀目的金光分上下三路劲射自己而来,任飘萍来不及多想,身形怒退,提气,人已在空,那九道金光堪堪子脚下掠过。再看时,贺季晨、楼玉堂、于贝溪三人手亮铮铮的弓上引而待的箭头竟是金色。 常小雨本打算一刀断去射向任飘萍的九支金箭时,常小雨的刀不可谓不快,然而刀飞至半途,他的右侧和前方便是两杆枪,枪长丈八,枪头银光闪现间,已是各自挑出九朵枪花,常小雨心下凛然,回刀飞起一片寒霜,铮铮十八声过后,常小雨竟是被震得身形倒退三步。 而与此同时尉光远的一双巨灵大手方兴未艾之时,穆子默的双掌已是急地格挡,同时嘴里喝道:“老八,你疯了!她是燕七爷的女人!” 那尉光远却道:“知道这秘密的人必须死!”又要向筱矝冲去,穆子默一怒之下突然自背后急点那尉光远的要穴,那尉光远巨大的身躯便砰然倒地。 任飘萍和常小雨似是也未曾想到事情会有此突变。虽说先前任飘萍便已猜到燕云天和筱矝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却是未曾料到那穆子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已是怪怪的一种空荡荡的失落油然而生。 身形飘飞后退尚未落定的筱矝脸色难堪之极,回头一瞥任飘萍的脸,身形已是如箭平行于地面向那穆子默射去,怒道:“你敢胡说!”娇躯仍自在空时,九天绣凤的丝带已是化作九条怒鞭,直向穆子默狂笞而去。 第二十九章 黄沙百战穿金甲(中) 孰料那穆子默竟是不闪不躲,硬生生地挨了整整二十七鞭,先前的九鞭是筱矝盛怒之下而为,衣片翻飞碎裂之处穆子默身上立时九道血痕迸现,后来的十八鞭想必是筱矝见其不躲闪也不运功抵抗,是以一鞭比一鞭的力道轻,直至后来已是全无力道可言。 筱矝停手问道:“为何束手挨打?” 穆子默忍痛望着筱矝,道:“在下说错话,自是应该挨打!” 筱矝的气已是消了一大半,道:“说话之前,你就没有用脑子想过吗?” 穆子默垂低头默然无语。 筱矝见状忽地‘扑哧’一笑,从身上扔给他一小瓶药,道:“这是金创药,自己敷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那穆子默见此心头大喜,心道:“看来这顿鞭子挨得还是值得的,至少现在他对我已经没有恶感。” 先前突然击杀任飘萍的贺季晨、楼玉堂、于贝溪、和持银枪刺杀常小雨的6展鹏和刘浩轩见状俱是默不作声,脸上却全是一副不屑的神色,而最先出来的那位阴阳怪气的嵇天宇则是阴阳怪气道:“我说老大,你可别忘了今日我等是来干什么的,别为了一个女人灭了‘兴庆八俊’的威风!” 退回任飘萍身边的筱矝本想说些什么,却是被任飘萍拦住。 常小雨已是笑道:“难道说你们什么兴庆八什么来着对敌都是一窝蜂地上,唉,好汉难敌四手啊,老狐狸,我看燕赵三十六骑也就这本事了。” 任飘萍当然明白常小雨的心的计谋,兴庆八俊这些人虽然都很年轻,但是手底下的功夫却是不可小瞧,和少林寺十八罗汉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对方个个招数实用之极,竟全是只顾及杀人,全无原武术的花架子。显然常小雨不想拼命,是以才言语相激。 果不其然,膀大腰园、披头散的6展鹏立时便应声道:“好啊,就让你看看兴庆八俊单兵作战的实力吧!”说罢跃至常小雨面前。脸上隐约可见黑下的桀骜不驯,眼睛竟是比他手的银枪泛出的冷光还要冷上十倍。 常小雨心细,高声道:“好,看来朋友是个英雄!” 那6展鹏哼声道:“就看朋友你是英雄还是狗熊了!” 说罢,那6展鹏横枪胸前,右手握枪杆末九寸处,右臂担住距枪头一丈处,道:“朋友,请!” 这时,穆子默见及道:“老二,小心为上!七爷说过,这些朋友在原武林都算是极为厉害的角色。” 那6展鹏道:“知道!不要总是提七爷!” 穆子默被一顿抢白,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竟也是没有再言语。而此时刘浩轩、贺季晨、楼玉堂、于贝溪四人脸上俱是得意之色,道:“老二,加油!” 常小雨飞雪刀在手,垂下刀尖,还了一礼,道:“请!” 话音方落,6展鹏的银枪已是展开,第一枪刺向虚空,竟是颇为礼貌的不肯占先的意思,随后的攻势却是漫天枪影一若狂风暴雨,竟是将枪的拦、拿、扎、劈、崩、挑、拨、带、拉、圈、架诸法用到了极致,漫天黄沙之但见寒星点点,银光烁烁,已是将常小雨整个人围在了那枪影之。 常小雨的刀法几乎是全无定式,一如羚羊挂角全无踪迹可寻,每每于间不容之际,不可思议之时破解6展鹏的枪法,貌似惊险,实则从容。 一旁的任飘萍和筱矝在笑,而兴庆八俊的其余诸人已是脸上不见丝毫的笑意。 身在局的6展鹏已是感到飞雪刀拆解他的招式所荡起的阵阵寒意和越来越重一如泰山压顶之力,力,渐渐使他几不能呼吸。 常小雨心冷笑,战,必胜,是他的宗旨,此刻必须迅击败对方,以免后患。 刘浩轩,汗,已是满脸,手,握紧银枪,准备随时支援。 常小雨,一刀荡过6展鹏的由原武林‘横扫千军’招式变化而来的一圈,飞雪刀扬起满天的飞雪,雪花已是急曼舞,方圆一丈之内已是能感受到丝丝寒意,曼舞的雪花迷离6展鹏的双眼,枪式立时舞,密不透风,身形暴退。 常小雨并不急追,仍旧站在原地,却是飞雪刀自上而下劈出一刀,刀气如虹,那把刀似是突然变得无限大,天地之间似是只有这把刀,巨大的刀,刀光如雪,竟是使日光为之失色。 刀落,眼看6展鹏就要血溅当场。 刀落还未落之时,刘浩轩自常小雨的右侧闪电般刺出一枪; 这一枪只有一个字:快! 这一枪自下而上直挑常小雨的脚踝,却又不像是枪法的‘挑’字诀, 然而就是这一枪,却把常小雨挑上了天空足有一丈之高。 常小雨刀落,飞雪刀飞的当然是血,雪化血出,血,是6展鹏的血。6展鹏至死也不相信刘浩轩的那一枪竟没有挽救自己的性命,因为他们二人合练这一招还从未失过手,所以6展鹏临死前的一眼不是看向常小雨,而是看向刘浩轩,眼里没有恐惧,而是惊讶。 与此同时,空的常小雨的身体竟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向地面坠落。任飘萍身形起,落在地面的任飘萍的眼里的常小雨竟是嘴角、胸前全是殷红的血。 常小雨的眼里竟也全是惊讶,他不相信刘浩轩的那小儿科的一枪竟震飞自己,而且身受重创。 任飘萍也不明白,其余的兴庆八俊也是不明白,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二人短短的一战竟是如此的结果,是以每个人都不说话,木立当场。 也许只有一个人明白,因为这个人已经说话。而且声音很好听,声音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筱矝道:“刘浩轩,你使用的是在世上早已失传的‘霸王枪’吧!” 刘浩轩回头看向筱矝,刘浩轩本是那种站在你面前就好似是你的面前是一座山的那种体格,只是刘浩轩此刻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渺小,惊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任飘萍已经开始暗自替常小雨疗伤,筱矝笑道:“因为你刚才使用的那一招根本就不是枪法的‘挑’字诀,而是早已失传的上古用矛之法的‘提’字诀,小女子说的可对?” 适时刘浩轩已是抱住6展鹏的尸体,闻声问道:“何以见得?” 筱矝道:“枪法的‘挑’字诀使的是蛮力,旨在将对手挑飞再进而攻之,而这‘提’字诀却是使的是内家功法的绵力,看似轻而无力,实则力重千钧,旨在破气重创对手五脏六腑。” 刘浩轩又问道:“姑娘是如何判断这便是那世上失传的‘霸王枪’?” 筱矝莞尔一笑,看了任飘萍一眼,这才面向刘浩轩道:“北魏孝帝迁都洛阳改鲜卑姓‘独孤氏’为‘刘’姓,而独孤氏的祖先本姓刘,是汉光武帝刘秀的后代,也就是说是汉高祖刘邦的后裔,你好像也姓刘吧!” 刘浩轩道:“这又与‘霸王枪’有何关系?” 筱矝答道:“想来没有人不知道那‘霸王枪’是与刘邦争夺天下的楚霸王项羽所创吧!项羽在巨鹿一战过漳水破釜沉舟,大破秦军以少胜多,九逐章邯,靠的全都是这套一见面不出三回合就取敌性命的枪法,再有,后来霸王在九里山前率领二十八骑冲出了韩信的十面埋伏阵,用的也是这种枪法。直至最后,项羽兵败乌江,这套‘枪法’就失传于世,下来的想来小女子就不用多费唇舌了吧!” 刘浩轩不语,却是怒视任飘萍和常小雨,道:“无论如何,今日我兴庆八俊已殁一人,你们必须血债血偿!”说至最后一个字时,牙齿咬得嘣嘣直响。 空气除了血,似乎只有恨了。 恨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或是对方太过优秀的缘故,恨有两种,一种是恨别人,另一种是恨自己。 可是无论如何,一个人若是恨一个人恨到了骨子里,被恨的人自是不好过,可是恨的人就好过了吗? 刘浩轩的狠狠的恨恨的话音方落,穆子默开口:“老三,你别忘了上边是怎么说的!” 刘浩轩猛地回头,冷漠地看了一眼穆子默,道:“老大,你不要总是把燕七爷挂到嘴边,别忘了,这里全是二爷的人,死的不是燕七爷的人,你自是心里偷着乐!”说着眼睛斜了一眼那阴阳怪气的嵇天宇。 嵇天宇此刻似是对这一切置若罔闻,竟是用一把极为精巧的小刀很仔细修剪着自己的指甲。 穆子默闻此怒道:“老三,你若是说这种话,便是妄为兴庆八俊的歃血结义的兄弟之情。”又一顿,目光湛然一一扫过其余兴庆八俊的脸,道:“不错这一年来,由于你、老二、老四、老五、老六、老八先后和二爷从往甚密,而我和七爷走得较近。是以我们各自心照不宣,可那是对内,今日是对外,我穆子默从来就没有忘过我们八人之间的情谊!” 那穆子默说至最后,情绪颇为激动,义正言辞之气势竟是令刘浩轩哑口无言。 孰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贺季晨突然站了出来道:“大哥说得好,那么请问当年歃血结义之时我们说过什么,不知大哥可还记得?” 那贺季晨生得尖嘴薄唇,三角眼,此刻眯着的看向穆子默,竟似是沙漠的响尾蛇看着它的猎物一样。 穆子默似是无语。 鼻子塌陷的楼玉堂冷笑道:“还是让兄弟我来说吧,杀我兄弟便是杀我父母,血仇不报,万箭穿心!” 穆子默哈哈哈大笑,道:“这个我穆子默从未敢忘,只是仇当然要报,只是今日不能,别忘了,我们今日是执行上边的命令的。” 沉默半天的刘浩轩怒道:“去你的上边的命令,老子才不管燕云天说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兄弟死不瞑目!兄弟们,为老二报仇!” 贺季晨、楼玉堂和于贝溪俱是大声道:“对!为老二报仇!” 霎时间四人已是对着任飘萍三人亮出兵器,虎视眈眈。 任飘萍依旧潜心为常小雨疗伤,竟似是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这一切,筱矝却是心一慌,拦在任飘萍的面前,一语不,目光流转之间尽显无畏。 而穆子默似是已气极,喝道:“你们敢……”话却是未说完人已倒地不起,与此同时从地上站起来的是先前被穆子默点穴倒地的尉光远,尉光远已是呵呵笑道:“老大睡着了!” 就在这时,任飘萍左后方的嵇天宇终于剪完了指甲,不见怎地动作,人已是到了刘浩轩的面前,冷哼一声,道:“尔等为了各自的主子竟忘记了你们都是燕赵三十六骑的一员,难道你们不知今日的命令只是由七爷传令,而真正的命令是来自‘老爷子’吗?” 刘浩轩四人加上尉光远俱是心一咯噔,冷汗已是自额头悄然渗出,这里的老爷子自是指燕云天的爷爷燕赵,他们心自是知道违背‘老爷子’的命令的下场。 半晌,刘浩轩道:“没想到老七原来是老爷子安插在兴庆八俊的人,难怪二爷吩咐我等小心行事。” 嵇天宇嘿嘿一笑道:“不敢,老爷子抬爱就是了。” 刘浩轩转眼看向其他人,暗却是使眼色,道:“好好好!老七说的对,我等自是为老爷子效力的,呵呵呵!”其他人也是呵呵赔笑,道:“是是是,老七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嵇天宇的脸虽说黑,但在兴庆八俊已算是最白的一个了,此刻的他脸色因为得意似乎变得更白了,道:“好!”转过身看向筱矝身后的任飘萍。 于是筱矝的眼眸的刘浩轩突然出拳,拳无声无息,同时,刘浩轩左右两侧的贺季晨、楼玉堂各自自腰间飞起一抹雪亮的刀光,弯刀如雪。 而惊恐之极的嵇天宇的眼神忽然惊讶的现任飘萍同时也出手,五指射出三道剑气,剑气一如有形之物激射而出。 第三十章 黄沙百战穿金甲(下) 嵇天宇惊恐是因为一转身之际,他已是感到身后的刘浩轩的卑鄙的无声无息的那一拳,还有身后两侧的贺季晨和楼玉堂的两抹弯刀的无情寒意,因为他自知无论是谁都很难在这三人的处心积虑、近在咫尺的偷袭之下全身而退。 嵇天宇惊讶的是任飘萍忽然的出手,剑气所指竟不是自己而是刘浩轩三人,以他的思维是决计想不通的,因为站在任飘萍的立场上,如若任飘萍出手伤杀自己,自己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会死的很彻底。 可是于任飘萍而言,他并没有多想,因为他最见不得朋友之间相互背叛残杀,‘朋友’二字在他的心自是如山而重。 三道剑气迸射而出,两道射向弯刀的剑气出‘叮叮’的两声的同时,楼玉堂和贺季晨二人身形大震,虎口麻,退后三尺,弯刀已是落地。而射向刘浩轩那一拳的剑气却是如同击在铜墙铁壁之上,有形剑气一击之下,自心向四周迅扩散,那一拳只是稍作停滞,之后便迅疾击向嵇天宇的后背心。 然而正是这一滞之瞬,嵇天宇右臂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自前向上旋转了二百七十度击出一拳,两拳相遇,刘浩轩飞身跌落于三米之外,嵇天宇也被震直退五尺之远。 任飘萍心惊,嵇天宇的这一招不正是在卫城‘赛江南’客栈自己被那假扮燕无双制住的那一神来之笔吗?只不过是嵇天宇的火候差了许多。 刘浩轩等人似是根本就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嵇天宇也是不明白,但是筱矝却明白,因为她正在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任飘萍,她知道只有一个有着大爱博爱之人,才会在此时此境下选择出手保护敌人。 所有的人的眼睛此刻都在盯着任飘萍。 天空,乌云聚集翻滚,愈来愈重,愈来愈浓,整个魔鬼城似是陷入一片黑暗,太阳透过云层扔下几许阳光,照在一棵胡杨的骸骨上。 任飘萍和常小雨周身突然间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迸现,绕行三周之后,十色化一色,白光炽然,在乌云蔽日的魔鬼城就像是一缕曙光穿透黑暗。 光逝,任飘萍起,常小雨的脸上笑,道:“老狐狸,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是吧!”笑的眼有湿意,常小雨已是别过头。 任飘萍道:“是啊,这个世界若是没有了你,想来一定会寂寞很多!” 筱矝已是贴近任飘萍道:“你还好吧!” 任飘萍没有答,他在看嵇天宇,嵇天宇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长叹一声,道:“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想要你的命,可是直到今天你仍然还活着。” 任飘萍淡淡一笑道:“哦,为什么?” 嵇天宇的声音虽然是阴阳怪气的,但他的声音分明已经有些遗憾,道:“也许这一辈子我们都不可能是朋友,罢了,今日兴庆八俊已是一盘散沙,又怎能胜你,保重!”声落,身形已在三丈之外。 嵇天宇的突然离去,使得刘浩轩等人突然不知所措了,楼玉堂揉搓着被任飘萍剑气震痛的右手虎口,道:“三哥,这下怎么办,若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今日之事,只怕我等……” 刘浩轩手一拦,阻止楼玉堂继续说下去,阴晴不定的脸上道:“我们直接去找二爷!” 粗有细的尉光远从后边走了出来,道:“老爷子若是横下心来,只怕二爷也保不住我等,眼下唯一之计就是……”说着竟是目光渐渐地落在了任飘萍的身上,道:“亡羊补牢,将功赎罪!” 刘浩轩等人闻之觉得尉光远之言颇为有理,心顿时一块石头落地,五人十道目光便死死地盯在了任飘萍三人的脸上。 任飘萍三人自是感到了情况的不妙,可是常小雨却笑道:“真有不怕死的,信不信常爷爷再砍你们一刀!” 孰料刘浩轩阴笑道:“不要逞口舌之利,看来‘霸王枪’的苦头你还是没吃够!” 常小雨想到自己适才全力伤杀6展鹏时刘浩轩偷袭自己的那一枪,当时自己的确没有在意那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石破天惊的一枪,劈向6展鹏的刀力道度丝毫不见,只是脚下借力一踩刘浩轩的枪头,不成想虽然杀死了6展鹏,自己却是差一点一命归西。是以此刻听到刘浩轩的话,虽说自己一时大意,心还真是为那‘霸王枪’叫好,但是嘴上却不饶人,嬉皮笑脸道:“哦,霸王枪,听起来很吓人,但只怕是“银样蜡枪头”好看不用吧!” 刘浩轩却是不笑,所以常小雨忽然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实在是不好笑,因为那刘浩轩丈八银枪一抖,已是向他刺来。 常小雨正待迎敌,不料任飘萍忽然拦到常小雨的面前,沉声道:“你重伤初愈,退后!”竟是一改通常的温和谦让,不由常小雨做主,身形一若鬼魅,倒数第三个字‘愈’字出口,人已是到了刘浩轩的鼻子底下。 刘浩轩大吃一惊,身形暴退,任飘萍却如影随形紧紧跟着刘浩轩,刘浩轩顿时手忙脚乱,更别提施展霸王枪了。 任飘萍早已看出刘浩轩似是天生神力,最初刘浩轩和6展鹏双枪合击常小雨就震退常小雨三大步,后来那一枪的惊艳更是让任飘萍对其不敢小觑。后来筱矝道破刘浩轩使用的枪法正是当年楚霸王项羽的‘霸王枪’时,便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刘浩轩了。 且说刘浩轩被任飘萍逼得无法施展霸王枪,当下果断弃枪,弯刀已是自胸前抹起一道亮光,与此同时,贺季晨、楼玉堂、于贝溪三人忽然之间引弓搭箭,每弓三箭,共计九箭,箭泛金光,直射任飘萍而去。 筱矝见状,花容失色,‘惊’字已是从嗓子眼里窜出,曼妙的身形已是飞起,洁白的凤尾裙上的九条绣凤的柔柔的丝带在空突然似是了雷霆之怒一般,骤变成九根长枪,每一条丝带末端的凤头就摇身一变成了那利可穿金石的枪头,枪头所指,正是那九支金箭。 常小雨心知任飘萍并不是喜欢出风头之人,此次表现全是为了自己,但见任飘萍出招,就知任飘萍平对付那霸王枪也是心全无把握,所以才一出手就用上了冠绝天下的‘咫尺天涯’,这时见筱矝出手拦截贺季晨、楼玉堂、于贝溪三人射向任飘萍的箭,常小雨却是无动于衷,他忽然在笑。 然而尉光远也同时出手,巨灵大手又是袭向筱矝,这尉光远似乎总是喜欢欺负女孩子,三次出手,两次居然都是指向筱矝。只是这一次尉光远的双手是抓向那九根‘枪’的,枪已被抓住,筱矝怒,却是高声道:“任公子,小心!”说话间,九根枪已是又变回九条柔柔的丝带,丝带很光很滑,像是少女的皮肤,至少这是尉光远此刻心的感觉,所以尉光远看着筱矝的眼光已是有了些色迷迷了。 与此同时,任飘萍耳闻筱矝的声音,背后九道破空之声已是随着九支金箭闪电般的袭来, 此刻任飘萍已是右手捏住了刘浩轩的弯刀,毕竟咫尺之距,匆忙之下,弃枪拔刀,那把刀的力道和气势自是比平日力差了很多,任飘萍正是看准了这点才断然出手夺刀。 刘浩轩的弯刀虽是被任飘萍捏住,但是任飘萍却是夺不去这把弯刀,因为刘浩轩天生神力是任飘萍也不可能夺走的,任飘萍此刻若松手利用自己的绝顶步法转身自是轻而易举,那么这样一来,九支金箭定然会把刘浩轩射个死翘翘;倘若自己不松手就这样和刘浩轩耗着,一来迟早自己力不为继,必伤于对方的刀下,二来,那九支金箭已是迫在眉睫,不等弯刀砍向自己,只怕金箭也会让自己立刻倒下。 所以常小雨在笑,因为他知道任飘萍一定会让金箭把刘浩轩射成一只刺猬。 所以任飘萍在犹豫,因为他不愿刘浩轩死,无论谁死他似乎都不愿意,同时他当然也不想死,可是世间的是十有**不如意。 于是,任飘萍抉择,必须做出抉择,刻不容间,任飘萍已经做出抉择。 任飘萍右脚一挑一旋地上的刘浩轩丢弃的银枪,那银枪便长了眼睛似的旋转着飞向九支金箭,同时,右脚瞬间的离地,任飘萍下盘立时不稳,刘浩轩那如山的身体连同弯刀便轰然压向任飘萍,任飘萍砰然重重地仰天倒在地上,右手兀自死死地挺着那把已经离他脖颈不到一寸的弯刀,任飘萍已是能够感到刘浩轩粗重的鼻息之间对即将到来的胜利的狂喜,刘浩轩在笑,笑得有些得意。 色迷迷的尉光远鼻息同样粗重,就是连他右边脸上的红色的胎记也更加了红艳而又光泽,筱矝眼见变生突然,任飘萍命悬一线,呼吸似是在这一刻忽然停止,那里还顾及尉光远的色态盎然。 笑着的常小雨忽然不笑了,原本打算援手筱矝的常小雨也是未曾想到事态的展急转而下,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竟忘记了去援手筱矝,也不知此时此刻如何去救任飘萍,那表情像极了一棵沙漠死去的胡杨木然矗立当场。 可是刘浩轩忽然不笑了,他的眼的任飘萍的左手正自拿着一支金箭,那金箭的箭头距自己的眉心同样也是不到一寸。刘浩轩眼没有恐惧,一丝都没有,全是惊讶。 原来银枪飞向九支金箭,金属撞击之声正好响了九下,可是只有八支箭钉在胡杨木上或是掉落在地,仰面倒地的任飘萍听风辨音,眼疾手快,稳稳地抓住了这第九支箭,只是这箭是射向刘浩轩的,而不是射向他自己的。 任飘萍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吃惊的刘浩轩,他分明已经感到那如山而重的弯刀渐渐地在变轻,变轻。 忽然筱矝一声尖叫,所有的人闻声看去,原来屏住呼吸的筱矝全身心放在了任飘萍的身上,手里紧抓丝带的尉光远猛地一拉,筱矝便顺着那九条丝带传来的力量直向尉光远的怀抱而去。 常小雨这才清醒了过来,怒,一如一头饿了九天九夜的金钱豹,弓腰,离弦之箭,飙射尉光远,可是他的眼前迅就出现了九支箭,贺季晨三人的金箭正自搭在弓上,引而不。 常小雨停身而止,苦笑,心已是把自己恨得要死。 淫笑的尉光远在这乌云蔽日的魔鬼城回荡,因为筱矝已经在他的怀抱了,再看筱矝居然已是昏死了过去。 任飘萍,怒,已是从地上一跃而起,而刘浩轩已是沉声喝道:“老八!放了她!” 尉光远当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三哥,你说什么?!” 刘浩轩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字道:“我说放了他!” 那尉光远虽说此刻欲火烧,却很听从刘浩轩的话,竟把筱矝一把推了出去,哼的一声坐在身后不远处的横卧在地上的一棵死去的胡杨木上,别过头看向另一处。 飞出的筱矝的身体已被任飘萍接了个正着。这时刘浩轩对着任飘萍躬身低头,抱拳一礼,拳拳之音,道:“在下一生还没有真正佩服过谁,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别的也不多说,日后若有用得着的,通知一声,在下自当效犬马之劳!” 任飘萍,笑,很灿烂,又露出他嘴里的两颗调皮的虎牙,道:“这么说我们是朋友了!” 刘浩轩似是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一个人还可以这么坦坦荡荡地活着,不必勾心斗角,不必尔虞我诈,不必见风使舵,原来这样活着很舒服,很开心,刘浩轩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慨然而诺,道:“是!”然后对尉光远道:“老八,带着穆子默去二爷府!”又看向贺季晨三人道:“带着二哥一块儿走!” 霎时间五人便带着被点了穴的穆子默和已经死去的6展鹏从魔鬼城消失了。 常小雨走至任飘萍的近前,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任飘萍笑,道:“怎么了?蔫了!” 常小雨抬头斜了任飘萍一眼,道:“是啊,蔫了!”却是伸出手,重重地在任飘萍的肩上拍了两下,笑。 谁知这一拍,倒是把筱矝拍醒了。醒过来的筱矝见自己的眼前并不是那恶人尉光远,而是任飘萍,不禁一时觉得羞愧难当,自任飘萍的怀倏地跑开了去,这才现刘浩轩一伙人已是不见踪影,不禁问道:“兴庆八俊的人呢?” 任飘萍含笑答:“走了。”又问道:“筱矝姑娘,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走呢?” 筱矝嗯了一声,四下望,那又黑又厚的云层似乎压得更低了,就像是紧在头顶,一抬手就能够得着一样,却是忽然现,这云层的尽头,阳光普照,光明似有百余人马直向他们奔驰而来,而每人身上好似是身着黄金甲,这群人马每向前进一步,那云层便后退一步,场面之恢宏,气势之壮观,直叫三人有些瞠目结舌! 不消片刻,那百余人马已是到了三人眼前,每匹马俱是千里挑一的好马,马上之人俱是万里挑一的勇士,每个人俱是身披黄金铠甲,手持银枪,背负金箭,腰跨弯刀。 当先之人高举右手示意停止前行,之后从马上一跃而下,手捧一副同样的黄金甲,目光一扫三人,径直走到任飘萍的近前,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黄金甲过头,朗声道:“主上恩赐侠义之士任飘萍黄金甲一副,任官职为黄金龙侍卫领兼大将军,请笑纳!” 第三十一章 拒绝并不容易 拒绝,有时并不容易,因为拒绝是一种否定,拒绝恶意是一种自我保护,拒绝善意是对对方的一种轻视,拒绝权威则意味着厄运的开始。 所以拒绝需要勇气。所以拒绝别人的人一定是一位勇士。至少拒绝是一种尊严的体现。 若是拒绝命运的安排呢?也许注定这一生的坎坷漂泊,也许会铸就另一种人生的辉煌。 任飘萍知道自己也许应当受宠若惊的,可是他的脸此刻抽在一起,分明在告诉大家他是多么的痛苦。 常小雨笑道:“老狐狸,运气来了,就是给你一座城也不为过,况且现在才只是开始。” 筱矝含娇斜睨任飘萍,道:“是啊!也许任公子是紫薇星的命也说不定!” 常小雨痛苦道:“晕倒了,能不能说的直白一点,俺是大老粗啊!” 任飘萍接口苦笑道:“若是紫微星的命我宁可现在就去死!” 筱矝似乎早已料到任飘萍会如此说,朝着任飘萍微微点头会心一笑,遂转头对那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年,道:“这位军爷,我看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痴心妄想任公子会答应!” 不曾想这青年闻之扑通另一只腿也跪在了地上,仰视任飘萍,道:“请任将军笑纳!”双手举得更高。 常小雨见状佯装不禁退后一步,道:“不会吧,现在就叫将军了!” 沉默良久的任飘萍此刻看着那青年,浓眉一如墨画,五官隐隐透出逼人的英气,心一叹,弯腰去扶青年,孰料那青年竟是惶恐至极,双膝在沙地上迅交替滑动,口兀自急促道:“任将军,您今日若不答应,小的是决计不会起来的!”声音洪亮,铿锵有力,人已是退后了三米。 任飘萍的心忽然有种寒意升起,暗道:“看来这‘主上’要么极其精于治军治国深得军心,要么对待属下的手段就极其残忍。” 任飘萍忽然眼竟生出一份冷漠,转身欲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马蹄声大作,顷刻间,三人便处于百十名黄金龙侍卫的包围之下,每名黄金龙侍卫手的金箭已是瞄准了包围圈内的任飘萍三人。 常小雨蹙眉道:“老狐狸,这阵势看来是霸王硬上弓啊!” 任飘萍忽然现弓箭在沙漠绝对算得上是最佳的武器选择,因为这空旷没有一点遮挡藏身之物,一个武功纵是再好的人也不容易逃出百余名弓箭手的追杀。 这时,那跪在地上的青年高声叱道:“撤下金箭,违令者斩!” ‘唰’的整齐划一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百十号人的金箭已是同时撤下。任飘萍和常小雨心竟是有些之前从未曾有过的感受:一个人即便武功再高,在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竟是如此的渺小而微弱无力。 任飘萍在等,等跪在地上的那青年说话。 果然有人说话,却是另有他人,正对着任飘萍的一龙侍卫,脸方方正正,方的头,方的脸,方的嘴,方的眼,就是那鼻子也是有些方,开口道:“任少侠既是侠义之士,怎可见死不救?”声音竟是嗡嗡作响。 筱矝不禁诧异,俏眉一竖,道:“这位军爷,此话怎讲,任公子就是连敌人的性命也不愿伤及,怎能说见死不救!?” 常小雨也是附和,问道:“他***,谁要死呀?” 那龙侍卫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任飘萍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跪在滚烫的沙地上的青年,淡然道:“你说的是他!” 那龙侍卫道:“不,我们全部!” 任飘萍三人彼此相互对视,惊! 常小雨已是笑道:“开玩笑!天下还有人能够同时杀得了你们这百十号人,你们不杀别人就阿弥陀佛了。” 可是那龙侍卫非但不觉得好笑,竟似是想起那个人一样,眼全是充满了无比的惊恐。 任飘萍笑道:“我知道了!” 常小雨和筱矝同时问道:“谁?” 任飘萍仰望虚空,叹道:“这世上能够杀死人的人不仅仅是要杀死你的敌人,有时是爱你、一心想要保护你的亲人。” 常小雨忽然无语,因为他懂。那龙侍卫脸上已是露出笑容,点头道:“任少侠,不,任将军一语的,至少主上是没有看错人!” 筱矝却是皱眉问道:“任公子是说……”眼睛眨巴眨的,忽又抿嘴一笑,双脚一跳,至任飘萍的紧跟前,仰视任飘萍忧郁而又深邃的眼眸,道:“我知道了,你是说有人用刀架在他们的亲人的脖子上,来逼他们做他们不愿做的事,他们若是反抗的话,就杀了他们的亲人,对不对?” 任飘萍含笑道:“不错,因为他们更爱他们的亲人胜过自己,所以说杀了他们的亲人远比杀了他们自己还要痛苦。” 筱矝沉思,面上已见忧愁,幽幽道:“难道说爱有时也是一种罪过?” 众人无语。 天空乌云渐渐退去,风却是无声无息赶来,风飞舞的沙子击在那黄金甲上,出锐利而又刺耳的铮铮铮的声音。 任飘萍忽然目光如炬,沉声道:“你们的主上是燕赵!” 那跪在地上的青年‘嗤’的一声冷笑道:“奸佞小人,他也配!” 任飘萍扬眉张目,道:“你们不是燕赵三十六骑的人马吗?那金箭、银枪、弯刀?” 那青年道:“任将军,属下一时不好道明原委,还请……” 这时常小雨截口道:“你既已口称自己是属下,对于你的上司的问题竟然拒绝回答。” 那青年闻言一时支吾着“这这这……”似是忘记了怎么说话了。 筱矝转身看着那青年,笑道:“看来你是没有诚意了,又如何叫任公子安心做你们的将军呢?” 常小雨和筱矝这一唱一和倒是把那青年吓坏了,又抬头看向任飘萍。 迎风而立的任飘萍只笑不语。 那青年当时便双腿交替用力在沙地上向前滑行,喜道:“任将军,还请恕罪,属下愚钝,没有弄明白将军的意思,原来将军已是答应了主上的恩赐,太好了,太好了!”说着便是行了一个大礼道:“属下6翔凯参见大将军!” 任飘萍似是还未意识过来,先前的那个骑在马上的龙侍卫已是飞身下马,单膝跪地,瓮声道:“属下难逢春参见大将军!” 任飘萍已是意识过来,不禁怒视常小雨和筱矝,他俩一个向左看,一个向右看,跟没事的人一样。 此刻但见一百多号人齐刷刷的飞身下马,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大将军!” 任飘萍无奈道:“你们先起来吧,我有一个条件,答应的话我们便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否则的话,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6翔凯大声道:“将军请直言!” 任飘萍道:“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不违背江湖道义,不恃强凌弱,不荼毒生灵!” 6翔凯大笑道:“谨遵将军教诲,属下等自当铭记在心!” 众龙侍卫纷纷站了起来,难逢春大步走上前来,道:“不想将军宅心如此仁厚,看来这次主上没有看错人,也许主上的愿望真的会实现啊!” 任飘萍虽然还不知这支彪悍的精锐之师的主上究竟是谁,但难逢春嘴里的‘这次’和‘也许’还是让他心起了疑窦。 任飘萍笑而不语,这时常小雨和筱矝走了过来,笑道:“见过任将军!”任飘萍却是瞪了他俩一眼,道:“朋友好像不是你们这样的!” 常小雨装作委屈状,道:“不是吧,这么小气!” 筱矝笑道:“就是,将军肚里能撑船的哦!” 任飘萍正欲开口,那6翔凯双手依然捧着黄金甲,低头道:“大将军,这是您的,还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试试看。” 任飘萍一皱眉,学着常小雨的口吻,道:“不是吧,这也要穿?!” 6翔凯道:“大将军等会要去见一个人,穿着这个方便一些。” 常小雨最是见不得繁缛节婆婆妈妈的,道:“见什么人,是你们的主上吗?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任飘萍倒是没有想到常小雨这会儿站在自己这一边,他一张口,还以为又要使阴招捉弄自己,遂笑道:“是啊,一定要很正规的吗?我会不习惯的!” 谁知这时筱矝嚷嚷道:“不行,要穿的,干什么事就要有什么样子!”说着竟从6翔凯手里接过黄金甲,要亲自给任飘萍穿上。6翔凯自是求之不得,交予筱矝之后立时就闪在了一旁心里乐着。 任飘萍似是没想到筱矝竟在此刻和那燕无双是一样的爽朗不让须眉,竟一时慌了手脚,口忙道:“喂喂喂,这怎么行……”身子却是僵硬了般动也不动,任凭筱矝脱去自己穿在外边的长衫,任凭筱矝的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的娇嫩小手在自己的身上滑动,又任凭她给自己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穿上那黄金铠甲。 任飘萍似是有了一种久违而熟悉的感觉,与欧阳迦存生活的八年的日子里,每逢春节前欧阳小蝶便会独自一人悄悄去镇上为自己购置新衣,到了大年初一一大早便会为自己亲手换上,那种难以名状的欢喜、幸福、满足和感动,在这遥远的地方,在这空旷荒芜的沙漠,在长达八年之后,这种感觉却忽然间就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袭来。 看着穿好黄金铠甲的英姿勃勃、气势逼人的任飘萍,筱矝满心欢喜的眼里的任飘萍竟是给她了一种全新的触动和震撼,披散的黑在风肆无忌惮地狂舞,刚毅的脸颊竟是有一种如山之重的凛然不可侵犯,铠甲在身金光灿烂的任飘萍浑身似是透着那远古而来勇夺三军的战神。她的眼,已迷离,心,狂跳,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心所想要的男子,只是此刻的任飘萍只怕在她的心已是一处永远不可磨灭的梦。 常小雨的眼的筱矝执意要为任飘萍换衣,他是看得最明白不过了,因为紫云曾经也为他买衣换衣,偌大的一个洛阳城一家家的店铺走了个遍,一件件不耐其烦的试,一件件地换,紫云分明要把自己打扮成这个世上最英俊的男子。那神态、那眼神、那喜悦此刻一一在筱矝身上再现。他知道,那只是一个心爱着自己的男人的女子的最朴实不过的爱的表现,可是世上大多数的男子却极其厌烦这种不耐其烦的最朴实的爱。 只是直到此刻,穿好黄金铠甲的任飘萍的战神一般的模样,那凛然不可侵犯、那狂野、那霸气竟也深深地震撼着自己,不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的那种震撼,而是他又一次想起那个算命的术士的那番话来:公子虽宅心仁厚,但心魔早种,杀机再现之时,便是苍生苦难之日,还望公子好自为之。 第三十二章 女人心(上) 整个沙漠除了风声,再也没有什么声音,就是6翔凯、难逢春忽和众龙侍卫眼的任飘萍宛若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战神。 终于,筱矝开口说话了,道:“还缺一把剑,不是吗?” 那6翔凯道:“姑娘说的对,只是为将军配备的武器和我等是一样的。”说罢,高声道:“快!把大将军的马牵过来!” 任飘萍从不使用武器,所以当一个龙侍卫牵过马来时,他对那马鞍上的金箭、银枪、弯刀的配置丝毫没有兴趣,反倒是对那匹马有些钟情,马不算太高,却是全身枣红没有一丝杂色,毛细密而光滑,远远望去似是一匹质量极其上乘的绸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而有力,最特别的是马身上天生而成一朵祥云,静静地在流淌在马背之上。 6翔凯看出任飘萍对这匹马的钟爱,开口笑道:“大将军,此马为西域良种,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名为‘祥云’,是主上特别赠与将军的。” 任飘萍淡淡一笑,道:“好,却之不恭了。”说罢,一时兴起,飞身掠上‘祥云’,双腿一夹马肚,一扬马鞭,那马便迅即扬起四蹄,云一般地飘了开去。任飘萍只觉双耳生风,但觉马步轻盈,度奇快无比,奇怪的是这‘祥云’并不认生,骑在马上并不颠簸,任凭任飘萍随心所欲驾驭。 对‘祥云’喜欢之至如获至宝的任飘萍绕着魔鬼城跑了整整三圈,这才兴致盎然的从马背上落下,道:“好马!” 常小雨见任飘萍高兴的样子,自是心里也为他高兴,嘴上却是不饶人,道:“老狐狸,看你高兴的样子,这匹马是母马吧!” 众侍卫听了轰然大笑,筱矝听了,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难逢春道:“此马的确是母马,整个沙漠再也找不到第二匹这样的好马了。” 常小雨道:“老狐狸,不知这匹马和燕姑娘的那匹马比起来怎么样?” 这一问之下,倒是让任飘萍想起了那匹曾在这阵自己最孤单最无助的日子里给了自己希望和温暖的炭红色的燕无双的马。 任飘萍没有回答,因为有些东西是无法比较的,他在想的已不是马,而是燕无双,那夜燕赵假扮燕无双于‘赛江南’酒楼出现时,自己心便已知道燕无双必然已在这片大漠,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燕无双竟是燕赵的孙女。 常小雨并没有打扰任飘萍的思考,尽管任飘萍并没有告诉他燕无双便是燕赵的孙女,但是他似乎有着一种预感,燕无双一定就在这里,因为他似乎能够感受到紫云就在这片大漠的某一个地方深深地把他呼唤,而紫云不是一直就在燕无双的身边吗? 筱矝的眼眸深处已是渗出了几许淡淡的哀愁和伤感,冰雪聪明的她已经读懂了任飘萍眼神的思念,那一定是对一个女人的思念,她在心问道:那个女人又会是谁呢?想来能够让他思念的定然不会是一个寻常女子吧! 可是忽然间那‘祥云’一阵骚动不安,引颈高声嘶鸣,众人机警,四下却是寂静。 任飘萍抬眼望,双目湛然,一笑,看向常小雨,常小雨亦是一笑,鼻子嗅了嗅道:“嗯……好臭的烟味,不知哪个糟老头子在这里抽旱烟那?小心把胡子烧着了!” 众龙侍卫一听常小雨之言,俱是低头不语,就是那了6翔凯和难逢春也是转过脸去不吭声,筱矝朝身后的魔鬼城望去,一棵三人围抱的胡杨之后随风飘出缕缕的淡蓝色的烟雾来,道:“常公子的鼻子好灵啊,我怎么只是看到了烟雾,却没有闻道是旱烟的味道?” 任飘萍接口笑道:“就是那匹‘祥云’马都已经闻到了,要不他怎么叫啊!”说罢拍了拍‘祥云’的头,道:“是吧!” 筱矝细听这话觉得不对劲,细想才知任飘萍是拐着弯儿来损她的,遂嗔怒道:“好啊!你竟是骂人不带一个脏字的,竟然说我不如……”‘畜生’二字尚未出口,她的鼻子终于闻到了那刺鼻呛人的旱烟味,竟是呛的直咳嗽,弯下了腰似是要把眼泪咳出一样。 筱矝眼睛待要顺着那旱烟味看去时,任飘萍已经说话了:“原来是大爷啊,大爷的生意最近可好啊?” 众人眼前已是站着一个老人,正自吞云吐雾,那烟杆长约摸六十八公分,玄铁打造,烟锅较之平常的要打上一倍多,烟嘴竟是上好云南翡翠所制。可不正是任飘萍在卫城遇到的摆摊的老张头吗! 老张头已是乐呵呵道:“小伙子,谢谢你关照老夫的生意。” 而那些龙侍卫竟对老张头的到来一是不惊二是恭敬。 终于不再咳嗽的筱矝见及老张头的样子,当然尤其是那支烟杆,似是让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前辈是……”却是就在嘴边呼之欲出的忘记。 老张头却是呵呵一笑道:“女娃子,好多年不见了,都长得这般高了,不记得‘烟袋爷爷’了吗?” 筱矝终于想到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兴高采烈道:“对对对,是烟袋爷爷,是烟袋爷爷,烟袋爷爷您是……” 任飘萍,笑,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想起来什么,原来是装的呀!” 筱矝眼睛一瞪任飘萍,含娇道:“不是的,任公子,我是真的想起烟袋爷爷了,但只是知道他老人家和我师父是朋友,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呵呵!”老张头笑了两声,道:“老夫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夫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任飘萍笑道:“大爷卖的金丝枣很好吃,只是这金丝枣看来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特意卖给晚辈的吧!” 老张头笑道:“无论如何,老夫都不会让你失望的,无论是金丝枣还是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你的身世!” 任飘萍望着眼前的这个相貌平平的老人,心的震惊自是难以描述,只是突然觉得这老张头像极了一个人,终于他的眼神停留在了难逢春的脸上。 难逢春自老张头来到现在一直背对着任飘萍,当然并不知道任飘萍此刻的眼竟是是已经把他的身子在记忆扭了过来仔细的端详。 老张头‘吧唧’重重的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的眯着的眼自是已看出了任飘萍的震惊和心思,道:“春儿,过来!” 常小雨和筱矝的眼里也是一惊,面前这个看上去随随便便地穿着一身月白长衫的如此平凡的一个老头却是屡屡语出惊人,竟是知道任飘萍所想要知道的一切,两人不仅心下有一些惴惴然。念头电转之际,却见难逢春已是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地转过身,斯斯然地走到老张头的面前,看了一眼任飘萍,对着老张头,道:“爹!” 叫出口的难逢春已不再难为情,不等任飘萍三人说话,继续道:“我爹是燕赵三十六骑老一辈唯一站在主上这边的人,也是主上最为信赖的人,官拜兵部尚书。” 6翔凯此时也是转过身对着老张头道:“见过难大人!” 老张头见任飘萍含笑不惊不惧的样子,哈哈一笑,道:“实在是有些地方对不住任将军,老夫姓‘难’名‘听雨’以后我们便是同朝为政了,自是不能再有所隐瞒。” 筱矝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对对对,烟袋爷爷姓‘难’,当时师傅让我叫难爷爷,我当时就很奇怪,怎么会有这个姓呢?而且音不是nn而是ning,师傅当时告诉我说‘难’姓源于鲜卑族,出自古鲜卑族吐难氏部族,属于以部族名称为氏。” 难听雨眼满是赞许,笑道:“不错,北魏有鲜卑族吐难氏,后来北魏孝帝拓拔宏的汉化改革政策实施,分改为汉字单姓难氏、山氏,这才有了‘难’姓。” 任飘萍和常小雨对视了一眼,眼的神色分明是一无所知的样子,竟也是有了些惭愧之色。筱矝瞥见之后,柔声细语道:“任公子!” 任飘萍赧然,却是看向难听雨,道:“只是在下尚不知道你们的主上是谁?你们建立的国家又是什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在下又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 难听雨哈哈大笑道:“任将军不必多虑,还请随老夫去一个地方,相信到了那里,所有的问题都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任飘萍笑道:“好!就算是龙潭虎穴看来在下也要走上一遭!只是……”星目眸转间,看向筱矝,道:“在下还要先去一趟月亮湖!” 难听雨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问道:“月亮湖,可是要去寻找和你同来的那位姑娘欧阳紫?” 任飘萍道:“正是!” 筱矝嫣然一笑道:“那可是任公子的红颜知己的!” 任飘萍笑,并不承认,也不否认。 难听雨眯着的眼的筱矝的那池秋水似是起了轻微的涟漪,不禁微微一笑,道:“不必担心,那老东西现在是把欧阳姑娘当做他的亲外孙女,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及她的!”又道:“春儿,还有多余的马儿吗?备与常公子和……这位姑娘!” 常小雨微笑点头谢过难听雨,却是没有多说一句话,筱矝一扭腰道:“烟袋爷爷,你还说呢,都不记得人家的名字,我叫筱矝!” 难听雨呵呵笑道:“好好好,是爷爷不对,筱矝姑娘,嗯,很好听的名字!” 这时任飘萍也不再坚持什么,只见难逢春走了一圈回来,道:“爷爷,没有多余的马,来时我们只多带了三匹,是给大将军三人配备的,先前并没有想到您会来,所以……” 任飘萍见状笑道:“看来路程不近那,这样吧,我和小常共乘一匹,难前辈和筱矝姑娘各乘一匹不就得了吗?” 孰料常小雨道:“得了吧,我才不和你共乘一匹马。” 任飘萍奇怪道:“为什么?” 常小雨坏坏一笑道:“你身上狐狸味太重,实在是太骚!” 众人大笑。 任飘萍气得要死,笑,脚下却是朝常小雨踢出一蓬沙子。 筱矝却是奇道:“常公子的鼻子真的很灵吗?我怎么没闻到任公子身上有……有那种味道?” 常小雨当然晓得筱矝的话的味道,顺水推舟道:“好啊,那你就和你的任公子共乘一匹马吧!” 筱矝却是道:“我不!”却是偷出整个心去看任飘萍的脸,只是任飘萍的脸上既没有喜也没有悲。 常小雨道:“为什么,怕被他的骚味熏倒吧!” 筱矝一扬雪白的脖颈,道:“我才不怕呢,只是怕被某些人知道误会了,将来会找我算账,到那时我可是里外都不是人了!”眼睛却是看向任飘萍静待任飘萍作何反应。 任飘萍还是笑,不答,也不气不恼。筱矝的心里已是气得要死,表面却也是波澜不起风轻云淡。 难听雨笑道:“都是江湖儿女,想来也不会在意的,任将军,你说呢?” 姜还是老的辣,难听雨先讲道理,再将任飘萍一军,直接点名道姓,任飘萍本来只是想抹稀泥,此刻只好笑答:“无所谓了,只要筱矝姑娘不嫌弃,在下自是乐意!” 筱矝这才道:“好吧,是小女子多心了!”说罢竟是原地身形飞旋而起,白衣飘飞间已是落在了‘祥云’汗血宝马背上。 常小雨看向任飘萍又是坏到骨子里的一笑。任飘萍并不理他,道:“烦请前辈带路了!” 难听雨、常小雨、难逢春和6翔凯及众龙侍卫依次先后飞身上马,转眼绝尘而去。任飘萍微微耸身,人已落在马背上的筱矝身后,顿觉香气宜人直窜任飘萍的心底,筱矝却已是‘驾’的一声,一抖缰绳直赶大部队而去。 …… 话说燕赵下了生擒任飘萍的命令之后,耳闻李奔雷说自己会后悔,思忖间,李奔雷已是出了毡帐,而万紫候见状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老燕,我怎么看任飘萍那小子长得有点像……”话却是说了一半,似是有什么顾忌,没再说下去。 燕赵道:“说,像谁?” 万紫候嗫嚅道:“像老四这小子的主子!” 燕赵似是猛然一惊,身形大震,道:“你是说萧妃萧红绫!当年难听雨不是追杀归来回报说,萧妃母子二人已在贺兰山巴音笋布尔峰坠崖而死?” 万紫候道:“话虽如此,但难听雨自来都是和老二李长风一伙的。” 燕赵又去摸下巴,尽管那里没有几根胡子,沉吟道:是是是,当年只怕是得意忘形了,才会有此疏忽遗漏,难怪那晚初见那小子就觉得面熟! 燕赵忽然现自己已不能再思考了,往日里自己毡帐外寂静一片,此刻却是嘈杂声,兵器撞击声,嘶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燕赵和万紫候已是相互一望,惊,耳边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千娇百媚道:“燕公公,身体一向可安好吧!” 第三十三章 女人心(中) 声到人到,燕赵眼一个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的夫人已是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妇人身着黑领金色大团牡丹花纹绿色旗袍,襟前挂有一串上等翠绿圆润的玉珠,头上梳大髻,丹凤眼,高挑眉,鼻子右侧下方生着一颗淡褐色的痣,可不正是他的死去的二儿子的媳妇李玲秀吗? 燕赵怒,曾几何时,轮到儿媳如此张扬地和自己说话,再看那李玲秀的身后的侍女头上饰翠花,珠珰垂肩,竟也不正眼瞧自己,强压怒火道:“生什么事?你怎么能够到这里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那李玲秀佯装害怕的样子,道:“哎呦,我的公公,我的燕公公,你好凶啊,你要把儿媳的胆吓碎了!”她旁边的那侍女掩齿叮铃叮铃地笑。 燕赵最忌讳别人在背后叫他公公,更狠叫他燕公公,因为他的确是公公,他做公公已经二十多年了,而今日他的儿媳叫他公公自是还能说过去,可是竟如此明目张胆地肆无忌惮称他燕公公。 燕赵暴怒,失去冷静和判断的他身形暴起,口喝道:“贱妇!找死!” 李玲秀却在笑,虽不比少女纤细柔软却也差不到哪儿去的腰肢乱颤,道:“儿媳好怕怕呀!”与此同时从毡帐四周及李玲秀的身后突然爆射出上百支箭,箭是金箭,箭泛寒光,竟是一股脑儿地向燕赵全身每一个毛孔射去,当然连同万紫候包括在内一并射杀。 燕赵暴射至半空的身形一顿,身上已是渗出冷汗,心下这才明白,这李玲秀分明是有备而来,志在射杀自己。然而燕赵心却是冷笑,这金箭之利又怎能奈何得了自己,全身功力在自己的周身布出一个狂泻的‘防’字,竟是视金箭为无物,身形再起,直向李玲秀扑去。 人总是这样,对自己太过熟悉的人或物是很少在意,自然也就不会去防备。 所以便不会去在意一直就在自己身边默默地关心着爱着自己的人,更不会在意自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件物什。 燕赵忽然现那金箭已然不是自己平日里所熟悉的金箭,平日里的金箭的度没有这么快,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因为那金箭在触及自己身体的那一瞬间固然没有射进自己的肌体,却是出了一声爆竹般的声响,然后那箭矢忽然之间便出一团光,再后来,他听到的便是炸药的爆炸声。 顷刻间,燕赵的前胸后背已有四处被炸伤,燕赵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流血,忽然间燕赵的心里竟然闪过一个‘死’字。那周身布下的那个‘防’字已是支离破碎,防线一破,燕赵狂笑,狂笑声眉心那颗天生的红色豌豆大小的痣竟是变得血红,平日里活动看似僵硬的左臂在此刻竟是异常的灵活,四面八方的翻飞扭转,那金箭射在那只左臂上竟是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相击的声音,原来那只左臂竟是精钢所制。 与此同时,万紫候也是过于依仗自己的‘赤炎蟠龙神功’,是以于猝不及防之下身受四五处爆炸之伤,至此,大惊,手长剑已是舞了个滴水不漏。 尽管二人可暂保一时之无虞,但却很难坚持多久,所有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是这种金箭,毡帐内能点燃的东西都在剧烈地燃烧着。 万紫候和燕赵四目环视毡帐外,只见乌压压的足有四千多步兵、骑兵在燕赵三十六骑的带领指挥下将毡帐围了个水泄不通,而燕赵自己的亲兵要么已被杀死要么已倒戈相向。 细看之下,‘兴庆八俊’除了嵇天宇、穆子默和6展鹏三人俱是身在其,万紫候道:“兴庆八俊***怎么没有把任飘萍那小子擒来,反倒是在这儿造反!” 燕赵算是看清了局面,有一些英雄末路,道:“又岂止是兴庆八俊,你没看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叔孙胤鸣等这些人吗?不也是三十六骑的人,全***造反了!” 万紫候道:“只怪你当初太信任燕赵三十六骑,竟然将二十四路纵队的兵权全部授予他们,现在可好……” 燕赵道:“关键是李玲秀母子狼子野心,老夫太过心慈手软了,总以为……”说着便是叹了一口气。 万紫候一边舞动着手的长剑,一边惊讶道:“老万,别嫌我说话难听,那李玲秀自你的儿子死了之后不是对你一直很不错吗?***今个是怎么啦!为什么要反你?” 燕赵舞动着那只精钢打造的左臂,道:“这个婊子,哎!一言难尽!” 那李玲秀却是在毡帐外大声喝道:“射不死他,也要把他烧死,烧死这个禽兽不如的太监,自从奴家那可怜的相公战死之后,这个老东西就一直在打奴家的主意。”说着说着竟然是伤心地落泪。 这话是说给众将领听的,所谓出师有名就是这个道理。 李玲秀身后的那个侍女在一旁道:“对,射死他,射死这个禽兽,有一次奴婢听到那老不死的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夫人若是不从的话,那禽兽便要杀死二公子!” 群众的眼睛有时并非雪亮,人云亦云反倒是最为最常见。 众将士闻言俱是激愤难平,高举手的长枪和大刀喊道:“射死他!射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燕赵、万紫候二人身前身后的地上的金箭已是堆积成一座小山了,足有一米高。燕赵怒不可遏,道:“万兄,你替我殿后,我去劈了这个颠倒黑白,挑拨是非的贱人!”说罢便要冲出去。 万紫候虽说生性鲁莽,做事粗枝大叶,此刻身在局外却看得比燕赵清楚,断然道:“老燕,不可,别了那婆娘的激将计!” 燕赵颓然道:“想当初,这贱人仗着几分姿色三番五次勾引老夫,均被老夫断然拒绝,不成想现在居然反咬一口,污我一生清白!” 万紫候道:“原来真有这么一回事,只怕是贱人因爱不成反生恨!” 两人近前的金箭又堆高了半尺,燕赵道:“只怕最主要的原因不在这里,她勾引老夫只怕是为了她的孽种燕霸天!” 万紫候愣了一下,似是不太懂,却也懒得再问,毕竟此刻保住性命要紧,而且四周金箭堆得越来越高,正好可以挡住射来的大部分金箭,是以防守的压力也小了很多,是以小声说道:“老燕,你一个人先盯着点,我弄条出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燕赵心知万里黄沙万紫候对在沙漠逃生有自己的一套本领,是以低声道:“也好!”右手拿过万紫候手的长剑一人独挡四面来箭,而万紫候却从怀拿出一把七寸长的匕,划向那青石地面。 就在这时,李玲秀高声道:“众将士都知道,这几十年以来,老贼挟天子以令诸侯,说是再现我大夏昔年雄风,实则是为了一己之欲,排除异己,残害忠良,兄弟们,你们说这老贼该不该杀?!” 若是想要别人相信你的假话,最好的办法便是十句话有七八句是假的,同时别忘了加上两三句真的,真真假假害死人的。 显然李玲秀深谙个玄机,此话一出,显然效果要比先前的话更具有说服力,因为此刻燕赵的耳边除了那不绝于耳的愤怒的骂声、诅咒声、金箭飞来的破空声、爆炸声、更有那银枪和弯刀飞击而来的呼啸声。 燕赵此刻已渐渐地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也不生气,第一,他在等,等这种已不是金箭的箭射完,毕竟箭总有射完的时候,第二,他在想,想燕无双和燕云天,若是用这种方法这种金箭射杀他们二人,结果定是凶多吉少,第三,他在问,李玲秀的孽种燕霸天为什么没有出现?难不成会有比杀自己更重要的事吗? 万紫候手的那把匕削铁如泥,不消片刻,割豆腐般地把那一块质地异常坚硬的厚达五寸青石掏出了一个大小恰好能够容他过去的洞。 那李玲秀的侍女却是极其眼尖,低声道:“夫人夫人!不对啊,那个白胡子的怎么不见了!” 李玲秀慢条斯理道:“哎呀,还真是不见了!”语气却是没有一丝的惊讶。 那侍女不知李玲秀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敢多问,只是又看了一眼,大惊道:“夫人夫人!那老贼也不见了!” 果不其然,就在这瞬间,万紫候和燕赵俱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孰料那李玲秀竟是大笑,恨恨道:“燕赵,你也会有今天!”随即冷然道:“来啊,把准备好的东西送给我们的燕公公吧!” 只见弓箭手背后迅闪出数十人,每人手上提着一个大木桶,走至洞口,自桶内倒出一种黑亮的粘稠状液体,气味甚是刺鼻,直灌入那洞,就这样数十人来来回回大概有七八趟。 李玲秀见时机也差不多,捂着鼻子走至那洞口处蹲下,洞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于是侧耳细听,似是可以听到二人的说话声,后来便是咳嗽声,咒骂声,李玲秀笑,站起身,点燃火折子,转身,头也不回把那火折子扔进那洞,迅走开了去。 那李玲秀虽说不会武功,却是走得极快,纵使如此,她尚未走出一丈之远。背后便是轰然一声巨响,似是十个惊雷同时响在这美丽的月亮湖湖畔,随之便是滔天的热浪自那爆裂的洞口处喷涌而出,伴随而出的是冲天滚滚的浓烟,李玲秀已是被那热浪迫出三丈之远,幸好被一个弓箭手接住。 众人骇然,天空已是开始下起了‘雨’,黑雨,月亮湖方圆两里处,铺天盖地,那黑雨落在众人的身上,手上,胳膊上,脸上,黑黑的,黏黏的,刺鼻之极。原本大多数人便是皮肤黝黑,此刻一个个竟是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黑人,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是黑的,唯有那眼白和牙齿白的渗人的可怕。 忽然间,李玲秀从自己制造的吓着自己的惊恐回过神来,大笑,道:“那老贼定是灰飞烟灭了吧!”众人跟着笑。 …… 燕云天此刻正在看一个女子,一个比他眼前的杜鹃花还要美丽的女子,这个女子有着和她人一样美的一个名字:慕容姝瑷! 今个早上,燕云天出了燕赵的毡帐,直奔穆子默的毡帐,向‘兴庆八俊’传达了燕赵的命令并特意交代了不可伤及筱矝之后,返回之时,经二公子的毡帐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的眼里便看见了不远处正在向他频频招手的慕容姝瑷。 慕容姝瑷一身浅绿,上着紫色镶边立领绿色薄衫,下穿紧身绿色薄裤,腰间束鹅黄色罗带,整个人在风摇曳着,摇出的竟是一种无比的清丽脱俗,又是于小巧瓜子脸之上镶嵌的蓝色的宝石般的眼睛里跳跃出一种朝气蓬勃却不失静淡雅之风韵。 慕容姝瑷和燕云天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近一两年来,由于其父慕容泽方和二公子走得比较近,千方百计阻挠二人来往,这才稍有疏远,但暗地里两人的关系依旧很好,慕容姝瑷仍旧时不时背着慕容泽方去燕云天的湖岛上去玩。 是以燕云天连想都没有想,脚步轻盈而去,已是到了她的面前,笑道:“是不是现在想我了也不能去湖心岛,所以才在这里特意等我的!” 放到往日,慕容姝瑷一定是笑着叱道‘贫嘴’,可是今日的她似是根本就没有听到燕云天在说什么,一脸的严肃,道:“云天哥,我有事跟你谈,一刻钟后,我们‘杜鹃谷’老地方见!”说完竟匆匆地离去了。 燕云天望着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柔风细雨的慕容姝瑷的娇美的背影,心竟有种失落感,正自低头心思,忽又听到慕容姝瑷的焦虑的催促声,道:“云天哥,你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准备准备!” 燕云天抬头,慕容姝瑷的绿色的身形已是转过一个蒙古包不见了。 燕云天一时有点弄不懂,今日的慕容姝瑷怎地怪怪地,却也不及仔细思量,因为那杜鹃谷尚在月亮湖向西三十多里地,是以只好去准备马匹、水和食物等必备的沙漠出行的东西去了。 孰料等他到达之后,竟是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慕容姝瑷这才骑着一匹马儿慢悠悠的晃了过来。是以此刻燕云天的眼里的慕容姝瑷尽管比他眼前的杜鹃花还要美,他还是止不住的生气,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的,我最是不愿等人的!” 第三十四章 女人心(下) 慕容姝瑷心里似是有些委屈,眼底已见湿意,飞身下马,一不小心,一滴泪花跌落在一朵开的正艳的杜鹃花上。花,粉红。泪,一滴,恰似清晨的露水,燕云天已是分不清到底是美人脸上的泪还是花的露,心底生起一丝歉意,道:“对不起!” 顿时慕容姝瑷笑颜如花,娇嗔道:“一直总是我在等你,这回也该云天哥等等我了吧!走,我们去‘不老泉’那里看看!都有一年多没有来这里了。” 燕云天本想反对的,因为他的心里记挂着筱矝,不知为何自从一年前见到筱矝他的心里便对这里淡忘了很多。然而此时此景此人俱是美得不可方物,他又不忍心拒绝自己内心对这美的渴望,遂牵马跟了上去。 杜鹃谷南北纵向分布,其实也没有山,只是一片很是茂密的树林,因为这里已是处在沙漠的边缘,雨水多了一些,更重要的是在林有一处泉水,美名曰‘不老泉’,自地底下汩汩流出一个方圆不到五尺的小小的潭水,水量常年保持不变,既不溢出也不干涸。 正是因为以上这两点,这里才生有纷繁芜杂的树木花草和一些的飞鸟、小型的野兽。这杜鹃谷里长的最多最美的便是杜鹃花了,颜色是那种淡淡的紫红。 现在,轻移莲步的慕容姝瑷的手里就拿着一束这样的花,放在鼻下深深地吮吸着,脸上却是闻不出一丝的欣喜,正如今日的杜鹃花无论怎么闻似乎都没有往日的清香。 燕云天看着曲折蜿蜒的林间小径,却是已经感受得出慕容姝瑷今日的反常和悲伤,毕竟往日里的她一进入这山花烂漫的杜鹃谷,就立刻变成一只欢呼雀跃的百灵鸟,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着、跳着、唱着个不停。 燕云天道:“怎么啦,小瑷,谁欺负我的小瑷了,看我不扁死他!” 慕容姝瑷不回答,恰好二人已经走至‘不老泉’的潭水旁,潭水很清,没有鱼,也没有水草,甚至看不出一丝生命的迹象,入目的只有潭底死气沉沉的沙子,慕容姝瑷已经坐在潭边一块石头上,淡淡道:“你说这水里为什么没有鱼虾呢?” 燕云天笑道:“你有心事!是你的心里没有鱼。” 慕容姝瑷似是一惊,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要不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燕云天坐在她对面的草地上,道:“是不是我很成熟,不喜欢吗?” 慕容姝瑷眼睛很蓝很蓝,却是有些空洞,道:“有人喜欢就行了,又何必让我喜欢呢!” 燕云天,心里咯噔一下,细细密密的长长的眼睫毛眨了一下,又嬉皮笑脸笑,道:“哦,你说的是谁啊?我有那么多的姐妹的,到底是哪一个?” 慕容姝瑷背向燕云天,气道:“爱谁是谁,关我什么事!” 燕云天忽然现慕容姝瑷现在也变了很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对自己若即若离,喜怒无常,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她生气的,是以又好言相劝道:“好妹妹,你若都不关心我,我燕云天岂不是活得很失败?” 谁知慕容姝瑷不答,拿起脚下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翻来覆去地瞧着,满眼的问号。燕云天见慕容姝瑷不语,以为她真的生气了,自背后猛地窜起,竟是脸贴着慕容姝瑷的脸,道:“嗯----好香!” 慕容姝瑷脸上一红一烫,佯怒,叱道:“少来这一套!”心里却是小鹿乱撞,一把推开燕云天,燕云天‘哎呦’一声,假装不支坐在地上。 慕容姝瑷一笑,道:“云天哥,你看看这块石头,好生奇怪,上边刻的是什么呀?” 燕云天接过那石块,仔细一看,但见上边刻着:-NJo4;/ooo;-,似是一种字,道:“我也不认识,回头问问便知。”说着便将那石块放进了怀里。 慕容姝瑷轻‘嗯’一声,道:“对了,云天哥,听说大漠里来了一个叫任飘萍的年轻人,好像二公子他们对此人很是关注,前一些日子里还派出了几拨人暗地里打探消息。” 燕云天道:“你说的是沙漠之狐和沙漠四鼠吧!” 慕容姝瑷道:“正是,那些人明着是杀你,实则是去探那年轻人的底细,能杀了你最好,关键好像是为了一把什么剑来着。” 燕云天就口道:“弑天剑。” 慕容姝瑷点头道:“对对对,是弑天剑,后来好像说是没有现什么‘弑天剑’,再后来还派出了一个真正的高手去查探的。” 燕云天知道慕容姝瑷的父亲慕容泽方是二公子的人,所以知道她的话定是没有错,心紧张了起来,问道:“小瑷,你可知道那人打探出什么没有?” 慕容姝瑷蓝色的眼底一瞥满地的杜鹃花,道:“不是很清楚,倒是昨日听父亲说那年轻人和什么萧妃长得很像,我还在事后问过父亲那萧妃是谁,谁知被他训斥了一番,还叫我少管闲事。” 燕云天密集的眼睫毛在这一瞬间似是由于双目周围的肌肉拉伸而变得稀疏了起来,从地上一跃而起,道:“你说任飘萍像谁?!” 慕容姝瑷没有回答,因为就在这时,月亮湖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脚下的土地似乎也随之一震。燕云天惊道:“什么声音,这么大的动静!”心念电转,已是看见慕容姝瑷的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慕容姝瑷已经感觉到燕云天的眼像是钉子一般紧紧地盯着自己,心下一慌,道:“怎么啦?云天哥,是不是打雷啊?” 女人也许不知道,她的惊慌失措往往会让一个男子觉得自己应当在此刻强大,甚至有些冲动。 更何况这张惊慌失措的脸是如此的迷人,如此的让人怜惜,更何况燕云天正值气血方刚。 燕云天不答,依旧紧紧地盯着她。慕容姝瑷极不自然地转过头,幽幽道:“怎么啦,云天哥?” 燕云天笑,道:“好妹妹,你不是我的好妹妹么?” 慕容姝瑷咬着下嘴唇,答道:“也许曾经是,以后就不再是了!” 燕云天绷紧脸部的肌肉渐渐放松,笑道:“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燕云天的好妹妹!永远都是!” 慕容姝瑷忽地香肩一耸,猛地转身,扑在燕云天的怀里,泪一如雨下,抽泣道:“真的吗?真的吗?即便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也如此吗?” 燕云天那张阳光之极的脸上的呼吸已是有些急促了,道:“小瑷,你又怎么舍得做对不起我的事呢?”双手已是在慕容姝瑷的娇美诱人的身体上开始摩挲,从背部脊椎心处轻轻地开始。 慕容姝瑷顿觉全身一若触电,颤栗的嘴唇轻轻地出‘嘤’的一声娇呼,全身已是完全瘫软在燕云天的怀里,急促的呼吸间犹自道:“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燕云天已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只是从她的‘嘤’的娇呼声得到了鼓舞,又从她瘫软的身体得到了勇气。他的烫的唇已是印在她的火红的唇上,而她的唇竟是如此的冰冷。 可是正如酷暑炎热的一杯冰水,燕云天更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刺激。 也许懵懂的少年少女彼此还没有学会接吻的技巧和艺术,但却是更加纯真更加痴狂猛烈,燕云天的手已是摸在慕容姝瑷的丰满而又弹性十足的臀部。 这是一场冰与火的碰撞,同样这也是一场冲动与理智的较量。 也许这场较量根本就没有输赢,因为当燕云天自然而然地把慕容姝瑷放在那开满淡淡的紫红色的杜鹃花的草地上时,慕容姝瑷的眼还是微闭着的,可是接着当燕云天的一双比他身上的炭红的衣衫还要红的手迫不及待又幼稚粗暴地一把抓住慕容姝瑷起伏不定的酥胸上的盈盈一握的双峰时,慕容姝瑷忽然像是熟睡惊醒的怒狮,一把推开燕云天,飞身上马,羞愧而去。 跌坐在地上的燕云天双臂撑地,仰望,头顶树枝绿叶之间的叫不上名的小鸟雌雄一对,正自温柔地彼此蹭来蹭去卿卿我我。赧然长叹,心下顿生惆怅,与此同时,心一丝愧疚油然而生,起身,上马向慕容姝瑷追去。 刚出杜鹃谷不远,燕云天便看见了慕容姝瑷,她出了谷就没有再多走一步。 燕云天拍马至慕容姝瑷的身旁,低声道:“小瑷,对不起,我适才……”然而他马上就现慕容姝瑷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身上,神情呆滞而悲凄。 燕云天此刻看见的是和慕容姝瑷看见的同样的一团云,一团黑云,像极了一个巨大的蘑菇,飘在月亮湖的上空。 燕云天忽然心生不祥,一拍坐下马,整个人与马已是飙射而出,射向月亮湖。 慕容姝瑷,催马便赶,口喊道:“云天哥,你不能去!你回来!” 燕云天充耳不闻,马鞭抽得更紧。耳边又是传来慕容姝瑷的声音:“你回来,那里危险!” 燕云天细密的眼睫毛背后的眼翻转,勒马力停,不是害怕,是怒,冲天之怒。 气喘吁吁赶上来的慕容姝瑷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燕云天便冷冷道:“看来你早已知道今天月亮湖会出事!” 慕容姝瑷正要张口为自己辩解,燕云天又是劈头盖脸叱道:“你今日约我来,勾引我,就是为了拖住我,你说!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慕容姝瑷的眼里已满是泪水,道:“不是的,云天哥,你误会我了,我是……” 燕云天此刻那里还听得进去慕容姝瑷的辩解,怒道:“住口,慕容姝瑷,我不再是你的云天哥,从此以后,你我之间便再无任何关系!”说罢,挥出一掌,竟在他和慕容姝瑷之间的沙地上劈出一道宽约二尺深及一尺的沙沟,人已是迅离去。 慕容姝瑷心若刀割,刚刚还许下的诺言顷刻间便荡然无存,刚刚还是无限温存的人此刻便形同陌路。委屈至极,但还是要催马追去,谁知坐下的马儿却是迟迟不肯向前,慕容姝瑷抬眼望去,这仅有两尺的沙沟竟似是永远难以跨越的万丈鸿沟。 …… 大胜而归,收兵回营的李玲秀褪去了那一身落满‘黑雨’旗袍,侍女已是为她准备好了满满一大木桶沐浴的香汤,水的温度刚好,不冷不热,水面上漂着一层细碎的菊花,金黄色的,很暖,木桶是刷成大红色的,也很暖。 李玲秀虽是已至四十多岁,但她的皮肤保养的很好,丝毫不比少女的差上半分半毫,她的**很诱人,背后的侍女不禁赞道:“夫人真美!” 李玲秀笑道:“是吗?”却是‘啪’的一声一巴掌掴在了那侍女的脸上,正是今日侮辱燕赵的那个侍女,侍女不明所以然,捂着那被搧的通红的半边脸,道:“夫人,……” 李玲秀慢慢地坐进那香汤里,厉声道:“出去!”那侍女似乎还是不明白,今日她也算是立功了的,闷闷走出毡帐外。 坐在木桶里的李玲秀似乎觉得很冷,眼前的、背靠着的、屁股底下坐的、还有她手里抚摸的木桶是上好的红檀木制成,据说是这是前明朝大美人陈圆圆用过的,至少当时燕赵送给她时是这么说的,是燕赵杀了九九八十一个清兵为她抢来的,现在这木桶的大红色像极了燕赵身上的血,就这么流淌在她的眼里、心里。 金黄色的菊花是自己的儿子燕霸天两个月前特意让手下从卫城给自己带来的,这金黄此刻在她的眼里竟是那代表着无上权威的皇帝的龙袍,还有那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眼前的燕赵的殷红的血似是浮现出了儿子身加皇袍的金黄。 李玲秀闭上眼,袅袅上升的蒸汽的她干涸的眼底似乎有些湿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了眼泪,她的唇却是分明在笑。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想笑还是想哭,也许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这一生第一个男子不是死去的丈夫,而是她的公公燕赵,她爱他,却是更狠他,她其实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处心积虑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为了自己。 她此时已什么都不知道,她似乎已经用尽了一生的爱与恨,累了,所以她睡着了。 …… 此刻已是黄昏, 大漠的风已是小了很多,常小雨和难听雨纵马驰骋在最前面,背后是以难逢春和6翔凯为的百十人的黄金龙侍卫,任飘萍和筱矝似乎在殿后。 大漠浩瀚,大漠的黄昏更是雄浑而绚丽。 整个沙漠的每一粒沙像是被染了色一般,红红的,天地一色,每一粒沙子似是堆积着此刻的祥和和美丽。 筱矝道:“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黄昏了!” 任飘萍笑道:“黄昏也许本是一样的,只是看黄昏的人的心境不一样而已!” 筱矝道:“你不要老是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你说,难道这黄昏不美吗?” 任飘萍道:“你不称我公子了?” 筱矝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已是改了对任飘萍的称呼,倒也是很洒脱,道:“改个称呼又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吧!你还没有说这黄昏美不美。” 任飘萍道:“美!” 筱矝鬼笑道:“这么说,你此刻的心境很不错咯!” 任飘萍道:“为何这么说?” 筱矝笑道:“你说的,‘黄昏也许本是一样的,只是看黄昏的人的心境不一样而已’”学着任飘萍的语气和口吻,惟妙惟肖。 任飘萍愣了一下,道:“应当是吧!” 筱矝忽然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也很开心!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任飘萍笑道:“别说不是因为我。” 筱矝回眸一笑,齿若编贝,道:“臭美!”笑声回过头去,又是轻叹。道:“人生便若这黄昏,美丽却暂短!黄昏之后便是无尽黑夜。” 任飘萍自是听得出其的惆怅,笑答:“黑夜过去之后不是又可以见到黎明和黄昏吗?” 筱矝眉若远山,却是愁云一抹,道:“假若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公子的事,不知道还可不可以和你一如今日这样共赏黄昏?” 任飘萍心里不禁纳闷,怎么每个女子都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嘴里却答道:“当然可以,况且黄昏固然美,却不及姑娘的人美,我又怎舍得呢!” 筱矝心里甜甜的一抹笑容涌在唇上,却是道:“哼!不想你也这么轻浮!”语气却是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手的马鞭轻敲‘祥云’马的头部,双腿一夹,‘驾’的一声,祥云已是直向前飞腾而去。 任飘萍笑,脑海却是浮现出一个人来。 第三十五章 身世之谜 任飘萍脑海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来,欧阳小蝶。 他眼前的筱矝已经渐渐模糊,而欧阳小蝶的脸渐渐清晰了起来,那空谷幽兰般的一个女子就这样深深地在自己的心扎根、抽枝、生叶、直到枝叶繁茂而开花,花是兰花,花很美,却是没有结果。 一个人的记性不要太好,太好的记性会想起很多不该回想起的事,尽管这些事可能是自己一生的最美。 一沙一世界,一瞬一轮回,那一瞬间的结束已经意味着一个轮回的结束。也许旧的伤疤揭起的瞬间带来的是钻心的痛,可是你可以看见新生的肌肤是如此的鲜活生动。 筱矝的感触没有玉芙蓉的那么敏感,可也能感觉到任飘萍的突然无语,纵马驰骋回,见及任飘萍的脸,竟是忧郁的可以挤出血来,回过头的她不禁心疼,道:“你可是想起了她?” 任飘萍道:“谁?” 筱矝笑道:“还能有谁啊?”筱矝嘴里的她自然说的是欧阳紫。 任飘萍道:“哦!” 筱矝忽然想起了常小雨说的那句任飘萍迟早会死在女人怀里的话,不禁幽幽一叹道:“也许我说错了!” 祥云汗血宝马的脚程本就很快,这时已到了常小雨的近前,常小雨见及,笑道:“筱矝姑娘的脸色好像很难看啊!老狐狸,是不是惹筱矝姑娘生气了!” 筱矝道:“哪有?可能是风吹的。”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风。 任飘萍道:“把你的乌鸦嘴闭上!” 常小雨笑。 难听雨笑道:“任将军,我们马不停蹄一直向东行进了六个时辰了,将士们肯定是累得不行,要不要休息一下?” 任飘萍似是还没有习惯自己新的角色,一鄂之间,6翔凯也是说道:“对啊,反正马上就要出了沙漠,不知是不是到前边的山脚下休息一下?” 任飘萍这才笑道:“我不是很懂的,既是如此,就到前边休息吧!”抬头远望,夜色初降,朦胧但见不远处黑魆魆的逶迤数千里的山脉已是横亘在眼前。 常小雨道:“厄,终于到6地了,这座山是不是贺兰山啊?” 难听雨道:“正是,常少侠也知道啊!” 常小雨呵呵傻笑不说话,筱矝笑道:“贺兰这个词语来自于古匈奴语,匈奴的‘贺赖’部等十多个部落曾经在这里居住过,所以把他们生活过的山区称为“贺赖”,就是‘骏马’的意思。” 难听雨道:“筱矝姑娘看来是个大才女了,真是令老夫佩服!” 筱矝淡淡道:“没有哦,只是多看了一些书而已!” 任飘萍感慨道:“‘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当年岳飞一‘满江红’说的就是这里吧!” 常小雨大笑,道:“老狐狸,又骚了!” 众人笑,独有难听雨闻及任飘萍的话心潮澎湃,气血翻腾,表情肃穆,道:“好一个‘待从头、收拾旧山河’,任将军豪气干云,不知任将军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任飘萍惊,因为他确是极其渴望知道自己的身世,先前见难听雨的言辞闪烁,以为只有见到他们的主上可能才会有答案,不想此刻难听雨竟然问及此事,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直言!” 那难听雨抬头望,见已到贺兰脚下,道:“老夫只是猜测得出一二而已,这样吧,我们先下马休息再说。” 任飘萍自是应允。 转瞬间,这支训练有素的龙侍卫队伍便已是搭起了二十多个小型毡帐,亮起火把,生火做饭,各有分工,忙而不乱。 任飘萍虽不懂得行军作战、安营扎寨,但也看得出这支队伍的战斗力自是不可小觑,二十四个毡帐的因地制宜的安置竟是暗合奇门遁甲之术。 这时空气弥漫着烤羊肉的香味,还有那米酒的诱人,众将士三五成群地围着火堆等待着用餐。 任飘萍、常小雨、筱矝、和难听雨、6翔凯和难逢春六人围成一团席地而坐,这时6翔凯端起一碗酒,高声道:“兄弟们,来!端起你们手的酒,兄弟们一起来敬任将军和难大人一杯!” 众侍卫霍然起身,举碗高喊道:“敬任将军和难大人一杯!”山谷回响声阵阵传来,竟是让任飘萍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端起碗,起身,道:“任某说句不合时宜的话,我知道自己不配做你们的将军,更知道自己自由懒散惯了,所以将军不将军的并不重要,但我知道,只要我们是兄弟,纵是远在千山万里,我任某也定然会为我的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兄弟们,我敬你们!来!喝!” 常小雨似是有些吃惊,他从未见到任飘萍还有这么热血男儿的血气和豪气。 筱矝一双美目瞬也不瞬地盯着任飘萍的阳刚坚毅豪气万丈的脸,眼里已是还没有喝酒便已醉了的样子。 难听雨不禁对任飘萍有些佩服起来,频频点头,同时高声道:“为任将军的到来干杯!” 众侍卫虽是与任飘萍初识,谈不上对任飘萍有什么敬重,只是服从他们的主上的旨意而已,但此刻听到任飘萍如此之说,个个心也是为任飘萍这番话暗暗叫好,情绪高涨,大声道:“谢将军,谢难大人!” 酒,一饮而尽。 任飘萍大笑道:“兄弟们!开吃吧!” 百十号人这才各自坐了下来围着火上烤着的流油的羊腿吃了开来。 今夜,月是新月,弯弯的,像是刚刚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的新娘羞涩而百般娇媚,偷偷地向凡间看上几眼,便又躲回云层里,而千万颗星星一眨一眨地挤着眼弄着眉相互笑着闹着。 夜幕下的贺兰山巍峨而沉静,却似是能够听到来自远古的战场的将士杀伐呐喊的声音,毕竟自古以来这座山就是一座几乎从未停止过战争的军山。 夏夜,不知名的虫儿躲在黑暗处懒散地的叫着,围着火儿萤飞乱舞的虫儿恼人,筱矝挥手搧来搧去,道:“这些虫子真是烦人,赶都赶不走!” 常小雨望着碗的酒,愁眉苦脸接口道:“这酒也太过没劲,老常我好久都没有喝酒了,本来以为今天可以过过瘾的,谁知喝着像是小孩喝的糖水!”说着便是一口喝干了面前的那碗米酒。 难逢春却是不以为然,道:“常少侠,不可小看了这米酒,入口温和爽口甘甜,后劲可是厉害无比,大着呢!” 常小雨一瞪眼,道:“你说什么?开的那朝的玩笑?要不咱俩掷骰子猜大小,谁输谁喝酒,我让你,你输了喝一碗,我输了喝三碗,怎么样?敢不敢?” 任飘萍却是含笑对难逢春道:“别招他,他现在已经在说胡话了!” 难逢春正色道:“是,任将军!” 任飘萍似是一愣,旋即摆摆手,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常小雨本想反驳来着,却见任飘萍于笑意浓浓直朝他使眼色,虽是心有不甘,也不便在说什么。 这时难听雨一边抽着他的旱烟一边笑道:“常少侠海量,随军所带酒量自是不够常少侠喝,到了‘夏伤宫’,老夫陪你喝上几杯如何?” 常小雨道:“好!一言为定!”却又问道:“‘夏伤宫’是什么地方?远吗?” 难听雨呵呵笑道:“夏伤宫在贺兰山的顶峰,正是我等最终的目的地。” 任飘萍见时机已到,自面前烤熟的羊腿上用刀割下一块肉来递予难听雨,笑道:“前辈,还请不吝告知在下的身世!” 那难听雨表情突然之间沉重起来,放下任飘萍给他的那块肉,道:“其实老夫并非全然知情,老夫倒是想先问将军一个问题,和你自小朝夕相处的人可是会使一条玄铁打制的铁链,铁链粗三寸有二,长三丈有三?” 任飘萍虽说心里早有准备,却仍是在听了难听雨提出的这个问题之后,心跳陡然加,只是强行控制住自己的声音,道:“正是!” 难听雨道:“嗯,看来**不离十了,此人当是你的养父了!当时身为公门的一个小小的捕头,在江湖上也是薄有威名,人称‘千里索命’任上峰,不知老夫说的可对?” 任飘萍悲苦,道:“不错,晚辈和义父相依为命,义父既做父亲又做母亲,不但教晚辈读书还教晚辈习武,只是不曾想在晚辈不到十岁那年,却是祸从天降……”说至此,任飘萍竟是语声哽咽,双眼模糊。 众人听到此处,俱是有种不祥之感,只怕那任上峰凶多吉少。 筱矝则是第一次见及任飘萍落泪,在筱矝的心,任飘萍当是豁达开朗之人,是以此刻的她不禁有些吃惊,筱矝当然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么个道理,可想而知任上峰对任飘萍是何等的重要。想道秦淮河德桥上的初次相遇定是那任上峰已经遇害,而任飘萍这才有的四处漂泊……念及此,从袖拿出一方手帕,轻轻地碰了碰任飘萍把那一方手帕塞予任飘萍的右手。 难听雨感慨道:“将军不但武艺高强,更是重情重义的性情人,好生让老夫为老主人感到欣慰!” 任飘萍止住悲伤,道:“前辈谬赞,不知这老主人是谁?前辈为何有如此一说?” 筱矝此刻也是不禁问道:“对啊,烟袋爷爷,你可是知道害死任公子义父的那贼人是谁呢?” 任飘萍感激的看向筱矝,而此刻的筱矝也正看向任飘萍,两人相视无语,却是心千言万语,待与伊人说! 难听雨避而不答任飘萍和筱矜的问题,见筱矝为任飘萍心急柔情似水看向任飘萍,心下自是明了,道:“哦,筱矝姑娘也是任公子的事牵肠挂肚!” 筱矝脸腾地一下红了,好在众人俱是围在火旁,而且还喝了一些酒,倒也是没人注意到,只是她自己却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哪有啊!”一想又不对,急忙摆手道:“不是的!”再想,更是不对,不禁有些不知如何说了,众人已是大笑。筱矝似是更窘,撒娇道:“烟袋爷爷,您若是再取笑于我,我便把您的烟袋锅锅用泥巴堵住,看您还怎么抽!”眼睛却是睨向任飘萍的脸。 难听雨哈哈笑道:“好好好,爷爷不敢了!”又看向任飘萍道:“将军,有些事老夫还是不敢轻易下结论,不过老夫可以给将军讲一个故事!” 第三十六章 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上) 众人自是知道难听雨现在要讲的故事和任飘萍有关,是以每个人都是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准备听。 难听雨先是缓慢地重新装上了一袋烟,就着火猛地吸了一大口,吐出浓浓的一口烟来,望向无尽深邃的夜空,渐渐眼前的一切似是朦胧了起来,终于开口道: “三十年前,如今在大漠里鼎鼎有名的‘千里奔雷,一日升腾’的李奔雷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找齐了大夏国原先的三十六名‘皇族龙侍卫’的后人,重新组建后改名为‘燕赵三十六骑’,其四大领分别为老大‘万里黄沙’万紫候、老二‘诸葛重生’李长风、老三便是‘燕赵三十六骑’的真正的主人燕赵、而老四自然是那李奔雷。” 任飘萍不禁疑惑道:“前辈,不知为何那‘皇族龙侍卫’为何要以燕赵的名字更名为‘燕赵三十六骑’呢?而且‘燕’姓似乎不是大夏的姓氏!” 筱矝也是说道:“是啊,烟袋爷爷,据说燕姓出自姬姓,是黄帝的子孙后代,黄帝有后名弃,是周朝的始祖,周武王灭商后,封召公奭于燕,建立燕国,至后来春秋战国时期燕国被秦国所灭,燕国后人才以国名为姓,这才正式有了‘燕’姓的。” 难听雨道:“筱矝姑娘真是饱读诗书,博学多才,不错,燕姓不是大夏姓氏,但是据老主人所言,燕赵的父亲救过老主人一家老小的性命,后燕赵和老主人结为异姓兄弟,因此最终是老主人强烈要求以燕赵的名字来命名的。况且燕赵武功修为最高,所以燕赵三十六骑虽说燕赵按年龄排在第三位,实际上是燕赵三十六骑的真正主人。” 任飘萍道:“原来如此,请前辈继续!” 难听雨在烟袋锅里的烟丝火星明灭之间道:“自那后,大漠里便有了‘燕赵三十六骑’这个响当当的名号,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很快就收服了大漠里所有大大小小的强匪帮会,连同卫城实际上也是在我们的指示下行事。” 这时常小雨插话道:“据晚辈所知,燕赵三十六骑的名声好像不大好。” 难听雨点点头,叹道:“常少侠所言不虚,老主人那时年轻气盛,加之复国心切,为聚敛钱财用于起事招兵买马,是以手段有些毒辣,但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也是情有可原。关键是,每次行事都是燕赵亲自参与指挥,燕赵之性格为人向来主张无毒不丈夫,每到一处,只要是不降服的,俱是赶尽杀绝,每次出击,击则必,从未失手,每次杀戮,尸横遍野,绝无活口,所以不久后就招致清廷宁夏府出兵围剿。” 常小雨道:“对了,听说当时的宁夏府派出三千官兵前去围剿,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只是那三千官兵竟无一人生还,而那燕赵三十六骑竟在大漠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官府也不再追究。” 难听雨的眼睛已是盯在常小雨那张普通之极的脸上,缓缓道:“常少侠看来是有心之人。” 常小雨一惊,暗道:言多必失。呵呵一笑道:“听说而已!” 任飘萍自是听得出难听雨的话的语气,忙道:“小常只不过是从龙门老人前辈那里得知的。” 难听雨心凛然,脸上却是笑道:“原来如此,听说原武林的龙门老人对武林事无所不知,不想竟然对大漠之事也是这等熟悉。” 说到此,常小雨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事,问道:“嘿嘿,前辈,当时龙门老人前辈说道燕赵三十六骑为之人身穿一件宝衣,而这为之人据说刀枪不入,水淹不溺,火烧不死。不知是不是真的。”说话之时眼睛瞥了任飘萍一眼,却见任飘萍眼已是有些责怪之意,常小雨挤了一下眼,还是把话说完了。 难听雨呵呵一笑,笑容说不尽的深意一闪,眼光从常小雨的身上慢慢移至任飘萍的脸上,再到任飘萍的身上,道:“明人不说暗话,常少侠可是想知道任将军身上所穿的究竟是不是当年燕赵所穿的天蚕宝衣?” 常小雨呵呵笑,道:“真是的,没想到和这老狐狸待的时间长了,竟是一不留神学会了他的说话总是拐弯,前辈可别把晚辈和他看成一丘之貉,只是好奇问问而已。”说罢哈哈大笑。 任飘萍已是隔着筱矝随意飞出一脚踢向常小雨,嘴里笑道:“你自己本就是这幅德性,跟我有什么关系!” 常小雨侧身闪开,道:“老狐狸,君子动口不动手!” 筱矝亦是笑道:“常公子你也是君子?” 常小雨在这种场合下,更是如鱼得水,道:“好好好,我当然算不得上是君子,你的任大哥当然是君子了!” 筱矝一笑生辉,假装生气道:“我才不与你这无赖计较呢!”说完,转头看向任飘萍。 难听雨哈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和你们这帮年轻人在一起真是开心,老头子我想不年轻都不行!我们还是说正事,想来将军也是想知道身上所穿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天蚕宝衣。” 任飘萍答道:“当然晚辈是有些想知道,但并不渴望,晚辈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究竟是谁!” 难听雨心暗自点头,不想任飘萍竟然对稀世奇宝竟是如此淡然,道:“其实老夫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天蚕宝衣的确是不怕火烧,将军一试便知!” 常小雨立刻道:“老狐狸,试试吧!” 其实难听雨等人脸上还是满期待见识见识天蚕宝衣的,筱矝心似是另有想法,眼珠一转,道:“不要吧,现在已经有些冷,要是任大哥染上风寒怎么办?” 常小雨笑道:“不会吧,我等练武之人不会的,绝对不会!” 任飘萍似是已准备脱去身上的黄金甲,筱矝却是立刻拦住任飘萍,道:“不要!真的会生病的,要是病倒了,你可就见不上欧阳姑娘了!” 一个女子若是很关心你的起居饮食,关心你的身体健康,而且会因为这种关心变得婆婆妈妈的的,而不关心你的口袋的银票有多少时,那么多半就是喜欢上你了。 常小雨、难逢春和6翔凯似乎有些失望,难听雨却没有失望,反倒很开心,脸上的笑已经挤在了眼角,因为他更知道:一个女子若是没事就把另一个女子挂在嘴边的话,十有**便是吃醋,因为他自己已经现筱矝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很不错,而在他的内心里,分明是已经十分地关爱任飘萍了。 看着任飘萍眼的异样的神光,握着任飘萍的筱矝的手慢慢地缩了回来,同时缩回的还有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为何是那样的看向任飘萍的眼神,缩回的手上还有任飘萍的暖暖的体温,竟是在这已有一些深深地寒意的夜里有些异样的温暖,缩回的眼神已是看着那兀自在跳动的火焰,跳出的究竟又是些什么呢?似乎她早已忘记了师父交代过她的话。 至此一刻,任飘萍笑道:“好吧,改日也不迟啊!只是不知道清兵和燕赵三十六骑一战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难听雨道:“呵呵,清兵虽然人数众多,但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李长风的分而化之的计谋下,三次夜袭,每次杀敌七百之多,至最后,清军溃逃,再追杀,全数歼灭。” 任飘萍当然能够听得出难听雨的话语万般的骄傲,心不禁产生了一丝反感,道:“既然清兵还有近千人放弃回逃,为何还要全数歼灭?” 难听雨道:“当时李长风说,若是放回这些清兵的话,宁夏府必会上报朝廷,那么清廷必会倾全力来剿杀,若是悉数歼灭这些清兵,宁夏府就会上报朝廷说是三千将士遇上了流沙而殁。” 任飘萍不解道:“这有区别吗?” 难听雨笑,筱矝却是已答道:“任大哥,当然不一样了,试想若是上报朝廷说是三千将士在强匪一击之下,溃不成军,朝廷当然丢不起这个脸,自然会派更多更强的军队前来镇压,但若是说三千将士不幸遇上了天灾流沙悉数而殁,朝廷一来可以相信这是真的,二来可以假装相信这是真的,天灾自是不可抵抗,那么就顺理成章的以沙漠流沙非人力所为,只要强匪不出大漠便也可相安无事,又何必去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去做一些得不偿失的事呢?” 任飘萍道:“怎么会这样呢?” 难听雨笑道:“呵呵!筱矝姑娘深谙治国为官之道,真是女诸葛啊!” 筱矝笑道:“烟袋爷爷,我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任飘萍呵呵苦笑,道:“原来如此啊!” 难听雨这才继续道:“燕赵老儿在以后的几年内为老主人的复国做了很多准备的工作,劳苦功高,在我们当自是除了老主人之外最具权势和力量的人。然而老主人的正室正德皇后却是一直没有为老主人生下一儿半女,直到二十七年前十八岁的萧妃入住‘夏伤宫’。” 说至这里,任飘萍自是感觉到了关键的时候,紧张的手心里直出汗。 这时的难听雨却是“哎”了一声,仰天长叹,道:“谁知这时老主人却是遇上了寒萧子!” 任飘萍和常小雨同时大吃一惊,道:“寒萧子?!” 筱矝也是惊道:“烟袋爷爷,您说的不是不是在武林已是神仙级的武功已至化境的寒萧子前辈吧?!” 难听雨点头道:“正是!” 筱矝立刻问道:“可是推算下来,寒萧子前辈二十七年前就已是一百多岁了,这怎么可能呢?” 任飘萍也是说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寒萧子前辈,随便来一个人自称是寒萧子前辈的,谁又能说不是呢?” 常小雨却是说道:“但是这个人的武功必须高而且还要会寒萧子的武功。” 难听雨道:“常少侠的话不无道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冒充寒萧子前辈的。” 任飘萍道:“不错,话虽如此,但这个世上真的会有活得那么久的人吗?” 难听雨道:“关键的问题不在这儿,而是那人的确会寒萧子前辈的《九天玄功》,当然还有‘日月伤逝**’!” 说至此刻,难听雨的眼睛已是静静地看着任飘萍,不,准确的说,还有常小雨、筱矝、难逢春和6翔凯共计十道视线俱是射向任飘萍。 任飘萍苦笑,他当然知道他们目光的询问,道:“我若说不是的话,你们自是不相信,我若说是的话,你们又会怀疑,所以我还是不说的好!” 常小雨却是笑道:“老狐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兄弟的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的话,而且我知道你为难,所以我一直就没问。” 难听雨面现现沉重,道:“将军,其实天下武林现在几乎已是人尽皆知,你身着天蚕宝衣,怀藏弑天剑,身怀武林绝技,是以将军你就是不想承认你没有弑天剑和《九天玄功》秘笈也很难。但对于老夫而言,将军的身世自是和这个有关,是以将军必须表态。” 任飘萍苦笑,仰望夜色的无尽苍穹,道:“晚辈只知道‘日月伤逝**’是小时候养父照着一本书口授于晚辈,他老人家说是李长风前辈留给我的。他从来不让我叫他父亲,就是叫养父或是义父也不行,我一直叫他任叔叔。”说至此,许是想起了任上峰,任飘萍的眼底泛出一层淡淡的薄雾,映在天空的星上,竟是倍感孤寂。 无限孤寂竟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以至于无数个夜晚任飘萍遥望星空去寻找那个星,那颗属于他的任叔叔的星,此刻任飘萍的声音分明百般凄凉,心道:人若是不在了,真的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吗?那颗星是不是真的在时刻的注释着自己的亲人呢? 筱矝静静地看着任飘萍,眼,忽然清澈,忽然又迷茫,试着去探寻触及这个看上去忽然简单忽然又很复杂忽然坚强忽然又很脆弱的男人的真正的内心世界。 任飘萍继续说道:“我最后一次见到任叔叔,是在栖霞山,那日任叔叔一大早让我练功,然后回屋去做饭,我一时贪玩,偷偷溜了出去,跑到附近的山坡上摘了很多又大又红的野枣用衣服兜着回来,想要孝敬任叔叔的,谁成想……” 任飘萍一顿,却是顿出了万千的愤怒,道:“刚一进入院子,就看到洒落一地的小米稀饭,不远处的兰花旁散落着任叔叔刚刚蒸熟却已经冰冷的馒头,再向木屋看去时,门口的地上正趴着任叔叔,我当时只是以为任叔叔是不小心摔倒了,忙大声喊任叔叔,待到跟前,已是叫了四五声,不见任叔叔答应,摸着任叔叔的书竟是冰一样的冷,石头一样的硬……”任飘萍此刻的双手已是紧紧地攥在一起,竟是不住地轻微地颤动着,道:“我当时一定是慌了或是吓怕了,大声地喊着喊着,任叔叔依旧没有答应我一声,忽然我看见任叔叔趴着的身体下慢慢地流出血来,一惊之下下意识地把任叔叔的身体翻了过来,却是看见任叔叔的整个胸口塌陷了下去,心口处一个很深的伤口处正在向外流血……” 任飘萍的脸色此刻竟然有些青,眉张眼睁,道:“我只记得当时的我愤怒的使劲了全身的力量大喊了一声‘是谁?!’却是听到身后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道:‘是我!’” 第三十七章 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下) 任飘萍继续道:“我回头,只看见一个人全身裹在一件黑袍,脸上带着面具,我所能看见的只有那一双我至今都不能忘记的眼。当时的我已是恨极那人,跑至那人的身前,也不记得用的是什么招式,朝着那人的小腹就是一通猛打,奇怪的是那人竟是任凭我打他而不还手。终于我打累了,坐在地上想着所有的最脏的最恶毒的话来骂他。” 任飘萍苦笑:“奇怪的是那人竟静静地蹲在我的面前,看不出他眼有一丝的愤怒,骂不还口。最后我也骂累了,那人终于说了一句话:‘也许真的该为我们大白高留下一丝香火’,说完话,那人突然一把抓起我,十指飞快地在我全身一百零八处穴道一一点过,当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当即就晕了过去。” 任飘萍环视常小雨五人,道:“醒来后的我现自己全身毫无力气,内功尽失,同时怀多了一样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本书。” 常小雨惊道:“什么书?”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冒失或是别的什么,问过后的常小雨的脸上闪过一丝沮丧后悔之色,遂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米酒。 难听雨自是也很想知道那是本什么书,却是闻及常小雨的话,眼一丝疑惑闪过常小雨低下的头。 而难逢春和6翔凯几乎同时在常小雨最后一个字‘:“九天玄功?!” 筱矝闪动着一双夜色更见迷人的眼,静静地看着任飘萍,火光任飘萍棱角分明的脸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心神分外的宁静安详。 任飘萍笑道:“只不过是一本经德经》。” 众人似是很失望。 难听雨道:“看来事有蹊跷,不过将军会寒萧子前辈的‘日月伤逝**’却是不争的事实,对了,将军你可知那人所说的‘大白高’是什么意思?” 任飘萍摇头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的。” 难听雨眼睛转向筱矝,笑呵呵,道:“筱矝姑娘?” 筱矝多少有一些难为情,看了一眼任飘萍,这才看向难听雨,道:“烟袋爷爷,筱矝我若是说的不对,还请不要取笑我啊!” 难听雨呵呵笑道:“不会不会!” 筱矝这才说道:“党项族建立了大夏王朝后,他们对外称为大夏国,对内叫‘大白高国’。‘大’是历代王朝借以表示国家之神圣和至高无上之尊贵,例如‘大汉’、‘大宋’;‘白高’,是因为党项族最早居住在黄河上游,黄河上游处水色并不黄,自古就有‘白河’之称,党项人自古也有尚白的传统,为了表示他们对这个地区的留恋和崇拜,因此用国名来传颂。‘大白高国’就是大夏国。烟袋爷爷,我说的可对否?!” 尽管当初已经猜到自己可能会和大夏国有那么一丝关系,但也只是从那枚银制令牌猜到自己的身世可能与燕赵三十六骑有关,是以此刻,任飘萍脑已是嗡地一声,惊道:“这怎么可能?” 难听雨道:“这又怎么不可能?!将军,也许老夫该称呼你少主才对,只是有些事还不能完全确定能,而且此刻你也断然难以接受,只是还是老夫讲完这个故事吧!” 6翔凯和难逢春似乎对任飘萍可能是他们的少主的事一点也不吃惊,可是常小雨刚才听到任飘萍说那本德经》时就已经是三分震惊,六分不信,一分怀疑了,此刻再听难听雨这番话,竟是连喝三碗酒,用衣袖一抹嘴,道:“停停停!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这究竟是哪门子和哪门子的事啊?” 难听雨笑道:“常少侠,请稍安勿躁,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是难以想象的,只因为人心叵测,待老夫讲完这个故事,也许你就会明白的。” 筱矝虽心亦是震惊,但此刻却道:“常公子,还是听完故事再说吧。” 常小雨却是继续道:“前辈前边说定是那贼人杀害了老狐狸的养父,不知那人到底是谁?” 任飘萍和常小雨似是不明白,道:“燕赵?” 难听雨道:“呵呵,还是的先听了故事的,先说老主人遇上寒萧子前辈之后,便在那寒萧子的影响下迷恋上了修道成仙。” 筱矝这时倒是觉得很奇怪,道:“烟袋爷爷,这么说,寒萧子前辈后来信奉道家的仙术之说了?” 常小雨笑道:“我知道了,那寒萧子前辈后来是不是成仙了,所以才可以活得那么久。”可是他说话时的坏笑任谁都能看出来。 难听雨道:“也许吧,问题是寒萧子成仙也好,不成仙也罢,却是一天到晚给老主人灌输这些想法,不久之后,老主人留下一封信函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说是自己已经看破尘世的权势之争,更无意于大夏的复国之举,要四海神游去寻找那仙山以成就自己的成仙之梦。” 任飘萍含笑道:“成仙之术我自是不相信,但是放下心的权势之**却是需要很大的胸襟和气魄的。” 筱矝若有所思道:“看来不爱江山之人总还是有的,只是这好比秦皇汉武一样,追求长生不老,只怕到头来是一场空。” 难听雨唉了一声,道:“谁又说不是呢?老主人岂止是不爱江山,就是美人也不爱,且不说正德皇后和老主人的多年夫妻而爱,就是新进夏伤宫的萧妃老主人也只是偶尔看上两眼,至于同房之事更是少之又少。” 常小雨却是问道:“前辈的老主人这么撒手求仙怕是一去不返,不知道这山无老虎的的局面该怎么办呢?” 难听雨长叹一声,道:“常少侠看问题还是比较实际,群雄无的情况下自是乱成一团,然而就在这时,老主人离开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萧妃却是突然怀上了老主人的孩子。”说至此,眼睛直直地钉在任飘萍的脸上。筱矝和常小雨等人也是随着难听雨的眼光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当然能够读懂这之间的含义,苦笑道:“那么后来呢?” 难听雨恨恨道:“正当大家为这个消息倍感欣慰时,却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表示质疑,说是萧妃所怀的孩子不是老主人的龙种,而是不知道和那个男人的孽种!” 任飘萍情不自禁道:“谁?” 难听雨没有直接回答任飘萍的问题,目光渐冷,道:“一年后,一个深秋的午后,足足有一千名燕赵的人连同燕赵三十六骑里的大多数人突然直奔贺兰山主峰,把夏伤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夏伤宫‘冲霄殿’里,萧妃抱着出生不到三个月大的孩子坐在平日里老主人坐的那把铺着一张虎皮的椅子上,面前站着燕赵,燕赵一言不,却是看向万紫候,那万紫候立刻便大踏步地走向萧妃,萧妃害怕地看着那巨人般的万紫候,万紫候说道:‘你这个贱女人,也配坐在这把椅子上!’一把便把萧妃和她怀的孩子从那把椅子上提起扔在了地上,萧妃倒地之时,眼看就要把孩子压在身底,急生智,愣是把那孩子用力地抛出,正好扔在了‘诸葛重生’李长风的怀。” 难听雨说至此看了一眼任飘萍,见任飘萍面无表情,反倒是余光的筱矝似是皱了一下眉头,继续道:“那萧妃只是一个弱质女子,经万紫候这么重重地一摔已是疼的眼泪流了出来,却也是忍着没有出声,冷冷地抬眼看着燕赵,燕赵看也不看萧妃说道:‘萧妍,你若是交出《九鼎天下》和《九天玄功》两本书的话,今日我便不追究你不守妇道和别的男子苟且之事,并且保证你们母子安然离开大漠,否则的话……’刚好这时抱在李长风怀里的那孩子受了惊吓大声的哭了起来,而同时响起的还有燕赵那老儿的桀桀的冷笑而又得意的声音。” 至此刻,难听雨停了下来,喝了口米酒,正在润嗓子时,筱矝看了任飘萍一眼,怯怯地问道:“烟袋爷爷,那……那萧芷妍定是萧妃了,难道在这一年的时间内,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的危险,从而为自己拉拢培植一些人吗?” 难听雨又装上了一袋烟,点燃后,缓缓吐出一口烟,道:“萧妃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子,自是不会想的那么多,此外,自从老主人留书出走之后,燕赵便以保护大夏正统的名义在夏伤宫到处安插自己的耳目,就算是萧妃有此想法,只怕也是难上加难。” 常小雨忽然呵呵一笑,问道:“前辈,不知那本《九鼎天下》的书是干什么用的?” 任飘萍笑道:“呵呵,不会又是一本冠绝天下的武功秘笈吧!” 难听雨道:“据说是一本可定天下的兵书.” 筱矝拂去遮住眼的,妩媚一笑,道:“据说是一本可以和《武穆遗书》相媲美的兵书,其涉及天下各地的地理地形、用兵之道、奇门遁甲,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 常小雨笑道:“筱矝姑娘是不是也看过啊?” 筱矝答道:“那倒没有,小女子若是手上有这本书的话,只怕是十个脑袋也会搬家的。” 任飘萍点头道:“不错,《九天玄功》只是匹夫之武,而那《九鼎天下》若是真的那么厉害,就是天下之武,那还不招致各国前来抢夺。” 筱矝问道:“烟袋爷爷,那两本书当真在萧妃娘娘手里吗?” 难听雨皱了皱眉头,猛地吸了一口烟,道:“这个直到现在老夫也说不清楚,只是记得当时萧妃听到那孩子的哭声,似是心已碎,看着燕赵的背影,道:‘我怎么会有那两本书,你想怎么样对我都无所谓,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你放过孩子吧!’,谁知那燕赵一回头,眼神极其冷峻地看着萧妃,良久,抬头对着李长风和李奔雷说道:‘二哥,老四,这里便交给你们了!’转身便出了冲霄殿离开了夏伤宫,后边跟着万紫候和一干亲兵。” 故事听到这里的常小雨皱眉道:“接下来呢?” 难听雨道:“燕赵和万紫候走后,李长风忽然说道:‘四弟,你出来一下!’李奔雷便跟在李长风的后面出了冲霄殿,老夫和其余三十六骑的人没有得道命令只好在冲霄殿等候,谁知萧妃见李长风抱着自己的孩子出了冲霄殿,疯了似地便要跟上前去,嘴里喊着:‘孩子!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立刻,我等人就有一人拦住萧妃,萧妃自是挣扎逃脱不出,却是急了,猛地照着那人的胳膊有咬去,那人一闪,一个耳光便朝着萧妃的脸上搧去,” 听至此时,任飘萍不知为什么心竟是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方寸灵台,尽管他心并不愿意去做这什么大夏国的少主。 那边的难听雨自是继续道:“只是这一巴掌没能搧下去,因为一个保护老主人的龙侍卫似是实在看不过眼,出手架住了那人的手,” 常小雨忽然截口道:“哼!刚才怎么不出手拦住万紫候呢!欺软怕硬!” 任飘萍道:“小常,不可这么说的,人之趋利避害是为天性,能过在此时站出来的已经是很不错了。” 常小雨白了一眼任飘萍,不说话了。 难听雨见二人不再说,便继续道:“两人立时斗上了嘴,不一会儿,便动起了手,没拆两招,就听到一声猫头鹰凄厉的叫声自夏伤宫外面不远处传来。” 任飘萍立时反应道:“李奔雷!” 常小雨却是没好气道:“老猫子,哼!卑鄙小人!”话说完,这才现筱矝低着头没吭声。 难听雨道:“不错,正是老四李奔雷的猫头鹰的叫声,三十六骑的人自是知道事情有变,也不再和龙侍卫计较,俱是朝那猫头鹰的叫声方向奔去,一时倒是忘了萧妃。当然老夫也跟了去,出了夏伤宫,便可看见李长风和李奔雷两人在夏伤宫正门前不到一百米处的悬崖边激烈地对打。至他们近前时,李长风已是被李奔雷迫至悬崖边。” 常小雨不禁问道:“老猫子李奔雷的‘千里奔雷’之功,晚辈当日亲眼目睹,确实不同凡响,不知那李长风的武功是那路的?” 难听雨倒是未曾想到常小雨和那李奔雷已是照过面了,心道:看来还是着了李奔雷的道,要不常小雨也不会称呼李奔雷老猫子了。笑道:“呵呵,若是单以武功而论,李奔雷的武功的确在李长风之上,况且当时李长风手里还抱着那孩子,那李奔雷出手和李长风对打时,时不时招呼他的那只猫头鹰去啄那孩子,刚才听到的猫头鹰的凄厉的叫声只怕是李长风为了保护孩子出手所致。当李长风被逼到悬崖边上,他已是全身笼罩在李奔雷的掌势所控范围之内,李奔雷却是掌力收,道:‘二哥,何必呢!一场兄弟,你只要说出那两本书的下落,做小弟的我就当什么事都没生过。’李长风朗声大笑,道:‘四弟,你心里明明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却依然攀附权势,为虎作伥,你和老三说到底是为了那两本书,那日在‘痴言阁’寒萧子前辈把这两本书送给主人时,你二人便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两本书,直到萧妃娘娘前来,主人毫不经意地把两本书让萧妃拿下去时,你们二人眼的贪意更浓。是以我早已料到有今日,只是没有想到你们二人下手的如此之快!’” 筱矝听至此,不禁问道:“那……那孩子怎么样了?” 难听雨一愣,随之笑道:“当时倒是没在意,可能孩子是吓坏了,只记得当时李奔雷大笑,说了一句话‘多说无益,决定吧!’说着,掌势已是渐强,这时,萧妃突然跑进了两人间,披头散,张开双臂,对着李奔雷,道:‘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的,孩子是无辜的’,李奔雷突然淫笑,道:‘难道那两本书就在你身上!’说着便是一掌劈向萧妃,萧妃的人并没有倒地,却是一阵衣帛撕裂的声音,悬崖边的风很大,萧妃碎裂的衣片四散,萧妃就那么突然全身**裸的站在一群男人的面前。” 难听雨忽然住口不语,似是在回想当时萧妃的诱人的美丽的**。 筱矝似是已经无语了,而常小雨怒道:“畜生!”任飘萍的‘怒’字是写在手掌上的,任飘萍出掌,掌向虚空,血红莲花初现夜空之,煞是好看,渐渐,那血色愈来愈浓,莲花愈来愈大,竟是有些妖异,那妖异的血红的莲花就那么一如闪电,闪电逝,莲花去,虚空依旧沉寂,众人却是感到一种虚幻和虚无自灵台之间飘过。 众人愕然。似是已忘记刚才的愤怒,难听雨恍然道:“老夫说道那里了?”他们那里知道任飘萍适才所使的正是‘**门’的‘万种风情掌’的最后一式:‘前尘如梦’,这招轻则可以使人恍惚,重则可以抹去一个人的记忆。 任飘萍一字字道:“萧妃当众受到莫大羞辱!” 难听雨这才道:“噢!,当时萧妃惊叫一声,转身,却是悬崖,还有那正在看着她的李长风,萧妃先是捂住上身,再捂住下身,再之后捂住脸,最后便说了她这一生最后的一句话:‘长风,照顾好孩子!’人已是纵身一跃,跳崖而去,李长风似是没想到萧妃突然会有此举动,急忙一探手,去拉萧妃的手,然而就在这时,李奔雷却是突然一掌挥去,无声无息。” 难听雨住口,叹息,没有人继续追问后来,因为难听雨的那只烟杆的烟锅在青石的地面上已是敲了很多下,早已没有了烟灰,却还是在使劲地敲着,在这寂静的寒夜,在这黑魆魆的贺兰山下,就这么笃笃笃地敲着,敲在每个人的心头,敲不尽的愤怒,敲不尽的哀愁,还有敲不尽的故国不堪回明月! 第三十八章 贺兰山缺 当清晨的第一滴露水在阳光的穿透反射衍生出五彩斑斓时,任飘萍他们启程,许是昨夜的话题过于沉重,或是那个似乎是关于任飘萍的故事的结局过于悲凄,也许此刻每个人还在回忆昨夜梦的荒诞离奇…… 可是无论昨日怎样,时间绝不停留,也许另一个轮回已经悄然而至,脚下的路已经在在悄然延伸…… 阳光总是无惧,山谷的雾气挣扎着做最后的停留,却无奈的四处逃逸而去,眼前的一切渐渐地清晰。贺兰山的表面几乎没有任何的装饰,乌秃秃的,偶然而生的植物似乎也是毫无生气,满眼尽是那千万年来大小不一的石头,有的沉默,有的哀愁,有的凄美绝伦,有的冷峻森然。 蓦然瞥见的是枣红的一匹马上的筱矝的一袭白色的凤尾裙,黑色的飘逸的垂肩的,然后是她的眉和眼,眉若扫春山,眸如横秋水,启朱唇,道:“任……任大哥,若是……”话说至一半,却是手一指远处,道:“你看,那是什么?” 任飘萍就坐在她的前边的‘祥云’的马背上,她看不见任飘萍的眼,任飘萍也看不见她的眼,尽管此时只需一回头,可是有时一个回头却是何等的艰难,任飘萍抬眼道:“明长城!” 筱矝心知假若那萧妃若真的是任飘萍的母亲的话,那么自己的师傅李奔雷就是罪魁祸,那么自己就是任飘萍仇人的徒弟,心虽是悲凄,空却是跳出一串快乐的字符:“长城自是没错,自古以来,贺兰山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是自西周以来,秦、汉、明很多朝代都有建造长城的,你又怎知道这是前朝的长城呢?” 任飘萍似是没有想到筱矝会有此问,道:“不知道,随便说的,你说呢?” 背后的筱矝轻盈一笑,道:“嗯,我也不知道!” 随之背后近前的难听雨和常小雨也跟着笑,常小雨已是开口道:“老狐狸,今个遇上克星了吧?你可别忘了,筱矝姑娘是养狐狸的!”说完,常小雨大笑。 筱矝似是另有所想,自己觉得脸上的温度凭空高了好几度,转头看向别处,却是忽然觉得,脸上凉风习习,眼前的景物飞后退。 原来任飘萍已是一按祥云马头,双腿用力一夹,那祥云便嗖的一声窜出大部队沿着山路向前奔去,任飘萍心知若是和常小雨在这种话题上一较高下,吃亏的只有自己,干脆避开为妙,但是还是忍不住自空气传出一句话:“常小雨!待我见到紫云,看我不参你几板子,现在看你猖狂!” 常小雨闻之,笑,大声道:“是爷们的才不怕呢!” 那祥云本是汗血宝马,绕过一个山坳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常小雨忽然道:“别迷路了,我这就追去!” 难听雨呵呵一笑,6翔凯已是说道:“不必了,常兄,那祥云马自是认得路的,况且祥云跑了开来,寻常马也追不上。” 常小雨一想也是,遂作罢,却是低头想起了紫云,不禁愁云锁眉,一声不吭。 且说祥云一路狂奔,虽然是上山,却也是如履平地,不一刻功夫,已是跑了四五里路。陡然间,又转过一个山坳,迎面却是另一番景象,原先一路上所见大多是冰冷而又枯燥的石头,还可见的是那死去的动物的白森森的尸骸,可是此刻但见山坡处向阳的一面绿意葱葱,生着那笔直的参天大云杉,树与树之间开满了杜鹃花。 筱矝已是开心地说道:“任大哥,停下来,快停下来!” 任飘萍忧郁的心情在见到这般景致是,心情好似是从萧瑟的秋冬转为春夏的欢快,本已有意下马,这时听到筱矝的话,自是不谋而合。 二人下马后,筱矝一如小鸟雀跃奔至那杜鹃花的簇拥去了,回头向任飘萍招手,天真烂漫的笑容洋溢在脸上,道:“快,快点,任大哥快来!” 任飘萍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待至筱矝跟前,不禁有些愕然,直勾勾地盯着筱矝,筱矝此刻娇颜之笑容竟是和他初次于德桥上见及的那个筱矝的笑容一般模样,心道:这个也许才是真正的筱矝吧! 筱矝自是不知任飘萍所思,脸一红,低下头,轻声娇语,道:“我脸上有什么啊?” 任飘萍恍然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此刻的你有些不一样。” 筱矝脸,烫得厉害,头埋得更深了,手指间似是有些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眼前那株杜鹃花的花瓣,那一片片的花瓣不知是因为筱矝的手太过用力了还是被筱矝的那一抹浓浓的羞意羞得纷飞落地,莺莺细语道:“有什么不一样呀?” 任飘萍不禁笑道:“你既是如此爱花,怎么可以这样对它呢?” 筱矝终于醒悟了过来,却是无从为自己解围,灵台念闪,问道:“任大哥,你可知道这花儿的名字?” 任飘萍笑,自信道:“又来考我,难道这不是杜鹃花吗?虽说杜鹃花花期较短,且是开在春天,但这贺兰山气候寒冷,春天来得晚吧,所以你我才可以看见。” 筱矝知道自己会赢在这一回合上,抬头骄傲地说道:“不错,是叫做杜鹃花,但这种花花色粉红带紫,是杜鹃花的一种分支,据说只有高丽国才会生有这种花,而且这种花是高丽国的国花,叫‘金达莱花’,”又踱开一步,皱眉道:“只是不知道为何会生长在这里呢?” 听到筱矝说这花本是生在高丽国的,任飘萍忽然想起了流星火箭、想起了第一高峰。沉思的任飘萍又听到筱矝轻声问道:“任大哥,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从江南来到这大漠的吗?” 任飘萍看筱矝,笑道:“人生本无常,世事多无奈,原本想问的,只怕问了心伤,还是不问的好!” 筱矝闻之,泪已潸然,转身,香肩翕动,轻泣不语。 任飘萍不禁有些内疚,想来筱矝也是伤心之人,本想向自己诉说心事,而自己却拒她于千里之外,其实他自己并不知道,虽然他心还不知道那萧妃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多多少少已是有些在心认可,而筱矝的师傅李奔雷便多多少少隐约横亘于二人之间。 除了愧疚,还有怜惜,任飘萍双手已是从背后轻握筱矝香肩,道:“对不起!” 筱矝身形微颤,却是依旧不语,任飘萍于她的双肩翕动之间默默地感受着她正在加快跳动的心。任飘萍开口笑道:“哦,你背后的衣服上怎么有个洞啊?!” 筱矝立刻转身,伸手向后背摸去,却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抬头看任飘萍,任飘萍笑得分明有些坏,嘴里露出两颗调皮的虎牙,筱矝心知上当,娇声道:“哪有?你使坏!”眼睛里的黑眼仁却是自眼角勾着任飘萍。 任飘萍装作委屈的样子,分辩道:“真的有啊,你自己背后又没长眼睛,自然是看不见!” 筱矝半信半疑,又开始在背后四处摸,还是没有找到,有些惴惴然,撅嘴道:“你骗人,哪里有啊?” 任飘萍皱眉道:“不会啊。我刚才明明看见有的,你转过身去,我再看看!”筱矝如言转身,任飘萍右手食指轻轻一点她的脊梁骨的一处,却恰好是她自己够不着的地方,道:“就在这里啊!你不信再摸摸看!” 这次筱矝是决不再相信他的话,道:“你还在骗我!”转身扬起右手便向任飘萍的胸部打去,任飘萍抬起左手轻盈一握,便握住了筱矝的手,筱矝下意识地想回一缩,却是被任飘萍紧紧地握住,再看任飘萍时,任飘萍黑色的眼里一时一如黑夜里的燃烧的灯芯在瞬间爆出一丝火花,明亮之极,筱矝鼻翼翕动间,呼吸已是有些沉重,耳边响起任飘萍的声音:“心桥如虹,雨逝月落终不悔。划破夕阳,坊幽香随风漫。平生冷暖,今夜桥上遇筱矜。秦淮烟雨,多少酒色成新愁。” 筱矝闻及任飘萍为两人初次相遇所作之《减字木兰花》这词,思之深,念之切,顿觉全身每一处血管里流动的都是暖暖柔情和万千感动,信口吟道:“花落,幽曲,玉真轻启,端坐霜天。上观花蕊,君未至泪先流,苦痛人断肠。过往情景似梦回,若昨日,蓦然又回。忽见故人,若及若离不见,眼迷离。”正是一《何传》词。” 任飘萍自是听得出筱矝对自己的柔情似水,心涌出一种冲动,正要将筱矝揽入怀里。 然而就在此刻,难听雨和常小雨及一干龙侍卫已是到了山坳的近前。 正是:马蹄阵阵声已近,心意切切情正浓。 任飘萍和筱矝相视一笑,无奈,常小雨已是远远地看见他们,高声道:“老狐狸,你们两个在这干嘛呢?!”任飘萍转身道:“我怎么现在才现你这张嘴居然这么臭!”这时常小雨已是策马至任飘萍的身前,笑道:“臭吗?不觉得,不过你们俩还真会挑地方啊,嗯,不错,是个打情骂俏的好地方!” 筱矝自是有些羞涩,道:“常公子,你说什么呢!我和任大哥见这里漫山遍野开着花儿才好奇地停了下来看的,顺便也等等你们。” 常小雨只顾着损任飘萍,此时听到筱矝的话,才细细观察眼前的这些花儿。这时难听雨和6翔凯、难逢春也是赶了过来,寒暄之余,众人才现少了点什么,原来平日里爱凑热闹的常小雨此刻竟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凝滞,表情肃然,似是已神游体外。 任飘萍不禁问道:“小常,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常小雨转过身来笑道:“呵呵,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真是他***,今个怎么老这样?” 难听雨呵呵道:“常少侠也是性情人那!” 任飘萍道:“小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待此间事了,我们一起去寻找紫云。” 常小雨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老狐狸,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任飘萍心口一热,道:“立刻出!” …… 贺兰山北起巴彦敖包,南至毛土坑敖包及青铜峡。山势雄伟,若群马奔腾。贺兰山脉主峰巴音笋布尔峰位于银川西北,是宁夏境内的最高峰。山体东侧巍峨壮观,峰峦重叠,崖谷险峻。向东俯瞰黄河河套和鄂尔多斯高原。山体西侧地势和缓,没入阿拉善高原。 经过一个三岔口,任飘萍一行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来到了贺兰山主峰巴音笋布尔峰,巴音笋布尔峰在蒙古语是富饶美丽的山顶的意思。 夏伤宫已经在眼前了,这里没有护城河,没有黄琉璃瓦顶,没有青白石底座,也没有金碧辉煌的彩绘,整个夏伤宫几乎全是由石头堆砌而成,依山势走向而建的宫殿是一个不顾则的长方形的形状。夏伤宫的三面俱是悬崖,只留着一面可供出入上下山,宫墙足有四丈高,只有一个正门,依着正面的宫墙守卫的只有二十多个身着白衣的士兵。 难听雨看了看诸人,笑道:“夏伤宫已经到了,将军,你的身世很快就会有一个定论!” 常小雨似是有些哑然失笑,道:“前辈,不会吧,这就是你们的宫殿?” 6翔凯似是有些不悦,道:“当然比不上京城的富丽堂皇和气派了!” 任飘萍的眼里的夏伤宫却是多了一些沧桑悲凉,除此之外,似乎隐约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 常小雨闻及6翔凯的话,本想再说什么来着,却是眼睛瞥见眼前由大小不一的石块堆积起来的一座座石堆,石堆的央插着长长的木棍或是树枝,木棍或树枝上绑着在风飘扬的五彩布条,皱眉的常小雨问道:“这些石堆是干什么用的?” 难逢春道:“敖包,用来祭祀的。” 筱矝似乎正要对这敖包解释什么,却突然闻及一阵乐鼓喧天声,但见自宫门内鱼贯而出二十四个宫女打扮模样的女子,每人手上捧着白色的哈达,迅分成两排,每排一十二人,再后来,一个穿着雍容华贵仪态端庄的四五十左右的女人在两名宫女模样的少女簇拥下缓缓走出宫门。 难听雨、6翔凯、难逢春的脸上已见敬重之情,‘哗’地一声三人俱是单膝跪地,道:“参见主上!”而一干百十号龙侍卫也是铠甲声铿锵作响,齐刷刷地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主上!” 任飘萍和常小雨、筱矝三人俱是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忽然任飘萍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露出两颗调皮的虎牙,心道:也许我早该猜出他们的主上是一个女人,只怕是正德皇后吧! 这时,那主上笑道:“众将士,请起!”,可是那笑,竟然是对这任飘萍笑,莲步轻移,已是到了任飘萍的面前,任飘萍还在笑,因为他此刻除了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因为那主上一双干枯的眼已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地把任飘萍打量了个遍,眼的干枯已是有了些亮光,似是还有些欣喜和希望,还有些湿意。 那主上忽然注意到任飘萍已经是笑得有些不自然了,这才喜道:“像像像,很像,太像了!” 任飘萍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在等,等那个自己的身世的验证结果。 那主上忽然回头,柳叶眉竖起,不怒自威,沉声道:“还不欢迎你们的少主!” 第三十九章 夏伤宫之变 所有的人俱是高呼:“参见少主!”,就是那难听雨和一干龙侍卫已是改口不称将军而是称少主。 任飘萍却是不卑不亢,对着面前的主上笑道:“夫人,还请明言!”眼睛却也是开始上下打量起对方,但见正红色的衣裙上绣了九只金凤,华丽异常,凤冠上是六龙三凤冠,龙是金丝掐制,凤凰是翠鸟羽毛制成。任飘萍不禁心道:还真是有些皇后的感觉。 那主上微微一笑,道:“还请少主稍安勿躁!”眼睛却是扫向那十二名女子,但见十二名女子依次走至任飘萍的面前,微折腰,浅笑道:“参见少主!”再把那手捧着的哈达挂在了任飘萍的脖颈上。 筱矝见及那些个女子竟有几人对着任飘萍眉目传情,偶尔还有出轻笑声的,不禁生了气,却也是不好当众作,长吐一口气,眼睛瞥向一边,心陡然升起一个疑团,这敖包和敬献哈达不是藏族和蒙古族的礼仪吗?他们大夏党项族或是鲜卑族不正是灭于蒙古成吉思汗之手吗? 就在此刻,6翔凯挥手道:“兄弟们,让我们为少主祈福吧!”然后径直走向一个敖包前,点燃了那敖包前早已是摆放好的干树枝,写好经的柏叶片、还有干牛、马、羊粪什么来着,众龙侍卫也是十几个人一群围着一个个巨大的敖包燃烧起那些树枝、柏叶片等。 顷刻间,这夏伤宫前便是有些烟雾缭绕了,尽管巴音笋布尔峰的风很大,但是还是能够闻得见那些因燃烧而产生的刺鼻的味道。 这时,难听雨身体微躬,恭敬道:“少主,这便是我们的主上正德皇后。”任飘萍一礼,笑道:“任飘萍见过……”略一思量,道:“夫人!” 那正德皇后也不生气,笑道:“少主,里边请,以后这夏伤宫便是你的家了。” 任飘萍知道现在关于称呼的问题没有必要去推辞,遂笑道:“夫人,晚辈这里还有两个朋友……” 难听雨听至此时,慌道:“真是该死,实在是属下的疏忽。”难听雨这才把筱矝和常小雨引见给正德皇后。 正德皇后自是不会怠慢任飘萍的朋友,且对筱矝的清丽脱俗之美尤为震惊,当下便拉住筱矝的手不停地问这问那,筱矝自是乖巧地伴着正德皇后说着,一行人缓缓向夏伤宫里走去。 乐鼓之声再起,筱矝和正德皇后走在最前面,其后是任飘萍和常小雨,再后边的就是难听雨和那二十四个女子,却是突然之间那二十四名女子之的一个黄衣女子尖叫一声,人已迅疾跳开一丈远,众人自是吓了一跳,待至正德问道,才有宫女回禀说是一只很大的老鼠刚才有经过的。 正德皇后一皱眉头,瞪了一眼那黄衣女子,抽着的脸突然一松,笑道:“胆小鬼!”这才转头继续前行。那黄衣女子一吐舌头倏地又缩了回去,惹得众人一笑。 任飘萍和常小雨也是相视一笑。 任飘萍似乎觉得那肃杀之气淡了不少,不禁心道:看来这正德皇后很有人情味的,想要和这些宫女们关系很融洽,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若不是生性如斯便是驾驭权术的手腕极其高明。 进了夏伤宫正门,是一个空旷狭长却也是并不大的一个的阅兵场,阅兵场的尽头是一个宽不足三十米、高不足二十米的单层砖木大殿,远远看去倒是像原的一些个庙宇,不过倒也是让人能够触及到一份肃穆、敬重和威严。 阅兵场上寥寥无几的几个侍卫却是颇为精神,居然也和龙侍卫一样的衣着黄金甲打扮,难听雨见及任飘萍和常小雨的惊讶的神色,道:“少主,宫守卫全由黄金龙侍卫负责,共计只有一百八十二人,所以……呵呵……” 任飘萍知难听雨的自嘲,道:“前辈,晚辈无意于……”话说至一半,却是被难听雨截口道:“少主,千万别这般称呼,属下……”任飘萍却是拦住难听雨,道:“听晚辈把话说完,晚辈无意于少主之位,只想知道自己是谁!” 话至此,难听雨正要说什么,却是听到正德皇后道:“少主,前边的冲霄殿便是咱们大夏的小朝廷了,虽说是简陋了些,却也是一个希望!”正德皇后此刻,抬头举目望,语气有骄傲,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的失落。 任飘萍也是抬头望,但见一个蓝底金字的牌匾竖立在门之上,上书三个大字“冲霄殿”,笔法刚劲有力,豪气冲天,不禁脱口道:“好字!” 筱矝一直忙着和正德皇后说话,此时总算是有一个和任飘萍说话的机会,回头冲任飘萍嫣然一笑,道:“那你说这三个字好在哪里?” 任飘萍含笑正要回答,却是听正德皇后催促道:“好了好了,还是先进去吧,想必少主也饿了吧,边吃边聊不好吗?” 任飘萍虽是感到意外,却也是答道:“好啊!”筱矝也是顿觉索然无味,也只好作罢。 …… 冲霄殿,八个一人抱的红色蟠龙木柱撑起了屋顶,八个红柳木所制的矮几分成两排静卧在这大殿之上,任飘萍坐在左手第一个矮几后,距离正的矮几后的正德皇后可谓最近,常小雨和筱矝与任飘萍同一排依次而坐,常小雨的对面坐着的是,6翔凯,筱矝面向难听雨,而任飘萍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 很显然,任飘萍不认识对方,因为对方已经开始说话:“主上,怎么不把属下介绍给少主呢?”说话的声音很细很尖,娇声娇气。 这不由得使常小雨多看了此人两眼,但见此人似是长上自己几岁,生得是一个男人的身子,脸却是很秀气,像极了一张女子的脸,皮肤很白,白得可以看见皮下的血管流动的血,而且居然生着一对弯弯的柳叶眉,鼻梁很高,嘴唇很薄,像是两张纸粘在了一起,只能看见唇线。 正德皇后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害怕似的,正言道:“少主,这位便是大漠里鼎鼎有名的燕家二公子燕霸天,”任飘萍心微微一惊,不想对面之人便是三番两次想要取燕云天性命的二公子,却也是对着对方一笑。 燕霸天笑,人却是依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道:“主上说笑了,燕霸天见过少主,少主果然是一表人才,请!属下先干为敬!”说着举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任飘萍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人已站起,道:“燕兄才是一表人才,倒是使人有种珠玉在侧觉我形秽的感觉!”举杯亦是一饮而尽。 难听雨似是不悦,好像对燕霸天的言行举止极为不满。 常小雨虽是肚里的酒虫已是爬到了嗓子眼上了,却是见及这个女人一样的燕霸天对少主的倨傲无礼,心愤愤不平,却是笑道:“老狐狸,此言甚为晦涩难懂!不知道这位仁兄可否解释解释!” 6翔凯和难听雨起初一听,以为听错了,不知何时常小雨也会说出这种绉绉的话来,任飘萍和筱矝却是扑哧一笑,看向常小雨,常小雨初始还有些赧然,到后来,脸扬得更高了。 而那燕霸天自任飘萍三人进了冲霄殿以来,只看了一眼常小雨便再也没有正眼瞧过他,至于筱矝这个仙子般的美人更是连半只眼也没瞧过。此刻闻及常小雨的话,看也不看他道:“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道:骠骑王武子是卫玠之舅,俊爽有风姿。见玠辄叹曰:‘珠玉在侧,觉我形秽。’也就是说有仪态俊秀的人在身边。不知阁下可是明白!”语气间自负傲然。 常小雨自是心有所不甘,因为他的确不懂任飘萍所言何意,只是想刁难一下这个不可一世的燕霸天,谁知对方的学问竟是高于他一等,自讨无趣之下只好抱拳,孱孱道:“嗯,不错不错!” 任飘萍眼睛余光的正德皇后此刻似是坐如针毡,正自疑惑不解,那十二名宫女已是自外边姗姗而来,每人手提着一个食盒。 食盒开启间,冲霄殿里已是香气四溢,顷刻间每人面前的矮几上已是摆满了各种色香之极的菜肴。 正德皇后笑道:“今日与少主相逢,哀家甚是开怀,来,共饮此杯!” 常小雨早已是把杯子端起又放下,放下又端起,只等此刻,是已他是第一个喝完杯酒的人,众人这才喝完,常小雨已是自个儿满上了第二杯。这时正德皇后道:“来,少主,尝尝家里的饭菜吧!筱矝姑娘和常少侠也是不要客气!” 其实任飘萍诸人却是饥肠辘辘,是以立时便动起了碗筷,紧在任飘萍和常小雨拿起筷子夹菜的瞬间,筱矝手指翻飞,两枚极为纤细短小的银针已是插在了两人的筷子正要夹起的菜上。原来筱矝见及燕霸天先前居然在正德皇后的面前,未经允许肆无忌惮地端起酒杯,而正德皇后似乎也不见怪甚至是有些害怕,怕饭菜里有毒,才出此招。 任飘萍和常小雨自是明白筱矝的意图,暗赞筱矝心细机警之余却是见那银针依然明亮而没有变黑,倒也是放心食用了起来。 吃至七八成,燕霸天,目光似是有些柔情,细声问道:“少主,饭菜滋味如何啊?可是合乎少主的胃口?” 任飘萍笑道:“谢了!坦白讲,很不错!”却是一转头,问道:“不知夫人现在可是到了时候?” 正德皇后,眼睛斜视燕霸天,道:“少主说的是你的身世吧!好吧,哀家来问你,你的左肩上是否有一片状如马蹄的血红胎记?” 任飘萍不说话,呆若木鸡,因为不幸被言了。 筱矝和常小雨也是愣住了,尽管先前已是几乎可以预料且在心承认了事,却是现到了眼前竟然会是这样的难以接受。 也许很多事都是这样,明明知道会来的,似乎还在一直盼着的,可是等到真的来了,却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因为想象的是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有些东西也许只可远远地观望守候着,不可以近亵玩焉。因为远远的观望守候本身就是一种美,只是美的虚幻而已。 难听雨已经在笑,他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更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一些希望。 正德皇后静静地看着任飘萍的样子,眼角还是不由自主地瞥向燕霸天,而燕霸天的眼的柔情似乎更浓了,只因为呆若木鸡的任飘萍已经镇静自若地笑,笑着的任飘萍也是很迷人,笑问:“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晚辈还记得那萧妃跳崖前的最后一句话是:‘长风,照顾好孩子。’晚辈在想萧妃为何会在临死前说出这样的话呢?” 所有的人大惊,没有人会想象得出任飘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这也许是在说自己的母亲是和李长风偷情,或是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并不贞洁的女人。 惊讶之余的燕霸天忽然大笑:“好!有个性,我喜欢!” 难听雨有些愤怒,道:“不可,少主!你怎可这样侮辱你的亲生母亲,更何况李长风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是一个正人君子!” 任飘萍却是正色道:“我只是想陈述一个事实,我身上的胎记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没有更有力的证据,那么就不能证明我是你们的少主,如果我不是你们的少主,只怕我现在就得离开这里,因为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孰料此刻的燕霸天笑,笑的居然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那笑声越来越大,道:“任飘萍,你留下弑天剑和九天玄功再走人吧!” 难听雨霍地站起,怒道:“二公子,你真以为大夏是你们燕家的?”烟袋杆已是握在手,谁知难听雨忽然间晃晃悠悠瘫坐在地上,自牙缝里蹦出狠狠的三个字:“你下毒!” 任飘萍、常小雨和筱矝三人大惊,刚才不是用银针试过了吗?再看向正德皇后,正德皇后跟没事的人一样。而正德皇后背后一直硕大的老鼠迅地窜至她的矮几下,矮几下有正德皇后适才吃饭时洒下的饭菜,人老了,可能都会嘴巴秃噜吧。 那只老鼠正在有滋有味地吃着,就是燕霸天和正德皇后也是觉察到了,但居然没有赶走它的一点儿意思,同样津津有味地看着那只老鼠,像是在看一个小丑的拙劣的演技。 冲霄殿鸦雀无声,只有那只老鼠在咀嚼食物的声音,偶尔还会欢快的‘吱吱’叫上几声。可是它忽然不叫了,也不咀嚼了,四蹄朝天,动也不动了。 燕霸天和正德皇后的笑意更浓了。 任飘萍也在笑,苦笑,他知道自己就是那只老鼠,一个小丑而已! 第四十章 劫 常小雨和筱矝俱是暗运功力,却是现全身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筱矝虽说天资睿智聪明,此刻也是有些懊恼焦虑,不想对方竟然是如此高明。反观常小雨心平气和地看向任飘萍,筱矝知道这是历经千百战才得来的经验,顺着常小雨的目光,筱矝看到了任飘萍的脸,还有任飘萍熟悉的笑容,无畏无所谓! 任飘萍已经开始说话:“饭菜里本没有毒!” 燕霸天笑,点头道:“不错!” 任飘萍道:“可是若是闻了敖包前燃烧的那烟再吃这饭菜便会毒,对吧!” 燕霸天垂下眼帘,那眼睫毛竟是和燕云天的一样细密纤长,再启眼帘,眼帘后竟是有些犹豫,道:“任公子,我现我真的有点儿佩服你了!” 任飘萍继续道:“因为我忽然想起在云南有一种树叫‘箭毒木’,它的汁液含有剧毒,与人的流血伤口接触能使人心脏停跳,这种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见血封喉’树。” 任飘萍接着一叹道:“只是我当时怎么也没有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见血封喉树怎么会在这大漠里出现,更何况那树干已是风干了的,因为风干后的见血封喉书是没有毒的,可是偏偏刚才的一道菜里掺有百合,而残留在体内的烟雾一旦遇到百合便会重新激出见血封喉树的毒性。” 燕霸天大笑,道:“不错,可是你知道为何有人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取你的性命呢?” 任飘萍笑道:“难道一件天蚕宝衣,一把弑天剑,一本《九天玄功》还不够吗?” 燕霸天点头道:“不错,这三者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会使武林之人为之疯狂,足以让他们处心积虑的要你性命,可是还有一个人并不为这些,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任飘萍不语,脑海自是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那模样渐渐清新起来,那人正缓缓朝他走来,常小雨脑海里也是浮现出一个人,脱口而出:“赵宏云!” 可是常小雨的耳朵里分明已是听到了脚步声,但冲霄殿没有一个人在走动。 看着任飘萍的冷静和侃侃而谈,筱矝终于明白了常小雨的镇静里也许有着和她此刻一样的感受吧,那便是有任飘萍在的时候可以让你感到一种安详,即便是此刻面临着这样的危险。听到此时筱矝在想,世上若还有人不为名利权势所动,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为情所困,眼下燕霸天的意思莫非说的是有一个人和任飘萍有着莫大的感情纠葛的人,而常小雨之前说过任飘萍迟早会死在女人的怀里,莫非赵宏云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 燕霸天两张薄得纸一般的嘴唇吹出一个字,道:“好!”柳叶眉一扬,眼睛看向正德皇后背后的屏风,因为脚步声正是从屏风后传出来的。 筱矝的一如秋水明媚的眼的任飘萍此刻的眼竟是流露出她从未曾见到的那种痛,而那种痛就然是来自骨子里的。 任飘萍还在笑,可是已经笑得连自己都可以感到嘴角的肌肉已经凝滞,那半隐半现的浅浅的酒窝里竟是怎样的无奈呢? 常小雨已经看到赵宏云,他实在是不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竟有如此执着的人,执着于一个女人的男人。 赵宏云依旧是那么高大伟岸和沉稳,至少在这些宫女的眼里是这样,可是令人奇怪的是燕霸天看着赵宏云的眼竟也是有着那些宫女的春心荡漾。赵宏云的眼里已是春日山花般的烂漫,嘴角的得意似是马上就要溢出来,道:“久违了,任兄,别来无恙吧!” 任飘萍叹气,道:“你怎么就这么地阴魂不散呢?” 赵宏云的眸子里已是燃气了熊熊的火焰,道:“告诉我!小蝶在哪里?” 任飘萍当然不知道欧阳小蝶在那里,所以他没有回答,而且他知道当一个人认定你做了什么事,无论你怎么说都是徒劳。 任飘萍的无语更是激起了赵宏云的愤怒,赵宏云正在一步步地走进任飘萍,赵宏云每跨出一步,怒火便上升一层楼。筱矝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看来任飘萍定是把赵宏云的女人抢走了,可是她的心此刻已尽是来不及拈酸吃醋了,因为她看得出此刻的赵宏云只需要随便挥一下手,就可以将任飘萍打的口吐鲜血,可是她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所以她已经急得有些哭了。 常小雨当然知道目前的境况,所以常小雨大声斥道:“赵宏云,你自己的老婆自己都看不住,跑到这儿来丢人现眼!真***不是男人!” 常小雨的话很快就有了效果,因为赵宏云的喷火的目光已是死死地盯在常小雨的脸上。 任飘萍已经是闭目,道:“小常,你又是何苦呢!” 常小雨却好似没听见,冲着赵宏云道:“震天帮不会就来了你一个人吧!上次在龙门石窟的那两个老家伙呢?” 赵宏云看着常小雨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道:“我差一点忘了,龙门老人让我遇见你时,告诉你江湖险恶,不可太过招摇猖狂!” 常小雨忽然不说话了,本不大的眼睛里却是充满了偌大的痛苦,就那么地呆坐在那里,像是突然被赵宏云点了死穴一样。 被愤怒蒙蔽了感觉的赵宏云似是有些清醒,收回眼光时这才注意到了坐在任飘萍身边的筱矝,筱矝的眼正在担心地看着任飘萍,她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赵宏云一愣之际,眼光凌厉,杀向任飘萍的脸上,道:“你这个感情骗子,你又什么资格爱小蝶,我来问你,欧阳尚晴怎么办?!燕无双呢?对!还有欧阳紫吧!你身旁的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又该怎么办?” 筱矝听到赵宏云的这番话,心情已是糟糕到了极点,她不相信任飘萍是这样的人,她不相信一个可以作出《减字木兰花》那词的人是一个朝三暮四,感情不专一的人,好在筱矝并不是一个不理智的女子,筱矝没有在此刻去质问任飘萍,反倒是叱道:“赵宏云,你又是谁,你又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赵宏云只觉一股无名之火直冲灵台方寸之间,心道:这些个无知女子怎么个个如此痴情袒护这个卑鄙的小人呢!身形却是一闪,一个耳光直向筱矝脸上搧去,筱矝只觉风声凌厉扑面,下意识的眼睛一闭,睁开眼,赵宏云的手掌就紧在自己的眼前,却是被另一个人的手驾着,那只手在紫衣的衬托下显得异常的白皙,筱矝转目,便看见了燕霸天,这只手正是燕霸天的手。 可是燕霸天的眼根本就没看筱矝,看的是赵宏云,燕霸天看着赵宏云的眼有些怜惜,笑道:“这个女子动不得!” 赵宏云似是比较害怕燕霸天,极不情愿放下手,问道:“你不会改吃腥了吧,是不是对这女子有了兴趣?” 燕霸天得意,大笑,忽地脸上全然一番不屑的表情,道:“怎么会呢?只不过这个女子是李奔雷的徒弟,你知道的,我现在还不想和他作对!” 忽然间正德皇后说道:“对了,二公子,你可别忘了,这毒性好像是有时间限制的。” 那燕霸天眼神精气外露,笑道:“谢皇后娘娘提醒,真是一语惊醒梦人啊!”说至倒数第七个字时,身形移动,最后一个字音方落,任飘萍、筱矝和常小雨的穴道已是全被点完。 任飘萍无奈笑道:“你不是正德皇后!” 燕霸天和正德皇后像是会心一笑,正德皇后微微一笑,道:“哀家怎又不是正德皇后了?” 筱矝接口道:“你们是大夏的后裔,也就是说是祖先是党项族或是鲜卑族,而那敖包,哈达似乎是属于蒙古族的习俗,可正是蒙古族灭了大夏的吧!” 正德皇后的声音似乎年轻了很多,叮铃铃地笑道:“筱矝姑娘心细得很那,可是自大夏被灭以来已经近五百年了,你认为时间不可以改变一切吗?” 筱矝无语,因为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个事实,只是自己心还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爱,可以永远吗?眼神幽幽,不自觉地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在看自己左手小拇指滴下的黑色的血,适才自己和常小雨一唱一和正是使用的‘托’字诀,只可惜毒未逼尽,便被燕霸天点了穴道,此刻小拇指指尖已是停止了最后一滴滴血,他已是将那见血封喉树的毒性逼在左臂,可是现在那毒性正在他的全身开始蔓延。 可是任飘萍还是在笑,开口道:“你不是正德皇后是因为正德皇后早就不在人世了!” 语出,举座惊! 正德皇后脱口道:“你怎知道?”人已是霍然而立,那头上的六龙三凤冠也是惊得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露出一头的乌黑亮丽的只有年轻女子才会有的。 而躺在地上的难听雨身子一跃,至半空却是无力的落了下去,空兀自传来他的至死也不能相信的话:“她不是皇后娘娘?!!!” 筱矝张着嘴未能合下去,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何任飘萍会有如此一说,而常小雨却是一惊之后立刻便明白了这是任飘萍在使诈。 说完话的正德皇后见及任飘萍嘴角的那丝令她银牙咬得嘣嘣直响的狡黠的笑容,怒,娇声道:“任飘萍,你敢戏弄哀家!”右手一扬,任飘萍已是被正德皇后的那杯酒泼了个劈头盖脸,酒水正一滴一滴地滑过任飘萍的眼。 筱矝的微缩的眼看不尽的心疼和怜惜,她在想,那滑过的一滴滴酒水的背后的任飘萍的眼此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呢?毕竟在她的眼的任飘萍是那种表面温尔雅而骨子里却心高气傲的人。 燕霸天似是也未曾想到正德皇后会突然有此一着,静静地看着任飘萍,因为他似乎对任飘萍越来越有兴趣了,而赵宏云似是第一次看到任飘萍受到如此的凌辱,原本该高兴的他的脸上却是看不到一丝笑容。 任飘萍终于等到那酒水流干,原本一瞬的刹那竟是如此的漫长,至此刻,任飘萍笑,道:“你的愤怒说明我猜了,你的无理,我可以原谅,要知你我本就不是同一类人。既然可以杀掉一个萧妃,又为何不能杀掉一个皇后娘娘呢?” 正德皇后正欲作,燕霸天目光凌厉制止,走到任飘萍的面前,低头俯视,笑,道:“说句心里话,真的很希望很希望我们是朋友,有了你这样的朋友相信人生一定会更加精彩,只可惜啊,正如你所言,我们不是同一类人,所以……” 任飘萍笑道:“很多人都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这么说你和他们是同样的人了!” 此刻,燕霸天不语,似乎有些心痛,转过身去,背对任飘萍,负手而立,良久,道:“听李奔雷和他的手下说,你的武功修为已到了很高的境界,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败过。” 任飘萍笑,却是少有的骄傲地说道:“你不是想试试吧!” 燕霸天,人在犹豫。 其实任飘萍心里知道,单从燕霸天刚才的两次出手的身法来看,对方也是一个‘快’字诀、‘精’字诀和‘准’字诀的高手的高手。 燕霸天,仍在犹豫,赵宏云已是说道:“二公子,万万不可!” 燕霸天,忽地转身,钉子一般的眼睛钉在赵宏云的脸上,道:“你的意思是……” 赵宏云心一凛,道:“二公子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既然任飘萍已是我们的笼之物,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一个心跳闪过,筱矝悠然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小女子看二公子还是算了吧!” 燕霸天心里一百盏明灯亮着,道:“哼!不必出言相激!”对赵宏云说道:“给解药!” 筱矝心里狂喜,常小雨不知为何一直不吭声,此刻却也是喜上眉梢。 赵宏云似是无奈,道:“好吧!”右手自怀取出一粒深褐色的药丸,弹进任飘萍的口。 药丸入口,咕噜地滚进任飘萍的体内,燕霸天出手疾若闪电,任飘萍的穴道已是被解开。可是任飘萍的眼里却尽是愤怒,看向赵宏云,道:“你……”话未说完,人已是跌坐在地,盘膝而坐,嘴角已是溢出一丝丝黑血。 燕霸天暴怒,道:“赵宏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本座的的命令!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 赵宏云已是身形暴退至冲霄殿门口,道:“二公子,我知道你想当英雄,不过别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你只要弑天剑和九天玄功,我要人,所以人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燕霸天虽说生得像是一个女子,而且声音也是又尖又细,可是在常小雨和筱矝的眼自是要比赵宏云这个卑鄙小人强上千万倍,是以筱矝道:“赵宏云,二公子和任公子比武又不违反你们之间的协定,你好卑鄙!” 燕霸天却不吭声只是一步步地靠近赵宏云,赵宏云愈见紧张,道:“二公子,你不要逼我,你知道的,他们二人的解药还在我的手里,你信不信我一并毁了这些解药。”说着手拿出三粒药丸,却是红颜色的,高举在手,做势就要捏碎。 燕霸天在犹豫,至少他先前答应过李奔雷不伤及筱矝的,赵宏云嘿嘿笑道:“我不会让任飘萍轻易就这么死的,他还没与告诉我小蝶的下落,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只是想削弱一下他的战斗力,所以,二公子,我是在帮你!” 任飘萍身上的五彩氤氲之色渐浓,可是忽然之间那光芒顿逝,任飘萍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筱矝已是急道:“任大哥!”常小雨终于开口了:“老狐狸,老狐狸怎么样了!” 任飘萍笑,嘴角血色正浓,道:“无妨!” 任飘萍睁眼,他的脸上的笑已是全然不见,左看看,又看看,眼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任飘萍揉眼,却是揉不去眼前的无边的黑暗。 任飘萍的一举一动看在筱矝的眼里,筱矝已是哭着大声道:“任大哥……任大哥……” 第四十一章 结 所谓结,是指一个人心千缠百绕却无论如何也理不清理还乱的一种牵挂,这种牵挂也许是一个物什、一件事或是一个人,当然也是一种情感,或许是爱或许是狠! 但无论如何,心的结总是会伤到心的,原来心结就是心伤。 然而不幸的是这世上每个人心都会有一个结,所以每个人不都是心伤的么? 任飘萍也许和赵宏云有着同样的结,不同的是任飘萍把这个心结深埋在心底,任凭其腐烂,直到把心伤到底,所以任飘萍的心结是伤己的;而赵宏云却试图去解开这个心结,不遗余力,只是一个人解开心结的方式若是不对,那么纵使你有千般睿智和万般权势,终归也是无法解开的。 赵宏云用的最古老的最简洁的方式,这种方式就是杀人!赵宏云的这种方式是伤别人的。只是杀了任飘萍,一切就真的可以了解了吗?赵宏云显然没有过多地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忽然现看到眼睛失明的任飘萍的样子,他非但没有开心,还很伤心,更伤心! 因为任飘萍正在摸索着站起,任飘萍似乎还不适应这个黑暗的世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笨拙,可是他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任飘萍道,勉强挤出自己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向是迷人的,只是此刻的笑容里没有露出往日笑容的两颗调皮的虎牙,淡淡道:“赵兄,我们之间的伤是否可以到此为止?!” 筱矝已是哭,不自已,却是无声。常小雨的眼圈有些红,这个铁打的汉子忽然就那么出一声痛心疾的吼叫:“老狐狸!” 躺在地上的难听雨已是奄奄一息,道:“少主,老夫对不起你!” 燕霸天和正德皇后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原本是敌人的任飘萍在这短短的接触,竟是给了他们不一样的感受和震撼。 赵宏云更伤心,歇斯底里,道:“了结?你做梦吧?你这个伪君子,现在你又在这里冠冕堂皇地博取同情,好让大家觉得我是多么地卑鄙,你总是用这种方式来显示你是多么的博爱伟大,对任何人都是这样,对小蝶也是这样,我就是这样败给你的,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生不如死,让小蝶从骨子里鄙视你,讨厌你!” 任飘萍看不见赵宏云说话时的因激动而起伏的胸膛和那狂暴的眼神,可是任飘萍的胸膛也在起伏,任飘萍说话,很冷,“赵宏云,你信不信,就是现在这样,我也可以让你在瞬间血溅三尺!” 赵宏云的瞳孔猛然在收缩,就是燕霸天也是心一丝凛然。任飘萍继续道:“所以你现在最好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就是欧阳小蝶在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赵宏云心虚,却狂笑,道:“伪君子,露出原形了吧,江湖上还流传你从不杀人,现在为了自己就要杀人了,还说小蝶,你有资格吗?” 任飘萍道:“随你怎么想!”话音落,‘咫尺天涯’已在瞬间展开,可是只凭记忆的黑暗无边的世界里岂不是充满着更多的未知和危险,任飘萍才展开的身形便重重地倒在地上。 赵宏云大笑,道:“咫尺天涯任飘萍,你倒是来啊!你不是轻功天下第一吗!你不是要我血溅三尺吗!你怎么不来啊!来呀,来呀!” 任飘萍摸索着的手终于摸到了那个让他凭空跌倒在地的罪魁祸,任飘萍笑,那是嘲笑,是自嘲的笑,使他倒地的只不过是一个平日里最不起眼的一颗小石头。 筱矝望着跌倒在地的任飘萍,已是心痛不已,她在想,骨子里骄傲无比的他此刻的笑竟是意味着怎样的失落呢,悲声道:“任大哥?!” 在这炎炎的沙漠的夏日里,压在任飘萍身体下的青石地面此刻竟是如此的冰冷,他习惯性地闭上眼,却忽然现,原来从此闭不闭眼对他已经毫无意义,他忽然现他赖以成名以及赖以骄傲自豪的咫尺天涯竟是在黑暗如此的不堪一击。 任飘萍没有回答,可是赵宏云却是讥讽道:“哦!任大侠!摔倒了,要不要在下扶你起来呀!” 任飘萍苦笑,只是此刻究竟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道:“你把解药给常小雨和这位姑娘,对了,还有难前辈,我便告诉你小蝶的下落!” 赵宏云的脸上掠起一道欣喜,却是瞬间便是蒙上了一层狐疑,道:“你之前不是一口咬定你不知道小蝶的下落吗?怎么现在就知道了呢?” 任飘萍坐在地上,道:“因为我是伪君子,我是卑鄙小人,所以我欺骗了你。” 常小雨坐在那里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不能动,痛苦之极道:“老狐狸,你这又是何苦,要这么作践自己!” 燕霸天忽然明白了任飘萍的可悲,也明白了任飘萍的弱点,至少在他的眼里是这样的,他可以不去珍惜自己的生命,却是为了心的一份对朋友的守候可以放下所有的尊严甚至是生命。 赵宏云眼珠在飞快转动,道:“至少我有一件事是冤枉你了,家父的死应当不是你所为。” 任飘萍笑道:“哦,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赵宏云沉思,道:“当日我在现场找到了‘摄魂珠’,看样子应当是欧阳紫所为,只不过以欧阳紫的武功是万难致家父于死地的,但欧阳紫一定是杀人凶手之一。” 任飘萍道:“也许吧,我对此事是真的一无所知,你还是快一点把解药拿出来吧,我也好告诉你她的下落!” 赵宏云瞥了一眼常小雨和筱矝,沉声道:“假若我给了解药,谁来保证我的安全?” 任飘萍头转了转,似是在找什么人,嘴角上一丝极难觉察的悲凄划过,道:“燕兄,不知可否承我一份情,保证你的人不会为难赵兄。” 燕霸天薄如纸的唇绽放出一丝谁也看不懂的笑容,道:“可以,只是你当然知道我想要什么!” 任飘萍笑道:“这个是当然,只是我确是不曾拥有弑天剑和九天玄功,身上倒是穿着江湖上传言的天蚕宝衣,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燕兄若是愿意的话,就以此物作为酬谢吧!” 燕霸天笑道:“好!成交!” 孰料一直在默默注视着现场的正德皇后咯咯咯笑了,道:“任公子,你似乎还没有问哀家同不同意呢?” 任飘萍笑道:“你不是燕兄的人吗?” 正德皇瞥了一眼燕霸天,燕霸天笑而不语,这才轻笑道:“是,我是二公子的人,可你别忘了,我还是一百八十二个龙侍卫认可的大夏正德皇后!” 筱矝自是听得懂正德皇后的意思,却是故意问道:“这么说二公子亦要听命于你?” 正德皇后笑得腰肢有些颤了,道:“美人儿!表面上好像你的师父李奔雷也要听命于我吧!” 这时难听雨嘶哑着声音,怒道:“你这个冒牌货,你到底把正德皇后怎么样了?” ‘正德皇后’似是也不生气,道:“难听雨!哀家知道你是个忠臣,只是你的主子根本就无意于光复大夏,你老眼昏花,你也不想想,八年前你的主子为何突然会一改本性要光复大夏呢?” 难听雨一双干枯而又愤怒的眼死死地盯着‘正德皇后’,道:“那么你究竟是谁?” ‘正德皇后’缓缓走向任飘萍,看也不看难听雨,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就是正德皇后!” 任飘萍淡淡一笑,道:“只是你替而代之真正的正德皇后的意图只怕并不是光复大夏吧!” ‘正德皇后’心暗惊,却是表面风轻云淡,道:“哦,任公子是不是又要使诈来骗哀家呀?” 任飘萍微微一笑,道:“其实适才使诈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一个人无论怎样小心翼翼,总是有些蛛丝马迹可寻,先,二十四个宫女给我献哈达时居然在你的面前对我眉来眼去轻挑之极,你居然丝毫不见怪,其次,那黄衣宫女在当时的场合下被老鼠吓得惊叫时,你的表现居然很平淡,最后,于冲霄殿之前我和筱矝姑娘谈论‘冲霄殿’那三个字时,你却急于催促我等用餐,而进了冲霄殿之上,在未用餐之前你一直坐如针毡。这一切无不令人心生疑念,只是筱矝姑娘最后用银针测试饭菜无毒之后,我才有些释然,心想也许是我多虑了,可是不曾想到的是你们的手段居然如此高明!” ‘正德皇后’于拢之际掩饰自己被不自然,道:“多谢任公子夸奖,不想任公子居然心细如,哀家自认已是一再小心了,不想还是除了一些纰漏,只是不知道这次任公子又有什么惊人的推论呢?” 任飘萍已是站起,笑道:“我来大漠的时日并不是很长,不好直接做出什么判断,但是你于八年前鹊巢鸠占,自是对正德皇后不满,只是八年前你应当不会太老吧,可能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所以你的出现一定是背后有人,而那个人自然不是燕兄,因为燕兄当时也还只是一个毛头小伙子,我说的对吗?” ‘正德皇后’已是手指在颤抖,道:“闭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而燕霸天的眼愈来愈明亮,明亮的眼睛在看着‘正德皇后’,忽然转头看向任飘萍,道:“任兄还请继续!” 任飘萍笑,道:“我不清楚这个大漠的势力是怎样的一种格局分布,但是这八年以来,谁的势力是在你这个‘正德皇后’的庇佑下成长壮大起来的,谁就是你的真正的主子!” 燕霸天似乎还在想任飘萍说的话,难听雨已是吐出一口血,瞠目道:“李奔雷!” 燕霸天击掌道:“正是李奔雷,这几年来李奔雷和他的仙人掌组织虽然在大漠里看似是几个势力当最弱的一个,在大漠事事低调息事宁人,却在原武林已是炙手可热如日天。”说话间的燕霸天的眼渐渐变得犀利起来,犀利的眼箭一般地射向‘正德皇后’的脸。 筱矝的眼似是蒙上了一层雾,她不知道师傅要做什么,只是知道师父一直很忙,忙着什么重大的事情,是以她隐约觉得此时他们说的是真的,是以筱矝脸色显得格外的凝重,目,伫足在‘正德皇后’的脸上。 ‘正德皇后’却是笑了,笑得自己的心里都有些虚了,道:“任公子,哀家现你的挑拨离间的功夫已是登峰造极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熟读了《天下九鼎》而正在学以致用了呢?” 任飘萍忽然现‘正德皇后’远远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因为正是这个看起来有些牵强甚或有些低级的转移话题却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任飘萍还没有回答,燕霸天就问道:“任兄,不,少主,我差一点忘了,你的身上有寒萧子的天下治国奇书《天下九鼎》!” 任飘萍冷冷道:“我不是少主!” ‘正德皇后’悠然道:“你是不是少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萧妃的儿子,而萧妃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天下九鼎》和《九天玄功》这两本书了。” 任飘萍对着黑暗笑道:“燕兄,假若你是李奔雷,你会在没有得到这两本书之前就杀了萧妃和李长风吗?” 燕霸天柳眉弯弯,在他的额头之上几番辗转,道:“假若李奔雷得到了那两本书,他又为何不自己替而代之正德皇后呢?” 任飘萍道:“那只不过是因为还有燕赵这座大山横在他的眼前,燕兄,我且问你,你又是如何知道眼前人是假冒的正德皇后?” 燕霸天道:“是李奔雷告诉我说正德皇后举止之间有很多疑点,让我留心查看,我这才觉的……” 至此,任飘萍出声呵呵笑,却是不语,笑声暧昧丛生。 燕霸天心道:难不成是李奔雷这个老畜生和故意告诉我的。心念电闪,柳叶眉上挑,目视‘正德皇后’,长笑,却是从嗓子眼出的,因为他的那两张薄如纸的唇根本就没有开启。 而闻声的‘正德皇后’却是身形展动,退至左手最后一根红色蟠龙柱子,娇声笑道:“任飘萍,我是不会忘记你的!”右手微微使力,其身后的石墙忽然变戏法似的闪出一个暗门,那‘正德皇后’倏地便在燕霸天赶到之前消失在那道暗门内了。 第四十二章 暗战 燕霸天看着‘正德皇后’消失后眼前的冰冷的墙壁,铁青着脸一步一步走向一个人,一个一直不说话被大家遗忘的人----6翔凯。 6翔凯依旧浓眉一如墨画,五官隐隐透出逼人的英气,燕赵迷人的女人般的脸已是露出杀气,英气遇上杀气的瞬间,英气逝,杀气浓。 燕霸天沉声道:“6将军,你不知道你们主上的底细,对吧?” 6翔凯立时起身,一身铠甲的身子微躬,道:“二公子,末将的确不知,还请二公子明鉴!现下既然真相大白于天下,黄金龙侍卫自是唯二公子马是瞻!” 燕霸天颌微笑,道:“好好好,本座正处于用人之际,想来你定不会辜负本座!” 6翔凯道:“末将自是为二公子效犬马之劳!” 难听雨似是这才看清了6翔凯的真正面目,竟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昏死了过去。 常小雨见6翔凯忽地坐起,才知道6翔凯根本就没有毒,此时又听到6翔凯的话,不禁讥讽道:“之前见6将军一身浩然正气,想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看来,6将军还是个玲珑八面的人才,呵呵!燕兄,恭喜恭喜!又多一员猛将!” 6翔凯却是并不理会常小雨的热潮冷风。 燕霸天似是一直不喜欢常小雨,道:“哼!你还是看看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的好!”转头又对里任飘萍道:“任公子,你总不会让本座亲自动手吧?” 任飘萍呵呵笑道:“燕兄说的是天蚕宝衣吧,放心吧!我一向说话算数的。”又道:“赵兄,你现在可是可以给我朋友解药了。” 赵宏云那只举着药的手早已放了下来,闻及任飘萍的话,低头把弄这那两粒红色的药丸,阴阴一笑,道:“我改变主意了!” 常小雨和筱矝几乎是同时叱道:“卑鄙!” 赵宏云头不抬,眼睛斜挑,看了常小雨和筱矝一眼,又低头悠悠道:“我在你们的眼不一直就是一个卑鄙小人吗?” 燕霸天似乎丝毫不惊讶,也许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只是一个为情,一个为权势。 可是任飘萍也是丝毫不惊奇,淡淡一笑,道:“哦!好吧!说你的新条件!” 赵宏云抬头看向任飘萍,道:“我忽然觉得你不是一个伪君子了,所以你的之前的话我都应该相信,是吧!” 任飘萍道:“哦,谢赵兄抬爱,哪有怎样呢?” 赵宏云道:“也就是说,你不知道小蝶的下落是真的喽。” 任飘萍道:“你要怎样?” 赵宏云斜睨燕霸天,阴笑道:“二公子一直感到一种寂寞,高手寂寞的寂寞,好像刚才很想和任兄你一较高低,而任公子似乎一直是高处不胜寒,所以我这个卑鄙小人很想知道你们两个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寂寞,无论你是胜是败,我一定遵守我的诺言给你的朋友解药!不知任兄意下如何!” 筱矝今日似是遭受了太多伤情谷永远难以遭受到的事,此时已是渐渐适应过来,虽是生气,却也平静了很多,道:“赵宏云,任大哥现在的境况是什么样子,若是平日里还可以,现在又如何与人一较高下呢?” 谁知任飘萍笑道:“也好,燕兄,请!” 燕霸天从内心里的的确确想和任飘萍一较高下,在整个沙漠,他的眼里的高手除了燕赵、李奔雷和万紫候就是自己,而如今他已是得到了来自月亮湖的消息,燕赵和万紫候已是被炸成碎片。而在原武林,任飘萍的确算是一流的高手的高手,是以闻及赵宏云的话,心痒痒之极,只是他却也是自负之极,道:“呵呵,本座的确想和任公子比试比试,只是任兄现下双目不能视物,本座胜之不武!” 常小雨对燕霸天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憋着一口气,此刻见燕霸天自负之至,所以当燕霸天刚一说完那个‘胜之不武’的‘武’字时,就脱口而出一声‘哼!’又道:“真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狐狸就是闭着眼也可以把你打个稀里哗啦!” 常小雨刚一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筱矝正用一双惊讶之极的眼睛注视着他,就是赵宏云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常小雨。 常小雨恨不得搧上自己十个嘴巴子,只可恨自己不能动得分毫,立刻道:“臭臭臭,我这张嘴怎么就这么臭呢!” 可是自负之极的燕霸天已是气极,他只道是就算是任飘萍双目不失明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毕竟从自己之前派出的‘沙漠四鼠’和‘沙漠之狐’的回报和燕云天使用‘天魔蔽日阵’的结果来看,任飘萍绝不是自己的对手,是以闻及常小雨之言,狂笑,道:“好吧!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天下第一的武功!” 话音落! 风,突起! 风,是狂风,所有的矮几上的杯碟碗筷居然开始同时跳起了舞,叮当作响之声不绝于耳,竟是极有节奏,两排矮几后的十二名宫女此刻的裙摆亦是一上一下舞个不停,五彩的裙带四下飞扬,露出底裤的宫女们慌作一团,各自急捂罗裙,惊声尖叫。 风,来自于燕霸天的双手开阖之间,风的一切似乎在动,就是整个冲霄殿也为之轻微的颤动,只有任飘萍没有动,就是他的黑的也未见一丝一毫的动! 风,骤停! 一切归于沉寂,一切都是静的,想必就是那某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的老鼠也是安静的,狂风过后是沉寂。 波,气波! 波,一波起! 气波,极强,冲霄殿的一切却是静的,静得让人怀疑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两大高手的比武,可是燕霸天已经感受到来自于任飘萍身上的古井无波的波,一波未去一波又来袭,再一波来袭,计三波,燕霸天的小腹波动翕合计三次。第一波,燕霸天小腹处紫衣砰然而动,风力,三级,第二波,燕霸天小腹处紫衣猎猎作响,风力,七级,第三波,燕霸天小腹处紫衣‘滋啦’一声裂展而现一条长三寸的口子,风力,九级。 波,去! 燕霸天怒,裂帛声,长啸,身形疾掠,至空,任飘萍脚尖施力,人,飙升,至空。 转瞬,燕霸天拍出十三掌,任飘萍亦是接了十三掌。 二人同时落地,任飘萍的眼前依旧是无边的黑暗,燕霸天的眼前是任飘萍的笑,微笑,心已道:这该死的微笑! 燕霸天嘴里却是吐出一个字,道:“好!”又道:“难怪李奔雷会夸你,说你的武功深不可测!” 任飘萍淡笑,道:“谢夸奖!燕兄的武功修为当不在燕云天之下。” 燕霸天不笑,缓缓道:“任兄,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千幻神功》?” 任飘萍摇头道:“哦?不知,请教了!” 筱矝却是急道:“任大哥,《千幻神功》是武林一门极为厉害的功夫,它的创始人,据说也是唯一曾经战胜过寒萧子老前辈的人。据说这种武功练至化境时,可以变化为周围世界的任何一样东西,然后借此与天地成为一体的机会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 任飘萍一皱眉道:“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只是我的确孤陋寡闻得很,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呢?” 筱矝道:“因为这种武功根本就不是土的武功,而是来自于扶桑!” 这一次燕霸天终于认真看了一眼筱矝,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可是看了小蝶以后的他似乎有些女子一般的无名的嫉妒。 恰在此时,常小雨大笑道:“二公子,这就是你的天下第一神功啊!哈哈哈!” 嫉妒的无名之火加上常小雨的讥笑,还有适才的紫衣碎裂之辱使得一向自视甚高的燕霸天狂暴起来,狂暴指数值:oo。 狂暴的燕霸天却是毫无声息的出拳击向正在为‘扶桑’二字而吃惊的任飘萍的左胸,拳,无声而至,筱矝却是惊声道:“任大哥,小心!”然而燕霸天的拳却快极,未等筱矝话音落,拳已至,气流的冲击拂面,任飘萍际一丝陡然扬起,任飘萍暴退,不料燕霸天的身形竟亦是极快,如影随形,拳一直便在距任飘萍左胸不及一寸之处逼近,拳劲纳而不吐。 任飘萍惊,‘咫尺天涯’身法之‘斗转星移’已是展开,向后暴退的身形在霎那间横向向右飘移五尺,可是让任飘萍骇然的是他没有想到燕霸天的反应竟是如此的快,像是早已算准了他的身形去向。 任飘萍的身形刚至右侧五尺之处,就已经感到周身俱是燕霸天的拳风,任飘萍骇然之际,以不变应万变,身形止,凝神听。 燕霸天心暗笑道:静真的就可以制动吗?身形陡然间快地旋转,旋转的燕霸天的身影已是肉眼所不能见及,只见冲霄殿之,任飘萍的周围竟是一个快旋转的紫色陀螺,那陀螺愈转愈急,至最后,只见一道紫影像是一阵风,而风岂不是无处不在吗?风的心的任飘萍依旧静止不动,风却突然改变了风向,风从任飘萍的耳际掠过,自左耳际穿过,又回旋至右耳际,如此这般,三圈过后,风声大作,任飘萍的听觉已是受阻。 双目不能视,双耳不能聪,任飘萍终于明白了燕霸天的意图,念动间,身形再次横移向左侧斜移,燕霸天却是已经出手,任飘萍快移动的身影已是重重的挨了燕霸天的这一击。 尽管燕霸天的这一击是在快旋转出手,算不得上石破天惊的一击,但高手对决,要的是一个先机,而这一击足以令任飘萍身形大乱。 筱矝和常小雨目不转瞬、屏住呼吸的观战,此刻,已是一声叹息。常小雨叹息声未出怒道:“卑鄙!”赵宏云的眼依旧那么狡诈地笑着,却是说了一句话:“你多说任何一个字,就是在帮燕霸天!” 常小雨不语,因为他知道任何一个声音都会干扰任飘萍的听力。 果不其然,飞而移的任飘萍的身体一个踉跄,几欲倒地,燕霸天自是不会放走任飘萍此刻这个门户大开的一现即逝的机会,脚甫一落地,燕霸天身形化作一杆笔直的枪,直向任飘萍胸前扎去。 任飘萍无法看到燕霸天的这杆凌厉之极的枪,但是经验告诉他,狂风暴雨将袭,是以几欲倒地的身体在他的主观意志的控制下倒地,倒地的身体继续向后擦地而动。 燕霸天似是未曾想到任飘萍会有如此的机敏反应,口不自觉喊了声“好!” 事出突然,任飘萍的倒退的身形已是撞在6翔凯的那张矮几上,矮几被任飘萍的头部击飞的同时,他的身形同时一顿。 与此同时,燕霸天‘好’字音落,他的头已是触地,却是一如一杆枪一般,枪头着地的瞬间,身形弹起,一个倒跃,双脚化作一把钢剪,直向任飘萍的头剪去。 任飘萍心惊,自知这一次已是无法避及,功运全身,写出了一个‘防’字,只道是硬碰硬了,静等结果。 燕霸天心喜,钢剪正欲闭合,陡觉眼前银光闪现,面生寒风,风,是刀风,刀风凌厉。 燕霸天惊却不慌,双腿在空猛地一个倒旋,同时双手开阖已是夹住那把刀同时旋转,原本在燕霸天的想象,拿刀的人定是会被自己旋转起来,可是燕霸天只觉双手竟是毫无着力感。 身体翻飞即将落地的燕霸天忽然看见了难听雨的那烟杆,那烟杆此刻正握在6翔凯的手上,那烟锅正点向自己的气海穴。 燕霸天手的刀,弯刀,6翔凯的弯刀。 尽管适才的6翔凯的卑微屈膝使她很讨厌这个人,可是她忽然现6翔凯很聪明,他把自己的弯刀分明是送到燕霸天的手里的,双手夹住弯刀的燕霸天就像是被一时绑住了手似的。 因为人总是这样,当手握着一样东西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握紧它占有它而不是松开或是放弃它。可是很多事有时候放弃比拥有更明智更可爱。 燕霸天的招势已尽,所以偷袭加聪明的6翔凯很容易的一击而,被击的燕霸天颓然倒地,所以6翔凯在笑,而燕霸天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这样倒地,而且是倒在这样一个刚才还信誓旦旦为自己效犬马之劳的卑鄙小人脚下。 赵宏云已是大笑道:“好好好!二公子,你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说话时,人已是掠至6翔凯的身旁。 燕霸天虽然倒地,却是依旧骄傲,笑道:“你真的以为本座败了吗?” 赵宏云看向6翔凯,呵呵笑道:“兄弟,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说他没败,他说他没败?哈哈哈……” 6翔凯看着燕霸天笑,可是他不又笑了,因为笑声的赵宏云忽然出手,疾点6翔凯胸前两处重穴。 第四十三章 局变 被点了穴了6翔凯双目怒睁,道:“赵宏云,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赵宏云已是站在6翔凯的面前,笑,反问道:“你站在哪一边啊?” 任飘萍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够对目前的境况变化猜个**不离十。只是他的心里也不是很明白这个看上去英气逼人一身正气的6翔凯到底是为了什么出尔反。 也许,有一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一个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有他的动机,利之所在,趋之若鹜。 6翔凯道:“我站在我这一边!” 赵宏云不理6翔凯,却是看了一眼燕霸天。而任飘萍道:“好!” 这声好自是说6翔凯的。 6翔凯道:“少主!你说好?”,这时任飘萍进入冲霄殿以来6翔凯对任飘萍说的第一句话,但这句在任飘萍听来分明是一个问句。 站起身的任飘萍道:“难道不好吗?这个世界能够说句真话的人本就不多了!” 6翔凯道:“我以为少主是真的明白属下的话。” 筱矝蹙眉道:“难道适才不是6将军点的火放的烟吗?” 6翔凯道:“第一,我们黄金龙侍卫不知道正德皇后有假,第二,我不知道那烟里有毒,第三,点敖包前的烟的确是为了给少主祈福。” 6翔凯条理清楚的言简意赅的回答倒是让筱矝有些赧然,常小雨却是问道:“那么为何难前辈会毒,而你却是安然无恙?” 赵宏云本想对燕霸天说些什么的,此刻不禁也对任飘萍他们的谈论的问题有了浓厚的兴趣,道:“是啊,兄弟,你倒是解释解释,因为我还不曾听说过有人可以在闻了见血封喉树的独眼后又吃了百合而不毒的。” 6翔凯脸突然有些红,眼睛却是偷瞥了一眼适才被老鼠吓得大叫的黄衣宫女,支吾了半天,道:“信也罢,不信也罢!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没什么好解释的!” 任飘萍看不见6翔凯脸上的变化,只是听了他的话,接口道:“我信!” 那6翔凯只觉一股感激之情自心底涌起,道:“谢少主!看来属下没有选错人。” 任飘萍笑道:“我不是你们的少主,我们是朋友,不更好吗?” 孰料那6翔凯剑眉竖起,道:“少主!不知属下可否直言几句?” 任飘萍淡笑道:“朋友而已,但说无妨!” 6翔凯道:“少主可是怕承担光复大夏的责任?” 任飘萍沉思片刻,道:“既是朋友,不说则已,说就应当说实话,我不是怕承担责任,而是对这个没有兴趣?” 6翔凯却是颇有些激动,道:“你讨厌争权夺利?” 任飘萍点头道:“是!” 6翔凯声音激扬,道:“这本就是一个争权夺利的世界,而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少主不觉得自己多了一些老气横秋少了一些雄心壮志血气激扬吗?” 任飘萍不语,他在思考,因为还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让他可以去重新审视自己的话。而一旁的赵宏云道:“奇怪了,淡泊名利也有错?这可是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 孰料6翔凯道:“赵宏云,你呢?你不过是可怜虫,为情所困的可怜虫而已!” 赵宏云怒道:“小子!你若是再说两句,信不信我立刻便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6翔凯似是毫不在意,道:“哼!你暗算与我在先,此刻便要割我舌头,是在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可是这样一来就能证明你不是为情所困的可怜虫了吗?” 听到赵宏云耳朵里的那‘为情所困’的四个字竟是如此的刺耳,羞怒指数一百二十的赵宏云自腰间缓缓拔出一把剑来,剑长三尺九寸九分,宽一寸三分,剑身乌黑,正是天下名剑排名第三的伏羲上古神剑。 龙吟之声响起,上古伏羲剑已是抵在6翔凯的眉心,赵宏云目露凶光,自嗓子眼吼道:“你再说一遍!” 6翔凯当然很聪明,所以他不说话,可是有人说话,那黄衣宫女惊声道:“不要!”与此同时,思考的任飘萍出手,右掌拍向赵宏云。 赵宏云似是早已料到任飘萍会出手,身形移动间,笑道:“任兄,别怪老朋友没提醒你,那药丸是很容易被击成粉末的!” 任飘萍收掌伫足叹息,道:“赵兄,你似乎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了!” 赵宏云笑道:“任兄,你自己已经违反了约定,又怎么可以让我遵守约定呢?” 常小雨对着赵宏云的一举一动俱是憎恨之极,却一直是敢怒不敢言的表现,而筱矝似是故意叹了一口气,叹气的声音很大,然后道:“赵宏云,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叫什么小蝶的女子喜欢任大哥而不喜欢你,一个男子纵是再卑鄙也会有女子喜欢的,只是一个女子绝难会喜欢上一个不讲信用的男子。” 赵宏云不禁有些茫然,似是在比较自己与任飘萍的异同,尽管在他的心已是比较了太多太多次。 看着任飘萍收掌驻足叹息的样子,6翔凯愤然道:“少主,你先是与虎谋皮,然后是姑息养奸,现在你看到结果了吧!” 任飘萍愕然,因为他认为自己好像并不是6翔凯口所说的样子。 这时被6翔凯击气海穴躺在地上的燕霸天开口道:“任兄,6家小儿虽是卑鄙,却说的不错,心慈手软是很难成就大事的!” 任飘萍苦笑,道:“谢二位金玉良言!” 可是筱矝却不以为然,道:“任大哥,其实只是你心有太多的牵挂而已。” 任飘萍没有回答,他在想,这个茫茫大漠的格局究竟是怎样的,燕赵应当是表面上的最大的实力派,主要控制着燕赵三十六骑,同时燕赵三十六骑的人似乎还各自分布在别的势力,而李奔雷似乎控制着夏伤宫和仙人掌杀手组织,只是一个燕霸天、一个燕云天似乎也是不小的势力之一…… 而此时那黄衣宫女已是走至6翔凯的面前,解了6翔凯的穴道,同时说道:“谢少主出手相救,少主也不必受那卑鄙小人的解药要挟,之前听……听皇后娘娘提及,此毒只是设计极为精妙,要是解毒却是极为容易,只需从山上随便摘些蒲公英来,捣碎了煎服即可。” 任飘萍,‘厄’了一声,心道:这女子自是没有撒谎的理由,那么就一定是真的了。常小雨和筱矝俱是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看向黄衣宫女,黄衣宫女被两人一看,脸色倒是一时有些不自然,又低声道:“只是少主后来吞下的那粒药丸是怎样的毒性就不得而知了。” 常小雨和筱矝又注目赵宏云,赵宏云的脸似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下,红的、青的、绿的什么色都有。 任飘萍无法看见赵宏云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已听到了这样迅移动的脚步声,循声而去的任飘萍还是慢了一步,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赵宏云的桀桀阴笑声:“任兄,你若是再向前走一步的话,我便在这个美人的脸上轻轻地用剑拉上那么一道不太长也不太深的口子!你要不要试一试下啊!” 任飘萍自是早已习惯了赵宏云的这副嘴脸,淡淡道:“你走吧,我也不为难你?” 赵宏云最讨厌任飘萍这幅德行,似乎总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是以不屑之极,道:“任兄,你让我走?他们的解药你可以不要,你自己的也不要了吗?” 任飘萍晒然一笑,道:“我要,你就会给吗?你还是早一些去找她吧!你不要忘了,你还是屏儿的父亲,你还是一帮之主!” 至此刻,任飘萍的眼清晰地看见大脑那已上演了无数次的熟悉的画面,满地的金黄的油菜花,还有欧阳小蝶手指间摇曳的自己做的风筝…… 赵宏云看着任飘萍迷茫无神的眼,情绪忽然极端低落,垂下的眼帘的背后竟有着一丝丝不易觉察的悲伤,道:“你不知道她的下落!” 任飘萍道:“不知!” 赵宏云苦笑,道:“无论如何,你终归还是欺骗了我一次。” 任飘萍带念头。 赵宏云道:“好吧!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我立刻就消失!” 任飘萍‘哦’了一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什么事?” 赵宏云道:“很简单,二公子怀里有一张图,拿给我就是。” 就在此刻,常小雨的眼突然明亮了许多,似是羔羊迷途了若干年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 可是反应更大的是燕霸天,躺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的他注视着无需抬头就能够看到的森严冷峻的冲霄殿的顶部,似是有一种感触,原本这里竟是如此的冷,远不如月亮湖的自己温暖的毡帐,可这念头你是一闪即逝,这时便听到了赵宏云的话,哈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任谁都能听得出那笑声的无边的愤怒。 燕霸天道:“赵宏云,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孱头,现在看来,你志不在此,你终归和你老子赵世青一样,志在这张图!” 6翔凯这时也顾不得和黄衣宫女说话,道:“图?什么图?赵宏云,难道你适才突袭我就是怕我觊觎这什么图?” 赵宏云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任飘萍的脸。 筱矝也在看任飘萍的脸,还有他的已经看不见东西的眼,那眼里分明多了几许忧愁,原来这人世间都在不断的向别人索取,向他索取,就是自己也是为了师父之命也要向他索取,闭眼,筱矝只觉得自己的心竟是有些疼。 任飘萍虽然不知道这张图是什么,但现在看来干系竟是极大,遂思忖片刻,道:“6将军,烦请代劳。” 6翔凯自是明白任飘萍说的意思,应声道:“是!少主!”人已是走至燕霸天的跟前。 燕霸天笑,道:“6家小儿,你敢!你就不怕你的父亲……”燕霸天薄如纸的两张唇依旧在翕动,却是现自己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原来蹲了下去的6翔凯听到燕霸天的威胁之语,冷冷一笑,手指一点,已是封住了燕霸天的哑穴,再之后,手指翻飞,又点了燕霸天前胸几处重要的穴道,似是生怕燕霸天冲破气海穴一般,毕竟在他的心里燕霸天的武功修为是自己远不能望其项背的。这才放心的从燕霸天的怀拿出一张图来,转身走至任飘萍身后,道:“少主!图要交给赵宏云吗?” 赵宏云的已是眼巴巴地盯着6翔凯手的图,可是常小雨不也正眼巴巴地看着那张图吗?筱矝也是好奇看向那张图。 任飘萍道:“还请6将军打开看看是什么图。” 6翔凯依言打开那张图,图是画在一种极细极薄的的羊皮上,上面画的东西显然是为6翔凯不知道的,因为他此刻正一头雾水地皱着眉头支吾着:“是……” 任飘萍不禁道:“图上画的是什么?” 6翔凯道:“少主,属下愚钝,看不明白。” 这时黄衣宫女道:“6郎,让我看看。”随走上前去和6翔凯凑在一起,半晌道:“少主,图上画的是一些几乎图形,或是什么东西的组装图,”又道:“好像是一支箭(剑)!” 任飘萍皱眉,道:“什么剑(箭)?” 黄衣宫女道:“是弓箭的箭。” 任飘萍哦了一声,虽知道其可能事关重大,但也是急于救筱矝,遂道:“给他吧!想来应当是制造弓和箭的图纸吧!” 6翔凯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依言给了赵宏云,赵宏云脸上像小孩一般绽现出天真的开心笑容,那笑容竟是来自心底的最深处。 原来小孩是用心笑的,而大多数的小孩长大后是用嘴唇笑的。 赵宏云笑道:“多谢任兄,我还有一个问题?” 任飘萍似乎没有了耐性,道:“你烦不烦啊!” 赵宏云依旧笑道:“那日在雅净阁门前一战,你分明已是箭射不入已成金刚不坏之身,怎么还会毒呢?” 众人闻言俱是目光惊向任飘萍,任飘萍苦笑道:“你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我倒是真希望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 赵宏云狐疑地看了看任飘萍,道:“任兄你所之毒我没有解药,因为我当初就压根没希望有解药,所以实在是对不住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毒药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飞罗裙’!”至此刻们赵宏云的身形已是展开,人已在冲霄殿的门口,手扬,三粒红色的药丸已是飞向任飘萍。 任飘萍辩声接住药丸,赵宏云已是不见。 6翔凯道:“少主,现在追杀赵宏云,还来得及。” 任飘萍把药丸递给6翔凯,道:“不必,我怎可出尔反尔。” 6翔凯似是不悦道:“少主,……”话却是没有说下去,任飘萍这才觉得自己出言鲁莽,道:“6将军,对不起,还请不要多想,我只是……”6翔凯似是没有想到任飘萍会对自己道歉,一时间百感交集,却是说不出话来,只道了声少主。 被解开穴道的常小雨、筱矝和难听雨三人分别服了解药,众人倒也是开心,筱矝已是站在了任飘萍的身旁,与其说是搀扶着任飘萍还不如说是倚着任飘萍,道:“任大哥,那‘飞罗裙’……” 常小雨接口道:“‘无情山上无情泪,飞罗裙,伤情离,夜夜啼,观音泪。’老狐狸,看来我们得走一趟长安了。” 筱矝道:“长安?” 任飘萍道:“长安的‘水6庵’庵主‘灭寂师太’便是这‘飞罗裙’的研制者。” 就在此时,闻得冲霄殿外一阵兵器铁金交鸣之声,嘶喊大叫声,不消片刻一切又归于沉寂,众人正自惊疑,6翔凯和难听雨不知何时出去了一趟又回来,难听雨道:“少主,我等已是将燕霸天带来的一干二十多人马擒获,敬请少主落!” 任飘萍正要说什么,常小雨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脱口道:“老狐狸,那李奔雷究竟去了哪里?” 第四十四章 得到和需要 任飘萍当然记得李奔雷,那个‘千里奔雷,一日升腾’的李奔雷,实际上已经击败了他,至少是在内功上,还有拿走欧阳迦存交给他的‘青龙偃月刀’,还有,带走了欧阳紫。是以任飘萍也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那本该出现在这冲霄殿上的李奔雷此刻在哪里? 任飘萍看不见筱矝的眼和脸,但是却可以感受到紧贴着自己左臂的筱矝的身体的微微的颤动,筱矝低着头,在看自己的脚,耳边已是听到任飘萍在说:“难前辈,6将军,我已经说过我不是你们的少主,也无心做你们的少主,这件事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吧!” 任飘萍又道:“小常,筱矝,我们走!” 筱矝巴不得早一点离开,已是率先迈开步伐,因为她的心早已是飞到了长安的水6庵。任飘萍心黯然,心道:如今自己连出行都需要他人协助。常小雨紧跟在后。 难听雨和6翔凯站在门口,见此情形,双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少主!请三思!” 任飘萍不语,面上看不出一点表情。 跪在地上的难听雨二人已经可以看到任飘萍和筱矝的脚,却是听不到任飘萍的任何只言片语,心正急,耳畔闻及筱矝话语:“你们不知任大哥身剧毒吗?你们不知任大哥双目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吗?你们知不知道在这里多作一分的停留,他就多一分……” 筱矝突然住口,因为任飘萍正在看她。任飘萍只是习惯性地向左侧的筱矝低头看去,却突然现自己什么也看不到。筱矝看着任飘萍的眼,他的眼珠仍然在和以前一般大小的眼眶,却是居无定所般或是无所适从一样,转来转去,寻找不到一个可以伫眼停留的点。任飘萍的眼已经无法正常传递他的意图,可是筱矝却明白,是以筱矝住口。 难听雨和6翔凯没有说一个字,因为他们忽然现现他们原先已经准备好的那些说辞和理由竟是无法说出口。 难听雨和6翔凯二人起身分立在门的两侧,俱是神情专注而肃穆地注视着这个他们心目的少主。任飘萍三人终于到了冲霄殿外,可是原本以为殿外的空气会比殿内的要清新轻松一些的筱矝和常小雨忽然止步,任飘萍只觉得全身突然暖洋洋的,眼前的想象已是浮起蓝蓝的天空红红的太阳。 筱矝的突然止步不前让任飘萍感到一丝异样,显然任飘萍比筱矝多迈出了一步,可就是这一步已足够让任飘萍感到如履薄冰。闪电般收回脚,任飘萍知道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许这多余的一步是致命的,也许进一步前边就是悬崖。 筱矝见状心狠狠地责怪自己,竟是如此如此粗心地毫无先兆的止步,遂低声道:“对不起,任大哥!”又附耳对任飘萍说了些什么。任飘萍这才得知,一百八十二名黄金龙侍卫列成整齐的纵队正默默地站在夕阳下堵住了离开夏伤宫唯一的路。 没有人说话,一切都很静,是一种悲伤的静! 静只是相对的,总会有人打破沉默,任飘萍正要张口,却是从纵队里站出一个人,年龄似乎只有十六岁左右的样子,黄金甲穿在他的身上明显大一截,稚气未脱,胆子却是不小,道:“少主,你真的要走吗?” 任飘萍道:“是,我要走!小兄弟,你有问题吗?” 那小龙侍卫道:“你说话不讲信用!你说过只要我们是兄弟,纵是远在千山万里,你也定然会为兄弟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6翔凯已是低声呵斥道:“小龙!住口!” 任飘萍却是一伸右臂拦住6翔凯的话,皱了一下眉头,道:“你叫小龙,是吧,嗯,我记住了,你说兄弟们有难?” 小龙道:“我们龙侍卫当有很多人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都被燕赵作为人质扣押在月亮湖,我们虽是忠诚于正德皇后,但是实际上这一年来我们的行动都是受燕霸天控制的。” 任飘萍这才想起之前他们对自己提及燕赵时的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恐惧和鄙夷。 小龙似是想起什么,道:“当然,我们也是才知道正德皇后是假的。” 任飘萍当然知道这是6翔凯出去后告诉他们的,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们把亲人救回来?!” 小龙道:“月亮湖那边的朋友说燕赵已经死了,燕赵的地盘现在已经是燕霸天的了。” 任飘萍惊,同时脑海浮现出燕无双的脸,道:“不好!” 常小雨也是脱口道:“老狐狸,燕姑娘!” 任飘萍道:“也许还有紫云和燕云天!” 常小雨沉默,已不再说什么。良久,任飘萍道:“小龙,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小龙看了一眼6翔凯,不再说话,6翔凯接口道:“少主!你还是走吧,你现在只是凭借深厚的功力把毒逼在一处,时间长了会……所以你的时间并不多!”语调沉重而又悲凉。 任飘萍笑道:“不碍事的,我明白,你们说的是李奔雷,毕竟李奔雷苦心经营了很多年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一定会回来,所以我在这里等,和你们一起!” 难听雨和6翔凯已是高声道:“谢少主!” 一百八十二名黄金龙侍卫同时应声高呼:“少主!少主!少主!” …… 重新回到冲霄殿的任飘萍受到了黄衣宫女等十二名宫女的列队欢迎,黄衣宫女盈盈一笑道:“少主,奴婢代表姐妹们说句心里话。” 任飘萍站定笑道:“哦?看来之前说的都不是心里话了?” 黄衣宫女脸一红,扭捏道:“少主!你说笑了,”又道:“我们姐妹的确知道‘正德皇后’是假的,也知道她是李奔雷的人,只是‘正德皇后’和李……李奔雷对我们姐妹的确不错,我们姐妹都是这个世上的孤儿,是他给了我们新生和做人的快乐。” 常小雨似是有些忍不住的惊讶问道:“你说什么?那李奔雷对你们真有这么好?” 常小雨苦笑,因为问完话的他听到一十二个宫女竟是异口同声地答道:“当然!” 任飘萍却是看向搀扶着他左臂的筱矝,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心里却能够想象出此刻沉默的筱矝的悲苦,心道:难不成筱矝也是孤儿?可是他分明记得当年德桥初见筱矝是那个可恶的女仆嘴里说道的老爷老爷。 筱矝自是能够感到任飘萍的转头,还有他的似问非问的那张脸,却也是不语。 任飘萍道:“没想到你们都是李奔雷前辈收养的孤儿,那么‘正德皇后’也是他老人家收养的孤儿了吗?” 任飘萍这一更改称呼以示对李奔雷的尊敬,自是不希望大家之间产生那么多的隔阂,果然原本怯生生的那个年龄较小的紫衣宫女也是开口道:“当然了,大师姐是师傅他老人家收养的第一个孤儿!” 任飘萍笑道:“大师姐?!”任飘萍又转头看向筱矝,尽管依然什么都看不到,筱矝笑道:“任大哥,你真的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遂放开任飘萍的左臂,轻移莲步,走一步说一句,道:“我是师傅他老人家收养的第七个孤儿,我们当然认识,我们都是好姐妹,正德皇后就是大师姐所扮,不过我是此刻才知晓的,而我一直就呆在伤情谷里,这回你不再问了吧!” 任飘萍笑而不答。 而6翔凯此时已是走上前去,一躬身笑道:“6翔凯见过七妹,初次见面,就给你留下了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印象,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筱矝眼睛斜向那黄衣宫女,坏笑道:“四姐,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是背着师傅和大姐私定终身了吧?!” 黄衣宫女虽是大筱矝几岁,但此刻被筱矝这么一说,脸已是红到了耳根,嗔道:“七妹,你再嚼舌,看我不告诉师傅你和他……”说话时的黄衣宫女指了指任飘萍。 筱矝虽然知道任飘萍看不见,但还是觉得脸烫,急道:“哪有啊!哼!我知道了,刚才是你给6将军上的饭菜,刻意没有放那百合吧!” 筱矝、6翔凯和众宫女一个个欢声笑语的聊了起来。 一旁的任飘萍和常小雨忽然觉得有些落寞。 难听雨解毒后一直觉得任飘萍目前的毒失明是自己的重大过失,是以一直不敢正视任飘萍,也不敢和任飘萍单独说一句话,每每总是站在6翔凯的身后,这时见及任飘萍孤寂忧郁的神情,不禁走上前去,道:“少主,老夫……”似是缓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请少主借一步说话。” 任飘萍在常小雨的帮助下随难听雨走到冲霄殿东侧最后一个红色蟠龙柱子跟前,而这也正是‘正德皇后’逃离时用手触摸过的那根柱子。难听雨痛心疾,道:“少主!老夫对不住你呀!” 任飘萍笑道:“前辈不必如此,还是有事说事吧!” 难听雨这才正色道:“说句实话,这个‘正德皇后’虽说是假的,但是在夏伤宫是很得人心的,就是老夫也是心底里佩服的紧,是以龙侍卫对‘正德皇后’并不憎恨,但是听说她的背后的主子是李奔雷却是个个不愿意,而这些宫女又一个个是李奔雷的徒弟,间还夹了个6翔凯这小子,所以现在夏伤宫的情况很复杂,不知道少主下一步如何着手,老夫好立功赎罪!” 任飘萍道:“前辈高义,现在晚辈最想知道的是两件事是,第一、李奔雷究竟在哪里?第二、月亮湖怎么走?” 常小雨听着二人的对话,觉得野蛮有意思,这一老一少都是很有原则的人,各自坚持各自的称呼,也不再强求对方改,老的叫少的少主,少的叫老的前辈,接口道:“老狐狸,目前最重要的是赶快解去你身上所的‘飞罗裙’之毒!” 难听雨立刻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老夫本想派几个龙侍卫去长安一趟,但后来想到那‘灭寂师太’的难缠,想也只好作罢,不知常少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常小雨苦笑摇头不语。 任飘萍道:“不妨事的,我至少可以压制住这毒一月有余,等此间事了再说吧!” 难听雨道:“少主……”却是见及任飘萍似有些不耐烦的皱眉,遂住口。转而又道:“少主所说的第二个问题当然很容易解决,可是第一个问题,实在是不好说,李奔雷为人表面极为和善,但所作所为却是令人指,行事向来谨慎诡秘,这几年仙人掌组织虽从表面上看仍是燕赵是门主,但是实际上已基本上为李奔雷所控制,而燕赵三十六骑人也是一分为二,分别为燕赵和李奔雷所控制,燕赵的那一份却在暗分化为燕云天和燕霸天两兄弟两种新势力,而这次燕霸天为了争权夺势杀了亲祖父只怕和李奔雷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老夫……” 任飘萍道:“也罢!前辈可知道‘正德皇后’适才逃走的那密道通向何方?” 难听雨道:“少主,老夫确是不知,直到今日老夫才知冲霄殿里居然有密道!” 这时,6翔凯已是来到任飘萍三人近前,笑道:“少主,难大人,常少侠,该吃晚饭了!” 任飘萍笑道:“好啊,也的确是饿了!也好,先吃饭!” …… 用餐至途,6翔凯举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意气风道:“少主,属下知道你不喜欢权势名利,但是现在你毕竟是少主,想来这也是这一趟大漠之旅的一个意外的收获吧!” 难听雨皱眉道:“6翔凯,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 常小雨今晚只喝了三杯酒,他知道今晚任飘萍一定会有所行动的,酒喝多了一定会误事的,至少他很清楚6翔凯已是喝了三十八杯了。 6翔凯当然已经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杯,因为他已经醉了,可是醉了的人头脑一般来说还是有六七成是清楚的,只是没有醉的人往往以为是醉了,所以6翔凯说:“没……醉……”,没有一个人相信。 任飘萍笑道:“收获,呵呵,收获就是得到吧!只是一个人的得到不是自己的需要是因为自己的要求高了呢还是苍天捉弄呢?” 筱矝接口道:“若是一个人得不到自己需要的是因为自己努力不够还是因为好高骛远了呢?” 除了6翔凯众人皆沉思。 也许需要和得到永远不能坦然相见,总是半抱琵琶半遮面,这样的也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活,完全吻合的只是死的东西,人心却是会变的,需要和得到又怎能完全般配呢? 忽然,不知是哪个宫女轻笑了一声,道:“不知那二公子怎样了,看看他吃还是不吃?” 众人这才望去,却是现那被6翔凯点了重穴的燕霸天已然不见了。 第四十五章 火烧赤壁(上) 醉意浓浓的6翔凯已是惊得肚里的酒虫悄悄溜出体外,一个箭步却是踉跄着奔了过去,道:“这怎么可能?我的手劲很重的。” 没有人说话,因为燕霸天的逃脱就意味着那些龙侍卫的亲人的死亡,试想一个连自己亲生的爷爷都不放过的人又会怎样对待他们呢? 常小雨冷冷道:“老狐狸!”眼睛已是冷的像刀。 任飘萍不能视物的眼珠定格在自己内心的空灵之,他的心正在向下沉,一种难以隐忍的痛正自升起。 筱矝的眼里的今天晚上用餐期间和她没有说一句话任飘萍此刻握着筷子的手正在不住地颤抖,她知道那是因为那个什么燕姑娘,或者是燕云天、紫云的吧! 6翔凯见众人俱是看着任飘萍紧张不语,自己本想说出的话只好咽回肚里。 终于,任飘萍人霍地站起,道:“小常,我们走!”一步正要迈出,却是抬起的脚悬在空,一阵悲意袭上心头,那抬起的脚竟是处在空灵之,不知落向何方,那里才是实处。毕竟他还没有学会适应一个盲人的生活。 当筱矝听到任飘萍那句话没有她的名字时,心的冷竟是要结了冰一样,似是再轻轻的一碰就要碎了。她心知李奔雷已是横亘在她和任飘萍之间的一条天河,她又想起了彼岸花,可是她的眼神泛起的却是一种坚毅,人已是一步跨出,用自己纤弱的左手托起任飘萍迷失的右手。 “少主,是不是太仓促了,不如计划一下再做决定!”难听雨小心翼翼道。 当任飘萍触到筱矝伸来的冷的手,他的脚终于可以踏实的落下,任飘萍道:“不用,没有时间了!” 三人走,众宫女俱是叫道:“少主!我们也去帮忙!” 任飘萍回,道:“谢!不必了!你们留守这里。”又是淡淡说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现在,既然你们叫我少主,就要保护好夏伤宫,就是李奔雷也不能践踏这里的一草一木。” 任飘萍三人已是出了冲霄殿。难听雨和6翔凯愕然后紧随其后,留十二名宫女在那里呆,竟是有些茫然于任飘萍的话语。 冲霄殿外,任飘萍对难听雨和6翔凯道:“难前辈随晚辈三人先行一步,兵贵神,6将军调派三十名龙侍卫前来接应就是!” …… 四人,三匹马,星夜,新月,漫漫黄沙路! 已是在大漠狂奔了三个时辰的任飘萍四人终于是慢了下来。 难听雨道:“少主!前边就是‘魔鬼城’,再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就到月亮湖了。” 任飘萍疑惑道:“想来就是燕霸天轻功再高,也不可能直到现在我们还追他不着,不知为何?” 常小雨笑道:“除非这小子长翅膀了?” 筱矝忽然道:“燕霸天过二十岁的生日的时候我师父当时送给他一对‘飞天猫头鹰’,看来燕霸天定是乘坐飞天猫头鹰逃走的!” 任飘萍皱眉,常小雨已是问道:“什么?飞天猫头鹰,就是你师父的那什么沙漠之鹰吧!” 筱矝笑道:“是啊,常公子有所不知,这飞天猫头鹰本是产自西域,是西域最凶猛的‘飞天之雕’和最大的一种猫头鹰交配而育出的,其性凶残嗜血,善飞和远距离攻击,又具备了猫头鹰飞行时悄无声息的特点和极为敏锐的听觉,所以非比寻常。” 任飘萍道:“这么说,我们是来晚了?” 难听雨道:“既是这样,筱矝姑娘何不早一点说?”言辞之间已是略带责备。 筱矝倒也是不介意,道:“我若是说了,就不来了吗?”回眼睛已是看向任飘萍。 难听雨道:“至少我们可以多做一些准备,不至于就我们四人来闯月亮湖吧,毕竟这里囤积着近五千人马!” 任飘萍当然能够感受到筱矝转头时带来的那一丝空气的流动和流动的空气筱矝身上那种淡淡的香气,笑道:“不错!无论如何都要来的,纵是五千人马终归还是要来的。” 常小雨喜欢任飘萍这种很少表现出的豪气,道:“好!想来燕霸天已是在等候咱家了!” 难听雨急道:“少主!不可鲁莽行事!” 筱矝却是微微一笑,道:“既是一定要去,就先去了再说!”话落,已是一夹马肚,当先冲出,常小雨哈哈哈大笑扬鞭赶去,难听雨摇摇头,只好催马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四人已是能够听到听到淙淙的水流声,空气也是多了一些湿气,筱矝在前机灵地一伸手示意大家停下,压低声音道:“到了吧!” 难听雨道:“听这水流声,应当是到了,只是怎么看不见毡帐呢?今晚月亮虽是不亮,但那白色的毡帐连成一片应当是一目了然的。” 也许人的眼睛若是看不见,才会想起挥其它感官的机能吧,任飘萍已是翕动着鼻子,道:“这空气有一种怪怪的刺鼻的气味,不只是什么?” 筱矝三人这才用力的翕动着鼻子嗅,难听雨已是说道:“是一种黑色的粘稠的液体,老夫也不知道叫什么?只是以前见过‘燕鸽湖’附近的老百姓好像用这种东西点灯烧饭。” 筱矝道:“我知道了,这是北宋沈括现并称之为‘石油’的东西。” 常小雨道:“沈括?没听说过!” 任飘萍呵呵一笑,道:“不知道别说话,一边去,少插嘴!” 筱矝也是轻笑。 常小雨却是有些急了,道:“不对啊,老狐狸,你知道?” 任飘萍一笑,道:“不知道!不过不知道我不插嘴。” 常小雨恨恨道:“你就骚吧!” 筱矝笑得快要从祥云马上摔下来了,道:“别闹了,小女子有办法了?” 难听雨‘哦’了一声,道:“什么办法?” 任飘萍嘴角抹出会意的一笑,道:“火烧赤壁!” 筱矝凝眸,柔情似水,在月光下更见清丽脱俗,似是月宫仙子,静静道:“任大哥说的是,那石油极易点燃、火势极大且不易被扑灭,所以一旦烧起来,只怕燕霸天的兵力优势便会立刻消失殆尽。” 听着筱矝口的‘火’,任飘萍忽然想起了被‘春风不度’烧死的‘月上枝头’凤如烟,他当然不会忘记凤如烟临死的无比痛苦的模样,看来李思然的‘春风不度’之火和筱矝口描述的石油之火极为相似。 所以任飘萍突然不笑,道:“还是暂不使用吧!” 筱矝和难听雨几乎是同时问道:“为何?” 任飘萍不答,常小雨道:“现在我想知道的是那石油究竟在何处,总不会巧妇可为无米之炊。” 任飘萍倒是一愣,同时听到筱矝道:“常公子言之有理,那燕霸天是一个极为自负之人,而大凡自负之人必会多疑,多疑的人最喜欢做的也许就是故布疑阵,所以我等先查明这石油的味道是来自哪里?不要到时反被燕霸天烧了。” 任飘萍由衷赞道:“筱矝可以当将军了!” 难听雨也是点头,道:“是啊!简直可以当大将军了!” 筱矝不自觉有些骄傲,道:“烟袋爷爷,哪里呀!对了,我对这里地形不熟悉,还请烟袋爷爷带路的,我等先行小心查看一番,”又补充道:“任大哥,你说呢?” 任飘萍道:“好!谨遵将军之命!” 筱矝回头对任飘萍嗔怒一笑,却是于任飘萍毫无反应的眼眸现自己似是有些得意而忘记了任飘萍的眼,遂心一痛,看向夜空,垂眼帘,见难听雨和常小雨已是行走在前边了,遂一夹马肚赶了上去。 在难听雨的带领下,四人悄然绕到月亮湖的西边的高高的沙丘之上。 现在,是子时。 下马之后的四人现在就趴在沙丘的顶端向下望,映入眼帘的一轮新月般模样的湖偶尔在这寂静的夜里荡起一阵鱼儿的笑声,之后便再也没有声音了,月亮湖的四周点缀的大小不一的蒙古包已是比较清晰了,只是那蒙古包一个个依旧是黑魆魆的,没有一丝的亮光。 难听雨低声道:“少主!看来燕霸天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不然不可能所有的蒙古包都是灭着灯的吧。” 眼尽是黑暗的任飘萍道:“无所谓了,晚辈现在只想救人,并不打算惊动燕霸天,更不想火烧这些蒙古包,毕竟这蒙古包里还有很多老弱妇孺。” 难听雨叹气道:“少主,老夫知你心地善良,悲天悯人,可是当敌人凶残无比时,你这样做不但会害己,还会害人的。 任飘萍呵呵笑道:“谢前辈教诲,晚辈知道了!” 难听雨叹气不语。 筱矝见此,忽然道:“不如先下去一人查看一下具体情况,顺便也看看那石油在哪里。” 任飘萍道:“我也正是此意,这会儿那味道竟是越来越重了。” 常小雨道:“我去吧!你们在这正好等6翔凯他们。”说罢就要起身,却是被他右边的任飘萍用手按住。 常小雨不解,扭头看向任飘萍,正要说话,左耳边响起一阵悉悉索索似是沙子滚动的声音,筱矝和难听雨已是听到,三人惊,俱是立刻向左看,却是什么都没有现。 而任飘萍已是开口道:“朋友,出来吧!不嫌闷得慌啊!” 常小雨三人这才注意到就近在常小雨身旁三尺之处的沙丘慢慢地蠕动出一个沙子做的人来,那人掸了掸满身的沙子,笑,却是在月光下隐约可见满嘴的参差不齐的牙齿,道:“任兄内功深厚,小弟就是这样也被你现了!” 任飘萍听到声音便笑道:“原来是刘兄,呵呵!赏月也不用这样的吧!” 常小雨三人定睛一看之下,心骇然,此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兴庆八俊’会使‘霸王枪’的老三刘浩轩,而刘浩轩显然是燕霸天的人。三人已是环顾四周,同时耳边响起刘浩轩的话来:“任兄说笑了,小弟我哪里是会赏月的人,小弟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常小雨三人更惊,因为就在此刻刘浩轩还说了一句话:“兄弟们,都出来吧!” 转瞬间,任飘萍四人周围的沙丘里迅地先后一跃而起十二人来。 任飘萍已是站起,道:“刘兄想来不是又要杀我的吧!” 刘浩轩肃容道:“任兄你要是说这话还不如当日就让那支金箭射死小弟得了,既然小弟已经认定是朋友了,就绝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这些兄弟都是近年来和小弟我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今晚在此守候是二公子的意思!” 任飘萍道:“哦!二公子的意思?” 刘浩轩道:“正是!二公子酉时乘那飞天猫头鹰归来,似是极为震怒,一边传下令去四处寻找李奔雷的下落,一边亲自部署今晚捉拿前来偷袭月亮湖的夏伤宫黄金龙侍卫。小弟我便是被派来专门守月亮湖西边的这片沙丘的!” 任飘萍笑,道:“可是你没有想到等来的是我!” 刘浩轩道:“是!” 任飘萍道:“所以你很为难,因为同样你也不愿背叛二公子!” 刘浩轩面显痛苦,道:“是!” 常小雨现眼前的刘浩轩怎么就这么老实,却是自口蹦出一个问题,道:“可是阁下似乎背叛了燕赵三十六骑的真正的主人燕赵!” 刘浩轩苦笑道:“燕赵这几年已经退居幕后撒手不太管燕赵三十六骑的事了,不信,你可以问难老哥!” 常小雨立时反应道的是一个辈分的问题,心知自己吃亏了,可是却也不提,眼睛却是看向难听雨。 难听雨点头,道:“是,你说的没错!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少主的朋友怎么样了?还有黄金龙侍卫的亲人?” 刘浩轩惊道:“少主?难老哥,你说谁是你们夏伤宫的少主?”说话时刘浩轩的眼睛在常小雨和任飘萍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难听雨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睛看着任飘萍。 刘浩轩已经明白,刘浩轩突然出手。 第四十六章 火烧赤壁(中) 刘浩轩突然出手,对象不是任飘萍而是他带来的十二名兄弟! 刘浩轩的出手而击势大力沉,度很快,又是在毫无先兆下偷袭,所以他的第一拳击在他的右手第一个人的前胸响起的骨骼碎裂的声音还未完全落下时,第二个人的胸廓已经在他的天生神力的一拳重击之下深深地陷落下去。 接着第三个人惊讶间抬起左手仓促间格挡,然后这个人就看到自己的左手深深的连通他的胸一起沉了下去。 刘浩轩一口气击杀三人,这时常小雨才惊道:“他***,这小子怎么打自己人啊!” 任飘萍也是不知为何,道:“等等看!” 所余九人先是撒腿就跑,最先跑的那个精瘦的像猴子一样的人一眨眼已跑出两丈,却是突然停身回头道:“停,不行,这样下去大伙只会全被他杀了!” 这时刘浩轩已是缓缓地走到九人前一丈处站定,道:“兄弟们,认命吧!” 那瘦猴一挥手,其他八人迅疾闪出一个扇面状的包围圈,血腥味八人俱是胆战心惊,尽管手的兵器指着刘浩轩,瘦猴色厉内荏道:“刘将军,你这是要杀人灭口!” 刘浩轩道:“本将军为何要杀人灭口?” 瘦猴眼神游离不定,道:“不知,但一定和这四个人有关!” 刘浩轩道:“好!,既已知道,受死吧!”说罢,变拳为掌,提至胸前,正欲击出,忽听任飘萍道:“刘兄弟,放过他们吧!假如你是为了我的话。” 刘浩轩和瘦猴九人皆是不解。 刘浩轩已是问道:“为何,任兄不怕他们通风报讯啊!他们全是二公子的人!” 任飘萍道:“你不也是二公子的人吗?” 刘浩轩皱眉道:“可是小弟现在已经打算跟随你了,自那一刻起,你已经是小弟心的大哥了!” 任飘萍笑道:“那就听大哥一句话,放了他们!” 这下刘浩轩开始挠头,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站在那里杵着,说不出一句话。显然任飘萍的处事方式和他的截然不同。 瘦猴这时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这位朋友,为何要放过我们?” 任飘萍淡淡道:“没有什么原因的,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流血而已!” 瘦猴等人依然不解,而挠头不解的刘浩轩已是不耐烦道:“滚,还不赶快滚!” 筱矝的眼的那九人已是迅地消失在夜色,可是筱矝的心却是闪过一丝鄙夷,那九人走得如此匆忙,匆忙得忘记了带走三个同伴的尸体。 这时刘浩轩已是走到任飘萍的跟前,道:“大哥,现在必须赶快救人,否则等这几人向二公子报了信就来不及了!” 难听雨心对刘浩轩的为人一直不怎么喜欢,是以对刘浩轩的突然倒戈还抱着深深的戒意,只是碍于任飘萍在场不好作,是以此刻只是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看向月亮湖那边。 任飘萍道:“好!你可知道有一个叫燕无双的姑娘?” 常小雨更是急道:“对对对,还有一个叫紫云的女子。” 刘浩轩道:“大哥说的是新近加入的被燕老爷子封为燕赵三十六骑四大领之一的燕无双吧!原先的玉凤堂玉芙蓉!” 任飘萍喜道:“正是,看来所猜不错,燕姑娘现下如何?” 筱矝终于知道了任飘萍嘴那个姓燕的女子的名字,心暗自念了三遍玉芙蓉、燕无双。 刘浩轩看着月夜任飘萍了无生气的眼,虽觉奇怪,但也没敢问什么,答道:“那日与大哥道别后,回到月亮湖的我们就得到密令,射杀燕赵及其亲信党羽,只是至最后也未见燕姑娘的人影。” 任飘萍这会儿的脸上的失望是一显无疑,道:“怎会这样?” 常小雨虽然也替燕无双担心,但是他更急的是紫云,已是催促道:“喂喂喂!刘兄弟,那紫云呢?没有见到紫云吗?紫云怎么样了?” 刘浩轩却是不理常小雨,道:“大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所以应该高兴才是!” 常小雨又道:“刘兄弟,你是不是还记恨我老常杀死你的兄弟6展鹏?” 筱矝已是轻轻一握任飘萍的手,低声耳语道:“任大哥,其实刘公子说的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呀!” 常小雨说了两句话都是问刘浩轩的,刘浩轩当然对常小雨心存芥蒂,以他的性格是非杀了常小雨为6展鹏报仇的,只是他自己也心知当时的情况换做自己也会痛下杀手的,况且间还夹着任飘萍这层关系,是以一直就装聋作哑,对常小雨不理不睬。现在常小雨说的第三句,却还是激起了他心的怒火,冷冷道:“是又怎样!” 常小雨自是没有想到刘浩轩竟会如此这般,也是立即道:“刘兄弟是不是认为你的‘霸王枪’真的那么厉害!” 任飘萍听到此已是说道:“小常,你少说两句!”又对刘浩轩道:“我知道刘兄弟心里难过,但刘兄弟自是明理之人,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常小雨一扭头已是走到离另一边,狠狠地踢了脚下的沙,背对众人,望月。 刘浩轩低着头不说话。 任飘萍这才笑道:“想来是小常没有把话说清楚,对了,刘兄弟,和燕姑娘同来的的一个女子,叫方巧凤的,不知现下境况如何?” 刘浩轩答道:“方姑娘啊!好像是升了职的,被封为玉凤堂的堂主了,这次也是没有见到其踪影。” 常小雨已是回过头来,叹道:“看来是和燕姑娘一起走的,但愿……”又是一顿道:“刘兄弟不要生气,算我常小雨的不对!” 刘浩轩心里听到常小雨这句话已是好多了,但依旧不语。 任飘萍笑,筱矝也笑,她忽然现常小雨的确很可爱,在她的目光常小雨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而且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而这样的人是任飘萍喜欢的人,她在想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 难听雨道:“好了,年轻人!现在是不是该谈谈如何救人的问题了!” 任飘萍道:“刘兄弟不妨说说今夜燕霸天摆的是什么阵。” 刘浩轩道:“大哥,时间紧迫,边走边说吧!” 任飘萍道:“也好!难前辈留在这里等候6翔凯以作接应,我等先行去救人,记住今夜只是偷袭,达到救人的目的就算是胜利。” 筱矝道:“任大哥说的对!”忽地放开任飘萍的手在难听雨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这才又扶住任飘萍和刘浩轩、常小雨一起沿着沙丘而下向月亮湖而去! 原来燕霸天一回去便把命人把原先分散居住在月亮湖北边的小毡帐里的那些黄金龙侍卫的亲人全部赶至六个大毡帐里,而原先住在大毡帐里的那些士兵则埋伏在六个大毡帐的周围,静候夏伤宫的人来。 说至此时众人已到了沙丘的底部,眼前是还算比较茂密的树林,透过树林看到的便是那一个又一个的毡帐,筱矝心里在嘀咕着,燕霸天为何要这样做呢?这样做的好处又是什么呢?难不成燕霸天已经猜到有人要火烧这些毡帐?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筱矝心里所想正是任飘萍此刻所问的,任飘萍轻声问道:“燕霸天为何要如此做呢?” 刘浩轩道:“大哥有所不知,二公子的命令向来只下达不许问,所以……”刘浩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你的眼睛……” 任飘萍微笑道:“暂时看不见了,相信会好起来的。”任飘萍的轻描淡写却是让筱矝心里一酸,她分明可以感受到来自于任飘萍初闻刘浩轩话语时手上传来的那一丝颤动。 任飘萍的心却是酸楚,毕竟自己的失明还是被人看了出来,任飘萍总是希望别人看到他的无所谓,他也一直在努力去做到无所谓,可是他分明已经在意了,在意别人眼他是一个瞎子。 这时筱矝‘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小心,四人已是来到了树林的边缘。 筱矝眼里近在咫尺的毡帐之上黑乎乎的东西正散着浓郁的刺鼻的味道,而这正是之前任飘萍所闻到的味道,筱矝欣喜,虽然她并没有亲眼见过石油,但她有一种预感,这黑色的东西只怕就是那神秘的会燃烧的石油。 筱矝道:“刘公子,这毡帐上的黑色物是什么呢?” 刘浩轩道:“不知道啊,不过二公子的娘亲李玲秀就是用这个炸死燕赵和万紫候的,很容易点燃的。” 筱矝眼大喜,道:“就是这个了!” 筱矝喜悦的声音明显高了一个音阶,对此作为回应的是一只鹰,一只已经冲天而飞的猫头鹰,一只眨眼间便消失在深深的夜色的飞天猫头鹰。飞行的猫头鹰当然是无声的,可是它的突然离去引的树枝的颤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夺人心悸。 四人蓦然而立! 那只猫头鹰在他们四人一进入树林时,就一直静静地幽幽地注视着筱矝,那猫头鹰的眼圆而大,圆得让你不知所措的那种,大得你感到无论你身处哪里,它都可以把你捕获。那只猫头鹰的眼真的是那种你可能于无意之间瞥到的一只蹲在黑暗的角落正欲捕获一只老鼠的黑猫的眼,那一瞬的触及所感受到的它的冷静和智慧,当然还有森然的无名的恐惧。 四人三人当然看见了那只飞天猫头鹰,鹰上还骑着一个人。常小雨的第一个反应已经冲破喉咙的闭合的惯性,道:“燕霸天!” 任飘萍虽然看不见,但总是能够听得见的,所以还不至于误以为燕霸天就在眼前,但是筱矝的声音颤动着已经响起:“师父!” 任飘萍道:“李奔雷!” 刘浩轩道:“绝不可能是二公子,二公子现在应当在湖岛上。” 常小雨道:“李奔雷怎么会在这里?” 筱矝没有回答,因为筱矝根本就没有听到常小雨的问话,她的握着任飘萍的手有些冰冷了,当任飘萍传给她一丝暖流穿过她的手的小拇指的最后一根神经末梢时,任飘萍说话:“今夜好凉啊!” 筱矝已从冷之苏醒,淡然而定,道:“无论如何,来已是来了!” 四人不语,因为每个人心都知道,今晚之战已是全然在对方的控制之下而进行,燕霸天摆的阵叫做守株待兔阵,而他们摆明了就是那只兔子。 筱矝知道现在他们求胜的唯一的一丝希望便是那战之的微若的一丝变化,因为她知道细节同样可以决定成败。 任飘萍却是但凭心的一股不坠豪气和一句诺言,或是他自己目前的少主的身份。 刘浩轩道:“但愿那帮兔崽子没有告密,大哥,那六个大毡帐在月亮湖的东岸,我们沿着湖岸的树林走,一定会被现的。” 常小雨道:“干脆直接穿过湖心岛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救人后立刻放一把火,然后走人完事!” 筱矝笑,似是忽然胸有成竹,道:“任大哥可是相信得过我?”其实筱矝知道这句话问的多余,但还是禁不住问了。 任飘萍笑道:“现在你是我的眼睛,我怎会不信?!” 筱矝道:“好,现在月亮湖东岸的树林聚集着燕霸天的众多好手和兵力,不如放火就从这西岸开始吧!” 任飘萍似是已懂,刘浩轩却是道:“姑娘这是……” 筱矝没有听完刘浩轩的话,就已经从怀拿出火折子,同时朱唇轻启,说道:“快,放火!” 第四十七章 火烧赤壁(下) 筱矝手火折子已是点燃,划出一道弧线直落眼前的毡帐,常小雨和刘浩轩依样画葫芦,很快距离他们立脚处最近的三个蒙古包已是迅地被点燃,风虽然不大,可是那石油却是帮了大忙,火势迅猛之极,窜起的火焰足有十多米高。 冲天火光下,常小雨的身形已是掠起,极快地穿过西岸的蒙古包,之后便消失在夜色。 冲天火光下,筱矝淡定而睿智的娇颜似是这夜开放的最为美丽的花,和她并肩而立的是如山而重、如渊而深的任飘萍,任飘萍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任飘萍在笑,苦笑带着无奈,因为他知道筱矝一定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刘浩轩站在一旁,起初还有些慌乱的他看着任飘萍和筱矝的样子竟是也变得异常的冷静,冷静的手持冷华四射的枪,似是随时都会刺出石破天惊的一枪似的。 很快毡帐里便传来惊恐的叫声,吓坏的妇孺的哭声,被烧着的疼痛的叫声,有喊‘着火’的,有喊‘救火’的,有骂娘的,有喊爹的,不一而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暂短的慌恐惊乱之后,从毡帐跑出的人个个手持有武器,就是那三岁的小孩,七十岁的老妪也是如此,他们正在默默地愤怒地看着眼前的这三个破坏他们美好家园的人。 筱矝知道大夏自来实行的兵役制是全民皆兵制,平时不脱离生产,战时参加战斗,是以也不感到惊讶。令他奇了怪了的是那月亮湖的湖面之上竟也是突然间燃起了大火,难不成水也会被点燃吗? 这些人只是静静地怒目而视任飘萍三人,并不进攻。 任飘萍此刻低声道:“来了!” 筱矝和刘浩轩抬眼望,但见无数人自月亮湖东岸朝自己这边蜂拥而来,不消片刻,三人周围已是乌压压的士兵,个个俱是身着白衣,有持弯刀的,有持长枪的,有拉弓引箭的,更有甚者,有两人合力拉着战鼓的。 人群站出一人来,正是‘兴庆八俊’的贺季晨,冷笑道:“三哥,真的是你呀!你可知道临阵投敌的会怎样?” 刘浩轩道:“老四,二公子的手段我清楚得很,可是你也不要忘了,燕老爷子可是他的亲祖父!” 贺季晨不语,这时,自贺季晨背后缓缓走出一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女子,笑道:“刘浩轩,你真的不知道那燕公公的狼子野心?霸天这么做是大义灭亲,是替天行道!”正是丹凤眼,高挑眉,鼻子右侧下方生着一颗淡褐色的痣的燕霸天的母亲李玲秀。 刘浩轩嗤之以鼻,正眼也不看李玲秀一眼道,道:“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燕夫人,只是不知是那个燕夫人?” 刘浩轩说的,任飘萍和筱矝自然不懂,但也是很乐意在此刻多多浪费一些口舌,以便为常小雨救人赢得时间,是以任飘萍笑问:“刘兄弟,不是很懂啊,呵呵!” 李玲秀的脸已经变得铁青,气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刘浩轩的话,除了任飘萍和筱矝别人都懂。 刘浩轩道:“大哥,这个小弟已是还真说不清楚,等以后吧!” 李玲秀终于喘过气恶狠狠道:“刘浩轩,你以为你还有今后吗?!尉光远、楼玉堂、于贝溪,你们三人给我拿下刘浩轩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人!” 任飘萍这才知道‘兴庆八俊’的这三人还在场,笑,刘浩轩也在笑,笑着看向这三人。 李玲秀忽然现她没有听到有人回应她,她又哪里知道这三人心的对刘浩轩手的枪的万分的恐惧呢?厉声道:“你们也要造反吗?” 那楼玉堂和于贝溪两人原本只是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的,此刻不禁一哆嗦,向尉光远努了努嘴,尉光远慢腾腾的从李玲秀的背后钻了出来,嘿嘿赔笑道:“夫人,不用吧,今个的正主是那任飘萍小子,”说话间瞧了一眼任飘萍,又见及筱矝美丽的脸,道:“嘿嘿,还有那个美人!” 其实李玲秀一来眼睛便瞄上了任飘萍和筱矝,毕竟两人站在那里的那份任飘萍的淡然而定和筱矝的清丽脱俗给她了最大的视觉冲击力。 所以李玲秀再看任飘萍和筱矝。筱矝却是想及那日尉光远对她的淫笑和那双色迷迷的眼,怒道:“无耻淫贼!,不要在那里呈口舌之利!” 尉光远闻及筱矝的话,再见及筱矝那张火光映照下的红里透着粉的娇嫩的脸,不怒反笑,又是淫笑,道:“美人,不要以为任飘萍武功高就能保护得了你,你想知道燕赵是怎么死的吗?哈哈哈!” 筱矝更见怒却是感到任飘萍左手传来的一股劲道,看向任飘萍,任飘萍依旧在笑,道:“燕赵是怎么死的?” 尉光远得意道:“任飘萍,你何不问问你的刘兄弟呢?” 任飘萍看不见刘浩轩的脸,刘浩轩也不说话。筱矝却是看得见,刘浩轩低头不语,脸上虽然还算镇定,却还是流漏出一分隐藏于心底的恐惧。 任飘萍笑道:“我早已听刘兄弟说过了,好像是被炸死的,虽然不知道你等是怎样成功的,但是想来也不外乎是阴谋诡计得逞的,而我这个人却是最不怕阴谋诡计的?” 尉光远似是不懂,‘厄’了一声。 李玲秀却是开口笑道:“照这么说来,少侠一定是更擅长于阴谋诡计的了?” 任飘萍笑,露出嘴里的那两颗调皮的虎牙,道:“恭喜你,夫人,答对了!”说完话的任飘萍突然出手。 李玲秀显然很意外任飘萍这样的回答,心的感觉微微有些异样,不自觉的垂下眼帘,这让她觉得任飘萍很有些意思,眼帘再启,却现自己的胳膊握在另一个人的手上,而自己的整个人已是脱离了原地,正站在任飘萍的眼前。 筱矝已是抱怨任飘萍,嗔道:“你能不能下次出手时告诉我一声?弄得人家手疼!”嘴里一边说着手一边甩着,脸做痛苦状。 可是尉光远已经是吓得张大着那张本来就已经很大的嘴,是真的一眨眼间他感到任飘萍先是在他的脸上闪电般地摸了一下,然后看到任飘萍又风一般地卷走了李玲秀。尽管他已经见识过任飘萍独步天下的轻功‘咫尺天涯’,可那是生在刘浩轩的身上。 人岂不都这样,在谈及别人遭遇某事时,总会说别人怎样怎样,别人应当如何如何,可是一旦同样的事情生在自己的身上时,就是尉光远这样。 在寻常人眼里任飘萍显然就未曾离开过原地,所以大多数人还在惊讶怎么回事时,刘浩轩已是乐道:“老八,傻了吧!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尉光远不语,李玲秀终于缓过七魂六魄,开口惊道:“任飘萍,你是魔鬼!”那李玲秀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她这一声喊却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和魂魄来喊的,所以整个月亮湖的所有的人都可以听得见。 燕霸天当然也听见了,一个孩子对自己的母亲的声音又怎能不熟悉呢? 耳闻李玲秀的那声尖叫,正在和常小雨对峙的燕霸天心一阵抽搐! 话说任飘萍四人从沙丘上下来,甫一落地,负手而立于湖心岛燕云天的天堂的朱雀亭的燕霸天便已觉察,细微纤长的上下眼睫毛在黑暗无声地咬合在一起,然后分开。分开的眼神精光暴射,自言自语道:“鱼咬饵了!嘴角同时闪过一丝自负而迷人的微笑,慢条斯理道:“去!知会夫人一声,就说夏伤宫的人已到!” 黑暗燕霸天身后一高达黑衣人应声疾掠向月亮湖的东岸;而燕霸天身后的另一侧的一个瘦高的黑影躬身弯腰道:“二公子的这招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果然高明!” 燕云天微微一笑,道:“这还要多谢刘浩轩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瘦高之人尖尖的声音笑道:“那还不是全仗二公子火眼金睛!” 原来燕霸天自夏伤宫逃回来之后贺季晨便告诉了燕霸天,那日射杀燕赵和万紫候时,刘浩轩竟然没有射出一箭。燕霸天这才特意派刘浩轩去守西岸的沙丘,因为燕霸天心认定了任飘萍他们会从沙丘那边来袭,而且燕霸天从夏伤宫回来之时就已经注意到月亮湖到处是炸燕赵时产生的‘黑雨’落下的痕迹,而这痕迹,这石油,是很容易点燃的。所以,在燕霸天的心,任飘萍绝不是一个傻子,任飘萍一定会想到火计来制造混乱以达到救人的目的。 就在这时,东岸的三个蒙古包先后燃气了冲天大火。瘦高之人已是惊慌道:“二公子,东岸着火了?怎么办?” 燕霸天冷笑道:“雕虫小技,不必大惊小怪,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罢了!” 瘦高之人一愣,道:“对对对,二公子英明!” 燕霸天皱眉,他似乎对这种阿谀奉承之人讨厌至极。可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岂不是很需要这样的人吗? 燕霸天心忽然有一个声音在喊道:没有人可以夺走这一切,无论是燕赵,燕云天,还是李奔雷或是任飘萍,没有,绝不会有! 然后,燕霸天忽然现月亮湖岸边的湖水燃烧了起来,而且那火窜得极快,很快那火势便点燃了整个月亮湖,湖面通红,映在燕霸天的脸上,燕霸天大吃一惊的眼睛里分明在此刻窜出一团同样熊熊燃烧的火,火,是怒火,然后他的身形如风展开,极快地绕行湖心岛一周。 可是他忽然于火光明灭的空隙间看见一个人影极快地掠向月亮湖的东岸,燕霸天终于又笑了,薄的下嘴唇微微上翘,自言自语道:“想混淆视听,做梦吧!” 燕霸天面向东岸,身形快转动,不消片刻,整个人已是变成一个螺旋,飞地向对岸飘去,那熊熊的火焰似是遇见了克星一般纷纷向两侧避让开去,很快便为燕霸天让开一条道来,燕霸天就这样地突然出现在常小雨的眼。 常小雨心惊而面不惊,懒懒散散地看了一眼燕霸天,道:“等你半天了,才来啊,还以为你成了烤猪了!” 落在岸边的燕霸天眼前常小雨的身后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个仍在疼痛而呻吟的人,有抱着脚的、有捂着胳膊的、也有按着腰的,俱是被常小雨一招致残的燕霸天的手下,再远处,难听雨、6翔凯和数十名黄金龙侍卫以及从六个大毡帐里被放出的龙侍卫的近百名亲人正在和数百名身着白衣的燕霸天的人战在一起,看上去似是半斤八两,不分胜负。 与此同时燕霸天眼里的六个大毡帐已是燃起了火,而且更可恶的是第七个、第八个……毡帐一个个地被点燃,火光已是映红了半边天。 可是燕霸天在笑,笑道:“烤猪?哈哈哈!真是想不通,明知是来送死,一帮蠢材!” 常小雨道:“你不是早已想通了吗?要不为何事先作此精密安排布置啊!”显然常小雨在此并没有讨到太多好处。 燕霸天更是开怀,道:“你应当说是本公子洞察先机、明察秋毫、神机妙算吧!” 常小雨不说话,因为他总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他知道此刻已别无选择,只有实力才可以解决一切,况且他早已对燕霸天的狂妄自负目空一切心不服,所以常小雨拔刀,飞雪刀已自擎在右手,刀身胜雪,刀华如月。 燕霸天已是感到来自飞雪刀上的冷冷的肃杀之气,燕霸天缓缓推出一掌,在自己的周身布下一堵三寸气墙。 常小雨刀不动,刀气却见大盛,因此那把飞雪刀已似是渐渐变大,刀气也似是因刀的变大而变得更强。刀借刀气渐大,刀气借刀更强,如此一来,刀与刀气渐渐合二为一,刀气已如虹。 燕霸天身前布下的那道气墙已是慢慢地在飞雪刀下裂开一丝缝隙,那刀气便似要一泄而入燕霸天的前胸。 冷意扑面,刀气森然,燕霸天似是未曾想到常小雨的刀上的造诣已是如此之高,心神聚敛,心却是微微一笑,周身功力在体内十二经八脉循环一个周天,催动掌力,那道缝隙便又合在了一起。那堵气墙在月光下渐渐变得厚实起来,而且隐约可见气墙上七彩之色的氤氲,气墙每增厚一分,常小雨便感到刀气减弱一分。 至后来,燕霸天的气墙已是增至一尺之厚,常小雨已是渐感不支,冷汗已是一滴,滑过额头,至鼻尖,鼻尖下是飞雪,常小雨心悲苦,知这滴若是滴在飞雪刀上之时,便是自己丧命之时。 燕霸天笑,笑容已在脸上,薄薄的纸一般的嘴唇已是挤出一丝不屑,他在等,等常小雨的那滴冷汗滴在他自己的飞雪刀上。 第四十八章 算计 燕霸天心里很清楚,此刻的常小雨所有的精气神俱是聚集在飞雪刀上,那一滴冷汗落下之时,常小雨的心神必被扰乱,那么他的刀气便会立时暴敛,自己的气墙必会如山而至。到时常小雨纵算不死也必会被重伤。 难听雨此刻虽是以一对三,但是一杆烟枪上下翻舞,犹似游刃有余,眼睛却是忙里偷闲瞥向常小雨和燕霸天这一边,这一瞥,心陡生寒意。 至此时,所有的人便突然听到李玲秀的那声惊叫。 燕霸天心一阵抽搐,气墙瞬间退势如潮,潮退,气墙退,此消彼长,常小雨的刀气已是直逼燕霸天的前胸而去,燕霸天似乎是于突然之间神伤而动,竟是忘记了自己正在和常小雨对阵,眼见刀气及身,惊,却是去意未停,于瞬间身形大小突变,竟是变得比原先的他身型小了一号,恰好避过常小雨的飞雪刀。 常小雨显然比适才的燕霸天还要吃惊,就他所知,这世间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怕需要练就‘缩骨功’,可是缩骨功使用到说变就变的如此境界的,常小雨还是第一次见到。 燕霸天无心恋战,人已径直掠向月亮湖的西岸而去。 常小雨正欲追去,便听到难听雨喊道:“常少侠!” 常小雨回,一看双方正打得难分难解,心知此刻必须战决,若是再有拖延,待到西岸的人一来,只怕人未救出而救人的人反倒会陷入危境。虽然心里也担心任飘萍,但他总是对任飘萍有一种无法名状的信心。 念及此,常小雨纵身加入战斗。 …… 燕霸天已经站在了任飘萍的面前。 燕霸天的此刻的眼没有任何人。 燕霸天的眼万般怜惜地看着李玲秀,道:“娘,没事的,不用怕,这世上哪有魔鬼。”然后他才静静地看着任飘萍,不屑道:“我原以为任兄是和我不一样的人!” 任飘萍于燕霸天静静的声音读懂了燕霸天心无语的愤怒,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失望,任飘萍无语,因为他本来就不想这么做的,相反他最讨厌这么做,只是今日一战不能败,因为这里还有筱矝,还有常小雨,还有刘浩轩,还有难听雨等等很多人。 刘浩轩见到燕霸天后便一直低着头,在他的心里,无论如何,还是有那么一丝愧疚的。 筱矝却是眉宇间泛出一丝清冷,道:“这么说来允许你二公子挟持龙侍卫的亲人,却不允许任大哥挟持你的母亲,这岂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燕霸天并不理会筱矝,道“任兄准备要我做什么?请明示!” 任飘萍苦笑,道:“在下实在是迫不得已,希望燕兄见谅!” 燕霸天道:“任兄实在还是与我不一样的人,做既已做了,还要别人原谅什么!这岂不是心口不一吗?!” 这次不但是任飘萍无语,就是筱矝也突然觉得燕霸天的话初听起来毫无道理可言,细细一想又好似很有道理,再想时又好像是谬论! 燕霸天继续道:“放了我娘,什么事都好说,否则一切免谈!” 任飘萍道:“好!君子一言,燕兄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燕霸天道:“我自然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我不是君子!” 筱矝怒道:“卑鄙!” 燕霸天终于对筱矝说了一句,道:“不是君子就卑鄙吗?!” 筱矝又无语。 任飘萍却是笑道:“好!我相信不是君子的人也一样会守诺,你说呢?燕兄!” 燕霸天哈哈哈大笑,只是燕霸天的嗓音实在是不男不女,让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痛快之意,许是只有他自己觉得很痛快吧!燕霸天道:“好!痛快!放了常小雨和黄金龙侍卫以及他们的亲人,任兄,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的任飘萍实在是觉得不怎么样,心在往下沉的任飘萍已经听到筱矝在问:“二公子的意思是常公子失手被擒了?” 燕霸天笑而不答。 筱矝心下一虚,却不慌不忙道:“二公子在使诈吧!” 燕霸天看了一眼还在低头的刘浩轩道:“贺季晨,过去看看兄弟们搞定了没有!” 只是燕霸天看向刘浩轩的的那一眼使得筱矝无意间也看了一眼刘浩轩,却是看到刘浩轩的眼正在看向燕霸天,眼似有惊讶,也有悲愤。 贺季晨去了没多久,他便推搡着常小雨来到了燕霸天的面前。 任飘萍虽然看不见也知道是常小雨来了,因为常小雨还未到时,就在大声地喊道:“他***!有种放开你常大爷!是爷们的光明磊落一战!”又听到贺季晨的声音,道:“嘿!得了吧!常小雨常少侠,大爷看你改改名了吧,嗯……就叫常大嘴!怎样!”再听常小雨骂道:“兔崽子,背地里玩阴的,小心常大爷刨你家祖坟!” 忽然就没音了,因为常小雨已经看到了燕霸天和任飘萍,什么也不喊了,什么也不说了,耷拉着脑袋,毕竟常小雨此刻被人制住的情形还是头一遭,常小雨自然爱面子了,爱面子的人此刻自然是不吭声了。 这时贺季晨躬身道:“二公子,幸不辱使命,人已带到,难听雨和6翔凯等龙侍卫也已被制住了。” 燕霸天笑道:“本座自然相信你的‘五毒摄魂珠’的威力!” 没有人知道‘五毒摄魂珠’是什么,但想来定然是一件很厉害的暗器吧!至少在武林能够使常小雨就范的暗器不是很多。 任飘萍此刻并不关心这个,他当然懂得此刻的常小雨的心境,打趣道:“小常,是不是觉得特委屈,一辈子打雁,不想今个被雁啄瞎了眼……”说至此时,任飘萍心一丝伤感掠过,似乎还有下的他突然收口。心细如的筱矝却是于那个‘瞎’字当体会到原先外表无比坚强的任飘萍内心却是如此的脆弱。 常小雨自然知道任飘萍是在安慰她,只是此时任飘萍越是安慰他,他心里越难受。 就在此时,一直低头不语的刘浩轩突然跨出一步,抬头,情绪激动道:“常兄弟,我对不住你!” 常小雨没有想到对自己一直怀有敌意的刘浩轩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抬头时,见到刘浩轩此刻右手枪尖倒转至胸前,左手搭在有手之上,对着燕霸天微微躬身道:“二公子,我刘某人深知对不住你,但你不应当利用我,你今夜是刻意派我去守沙丘的吧?!” 燕霸天道:“刘浩轩,你不义在先,你还要责怪于本座吗?” 刘浩轩决绝道:“二公子,你我之间的情义至此已尽,再无瓜葛!”说罢,只见刘浩轩长枪在握,枪尖指地,施力旋转一周,在自己的周围划出一个深及三寸的大大的一个圆,燕霸天在圆外,刘浩轩在圆内,正是效法古人‘划地绝交’。 燕霸天心一震,要知刘浩轩在他的麾下是深得他喜爱的一员爱将,其神力天生,其勇可夺三军,为人仗义,爱憎分明,一套霸王枪使来鲜有敌手,是以此刻的燕霸天心还真是无比的失落和惆怅,道:“罢了,人各有志,只是他日刘兄弟若是想再回来,本座依然欢迎。” 刘浩轩闻声不语,心却也禁不住的思绪万千。 至此任飘萍才明白,原来一切早已在燕霸天的算计之,倒也是坦然一笑,道:“燕兄非但武功神勇,就是智谋也是堪比三国周郎。”又道:“刘兄弟不必自责,人生起伏本就不定,又何必在意一时之得失。” 燕霸天似是已失去耐性,道:“任兄,现在可以兑现诺言了吧!” 筱矝似是生怕任飘萍就这么应了燕霸天,急道:“不可!” 任飘萍会意,道:“燕兄,似乎我这里还有两个朋友,筱矝姑娘和刘兄弟。” 燕霸天眼也不眨,道:“好,没有问题!” 任飘萍笑,握住李玲秀的右手微一施力,李玲秀的人已是到了燕霸天的身前,燕霸天一把揽过李玲秀的身子拥入怀,像是哄小孩一般,道:“娘,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不用怕的!”李玲秀适才一直被任飘萍点了哑穴,直至方才任飘萍才暗给她解了穴道,此刻喘过气来,转头暗暗看了一眼任飘萍,道:“霸天,娘累了!” 燕霸天赶紧道:“送夫人会去!” 看着被手下人送走的李玲秀的背影,火光映照下的燕霸天的脸竟全是怜爱之色。 常小雨心暗道:东岸的毡帐几乎全被烧光了,而这李玲秀依旧还有去处可去,看来燕霸天此人早有安排,怪不得那些被点燃的蒙古包里是空无一人。思忖间贺季晨给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道:“常大嘴,还不谢过二公子!” 常小雨自知今日丑出大了,也不言语。 燕霸天道:“记住,我只说过放人,并没有说过不追人,半个时辰过后,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最好是溜得越快越好!” 任飘萍诸人对燕霸天这等卑鄙的伎俩已是见怪不怪了,倒也不在意。任飘萍道:“燕兄果然言而有信!就此别过!”说罢又道:“我们走!先于难前辈他们会合!” 说罢,任飘萍伸手,筱矝的手已是于瞬间放在了任飘萍的手里,似是早已就在那里等着的一样。 可是任飘萍四人就在此时听到了燕霸天那极为尖锐刺耳的不男不女的笑声,燕霸天笑,然后道:“任兄,你似乎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压根儿就没有说要放你走!” 任飘萍四人闻此言如遭当头棒喝,常小雨已是暴怒:“燕霸天,常大爷还以为你是一个男人,不成想你竟是一个说话如同放屁的畜生!” 燕霸天却是并不生气,淡淡一笑之下难掩得意之情,道:“常兄弟,随你怎么说,只不过你的破口大骂的确不适合做任兄的朋友,这只能说明你的无能,当然你更像是一个当街大骂的泼妇!” 任飘萍却是冷然道:“我的朋友就算有泼妇之类的人,也是一言九鼎的泼妇,而你呢?” 刘浩轩无语,却是双目圆睁,长枪已紧握,枪尖直指燕霸天,似是已做好搏命,他心里当然知道,命已不在自己的手里,任谁面对数千名名军队和一干武林高手也无法逃避注定的命运。 筱矝眉目的那股冷清之气渐盛,道:“常公子,刘公子,你们先和难前辈先走吧!我和任大哥随后就到!” 常小雨和刘浩轩又怎能听不懂筱矝的话之意呢?常小雨道:“筱矝姑娘,既已是朋友了,又怎能让朋友走呢?” 燕霸天笑道:“真是迂腐,明知要死,还不知保存有生力量!” 任飘萍心虽是已悲愤至极,却也半开玩笑道:“燕兄说的对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三人都走吧,况且我还有些私事要问燕兄呢!” 孰料常小雨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仰望星空,道:“刘兄弟,这个地方好像很不错啊,我怎么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啊!” 刘浩轩先是一怔,旋即领悟道:“嗯,常兄,说的不错,月亮湖在大漠闻名遐迩,当然要多多呆上几日了!”说完也是效仿常小雨坐在了地上。 筱矝几乎是要被感动的哭了,却是强做欢颜,道:“好啊!小女子最喜欢讲义气的朋友了,所以呢,就陪两位了!”却是另一只手也紧紧地抓住任飘萍的胳膊,生怕天上的星星一眨眼间任飘萍就不见了一样。 燕霸天见此,心极度嫉妒,脸上已是阴沉之极,忽又柳叶眉弯下,慢条斯理道:“好啊,你们便坐在这里吧,本座有的是时间,而你们现在的时间显然已经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了!” 任飘萍虽是感动却也是气愤之极,道:“你们这是让我任飘萍做那背信弃义之人吗?!走!现在!”又长叹一口气,道:“告诉难前辈他们我随后便到,要不然会有更多的人陪我们一起做无谓的牺牲!最后要记住一点,我任飘萍不会死!” 常小雨和刘浩轩无语相互对视一眼,起身,再看向筱矝,筱矝却是看也不看他两一眼,对着任飘萍道:“我不走,因为你说过,我是你的眼!” 第四十九章 悲情一战 常小雨和刘浩轩目睹筱矝眼的决绝,心知多说无益,况且任飘萍此刻真的需要筱矝这只眼,遂黯然而去。 任飘萍耳闻筱矝之语,苦笑:“我的眼已瞎,你还要做我的眼!” 筱矝此刻竟是嫣然一笑,有些撒娇道:“就要就要!就是因为你的眼看不见了,我才要做你的眼。” 这时,燕霸天道:“任兄,你知道为何我必须要留下你吗?” 任飘萍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自是为了‘天蚕宝衣’和《九天玄功》秘笈!” 筱矝眼的燕霸天的白皙的脸在渐渐暗淡的火光的映照下透出女子一般的潮红,细密而纤长的眼睫毛下看着任飘萍的眼竟是有着万般的柔情,鲜红欲滴的薄唇吹出一句话来,道:“不,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 任飘萍不懂,筱矝也不懂。燕霸天已是开心地笑了起来,道:“就让我来降服你这头雄狮吧!”话音甫落,便是拍出一掌,掌声一若铜铃作响,全然不同于白日在冲霄殿的那掌的无声,筱矝已是先行退后,仔细观察,以便做好任飘萍的眼,筱矝退至不到一尺之远时,燕霸天的掌已行三米劈至任飘萍的面前,任飘萍微笑,凝指剑气一戳,燕霸天收掌,身形绕至任飘萍的左侧,化掌为刀四十五度角斜砍任飘萍的左肩,这一刀却是更急,任飘萍右脚已是滑地而出同时沉肩,正好可以避过燕霸天的这一掌,不料燕霸天这招却是虚招,掌至途,由刀变为剑,直刺任飘萍的左耳,任飘萍不避不让,沉下的左肩飞快地向上撩起,撩起的同时五指剑气射出。 燕霸天身形倒翻跃过任飘萍,至任飘萍的右边,口喝道:“好!”,同时双掌连环击出,掌力虽不凶猛,但是度快极,‘好’字音落已是劈出了十八掌,任飘萍自是不含糊连接了十八掌。燕霸天白日与任飘萍已较过内功,自知逊任飘萍一筹,此刻快与任飘萍对掌,一沾即逝,要的就是避开自己的劣势,利用自己武功上的优势‘灵’字诀和‘快’字诀。但见任飘萍气定神闲飞快地接了自己十八掌,心不服,身形快旋转绕行任飘萍三圈,每绕行一圈就拍出七七四十九掌,这三圈下来,就是一百四十七掌,任飘萍虽说是接了一百四十七掌,心却是暗道:这燕霸天武功与身法俱是和自己相差不多,但自己身‘飞罗裙’之毒,长久这样,不出二百招必会毒,后果自是不堪设想,只是自己现下目不能视物,很难主动出击迅解决这一战。 众人眼里的燕霸天和任飘萍都是以灵快见长,但见二人对完一百四十七掌之后,任飘萍突然间主动出击,任飘萍的掌,掌心泛血红的莲花,正是‘万种风情掌’,身着白衣已是曼妙之极身形的任飘萍此刻远远看去像是一朵盛开的雪莲花翻飞在燕霸天的周围;而燕霸天感到任飘萍眼睛似乎是突然好了一般,陡然间顿感吃力,身形步法亦是大变,燕霸天此刻每一步跨出貌似向左实则向右,看似向前却是退后,霎那间身穿紫衣的燕霸天恍如一只紫色的蝴蝶翩然起舞于那雪莲花间,两人一个翩若惊鸿,一个矫若游龙,上下左右前后纷飞,煞是赏心悦目,只是众人明白二人的每一招虽是好看,却是招招凶险之极,每一招俱是杀人的招式。 三十招已过,燕霸天心里开始叫苦,因为他现自己的心神无端不定,总于不经意间随着任飘萍的节奏走,所以他想快,但是他现自己实在快不过任飘萍,起初还能跟上任飘萍的节奏,至后来,任飘萍拳已至,自己才出手格挡,只是每每遇险时依靠自己《千幻神功》和丰富的对战经验才堪堪避过。 第四十招时,任飘萍已经在笑,心道:自己冒险主动出击看来选对了,因为他知道第四十一招,他便可以擒住燕霸天再次要挟而脱身,然而,当任飘萍第四十招结束而第四十一招刚刚开始时,任飘萍的笑容凝结在他的脸上。因为他忽然失去了方向,这一招已是不知该击向何方。 任飘萍苦笑。燕霸天却在心里偷笑,突然停止出招屏住呼吸的燕霸天右臂笔直击出,与地面呈六十度角,左臂向后甩出,同样与地面呈六十度角,且左臂和右臂平行,他的右腿笔直而立,左腿与地面平行而向后,前身却是向前斜探的样子,像是突然凝固的一尊就紧在任飘萍右方的雕像。燕云天心道:再慢一步就迟了,看来任飘萍终归还是一个瞎子。 一直细心观战的筱矝在此瞬间忽然道:“任大哥!你的右边!” 任飘萍这才击出第四十一招,只是此刻情形又不同先前了,因为这第四十一招已不是第四十一招,而是第一招。 与此同时得到燕霸天示意的贺季晨一挥手,十多个战鼓忽然间同时被击鼓声立时响起,鼓声震天,响彻整个月亮湖。 筱矝惊,目光留在那十多个红色战鼓之上,但见这战鼓鼓框用木板拼粘制成,鼓面直径三尺左右,鼓框高二尺左右,两面蒙以牛皮,皮面边缘以三排鼓钉固定,鼓槌敲击在其上,其声之响,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筱矝这才意识道这些战鼓原本就是打算用来对付任飘萍的,之前她还在奇怪燕霸天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就在这一瞬间,燕霸天忽然出招,原本打算光明磊落一战的燕霸天只是为了给任飘萍留一些好感,尽管不知为什么,他自己已经竭尽全力故意和任飘萍唱反调,但最终还是希望任飘萍看得起他,也许是为了高手之间的那份尊重,也许是为了别的什么,但后来他现自己若一味这样一定会败给任飘萍,所以燕霸天出手。 燕霸天击出极快的一拳,拳,是‘千幻拳’,千幻拳是《千幻神功》的精髓,千幻拳同样讲究轻灵二字,但它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变幻,或是在于看似去势已尽的拳会在突然之间变长五寸,或是那拳的出击方向极度灵活,每每于不可能之际突破人体机能的极限击出常人看来完全不可能的一拳。 燕霸天的这一拳是从任飘萍的右侧击出,去向正是任飘萍的右侧第三根肋骨处,战鼓声的任飘萍凝神细听空气流动的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可是他听到的感到的是那十多个战鼓来的万丝千缕的声波,身前的、身后的、左边的、右边的全是,任飘萍只好等,等着筱矝,他的眼。 筱矝娇声呼道:“任大哥,右肋!”鼓声虽震天,但筱矝此时以李奔雷的‘千里奔雷’之功呼出,虽是受到响彻云霄的鼓声的影响,但是筱矝的声音仍能清晰的传到任飘萍的耳。 听到筱矝声音的任飘萍立时便在自己的右肋处布下一道气墙。燕霸天却是心一笑,拳已是到了任飘萍的左肋处,燕霸天的人仍在任飘萍的右边,可是那击出的一拳却似是从人在左边击出去的一样, 筱矝眼见急道:“左肋!”,等到任飘萍去防左肋时,燕霸天的另一只拳已是直击任飘萍的小腹,筱矝便又疾呼:“小腹!”不到片刻功夫,筱矝已是喊出二十多个人身的部位,只是燕霸天的这千幻拳的确变化多端,厉害之极,而且筱矝的声音毕竟总是后于燕霸天的拳而,随着燕霸天的拳势愈来愈急,筱矝的喊得也愈来愈紧,可是任飘萍却已是有些应接不暇了。 但闻‘砰砰’两声过后,任飘萍已是被燕霸天的两拳击小腹和右胸处,闷哼两声的任飘萍身形已被击退三尺,任飘萍但觉气血翻腾不止,被自己封在左臂的‘飞罗裙’毒性似乎开始四处逃逸,思忖间的任飘萍突然听到筱矝大声悲呼道:“任大哥!小心!”原来此刻的燕霸天见任飘萍败象已漏,打铁趁热,欺身而上就是三拳,直击任飘萍的前胸,任飘萍惊!暴退!却是退至五尺处,耳闻筱矝呼道:“向左退!”原来任飘萍再退便是到了周围所立的燕霸天的手下了。 然而筱矝的这一声已是太晚,任飘萍的右脚已是碰到一个战鼓之上,身形再要向左退时,自任飘萍背后突然伸出两只巨灵大掌,掌,是尉光远的掌。原来任飘萍这一退恰好退至尉光远的身前,而尉光远一双贼眼一直在筱矝的身上滴溜打转,此刻见及任飘萍狼狈而退至自己的身前,便想起了之前任飘萍对他脸上的一摸,那一摸让他丢尽颜面,也让他七魄去三魄,眼见报仇泄恨的机会就在手边,恶向胆边生,对着任飘萍的后脑就是连拍七掌。 前有强敌,后有阴险小人,此刻由于急退的右脚突然碰到战鼓身形陡然失去平衡的任飘萍几乎是山穷水尽,与此同时筱矝身形已动,正要纵身去救任飘萍,却见自己四周已是布满引而待的箭,筱矝心悲意已起,心暗道:这本就是一个死局!再喊:“任大哥……”两行清泪已潸然。 夜色,正浓,苍穹一片黑暗,天上繁星点点。 月亮湖的火光已渐渐黯淡了下去,湖心岛的朱雀亭上却是站着一个人,一身红的似火的长衫在这夜色像似是要滴血一般,那人眉若剑一般的张扬,一脸的清冷,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那比女孩还长还细还密的眼睫毛下的眼似乎有着一份痛楚,他的脚下正躺着适才还在燕霸天身后听后吩咐的那个瘦高之人。 而在月亮湖西岸沙丘之上也是静立着一个人,如雪,眉若墨,一脸的悲凄和决绝,自言自语道:“你若此刻死,便是天意,我若奈何!” 山穷水尽的任飘萍当然知道若是任凭尉光远的两只巨灵掌拍到他的后脑,只怕自的的脑袋非得开花不可,而燕霸天击向自己前胸的双拳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纵是要死,留着脑袋总比留着身子好吧!念及此,任飘萍任飘萍释放封闭在左肩处的‘飞罗裙’的毒,腾出那份功力竟是使得他的身形陡然站立了起来,尉光远的巨灵掌自然落空,而燕霸天的三拳已是应声而至。 燕霸天本似是本无意致任飘萍于死地的,因为当他的三拳结结实实击在任飘萍的身上时,他的满脸竟是惊愕之色,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任飘萍忽然会把自己的胸膛就这样直白地送给自己。 任飘萍强忍剧烈翻涌至喉头的血,任飘萍在笑,因为他不想筱矝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然后双脚着地的任飘萍终于感到适才双脚离地失去重心而失去的内力的回归,任飘萍推出一掌,已是全力而为的一掌,他知道自己身受重伤且被毒性侵蚀的这一掌虽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但也足以让燕云天身受重伤,一刻钟之内绝难移动。 燕霸天于惊愕之际突然见到还在流着血的任飘萍的嘴里的那两颗虎牙,任飘萍竟然还在笑,他忽然想起了李玲秀的那声尖叫:“任飘萍!你是个魔鬼!”,然后燕霸天看到自己周遭的人和物在迅地向前跑,燕霸天终于感到了下腹的剧烈的疼痛,也看到了自己嘴里流出的血。 被任飘萍击退至一丈之远的燕霸天一张脸冷峻之极,却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那些燕霸天的手下一个个俱是傻了眼站着,就是那鼓手也是一时间忘记了击鼓。筱矝已是忘形狂喜道:“任大哥!” 这时,燕霸天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向贺季晨挥手,手作斩杀之势。 几近无声的现场的筱矝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月亮湖,任飘萍便在筱矝声音响起的瞬间直向筱矝方向掠去,可是他看不见筱矝周遭的还在引弓待的众多弓箭手,但他已听到贺季晨的冷冷的三个字:“哪里走!” 任飘萍心知此刻自己只是强提一口气,若是多作任何一刻的停留,只怕真的要去地府见阎王了,是以毫不理会贺季晨,依旧直向筱矝掠去,而未在筱矝周围的那些弓箭手俱是被任飘萍的神勇吓得不知所措,见任飘萍身形到来,不做任何阻止反倒是本能地让开。 筱矝的手已是握住了任飘萍的手,任飘萍也握住了他的眼,任飘萍身形再起,已至空三尺之高,却是陡然觉得背后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与此同时双腿似是数十根刺扎般疼痛,身形一顿,着地后,任飘萍强行再次掠起,耳边听到贺季晨大笑道:“了五毒摄魂珠的人还能跑多远,给我追!” 筱矝的背已是同时了九针,身上同时一麻,心知已毒针,却并不运功护住心脉,笑问道:“任大哥,你没事吧!”尽管她心知任飘萍已毒针,她知道,她当然看得出任飘萍已是几近灯枯油尽,她要飞,她要和任飘萍做人生最后一次飞行。 任飘萍笑,但是不说话,他当然知道筱矝已毒针,他毒针的瞬间握着的筱矝的手分明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他知道筱矝还有救,只是他不知道筱矝根本就没护住心脉。 任飘萍的咫尺天涯身法已是施展至极致,尽管比平日要慢很多,但是依旧把贺季晨、尉光远等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筱矝已是望见了沙丘顶部的那个人,那个如雪,眉如墨的人,她的师傅,千里奔雷,一日奔腾的李奔雷。可是筱矝居然像没看见一样,任飘萍当然看不见了,他们就这样从李奔雷的眼前一掠而过。 李奔雷也像是没看见两人一样,李奔雷在叹息。 因为他已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他还听到筱矝在喊,撕心裂肺地喊:“任大哥……” 第五十章 自戕 任飘萍躺在软软的沙地上,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服,他在笑,慢慢地举起手,在空似是漫无目的地摸着。似乎什么都摸不着,摸着的只是一无所有而又确实存在的空气,任飘萍失望了,他在叹息,叫道:“筱矝!” 筱矝就躺在他的身边,并排躺在他的右边,筱矝是故意躺在他身边的,她在等死,可是她也在笑,筱矝已答道:“任大哥,我在!” 任飘萍翻身,他已经可以闻到筱矝身上淡淡的香,筱矝伸出手握住任飘萍的左手去摸她自己的脸,自己的眼,还有她此刻已经黑而颤动的唇。可是任飘萍分明已经感到她脸上的热热的湿意,还有筱矝跳动的愈来愈微弱的脉搏,任飘萍道:“你真傻!你可以护住心脉的!” 筱矝心道:原来他竟是知道我没有护住心脉的,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是懂我的。她在吟任飘萍为她所做的那《减字木兰花》:“心桥如虹,雨逝月落终不悔。划破夕阳,坊幽香随风漫。平生冷暖,今夜桥上遇筱矜。秦淮烟雨……”至最后一句已是哽咽不能成句。 任飘萍极力睁大眼,似是想要把筱矝看个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要陪着自己一起去死,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 任飘萍不懂,因为他知道: 自戕一般有两种人,其一种类型的人多见于极度忧郁、或是极度冷漠、封闭、孤僻、多疑或是极度善于幻想的人,这种人的自杀是利己的。另一种类型的人是极度富于漏*点或是对于某种信念或是信仰极度坚定自己意志的人,且这种人都具有极大的勇气,这种人的自杀式利他性的。 任飘萍不懂,筱矝这种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但是任飘萍却懂,筱矝是要为自己而死的,筱矝毕竟是爱他的,难不成自己就是她的信仰?她的漏*点?她的勇气? 任飘萍在想,想许许多多的往事,许许多多的人,一些经常不去想的事,还有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想的人此刻竟是如此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据说一个人只有在快死的时候才会想到这些,人的死竟是这般的奇异,只有在死时才会想起自己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想到的人和事! 任飘萍无语,因为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语言对筱矝的这种自杀都可能是一种亵渎,他只是在不停的抚摸着筱矝的脸。筱矝现在可以如此接近且仔细地望著任飘萍的脸,一脸的疲惫,捎带着无法言明的忧郁;眉宇间似乎镶嵌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无所谓,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微笑的嘴角,浅浅地埋藏着一丝高傲,两个似隐似现的酒窝,却充满了无比的坚毅。 这个算来自己认识还不到五天的男子,竟是如此深深的占据她的心,她不知自己为何竟有这般的勇气要放弃自己年轻的生命。她忽然想起一个人,说了一句话,说出了来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说出的一句话:“你爱欧阳小蝶吗?” 任飘萍的心似在收缩,至少筱矝看见任飘萍缩回了正在抚摸她的脸的手。 筱矝的心竟是一阵剧痛,转过头望天。 天色渐亮,星已隐,月已去。东方已是几缕朝霞伴着太阳仅仅才露出的额头恣意飞扬。 ‘祥云’马儿不知何时来到了任飘萍二人的跟前,围着他们两人急躁地绕了一圈又一圈。 贺季晨等人已是追至沙丘顶,却见李奔雷正自冷冷地站在那里,正好挡住他们的去路,那样子竟是不让他们过去似的。 贺季晨虽是奇怪李奔雷怎么会在这里,但已是恭敬开口道:“李老爷子早!” 李奔雷眼神如剑,冷笑道:“人就要死了!回去吧!” 贺季晨当然知道李奔雷嘴里的人是指任飘萍,遂看了看旁边的尉光远,似是征求尉光远的意见,尉光远却是低着头。在燕赵三十六骑当最为严厉不苟言笑的就是李奔雷了,所以贺季晨一伙人站在那里竟是进退两难,可是他忽然意识到参加今夜行动,‘仙人掌’的人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出现,不禁心疑窦半生,却又半惊,口磕磕绊绊道:“李老爷子说是谁要死了?” 李奔雷不回答只是抬眼向沙丘下望去,贺季晨等人这才猛回头现适才还在运功疗伤的燕霸天已然不见了。贺季晨这才大惊道:“撤!去找二公子!” 李奔雷望着远去的燕霸天的手下,目光冷然,背后突然想起急如雨点般的马蹄声,蓦然回头望去,但见大漠远远奔来三匹马,渐渐逼近的马上的人脸已是清晰起来,正是去而复返的常小雨和刘浩轩和难听雨。 原来常小雨和刘浩轩两人离开任飘萍和筱矝而去后于难听雨等人会合,那燕霸天并未食言,果然放了难听雨和龙侍卫以及被挟持的龙侍卫的亲人等人,只是二人担心燕霸天会在半个时辰内再次追击,于是先行护送龙侍卫的亲人等人到达安全地方,这才着6翔凯等三十多龙侍卫继续护送他们的亲人回夏伤宫,而常小雨三人自是不放心任飘萍和筱矝这才一路狂奔折了回来。 李奔雷没有退去,依旧冷冷地站在那里。 筱矝看见任飘萍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缓缓地掏出一个荷包,又自荷包了拿出一个瓷瓶,从那瓷瓶里拿出一粒药丸,道:“她是我的痛,我的过去,爱也是有生命的,对吗?” 筱矝似是不懂,道:“爱也会死吗?” 任飘萍笑道:“是!” 说完话的任飘萍忽然出手。 尽管任飘萍出手已是比平日里慢了很多,但是筱矝绝难想到此刻的任飘萍会对他出手,是以此刻被任飘萍点住穴道的筱矝一动不动的看着任飘萍把那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她的惊愕的眼里的任飘萍对着她笑,笑道:“要活下去,因为我不会死!” 任飘萍忽然不说话,因为他已经不能说话,他不能视物的双眼已是在此刻闭上,那个握在手里的瓷瓶悄然从他的手指间滑落,掉在沙丘上,然后就那么咕噜噜地顺着沙丘向下滚落,直到滚落出她的视线。 筱矝虽然不知道任飘萍给她吃的是什么药,但是她知道对于自己一个将要死的人,任飘萍是决计不会给她吃毒药的,那么这个世间的药除了毒药还会有什么药呢?她当然明白任飘萍希望她活下去,但她不明白任飘萍为什么说他不会死。 长途奔袭而来的常小雨冲在最前边,他已经看见了李奔雷,然后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任飘萍和筱矝,再后来便看见了一个东西一弹一弹的顺着沙丘咕噜噜地想自己滚来,近了,近了……待到眼前时,常小雨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瓷瓶,因为那个瓷瓶,他在洛阳牡丹山庄时见过,当时任飘萍身雷鸣掌昏迷之时,他去搜任飘萍的弑天剑,没有找到弑天剑的他却是无意间看到的这个瓷瓶。 常小雨左脚倒扣马镫,身子一个侧翻,同时猿臂轻舒,那瓷瓶已是被他一把抓住。身后的难听雨见之问道:“常少侠,什么东西?”常小雨却是不答,因为他知道这个瓷瓶的滚落绝不是一个好兆头,脚下用力,胯下马儿直向上冲去。 转眼三匹马已到任飘萍和筱矝眼前,常小雨三人飞身下马,但见眼前状况,三人便已是悲从心来。 任飘萍还在那里躺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三人却是忽然听到筱矝的声音:“任大哥没有死!解开我的穴道!”筱矝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三人心一喜。 常小雨已是一步上前解开筱矝的穴道,难听雨心下一喜的同时已是把住任飘萍的右手脉搏,入手处任飘萍的肌肤已是有些冷了,再触及脉搏时,脉搏全无。 刘浩轩虽然鲁莽,但也是明眼人,一看便知,当下已是鼻头一酸,却见到常小雨怒目而视筱矝,空气突然之间弥漫起一阵肃杀之气,只听常小雨沉声问道:“筱矝姑娘,你的穴道是谁点的?” 站起来的筱矝的唇已是恢复到先前的红润,她还在想任飘萍的那句话,随口答道:“任大哥点的。”人已是俯身伸出食指探视任飘萍的鼻息,只是此刻的任飘萍哪里还有呼吸,心一惊,暗道:任大哥不会骗我的,他是那么认真的一字字告诉我他不会死的。耳边同时响起常小雨冷冷的声音:“老狐狸为什么要点你的穴道?” 筱矝终于听出了常小雨语气的不善,抬头,清冷的眉目泛出一丝惊讶和愤怒,道:“常公子,你在怀疑我?” 常小雨道:“不敢,就事论事而已。” 筱矝虽觉自己委屈,但还是强忍心的愤怒,站起身来,道:“任大哥点住我穴道之后,便把一粒药丸塞进我嘴里,因为之前我和任大哥都已是身贺季晨的五毒摄魂珠的银针,那银针上有剧毒,想来任大哥是为我解了毒,现在我的身上的毒似乎已是没有了。” 这时刘浩轩道:“五毒摄魂针确实是贺季晨所有,其汲取了青蛇、蜈蚣、蝎子、蜥蜴、蟾蜍五种毒精炼而成,奇毒无比,所之人不到片刻便会全身无力,半个时辰后身体便会僵硬,而且银针会在一个时辰后刺穿心脉致人而死。” 常小雨自是不吭声,先前他便是因为了那五毒摄魂针才被贺季晨拿下的,却是眼睛看向难听雨,难听雨已是翻过任飘萍的身体,细查之下,任飘萍的腿部衣服上确是有很多针眼,虽对常小雨点了点头,道:“筱矝姑娘,常少侠也是为了少主……”说至此时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其实常小雨本不必征询难听雨的,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筱矝背后凤尾裙上的针眼,只是看着不远处静立于沙丘之巅的李奔雷,再加上之前筱矝替任飘萍换上黄金甲之时的一举一动以及只言片语使他对筱矝产生的怀疑,此刻的他依旧不能释怀。 筱矝似是根本就没有听到那银针会在一个时辰后刺穿心脉的话,眼睛紧紧盯着沙地上那个装瓷瓶的荷包,弯腰捡起那荷包,暗自思忖,既然那药丸可以解去我身上的毒,那么……筱矝的眼立时顺着适才瓷瓶向下滚落的痕迹而去,口已是呼道:“瓷瓶,瓷瓶,大家赶快找一个瓷瓶……”人已是向沙丘下走去,满地搜索着。 常小雨望着筱矝的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闪过一丝歉意,大声喊道:“筱矝姑娘!不用找了!” 距常小雨三丈之远的筱矝猛回头,见常小雨挥动着的右手正拿着她要找的那个瓷瓶,欣喜若狂,两个起落便已到了常小雨的身前,一把拿过那瓷瓶,瓶底朝上,瓶口向下往自己的手心里倒,可是什么也倒不出来,她再倒,狠狠地倒,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她又拿在手猛烈的摇,没有一丝的声音。 筱矝在想,任飘萍倒出的是希望的瓷瓶此刻她倒出的却是失望。 常小雨静静地说道:“别摇了,那瓷瓶里本来就只有一粒药!”说完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任飘萍的身前,顿捶地,歇斯底里喊道:“老狐狸,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常小雨害了你啊……” 刘浩轩和难听雨对眼前的这一幕已是混混沌沌不明白。 可是筱矝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戕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任飘萍,毕竟自己是自戕未遂。 第五十一章 白云苍狗(第二卷之大结局) 就在众人不明白常小雨说是自己害死任飘萍的时候,李奔雷已经向他们走来,李奔雷一边走一边嘴里极有韵律地自言自语道:“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说的正是唐朝杜甫的《可叹》。 ‘有’字落,李奔雷的人已是到了任飘萍的跟前,竟似没有看见任何人一样,伸手就去摸任飘萍的另一只手,常小雨怒,想也不想,挥刀就砍,李奔雷似是早已料到,看也不看常小雨的刀,冷冷道:“紫云!” 常小雨的挥出的刀嘎然而止在距李奔雷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常小雨的脸色已是紧张到了极点,就好像那刀是架在自己的脖颈上,自喉间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她怎样?” 李奔雷已是摸着任飘萍的脉搏,脸色现惊疑之色,不答反问道:“你身上可携带有磁石?” 收回刀的常小雨的思绪还停留在紫云的身上,随口问道:“有,要磁石做什么?” 难听雨却是听了个明白,要知一般武林人士出行身上总会携带火折子、磁石等物什,磁石主要就是用来吸取身上所的毒针,银针等暗器的。李奔雷此刻要磁石不正是要去掉任飘萍身上的毒针吗?立时便把自己身上所携的磁石交给了李奔雷,只是满脸疑问道:“少主还有救?” 常小雨似是这时才明白过来,急切道:“前辈,还请救救老狐狸!”尽管现在的他心嘀咕着:这老家伙到底想要怎样?但改口称李奔雷前辈却也是反应极快。 立于一旁的筱矝此刻竟是举棋不定,不知该怎样去面对李奔雷,一方面李奔雷是她的师傅,对她有着天大的恩遇,另一方面适才见到李奔雷时,自忖必死,又心多少忌恨李奔雷见死不救,所以当时很是无理的看也未看李奔雷。而此刻李奔雷突然出手要救任飘萍她心里自是高兴,却也在心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何适才不救现在却救? 李奔雷接过磁石不答难听雨,也不理会常小雨,却是斜倪了一眼筱矝,温言道:“还不过来帮忙!” 筱矝见师父似是没有生自己的气,立时应声道:“是,师傅!”脚步轻灵之极,跃至李奔雷的跟前,也不问李奔雷,自顾扶起任飘萍的上身,慢慢地卸掉任飘萍身上的黄金甲,接着便脱去了任飘萍身上的那白灰色的天蚕宝衣,而在此非常时刻,常小雨、难听雨和李奔雷的眼还是情不自已的一亮,紧紧地盯着那江湖传说刀枪不入的天蚕宝衣,尽管三人之前都见过天蚕宝衣。 天蚕宝衣褪去之后,任飘萍身上露出贴身的白色绸布对襟衣,筱矝这时缓缓地一个一个解开那一排一字扣,渐渐露出任飘萍的胸和乳,尽管筱矝一向落落大方,但此刻也是娇颜羞意浓浓,紧闭双眼。而李奔雷却是睁大了眼看着,生怕是错过了或是漏掉了什么似的。 被脱光衣服的任飘萍的身上除了一个香包,些许碎银、银票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没有弑天剑,也没有《九天玄功》,李奔雷的眼掩不住的失望一一看在常小雨的眼里,常小雨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却也是一闪而逝。 可是很快李奔雷的眼在触及任飘萍的左肩上的一片状如马蹄的血红胎记时竟是掩饰不住的恐惧,他的拿着磁石的手竟是在不停的抖动。 常小雨握着飞雪刀的手亦是一抖,握刀的手上已是青筋暴突,也许此刻是截至目前为止他杀掉李奔雷的最好的机会,可是他的眼在触及任飘萍无力垂着的头时,整个人便是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渐渐平静的筱矝睁开眼,见李奔雷此般模样,不禁疑惑道,轻声唤道:“师傅?” 李奔雷愕然惊醒,‘厄’了一声,道:“替为师护法!”说罢,李奔雷已是盘膝而坐,白垂及胸前,双掌抵在任飘萍的后背之上,缓缓力,不消片刻,任飘萍的全身已是被一层清濛之气所笼罩,清濛之气的李奔雷的双手已是从退出退出,左手掌心的磁石上赫然而现数十根牛毛般的银针。 常小雨的笑不是很坦诚,但已是说道:“多谢前辈了!”这时难听雨问道:“李兄,少主现下的状况究竟怎样?” 这句话正是筱矝要问的,是以筱矝立刻道:“是啊,师傅,你就说说吧!” 李奔雷不冷不热道:“不好说啊!任少侠现在的脉象看来和死人几乎是没有分别,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但仔细查看,隐约可察他的体内仍有一丝极为微弱的气息维持其气血的最基本的运转。” 筱矝已在为任飘萍穿衣,那神情极为专注,她此刻竟是相信了任飘萍说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常小雨看着筱矝的一举一动,耳闻李奔雷的此番言语,道:“前辈,只是他这样能维持多久,他不是还身剧毒吗?”此刻常小雨嘴里的他自是指的是任飘萍,似是觉得再称呼任飘萍老狐狸已是不妥,遂改口。 难听雨若有所思,道:“若是那五毒摄魂珠之毒和飞罗裙之毒能够相互抵消就好了!如若不然,毒性纵是不攻心,时日一久,必会伤及少主的五脏六腑,到时还是回天乏力。” 给任飘萍穿好衣服的筱矝忽道:“据说在极其寒冷的境况之下,毒性便会失去其药理作用。师傅,不若先送任大哥去谷的寒潭之上一试!” 孰料李奔雷问道:“为师为何要这么做?替他去除毒针是因为他为你解毒,此番以来两不相欠,你还是随为师走吧!”说罢起身一把抓住筱矝的手,就要离去。 筱矝疾呼道:“不要,师傅!”却是陡然间感到自李奔雷的手传来一股极强的内力,同时耳边听到李奔雷的声音:“闭嘴!为师现在替你熔化你体内的毒针!” 噤若寒蝉的筱矝立时明白了原来这毒针不一定要用磁石吸除的,只要是功力深厚之人便可将其熔化的,那么适才师傅对任大哥所施磁石吸针之法不过是在掩人耳目,以便探查任大哥身上究竟是否藏有那弑天剑和《九天玄功》,心顿生不齿,但与此同时心也涌出了浓浓的感激,毕竟师傅老人家此刻所作所为都是证明他很疼爱自己的。 常小雨和难听雨二人目睹李奔雷拉着筱矝的手站在原地既不曾远离又不曾说话,正自疑惑不解之际,刘浩轩忽然向李奔雷跨近一步,对李奔雷深深一躬之后,道:“李老爷子,正如你所言,世事莫测,白云苍狗,不曾想当年我等燕赵三十六骑叱咤风云,如今却是分崩离析,各自为政,何不让我大哥在您老的谷寒潭一住,或许哪天大哥也可以帮得上您老呢!” 李奔雷内功极深,一边为筱矝施功,一边依然可以分心,冷笑道:“任飘萍这厮根本就是冥顽不化之徒,于老夫何用!” 刘浩轩沉思片刻,道:“李老爷子,浩轩愿意霸王枪谱为酬,不知如何?” 常小雨和难听雨大吃一惊为之动容,不曾想到这刘浩轩居然如此忠义,竟要为相识不到几日的任飘萍,忍痛割爱他楚霸王项羽失传已久的天下第一枪谱‘霸王枪谱’。 要知李奔雷的武功修为远在刘浩轩之上,但这世上若是单论及枪法的造诣,想来尚无一人能够和刘浩轩的这一套霸王枪法一较高低。所以李奔雷当真还是有些怦然心动。此刻已是为筱矝化解了体内的毒针,遂放开筱矝,手捋颌下白须,道:“也好,霸王枪谱虽远不及九天玄功那样对老夫有吸引力,但老夫念及你一片忠义之心,便应了你,不过……”话至此,李奔雷嘿嘿一笑,道:“只能主上十日,十日期满,就看任飘萍这小子的造化了!” 刘浩轩愕然之极,不曾想到李奔雷静海寺如此的卑劣奸诈,但一念及自己弃暗投明不就是因为要远离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吗?自怀拿出枪谱交予李奔雷,遂不再言语。而常小雨就差把胸的那团怒火喷到李奔雷的屁眼里去了,怒道:“前辈真是当世第一无耻卑劣下流老不死……” 常小雨的形容词还未用完,那李奔雷如墨之眉扬起,目精光暴射,怒道:“住口!信不信顷刻之间,老夫便会让紫云毙命!”说罢,自背后取下二胡就要弹奏。 常小雨还不明所以然时,筱矝已是大惊失色,一把按住李奔雷正欲拨弄琴弦的手,眼极尽哀求。道:“师傅!真的不能不杀人吗?” 李奔雷虽在气头之上,但眼见筱矝如此这般模样,也是作罢,收起二胡,喉间出一声怪叫,但见不一会儿,天空飞来两只硕大无比的飞天猫头鹰,李奔雷对着筱矝道:“你把那小子带上吧,遂为师一道回谷!”然后头也不回的一跃骑上其一只飞天猫头鹰升空而去。 筱矝目睹师傅用已经远去,这才回过头道:“常公子,你也真是的,我虽不知紫云时谁,但想来对常公子定然很是重要,要知师傅的二胡声只要响起,伤情谷立刻便会有无数猫头鹰扑向紫云,你也是太感情用事了!” 常小雨背上冷汗涔涔,忙向筱矝谢道:“多谢筱矝姑娘,你知道我这张嘴……” 难听雨道:“筱矝姑娘,你师父的意思是不让我等进伤情谷,这可如何是好?” 筱矝看了一眼任飘萍,道:“烟袋爷爷,师傅既然不愿,你们肯定是不能去了,不如你们先回夏伤宫等我消息吧!” 众人无奈只好就此决定,筱矝小心翼翼把任飘萍的身体放在了那飞天猫头鹰的身上,自己紧坐在其后,一鹰两人已是飞向蓝天,常小雨等人挥手道保重,身旁的‘祥云’汗血宝马竟是一声悲鸣,顺着天上的猫头鹰的去向而去。 …… 就在太阳升到一竿子高的时候。 蓝的天空,白云依旧悠悠。 白云下,整个月亮湖一片灰烬,空气到处是东西烧着后的气味,间或可见二三十个蒙古包还三三两两的屹立在月亮湖的周围,唯一幸存完好的是湖岛的一些屋舍景致和那个曾是燕云天的天堂的朱雀亭。 燕云天,现在,就在杜鹃谷,那个开满杜鹃花的山谷。 不老泉旁边矗立着两块高大的大理石墓碑,墓碑前站着一个人,正是原本阳光之极的燕云天,现在的他似是在短短的不到三天的日子里变成了另一个人,因为他此刻的脸竟是一脸的忧郁,细密纤长的眼睫毛下的俊俏的眼里全是悲哀和愤怒。燕云天已经在说话:“二哥!你知道的,我并不想杀你,可是你实在不该作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燕云天身后不远处跪着两个人,其一个正是身着紫衣的燕霸天,另一个则是身着黑领金色大团牡丹花纹绿色旗袍的李玲秀。燕霸天依旧桀骜不驯,眼望头顶树叶婆娑之间透出的几缕阳光,道:“若不是被那任飘萍施计偷袭致我身受重伤,你可以站在这里对我趾高气扬吗?成为王,败为寇,休得废话!” 不料衣衫髻凌乱的李玲秀跪着的身体费力地向前挪了几步,对着燕云天的背影悲凄道:“云天,这一切都是二娘我的主意,是二娘对不起燕家,你放过你二哥吧,求求你,你放过你二哥吧!” 不料燕霸天气道:“娘!不要求他!燕老头子什么时候把我当做他的孙子,他的眼里就只有他!”燕霸天似是被点了穴道,几番挣扎却是动不了分毫。 燕云天忽然对天惨笑,蓦然转身,双目冷然若剑,刺向燕霸天,道:“难道这就是你杀害自己亲爷爷的理由?你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吗?” 燕霸天黑的竖起,眉张眼裂,咆哮道:“无耻?无耻的是他,你道我真的是你的二哥吗?我是你的……” 李玲秀突然疯了一样,站了起来,对着燕霸天歇斯底里喊道:“闭嘴!闭嘴!你个畜生,你真的希望你娘现在就死在你的眼前吗?” 那燕霸天此刻已是愤怒到尽头,哪里还听得进去李玲秀的话,继续咆哮道:“不!我要说,我是一个孽种,是燕赵的孽种……”说罢,燕霸天仰天长笑,笑的却是一如哭一样的难听,可是燕霸天的脸上分明已是两行泪,奔涌。 只是此刻燕云天已是一如雷劈了一样,怔立当场,难道说那自己以往一笑置之的谣言是真的吗? 李玲秀像是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到第一个墓碑前,慢慢地抚摸着那墓碑上新刻的两个字:燕赵。那神情,像极了初恋的少女在抚摸着自己情人的,轻轻的,柔柔的,闭着眼便可闻到对方的气息,闭着眼就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忽然李玲秀开口说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说完猛地以头撞向燕赵的墓碑。 第一章 寒潭魅影 情谷,依旧满目葱郁,依旧是那竹林、胡杨、小草、青苔,依旧是那木屋、瀑布、那涓涓万千细流,依旧是鸟语花香,炎炎的夏日似是在这里拐了一个弯,伤情谷内竟是没有一丝的酷热。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怕是寒潭吧,寒潭表面的温度一年到头几乎是维持在结冰的临界温度,这伤情谷才不那么热吧。 现在,任飘萍又一次地躺在了这冰冷的寒潭之上,筱矝静静地坐在寒潭边,她已是换了一件淡绿色的薄衫,双腿屈膝,两手互搭置于膝上,圆润而略显尖瘦的下巴轻轻地抵在手上,眼眸澄清而又明亮,只是深邃了许多,许是比这寒潭还深吧! 筱矝在这寒潭边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了,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出神地望着,出神望着的眼里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她身旁的一直趴在地上的两只白狐小白和小雪也是出神地望着,只不过望着的是寒潭里的鳕鱼吧! 李奔雷从瀑布后的石洞里出来一跃而下,行云流水般走至筱矝身旁,孰料筱矝竟是丝毫没有觉察,李奔雷叹息,筱矝这才惊醒似的,回头道:“师傅!” 李奔雷面无表情道:“你真的喜欢上这小子了?!” 筱矝这时已是站起,垂面向李奔雷默然而立,耳闻李奔雷所问不答反问道:“师傅,就是任大哥伤好了,你也要杀了他吗?” 李奔雷道:“你不说,为师就不知道吗?你的师姐师妹都已经告诉我了!” 筱矝眼珠横移,又转回,道:“弑天剑和九天玄功对师傅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李奔雷不想筱矝这才和任飘萍接触几日就对自己的问题置若罔闻反倒是一而再的反问自己,不禁怒道:“你到底是听没听到为师的问话?!” 筱矝虽是心已有些恐惧,但还是依仗着平日里李奔雷对她的疼爱,壮着胆子怯怯道:“徒儿听任大哥说那《九天玄功》……”话至此,筱矝打住忽然不语。 李奔雷似是已经忘记了先前责问筱矝的不敬之事,催问道:“《九天玄功》怎样?快点儿说!” 筱矝眼珠滑动,心念电转,道:“任大哥当时自忖必死,便告诉徒儿说那《九天玄功》的内容是隐藏在《老子》书的一百二十八个字。”说道这时,筱矝又是一顿。 李奔雷此刻已是瞳孔格外的明亮,,追问道:“快说给为师听听,是哪一百八十二个字?” 筱矝故作叹气道:“只是可惜,任大哥话未说完,就已经是现在的这般模样了!” 李奔雷听至此手捋颌下白须,定睛看向筱矝,眼光闪烁不定,筱矝见李奔雷满眼狐疑不信,又道:“师傅,您交给徒儿的任务徒儿非但没有完成,还……还喜欢上了任大哥,还请师傅责罚。” 筱矝话至此,李奔雷已是深信不疑,一来李奔雷已经得到夏伤宫的内部消息,说是任飘萍亲口所说《九天玄功》实际上是一本《老子》,二来一般情况下越是高深的武学秘笈越是字数越少、字精练、语言晦涩,三是筱矝和任飘萍当时说话时,虽然李奔雷远在沙丘顶部,但筱矝吟唱的那词他还是听得到的,如今筱矝又坦诚自己喜欢上任飘萍,想来所言不虚。 当下李奔雷心暗喜,呵呵一笑,拍了拍筱矝的肩,和风细雨道:“为师也不责怪于你,儿女情长男欢女爱之事也是在情理之,若就客观事实而言,任飘萍这小子也的确是当今世上难得的奇男子,只要你继续完成师傅交给你的任务就行了。” 筱矝此刻已是心花怒放,心道自己苦思冥想之计已是初战大捷,脸上却是愁云密布,道:“师傅,现在还怎么完成任务,任大哥现在这般样子,虽说是死不了,但也永远不可能醒来。” 李奔雷呵呵道:“任飘萍现在主要是身两种剧毒,毒性已是几近遍布全身,而寒潭可以暂时压住毒性蔓延作,所以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迅寻得解药,等他醒来后,你在套取那《九天玄功》的秘密。” 筱矝依旧愁眉苦脸道:“那五毒摄魂珠的解药想来不难得到,只要师父说一句话,相信贺季晨不敢不给,只是要取得那‘飞罗裙’之毒的解药不但路途遥远,徒儿还听任大哥说长安水6庵的庵主灭寂师太是一个很难缠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李奔雷闻言,冷哼一声,道:“原武林为师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灭寂师太何足道哉!这件事就交给长安的‘赤龙堂’去办理吧!相信三日之内必有结果!” 筱矝虽是对师父的那些争权夺利之事不闻不问,但也是知道仙人掌赤龙堂的,心已是不悦,道:“师父又要杀人吗?!” 李奔雷黑如墨的眉头微蹙,遂又一叹道:“筱矝,你知道为师十四个徒弟为何单单把你留在身边吗?” 筱矝上前一步拉着李奔雷的衣袖,笑道:“是师傅心疼徒儿,舍不得徒儿,因为……嗯……因为筱矝乖巧,懂得怎样伺候师傅了!” 李奔雷开怀哈哈笑,用手拍了拍筱矝的手,道:“说的不错,可是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因为你天性聪慧善良,不谙世事,这世上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你不杀人,就要为人所杀啊!” 筱矝却是不以为然,道:“师傅,世人不尽是这样的,任大哥就不是!” 李奔雷已是不悦,道:“师傅现在就算杀人也是为了救你的任大哥,你还在指责师傅!” 筱矝忽然停下来,道:“师傅,徒儿有个主意,不如让常公子走一趟长安区求那‘飞罗裙’的解药,常公子肯定会尽全力的,而且师傅还不用杀人。” 李奔雷看着那飞流而下的瀑布,沉思片刻,道:“好吧,为师答应你就是!” 筱矝似是高兴之极,道:“师傅真好!筱矝给师傅去烧菜,烧完菜徒儿就去告诉常公子。”说完人一溜烟地跑向木屋,身后跟着那两只白狐。 而这一刻李奔雷的脸上竟是流露出自己也觉得不可理解的许久都没有露出的会心而又温暖惬意的笑,这笑,是孩子般的笑,是自内心的笑。 …… 燕霸天眼睁睁地看着李玲秀猛地朝着燕赵的墓碑撞去却是丝毫动不得,急切间,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当下大喊一声“娘!”,人已是晕死了过去,而背对着李玲秀的燕云天还沉浸在那句令他难以置信的话。眼看李玲秀就要血溅当场,一个全身裹着黑布的鬼魅般的身影一闪而过,待及燕云天回,燕赵的墓碑前那里还有李玲秀的身影。 燕云天惊,四下望,只有依旧在微风轻轻摇摆的树叶,还有那一朵朵开着的杜鹃花,心道:何人身法如此快诡异。同时已是展开身法,出了杜鹃谷,却是大失所望,原来燕云天认为这杜鹃谷本就不是很大,树也不茂密,那黑影自是不可能藏匿于杜鹃谷,而只要出了杜鹃谷,就是空旷无处可藏身的沙漠,那时自是能够知道来人是谁,更何况外边还有他的人马。可是燕云天失望,失望之极的燕云天急绕行杜鹃谷一周后,依旧没有任何现。 回到起点的燕云天惊怒,问道:“没有人出去吗?!” 被燕云天从燕霸天的毡帐关押下救出的一干四五十人等噤若寒蝉,嵇天宇和穆子默面面相觑,终于穆子默低声道:“七爷,没有。”一旁的慕容姝瑷也是对着燕云天摇头。 就在此刻,燕云天心一跳,暗道:“不好”!人已箭射而入再返杜鹃谷,只是原本燕赵墓碑前昏死过去的燕霸天也没了踪影。燕云天的背上开始在冒冷汗,因为他知道来人单是凭借着这绝顶之轻功就足以胜过他眼前的另一座墓碑的主人----他的师傅万紫候了。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燕云天脑海第一个冲出的就是任飘萍,毕竟他的心只有任飘萍才可以使出此等绝顶的轻功,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任飘萍不是已经击败了燕霸天携筱矝一起逃跑了吗?想起筱矝,他的心有些疼,疼还使他想起了燕赵的关于武学之四种形、气、意、神的境界,那最高的境界,那寒萧子,那《九天玄功》…… 冥思的燕云天忽然听到杜鹃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还有的便是燕云天已是听到穆子默的高声传话:“七爷!燕霸天的人马来了!” 燕云天惊,燕霸天的人怎么会知道我在这杜鹃谷呢?疾掠而出的燕云天的眼里,只见数百人马已到近前,当先一人,四十上下年纪,贼眉鼠眼,鹰钩鼻,蜥蜴嘴,正骑在马上向身旁一匹马上的贺季晨指指点点,后边纵马紧跟的是‘兴庆八俊’的尉光远、楼玉堂和于贝溪,再往后便是那日向燕赵和万紫候射箭的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叔孙胤鸣等燕赵三十六骑的人。 燕云天当然认识为之人,因为只有他才会知道自己可能在这里,燕霸天的人已是立于燕云天三丈之远止步不前,贺季晨远远已看见燕云天,似是有所顾忌,一戳身旁的‘蜥蜴嘴’,那‘蜥蜴嘴’立刻高声喝道:“云天,还请把二公子和夫人交还予兄弟们,以免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燕云天向他旁边的慕容姝瑷看了一眼,慕容姝瑷正看着那‘蜥蜴嘴’,上牙紧咬着下嘴唇,已是隐约可见血丝,遂用手一握慕容姝瑷的左手,对着‘蜥蜴嘴’笑道:“原来是慕容叔叔,我道是谁呢,竟然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只是今日之事与慕容叔叔无关,还请叔叔暂且站在一旁。” ‘蜥蜴嘴’冷笑,道:“云天,叔叔是为你好,你可不要误会了叔叔,只要你把二公子和夫人交出来,凡事都好商量,否则的话,嘿嘿!”干笑两声的蜥蜴嘴继续道:“就让你尝尝金箭的厉害!”说至此时,呵呵笑,眼睛望向贺季晨,贺季晨一挥手登时身后的五十多弓箭手,弯弓搭箭瞄准燕云天一干人等。 此时燕云天已是怒火烧,正要说话,却见慕容姝瑷摔落他的手,纵身掠出,悲凄道:“爹!你就不要在这瞎掺和了!这是燕家兄弟自己的事!” 原来这‘蜥蜴嘴’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姝瑷的父亲、燕赵三十六骑之一慕容杰。慕容杰自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和燕云天自小就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所以当然也就知道燕云天的藏身之地,因为很多的时候燕云天和慕容姝瑷两个人就是在这里玩耍的。按理说慕容杰应当站在燕云天的这一边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选择了燕霸天。 现在,慕容杰似是愤怒,厉声斥道:“你还不过来站在爹爹这一边,竟然教训起爹来,你若是再说一个字,你我之间就再无父女之情!” 慕容姝瑷原本就是蓝色的眼此刻更蓝,蓝的像是忧伤的月亮湖,慕容姝瑷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过去,无奈回头望,但见燕云天大笑,红似炭火的人影已是向慕容姝瑷走来,燕云天已经再说话:“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就凭你们也配,就凭那些金箭?” 贺季晨阴笑道:“七爷!好歹我们也一场兄弟,还是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同时尉光远大喝道:“七爷停步,不然的话,就别怪兄弟们手的金箭不客气了!” 燕云天挑眉望天,不屑一顾继续前行,道:“哦?这么说我燕云天还真要看看你有什么鬼魅伎俩!”说着已是默运‘赤炎蟠龙神功’,手上、脸上已是火炭一般红,整个人已是炭红一片。 慕容姝瑷此刻却是大惊,花容失色,瓜子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血色,立时转身,拦在燕云天的身前,大声道:“云天哥!不可!” 第二章 离奇失踪 燕云天看着慕容姝瑷惊慌的神色,笑道:“放心,我不会伤到慕容叔叔的!” 孰料慕容姝瑷道:“不是,那金箭已不是原先的金箭,经过而二公子的重新设计改良后现在威力无比,燕老爷子先就是毁于这改良后的金箭之下的。” 燕云天疑惑不解,这时,尉光远坐于马上,大声道:“七爷,就让你看看现在的金箭的威力吧!”说罢,左臂施力,张弓开箭,只见那金箭‘嗖’的一声射向杜鹃谷边缘的一棵大树,金箭‘噗’地直没树干,应声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那棵直径约有一尺的树干赫然于瞬间炸裂而开,露出起白的树心,在阳光下对着燕云天笑,那棵树还在冒烟,黑色的烟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 穆子默、嵇天宇等五十多人俱是心大惊,不禁后退了几步。燕云天看着这个自己熟悉之极的金箭,满心的惊恐,也终于明白了爷爷那么高深莫测的武功怎么会被算计的了,脸上却已尽是愤怒,只听贺季晨尉光远等人在马上哈哈哈大笑。 尉光远已是极尽嘲弄咧着大嘴道:“七爷!知道厉害了吧!” 就在此时燕云天忽然见及燕霸天的人身后三匹快马扬起漫天滚滚的沙尘朝这边飞奔而来,转眼就已近,贺季晨、尉光远等燕霸天的人亦是闻声回头,但见当其冲一人亦是自马上腾空而起,腾空至三丈,衣袂飞扬,黑四散飘逸,远远望去,甚是威风,手已是握着一把刀,当空就是劈出七刀,刀刀看似砍向虚空,却是每一刀出的强烈刀气已成有形之物,那物便是刀,幻化而成三丈长的巨刀,刀光如雪,一若闪电,现在,就肆无忌惮地从天而降劈向燕霸天的人马。 贺季晨在第一刀砍下之际,已是认出这把刀,快刀如雪,常小雨的飞雪刀,他当然不能忘记6展鹏死于此刀下的惊艳,大喝一声:“放箭!”人已是横向策马而避。 再看燕霸天的人马先是见到常小雨如天神而降,后又见那七刀凌厉之极的劈下,当下已是心神俱裂乱作一团,顿时人仰马翻,死伤一片,那些弓箭手射出的箭,也是乱了准头,俱是射向虚空,坠地后落至地上才爆炸,早已失去了其威力。 而其后的两匹马上拍马扬枪直冲燕霸天阵营的正是刘浩轩,还有难听雨的一杆上下飞舞专点人穴道的烟枪。 燕云天见到常小雨等人前来助阵,自是心悦之极,见机不可失,已是凭空跃起三丈,自空长啸一声,于瞬间劈出十掌,那掌力竟然犹如十条暴怒的火龙,在空蜿蜒翻转数圈后,以普天盖地之势直奔燕霸天的阵营而去,使得正是万紫候的‘赤炎蟠龙神功’的第九式‘赤龙九现’,但见一刹那一百之众的人已是身上突起赤炎大火,更可怕的是那些身上携带金箭的,要知那金箭的箭矢里装的是火药,外面只包了一层薄薄的黄金,一旦遇高温烈火,很容易引起爆炸的。是以那些弓箭手俱是纷纷扔下身上所携金箭。 穆子默、嵇天宇等燕云天的人见势已是高呼着挥动着手的兵器向燕霸天的人杀了过去。不消片刻,燕霸天的人便死伤大半,所余之人俱是不足为道,就是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叔孙胤鸣等燕赵三十六骑之人也是被穆子默、嵇天宇、刘浩轩和难听雨等人制住了,现在只有贺季晨、慕容杰和尉光远三人还在负隅顽抗,在常小雨和燕云天二人的攻势下贺季晨三人此刻已是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眼看贺季晨三人险象环生,就在这时,贺季晨忽然大喝一声:“停!” 常小雨和燕云天互相对视,笑,收手,燕云天道:“贺季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贺季晨一旦获得这个喘息的空子,还在喘着粗气的他立时右衣袖‘五毒摄魂珠’便已悄然滑落在右手里,阴阴一笑道:“七爷!还有你,常大嘴,不要欺人太甚!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说罢,右手骤然扬起。 只是有一点贺季晨没有算到,那便是常小雨,快刀常小雨的快刀的快是他没有想到的,眼前雪亮一闪即过,他奇怪的现眼前的常小雨和燕云天并未如他所愿地倒下,居然还在笑呵呵的看着他,再看旁边的慕容杰和尉光远脸上已无血色,俱是直直地盯着他的右手。 贺季晨这才顺着他二人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右手,只是还未看到时便已觉得来自右手的钻心的疼,他的眼触及他的右手的同时,有微风掠过。那右边的衣袖竟自在风摆动,然后他便看到了躺在沙地上的自己的右小臂,还有那睡着在沙子里的‘五毒摄魂珠’。 原来太快的刀留下的痛是有时差的,在那个时差里你是感觉不到痛的,就像一个人突然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或是至亲的人,在那一瞬间,你什么感觉没有,没有了伤,也没有了痛,只是感觉心里空空的,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心一样,原来那个人就是你的心。 常小雨在笑,道:“你常大爷这次就是来向你讨要这五毒摄魂珠的解药的,你还给大爷玩这一套,说不得大爷只好给你废了!现在把解药给了大爷,你常大爷便饶了你的狗命!” 那贺季晨也是一个狠角色,咬牙迅疾封了自己的几处穴道止血,这才狠狠道:“常大嘴,休想!你少来这一套,你道大爷我是吓大的!” 常小雨眼里突然露出凶光,一闪而逝,就这一瞬,贺季晨却是心一颤,常小雨的快刀已是在众人面前飞快之极的划过,这次,贺季晨很快就有了反应,他唯一的一只手立时摸向自己的左耳,他的左耳在流血,左耳却已经没有了。 常小雨在笑,却是冷冷的笑,甚或那笑里还有那么一丝残酷。 看在贺季晨的眼里的常小雨已是令他恐惧害怕了,可是一旁的慕容杰和尉光远已是万分的恐惧了,两人相互打了一个眼色,突然展开身形,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燕云天微微冷笑,自袖弹出一把白扇,白扇已展,扇骨总计有十二,瞄准慕容杰,正待射出扇骨,耳边已是听到慕容姝瑷颤栗的一声尖叫:“云天哥!”人已是站在了那银光如雪锋利之极的扇骨前,燕云天叹气,笑,扇骨掉向射向尉光远,,但见一根扇骨呼啸着直射尉光远的后背心而去,尉光远高大的身体已是轰然倒下。 慕容姝瑷感激地看着燕云天,道:“谢谢云天哥!” 燕云天苦笑,道:“我燕云天的命是你给的,该我谢你才是!” 慕容姝瑷感动之余,望了燕云天一眼,又看向已经渐渐远去的父亲的背景,心一酸,便要追去,却是被燕云天紧紧地抓住手,燕云天道:“慕容叔叔也许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好好考虑一下的!”慕容姝瑷这才作罢。 常小雨看也未看适才的一幕,他的眼只是静静地看着贺季晨,贺季晨却是感到常小雨的双眼恰如两枚钉子一般深深地刺在自己的心里。眼见尉光远死于燕云天的扇骨下,为之心痛的同时,也深深地厌恨尉光远的丝毫不念兄弟情义。 身心疲惫的贺季晨眼已迷离,心暗道:也许任飘萍、常小雨之间的情谊才是真兄弟,也许刘浩轩的回头是岸才是英明的,也许的也许太多了。贺季晨只是在心认为自己和燕霸天是同样的一种人,所以他才选择了跟随燕霸天,他甚至在想为何他和燕霸天之间就不能像常小雨和任飘萍那样。 忽然间常小雨很奇怪的现和自己一样相貌平平的贺季晨的眼神少了那份迷离,那眼神竟慢慢地坚定起来,直至最后,贺季晨大笑,放开嗓门喊道:“二公子!二公子!”由于用力他右手又开始流血,他的左手却是于陡然间趁常小雨对他的奇怪表现而失神之际伸于怀,然后迅疾的把左手之物吞进嘴里,常小雨这才明白贺季晨原先竟是要把解药吞进自己的肚里,常小雨疯,捏开贺季晨的嘴掏来掏去,又撕开贺季晨的衣服搜,贺季晨更是狂笑,失望之极的常小雨已是瘫坐在地上。 燕云天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只是望着痛苦之极的曾经还是二哥的常小雨,不知是痛还是不痛,但至少有一点,不爽!他当然明白常小雨痛苦的原因,他的眼已经是浮现出任飘萍的身影。 此刻,贺季晨狂笑声渐小,已渐无气息,原来那解药竟也是毒药,贺季晨忽然一字一句道:“常大嘴,你和任飘萍终究是不一样的!而我和二公子是一样的!”话至此,口吐一大口黑血,左手已是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贺季晨已死,嘴角的那丝笑容说不尽的骄傲,说不尽的不屑,也有着说不尽的诡异。 众人惊,原先他就要死的,可竟然连一刻也等不及,还有贺季晨说的最后的一句话,燕云天不懂,常小雨也不懂,这里似是已没有人懂。 刘浩轩却是已大步走至常小雨的近前,痛道:“常兄弟!这可如何是好!大哥他……”似是突然看到此刻常小雨紧闭的眼的湿意,便是再也没有说下去,蹲在常小雨的旁边,用力的拍了拍常小雨的肩低下了头,也是暗自伤感。 难听雨这时缓缓踱了过来,对着燕云天呵呵一笑,道:“七公子!”燕云天点头微笑。难听雨这才看向常小雨,道:“常少侠,关于少主的事老夫本是不应该多问的,但是少主身上的那瓷瓶里的药……” 孰料常小雨闻此却像是突然被蝎子蛰了屁股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皱起的眉似是比平日高了很多,惊魂不定,道:“前辈怎……”似是觉得难听雨的话未说完,又道:“前辈的意思是……” 常小雨这一跳倒还真是吧难听雨吓了一跳,看着常小雨,不解,却也是继续道:“那瓷瓶的药既然可以救得了筱矝姑娘,想必也救得了少主。” 常小雨大笑,竟是蹦了起来,待落至地上,一拍自己的脑门道:“前辈,你看,我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对对对,紫云说过,唐门的唐……唐什么来着……对对对,唐灵!就是唐灵了!” 常小雨已是笑得眼两只本来就很小的眼眯在一起了,道:“前辈,刘兄弟,赶快带我去卫城,我要立刻赶回原!”说着就等不及要离开。 望着常小雨就要离去,燕云天心百般滋味难以言表,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二哥,多谢!” 常小雨似是一愣,身形一顿,回头注目燕云天的那张脸,似是熟悉又陌生,道:“不必,你知道我是为大哥来的,你若是还愿意做兄弟,你昨晚就该出手!”说罢常小雨大步走向他的马,尽管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丝懒散的样子,但是燕云天的眼里的常小雨的脚步是那么的坚定。原来常小雨昨晚从月亮湖的西岸掠向东岸的时候,突然现那月亮湖的水面上竟是漂浮着厚厚的一层石油,于是顺手就放了一把火,可是在燃起的火光之间他突然瞥及那一抹红,燕云天的红,红影闪现一逝之际,他就知道燕云天已经来到。 燕云天面如死灰,呆若木鸡,昨晚他太想报仇,在任飘萍和自己之间,他最终选择了自己,他必须要利用燕霸天和任飘萍的两败俱伤来为自己创造机会,现在他似乎成功了,至少燕霸天似是已经被他击败了,可是他忽然觉得心里很痛,他知道自己对那份朋友的渴望是多么的强烈。 常小雨的身影已经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难听雨和刘浩轩的马蹄声响起了嵇天宇的阴阳怪气的声音:“三哥,有事你招呼我!” 刘浩轩远去的身影没有停留,但他也懂嵇天宇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嵇天宇还在感激任飘萍对他的援手救命之恩。 …… 与此同时,筱矝和李奔雷座下的两只飞天猫头鹰已是缓缓降落在贺兰山主峰巴音笋布尔峰夏伤宫的门前,难逢春已经带着八名龙侍卫把二人围住,但也不说话,因为目前夏伤宫的这种微妙的局势使他实在不知该问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 筱矝看了一眼李奔雷,见李奔雷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便道:“难大哥!常公子和难前辈他们呢,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难逢春似是一惊,道:“没有啊,筱矝姑娘,昨夜我们分开后,爷爷他们三人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筱矝似是没有想到常小雨他们没有回来,眼里满是不解,李奔雷已是开口道:“只怕这常小雨是去找贺季晨索要解药了吧!”筱矝一想,不禁担心起常小雨三人的安危,道:“师傅,不如我们去月亮湖找找看吧!” 说话间,夏伤宫的那些李奔雷的徒弟一个个走出来,独不见那个黄衣女子,当然也不见6翔凯,众弟子毕恭毕敬道:“师傅!”暗却是一个个对着筱矝挤眉弄眼。由此也可见李奔雷平日里对待自己们的要求是极为严格的。 李奔雷此刻却是心事重重,微微点头,道:“你们要和龙侍卫一起保护好夏伤宫,等候你们的少主归来!”又道:“为师还有些事要处理,筱矝,还不快点与为师走!”前边的那句话貌似是说与他的徒弟的,实则是说给龙侍卫的,一来告诉龙侍卫他是终于大夏的,二来是要告诉龙侍卫等人他的存在的不可忽视。 筱矝只是右手紧贴胸前,微曲五指悄悄地和她们打着招呼,心却是记挂着常小雨他们,是以一听到李奔雷的话,立刻声音清脆地答道:“是!师傅!” …… 飞往月亮湖途径伤情谷时,李奔雷和筱矝不由自主同时降地飞行高度,却是惊讶地现伤情谷外多了一匹马,而伤情谷内的寒潭之上却是少了一个人。 第三章 别有洞天 马是‘祥云’汗血宝马,不知是马儿看出了这‘天魔蔽日阵’的可怕呢,还是马儿根本就没看见这上古奇阵,‘祥云’马只是立于伤情谷的四周转圈。但是筱矝显然现在顾不上它,因为李奔雷正在围着空荡荡的寒潭转圈。 筱矝立于寒潭边,看着原来任飘萍躺着的地方空无一物,竟是觉得自己的心也是空荡荡的,只觉得此刻的寒潭比往日里冷了许多,她实在是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展成这样,李奔雷已是走至筱矝的面前,笑道:“筱矝,给师傅说说,你的任大哥会去了哪里呢?” 筱矝诧异道:“师傅,你在怀疑我?” 李奔雷笑意更浓,道:“没有,师傅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上你,你是师傅最喜欢的徒弟,师傅是在问你的意见,你说这个世上还有谁可以自由出入这‘天魔蔽日阵’呢?”眼睛却是瞬也不瞬地盯着寒潭央,那里似是刚才跃出水面一条鳕鱼,水面尚可见淡淡的水纹波动。 筱矝眼凝望一株彼岸花,思绪却是在飞快地旋转,道:“师傅是说燕云天?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昨日我还听师姐们谈起说燕云天好像与任大哥不和。” 李奔雷仰望头顶蓝天,道:“难不成是任飘萍自己跑了不成?” 筱矝道:“那更是不可能了?” 李奔雷长叹一声道:“对于任飘萍,也许什么都有可能!”就在这时李奔雷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奔至瀑布下,纵身一跃,人已是没入瀑布后,很快,李奔雷又出来了,站在寒潭边,脸色却是铁青,那颌下的白须无风自动,一掌劈出,竟是劈向那平静如镜的寒潭心,李奔雷掌力所至,激起一丈高的白浪。 浪花四溅,一如雨落,浪尽,寒潭却是多了一个全身皆墨之人,面生之极。那人上上下下唯一有颜色的白眼仁一转,双脚自水面倏然滑开,双掌同时落于水面,极轻也极快,像极了趴在水面的一只水蚊子。 李奔雷已在冷笑,道:“老夫还以为是什么鸟飞了进来,原来是一只臭蚊子!” 那黑衣人也不答话,只是口长吸一口气,但见其腹部吐纳间,那寒潭之水便源源不断地吸进他的肚内。 筱矝不懂师傅为何知道寒潭之会有人,此时见那黑衣人如此这般吸水就更是不懂了。 可是再看师傅时,只见李奔雷脸色凝重,如临大敌,双手已是横立于胸前写出了一个大大的‘防’字。 这时那黑衣人突然大喝一声,道:“着!”口大张,自嘴里射出千万道极细的冰箭,冰箭所指,正是李奔雷,李奔雷双手互相交替在空转动,瞬间便是在他面前凭空多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千万道冰箭已到,却是尽数被吸进那漩涡之,那冰箭愈来愈多,那漩涡愈来愈大,此刻的李奔雷身前就像是旋转着一个巨大的冰盘,李奔雷虽是挡住了万千冰箭,可是那冰盘也是越来越重,转动得越来越慢,而那黑衣人的口的冰箭似乎也将尽。 筱矝眼见两人二人比拼内力,半斤八两,实是不分轩轾。 却是在此刻李奔雷忽然开口道:“臭蚊子,老夫还真是高看你了!”说罢,掌力吐,那巨大的冰盘飞一般砸向黑衣人。 孰料那黑衣似是早已撤力,人已是一如泥鳅般倏地滑入寒潭里去了,这时那冰盘似乎才袭到,只是空激起涟漪三千万。 而李奔雷似是心有不甘,竟也是投身于寒潭去追寻那黑衣人。 二人就这样一先一后的消失在寒潭之了,筱矝在寒潭边静立已经有近半个时辰,却是仍旧不见师傅和那黑衣人的身影,不禁纳闷起来,心道:“奇怪!就算是水性极好之人,一般也会每隔半个时辰露出水面换一口气的,况且这寒潭之水又是极为寒冷,师傅和那黑衣人似乎也没有打斗,湖面很平静的呀!只是不知这黑衣人究竟是何人呢?竟然可以和师傅打个平手?” 想至此的筱矝忽然心一寒,难不成这黑衣人也是奔着任大哥的《九天玄功》而来?那么任大哥此刻……莫不成被沉进了寒潭里了?念及此,筱矝心骇然,立时不做多想,纵声一跃,也是跳进了寒潭。 筱矝触及冰冷刺骨的寒潭之水的瞬间才突然想起自己根本就不会水,四下胡乱拍打水的她已是喝了三口水,身子一个劲地向下沉,眼前一片黑暗,慌乱之极的她竟也是忘了自己是个练武之人,本可以运功御寒的她身体已是渐渐被冻得僵硬,意识已经慢慢开始模糊,而那模糊的意识任飘萍的脸却是变得越来越清晰,任飘萍似是就在她的眼前,筱矝伸手,在这伸手的瞬间,她看到了水的一片光亮,然后她便在光亮沉了下去…… 筱矝醒来的时候,眼未睁,便已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舔自己的手和脸,软软的、湿湿的、热乎乎的、很舒服,鼻子里是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同时耳边响起的是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 筱矝眼睁,睁开的眼便是任飘萍的脸。 侧头坐在地上斜倚着山壁的筱矝的眼的任飘萍同样坐在地上斜靠山壁,不同的是她面向左边,任飘萍面向右边,她的眼是睁着的,而任飘萍的眼是闭着的。一旁的两只可爱的白狐小白和小雪正在舔着她的手和脸,这时见筱矝醒来,竟是望着筱矝‘呜呜’地开心叫着。 筱矝似是顾不得这是怎么回事,急声喊道:“任大哥!任大哥!你怎么样!” 任飘萍自是不会答应她,可是一个女子的陌生而又温柔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这位姑娘,你认识任大哥?”筱矝这才恍然,眼帘上启,只见此处四面耸立着陡峭的高山,满地遍生着紫竹和各色的花草,竹林环绕之间可见一个用竹子建成的小屋,而自己面前一个女子身着鹅黄色的云烟衫,上边绣着一朵淡淡的粉红色的大牡丹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的牡丹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之间撩起的是却是一种似淡实浓的忧郁,筱矝心不禁暗暗喝道:好一个美人! 同时眼瞥及这女子身后正站着一个身着淡蓝色薄衫的女子,长得甚是清秀,头上插着一支梅花白玉簪,显得格外的清新。筱矝一时倒像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极为友好地笑了笑,然后点头‘嗯’了一声,不言语。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玉芙蓉,身后站着的当然是紫云。玉芙蓉眼见筱矝对任飘萍如此关爱,不禁心生醋意,而这时的紫云已是急道:“那你一定认识常小雨吧,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 筱矝惊,心道:难不成面前的这女子就是任大哥嘴里说要救的那个燕姑娘,而那个蓝衣女子只怕就是紫云。于是微笑道:“原来你们就是燕姑娘和紫云姑娘,我也正在找常公子。” 紫云一喜,摇着玉芙蓉的手臂跳着,道:“姐姐!姐姐!终于找到他了!”却又立刻面显愁容,看着筱矝,道:“他去哪儿了?你为什么要找他?” 筱矝看情形已知燕无双和紫云都是任飘萍和常小雨的朋友,遂简要的把任飘萍毒以致昏迷不醒以及任飘萍如何在寒潭,而自己如何和师傅李奔雷去贺兰山夏伤宫找常小雨又不遇直至观看师傅和黑衣人比拼内力又先后消失于寒潭自己也跳进寒潭昏迷说了一遍。至于任飘萍和她两人之间的那些事则是闭口不提,毕竟她于燕无双时不时瞥向任飘萍的眼隐约感到了一分爱意迷离。 筱矝虽说的简要,但是玉芙蓉自是心灵剔透,前后一联系再加上自己的推理,心知筱矝定是对任飘萍有好感,故而才与自己的师傅李奔雷不同,心虽是稍有不悦,但也是不露山水,笑道:“看来你的年龄比我大些,我就叫你声姐姐吧,妹妹燕无双见过姐姐。”说着便是一礼,又道:“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而紫云心无城府,见筱矝生得如此美丽人又心地善良,是以已是脸上笑意盈盈,开口道:“对了!我叫方巧凤,大家都叫我紫云。我也叫你姐姐,这样我就有两个姐姐了!” 三人比照年龄后,果然筱矝二十四岁,燕无双小筱矝两岁,而紫云最小只有二十岁。筱矝心下甚是高兴,虽然有师姐师妹喜欢她,但是很少见到,而师傅虽然最为疼爱她,却是因为任飘萍彼此心有隔阂,如今有了两个妹妹,立刻骄傲道:“那么我的当仁不让了,我叫筱矝。对了,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的同时筱矝试着站了起来,玉芙蓉和紫云自是立刻前去搀扶,玉芙蓉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地方,姐姐还好吧,额头上好像蹭破了点皮。”说着便掏出方巾替筱矝轻轻擦拭。 紫云一撇嘴,也不管筱矝心里怎么想,道:“哼!还不是因为你的师傅,我们才到这里来的,我和燕姐姐两人全被这个糟老头封了穴道,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独门点穴,我们竟是无法冲破。” 玉芙蓉立时瞪了一眼紫云,轻叱道:“紫云!” 筱矝却是展颜一笑,道:“没关系的,无双妹妹,紫云妹妹想来是心直口快之人,说的也是实情吧,嗯!记得当时我是失去知觉了,不知后来是谁救了我的?” 玉芙蓉浅浅一笑,掩齿道:“筱矝姐姐,你总该不会以为是任大哥救了你吧!”紫云已是在一旁轻笑。筱矝当然听得出燕无双的取笑她之意,道:“我没有,难不成是师傅?对了,我师父人呢?” 紫云接口道:“你师父哪有心思顾得上你,他早追那个黑衣人去了,你是被这两只可爱的白狐救的,今日这里可真热闹,我和燕姐姐今日坐在竹屋内没事,心里正挂念着任大哥和常大哥,突然自山顶就下来一个黑衣人,我俩此时武功又是使不出来,吓得只好大气不敢出的躲在床底下,那黑衣人果然跑到竹屋里探查,见屋内没有人,又出去了,我和燕姐姐这才透过窗子格看见那黑衣人走到这洞口边钻进水里,”说至此,紫云用手一指紧在筱矝右边的山壁下的一个三尺多高的洞,只见那洞里全是水,又继续道:“谁知不一会儿,那黑衣人又拖着一个人从这洞里出来,当时我没里的比较远,任大哥的脸又是背着我们,所以也没认出来,那黑衣人在任大哥身上不知搜什么,似是没有搜到,又返回到水里,不一会儿那黑衣人又钻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后边跟着你师父,两人适才还在这里打斗着,过了一会儿,那黑衣人似是无心恋战便跑了,你师父也追了去。我和燕姐姐这才出来了,谁知在这里见到了昏迷的任大哥。” 至此筱矝才明白,原先救她的竟是小雪和小白,心道:怪不得好几次见两只白狐从寒潭里出来,原先是到这里来玩的,想必这里是可以直接通向伤情谷的寒潭。不禁弯下腰满眼怜爱,双手轻轻抚摸着小白和小雪,道:“小雪、小白,谢谢你们了,这次我该怎样的慰劳你们呢?” 那两只白狐似是听懂了筱矝的话一般,不停的在筱矝的身上蹭着撒着欢,玉芙蓉不禁问道:“筱矝姐姐,原来这两只狐狸是你养的!”筱矝自豪道:“是啊!它们已经跟了我八年了!” 紫云似是觉得好玩,用手去抚摸小雪和小白,嘴里说道:“筱矝姐姐,你真是厉害,这两只狐狸对你还真是忠心耿耿,适才我和燕姐姐见你昏迷,想要前来探查一下,它们竟是护着你不让我们靠近呢!”那两只白狐此刻见紫云是筱矝的朋友,也不像适才那样满怀警惕,任凭紫云抚摸着。 玉芙蓉此刻忽然惊慌道:“筱矝姐姐,那任大哥离开寒潭已经近半个时辰了,你不是说任大哥现在不可以离开寒潭吗?这该如何是好” 筱矝也是一惊,忽又仔细观察那个洞,见洞内水流缓缓,脚下可闻轻微的水流声,心知这寒潭之水定是经由此洞流至地下,不禁莞尔道:“这里和寒潭是相通的,赶快把任大哥放在这洞的水里。” 说罢三女便是把任飘萍放进了那洞内的水里,只是筱矝的手甫一入水,便‘嗖’地缩了回来,皱眉道:“此洞的水要比寒潭表面的水冷上许多的,这可怎办,任大哥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第四章 任他明月下西楼 玉芙蓉还在思考,紫云已是道:“那还不简单,不是说这里和寒潭是相通的吗,把任大哥再放回去不就成了吗?” 筱矝看了一眼紫云,讷讷道:“我……我不识水性的。” 玉芙蓉笑,她似是早已猜到筱矝不会水的。紫云‘啊’了一声,道:“喂!筱矝姐姐!你不会水怎么还敢往水里跳啊?” 筱矝无语,脸上却是极不自在。玉芙蓉白了一眼紫云道:“你是傻啊还是怎么地啊!” 紫云这才恍然大悟,道:“啊啊啊,知道了,原来,原来……”筱矝已是嗔怒,道:“原来什么呀!还是想想办法吧!” 就在此刻,洞却是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小蝶!” 三女一惊,俱是看向任飘萍。 原来任飘萍的身体骤然受到极寒之气侵袭,那体内的毒已是暂时停止了挥药性,这样 以来任飘萍的头脑骤然间收到刺激变得清晰,适时出一声,身体四肢却是毫无反应。 玉芙蓉耳闻任飘萍冲口而出的两个字竟是‘小蝶’,虽是心一酸,但已是当先一探任飘萍的鼻息,轻声却又急促呼道:“任大哥!任大哥!” 任飘萍被冻得紫的唇几番翕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置于寒潭之水的原先已被冻得通红通红的肌肤此刻正在慢慢紫白。 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筱矝已是心痛道:“任大哥,你能够听到我们说话,是吧!” 任飘萍现在至少知道自己没有死,虽然可以听到筱矝和玉芙蓉的说话,却是无法说出一个字来。紫云一急,道:“任大哥都冻成这个样子了,还是先把任大哥放回屋内再说!”说着就要去抱起任飘萍的身体,却是听到筱矝道:“不行!紫云,这样,任大哥会毒性再次作的!” 紫云一愣,立于当场,玉芙蓉道:“先让任大哥暖一会儿身子,然后再想办法挪到寒潭水面,要不然任大哥的身体真的会被冻坏的!” 筱矝娇美颜容之上的清冷已是湛然,道:“不行,不能让任大哥再冒险了!”说罢,盘膝坐于地上,双手挥动缓缓至胸前,左掌朝下置于朝上的右掌之上,双眼微闭,默运玄功,双掌之间已是赤红的火焰般的氤氲之气,玉芙蓉已是‘噫’了一声,轻声惊道:“太极赤焰掌!” 要知那‘太极赤焰掌’是武当派的不传绝学,而且向来是男子修炼的,所以玉芙蓉才吃了一惊。 筱矝对燕无双的惊讶似是无心多想,开口道:“把任大哥扶起来!” 玉芙蓉和紫云见状自是知道筱矝要为任飘萍运功驱寒,便依言扶起任飘萍,只见筱矝双掌拍向任飘萍的后背,那火焰般的氤氲之气便是沿着任飘萍的周身四处游走,映在水里,洞里倒是颇为好看。 一盏茶的功夫,筱矝收功,全身已是香汗涔涔,玉芙蓉不禁看着有些感激,至少她的心里是这么认为的,道:“筱矝姐姐,谢谢你,不如让紫云扶你去竹屋内歇息歇息吧!我在这里照顾任大哥就是了。” 任飘萍一直在听,他当然知道现在说话的是玉芙蓉,而不是燕无双,因为燕无双是不会在此刻说出这样的话的。 筱矝看向燕无双,笑道:“不用了,不妨事的。”同时低头心道:想必她是想让任大哥醒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是她吧,想要把我支到一边。 玉芙蓉似是稍有失望,一双眼看向任飘萍。筱矝和紫云也自是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任飘萍。任飘萍此刻周身的皮肤已是恢复到原先的正常颜色,嘴上的紫色渐渐退去,红润渐现, 任飘萍终于睁眼,睁开的眼的却是在玉芙蓉的眼里失去了那往日的灵动和英气的一双眼,那双眼里多了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呆滞和混沌,玉芙蓉不懂,一个人的眼神怎么会变呢,那样的眼怎么会是她心的任飘萍的眼呢?玉芙蓉满脸的惊讶,颤声道:“任公子?你还好吗?”紫云则高兴的叫道:“任大哥,你终于醒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任飘萍道:“真是惭愧,一直没有找到你们的下落,这里是哪里啊!筱矝姑娘呢?” 筱矝闻及任飘萍的这一句话,至少心一喜,毕竟他是想着自己的,忙道:“任大哥,筱矝在这儿,筱矝是你的眼!怎么会离开你!”说罢,立时便伸出自己的手去摸任飘萍的手。 玉芙蓉心惊,紫云已是惊叫道:“什么,任大哥,你的眼怎么会呢?” 任飘萍已是抓住了筱矝的手,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眼睛更见茫然,道:“紫云,是你吧!” 玉芙蓉和紫云这才完全相信任飘萍的确是眼睛看不见了,玉芙蓉见筱矝和任飘萍手握手的样子,心里自是不好受。 就在这时,洞里突然钻出那两只不知道何时偷跑出去又回来的白狐,湿漉漉的,一抖身上的水,冲着筱矝‘呜呜’地叫着,筱矝自是听得懂它们的叫声,脸色微变,道:“伤情谷外边有人!” 任飘萍道:“我在伤情谷吗?谷外的是小常吗?筱矝,小常去了哪里?” 紫云自是已紧张,看向筱矝,却是余光瞥见洞里钻进一人,那人头方露出水面,便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筱矝姑娘,一向可好!” 紫云眼里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有些讨厌的燕云天,只是令她奇怪的是此刻她所见的燕云天的脸多了些沧桑和忧郁。紫云读书不多,自是听不懂燕云天嘴里的诗说的是什么,但她却听得懂燕云天和筱矝相识,心微惊,撇嘴道:“不想在这里会见到燕公子!” 与此同时,筱矝似乎没有想到燕云天此刻会出现在伤情谷,更没有想到燕云天会知道伤情谷这个连她都不知道的别有洞天,不禁忘了回答任飘萍的话,启唇问道:“燕公子怎会知道这里?”心却是恼火燕云天口的那句诗。 玉芙蓉当然也没有料到燕云天会出现在这里,更是惊讶于筱矝和燕云天认识,而且她的心里自是知道燕云天吟唱的这唐朝李益的诗的含义,不禁心道:难不成燕云天和筱矝之间有什么暧昧的关系?嘴里却是已惊道:“云天!” 燕云天一露出水面,吟道给筱矝的诗句自是有这它的深刻含义,但此刻他显然也很吃惊,不是因为任飘萍,而是因为燕无双,因为燕云天已经开口道:“无双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燕霸天把你掳去了呢?” 这样一来,燕云天、燕无双、紫云和筱矝四人八目俱是相互审视疑问不止,而任飘萍虽是眼瞎,心里似乎雪亮,笑道:“人生如戏,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四人不知任飘萍何意,又全部看向任飘萍。燕云天先前便已看到筱矝和任飘萍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心如针刺,才吟出那句‘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的诗句来,此刻的燕云天身形轻掠,已是着地,尴尬一笑,道:“大……任兄别来无恙吧!” 筱矝虽是不知道燕云天嘴里为何吐出一个‘大’字,但是任飘萍三人却是知道燕云天本是想喊他‘大哥’的。 任飘萍道:“多谢记挂,你不见我此刻美景美色当前吗?我很好!你好像不好!” 众人辛酸,纵是有再美的景与色,任飘萍又怎能看得见呢?同时众人惊呀,任飘萍居然认为此刻他的情形很好,要比燕云天好,这又是怎样骄傲的一个人呢? 燕云天怔了片刻,道:“任兄说笑了,我燕云天哪来的不好?” 任飘萍道:“一别数日,燕赵被杀,燕赵三十六骑四分五裂,名存实亡,难道你就不为之伤感吗?” 燕云天默然不语,任飘萍却看不到玉芙蓉在流泪,泪,无声!在和爷爷燕赵相处的这段日子里,玉芙蓉已经知道燕赵正是当年自己的那个蒙面师傅,当然她已经从燕赵的嘴里证明了那件天蚕宝衣是真的,她当然已经知道自己年纪轻轻就可以担当仙人掌的玉凤堂,更可以一跃成为燕赵三十六骑的四大领之一,全是爷爷用心良苦…… 紫云已是惊道:“什么?门主他……” 众人沉默。 沉默往往代表事实,因为事实残酷,所以才沉默。 燕云天的目光渐渐深邃了起来,缓缓道:“无双姐,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筱矝眼里的燕无双此刻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是因为燕无双眼里的伤悲和伤悲背后的愤怒,而是因为燕无双此刻脸上没有了先前她见到的柔弱和娇美,没有那种望眼而去使人觉得楚楚动人,就连她黄衫上的那朵娇艳怒放的牡丹也是少了些脂粉之气。 筱矝不解,紫云却知道,此刻的已不再是玉芙蓉,而是燕无双,是一个穿着玉芙蓉衣服的燕无双,她知道玉芙蓉可能是一去不返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玉芙蓉,只有燕无双。 燕无双扬眉,目光坚定,道:“是李奔雷将我和紫云从月亮湖掳道这来的!云天,爷爷他老人家的尸体呢?” 燕云天闭眼,答道:“爷爷没有尸体,那里只有废墟,还有浓浓的火药味!” 燕无双眼神更为坚定,自喉间生生地挤出两个字:“是谁?” 燕云天忽然觉得姐姐有些与以往不同,但还是答道:“表面上看来是燕霸天的母子所为,可是李奔雷似乎也逃脱不了干系。”可是他的心里想起了杜鹃谷李玲秀说的那番话,他纤长细密的眼睫毛在说完话时合起。 这时筱矝皱眉接口道:“燕公子是说我师父事先就知道燕霸天母子要策反,可是他又为何把无双河紫云事先就掳到此地而使她们免遭毒手呢?” 任飘萍脑海突然闪过那个可能是自己的母亲的萧妃临死前的一幕,道:“虽然不清楚李奔雷背后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但是李奔雷绝非什么心思手软善男信女之辈,他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无双她们对他还有用!” 筱矝不语,因为自从任飘萍的出现一来,师父的举动就和平日里大相径庭了。 紫云立时就接口道:“对,任大哥说的没错,要不他为何还要封住我们身上的穴道?现在全身半点功力都使不出来!” 筱矝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心里担心着任飘萍的身体和伤势,还没有替燕无双和紫云解开穴道,忙道:“真是惭愧,我竟是糊涂了,一时忘记了给你们解开穴道。”说罢已是起身查看燕无双二人身上被点的穴道,李奔雷的点穴手法虽是独特,但筱矝毕竟是他的徒弟,所以筱矝很快就解开了二人身上的穴道。 这时筱矝道:“燕公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样知道伤情谷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燕云天笑,似是在回忆,道:“爷爷生前曾经于提到伤情谷时对我说过一句不是诗的诗:伤情谷,夏陵阙,伤情花,胭脂泪,月明,浪淘尽,长恨东。说是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再问到底是什么秘密时,爷爷说在伤情谷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叫‘紫竹轩’,适才我偷偷溜进伤情谷,见寒潭之上没有任兄的身影,,再细细查看,谷内空无一人,却是无意间现你养的那两只白狐自寒潭之突然冒出水面,冲我叫了两声,又钻进水里,许久不见出来,我便猜到这寒潭之必有玄机,这才现此处果然别有洞天。” 任飘萍突闻燕云天此言,心不禁惊道:这不正是伤情谷外面的七块石碑上的那二十一个字吗? 筱矝自是知道那二十一个字,只是她似乎不知道这二十一个字里面竟然还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倒是那‘紫竹轩’听起来是如此的耳熟,不禁自语道:“紫竹轩,紫竹轩……” 听的虽是同样的话,听的人不同,自是反应不同,燕无双道:“云天,你原来不是要寻筱矝姐姐的,而是来寻任公子的。” 第五章 紫竹轩 燕云天似是没想到自己一时的疏忽道出自己此次来的心意,被燕无双这么一说,顿时语塞,转头看向别处。 任飘萍道:“云天该不是为了那临别的一句诺言吧!” 燕云天看向紫竹林,背对任飘萍微挑眉,道:“不错!只是任兄现在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紫云一听竖眉道:“燕云天,你说什么!你要和任大哥一决胜负?” 燕无双亦是不解,笑道:“云天,你在说笑吧!” 同时筱矝已是一步跨出,恰好挡在任飘萍的身前。 任飘萍道:“只是这次好像又让你失望了!” 燕云天道:“是啊!很奇怪,怎么每次遇见你的时候,你都在受伤?” 任飘萍道:“呵呵!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也想早日一了你的心夙愿。” 燕云天转身,看向三女,狡黠一笑,道:“所以为了早日实现我和任兄之间的诺言,今天我燕神医特地带来了一粒‘九凤百转丹’,先治好你的伤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三女这才莞尔一笑。紫云先说道:“燕公子,我适才多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燕无双爽朗一笑,道:“你呀,刀子嘴豆腐心,我云天弟才不会于你计较的!” 燕云天笑道:“哪个要与你见怪!” 这话自是说给紫云的,紫云笑而不答。筱矝已是吃惊道:“燕公子,听说那‘九凤百转丹’是翠烟门的镇派之宝,功能祛百毒,是当今武林百年难得的疗伤祛毒圣药,自上代翠烟门门主‘九凤仙子’花自谢仙逝之后,这世上所余‘九凤百转丹’不足三粒,你这粒又是从哪里来的?” 燕云天似是回归到了从前,一脸的阳光,半侧半扬着脑袋道:“你管不着,怎么?信不过我?” 筱矝一愣,道:“哪个要管你!回头自有人收拾你!” 燕无双和紫云在一旁掩齿笑,燕云天扬眉道:“谁?谁敢收拾我?!” 筱矝故作没好脸色,嗔道:“我大师姐呗!” 任飘萍此时随口一问,道:“你的大师姐,该不会是那个假的‘正德皇后’吧!” 筱矝看了一眼任飘萍,道:“嗯!只有我大师姐才可以镇得住他。” 燕云天不置可否,从怀里拿出一粒碧绿晶莹药丸,交到筱矝的手里,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道:“就你大师姐吗?我燕云天还真是不怕她。” 拿着药丸的筱矝似是已无心与燕云天拌嘴,一双美目仔细地把那药丸翻来覆去地瞧着,尽管她自己心里压根就不知道这药丸是真是假,但那万般认真的样子落在燕无双的眼里,原本爽朗的燕无双竟是心一痛,转看向洞外那竹屋后的山。 那山,虽非万仞,却很陡峭,此刻,一个人影正自陡峭的山体间迅向下攀移腾挪,其步履矫健,身形如飞,那身影越来越近,其如雪,其衣如墨,燕无双的眼神一紧,脱口道:“李奔雷!” 燕云天闻之太阳穴似是一跳,一股杀意亦随之跳出,人已随着那一跳掠出洞穴。燕无双看了一眼任飘萍,吐下‘九凤百转丹’的任飘萍正在凝神调息,其身旁紧守的筱矝似乎离任飘萍更近了了一些,近得两人之间的间隙已容不下自己的目光的穿越,燕无双垂下眼帘,身形已是站在了燕云天的身旁,紫云亦随之跟了过去。而筱矝的心咚咚咚地剧烈跳着,一双眼在洞穴内外之间游转不定。 李奔雷的身形在落地的瞬间,不知为何打了一个趔趄,转身,他的眼已看到了燕云天。李奔雷轻描淡写的话语无法尽掩他眼的惊讶:“云天,你也在这里!” 燕云天冷意卓然,道:“让老爷子受惊了!” 李奔雷手捋白须,笑,缓缓道:“老夫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过,何惊之有?”一双眼迅游走。 燕无双冷笑道:“李老爷子,你若不是被吓着了,就一定是被那黑衣人打伤了,要不然您老缘何无故差点儿摔倒呢?” 李奔雷老脸一热,缓缓走向那竹屋前,但觉燕无双气十足,心知其穴道已是被解,心下已是明了,站定,眼阴晴不定,突然厉声喝道:“筱矝,你还不给为师出来!” 正在注视着任飘萍身上渐渐涌起的的淡淡的五彩之光,陡闻李奔雷一声暴喝,全身禁不住一颤,放开任飘萍的手,不自主地站起,刚刚干了的百凤裙下摆的衣角已是湿在洞穴的寒潭之水里,正欲走出洞穴。 恰在此刻,燕云天冷冷道:“李老爷子,我很想知道为何你要把无双姐和紫云掳至到这紫竹轩?” 李奔雷脸现悲凄,道:“云天,老夫自来对你不薄,你爷爷的死我也很悲伤,如今燕赵三十六骑老一辈的四大领只余老夫一人,唉!你这是在怀疑老夫,你扪心自问,老夫若是站在燕霸天的一边,你自认为现在你还可以站在这里质问老夫吗?” 紫云此刻忽道:“李老爷子,你不要避重就轻,你为何把无双姐和我制住在这里?” 李奔雷冷笑,道:“假若不是老夫,你们两个现在还会有活命,你认为燕霸天会放过你们吗?”说话之时,李奔雷的脚一步步逼近燕云天三人。 燕云天道:“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李老爷子了,只是你似乎事先已经知道燕霸天母子要策反?” 李奔雷道:“不错!但是老夫救了她们二人之后,正要通知你爷爷时,却被燕霸天的人觉,想来你已是知道经过改良后的金箭的厉害了吧,老夫一时间被困,若不是‘千里莺啼’李冰玉率人前来相助老夫,只怕此刻老夫已是和你爷爷相会于九泉之下了。” 燕云天自是不信李奔雷之言,只是知道若是仅凭自己和燕无双紫云三人之力均按时李奔雷的对手,是已只好为任飘萍的疗伤祛毒多争取一点时间,是以当即哈哈一笑,正待说话,孰料紫云已是怒道:“李老爷子,你不用在这里强词夺理,你一大把年纪说瞎话跟喝凉水一样,你当日不就是想知道欧阳小蝶的下落吗?” 李奔雷不语,目光已是盛怒,可是同时他的眼的紫云的背后的洞穴此刻却是五光十色之氤氲之气大盛,照亮了整个山洞。李奔雷心一震,止步,他当然见识过任飘萍的‘日月伤逝**’,至少他已明白任飘萍已经醒了过来,他当然还记得那夜任飘萍本就要败在自己的‘千里奔雷’之下,却是手‘青龙偃月刀’随意一挥带给自己是怎样的一种震撼。 燕云天似乎没有想到李奔雷要问燕无双和紫云的是欧阳小蝶的下落,心下正自琢磨着,李奔雷也是开口道:“任少侠,看来老夫要恭喜你了!” 光华逝,任飘萍睁眼,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心无比失落的任飘萍却是已经开口道:“多谢前辈!只是希望前辈不要失望才是。”筱矝于任飘萍伸向自己的默然抖动的手正在感同身受着任飘萍此刻心的怎样的悲凉。 燕无双三人已是同时回头,面前已是站起的任飘萍的手握着筱矝的手,可是三人分明已经听到筱矝那极其微小的声音道:“小心,前边有块小石头。”三人脸上的失望已是显露无疑。 适时李奔雷道:“任少侠这说的是哪里话?老夫高兴还来不及,之前老夫还在和筱矝想方设法为少侠取得那五毒摄魂珠的解药呢!”又对已经走至洞外的任飘萍身旁的筱矝说道:“筱矝,你说为师可有半句虚言?” 筱矝低头‘嗯’了一声,又抬头看了一眼李奔雷,道:“师傅,徒儿先前私自为无双妹妹和紫云妹妹解穴,还请师傅责罚。” 紫云道:“筱矝姐姐!” 李奔雷老奸巨猾,呵呵一笑道:“师傅点她二人穴道只是怕她二人胡闯,若是被那瞎眼的畜生伤着,既然解了就解了吧,师傅又怎会责罚于你?” 这时任飘萍伸出另一只手在空,道:“云天,多谢了!” 燕云天心一热,道:“不必!你知道我是为了你我之间的一战才这么做的。” 任飘萍笑,也不再说什么,他此刻的心已乱,他知道李奔雷之所以询问燕无双二人欧阳小蝶的下落,是李奔雷一定认为只有小蝶才会使自己就范,在某一种意义上说,欧阳小蝶等同于九天玄功,现在小蝶还是安全的,可是下一时刻呢?可是任飘萍只能淡定一笑,说出一句众人都没有想到他此刻会说出的一句话来:“前辈,这紫竹轩定然遍地是紫竹吧,想来这样的地方一定很适合风花雪月吧!” 可是有一个人懂,而这个人竟然是李奔雷,因为李奔雷此刻说出了一句更令众人不解的话,李奔雷耳闻任飘萍的话,竟是深深地看了任飘萍一眼,回头看向那片紫竹,稍显落寞的李奔雷的背影传来一声叹息,道:“不想你和老夫之间在某一方面是同一种人!” 任飘萍笑道:“既然如此,前辈何不一尽地主之宜请晚辈在这紫竹轩品杯香茗,只谈风花雪月,不论恩怨情仇。何如?” 李奔雷大笑道:“好!想来和任少侠这样的妙人品茶论道当是人生一大快事,请!” 任飘萍笑道:“请!” 紫云似乎很生气,撅着嘴对燕无双说道:“任大哥这是怎么了,净说些胡话!” 燕无双自少林寺和任飘萍失去联系一来,如今一见他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筱矝这样的清丽脱俗的美人,心自然不是味道,酸楚之余,耳闻紫云气话,也是不禁气道:“可能是毒太深了!”眼睛同时斜睨任飘萍。 此时任飘萍已是在筱矝的带引下,尾随着李奔雷走向那竹屋,但见紫竹相映间那竹屋四扇窗一道门俱是由紫竹制成,此刻正值午后,被切碎的星星点点的阳光洒在这古朴清新的竹屋之上,倒是给众人一种宁静淡然之感。竹屋门上一个竹制的牌匾之上用长短粗细不一的竹节贴出三个很是随意的‘紫竹轩’三个字,虽不遒劲有力,倒是情趣盎然。 进得屋内,但见竹屋内正挂了一幅画,画一美貌女子手持兰花正在追戏花间蝴蝶,画功颇为深厚,但觉那女子、那兰花、那蝴蝶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画的两旁各有一幅字,其上分别书有‘三山半落青天外’和‘一水分白鹭洲’。 众人坐定,香茗已是奉上,茶香四溢,筱矝把茶盅放在任飘萍的手上,坐于任飘萍一旁的竹椅上,随口一道:“师傅,这么雅致的去处,你都不告诉我!” 李奔雷叹道,道:“为师一直以为你还小,总是要让你来的。” 任飘萍浅尝一口茶,笑道:“前辈本是雅致之人,想来这竹屋也必是陈设雅致,而这茶入口滑润,香气浓郁醇厚,凝于口聚而不散,再回味时已是兰花香味自喉间涌起,遍及两颊,不知此茶可是秦淮两岸的‘君若兰’?” 李奔雷面上突现惊讶之色,道:“正是此茶,任少侠果然是个高手,不想这‘君若兰’陈放多年,竟然依旧如此香高悠长。”只是李奔雷此刻的眼并不在任飘萍的身上,也不再这‘君若兰’茶上,而是一眼深情落于那画女子身上。 燕无双也是随之看了一眼那幅画,不禁叹道:“若是柳公子在此,想来定然也会称赞这幅画的,敢问李老爷子,这幅画是哪位高人所作?” 任飘萍当然知道燕无双口的柳公子指的是正在少林寺出家的柳如君,不禁思绪纷杂。 李奔雷回道:“老夫胡乱涂鸦而已,贻笑大方了!” 众人惊,不想面前这个武功心智深不可测的老人竟是一个丹青高手,筱矝已是道:“哼!师傅居然还藏着这一手,都不教给筱矝,”美目转向那两幅字,吟道:“‘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分白鹭洲’这不是唐朝诗人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的诗句吗?怎么觉得和这幅画的意境不是很一致呢?” 紫云笑道:“筱矝姐姐,我看这字和画根本就不是同时挂起的。” 筱矝细看之下,果然如此。 而李奔雷此时似是不愿谈及这个话题,道:“任少侠身剧毒显然已解,只是如今双目仍不可视物,想来定是那‘飞罗裙’之毒时日已久,未能根除,不知所用何物解的毒啊?” 燕云天道:“‘九凤百转丹’,我听爷爷说其功解百毒,不想仍然未能……”说至此,显见心里有些难过,竟是不语。 众人不语,任飘萍却笑道:“无妨,只要前辈不为难,我准备去一趟长安水6庵,想来复明之日不会太远!” 众人自是没有想到任飘萍一向含蓄,此刻却公然挑明他与李奔雷之间的立场,殊不知任飘萍心里一直忌惮这李奔雷的那些猫头鹰,知道今日若是孤注一掷只怕很难全身而退,而李奔雷的既小人又君子的复杂的性格使他才敢在如此祥和的气氛提及此事。 众人不语,心各自捏了一把汗。而李奔雷注目任飘萍良久,终于开口道:“好!老夫今日便应了你,在你取得‘飞罗裙’的解药之前,决不为难于你!”说罢,竟是起身直奔竹屋外,长啸一声,瞬时,便有一直硕大的飞天猫头鹰自半山壁岩石间飞出落在他的面前。 任飘萍笑道:“多谢前辈!” 燕云天却忽然自屋内掠出,拦在李奔雷和他的飞天猫头鹰之前。 第六章 此心为谁动 李奔雷皱眉,道:“云天?” 燕云天本打算询问燕霸天到底是爷爷的孙子还是儿子,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一顿道:“厄……李老爷子,无论如何,昨夜之事云天还是要多谢您老。” 李奔雷闻言,知燕云天是说昨夜李奔雷没有调遣仙人掌组织帮燕霸天,而是帮燕云天于大火燃烧之际突袭燕霸天所部,遂呵呵一笑似是语重心长道:“谢自是不必,老夫和你爷爷相交数十年,你和燕霸天也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唉!燕霸天向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次居然丧尽天良,刺杀策反自己亲生的爷爷……”又摇头一叹,摆手道:“罢罢罢!燕赵三十六骑纵横大漠数十载,不想今日分崩离析土崩瓦解于一旦。如今大夏的复兴重担就靠你和任少侠了!” 燕云天无语,自筱矝的大师姐上官离那里他已是知道任飘萍的可能的少主的身份,于他自己而言,大漠就是他的家,月亮湖就是他的天堂爷爷未竟之事就是他的志向所指,是以只怕迟早要与任飘萍一战,只是此刻他的心却迷茫万般。 跟出屋外的筱矝本想要代任飘萍问及欧阳紫和青龙偃月刀之事,却未曾料到师傅对燕云天说出这样的话来,遂看向燕云天,而燕云天的眼却是看向竹屋内的任飘萍。这时筱矝耳边已是响起了李奔雷的不热不冷的声音:“筱矝,你可要照顾好任少侠,为师去矣!你好自为之吧!” 筱矝心里陡然一冷,李奔雷已是一拍胯下飞天猫头鹰的头,人鹰冲天而起,不消片刻。便消失在蔚蓝的天际。 筱矝心里愁苦悄然而起涌至眉宇间,伴随着那丝淡淡的清冷,回头,正欲进屋,却见任飘萍和燕无双两人相对凝神而立,不禁迟疑,止住脚步,竖耳细听。 任飘萍道:“燕姑娘,自少林寺你无故失踪后,一路行来,多有变故,一时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你还好吗?” 燕无双见紫云已是知趣地离开进里屋去了,本想道尽别后心的千般思念分外浓,只是不知为何,娇颜笑容紧绷,露出寥寥数颗贝齿,到了嘴边的柔情细语却变成:“任公子既然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不要说了!听说你这一路行来,美人相伴,现今看来果然不虚。” 任飘萍苦笑道:“眼见未必心见,燕姑娘的琴音雅韵尚在耳边回荡!” 燕无双心一热,红唇皓齿间却是冷然一笑,道:“多谢任公子谬赞!本以为你是当今世上的奇男子,不想也是登徒子之辈!” 任飘萍不能视物的眼紧紧阖起,心已是凉意湛然而起,耳边却是听懂屋外‘啪’的一声枯枝断裂的声响。看着任飘萍的无语,燕无双心已是后悔至极,却也是听到断裂声,抬眼向屋外看去,但见屋外不远处青石地面上已断枯竹新断而成的两截就那么**裸地躺在一去了。 看不到这一切的任飘萍却是可以用心去聆听,聆听那屋外脚步的失望而去还有屋内脚步的仓惶而逃,聆听自己那个内心的声音的呼喊:我,不可以爱吗? 原本站在筱矝身后的燕云天目睹耳闻这一幕,几番犹豫,终是跟了筱矝过去,但也只是默默的跟着并不言语。 山间的风似乎渐渐大了起来,筱矝停立于山前,信手自山岩缝隙之处摘了一株蒲公英,慢慢地旋转其茎,又放至唇边,用力一吹,阳光之下便满是半明半暗的飞舞着的蒲公英了,望着那漫天飞舞全无定向的风的蒲公英,筱矝不禁心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孤儿,一片随风飘零的蒲公英,又去计较什么呢? 燕云天注视筱矝的背,还有她的,还有满天飞舞的蒲公英,脑不期然闪现出慕容姝瑷、欧阳紫和上官离的面庞,燕云天张开的唇又紧紧闭上。一旁蹲在地上的两只白狐似是看出了筱矜的异样,呜呜地叫着奔向筱矜。筱矜弯腰蹲下抚摸着小白小雪,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道:“乖!小白,小雪,还是你们对我最好!” 燕云天终于开口道:“你要随同他一起去长安吗?” 筱矜轻‘嗯’了一声,道:“燕公子,我不懂,大夏的复兴真的对师傅,对你很重要吗?那本《九天玄功》真的那么重要吗?” 燕云天笑而不答,却是听到屋内茶杯清脆碎裂于地的一声响,急回头,看到的却是筱矜急掠而去竹屋的背影,心下黯然,亦是跟了过去。 现在,燕无双和筱矜几乎同时出现在任飘萍的面前,两人相视一笑,无语,同时转向看任飘萍,道:“任大哥……”两人忽觉不对,同时住嘴,可还是觉得不对,二人一时之间觉得怎么都不对,又同时看向任飘萍的脸,却是现此刻任飘萍的脸色竟是难看之极。 任飘萍阴沉着脸,胸膛起伏不定,道:“抱歉!”人似是很累,双手紧紧地扶住自己面前的桌子,却是把头深深地埋下。自信骄傲的任飘萍忽然现此刻的自己竟是自己不能相信的脆弱。 燕无双弯腰一片一片地去捡碎了一地的瓷片,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在捡任飘萍摔碎的信心和尊严。筱矜默默地走到任飘萍的身后,搀扶着任飘萍就要坐下,不想任飘萍忽然甩开了筱矜的手,淡淡道:“谢了!不用!” 众人惊,不曾想到任飘萍居然如此没有风度。 筱矜像是一个受惊的孩子,浑身一缩,那黑的瞳孔无限的委屈随着心底涌出的寒意在咫尺的眼眶内开始蔓延。 紫云瞪了一眼任飘萍,从燕无双身后快步走至筱矜身旁,一只手放在筱矜的后背轻声道:“筱矜姐姐……” 同时看着筱矜眼就要滚出的那滴泪,燕云天眼一抹失望,也许还有一丝愤怒闪过,道:“任兄,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样做只会让我燕云天看不起你……” 燕无双打手势示意燕云天住口,忽地扑哧一笑,道:“任公子,这么小气,人家筱矜姐姐才离开一会儿你就摔杯子啊!” 任飘萍默然而立,起伏不定的胸膛已渐渐平息,他知道燕无双是在给自己台阶下,遂长长嘘了一口气,道:“适才不小心碰倒了茶杯,本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的,谁知自己这么不用……对不住了!” 沉默开始笼罩竹屋的每一刻…… 许久,燕无双缓缓自地上站起,她分明看到任飘萍脸上的痛,还有那双曾经是多么睿智灵动而此刻却是空洞呆滞的眼,缓缓说道:“任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悲苦,虽然我不知道自少林寺一别到底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们原本就是孤儿,我们都在守候心的那份来自不易的爱,也许任大哥你守候得太久,太久守候会很伤,不仅会伤到自己,还会伤到别人。” 燕无双的这番话显然引起了所有的人的共鸣,只是燕无双此番话带给任飘萍和紫云的还有另一种同样的感觉----此刻的说这番话的人到底是燕无双还是玉芙蓉呢?毕竟玉芙蓉细腻温柔,体贴入微,而燕无双豪爽开朗,落落大方。也许现在的燕无双和玉芙蓉已经合二为一了,毕竟她们两人本就是同一个人。 咬着嘴唇苦思冥想的筱矝忽然领悟了什么,道:“任大哥,欧阳姐姐到底去了哪里你也不知道吗?” 众人似是没有想到在此刻紫云会提及欧阳小蝶,俱是瞪大了眼看向紫云。紫云似是不觉得什么,反倒是皱起眉,嘟囔着:“怎么啦?这时!” 任飘萍苦笑,道:“就是她的夫君赵宏云也不知道,我又怎能知道?” 燕无双微微一笑,道:“只是不知这次李奔雷打听欧阳姐姐的下落不知是何用意?” 任飘萍道:“李奔雷只不过是寄希望于制住小蝶来要挟我拿出《九天玄功》,所以我必须在李奔雷之前找到小蝶,如今之计,只能先去洛阳。” 燕无双立时反对道:“不行!你必须先去长安医好你的眼睛!” 紫云已是附和道:“就是!任大哥,先去长安!” 任飘萍语气坚决不容置疑道:“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燕云天扬眉沉声道:“任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任飘萍笑道:“别卖关子了,请讲!” 燕云天道:“生前爷爷他老人家曾说过你的武功修为已初窥形、气、意、神四大境界的‘意’之境界,我想知道你在卫‘赛江南’与他老人家过招之后的感觉如何?” 任飘萍自是不会忘记那次于燕赵的交手,笑道:“那一次是惨败吧,虽说当时我重伤在身,但我却是连他的三招也未接下来。” 燕云天接着说道:“好!看来任兄并非没有自知之明,那么试问任兄,以我之武功修为是否可以击败现下双目失明的你?” 燕无双一时不解燕云天的话用意,不由得蹙眉道:“云天?” 筱矝和紫云已是一头雾水的看着燕云天。任飘萍却是笑道:“燕兄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很多事情只有做了才知道,胜败并非全凭武功修为之高低而定,还有信心,意念,天时,地利等主客观因素的影响,忽视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导致失败。我的双目失明的确对我影响很大,甚至已经影响到信心,”忽然面现悲凄的坚毅,叹道:“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无论自己是什么样的状况!” 众人都已经明白欧阳小蝶在任飘萍心的分量竟是那种看似虚无的万山之重。燕无双在想,难道自己,难道筱矝,还有那个欧阳尚晴都只是一厢情愿,可是……她实在是看不懂想不通了,叹气。 叹气的还有另一个人,筱矝已是叹道:“任大哥,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是你的眼!” 燕无双心惊而默然。 燕云天已是开口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愚,你心想必已知道仙人掌除了下设赤龙堂,玉凤堂,金沙堂,白虎堂四个堂口外,还有七大长老。表面上看来,赤龙堂和玉凤堂已是瓦解,实则不然,要知每个堂口你见到的只不过寥寥数人,但是一旦任务派下去之后,一个堂口就可以调集二十四名杀手,先姑且不论这个,七大长老‘一笑倾城’焦若兰、‘月上枝头’凤如烟、‘春风不度’李思然分别排第七、第六和第五,已是先后死去,据报排名第三的‘千里莺啼’是在你和欧阳小蝶合击之下击退的,那么现在还有三位长老没有露面,而这三位想必你也有耳闻吧!” 任飘萍眉宇间的‘愁’字已是很明显了,却也是一笑道:“你说的是排名第一的‘老夫子’邱不离,排名第二的‘雨夜寒星’戴戈和排名第四的‘孤舟独钓’花无叶吧!” 燕云天脸色凝重道:“不错,这三人的武功修为俱是我之上,而且他们都还是杀手,为完成任务自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认为你此去洛阳有几分胜算?!” 任飘萍笑道:“就是全无胜算,愚也罢,痴也罢,去还是要去的。” 燕云天静静地看着任飘萍,无奈叹道:“任兄,坦而言之,我燕云天的确很是敬重你,但是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尽管我很想帮你,但是大漠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料理,只愿你此去还有命回来履行你我之间的诺言!” 此刻筱矝不禁问道:“师傅不是说等任大哥眼睛伤好后才会……” 燕云天冷笑道:“你师父?这次我爷爷的死定然和他脱离不了干系,你以为你师父是可信之人?!就算他守信,可是你若阻止他的计划就不同了,更有甚者,他也许会在守信的前提下,削弱任兄身边的力量……” 话至此,燕云天突然住口,脑海蓦然跳出一个人,众人也是皆惊,任飘萍口已是蹦出两个字:“小常!” 第七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 夕阳尽退,暗夜来袭。 卫,华灯初上,‘赛江南’酒楼门外,三匹快马一声长鸣,嘎然而止,自马上飞身而下三个人,第一位,一身皂衣,松松散散地耷拉在他的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的身上,他那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一张脸上一对小小的眼睛眯着,已是抬脚跨进‘赛江南’酒楼的门槛,只是他那眯着的眼睛陡然一缩,此刻本应是酒楼生意最好人满为患的时候,他的眼前,灯火通明的整个大堂里,除了空无一人的十多张桌椅之外,便是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影,没有客人,没有伙计,没有店主,握着刀的右手在这一瞬间指节白。 紧跟在后的第二位身材高大魁梧,身着裁剪的颇为合体的宝石蓝长衫,已是张嘴,张开的嘴里露出满是参差不齐的牙齿,大声喝道:“小儿!小儿!生意上门了!”却是没有人答应,‘噫’了一声,皱眉回头看向那第三位,第三位是一个身着紧身黑衣的精瘦老者,那老者的嘴里叼着一根烟杆,只是那烟杆非同寻常,长约莫六十八公分,玄铁打造,烟锅较之平常的要打上一倍多,烟嘴竟是上好云南翡翠所制。那老者‘吧唧’自嘴里吐出一口浓浓的烟,烟雾缭绕,老者开口说道:“常少侠,看来我等走错地方了吧!” 三人正是一路急行而来准备找唐门唐七姑娘唐灵为任飘萍求药的常小雨、刘浩轩和难听雨,到了卫城,三人见天色已晚,商定留宿一夜,养足精神,第二天一早再行出。与此同时,任飘萍、燕无双、筱矝和紫云四人已是出直奔卫城而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尽快与常小雨三人会合,燕云天则在说给任飘萍常小雨三人今日帮他斩杀贺季晨等人之事后,便匆匆离开了。 常小雨道:“不对啊!难前辈,上次和老狐狸他们来时就是住在这家的!”眼睛已是开始迅地搜索整个大堂。 难听雨道:“老夫自然知道是这里,当日老夫就在这‘赛江南’的门口摆摊,不是还招待少主了吗?!” 刘浩轩亦是四下边查看便说道:“不错,当年燕云天就是在这里树下威名的。” 三人此刻神经已是绷紧,一边故作轻松谈话,一边互相照应着向里推进。 只听这时难听雨说道:“你说的是燕云天一剑尽断二十七名清兵左手之事吧!” 常小雨道:“厄?怎么回事啊?”左手同时一指楼梯,当下难听雨和刘浩轩已是会意,三人缓缓向楼梯方向走去。 而刘浩轩嘴里也没闲着,道:“嗯!燕云天十六岁那年一时贪玩,背地里带着慕容姝瑷悄悄离开月亮湖来到卫城来玩,在这‘赛江南’用饭时,由于年轻气盛和卫城一位公子哥动起了手……”说至此时,适才进来时还敞开的大门突然‘咯吱’一声合上了。 已至二楼的常小雨三人同时神色一紧,六目对视间,常小雨笑道:“想来这公子哥定是被燕云天修理了一番吧!” 刘浩轩接口道:“不错!只是那吃了亏的公子哥含羞而去,不大工夫就气势汹汹地带了二十七名清兵前来……”就在此刻,似是一阵阴风四飘过,整个一楼大堂之上的所有的灯火在同一时间全部熄灭,三人同时闪至二楼的护栏处向一楼大堂望去,却是陡觉身后似有黑影闪过,回头时,二楼大堂的灯火也是尽皆失去光亮。 三人陡然转身,常小雨却似什么事都没有生一样,道:“刘兄!是不是燕云天真的只用了一剑就斩断了那二十七名清兵的左手?” 刘浩轩答道:“正是!自此卫城之人提气燕云天便是哆嗦!” 就在这时黑暗一个冷笑应声而起,道:“燕云天?哈哈哈,燕云天很快就会完蛋,燕家就要完了!” 黑暗常小雨大声笑道:“尽是些宵小之徒的伎俩,还不给常大爷滚出来!”说罢凝神细听。 黑暗那个声音冷冷道:“常大嘴!你就吹吧!别到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常小雨陡闻‘常大嘴’三字,心怒火已是窜至脑门,细辩之下,但觉那声音似是来自南边的第一个厢房内,而且甚是感到此人的声音颇为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常小雨挥手,三人同时散开,从不同的方向悄然向那厢房靠拢。与此同时难听雨突然道:“端木虹,别在那儿装神弄鬼了,出来吧!” 没有声音,静寂一片。 刘浩轩道:“原来是金沙堂端木虹,我们之间好像没结什么梁子吧!” 仍然没有声音。 常小雨这才想起在那日的‘天魔蔽日阵’,那个被自己飞雪刀削掉耳朵的金沙堂端木虹,不禁大笑道:“我道是谁呢?声音这么熟,老朋友啊!不知少了一只耳朵感觉如何啊?!哈哈哈……” 常小雨出言用意自是为了激怒端木虹,果不其然,那端木虹似是沉不住气,一声响动自刘浩轩最近的南边第二个厢房**出,凝神静听之的刘浩轩心喜,先后一之间,刘浩轩已是连同他右手的长枪射向那声响,刘浩轩的人已是枪,枪已是人,人枪合一平行地面射出,只是刘浩轩决计没有料到,那声响不是静止的,而是运动的,那声响是一支箭,一支射向他的箭。 木屑纷飞,刘浩轩已是穿墙而过。 箭!就在他眼前,箭与枪平行相向快而行; 箭!是冷箭,黑暗急射向他的冷箭; 刘浩轩心冷笑,抖动枪身,黑暗枪尖寒光闪现出一朵枪花,斜向四十五度角格挡,枪与箭成四十五度角相交。 枪箭相交的一瞬间,刘浩轩的瞳孔突然收缩,他忽然想起了射向燕赵的箭,那是一种会爆炸的金箭。 箭!果是金箭!会爆炸的金箭! 箭枪相交,金箭轰然炸裂,炽热白光映在刘浩轩的眼。 刘浩轩的右肩和前胸一片血肉模糊。眼见刘浩轩重伤倒地的常小雨惊怒,惊的是那金箭的威力竟是如此巨大,心不禁想到师傅口所说的‘流星火箭’,怒的是端木虹竟是如此的卑鄙。飞雪刀已是高举过顶,黑暗一抹雪亮的刀气劈出凌厉之极的一击,这一刀极快,那厢房在轰然倒塌四分五裂,厢房一个黑影映着刀光倒地,手的弓上的金箭正待射出。 与此同时常小雨的背后又想起了端木虹的冷笑声,冷笑过后,端木虹的得意的笑声传来:“快刀常小雨,嗯!的确很快,只是你今日的刀再快,也没有阎王爷的收魂令快!” 常小雨默然静立,双目紧盯那雪亮的飞雪刀,刀身上映出正在为刘浩轩包扎伤口的难听雨的模糊的背影。 端木虹的声音又自常小雨的脚下响起:“常大嘴,你怎么怂了,来呀!把老夫的这只耳朵也砍下来!” 常小雨忽然在心冷笑,肃杀的眼的飞雪刀上忽然多了一个黑影,融在黑暗的黑影金光一点闪现,常小雨大吼一声,门窗剧震,瑟瑟作响,那黑影似是浑身一震,而常小雨身形就在这时暴退,至那黑影一尺之处,黑影手金箭已是射出,金箭所向直指难听雨。金箭甫一射出,常小雨已是与黑影的身体撞在了一起,常小雨迅之极的身影在这猛烈的一撞之后立刻反向弹出,急追正在飞向难听雨后背的箭。那黑影已经倒地,手的弓已是深深地陷在了自己的塌陷的胸廓里,他至死也不会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之快的身法,他更没有想到常小雨的一肘之击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金箭!距难听雨后背三尺不到,常小雨的左手距金箭仅有三寸。常小雨心在笑,端木虹已至常小雨背后的不到两丈之处,他的眼显然过于震惊,只因为常小雨的身法之快实在是出了他的想象,可是端木虹也在笑,阴笑,阴笑引弓射箭。 耳边陡然听到背后端木虹的阴笑,难听雨猛然转身,转身一瞬,金光便在眼前,距心口三寸不到,冷然大惊,大惊难听雨却看到了常小雨的那张普通的脸上不普通的笑,那笑是一种信念,一种他曾在任飘萍眼见到的信念,那是一种自信和执着的信念,就好像要告诉你: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箭,距难听雨的心口已是不到一寸,常小雨的左手正稳稳地抓住了箭羽,常小雨笑,笑容在脸上,尽管被急行突然受阻的箭羽划破的左手正在流血。可是难听雨笑不出来,因为他的眼的常小雨的背后同样有一支金箭,金箭同样距离常小雨的后背不到一寸。 …… 大漠。夜,繁星满天,星下,三匹快马向卫方向疾驰而来。 最先的一匹马上是任飘萍和筱矝,后边的两匹马显然慢了一些,马上正是燕无双和紫云。 任飘萍和筱矝胯下的‘祥云’汗血宝马的身上已是开始在向外渗血,所谓汗血宝马,急行之下必会渗血,筱矝见此,不禁有些心疼,道:“任大哥,‘祥云’怕是累了吧!要不我们歇息一会儿,正好等等无双和紫云。” 任飘萍虽然心急常小雨三人,但还是依了筱矝,两人下马坐在沙地上,任飘萍道:“也好,以小常三人的武功修为,这个世上还不是有很多人可以轻视的!况且小常也就是爱开玩笑,一旦遇事,机警反应少有人比。” 筱矝把手的水袋递给任飘萍,眼望星空,道:“大漠的星星很亮很美,等你眼睛好了,我陪你一起看星星吧!” 任飘萍笑,心道:女人的思维怎么总是跳跃性的,你说你的,她想她的。轻轻‘嗯’了一声,道:“一定!”也是抬头看向星空,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 不一会儿,燕无双和紫云已是拍马来到,燕无双已是飞身下马,道:“任大哥!马儿跑不动了,你的汗血宝马是不是也不行了?” 任飘萍笑道:“是啊,先休息一会儿,卫城已近,小常他们若是在卫城歇脚的话,今晚我们必然会和他们会合,如果他们星夜兼程直奔原,此刻我们便是在急追猛赶,只怕一时三刻也很难追到。” 燕无双一想也是,道:“是啊,常公子定是心急,若是星夜兼程的话,的确是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他们的。” 紫云的脸上显然很焦急,下马道:“可是小雨他们若是在卫城打尖歇脚的话,就没有危险了吗?任大哥,卫城原本就是仙人掌金沙堂的势力范围!” 任飘萍忽然想到了卫城‘赛江南’酒楼,忽然想到常小雨砍掉其耳朵的金沙堂端木虹,心道:“不好!”口亦是说道:“出,‘赛江南’酒楼!” …… 端木虹在狞笑,金箭如期而至,正常小雨的后背,爆炸声常小雨惨叫一声自空落下,仰天倒在地板上的常小雨似是一动不动。 难听雨苍老的脸上每一根花白的须竖立,手的烟杆尽头的烟锅在黑夜变得通红,怒喝道:“端木虹!有种的给老夫滚出来!”。同一刻,身受重伤适才也未喊一声疼的刘浩轩此刻却是悲愤异常,用尽力气喊道:“常兄弟!” 常小雨没有应声,整个‘赛江南’酒楼的灯火忽然全亮了,端木虹正从在常小雨的身后走来,阴鸷的脸上倒八字眉已是有些笑意,道:“常大嘴!你真以为当日的老夫可欺吗?!” 常小雨冷笑了两声,似是有气无力答道:“想必那时的金箭还是金箭,不是‘流星火箭’吧!” 端木虹惊,脱口道:“你怎知道‘流星火箭’的事?” 第八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常小雨心道:果然是流星火箭。口吃力地问道:“十七年前川北道上伏击欧阳连城一家,想来也有你的一份吧?” 端木虹心更惊,眼珠翻转,又紧紧盯着常小雨问道:“常小雨!你到底是谁?” 常小雨忽然想起了夏伤宫冲霄殿上赵宏云让任飘萍为他取得的燕霸天怀的那张图纸,似有所悟,道:“现在看来,十七年前那一战燕赵当是最大的赢家,原以为那张图是在唐向天的手里。” 端木虹看着常小雨那张极其普通的脸,一字一字道:“你不是常小雨,常小雨的身法不可能有你这么快,你究竟是谁?” 常小雨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按说,流星火箭的威力当不止于此,难道……” 端木虹的声音再起,阴冷之极,道:“你既然不愿意说,老夫当然不会强人所难,只是你恐怕要把秘密带进阴曹地府去了!” 话未落,端木虹出手拔刀。 难听雨一直在旁注视着端木虹的一举一动,他心知以自己的武功修为绝难阻挡端木虹,他当然也吃惊于常小雨的轻功身法,但常小雨的手还握着那支射向他的金箭,所以端木虹自腰间摸出弯刀之时,难听雨的烟杆已是疾点其握刀的右手的曲池穴。 端木虹自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道:“难老头!你是在找死!”同时侧身沉肩,左掌已是迅疾耙齿一掌直击难听雨的面门,难听雨自是不敢大意,撤回烟杆格挡,口道:“老夫早已是该死之身了!”却现端木虹的那一掌只是虚招,其右手弯刀已是划过一道弧线,弧线的轨迹自下而上成六十度角抹向难听雨的咽喉。难听雨立时舞动烟杆成一道密不通风的墙,弯刀与烟杆相触,火星四溅,难听雨噔噔噔退了三大步,端木虹冷笑,未及难听雨身形站定,挥出七刀,每一刀俱是直至难听雨的要害,难听雨身形未定,眼前刀光湛然,勉强挡过七刀,身形已是退了七步。 难听雨的背已是抵在墙上,退已无可退,须皆张,竟是全身不设防,所有功力凝聚于烟杆,范例点向端木虹的前身膻穴。端木虹武功本就高出难听雨一筹,眼见就要立斩难听雨于刀下,却不料对方竟是毫不顾及性命地孤注一掷,但见难听雨手的烟锅已是赤红,直点自己的重穴而来。 然而端木虹冷笑,自阴鸷的脸上撇下一个诺大的‘狠’字,身形微侧,本是砍向难听雨的三刀化为一刀,端木虹化繁为简的一刀,度奇快。 难听雨忽然想到端木虹本就是一个杀手, 杀手原本就是杀了自己才去杀别人的, 而任何的忽略就意味着要付出代价,难听雨的炽热的烟锅已是刺端木虹的右肋,只是刺的那一瞬间,烟锅随着端木虹的侧身紧贴端木虹右肋侧滑而过。 但闻‘兹’的一声,青烟自端木虹的右肋下而起,同时燃起一道火光,此刻,空气还有一种味道,一种肉烧焦的味道,那是端木虹的肉被烧焦的味道。只可惜难听雨再也闻不到,端木虹的那化繁为简同样拼命的一刀已是自他的咽喉抹过。 常小雨的左眼是痛苦,右眼是无奈,痛声道:“难前辈!” 端木虹呲嘴咬牙忍着痛,看了一眼右肋处,用手轻拍灭火,眼睛已是盯向常小雨,道:“常小雨,认命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常小雨眼已是恨与火,道:“老匹夫!你死到临头还这么猖狂!” 端木虹似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自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好!好!好!”耳边却是听到来自背后的一声大喝,猛回头,原先重伤在地的刘浩轩此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整个身躯连同那杆长枪飞起直向端木虹奋力撞去。 端木虹本就忌惮刘浩轩的武功,这时虽知对方已是强弩之末,仍是不由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刘浩轩空刚掠起的身形很快就落地了,那杆长枪‘当啷’一声落在地板上咕噜咕噜地顺着地板滚动至常小雨的身旁,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常小雨的眼神里似是又有些悲哀,悲哀的眼看着那杆长枪,再看向刘浩轩,刘浩轩嘴里的血正自汩汩地向外流,口道:“常兄弟!” 端木虹终于悬着的那颗心放了下来,看向常小雨,可是他看道躺在地上的常小雨忽然在笑,端木虹实在是不解,常小雨怎会在此刻笑。可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常小雨忽然像没事的人一样站了起来,然后他就再次看到了常小雨的飞雪刀,那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看到刀光,那刀光里竟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端木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快的刀,也从来没有感觉到那么冷的刀,自头到脚从被一劈为二的身体慢慢地倒地,两半身子,一具尸体。 常小雨的刀上有血,还有雪。 常小雨忽然撩起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衫,露出里边穿着的任飘萍的天蚕宝衣。 他的脑海里滕然浮现出来大漠前和任飘萍在洛阳‘怡香院’里的一幕。 那是一个‘怡香院’的厢房,陈设颇为雅致,淡淡的一种兰花香飘散在屋内的一桌一椅上,一副王羲之的《兰亭序》赝品挂在任飘萍和常小雨的坐在的身子面前的那堵墙上,那幅字下,一个身着粉红薄纱的女子正在抚琴,口唱的是柳永的《声声慢》。 任飘萍全身放松之极,望着那张红木桌子上香炉里腾起的袅袅烟雾,道:“小常,大漠此行将极为凶险,据说那里是燕赵三十六骑的老窝,我一直怀疑燕赵三十六骑和欧阳连城的惨案有关。” 常小雨喝了一口酒,道:“老狐狸!这件事去了才知道,管不了那么多。我一直都不明白,欧阳小蝶既然已经与赵宏云成婚生子,你真的就不能放手吗?” 任飘萍苦笑:“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听这个常小雨已是皱起了眉头,道:“我说老狐狸,你能不能不骚啊,说点能听懂的。” 任飘萍笑道:“你呀,不学无术,不可教也!好了,有两样东西交给你暂替我保管。”说着竟是脱去了外衣,将那天蚕宝衣和一本书交到了常小雨的手。 常小雨惊讶地看着任飘萍,道:“老狐狸!你这是做什么?” 任飘萍淡笑道:“这件衣服便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天蚕宝衣,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穿在你身上吧!” 常小雨摸了摸天蚕宝衣气呼呼道:“老狐狸!你这是看不起我常小雨,你以为我是泥做的?” 任飘萍瞪了一眼常小雨,道:“喂!你小子怎就不明白我的意思!现在所有的人都盯着我,放在你那里安全些,穿上吧!”又道:“对了,你回头去外边给我弄一件和天蚕宝衣相似的衣服来!” 常小雨会意,眼睛却是坏坏地斜了一眼任飘萍,便穿边说道:“你就不怕我和那个刘备一样,什么荆州,什么来着……” 任飘萍笑道:“你呀,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常小雨憨憨一笑,又拿起那本:“这本什么破书也要我保管啊?!” 任飘萍道:“你能不能不罗嗦,装着就是了!”又高声道:“姑娘!换曲子吧!” …… 常小雨的当然知道任飘萍的一片良苦用心,正是这件天蚕宝衣今天自己才免遭流星火箭的重创。 ‘赛江南’酒楼的灯,很亮,照在天蚕宝衣上,亮晶晶的,亮晶晶的还有刘浩轩此刻雪亮的眼,他只是不明白任飘萍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是最好的朋友。刘浩轩闭眼,眼前是手握着射向自己的金箭的任飘萍的脸。 刘浩轩睁眼,常小雨手握着的是射向难听雨的那支金箭,,常小雨正在一步一步走向刘浩轩,左眼是痛苦,右眼是无奈。 刘浩轩吃力地坐起,一抹嘴边的血,道:“常小雨!你要杀我灭口。” 常小雨止步,普通的脸上普通的一笑,什么也没说,突然转身迅离去。至大门口,,回头望,眼茫然,挥手,金箭直射柜台旁,那里堆满着一坛坛上好的酒。 常小雨纵马快离去的身影似是有些仓惶,像是在逃避什么,身后的‘赛江南’酒楼已是一片火海。 常小雨从卫城南门出,任飘萍一行四人正自西门进。 甫一进城门,紫云便叫道:“姐姐!姐姐!快看!城着火了!” 燕无双一路上见任飘萍和筱矝共乘一匹马,心虽是不快,表面上却是极尽潇洒,话反倒比平日里更多,此刻耳听紫云叫道,举目望去,但见东南方向火势颇大,几近照亮了半边天,道:“任大哥,东南方向着火,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任飘萍心一紧,心暗道:东南方向不正是‘赛江南’酒楼吗?遂急道:“快!前去看看!” 听及任飘萍语气的万般焦虑,紫云登时心一凉,一鞭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已是当先朝着着火的方向疾奔而去。筱矝和燕无双也是心一紧,拍马跟了上去。 夜色四人三马快而过,沿街的妓馆娼舍浪声荡语,此起彼伏,‘金凤楼’的楼主萧湘秀今夜并没有依窗而望,立于窗前临街而望的是另一个女子,那女子粉色衣衫淡紫罗裙在这夏日的夜风随风而动,杏色罗带飘起,目睹着黑夜两旁灯红酒绿光线映照出的任飘萍的脸,那女子眼竟是有些湿意。 转眼四人已到‘赛江南’酒楼前,但见人声鼎沸,‘赛江南’酒楼的四方邻居手提木桶忙于救火,但火势极大,没有一个人敢于冲进酒楼内,只是防范着火势波及四周的店面房屋。 任飘萍低声问道:“筱矝姑娘,是不是‘赛江南’酒楼?” 筱矝看了一眼熊熊火光的残垣断壁,已是低声道:“任大哥,不能确定,要不我问问人?”说着下马便走向在一旁驻足围观指指点点人群的一位大娘。 而与此同时,最先到达的紫云四下观望瞥及地上的那块已是被烧的几乎是面目全非的牌匾,那依稀可辨的‘江南’二字已是赫然入目,紫云猛地回头,看向任飘萍,问道:“任大哥!你之前是说小雨他会在‘赛江南’落脚?” 任飘萍看不见紫云眼里的惊慌失措,但却也于她颤抖声音能够察觉到些什么,任飘萍无语,众人耳旁已是听到一个大嗓门道:“真可惜!这‘赛江南’酒楼可是咱卫城最好的酒楼,也不知道是天灾还是**?” 紫云耳闻此语,不啻于晴天霹雳,右肩一晃下马,便要冲进火海,一旁的燕无双早已暗注视着紫云的一举一动,当下飞身而下,拦在紫云的面前,手指翻飞间点着了紫云的穴道,这才道:“你不要命了吗?那么孩子呢?你就不顾及你肚里的孩子了吗?” 任飘萍和筱矝同时一愣,不想紫云已是怀了常小雨的孩子,再看紫云,已是泪流满面,筱矝已是走到紫云的面前,柔声道:“紫云,任大哥只是说常公子可能会在这里落脚,又不是一定,再说了,常公子的武功那么好,这点后又怎么会困住他呢?” 任飘萍也是赶紧附和道:“对对对!紫云,你可别忘了,小常一定会心急我的眼睛,所以他此刻最大的可能便是星夜兼程直奔原,你这么一闹,小常的孩子肯定是不高兴了,说不定正在责怪于你如此鲁莽呢!” 紫云一听,虽是心里仍旧放心不下,但是也冷静了很多,燕无双解开她的穴道,道:“你现在要是还要坚持的话,我可不拦你!” 紫云已是一头扑进燕无双的怀里,哭道:“姐姐!小雨他……” …… 出了南门的常下雨,不辨方向,一路快马狂追,眼前的一棵棵黑魆魆的高低不一的树倒退如飞,耳旁呼呼的风声格外的响亮,可是常小雨的耳只是任飘萍的‘怡香院’的那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任飘萍在说句话的时候,已经在怀疑自己,只是他不明白任飘萍为何还要把天蚕宝衣和那本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九天玄功》的书交给他保管呢? 第九章 浮云蔽日 常小雨还在苦苦思索,胯下急行的吗陡然间两只前蹄蹬向空,一声长鸣,两只骤停的后蹄在地上拖出了两道深深的两尺长的痕迹。常小雨这才从恍惚醒来,眼前已是缓缓流动的数十丈宽的黄河,下马的常小雨目注东去不尽的黄河,黄河对面黑魆魆的山上时不时传来孤狼的似是悲哀的嚎叫。 常小雨似是很喜欢这些几近歇斯底里的狼嚎,长啸,竟和那狼啸声相互呼应响彻在这青山长河之间,传的很远很远。 可是常小雨依然感到胸闷似的,仰观望无尽夜空,左拳轻击自己的胸口,良久,吐出一口浊气。浊气呼出的同时,常小雨的身后一道拳风袭来,拳风刚猛,快如闪电,常小雨转身出招,却是招行途,右肋处已是拳,闷哼一声,常小雨后退一步,心惊,正要变招,耳边已是听到一声熟悉的喝斥:“反应如此迟钝,何以堪当大任!” 闻声的常小雨已是站正身子,低头恭敬道:“师傅!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来人黑衣蒙面,‘嗯’了一声走过常小雨的身旁,来到水边,双手背后,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常小雨自是知道师父问的是天蚕宝衣和弑天剑的事,转身望着师傅的背影,迟疑片刻,道:“徒儿有辱师命,还请师傅责罚。”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不用隐瞒什么,任飘萍是你最好的朋友,这点为师清楚,为师也知道你重义气,但是你别忘了自己的真正的身份!” 常小雨道:“徒儿会谨记在心的!” 黑衣人道:“呵呵!是吗?你此次是要为任飘萍求药吗?” 常小雨心惊,不知师傅到底知道多少,心下有些虚,道:“是!”又立刻道:“师傅,此次大漠之行,徒儿现‘流星火箭’似乎已经被燕赵三十六骑造成了,只是好像威力远没有传说那么大,那张图纸现在已经落在了震天帮赵宏云的手里。” 黑衣人似是在沉思,良久道:“李奔雷此人城府颇深,武功也是深不可测,你以后要小心为上!” 常小雨心道:不会吧,难道这个图纸的事师傅也知道,那么我……又道:“师傅,那个,那个……” 黑衣人不耐烦,道:“有什么说什么!” 常小雨道:“那个,有个叫欧阳迦存的人,师傅认识吗?” 黑衣人背影似是一震,沉声道:“说下去!” 常小雨看不见师傅的脸,但也知道这个欧阳迦存和师傅之间一定是有着莫大的关系,道:“欧阳迦存在临死前说出了您的真实的名字。” 黑衣人冷冷道:“谁杀死欧阳迦存的?当时谁在场?” 常小雨心一凉,这才把那一天的事儿说给了师父。黑衣人听完后,转身道:“为师还有事,你要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不可感情用事!”说罢,身形再次走过常小雨的身旁,常小雨双眼紧盯自己的脚,余光师傅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 常小雨道:“是,徒儿明白!谨记师傅教诲!” 黑衣人的身影已完全融入黑暗,黑暗传来黑衣人的笑声,还有一句话:“紫云有喜了!” 常小雨一怔,狂喜,手舞足蹈,就是连不远处正在河边饮水的马儿也似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快乐,可是狂喜之余,他忽然有一种无名的恐惧,急追黑衣人,口喊道:“师傅!师傅!紫云她现在在哪里?” …… ‘赛江南’酒楼的火势终于一点一点小了下去,围观的人们已经渐渐散去,伏在燕无双肩头的紫云缓缓站直了身子,仰起脸,看着燕无双的眼,道:“姐姐!我想进去看看!” 燕无双看了一眼任飘萍,这才对紫云说道:“好啊!姐姐陪着你!”筱矝忙道:“等等我!我也去!” 任飘萍淡笑道:“你们去吧!我就留在这里,留意尸体的特征。” 燕无双三人走进的‘赛江南’酒楼已是一片灰烬,未燃尽的木头还在吞吐着将熄的火焰,四下还时不时地噼里啪啦地迸射一些突然一闪即灭的火星。燕无双和筱矝一左一右护在紫云的左右,生怕她磕了绊了什么的。紫云仔细的查看着每一处,每一具尸骸,每一次的否定都是一次狂喜。 三女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每一具尸体被烧得焦黑焦黑的,间或露出森森白骨,空气散着刺鼻难闻的尸体被烧焦的味道,三人俱是捂着鼻子在其间穿梭,有着身孕的紫云三番五次忍不住呕吐。 夏日的夜里,卫城的人们还没有睡,三三两两的还在轻摇着扇子坐在院子的小凳上纳凉,‘赛江南’门前的街道两旁依然摆着小摊儿的、有气无力吆喝的、喝着小酒的、高声划拳的,小孩三五成群地追打着、嬉闹着,流萤飞虫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静坐于马上的任飘萍在这陌生街道里多少显得有些寂寞,眼前一片黑暗突兀地跳出一个面庞似是清晰又模糊的女子的面庞,那女子正自贺兰山巴音笋布尔峰决绝的跳下悬崖……不禁摸向左肩上的那一片状如马蹄的血红胎记,忽又自嘲一笑,心道:我这是怎么了?本以为自己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不成想自己也是一个俗人! 思忖间,任飘萍已听到筱矝的声音,道:“任大哥,你还好吗?” 任飘萍苦笑道:“还好。” 燕无双已是说道:“哼!你当然好了,你一定是早就知道常公子不在里边,故意让我们遭罪,你自己却在外边一个人明月清风的自在!” 适逢此时,紫云又在呕吐。 任飘萍一听燕无双的话音,便已知道常小雨他们定是安然无恙,不禁乐了,道:“看来小常他们不在里面,这小子,回头看我不收拾他,竟是还得紫云遭这么大的罪!” 三女忽然无语,一丝不祥抹过,任飘萍道:“说吧,难前辈和刘兄弟呢?” 筱矝、燕无双和紫云三人俱是低头,眼睛却上瞟彼此,各自沉默不语。最终还是筱矝站了出来,走至‘祥云’马前,清了清嗓子,道:“里面共有五具尸体,均是男性,第一具右手紧握长弓金箭,胸骨正处断裂,快刀所致,刀痕齐整平滑,一刀致命,第二具胸廓整体塌陷,同样长弓金箭在握,不同的是弓箭镶嵌在胸骨,其左胸骨处有明显重力打击痕迹,至于第三具更惨,此人从头到脚被极快的道一劈为二,手紧握一把弯刀,从骨质疏密的情况来看,定是位老者,”说至此,任飘萍忽然问道:“这位老者可是少了一只耳朵?” 筱矝惊讶道:“任大哥,你怎知道?” 燕无双嫣然道:“看来任公子定是认识这位了!” 任飘萍道:“仙人掌金沙堂的堂主端木虹。” 燕无双疑道:“上次在月亮湖我见端木虹的时候他的耳朵好像还在啊?” 任飘萍笑道:“呵呵,正是因为小常一刀砍去了端木虹的耳朵,可能才导致了今日这场‘赛江南’酒楼的暗杀,那两名手持长弓金箭的人怕是他的堂内兄弟。另外就筱矝的分析来看,这三人只怕都是死于小常的快刀之下。” 紫云道:“任大哥,你的意思是小雨和端木虹结仇在先,这才有了今日的暗杀,可是你有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暗杀呢?” 任飘萍笑,燕无双道:“傻妹妹!因为你家小雨的武功太好了!” 紫云脸上骄傲一笑,道:“哪有你家的那位……武功高啊!”说着眼睛故意看向任飘萍,燕无双就是再落落大方,也是羞得急道:“紫云,你胡说什么!” 筱矝静观这一幕,心下了然,胸脯起伏间,但闻任飘萍道:“好饿啊!想吃牛肉面!” 筱矝不禁心道:狡猾! 燕无双道:“饿死鬼托生的!” 任飘萍笑道:“随你了!我记得上次来时,‘赛江南’酒楼的左边有一家酒楼里好像有卖牛肉面的。”心却道:难前辈和刘兄弟看来是死于金沙堂之手,只是这常小雨是受伤逃走了吗?难不成有更厉害的角色? 三女同时抬头望去,但见夜色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楼的黑色牌匾在两旁的大红灯笼映射下写着四个斗大的金字‘过故人庄’。 筱矝一望之下,道:“好雅致的名字!” 紫云不禁奇道:“筱矝姐姐!这‘过故人庄’也叫好名字,读起来都不顺口!” 燕无双笑,白了一眼紫云,正要说什么,却见筱矝娇躯轻盈一转,走至‘祥云’马的另一边,轻声吟道:“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筱矝吟至此时,燕无双已是螓微扬,蛾眉挑起,接口道:“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筱矝闻此,微笑道:“紫云,现在你还说这酒家把唐时诗人孟浩然的《过故人庄》用在招牌上不好吗?!” 紫云知道自己出了丑,但也不见怪,‘哼’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这个掌柜的是不是姓田?”说着就向那‘过故人庄’酒楼还亮着灯的门口走去。 任飘萍三人笑,亦是跟了上去。 时值亥时初刻,‘过故人庄’酒楼里已是没有什么客人了,账房正在柜台后噼噼啪啪地打着算盘,几个小二在一旁的桌子上打着盹儿,任飘萍一行四人甫一进入‘过故人庄’,那账房一双老眼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而那些小二们的瞌睡虫在一见到三女的瞬间似是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屁颠屁颠地正准备上前招呼时却见到紫云手握长剑,脸上煞气盎然不禁又退了回去,他们当然知道一个漂亮的女子若是手里还提着一把剑,那么你就最好多的远一些。 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小二走上前去,道:“四位客官,要些什么?” 燕无双此时大声道:“小二!拿壶酒来!四样小菜,四碗牛肉面!对了,准备两间上房,要挨着的!” 那小二应声道:“好嘞!马上好,四位客官,先坐!” 筱矝此刻不禁多看了一眼燕无双,燕无双还是那么美,可是那柔美之的阳刚之气似是让她多少有些嫉妒。 四人坐下之后不久,桌上很快就摆上了四样时令小菜和四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酒,只有任飘萍和燕无双喝,紫云怀孕自是不能喝酒,筱矝是不会喝酒。 任飘萍边吃边道:“常小雨总不会放这把火吧,那么这把火又是谁放的呢?” 筱矝加了一口菜放在任飘萍的面碗里,道:“而且常公子断然不会弃难前辈和刘公子的尸体于不顾吧!” 紫云去夹菜的筷子忽然停滞在半空,道:“这么说会不会有大批的杀手正在追杀小雨?” 燕无双一口气喝完面前的一碗酒,道:“紫云,别胡思乱想了,说不定是你家的小雨追杀别人呢!” 筱矝明眸闪烁,道:“我明白了,起火的原因应当是金箭,此前6翔凯他们说,现今的金箭经过改良后会爆炸,其威力已是不可小觑,而刚才在‘赛江南’的酒坛之间我看见了一支金箭,当时倒没有多想,现在想来定是那金箭射向酒坛时出爆炸,引起了大火,嗯!对了,那金箭的箭羽处血迹斑斑,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出了那一支近箭。” 任飘萍点头道:“嗯!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紫云自是更愿意相信燕无双的话,只是心犹自惊疑不定,道:“任大哥!你说小雨会去了哪里?” 任飘萍也是喝完了碗的酒,道:“不管怎样,相信不久我们便会遇到小常的,所以,紫云姑娘不必牵挂。”又道:“燕姑娘!你知不知道金沙堂的堂口在哪里?” 灯下喝了酒的燕无双娇颜更见红润,道:“我听爷爷说起过,好像是在一所风月场所,好像叫……”说着似是想起了爷爷,眼多了些伤感,不语。 第十章 金凤楼 任飘萍的耳朵里的燕无双的声音突然没了,正在纳闷,耳边又响起了紫云的轻轻的声音:“姐姐!别伤心!等找到小雨,我们大家一起给门主报仇!”任飘萍道:“燕姑娘,紫云说得对!”筱矝也是说道:“也算我一份!” 燕无双看着任飘萍,半晌,问道:“任公子,你真的会帮我报仇吗?” 任飘萍奇道:“燕姑娘,你这是哪里话?我们不是朋友吗?” 燕无双无语,任谁都知道在任飘萍的心的朋友二字是何等的如山之重,可是燕无双嘴里却是说道:“朋友,朋友又能怎样?朋友可以代替亲人吗?” 紫云惊奇燕无双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似是生气,急道:“姐姐!” 燕无双却是无动于衷。 任飘萍放下筷子,苦笑,道:“抱歉!我没有亲人,只有朋友!”话至最后,语气已是冷然落寞,起身,道:“小二!带我去房间!” 小二的‘好嘞!客官!吃好了?!’话音未落,筱矝已是站起,手扶任飘萍,微带责备道:“任大哥!” 任飘萍却是执拗的迈开了脚步,筱矝只好默然跟着任飘萍在小二的带领下向二楼的厢房走去,不忘回头给紫云使眼色安慰燕无双。 紫云自是懂得燕无双的意思,但她的眼的燕无双此刻已是眼泪在咫尺方寸的眼眶打转,似是只要轻轻地一碰或是一个轻微的响声就会夺眶而出,不禁黯然不语。 倍感委屈的燕无双望着任飘萍在筱矝搀扶下离去的背影,忽然起身,道:“任公子,你口是心非,你不觉得自少林一别,你整个人变了很多吗?”泪已滑落。 任飘萍闻言,跨向下一个台阶的左脚停在空,并不回头,眉头微蹙,道:“口是心非吗?呵呵,口是心非有时和良苦用心是一个意思!”左脚落下,继续上楼。 燕无双泪已潸然,道:“任公子当世青年才俊,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当不起你的良苦用心,紫云!我们走!”说罢,身形便是要向门口走去。 紫云却是坐着不动,手一拉燕无双的衣袖,东岸:“姐姐!任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又道:“任大哥,你快说,是吧!” 任飘萍自是知道燕无双的这句话是气话,他原本是气燕无双对自己的朋友之情的毫不接受,却不料燕无双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急道:“燕姑娘!你当知道你在任某人心的位置!” 筱矝惊,一来是她不知道燕无双就是玉凤堂的玉芙蓉,是以惊于燕无双的那‘青楼女子’四字,二来是惊于任飘萍的这句话。 与此同时燕无双心一震,手上却是一挥,甩开紫云的手,人已径直向门口走去,口同时道:“我当然知道!” 筱矝一见之下,已是放开任飘萍的手,身形疾掠,人已是挡在了燕无双的面前,正要说话时,自‘过故人庄’门外忽然鱼贯而入四个绿衣青年女子,个个貌美如花,手提一盏粉色灯笼,灯笼上映出一个大大的‘金’字,四人并不说话,而是各自站定大堂之内四个角,众人正自疑惑间,却见又有四个紫衣女子手提长剑也是进来后不说话各自站在四角,紧接着两名女子拥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缓步走了进来。 那少*妇素色兰花百褶裙难掩其百般娇媚撩人心怀,朱唇一点启,道:“任公子!一别数日,如隔三秋,妾身这厢有礼了!”说着便是裣衽一礼。 账房和几个小儿不知何时全挤到了柜台后,奇怪的是美色当前,这些人竟是全蹲在柜台后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个儿脚上的鞋。 燕无双三女自是听不懂这个少*妇说的话,惊疑间,任飘萍回笑道:“原来是萧楼主,别来无恙吧!” 那少*妇咯吱一笑,道:“多谢任公子牵挂,这次妾身是有事在身,妾身的主子有样东西要妾身转交给你。” 说着手便伸向怀,而一旁的筱矝和燕无双立时神情紧张,拦在了那少*妇的面前。此刻任飘萍似是惊讶,问道:“你的主子?” 那少*妇道:“是!妾身的身份公子现在不知道吗?”又扬起上眼皮,娇声道:“哟,任公子可真是少年得志,风流倜傥,这才几天啊!你的身边就多了几个大美人啊!” 任飘萍笑道:“萧楼主,说笑了!”又道:“筱矝,把萧楼主手里的东西拿过来吧!” 筱矝应了声,向那少*妇伸手,那少*妇似是胜利一般这才拿出一封信函交给了筱矝。筱矝信函拿到手时,已是一阵淡淡的兰花香气扑鼻,而紧在跟前的燕无双闻到这兰花香味时已是眼皮一跳,心映出一个人来:欧阳小蝶! 淡蓝色的信函,淡淡的兰花香气,拿在任飘萍的手竟是有些微微颤抖,任飘萍把手背后,淡淡道:“萧楼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信函已送到,不日必有回复!” 那少*妇有些惊讶道:“任公子现在不看一下吗?” 燕无双和筱矝心同时一紧,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呵呵一笑,道:“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你叫我如何看你主子的信函呢?” 那少*妇先是一愣后又立刻明白什么似的,道:“哟哟哟!你看看,妾身真是老糊涂了,任公子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那妾身这就告退了!” 任飘萍应声道:“好!萧楼主,不送了!” 那少*妇笑道:“不用不用不用!你还是快一点办正事吧!我家主子还等着呢!”说着很快一行十一人就消失在‘过故人庄’酒楼外的夜色了。 这伙人刚一走,那账房和小二们就立刻从柜台后钻了出来,账房先生道:“四位客官,刚才可真是替各位捏了一把汗,幸好你们认识。” 燕无双立时道:“小二,那少*妇是什么人?你们竟是如此害怕!” 那小二道:“不怕才怪!还以为你们认识呢?她就是这卫城最难惹的女人,‘金凤楼’的楼主萧湘秀。” 燕无双嘴里又重复了一遍萧湘秀,只是她实在是想不起这个人,而这个人的主子又怎么会是欧阳小蝶呢? 筱矝不禁心道:萧湘秀既然是这卫城里最难惹的女人,那么她的主子岂不是更难惹。 紫云一听到‘金凤楼’这三个字,已是说道:“金凤楼,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应当是勾栏之地。”紫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在‘雅净阁’里那么长时间,对这‘勾栏之地’还是用的非常准确的。 筱矝正待夸赞紫云几句的,任飘萍却是笑道:“嗯!正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 这一点燕无双和紫云早已听常小雨说过,筱矝却是不知,不禁惊讶于任飘萍说的话,在她的心任飘萍是完美的,是决不能容得有半点污渍的,是以,此刻的她不解任飘萍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根本就不会接受任飘萍这样,又想到适才萧湘秀说的话,还有燕无双的自称是青楼女子,不禁又羞又怒,所以灵动的目光此刻呆滞地看着任飘萍同样呆滞的目光,道:“任大哥,你刚才说什么,原来你喜欢那种下九流的地方!,原来你是一个登……” 任飘萍忽然觉得一种悲哀袭来,面上却是和风细雨,道:“登徒子,不错不错,多谢!知我者莫若筱矝姑娘也!” 筱矝更是惊讶于任飘萍的话,摇着头,一步步后退,道:“不!不!你不是!我不信!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扭头转身狂奔而去。 燕无双和紫云同时回看向任飘萍,摇头叹息,立时出门急追筱矝而去。 门外的一声声“筱矝姐姐……筱矝姐姐……”已是渐行渐远,任飘萍笑,不是苦笑,不是惨笑,也不是无奈的笑,笑已失去了任何的含义,只是笑而已,心却道:原来不信就是信,原来相信一个人竟是如此之难,即便曾是你生死与共的朋友,即便曾是爱你的人。 一屁股瘫坐在楼梯上的任飘萍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欧阳尚晴,那个爱他爱到一定要亲手杀死他的女子。 任飘萍静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那账房先生在叹息,叹息道:“唉!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了,怎么一个个跟刺猬一样!” 刺猬原本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全身长满刺的,殊不知刺伤别人的同时也刺伤了自己。 任飘萍似是有所悟,心道:原来自己是个刺猬,遂笑,笑却不展颜,道:“先生高见!学生受教了。” 账房先生‘咦’了一声,道:“客官说笑了,让伙计扶你休息去吧!”原来那账房已经看出任飘萍是个瞎子。 任飘萍心酸楚,道:“多谢!不急!先生可否为学生看看这信函上写的是什么?”拿着信函的手已经伸出。 那账房先生略一沉吟,道:“也好!”伸手接过信函,展开后又‘咦’了一声,道:“好字!字迹俊秀挺拔,婉约飘逸。”继而念道:“风闻君有怪癖,好流连忘返于勾栏之地,妾身素有成*人之美,今夜子时,清风明月,坊间花开正艳,君素风流,当不忍负良辰美景,妾身美意。”又道:“落款:知名不具。” 任飘萍笑问:“先生,此时何时?” 账房先生答道:“此时正是子时。” 任飘萍道:“好!”遂站起身,从怀拿出一张银票,道:“先生,这里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烦请先生差人将‘赛江南’酒楼的五具尸体入馆埋葬,另外差小二把学生带至‘金凤楼’门前就是了。” 那账房忙道:“客官客气了,再说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子!” 任飘萍笑道:“呵呵,以后可能还少不得麻烦叨扰呢?对了!我的那三位同伴若是归来,还请让她们在此耐心等候!” 账房先生遂收起银票,道:“呵呵,那就先收下,客官请放心,我这就差人去办!” 街上的人早已散去,孩子们正躺在床上作着甜蜜的美梦,空无一人的寂静的大街上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还有一声声木棍敲击在青石地板上的‘笃笃笃’的声音,月色如银,任飘萍就这样拄着账房先生好意为他做的一根木棍和一个小二一步步向‘金凤楼’走去。 似乎走了很长的时间才到了十字路口,左拐就进入了卫城的花街柳巷了。 这条街显然和刚才的那条街是全然不同的一幅景象,街道的两旁依然灯火通明,每家门前依旧灯红酒绿,出出进进的有达官贵人,人骚客,也有江湖人士,富家子弟……门前有轿子,也有马车……拉皮条的穿梭于来往的客人之间,三三两两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嘴里嗑着瓜子的,抛着媚眼的,着嗲声嗲气的…… 只是这一切就在这‘笃笃笃’的声音停了下来,显然他们不明白一个瞎子怎么还要……任飘萍依然若无其事地走着,用那木棍在探视者前方的每一处可能使自己一不小心会踉跄或是摔倒的一个石头或是一个小坑,那小二似是万分紧张,甫一到‘金凤楼’的花花绿绿的门口,那小二立刻就溜之大吉,末了,不忘道:“客官!到了,小的还有事,先走了。” 任飘萍笑,用木棍去一点一点而去触摸那‘金凤楼’的高高的台阶。 ‘金凤楼’依窗而望的依旧是那粉色衣衫淡紫罗裙的女子,只是此刻她望着任飘萍的眼里竟是那突如其来的惊愕和湿意,回头怒喝道:“萧湘秀!” 第十一章 选择悲伤 萧湘秀正站在那里泡茶,陡然听到这声怒喝,不禁心一颤,道:“长老,属下办错事了?” 那女子似乎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任飘萍的眼睛瞎了,怒气已消,遂摇摇头,道:“没有,你还不赶快下楼去把任公子接到后院!” 此刻一旁为任飘萍闪开道的几个姑娘紧紧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瞎子,她们实在是吃惊的紧,她们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瞎子来‘金凤楼’的,更别说是眼前这样的一个瞎子,一个脸透着同时是忧郁和骄傲,因为这个瞎子在笑,笑的时候嘴里还露出一边一颗的调皮的虎牙,其一个姑娘禁不住瞪大了好奇的眼睛问道:“这位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惹得一旁众姑娘咯咯直笑。 任飘萍也在笑,答道:“这位姑娘,这里不是‘金凤楼’吗?” 一旁一个拉皮条的壮汉似是不信,用手在任飘萍的眼前晃了一晃,见任飘萍的眼睛似乎没有反应,破锣似的声音响起:“小子,看你是个瞎子,回去吧,大爷也不为难你!”众姑娘更是笑到弯腰直喊肚子疼。 任飘萍依旧笑,道:“哦!忘了,原本是要去金沙堂的,把两个地方的名字搞混了!” 那壮汉立时伸出碗口粗的胳膊抓住任飘萍的胸脯,道:“好小子!果然是找茬的!”突然那壮汉现自己眼前素衣兰花一闪,脸上已是连挨三个重重的巴掌,睁眼一看,见是萧湘秀,立时退到一旁不吭声。 萧湘秀已是笑道:“任公子,你也是的,怎就不出手替我管教管教呢?请吧!”可是这时她才现任飘萍手里拄着木棍,再看任飘萍的呆滞无光的眼,不禁吃了一惊,心有些酸楚。伸手扶住任飘萍的胳膊。 任飘萍已是说道:“我以为他们知道我的。” 萧湘秀一边扶着任飘萍穿过风光旖旎温香软玉的‘金凤楼’大堂,一边道:“谁让你上次来的时候不走正道,差一点吓得我半死!” 任飘萍道:“呵呵!今非昔比了!” 萧湘秀道:“任公子不怪我吗?” 任飘萍道:“你说的是那张地图?我的眼睛与地图无关,况且那地图也是真的,只是把月亮湖抹去了。” 萧湘秀叹息道:“难得公子看的如此之开,自从上次和公子一见,虽只有半个时辰,但是也知道公子的胸襟自是非同寻常。” 任飘萍道:“惭愧!以前若是有人这么称赞也就罢了,只是如今才知道自己……呵呵,不说了!”这时任飘萍突然闻及了熟悉的气息,原来穿过大堂后门,是一个大理石做成的巨大的屏风,屏风的背后是一片仙人掌,仙人掌的气息已是窜至任飘萍的鼻子,任飘萍接着说道:“金色的仙人掌!” “不错!”说话的人的声音不是萧湘秀,而是那个他太熟悉不过的欧阳紫的声音,欧阳紫继续说道:“想来任公子定然会如期而来,任公子还好吗?”话音至后来已是有些颤动。 萧湘秀将任飘萍扶至一排石屋前的藤椅上坐下,欧阳紫就坐在隔着一张石桌的任飘萍的对面,石桌上是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海,茶海旁蹲着一壶茶,茶海上放着两个极为精致的茶盅。欧阳紫挥挥手,萧湘秀点头躬身退去道:“是!,长老!” 任飘萍开口道:“还好!欧阳姑娘!你已经是长老级别了,可喜可贺啊!只是不知你在七大长老排名第几啊?” 欧阳紫气道:“你……”半天却是没有说下去。 任飘萍他原本是气不过欧阳紫短短数日已是成为仙人掌组织的长老,而欧阳紫的嘴里的‘任公子’而不是‘任大哥’也是使他有些生气是以才出口讥讽,只是此刻却心里一紧,知道自己的刺已是刺伤了欧阳紫,不禁低下头,手的木棍已是深深地刺在地面里。 见此欧阳紫不禁轻咬下嘴唇,又强作欢颜,道:“任公子,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任飘萍道:“看来你是不打算改口叫我任大哥,也罢!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李奔雷究竟怎么说服你做了仙人掌的长老,还有那把青龙偃月刀现在何处?” 欧阳紫似是突然激动不已,胸脯起伏不定,就是那变得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也是任飘萍所能够清楚地听到。 欧阳紫眼已朦胧,这才说起近日他们分别后的她的遭遇。 那日李奔雷将她掳走乘飞天猫头鹰而去,等她睁开眼后见到的正是此刻眼前的景色。李奔雷就坐在任飘萍现在坐的那张藤椅上,道:“丫头,外公是为你好!你要知道任飘萍的父亲正是你的最大的杀父仇人!” 欧阳紫自是不相信他的话,嘴一撇,道:“我现在谁都不信!你要怎样,要杀要刮随你的便!”说着便把眼睛闭上。 李奔雷无可奈何,道:“你这孩子!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就是你唯一的亲人吗?我是你的外公!外公为何要欺骗于你?” 欧阳紫紧闭双眼,嘴道:“不听不听不听!你们都在骗我!” 李奔雷似是有些生气,道:“哪里有你这样的孩子?!怎能这么和外公说话?像话吗?你若是不信外公的话,下次你见了任飘萍,你问问他,他的左肩处可是有一个马蹄形的红色胎记?” 说至此,欧阳紫给任飘萍斟了一杯茶,茶色碧绿清澈,清香悠远扑鼻,道:“任公子,有还是没有?!” 任飘萍笑,却是笑得沧桑,道:“很不幸,被你的外公言了,我的左肩上的确有一块马蹄状的红色胎记!你是不是现在就要杀了我,现在可是天赐良机。” 欧阳紫静静地看着任飘萍,在月色下像极了一尊白玉雕成的美人像,表面的风平浪静并非欧阳紫的本性,那平静的表面之下又隐藏着怎样的天崩地裂,良久,道:“我不信!” 任飘萍却是真的平静,似是压根儿就没有听到欧阳紫的嘴里说出的那三个字,浅尝一口香茶,淡然道:“洞庭碧螺,清明采摘,一茶一叶,嗯,好极!” 欧阳紫同样也是没有听到任飘萍的话,道:“我不信!我不信!我要看!我要看!” 任飘萍叹气,道:“你心岂不是早就信了吗?!为何此刻却要不信!”说罢,右手猛地一撕左肩处白色的衣衫。 那静夜当衣衫撕裂的‘兹’的一声格外地刺耳响亮,撕裂的也许不仅仅是衣衫,撕裂的也许还有欧阳紫的那颗心,月光下,任飘萍的左肩处赫然可见那片马蹄状的红色胎记。欧阳紫豁然而立,转身背对任飘萍就是一掌,掌风去处,正是那片仙人掌,顿时便有十多棵仙人掌齐腰而断。 断裂声任飘萍笑道:“看来欧阳姑娘的功力又精进了许多,可喜可贺!” 欧阳紫冷冷的声音响起:“任公子,你可以走了!” 任飘萍道:“青龙偃月刀?” 欧阳紫道:“任公子要去见欧阳小蝶吗?抱歉!青龙偃月刀是我欧阳家家传的宝刀,不属于欧阳小蝶!” 任飘萍道:“这么说我无法完成义父他老人家的遗愿了!” 欧阳紫声音更冷,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任飘萍苦笑,道:“即是如此,我便不多说了。”同时起身,木棍在前方小心翼翼地探去。 欧阳紫依旧冷冷道:“来时的那辆马车我已经从‘赛江南’取了回来,就在门口,你拿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它!” 任飘萍依旧在用木棍探寻前方的路,走得极慢,像欧阳紫儿时见过的墙上爬行的蜗牛,任飘萍道:“多谢!” 欧阳紫欲言又止,又止不住开口道:“你的眼睛?” 任飘萍继续爬行,道:“你外公知道,只是李奔雷真的是你的外公吗?” 欧阳紫不语,因为她的确不知道,看着任飘萍无比落寞的背影,欧阳紫双手轻拍,道:“送任公子!”转眼从黑暗处走出两名黑衣持剑女子。 望着任飘萍在两名黑衣女子的搀扶下转过那道屏风,欧阳紫从未感受到过的失落和悲伤浸透全身,再也控制不住地失声哭了出来。 ‘金凤楼’大门前,任飘萍已经坐在了马车上,马车上还有一个四十开外马夫装扮的年男子,马车旁站的是萧湘秀。萧湘秀已是温言道:“任公子,此时一别,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睹君之风采!” 任飘萍笑道:“呵呵,想来总会有再见面的时日吧!” 萧湘秀道:“对了,任公子,老王头跟我很多年了,为人老实勤恳,心眼又好,让他为你驾车我放心。” 任飘萍本想客气,但一想到自己当前失明之际确是需要这么一个人,遂道:“那么就却之不恭了,多谢萧楼主!” 萧湘秀笑道:“好了,任公子,夜色已深,想来你的三位同伴还在担心,赶快回去吧!”又对老王头道:“老王,去‘过故人庄’!” 任飘萍抱拳拱手与萧湘秀道别,心却是热乎乎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只觉心郁闷之气消去很多。 萧湘秀望着远去的马车,眼神竟是无比慈祥参杂的隐隐的爱和担忧。 马车很快就到了‘过故人庄’酒楼的门前,老王头道:“任公子!小的扶你下车。” 下了车的老王头却听到沉默许久的任飘萍道:“现在城门是不是已经关了?” 老王头道:“是!不过任公子要是想此刻出城,凭着萧楼主的面子,那些守城门的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任飘萍呵呵笑道:“那好出南门吧!” 那老王头虽然心有疑问,不知为何任飘萍为何要连夜赶路,但是做了多年的萧湘秀的跟班,自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况且适才萧湘秀让他在马车内准备好远路出行所需的一应物品时自己已猜出了些什么,遂应声道:“是!公子,您坐好嘞!” 果不其然,到了南城门,那老王楼从怀内拿出一个令牌交给守城的兵士,立刻便开城门放行。甫一出城门,任飘萍便道:“王老哥,直奔洛阳!” 老王头听到任飘萍称自己‘王老哥’不禁有些惶恐,道:“公子,万万不可这样称呼小的,萧楼主对小的有救命之恩,您又是萧楼主的贵客,小的……”任飘萍已是打断他的话,道:“王老哥,不必多说,各交各的就是了,萧楼主不会见怪的。”老王头这才不再坚持,道:“好!公子,你休息吧!车内吃的干粮和酒水一应俱全,公子随时可以享用的。”任飘萍心惊,道:“这是萧楼主为我准备的?”老王头道:“是啊,萧楼主说是你必然会远行,当然需要这些了。” 任飘萍只觉心又一次暖暖的,一种温馨似是突然来袭,任飘萍用手慢慢地在车厢内四处摸索,每摸到一样东西,便拿至面前用鼻子闻闻,这才现居然有自己爱吃的广式四色点心,泡了枸杞的冰镇的女儿红,似乎还有一些衣物……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可以说是见面总共只有两次、说话加起来不到一个时辰的一个风月场所的老鸨、或是说仙人掌金沙堂的一个人物怎会对自己如此之好。不禁心道:难不成只有萍水相逢毫无利益冲突之人才会有着善良的本性的重现吗? 任飘萍不禁想起了生活在仇恨的欧阳紫,心容不得半点污秽的筱矝,还有那个既是玉芙蓉又是燕无双的燕无双,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祥的人,带给别人的似乎总是痛苦和悲哀,尽管自己本意是希望对方快乐的,而她们原本一定是要选择快乐的,而选择了自己,就是选择了悲伤。 自己选择独自离开就是要给她们快乐,可是他并不知道离开只是一种逃离,悲伤又岂是可以逃离的?悲伤又岂是可以选择的? …… 筱矝扭头冲出‘过故人庄’,一路向南狂奔,燕无双和紫云在后紧紧追赶,出南城门,才放慢了脚步,脑一片空白。迎面奔来的常小雨远远地就看见了筱矝,见情形不对,立刻闪身进入了路旁的树林。 这时燕无双和紫云已是赶了过来,燕无双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筱矝!你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事了吗?你别忘了,你是他的眼!” 第十二章 懂你的人 筱矝闻言道:“不错,我是他的眼。可我仅仅是他的眼而已!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燕无双默然,面无表情道:“他的全部已经给了欧阳小蝶了,你还期望什么?” 正在四下张望的紫云不禁轻扯燕无双衣袖,道:“筱矝姐姐,不管怎样,你忍心任大哥他现在一个人在酒楼里伤心难过吗?” 筱矝并不理会紫云的话,道:“可是他曾经对我说过,爱是有生命的,是有生老病死的!” 这句话显然是回答燕无双那句话的,燕无双不语,因为任飘萍并没有对她说过这句话,燕无双苦笑,道:“这岂不是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吗?”心却是自嘲: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筱矝显然并没有听出燕无双的话外之音,忿忿道:“可是他居然是那种人,他居然喜欢去那种下九流的地方?” 躲在树林的常小雨总算是听出一点眉目了,心乐道:定是任飘萍去逛窑子被筱矝撞见。耳边却是听到紫云道:“筱矝姐姐,这么说,你的心是看不起我们了!” 筱矝听得出紫云的不悦,遂下意识道:“没有!” 燕无双道:“筱矝姐姐,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定是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太少,青楼女子虽然多有世俗肮脏,但是也有卖艺不卖身的,况且大多是为生活所迫,你以为她们愿意自个儿作践自己吗?再说了,青楼女子里面有很多都是才貌双全、能歌善舞、吟诗诵词极为风雅之人,她们也并非像世人那样轻薄无义,唐代的的崔微,段东美,宋代的刘苏哥、陶顺尔等人都不为爱而死,他们就不是重情之人吗?” 燕无双说至此,似是气也消了一大半,打住不说,眼望他处。 筱矝道:“你不是刚才也认为任大哥看不起你是……” 燕无双一愣,竟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紫云道:“筱矝姐姐,紫云虽说话不好听,但是也在理,你不要往心里去。” 孰料筱矝道:“紫云说的话我自是知道,我也没有看不起你们,只是他去那里做什么?” 燕无双和紫云一时语塞,因为她二人只见过任飘萍去了一次那地方,而且那地方还是‘雅净阁’。 常小雨听到这里再也憋不住,遂便向树林外的三女走去便高声道:“自然是去坐一坐,喝杯香茶,吃几块儿点心,要不就是听听小曲,下下棋,喝点小酒什么的,对了老狐狸还会吟吟诗卖弄卖弄的。” 三女一听‘老狐狸’三个字就知道是常小雨了,紫云已是杏眼瞪起,道:“你个挨千刀的,刚才我就听到有人喊师傅的,听着像你的声音,以为是幻觉,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害得我们为你平白无故地担心!” 燕无双和筱矝俱是抱拳道:“常公子!” 常小雨呵呵一笑,道:“筱矝姑娘,现在可明白了?” 筱矝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道:“常公子,恭喜你了,紫云肚里有你的孩子了!” 常小雨头未转,眼睛斜睨紫云的腹部,坏笑,怪声道:“紫云,这是真的吗?” 紫云原本想再说几句常小雨的,此刻见常小雨如此这般模样,反倒是羞得说不出话来,自顾低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腹部,抿嘴一笑,道:“假的!哪有?!”说完一扭头跑向一边去了。 常小雨对着筱矝和燕无双憨憨一笑,用手指了指紫云,立时便跟了过去。常小雨和紫云两人新婚不久,此刻倒也真应了那句俗话,小别胜新婚,小两口自是少不得要卿卿我我地要说些悄悄话。 燕无双和筱矝两人各不言语,站立良久,忽又相视一笑,却是笑得极为勉强,与此同时两人脑海想起的是同一个人,不禁又同时为任飘萍担忧了起来。燕无双道:“我先回酒楼去!”筱矝立时道:“我也去!” 燕无双和筱矝的身形甫一移动,常小雨和紫云就跟了过来,常小雨已是笑道:“想甩掉我和紫云啊!” 燕无双知道常小雨爱开玩笑,遂笑道:“我们哪里敢啊!只不过是不想打扰你们,你可不知道,这一阵儿,紫云一天能够把你念叨一万遍!” 四人一路笑,见城门已关,至‘过故人庄’酒楼,才从账房先生那里得知任飘萍去了‘金凤楼’,燕无双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突变,道:“不好!我记起来了,‘金凤楼’正是仙人掌金沙堂的堂口所在!”心却自问道:可是欧阳小蝶怎会是仙人掌的人呢,难不成那兰花香味…… 四人又急忙赶至‘金凤楼’,只是那看门的几个壮汉一见常小雨那松松垮垮的衣服,再一瞧他身后三女个个是大美人,而且四人脸上俱是面带煞气,这哪里像是找乐子的,分明是来找茬的。 先前被萧湘秀打了三个巴掌的壮汉这时又挺身站了出来,两腿叉开,双手叉腰,道:“大爷,您走错地方了吧!” 常小雨似是没有瞧见这壮汉一般,更不用说听到他的聒噪,常小雨若无其事地从他声旁走过,壮汉的那一记重拳已是落空,他从来没有见过身法如此之快的人,‘咦’了一声,回头去找常小雨,常小雨已经坐在了一楼大堂之上的一把太师椅上。紫云嘴里道:“狗眼看人低!小心了!”手剑已是扬起,用剑鞘轻轻一敲他那粗如碗口的胳膊,尽管紫云事先已经提醒他了,但是他收回的手还是慢了一步,所以那壮汉杀猪似‘啊’的惨叫一声,人已是痛得晕了过去。 三女甫一进入大堂之上,便见四名绿衣女子和四名紫衣女子从大堂后边闪身出来,燕无双一瞧之下,正是随萧湘秀去‘过故人庄’的那八名女子,心知这定是和自己的‘玉凤堂’一样,是‘金沙堂’的八名护法,冷笑道:“看来果然是这里!” 筱矝是初次出入这种场合,美目四下环绕翻飞,但见这大堂之上并非自己想象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而是布置极为雅致,桌椅茶盘,香炉铜鼎,陶罐瓷碗,名人字画,花卉盆景无一不显现出古朴淡雅,素淡清新,完全不是她想象的模样,就是偶尔瞥及的令自己脸红心跳的几个香肩微露,酥胸半裸的女子好像在这种场所也是可以容忍的,不由得心暗暗自责,同时忽然明白懂一个人原来是需要时间的,那么最懂任飘萍的当是欧阳小蝶吧!。这时听到燕无双如是说,筱矝眉宇已是渐生怒气,娇斥道:“还不让你们那个什么萧楼主出来!” 八名女子闻及那壮汉的惨叫声心知有人寻事,自后院急忙跑出来查看,见是筱矝诸人,心便已明白了**分。那一字排开的正的一名持剑大眼紫衣女子右手倒转剑尖,左手搭在右手之上,一抱拳,道:“你们若是要寻那任公子的话,可是找错地方了。” 燕无双冷笑道:“此话怎讲?” 大眼紫衣女子倒也不卑不吭道:“这位姐姐!请息怒!那任公子先前倒是来过,不过现在已经离开‘金凤楼’了,这里自是找不到的。” 燕无双三女见这紫衣女子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犹豫,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常小雨,筱矝无意间瞥及常小雨左手的那一道血痕,眉头微皱又舒。 常小雨自在‘过故人庄’听到‘金沙堂’这三个字直到此刻便是一句话也未说,他在想已经死去的难听雨和刘浩轩,所以常小雨说出了一句话:“这里不是金凤楼而是金沙堂!” 八名女子脸色突变,紫衣女子道:“这位朋友说的话深奥的很,我们听不懂,但是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能明白,小女子适才并无半句虚言。” 常小雨心打定主意要找金沙堂的晦气,道:“挂羊头卖狗肉,你道你常大爷是那么好欺的吗?叫金沙堂管事的出来!” 大眼紫衣女子似是一惊道:“原来是快到飞雪常小雨,看来阁下是来找茬的!”同时打了一个手势,只见八名女子迅散开,步法之间张弛有度毫不凌乱,隐约含有阵法之意,将常小雨四人围了起来。原来那女子自知常小雨的厉害,而其余三女看来也是不易相与的厉害角色,遂展开阵法要合击四人。 燕无双暗自打量,这八名女子分成四对,每两人站立于一个方位,正好占据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步法缓缓移动之间似是暗合五行相生相克,不禁心道:难不成是什么厉害的阵法?!遂凝神道:“常公子,稍后你要多多保护紫云!”又道:“筱矝,你也要注意,这阵法可能是‘四象剑阵’。” 说话间,八名女子已是各按方位变化,循环出剑,每组两人紫衣女子刺出一剑俱是全无防守拼命的一剑,其所留下的空当则由绿衣女子防守,所谓一人拼命百人难挡,这一瞬间,常小雨四人立刻便感到了这阵法的威力。 四人任何一人的功力都高于八名女子,但是此刻这阵法运转开来,此进彼退,生生不息,奥妙无穷,威力至大。而紫云是四人武功最差的一个,有怀有身孕,是以四人武功最高的常小雨时不时要分神照顾她,而燕无双和筱矝的武功在伯仲间,只是燕无双历经无数次大小阵仗,一把鱼肠剑上下翻飞,虽暂时不能占上便宜倒也不吃亏,倒是筱矝武功虽高,却是对敌作战经验不够,两道翻飞而击的长长的衣袖不到片刻间便被削短到不到一尺之长。 筱矝也是暗自心惊,但聪慧之极熟读兵书阵法的她已是看出这阵法的眉目来,愁眉苦脸道:“无双,这不是‘四象剑阵’而是‘正反四象剑阵’!”再看那八名女子脸色大变,剑阵运行度突然加快,显然筱矝说了。 燕无双细看之下才知自己看错了,不免心暗暗惭愧。原来那‘四象剑阵’是依据先天八卦易理化合而成,并按东西南北五行方位苦练而成的一种阵法,而‘正反四象剑阵’则是根据八卦的坎、离、兑、震、巽、乾、坤、艮等八个方位由八名剑手将敌人围在阵,其四个正方向和四个斜方向,虚实相生,正反互用,故名‘正反四象剑阵’。只是这‘正反四象剑阵’要比那‘四象剑阵’厉害许多,是以四人武功虽高,仅仅是和对方勉强打了一个平手。 且说剑阵突然加,四人顿感四面八方俱是剑光横飞,不免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常小雨心已是急躁,暗道:他***,若是有了空闲,定是要好好的研习者五行八卦之理。嘴上却是不闲,道:“筱矝姑娘,你既是看出阵法,便快点破阵啊!” 孰料筱矝道:“我正在看!”衣袖距离手指已是不到一尺。 先前那名大眼紫衣女子轻笑道:“我道常大爷有多么厉害,也不过如此而已!”另一名绿衣女子接口道:“看来欧阳长老传授我等的这套阵法威力无比,天下无敌!” 燕无双又想起了那封信函的淡淡的再也熟悉不过的兰花香味,此刻又闻那绿衣女子说什么欧阳长老,不禁又皱起眉头,暗自道:怎么会呢?怎么会是欧阳小蝶呢?终于忍不住道:“你们的欧阳长老到底是谁?” 八女自是不理会她,可是已经有人答道:“是我!欧阳紫!”声音很冷,却也很动听,又对八女喝道:“你等先行退下!” 八女同时收剑道了声‘是!长老!’便退去了,四人这才如释重负,燕无双看着欧阳紫,不禁暗道:这世上造了一个欧阳小蝶,还造了一个和欧阳小蝶一模一样的欧阳尚晴,现在看来这个欧阳紫的美丝毫不逊于欧阳姐妹。只是她心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原来如此!” 常小雨已是大惑不解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欧阳紫看了一眼常小雨,并没有理会,道:“原来如此什么?” 燕无双笑道:“你在杀害赵世青赵前辈之前就和欧阳小蝶熟稔的吧!” 欧阳紫冰冷的脸上冰冷的笑,笑道:“你真的懂我吗?”心却道:原来懂你的人是你的敌人,而不是你的朋友和爱人。 第十三章‘ 孤舟独钓’花无叶 燕无双道:“也许不懂,但至少知道你一直生活在仇恨的痛苦。” 欧阳紫似是有些激动,道:“假若你的全家被灭门,你也会这么说吗?” 燕无双道:“不知道!至少我还有个弟弟,你现在要杀我报仇吗?” 筱矝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她不明白,既然大家都是孤儿,为何还要互相不珍惜而要相互仇视呢? 欧阳紫道:“你是说燕云天吧!外公对我说玉芙蓉就是燕无双,而燕无双正是燕赵的亲孙女,我还不信。” 燕无双一皱眉,道:“你外公?你外公是谁?” 欧阳紫冷笑道:“任公子他没有告诉你吗?” 这时筱矝走至燕无双的近前,低语道:“她的外公是我师父!” 燕无双立刻脱口而出:“李奔雷!”她立刻便想起临别时燕云天说的话:李奔雷很可能是杀害爷爷的最终幕后杀手。 常小雨似是看出燕无双和欧阳紫之间的火药味,忙站在两人间道:“我不管你们之间的仇恨恩怨,我现在只是想知道老狐狸在哪儿?!” 紫云也是道:“对啊!我们不是来找任大哥的吗?” 燕无双和欧阳紫这才不再说什么。 此时欧阳紫身后的萧湘秀上前一步,温言一笑,道:“常公子,任公子的确已离去,不信的话,可以去后院看看。” 常小雨道:“那老狐狸去了哪里?” 萧湘秀道:“不知道!当时像是回‘过故人庄’去了。” 常小雨四人默然不语,一时倒是不知何去何从,但闻欧阳紫冷冷道:“萧楼主!送客!” 萧湘秀应声道:“是!长老!”然后对这常小雨四人一伸手。道:“请!” 紫云冷哼一声,嘴里道:“谁爱留在这破地方!”筱矝和燕无双听了紫云的话,不禁莞尔一笑,四人刚走至门口,欧阳紫已是走进后院的身形顿住送出一句话来:“他一定是去找欧阳小蝶去了,我外公已经传下话来,决不能让他和欧阳小蝶会和,话已至此,你们好自为之吧!”话落身影已逝。 四人八只眼俱是睁得大大的,不懂,萧湘秀四下望,悄声道:“长老‘千里莺啼’李冰玉便是败在他们二人联手之下,我也是刚从欧阳长老那里获悉任公子沿途必有危险,所以你们还是赶快启程吧!”说完未等常小雨等人再问人已是匆匆折回‘金凤楼’去。 筱矝闻言已是急道:“那么我们快回‘过故人庄’,‘祥云’马的脚程快,现在出,定是能够追上任大哥的!” 四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商量着。常小雨心念的是紫云和紫云肚里的孩子,道:“要不我和筱矝姑娘先行一步,紫云,你和燕姑娘休息一晚再慢慢来,我们到时在洛阳的‘醉里绣乾坤’酒楼会合。” 燕无双道:“为何?一起走不好吗?人多了遇事也好办!” 紫云也是道:“就是啊!” 常小雨笑嘻嘻道:“紫云,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紫云立时羞,食指一点常小雨的鼻子,道:“就你知道!”心却是美滋滋的。 燕无双本还想坚持,但随后一想,毕竟筱矝和紫云不是很熟,只好不语,脸上却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筱矝此刻却是问了一个憋了半天的问题,道:“欧阳小蝶的武功很高吗?任大哥和她联手真的很厉害吗?” 紫云口无遮拦道:“那是当然了,都怪那个老不死的李奔雷!”话说完才反映上来了李奔雷是筱矝的师傅,忙道:“对不起啊!筱矝姐姐,我……” 筱矝似是没有生气,叹了一口气,道:“师傅向来守诺,想来只是阻止任大哥和欧阳小蝶会和吧!” 常小雨道:“事情可能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我看你师傅对‘弑天剑’和《九天玄功》势在必得,或许他的野心也许更大!” 筱矝不懂,道:“野心更大是何意?” 常小雨道:“但从这‘正反四象剑阵’来看,迟早他是要入主原的!” 三女听到常小雨此话,心自是惊讶,抬头间已是到了‘过故人庄’门口。 …… 天色已见亮。一路行来,连续驾车的老王头显然有点疲惫不堪,上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合上了又睁开,睁开了又合上,突然间,路旁的一颗树毫无迹象轰然倒下,正好拦住马车的去路,马声嘶鸣,马车已是在陡然的颠簸停止。 正在闭目养神的任飘萍不由得一惊,道:“王老哥!怎么回事?” 老王头已是稳住马车,四下查看,但见那棵树断口处极为平整光滑,四下却空无一人,道:“任公子,好像有人故意弄到树拦住我们的去路。” 在老王头的帮助下任飘萍来到了那新断的树桩旁,弯腰蹲了下去,用手仔细地摸着那断面,眉头皱起,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这既不像是刀劈又不像是剑削,这又是什么兵刃呢? 老王头也是奇了怪了,问道:“任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不是刀剑所致的呢?” 任飘萍站起身笑道:“王老哥,刀是单面长刃的短兵器,刀背厚刀刃薄,刀痕自是有挤压,断面纹理疏密自是不一,决计不会如此均匀,而剑则是两边薄间微厚,同样也会产生疏密不均匀的结果,只是我一时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兵刃?” 老王头虽说武功不高,但也是懂得一些武功的,此刻似懂非懂,手一挥马鞭,道:“难不成是一鞭子抽到的!” 任飘萍道:“什么什么!王老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王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讷讷道:“任公子,小的那……那是胡诌的。” 任飘萍似是已听不到他的话,喃喃道:“鞭子,鞭子!对对对!”忽然似有所悟,笑,大笑道:“原来是‘孤舟独钓’花无叶花前辈,花前辈神龙见不见尾,晚辈任飘萍这厢有礼了。”任飘萍这句话是以内力送出,方圆一里地的沙漠。黄河,旷野俱是可以听到。任飘萍心道:不想当世九大高手之一的‘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的独钓,仙人掌杀手组织的第二大高手已是来到。 老王头虽然不知道任飘萍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因为四下空旷尽入眼底,哪有半个人影,倒是黄河央处一叶扁舟‘野渡无人舟自横’在那里,但是老王头显然知道花无叶其人,因为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绿幽幽的,是那种极端恐惧的绿。 就在此刻,一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漠,一边是寂寥流动的黄河,就在这广袤的天地间传来一个苍劲浑厚清远悠长的声音:“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小子果然有些门道,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这声音是愈来愈近,越来越大,但见那一叶扁舟由远及近,迅自黄河央处向任飘萍脚底下的河岸靠拢。那话音方落,那一叶扁舟便到达河岸边,船上一老者,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持一钓竿稳稳盘坐于船头。 老王头见那船上并无用以划船之物,便知老者定是内力极为深厚,乃催内力而行舟。再见及老者垂钓的黑色钓竿和银色钓丝,心下这才明白,原来任飘萍是由那棵树断面的特征加以自己胡诌的马鞭联想到花无叶的独门武器----千山万水乾坤钓。心暗自吃惊,据说那钓竿系南海玄铁打造,坚而不脆极为柔韧,那长长的银色钓丝更是由极为罕见的北海蛟龙的龙须连接而成,不想今个居然可以见此宝物。 老王头寻思之际,任飘萍已是开口道:“多谢前辈夸奖!不知前辈所为何事?” 花无叶笑,笑得极为憨厚,实在是让人感觉不到这就是江湖传说的第四大杀手,道:“任飘萍,今年二十六岁,十八岁出道江湖,曾一人一夜间连盗京城十八富豪八百万两白银;又曾经在陕南道上单掌击退黑道盛极一时的秦岭六魔,六人武功俱废;后来与少林寺达摩院席长老舍得和尚和武当派掌门忘忧上人切磋武艺一天一夜,无人得知结果;再后来连连击败少林寺无念和仙人掌众多高手慕容秋叶、李冰玉、李思然、凤如烟,再后来于大漠力挫燕赵三十六骑的‘兴庆八俊’,又于重伤之下败燕霸天,老夫说的可对?!” 任飘萍笑道:“前辈有心人,自是不错,只是不知前辈为何拦住晚辈去路?” 花无叶依旧憨笑,道:“老夫一个人垂钓实在无聊,小子,你若是能陪老夫一起垂钓该有多好!”话落,手钓竿颤动,一缕银光化作一条灵蛇便直奔任飘萍的腰间而去,只是那花无叶虽是杀手,却也是光明磊落。口同时喝道:“小心!”挥动钓丝所施的是刚猛手法,为的是任飘萍能够听到那钓丝此刻呼啸而来的声音,显见是不愿意欺任飘萍现下不能视物。 花无叶距岸上的任飘萍至少有三丈之远,而那钓丝飞来而袭的度就好像两人身距咫尺之遥。 任飘萍不由得对花无叶多了几分敬佩之情,心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可不想做那棵树,凝耳细辩之间,右手自怀拿出一物力弹而出,只见一道银光激射而出,破空之声激扬,不偏不倚毫厘不差地击在那钓丝之上,口同时笑道:“前辈钓的本就是寂寞,自是不需要晚辈去陪吧!” 斗笠之下花无叶紫铜色的脸膛忽然变得有些煞白,原来两道银光相遇,‘噗嗤’一声,钓丝已是断为两截,任飘萍射出的那道银光同时落地。任飘萍所处地势自是比花无叶的要高,那物落地之后在地上余势未尽,由高到低而滚落,轱辘至花无叶近前,那花无叶定睛一看,竟是一块碎银,心赫然一惊。要知那钓丝乃极为柔软坚韧富有弹性之物,寻常兵刃一击很难着力,若是任飘萍这样的高手以刀剑等利刃尚可勉力为之,可是现在任飘萍只是凭借一块千人捏万人摸的毫无棱角的碎银击断了他的钓丝,那是需要怎样深厚的功力和精巧的手法!那又如何不使他震惊呢! 花无叶沉默良久道:“好!任飘萍!普天下能够毁老夫的‘千山万水乾坤钓’的至多不过十人,你就是其的一个,看来老夫是留你不住了!” 任飘萍心暗道侥幸,手心已是冷汗涔涔。他自知如论功力而言,自己决计不是这个出身武当四十年前便已威震黑白两道的花无叶,若是自己色眼睛尚好,则还可凭借‘咫尺天涯’和对方周旋,遂在右手击出那块碎银之际,暗聚集功力于指之上,指剑气虽后而先至,只是之间的差距微之又微而已,待那指剑气于瞬间固定抻直那钓丝,这才使得那块碎银击断钓丝。倘若这之间的力道时间角度收油拿捏不准便定然会被花无叶看破,自己是比也会被那钓丝卷到船上去。 岸上的任飘萍笑道:“前辈谬赞,晚辈只是一时侥幸而已,更何况前辈适才也未尽全力,而晚辈一时尽力而为了。” 花无叶心苦极,虽说自己的确未使全力,但对方只不过是个瞎子,此刻又见任飘萍极为诚恳的谦虚,顿时心灰意冷,遂闭眼道:“罢罢罢!长江后浪推前浪,老朽老矣!年轻人!前途无量啊!”话音未落之际,身形已是自船头弹起,再一沉已是双脚落在马车顶部,狠狠地将手断了半截钓丝的‘千山万水乾坤钓’扔去,再看时人已渺。 任飘萍笑道:“前辈,后会有期!” 老王头却是愕然,原来,他的眼的花无叶身形渐远之后的三匹炭红骏马的马头正一点一点地从马颈之处慢慢脱落,接连三声‘扑通’相继而起,与此同时三匹马出垂死的三声悲鸣,三匹马的马颈处这才鲜血激射而出。 老王头一急,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说话间,又见马车也四分五裂轰然倒塌,不禁道:“任公子,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第十四章 飘飘何所依 任飘萍心知这杀马毁车之事定是适才花无叶临走时所为,花无叶自是不忘阻止自己去洛阳,还好李奔雷还算是守信用,如若追杀自己的话,想来自己此刻失明之际当是必死无疑。 思忖间老王头又道:“任公子,你倒是说句话,现下该怎么办?” 任飘萍笑道:“花无叶不是给我们留下了一条后路吗?” 老王头起初不懂,但是当眼睛瞥及那条小船时,旋即便明白了,喜道:“任公子的意思是……” 任飘萍道:“走水路!” 老王头收拾了马车上的一些干粮和酒水,放到了船上,又去把适才倒下的那棵树砍了两根较粗的树枝当做船桨,末了却不忘去岸边把那块碎银捡了回来,边上船边笑道:“任公子,这块碎银就留个纪念吧,你知道我不是贪图这点儿银子,我只是想……呵呵……” 任飘萍笑道:“王老哥!说哪儿的话!我这不是还要麻烦你吗?” 这船儿本是给一个人使唤的,虽小的可怜,但尚可够任飘萍和老王头两人用。于是二人便乘船一路而去。 黄河之水自古奔腾不息,唯独在河套平原平静的像是一个羞涩的小姑娘一样缓缓流过。所谓河套是指贺兰山以东、吕梁山以西、阴山以南、长城以北之地,黄河先沿着贺兰山向北,再由于阴山阻挡向东,后沿着吕梁山向南,形成‘几’字形。 数日后,一叶扁舟载着任飘萍两人已至陕西神木境内,此时正从北向南缓缓而行,左手青山连连,右手片片良田,田地之后是一个较大的村落。此时正值午,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热浪无孔不入在空气蠕动,近处岸边有几个女子在洗衣服,还有四五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在河边嬉戏。紧靠岸边的田地边搭着一个简易的草棚,草棚里一个上了岁数的老汉坐在一堆西瓜后打着瞌睡。 躺在这敞篷的船上的任飘萍显然无精打采,此刻正懒洋洋的挥动着手掌驱赶那偶尔飞落到脸上的飞虫,老王头则是显得比较兴奋,老王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道:“任公子,这里的景色还不错,要不歇歇再走?” 任飘萍心虽是想早日赶到洛阳,但也不远忤逆老王头的意思,毕竟这几日老王头很是辛苦,遂笑道:“也好!我都快成烤猪了!” 老王头遂把小船靠向岸边,道:“任公子你等着,小的给你弄几块西瓜尝尝!”然后未待任飘萍回答迫不及待地一脚跨上岸,冲着卖西瓜的老汉远远道:“大爷,西瓜怎样啊!快渴死了!”远远的那卖瓜的老汉的声音传来:“小伙子啊!老汉的瓜又沙又甜!你尝尝……” 那船儿没有固定在河岸上,就那么悠悠地飘在水面之上,每一次的飘就会荡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一圈圈的涟漪荡起不久便消失融合在那些洗衣女子洗衣和孩子们嬉戏荡起的涟漪了。这时一个黑黑的小男孩一个猛子扎了进去,过了很久,突兀地从任飘萍的小船便冒了出来,看了任飘萍一眼,怯怯道:“叔,你从阿达(方言:哪里)来地?” 已是坐了起来的任飘萍先是一愣,便明白,笑道:“叔叔从很远的地方来,对了,小伙子,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男孩听到任飘萍叫他小伙子,高兴极了,挺起小胸脯,道:“这儿叫盘塘村,叔,想吃西瓜不,我在我家地里给你摘一个,那老汉的瓜还是买我家的,我的不要钱。” 任飘萍心念电转,道:“那老汉不是你们村子的?” 小男孩摇头道:“不是,今个晌午突然就来了这个老汉说是要买我家的西瓜!” 任飘萍惊,道:“小伙子,你替叔叔把叔叔的朋友叫回来,好吗?就说叔叔有事找他,要快!” 可是任飘萍听不到那小男孩说话,就是周围的的捣衣声、孩子们的嬉戏声也是突然没了,任飘萍的心忽然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那卖瓜的老汉现在就站在任飘萍的跟前,他的右手里提着一把刀,一把切西瓜的刀,西瓜刀是红色的,是血,老王头的血,他的左手食指竖放在他的厚厚的唇边,那意思分明是噤声不许说话。这些淳朴的山村的妇孺又怎么敢动敢出声呢?他们在瞥向草棚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吓坏了,那瓜棚前分明躺着刚才活蹦乱跳的老王头的尸体。 任飘萍在等,等着那石破天惊的一击,此刻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回家睡觉去了,任飘萍喜欢这种感觉,这岂不是此时不能视物的他最需要的吗?可是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他什么也没有等到,通常这个时刻他是闭着眼就可以感到杀气的,可是现在没有杀气,空气依旧是无声的热的沉闷。 任飘萍不禁心道:难不成是自己太过紧张判断错了?所以任飘萍皱眉。 任飘萍皱眉的瞬间,那老汉的右手食指突然一动,那一动竟是缓慢之极的一动,他的食指竟是坚定之极、毫无声息的指向任飘萍的胸口,就那么悄无声息而又缓慢之极而去。 那小男孩不懂为什么卖瓜的老汉不好好卖瓜,却要杀人,此刻他更不懂为什么老汉的食指指向任飘萍,那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五尺,但是他一定明白,那一指绝不是什么好意的一指,杀人的手的一指又怎会有好意呢? 日照当头,天很热,热在时空仿佛已经停止,任飘萍的心已是焦虑,所以他的眉头皱的更紧,那食指同时距他的胸口更近。 任飘萍在流汗,那老汉也在流汗,所有的人都在流汗。 老汉的眼皮一跳,笔直坚定的食指似乎有一丝颤动,似是在衡量食指和任飘萍胸口之间的距离。 盛夏的沉闷的空气忽然响起一声雷鸣,雷鸣声那老汉的手指突然射出一道剑气!与此同时那小男孩终于忍不住喊出了一声:“叔!” 卖瓜老汉犀利之极快如闪电的一指剑气射出之时,杀气陡现,一道有形有质的赤红剑气大盛直奔任飘萍的胸口而去。任飘萍躲避已是不及,遂护体功力全部移至胸口,这时剑气已至,小男孩的那声‘叔’才传到他的耳边。感激之余,身形大震,气血翻腾不已,仰天倒下。而没有固定在岸上的船身同时一震,迅远离河岸想河心荡了开去。 卖瓜老汉‘咦’了一声,似是没有料到这一点,两道白眉一紧,手的西瓜刀已是落地,眼精光暴射,身形同时腾起至空疾向小船上的任飘萍扑去。任飘萍耳闻衣袂破空之声,陡感身体上方窒闷的空气流动,卖瓜老汉的三掌已至。任飘萍一边暗内力催舟而行,一边也同时拍出三掌迎击,掌走‘卸’字诀。霎时间河面上一舟急行,两人动,六掌相遇,任飘萍只觉双臂疼痛欲裂,卸去的三掌击在河面之上,激起六尺高的水柱。 卖瓜老汉的身形微震,胸浊气上升,身形急落,双脚脚尖自水面借力,身形再次跃至空,急追任飘萍而去。 又一声炸雷响起,空乌云纷沓而来,倾盆大雨瞬间而至。 雨帘卖瓜老汉双手轮换接连拍出十掌,每拍出一掌,掌心便是一轮太极旋转而出,直向任飘萍和小船而去。 任飘萍心暗暗叫苦,怒,同时也是掌影翻飞,十掌击出,掌心朵朵莲花血红拍出,却是每朵莲花花瓣纷飞而散,从四面八方向每一轮太极击去,正是‘万种风情掌’的第九式‘怒海狂花’。远远望去,蒙蒙青山之旁,雨帘如柱之,河面之上,恰似十朵血红莲花绽放于十轮太极之上,任飘萍的船忽然便在那一轮轮太极出的力道之停止不前,只是在河面上兀自不停地旋转。花瓣如刀,太极如磐,漫天五彩斑斓之,花落纷飞,磐裂而碎。然而那老汉的功力却更胜一筹,碎裂的磐石藉着最后的旋转余力已是砰然一击在任飘萍的身上。 任飘萍的眼前是一片黑暗,黑暗任飘萍嘴角溢出一抹血红,狂笑道:“飘飘何所依,天地一沙鸥。” 卖瓜老汉十掌拍出之后,胸浊气再生,双脚再次点击水面,却是有些力不从心,水已没至小腿处,清啸一声,身形再次强行腾空,自空双手挥出一蓬寒星之际,耳边同时听到任飘萍吟唱的那句诗,脸现悲切,陡然间减去四成功力。 雨,还在下,雨,急,滂沱,击在河面上,船上,击在任飘萍的身上,手上,脸上,响在任飘萍的耳边,心里,却像是擂起的沙场战鼓,一声更比一声急,一声更比一声响。就在这一声声的战鼓般的雨点,十八点寒星在太极的旋转已是悄无声息的袭来。 狂笑之后的任飘萍双掌奋力击出两掌至水面,船借力而倒行,似箭而退。然则九点寒星落入水之际,仍有三点寒星‘笃笃笃’地没入船身,另外六点寒星则是毫无例外地射向任飘萍的身体,那六点寒星外的太极甫一触及任飘萍的身体,便旋转开去任飘萍的护体功力,六点寒星便在这一瞬倏地没入任飘萍的身体。 卖瓜老汉射出寒星之后,身形疾向船上坠落而去。 六点寒星甫一进入身体,任飘萍便觉真气似是不继,心下毫无感觉地一笑,耳闻卖瓜老汉破空袭来之声,奋力击出一掌,这一掌,没有招式而言,只是信手的一挥,虽是重伤之下劈出,却也是任飘萍的全身武功精华所为,这一掌劈出之际,没有惊天动地,没有雷声轰鸣,只是依旧蕴含着他的武功的最大特点:快!而此刻卖瓜老汉的来势正疾,力道将尽,躲避自是不及,心下颓然举掌相迎。 可是卖瓜的老汉显然轻视了任飘萍这一掌,因为他的身形忽然在倒退,他的胸口已是一闷,喉头一甜,一口血已是洒落在雨,‘扑通’一声跌落在河里。 任飘萍与老汉互击之下已是全身无力,周身疼痛不已,当下便昏死过去。船却是载着他朝南直奔而去。 卖瓜的老汉显然不会游泳,落入水的他还在扑腾着挣扎,眼巴巴地望着任飘萍一人一舟就这么地漂流而去。过了许久,那老汉才从河里挣扎着上了岸,抖落身上的水后,脱去借来的盘塘村老农的外衣,露出身上的灰色的道士穿的衣服,叹气,单掌执于胸前,道:“无量寿佛!” …… 卫,金凤楼后院。 李奔雷坐在藤椅之上,一旁站着欧阳紫,还有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之人,自是‘孤舟独钓’花无叶。 李奔雷显然不是很开心,因为他手捋胡须苦思冥想之时似是不小心弄疼里自己,一根银须飘然落地。 欧阳紫和花无叶显然看见了那落地的银须,却是没有说什么。 许久,李奔雷揉搓着掉了胡须的痛处,沉声道:“你说老二这次水路阻挡结果会如何?” 这话是说给花无叶的,花无叶已经回答道:“门主!这个恐怕很难说。” 李奔雷点头叹道:“任飘萍这小子每每总能于万般惊险的死局当走出一条活路来,自非常人可以推测,胜的并非完全是武功,而是冷静的头脑,你这次定是吃亏在这里!” 花无叶似是一惊,道:“门主的意思是他的功力没有那么高?” 李奔雷沉吟道:“不好说,只是推测而已,按说单以武功修为而论,你和老二老三应当不会输给这小子,不过老二却是最为谨慎心细,想来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吧!” 欧阳紫此刻问道:“外公!既是可以拿住任……任飘萍,又何苦去找欧阳小蝶呢?您别忘了,欧阳小蝶也是我们欧阳家的一份子!” 第十五章 霸柳风雪 李奔雷看着欧阳紫,笑道:“这么说赵世青之死和欧阳小蝶有关了!” 欧阳紫避而不答道:“外公,您不会伤害欧阳小蝶,对吧?” 李奔雷呵呵笑道:“傻丫头!外公什么时候也不会伤害你不愿伤害的人。” 欧阳紫‘哼’了一声,撅着嘴道:“您还说,他就不是吗?” 李奔雷弱弱一笑,看了一眼花无叶,道:“老四,你说说,我是怎么给你们说的?” 花无叶道:“是,门主!”遂对欧阳紫说道:“欧阳姑娘,门主只是让我们阻止任飘萍和欧阳小蝶会合而已,还特别嘱咐千万不可伤及任飘萍任少侠的性命的。” 欧阳紫一跺脚,撒娇道:“外公,您胡乱说什么呀!人家哪里有说他啊!”至后来眼已迷离,幽幽道:“他是我的仇人!” 李奔雷看着面前的那一株株高大的仙人掌,目光深邃,道:“丫头,外公问你,你想不想重振当年欧阳家族的雄风啊?” 欧阳紫由忧及喜,道:“想啊,当然想了,外公的意思是……” 李奔雷笑道:“外公现在命你回原创立一个新的门派,至于名字嘛,就叫做‘落雁门’吧!总坛就设在洛阳的‘牡丹山庄’吧!外公会派人协助你的。” 欧阳紫一听这‘落雁门’倒是蛮好听的,却也是不解,问道:“外公!为什么叫‘落雁门’呢?” 李奔雷已是从藤椅上站起,目竟是布满忧虑,道:“人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人归落雁后,思在花前。丫头,你现在就是‘落雁门’的门主,即日起程吧!” …… 常小雨和筱矝二人此刻正牵着马儿走在长安城的西大街上,只是此刻的筱矝却已是女扮男装,一身宝石蓝绸缎的衣裤,手执一把精致风流小扇,活生生的一个俊俏公子哥,就是潘安再生,只怕也会掩面羞愧而去:常小雨则依然是先前的那身穿着,一手牵马,一手拿着活像马鞭的‘千山万水乾坤钓’,两人就这样的大摇摆摆招摇过市,自是引来不少路人的驻足旁观,指指点点,每有青年妙龄女子经过,自是恨不得把眼珠子安在筱矝的脸上看个够。 那天夜里常小雨、筱矝同燕无双、紫云二人作别之后,至西城门,城门已关,由于牵着马不便施展轻功,常小雨先是使银子行贿说是家里有急事要连夜出城,谁知那守城的官儿不买他的帐,是以常小雨只好点了所有守西城门的十二名兵卒和那官儿的睡穴,这才得以出城,直追任飘萍而去。也就是多耽误了这会儿功夫,加之之前在‘金凤楼’的时间,二人没有见到任飘萍。可是常小雨自是认识那三匹炭红的马,还有那辆装饰极为奢华的马车。马死车毁独不见任飘萍的景象自是使二人一惊,遂走6路沿途打听一路行至长安城,却也是没有一点儿任飘萍的消息。 筱矝已是心乱之极,一路上不停自责。而此刻的西大街正是一天当人来人往最为热闹的时候。除了幼时对秦淮两岸的淡漠的记忆之外,筱矝这算是第一次真正地走在大都市的繁华之。西大街是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宽敞的足以五匹马车同时而过的西大街街道的两旁尽是两层楼的青砖琉璃瓦的铺面,正门前更是雕栏玉砌,大红柱子高高起,极尽富贵堂皇,有酒楼、有茶舍、有布庄、有青楼、有古玩字画……大凡你能想到的这里都有,临街的小摊上有卖各种时令水果,特色小吃,小二、商贩们门前大声吆喝此起彼伏:“来来来,客官,里边请!”“客官!牛羊肉泡馍,来一碗!”“西瓜!又甜又大的西瓜!”…… 兴奋、新鲜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在筱矝的眼神退去,代而替之是淡淡的忧愁和无尽的迷茫,这陌生的人、陌生的街道、陌生的繁华,还有正自楼上一个卖唱女的歌声:便总是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更能衬托出此刻筱矝的心情。 常小雨看了一眼筱矝,道:“要不先吃点儿东西,这儿我比较熟……” 牵着马儿一味前行的筱矝显然没有听到常小雨的话,自顾茫然地走着,似是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常小雨叹气,用那‘马鞭’轻轻敲击筱矝的肩头,道:“筱矝!筱矝!” 筱矝这才缓过神,诧异地看着常小雨,道:“常公子?” 常小雨无奈道:“我说先吃点儿东西,祭祭五脏庙,这儿我比较熟,然后再去打探消息!” 二人这才进了一家名叫‘鸿运来’的酒楼,坐在西南方向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旁,点了饭和几样小菜。筱矝没有心思吃饭,只是象征性地叨了几口菜,吃了几口饭,便放下手的碗筷,兀自出神地望着窗外。 常小雨则是独自一个人喝着酒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近筱矝如此,玩笑道:“我说你这是不是作践自己啊!见了老狐狸我怎么向他交代?” 筱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正待说话,耳边却是听到邻桌一个人低声道:“别看对方是个瞎子,我看舵主似乎尊敬得很。” 另一人也是低声道:“尊敬个屁!要不是云长老有话吩咐下来,舵主肯定不会这么客气。” 常小雨和筱矝耳闻‘瞎子’二字,自是敏感,两人神情一紧,相互一视,看向邻桌的那两人。 只见先前说话的是一个黑脸的二十出头的叫花子,另一个也是一个叫花子,似是已到而立之年,一张脸倒是白净白净的。此时那黑脸乞丐一口饮尽面前杯的酒,眉飞色舞道:“算了,管它呢!听说今夜小师妹也会来分舵。”白脸乞丐道:“你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又那福气吗?” 这时二人似是酒足饭饱,扬长而去,筱矝一慌,起身就要跟去,常小雨却是暗施眼神示意不可,原来常小雨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的一个穿着一件极为普通款式但衣料质地却是上乘的蓝色大褂的年人一直在关注两个乞丐的谈话,见两个乞丐离去后,也匆匆地离去。 筱矝问道:“为何不跟上去?看上去这二人似是丐帮人。” 常小雨道:“能坐在这里喝酒的乞丐只怕只有丐帮的了,长安分舵就在东郊灞河边,天一黑我们就去,现在要做的是养足精神休息。” …… 当天空最后一丝炙热的云彩离去,夜幕终于在筱矝的眼里降临,筱矝和常小雨已经在灞河边了。长安八景之一的‘霸柳风雪’指的便是这里,每到春暖花开之时,遍植灞河两岸的柳树便在和煦的春风扬起它那洁白的柳絮漫天飞舞。 现在,是盛夏,没有柳絮,却有一个‘柳絮堂’,沿灞河向南急行不到半里,二人眼的柳林透出的灯火照耀着一座破旧不堪的三间房子的门上方正的三个字‘柳絮堂’。二人小心翼翼地躲在树后意欲先行查看究竟。 柳絮堂的前面的一片空地分立着七八个丐帮子弟,其两人正是今日常小雨所见的黑脸、白脸两个乞丐,另有一人,正对着常小雨和筱矝的方向负手而立,四十岁上下,浓眉如画,眼睛狭长,身上背着五个袋子,显见是这里最高的丐帮弟子,正对他躺在一把破的还能够看出是躺椅的椅子上的是一个白衣青年。 只听那五代弟子温言道:“任公子,请稍等!过会儿敝帮的云长老就到,相信到时必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白衣青年似是受了重伤,声音微弱之极地‘嗯’了一声。 筱矝心狂跳,却是看不见那白衣青年的脸,身形甫一移动正要换个方位,常小雨一急,正要阻止筱矝,二人耳旁同时听到那五代弟子厉声喝道:“谁?” 筱矝和常小雨同时一惊,身形停滞,却听到一声男子的爽笑,自柳林的另一端走出两男一女来,心道:原来是一场虚惊,遂不再妄动向那三人望去。只见当先的一男子气宇轩昂,双目神光充沛,明若秋水,着裁剪极为合身银白绸缎薄衫,其后一女子,背负弓箭,出落得极为水灵,一身紧身浅绿色罗衫,典型的江南女子小巧的身材,一双大大的眼睛会说话一样咕噜噜直转,走在最后的一位正是日间尾随黑脸白脸俩个乞丐而去的那个穿蓝色大褂的年人。那为的青年人爽笑之后,道:“江湖人道丐帮长安分舵舵主‘霸柳公’应物惑是个心胸狭窄之人,今日看来竟是谣言,呵呵……多谢应舵主!” 众乞丐怒,却是不敢言,应物惑自是听得出对方话的嘲弄,干笑两声,道:“若是我没有走眼的话,阁下便是那唐家三少唐飞吧!” 说话间那白衣青年像是要说什么,许是虚弱,刚有了点声音便昏死了过去。那蓝色大褂的年人一急,道:“小五!小五!”一个箭步直冲躺椅上的那白衣青年而去。不料四名丐帮弟子身影挪动间拦住了他的去路。 此刻柳林外的筱矝耳闻‘小五’二字,失望之色自是不用言表,再看常小雨却是满脸的兴趣盎然。瞧得正津津有味。 蓝色大褂见四名丐帮弟子拦住自己的去路,看向唐飞和那娇小女子,而唐飞则冷眼瞧应物惑,应物惑却是没有看到这一幕般抬头望向空明月,道:“看来明天又是个艳阳天啊!” 唐飞微垂眼帘回头笑道:“七妹!你的人怎么这么毛糙,难怪会失手被擒!” 那女子似是不懂唐飞的话,眼睛睁得更大,道:“三哥!你说什么呀!”又对那蓝色大褂道:“唐山!你让开,我倒是想看看丐帮的人是如何的不讲理!”说完话便是一把推开唐山,径直向那四名丐帮弟子走去。 那唐飞眉头一皱,心道:七妹怎地这么不通达人情世故!本想出手拦下,不知为何,伸出的手在空一停,轻叱道:“唐灵!” 唐灵跟没事的人一样已是走过了那拦路的四名丐帮弟子,而那四名丐帮弟子则不知为何一个个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再看其余的四名丐帮弟子已是各自亮出手的竹棒指向唐灵,却也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唐飞在笑,应物惑的脸上已是有些挂不住,狭长的眼眯出一道缝来,那道缝里有刀,沉声道:“姑娘!年纪轻轻就这般狠毒,将来还如何得了!”说罢已是向唐灵迈近一步,唐灵陡然便觉得一股极强的气流向自己膝盖处撞来,不禁心下一慌,侧身勉强躲过,却是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不禁又气又羞,一扬手,一蓬寒星直射应物惑。应物惑口冷笑,心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江湖对唐门暗器不在意的人凤毛麟角,身形急退间,右手的竹棒已是同时挥出,已是将唐灵的一干暗器全部击落。 唐灵这是第一次出道江湖,出来也并没有别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任飘萍,唐门姥姥自是放心不下,这才遣唐飞一路同行。是以这也是唐灵第一次和外人真正交手,这一刻的唐灵自是觉得自尊心受挫,心有不甘之余,手暗器已是再次蓄而待,只是不料此刻的应物惑道:“姑娘,若是巾帼女侠的话,就不要用暗器!” 唐灵哪里知道那应物惑武功本就高出她一筹,只是对唐门暗器心存忌惮,又看出唐灵出道不久,是以才出言相激,果不其然,唐灵道:“不用就不用!”随转身一把拿过唐山手的长剑,‘仓啷’剑已出鞘,抖出三朵剑花,却是虚招,口道:“请!” 唐飞似是不急,依旧笑呵呵地看着。那应物惑也是道了声‘请’,手竹棒当做长剑使用,斜向刺出,唐灵娇叱一声,唐门家传剑法已是一一展开。唐门本就不是已剑法见长,是以这套剑法那里放得在应物惑的眼里,再看那应物惑剑走轻灵,每一剑直若那春日漫天飞舞的灞河柳絮,每每唐灵的剑与对方的竹棒相遇之时,只觉对方所持似是无物,却是于变招之际,那竹棒又重若千斤而来,十招一过,唐灵败象已露。 唐飞正要让唐灵退下来时,那应物惑忽然变招,再看那竹棒已是化作万千剑影横空而出,又似是狂风舞动的柳枝疾拂唐灵的左肋,唐灵十招一过自知不敌,此刻见得应物惑这招,竟是忘了防守生生地愣在那里,眼看便要给击之时,一旁暗观战的筱矝情不自禁就要冲进去助唐灵一臂之力,却是被一旁的常小雨拦住。筱矝不解,再看向场时,那唐飞已是挥手,一挥手便是他成名绝技‘花满天下’,那招击败击败峨嵋派掌门无尘师太的‘花满天下’。 第十六章 月夜剑鸣各为主 ‘花满天下’是唐飞自己为这招起的名字,唐飞自小就喜欢看烟花,黑夜里的烟花,绚丽而夺目,在那一瞬间燃烧,在那一瞬间绽放,似乎自己人生的美丽便在那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升华,然后暗淡消逝。 ‘花满天下’使出之际,已是唐飞的全部精气神所在,没有回头,只有全力以赴。 ‘花满天下’已不是一种杀人武器,而是唐飞自己,这一招已是融入了唐飞对生命的全部诠释:绚丽绽放,然后死去。 唐飞要的是人生的一瞬的美丽,之前之后都已不重要。 所以‘花满天下’这一招是注定生死的一招,非生即死! 应物惑眼前霍然开满了绚丽之极的千万朵菊花,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是绚丽,像极了自己看到过的绽放一如菊花的烟花,只此一瞬,那千万朵菊花忽然爆裂,爆裂的瞬间,光彩夺目,光,大盛,把这‘柳絮堂’门前方寸大的空地照的一如白昼,应物惑闭眼,所有的人闭眼。唐飞闭眼,闭眼的同时出手,应物惑闭眼,闭眼的同时身形暴退,竹棒已是在身前舞成一道不透风的墙,众人闭眼的同时,耳旁同时听到迅由远及近的一个苍劲的声音:“唐家三少!手下留情!” 唐飞的‘花满天下’本就是无法收回,放出去的烟花怎能收回呢?唐飞只是收回了手的那一道即将射出的暗器,而应物惑眼见自己竹棒舞成的墙只挡住了那菊花爆裂飞来的七成花瓣,其余三成花瓣已是近身,惊!身形猛然后仰,倒飞而去,竟是使出年轻女子防身所用的‘铁板桥’一招,纵是如此,一片花瓣任然击他的腹部,余皆擦着他的鼻尖而过,‘笃笃笃’射在‘柳絮堂’的门上。 倒地的应物惑已是捂着伤处怒目而视唐飞,那四名丐帮弟子已是急呼:“舵主!舵主!”赶上前去查看。被射的‘柳絮堂’的两扇门兀自还在那里摇晃着,‘嗤嗤’两声,场地已是落下两人,一个李逵一般模样身背八个袋子四十开外的人甫一落地,应物惑便在四名丐帮弟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霜打的茄子般低头低声道:“见过云长老!”那四名丐帮弟子狠狠地看了一眼唐飞这才道:“弟子见过长老!” 那云长老双目圆睁,‘哼’了一声,对着唐飞一抱拳,道:“丐帮云歌替兄弟们向唐少侠赔不是了,来之前我已经调查过此事,过错在敝帮。” 那唐飞笑道:“都说丐帮执法长老云歌铁面无私,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倒是显得我唐飞气量太小。” 孰料那白脸乞丐一瞪眼气氛道:“长老,分明是唐门不愿意卖给我们火药,天下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那云歌尚未开口,与他同来的那女子已叱道:“哼!你就是劫持唐门人的王大雷吧!天下哪有你这般强买的,人家不卖就算了,稍后再治你的罪!” 白脸乞丐似是不服,但也没敢再说,退后一步,看向那黑脸乞丐,黑脸乞丐正自失魂落魄看着那女子,那女子小鼻子小嘴小身材,一双眼睛却很大。 云歌呵呵一笑,指着那女子道:“唐少侠,这是小女云练裳,来,见过唐少侠!” 唐飞也是把唐灵介绍给云歌父女,一时间好似双方和解了一般。而这时暗观看的筱矝似是放下了一颗心,脚步轻移,转向常小雨,却不料‘啪’的一声,不小心踩断了脚下的一根枯枝。云歌闻声已是喝道:“哦!今晚朋友来的不多少啊!”同时隔空击出一拳,拳风刚烈,击向筱矝藏身处。 常小雨出手已是接住这一拳,同时笑道:“本就打算出来相见各位英雄的,只是自己生的难看,怕出来吓着各位!”话落,二人已是走了出来。 云歌但闻声音,便知是常小雨,哈哈大笑,道:“自四年前少林寺武林大会一别,常少侠还是如此爱说笑,呵呵,什么风把常少侠吹来的!” 常小雨笑呵呵道:“唉!一言难尽!”又一抱拳,道:“丐帮各位兄弟好!厄……唐门兄弟好!” 其实其余众人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就是爱热闹,爱混个脸熟。众人但见常小雨虽不说生的难看但也是普通之极的一张脸上一对小眼睛,实在是不敢恭维,倒是走在常小雨身后的筱矝使众人眼前一亮,不想哪里来的这般的美男子,云练裳的一双大眼自打筱矝出现后就没有半刻的离开过筱矝的那张俊俏的脸。唐灵倒是看了几眼就罢了。众人出于礼貌也自是抱拳行礼问好道久仰。 云歌这才恍然,忙指着常小雨道:“忘了给大家引见,这位便是‘快到飞雪’常小雨,”又看了一眼筱矝,道:“这位小兄弟是……”常小雨心正自得意,因为他看着众人脸上的惊愕之色心里实在是觉得自己了不起,待反应上云歌的话时,筱矝已是自我介绍道:“在下乔德,见过各位英雄!”常小雨一愣,心知筱矝定是怕自己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无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心觉得好笑:毕竟好色之徒太多,但又一寻思,却是想不通筱矝为何给自己起了个这个名字。他又哪里知道筱矝是把她与任飘萍初次相遇的‘德桥’倒过来念的。 月色皎白,而此刻的唐灵已是心一亮,脱口道:“你就是常小雨?” 常小雨更是得意,笑的像花儿一样,道:“正是!你就是唐灵!” 唐灵心花怒放,道:“就是那个和任大哥最要好的常小雨?” 常小雨已是有点失望了,心道:为什么总是先有任飘萍才有他常小雨,眉头已是皱起,点头‘嗯’。 唐灵笑的很灿烂,道:“那么任大哥呢?任大哥现在在哪里?” 常小雨苦笑不语。 唐灵嘟囔:“怎么啦?你们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任大哥的下落?” 一旁的筱矝蹙眉,心道:怎么又一个叫他任大哥的女孩! 唐飞已经说话:“七妹!不可胡闹!怎么还这般孩子气!是好朋友就一定知道对方的下落吗?”又对常小雨道:“常兄,舍妹不太懂事,还请不要介意。” 常小雨讷讷道:“哪里哪里!” 唐灵不解,撅着嘴气呼呼走到一旁,她不懂唐飞的话,她也不相信常小雨不知道任飘萍的下落。 可是唐飞和云歌心里自是明白常小雨心里有难言之隐,就是云练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尽管云练裳看起来比唐灵还小那么一两岁。毕竟很多事是需要经验和阅历的。只是此时云练裳一门心思放在了筱矝身上,顾不上说什么。而筱矝似乎不放心,刻意走至那叫‘小五’的昏迷过去的白衣青年前瞧了一眼。 夜色如水,月色如银,河边的蚊子此时闹腾得正凶,常小雨忽然‘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右脸颊,众人奇怪,常小雨已是骂咧咧道:“这只蚊子竟敢吸我的血!看来定是只母蚊子!”右手取下之时,果然右脸颊上有一处血渍,众人一笑置之,筱矝也是情不自禁一笑,那云练裳不禁看痴了,就是唐飞心已是一乱,不禁又多看了两眼筱矝。 云歌此刻笑道:“常少侠真会说笑!来来来!常少侠、唐少侠,还有这位乔兄弟,若是不嫌弃老叫花子寒酸,就喝上几杯。”唐飞和常小雨本就贪杯,自是连连道好,筱矝笑而不语。 长安分舵早知今日云歌要来,是以四名弟子很快便把先前准备好孝敬云歌的酒菜从‘柳絮堂’拿了出来,又搬出一张旧的低矮四方桌子和几把木凳。这空当里云歌和唐飞顺手各自为‘小五’和应物惑疗伤,唐灵也是为那四名适才了她的暗器的丐帮弟子去了暗器喂了解药。 各项事物摆好之后,云练裳大声招呼云歌、常小雨和唐飞落座,至筱矝面前,柔声道:“乔公子,请坐!”筱矝一愣,遂笑道:“云姑娘坐!”云练裳不自觉摸脸,道:“谢乔公子!”又自把头转向一边,喊道:“唐姑娘!唐姑娘!”唐灵应了声走了过来,道:“你们喝酒吧!我不喝!”再三请让之下,唐灵依旧坚持,众人只好作罢。 云练裳颇为乖巧,给四人满上酒,自己也不喝。四人举杯,放下酒杯时,云歌见筱矝面前个酒杯依旧是满的,面上不悦,道:“这位乔兄弟可是看不起老叫花子!”筱矝自是会意,慌忙道:“云长老莫怪,在下确实不会饮酒。”常小雨也是圆场道:“我这兄弟的确是杯酒不沾的。”云歌似是还不信,这时云练裳嗔道:“爹!你也真是的,乔公子不喝酒是好事,非要都跟你一样,整日里醉醺醺的!”云歌似是很怕自己女儿,遂道:“好好好!知道了!丫头!”筱矝自是感激地看了云练裳一眼,云练裳却是装作没瞧见,自顾夹菜给云歌。 唐飞则时不时撇一两眼筱矝,此时离得较近,现面前的这乔公子非但生得细皮嫩肉而且没有喉结,遂心下明了。这时常小雨道:“云长老,不要怪我常小雨多嘴,你们丐帮怎么突然要买火药,不知用作什么?”同时道:“唐兄,我怎么记得唐门不是这般做生意的?” 云歌和唐飞相互一望,似是有些尴尬,又各自喝酒不言语。常小雨见状,酸酸说道:“不说也罢,咱人轻言微,罢了!我还有事,改日再叙!”说罢不忘喝完杯酒,这才起身。唐飞和云歌同时起身拦住道:“常少侠莫走!”“常兄莫走!”三人这才又复坐下。 云歌生性光明磊落,广交武林朋友,而常小雨又实在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而唐飞却是因为任飘萍而不愿扫常小雨的兴,是以这两人才拦下了他。 云歌给常小雨满上了酒,道:“不瞒常少侠,此事在武林已不是什么秘密,半个月前,帮主突然传下话来,要各地分舵帮众兄弟尽全力收购火药,越多越好。当时老叫花子也是询问过帮主,只是帮主三缄其口,所以个原因就不知道了!” 常小雨道:“哦?有这回事?!” 唐飞道:“常兄自是知道唐门制造火药是专供朝廷所用,平日本就不对外售出,只是偶尔碍于情面,暗地里卖予一些江湖朋友。也是半个月前,大哥说是接到朝廷命令,所有火药一律严禁出售,就是各地衙门所需也必须有朝廷兵部的大印方可,是以才有了今日这档子事。” 筱矝似乎对此事没有太多的兴趣,倒是唐灵的一举一动吸引着她的注意力,此刻见唐灵从怀拿出一荷包,又从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交予到唐山手里。见此筱矝不禁心一跳,这荷包不是和任飘萍怀装瓷瓶的那荷包一模一样吗?就是那瓷瓶也是分毫不差?心下似是已明白了**分。 常小雨听了唐飞的话后,呵呵笑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是好奇,也是不想你们两派结上什么梁子,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云歌点头,道:“常少侠!你老实道来,任少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唐飞亦是说道:“常兄!我唐飞一向心高气傲,却是对任大侠心服口服,还望你如实告知,若任大侠有所需,唐门定当倾全力而为之!” 筱矝心不禁一热,暗道:他有这样的一些朋友,难怪他把朋友看的如山之重。 一旁的唐灵闻此已是瞪大了眼睛,凝神细听。 常小雨本是乐观之人,但是仅就今夜在众人面前已是第二声‘唉’了,叹息之后,常小雨脸上已无半分笑容,道:“老狐狸双目失明,至今音讯皆无!”同时右拳使劲敲打自己的右膝。 第十七章 骸送鬼门前 唐灵听至此。已是一步跳出,道:“我不信,你撒谎!任大哥不会有事的!常公子你说!你说你撒谎!”可是她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已是泪水晶莹,分明是相信了常小雨的话。 唐山已是在唐灵背后低声道:“七小姐!” 常小雨这才简单扼要的把任飘萍这一段时间在大漠的遭遇说予诸人,诸人俱是嗟嘘不已。唐灵则是时悲时喜,对任飘萍之境遇似是身同感受。 筱矝见唐灵竟是如此,不禁道:“唐姑娘!任大……任大侠吉人天相,自会逢凶化吉的,况且还有这么多的朋友在帮忙,在下和常兄今日也是在‘鸿运来’酒楼听见丐帮两位兄弟谈话才赶至此地的,想来只要我们大家尽力打听消息,相信不久定会有任大侠的消息。”说话时看了一旁垂手站立的丐帮的黑脸、白脸二位。 众人这才知道为何常小雨和筱矝突然出现在这里。唐灵看了一眼筱矝,道:“多谢乔公子!”筱矝点头微笑。而云练裳却是看向黑脸、白脸,那黑白脸二位自打常小雨和筱矝出现就一直觉得好面熟,这时听到筱矝所说,才知个缘故,此刻见云练裳一双妙目尽是凌厉之色,那黑脸一时慌乱不安,生怕小师妹以后不理他似的,突然似是想到什么,鼓起勇气,道:“小师妹!有一件事可能和任大侠有关,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俱是眼前一亮,云练裳道:“废话!你还不快说!” 黑脸这才赧然道:“昨个晚上我和王大雷去‘飞剑门‘伙房……偷吃东西时,听那做饭的老妈子说,‘刚才我去送饭,那年轻人模样倒是长的蛮俊的,就是眼睛瞎了,怪可怜的,也不知是得罪咱飞剑门那位爷了,竟遭那罪。” 至此那黑脸再无下,筱矝已是急道:“后来呢?” 黑脸道:“乔公子,没了,我们东西一到手,自是溜之大吉!” 在此期间,唐飞却是无意间现一直在闭目疗伤的应物惑在黑脸提及‘飞剑门’三字时双目突然开启,遂又很快合起。 唐灵立时道:“三哥,我们现在就去飞剑门!” 唐飞还在沉吟,云歌道:“唐姑娘,且慢!总不会只要是瞎子就是任少侠吧!” 唐灵正待反驳,筱矝已是说道:“云长老,可是不管怎样,也算是一线希望吧!” 云歌道:“呵呵,乔公子!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吧!要知‘飞剑门’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是自创立门派以来已有一百多年了,你知道其凭借的是什么?” 筱矝自是不知,静等云歌下,不料这时唐飞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筱矝,道:“也许乔公子还不知道,飞剑门除了以一套天下闻名的‘飞鱼剑法’令武林人不敢小觑,更重要的是飞剑门自‘飞鱼老人’创派以来一直秉持侠义道的精神,从不无端滋事,所以这里边是不是有些误会还得仔细思量再作打算!” 唐灵气道:“假若那人就是任大哥,说不定现在受什么罪呢!你们不去,我去!”扭身便走,筱矝也是道:“我也去!”跟了前去,这下云练裳也是道:“乔公子,等等我!”唐山也是跟了去,临走道:“三少爷,小的去看着七小姐!” 转眼间四人已是消失在柳林外,云歌、唐飞和常小雨三人一愣相视无奈苦笑。 常小雨道:“就我所知,老狐狸没有得罪过飞剑门的人,”说话间人已是站起,接着道:“我们还是跟着去看看吧!”唐飞也是不再思虑,对云歌说道:“还烦请云长老差人把这位兄弟送回敝门在长安朱雀门外的分号‘流云堂’。” 云歌自是连连应声道:“自是应该,自是应该!” 之后云歌安排好诸事,三人这才直奔‘飞剑门’而去。 那应物惑见三人已去,黑脸和那白脸的王大雷也是送那被他们二人打伤劫持而来的‘小五’去了‘流云堂’,浓眉之下的狭长双眼里眼珠翻滚,似是没有受到多重的伤,转身一人独自走进‘柳絮堂’,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又走至‘柳絮堂’的后院,自后院的鸽笼里掏出一只鸽子,将那张纸搓成卷状绑在鸽子腿上,张开手,那鸽子便很快的消失在夜幕当去了。 …… 很快唐灵四人便到了飞剑门,飞剑门位于尚德门里的一家古朴的大宅院,四人绕行提气跃至正堂屋顶,见整个飞剑门房屋数十间,前后院均有六人人持火把值守,人数虽不是很多,但是来回巡视,戒备严密,倒也是不可等闲视之,四人当即同时伏低,唐灵已是低声说道:“这怎么办啊!任大哥到底被关在哪里?” 筱矝也是初入江湖,一时没了主意,看向云练裳,云练裳嫣然一笑,道:“我们先去伙房问了那帮老妈子再说。”同时右手指向东南方的一间竖有几根粗长烟囱。四人沿着屋脊悄无声息行至正堂一排房的东头,那伙房是沿着南北方向而建,关一带的房屋但凡不是正堂都是半边盖,是以只有通过朝着西边的门才可进入伙房。而伙房门前总是有两人人在来回巡视,这时只见云练裳等到他们背过身,纤手一扬,一枚铁莲子向南方数丈外的一颗树上打去,那两人立时飞身前去查看,就是其他四人也是飞奔了过去。云练裳一挥手,四人已是趁机跃下地面至伙房门前,云练裳自腰间摸出一把匕,塞进门缝间,拨弄了两下,手法极其熟练,那门已是开了开来,四人遂迅疾闪入。 此时已是子时初刻,屋内自是漆黑一片,四人也不打着火折子,遂稍等了片刻,眼睛已渐适应,借着自窗户透进的月光才大致看清屋内的锅碗瓢盆、灶台柴火、蒸笼橱柜等一干厨房所用之物,唯独没有床,当然更不会有睡觉的一干老妈子。 登时云练裳傻了眼,原本想在筱矝面前露脸的,这下可丢尽脸了,只觉唐灵三人六道目光在黑夜正盯着自己,遂低声道:“怪了!上次我去的那户人家的老妈子就是睡在伙房的……”就在这时筱矝指着那堆柴火道:“快看!”三人望去,原来那堆柴火后隐约透出些许亮光,四人面上同时一喜,知是飞剑门的地下密室。轻轻扒开柴火后,露出地面上的一块三尺见方的木板,那光线正是从这木板下方透射而出的。唐山伏在木板贴耳细听,低声道:“有人!” 唐灵此刻目光看向三人,不是征询而是告知,因为她的手已是拉开了那块木板,但见一个木制楼梯直通而下,而下面竟是灯火通明,唐灵毫不犹豫,已是摸出一把金钱镖,缓慢谨慎下行。待至底部,扑鼻而来一股恶臭之味,唐灵几欲呕吐,缓过一口气,见面前的密室颇为宽敞,四个长宽约莫四米高二米的铁笼摆放在一排,每个铁笼里都关有四五个各色武林人士,只是这些人似乎全睡着了,四周墙上插满着火把和长明灯,不远处铁笼外三个人正喝着酒玩牌九赌钱,大声吆喝着正玩得起劲,似是根本就没有觉察有人进来。 筱矝三人已是相继下来,当云练裳最后一个下来,双脚甫一落地之时,便从上边传来一个人气十足的声音:“丐帮云歌深夜求见百里掌门!”云练裳一惊,密室三人立刻朝四人所在之处瞧来,唐灵反应极快,扬手间,金钱镖已是击三人的昏穴,三人闷哼一声已是跌倒,云练裳的话同时出口:“是我爹!” 筱矝点头道:“赶快找任大哥!”云练裳和唐灵听到筱矝改口同时一愣,遂一想似乎也并无不妥,四人遂一个个铁笼寻找任飘萍,一个个人仔细辨认,却是仍不见任飘萍。那唐山想问问那些四人一个也不认识的被关的武林人士,却是怎么也叫不醒,思忖道:“这些人定是被下了药的,看来有些蹊跷。”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四人只觉心情有些沉重,正待离去,筱矝却是瞥见那三人赌牌九围着的那张桌子上有一张纸,摆放在牌九和酒菜之间分外地不搭调,于是走上前去,拿在手一看,不禁皱眉眯眼,唐灵见筱矝不做声,遂上前道:“乔公子,上边写的是什么?” 筱矝不语,将那纸递予唐灵,只是她递予唐灵的那只手此刻却在止不住地颤抖,唐灵不解,惊讶地看了筱矜一眼,她不懂筱矜为何见到这张纸会如此恐惧,边看边读:“九天玄功,命断辞人路,骸送鬼门前,从今一别后,更会几何年。” 半晌,唐灵闪动着疑惑的眼,低声道:“这不是任大哥写的吧,只是这‘九天玄功’好像江湖上传闻是任大哥所有……” 筱矝望向三人,似是鼓足了勇气,问道:“诸位可见过任公子的字?” 唐灵三人摇头,筱矝低头道:“在下也没见过,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常公子定是识得。” 云练裳旋即作答道:“乔公子说的对极,还是赶快离开吧!也许常公子、唐公子和我爹一块来的呢!再说这里臭死了!” 唐灵似乎打算再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现,却是听云练裳这么一说,顿觉恶心难忍,遂第一个冲上离开了密室。 …… 云歌那声贯注内力的求见很快便有了结果。 朱红大门在静夜之‘吱呀呀’地缓缓开启,像是一个得了病的老态龙钟的老人出的声声呻吟。 云歌等三人的眼同时映出一个年人,身形微胖,有点儿福,圆圆的脸上双重的下巴,满眼的笑意,那人抱拳哈哈大笑道:“真格是丐帮执法长老云大侠,云大侠侠义满天下,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同时望向云歌身后的唐飞和常小雨。唐飞和常小雨两人相视一笑,遂同时对着对方抱拳拱手,各自道:“唐门唐飞!”“无门无派常州常小雨!”那人立刻惊道:“今个真格是飞剑门的好日子,原来是名震武林的唐家三少唐飞和快刀飞雪常小雨!快进!快进!” 可是云歌不进,云歌甚至也不还礼,道:“你不是百里掌门!” 那年人呵呵笑道:“云大侠明鉴,在下的确不是百里掌门!” 这时那年人身后的一男一女两名青年人的背剑男子说道:“云大侠,在下飞剑门左护法杨少奚,这位是本门代掌门应物行,要知敝门百里掌门近三年内身染怪病,久治不愈,一直风卧病在床,实难料理帮诸多事务,正是代掌门才三年默默努力才力保飞剑门正常运转、声名不坠的,这本是家丑,但云大侠自是高义,想来道出也不怕被笑话。” 云歌三人倒还真不知道此事,心半信半疑。云歌一张李逵似的脸上似乎有些歉意,道:“原来是这样!云歌见过应代掌门,深夜造访,实是唐突,本是有事求教于百里掌门,哎!也罢……”不料那应物行截口道:“云大侠!有事尽管说,若是用得着飞剑门的,只要是正义之事,飞剑门上下自是全力以赴,绝不含糊!” 云歌呵呵笑道:“多谢应代掌门,老叫花子对医道也是多有涉猎,不知可否入内探望百里掌门,或许能为百里掌门略尽绵薄之力!” 应物行略一沉吟道:“多谢云大侠,里边请!里边请!” 云歌三人随着应物行一干人等向正堂走去,唐飞和常小雨四目如电、迅流转于各处,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奇怪的是原先守着前院的六名护院也是跟着走进了正堂,云歌三人不禁奇怪,遂相互示意提高警惕。 然而六名护院的撤出自是给了伙房大气不敢出的唐灵四人一个大好机会。唐灵四人很顺利的从正门走了出去,出门后四人一路东行,向南一拐弯,云练裳自怀拿出一个管状物放至唇边用力吹,夜空便彻响而起一种甚为奇怪的声音,唐山显然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因为他正在抽搐着眉头看那物。 而唐灵和筱矝似乎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因为她们二人此刻正遥望星空,同时想起的是那张纸上的诗句吧!她们自然都清楚那是隋朝著名僧人灵裕临终前写的一五绝《悲永殡》,她们当然知道那诗句的贪生怕死的感情流露。只是不知道二人此刻心里担心恐惧的是任飘萍已死还是任飘萍还未死但原来也只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第十八章 原本无惑 话说云歌、唐飞和常小雨三人随应物行穿过正堂,六名护院却是再也没有跟上前来,进入后院百里掌门的的卧室门口。隔着竹帘应物行轻声道:“掌门师兄!丐帮云长老前来探望您老人家来了!”云歌等人这才知道这应物行是百里青百里掌门的师弟。只是应物行连喊了好几声却也不见里边有人答应,遂似是自言自语道:“这王妈也不知跑到哪里去偷懒了,掌门师兄要是有个什么端茶送水的事岂不是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又侧脸沉声道:“杨护法!”那杨少奚应声道:“是!代掌门!”应物行似是生气,道:“立刻把王妈找来,伺候掌门师兄见过贵客!”杨少奚应声是拔脚便走。 云歌何等老到,一听应物行话逐客之意,忙拦住杨少奚,又对应物行道:“不用!应代掌门,老叫花子进去瞧上一眼便走!”也不等应物行说话拉开门帘就大步走了进去。应物行似是未料到,只好跟在云歌身后,常小雨和唐飞正准备击倒眼前的飞剑门左右护法,却是听到那声奇怪之极的声音,同时云歌的声音紧随而来:“唐少侠,常少侠,稍安勿躁!”二人自是知道云歌的意思,只好作罢。 转眼间云歌已是出来,回对应物行一拱手道:“老叫花子多有打扰,还请应代掌门海涵,我等这就告辞,来日再叙!”应物行一时三刻对云歌的这一会儿的行为表现还没缓过神来,嘴里无意识的道:“来日再叙!来日再叙!”等缓过神时,云歌三人已出了飞剑门的大门。 三人刚到街上便又听到那奇怪的声音,云歌已是当先循声而去。待到三人与唐灵四人会合时,唐飞和常小雨才看见云练裳正自拿着那管状物吹出那奇怪的声音,心知必是丐帮联络消息所用。 两拨人会合后在常小雨的提议下又直奔西大街的‘鸿运来’酒楼而去。 现在已是近四更,‘鸿运来’的后花园遍植的夜来香竞相在这夏日宁静的夜晚绽放吐芳,一个赛一个似的,直叫整个园子沉浸在这暗香浮动的气息当,后花园的东南角坐落着一个六角亭,亭子的六角处各挂着一盏长安老字号张家所做的精致之极的宫灯,亭一圈围有供人小憩的长凳,正圆形大理石石桌上摆放着一盘四色点心,一盘清真炸春卷,一盘鸡丝烧卖,一盘时令水果,当然少不了一壶上好的洞庭龙井。 现在,云练裳正在忙着给茶杯斟茶,围着石桌而坐的是云歌、筱矝、唐灵和唐飞。唐山坐在长凳上似乎有点倦意,常小雨则一双脚踩在长凳,屁股耽在亭子的护栏上,右手拿着一壶酒正在往脖子里灌。 云歌显然说的有点多,喝了一杯清香碧绿茶,润润嗓子,继续道:“依练裳丫头所言,老叫花子以为今夜之事飞剑门定是早有防备。” 唐灵两只手叠放在石桌,圆润的下巴紧贴手背,一双水灵大眼眨了一下,接口道:“嗯!就是,要不那些被关在铁笼子里的人也不会睡得那么死,叫也叫不醒!” 云练裳把斟好的茶递到筱矝的手里,道:“爹爹,你说那百里青了‘飞罗裙’的毒是不是真的啊,那任大侠不也是的是‘飞罗裙’的毒吗?” 云歌道:“不错,你老爹我当年与那水6庵的灭寂师太交情不浅,对那飞罗裙之毒自是清楚得很,从百里青的脉象来看绝不会有错。” 云练裳忽然古怪的眼神看着云歌道:“老爹,你该不会是和那灭寂师太……” 众人大笑,云歌佯怒,道:“丫头!你竟然干调侃起你老爹了!” 唐飞一直默默留意着筱矝,此刻忽然道:“如果说今夜之事飞剑门早有准备,那么又是谁放出消息的呢?” 这时云练裳忽然道:“爹爹,我听那应物行的声音好像很熟,嗯……对了,那日我们去洛阳祭奠震天帮老帮主赵青云时,当时就是他在场说任大哥会寒萧子的‘日月伤逝**’的!” 云歌叹气道:“爹爹知道!” 云练裳惊讶道:“什么?你一早就知道?” 众人不语,更惊,俱是看向云歌,云歌心已是明了,黯然一叹,道:“不想帮竟是出此恶徒,老叫花子定是强饶不了他,当年若不是老叫花子从好言从相劝,只怕任少侠定是会废了应物惑的武功,不想这恶徒竟然不知悔改,此番竟要加害任少侠!真是可恶!”云歌的思绪已是回到了八年前。 那时,任飘萍出道数月有余,在武林已是声名大起,那年腊月里在陕南道上单掌击退黑道盛极一时的秦岭六魔,救了神威镖局总镖头风天风老前辈,此后不久便在冰天雪地的咸阳古渡遇上了应物惑。应物惑本是飞剑门人,与那应物行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此人天赋极高,嗜武如狂,当日任飘萍遇到应物惑时,应物惑正在古渡边追杀长孙青云,那长孙青云虽说是名门之后,但是其祖辈在唐朝帮李世民打天下的开国元勋长孙顺德所创的‘龙舞十八斩’刀法在长孙青云的手已是只能挥三成的威力,又怎敌得过应物惑的炉火纯青的‘飞鱼剑法’,眼看那长孙青云就要死于应物惑的剑下。 任飘萍当时大喝一声,道:“阁下于朗朗乾坤之下提剑杀人,当真就没有了王法了吗?” 应物惑见任飘萍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伙竟敢对他出言不逊,怒道:“碎怂!(关方言:小屁孩之意),活得不耐烦了,你娃知道大爷是谁不!” 任飘萍当时正年轻气盛,道:“我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放在我的眼里!” 那瘫坐在地上的长孙青云见状,忙道:“这位少侠!老夫这里多谢了,你还是走吧,他便是关赫赫有名的‘飞鱼剑’应物惑啊!唉!老夫想通了,人生不过百年,要这身外之物干什么呀!”说罢,从怀拿出一本看上去很破旧的书,向对面的应物惑扔去。 那应物惑正准备出手教训任飘萍,此刻见长孙青云扔那定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龙舞十八斩’武功秘笈,身形闪动,伸手疾抓,不料眼看右手指就要够上那书,却见任飘萍不知怎地就硬生生地把到嘴的肉给抢了去,心又羞又恼,剑走偏锋,一招‘飞鱼问天’已是疾刺任飘萍的咽喉。 任飘萍侧身避让,应物惑却是不等招式用老,身形急转,剑随身动,绕至任飘萍左侧,剑锋却是削向任飘萍右颈,任飘萍脚下快移动已至应物惑的左侧,同时口喝道:“不想应大侠竟是如此卑劣,这‘龙舞十八斩’好像是长孙家的家传刀谱,你怎可强取豪夺?!” 应物惑心大惊,不想眼前这小伙子轻功如此了得,居然在闪躲之间还能闲情逸致的看了看那书名,心下已是不敢稍有丝毫大意,剑式突然密集如雨,剑芒也是暴涨三寸之长,三尺六寸的长剑竟是隐约携雷鸣之声向任飘萍全身各处而去,显见已是在剑上贯注了内力,招招俱是全力以赴,剑剑俱是以命相搏,一时间激起地面上的积雪和寒冰碎屑四飞而溅。 任飘萍见对方每一剑都是要命的招式,不禁心下恼怒,将武当的‘两仪清风剑法’招式化作右手剑气,但闻‘铮铮铮’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之下,那应物惑顿感自己剑上所承之力已非自己能敌,知道继续战下去必败无疑,是以,一招‘飞鱼摆尾’使出,身形向左而去,右手剑诀一引,剑锋直取任飘萍面门,待任飘萍以‘清风来袭’一招食指剑气迎去,那应物惑已是身体右摆逃向远处。 任飘萍年少之年,嫉恶如仇,除恶务尽,自是不肯放过应物惑,身形已是展开‘咫尺天涯’,直追应物惑而去。那应物惑刚跃出十丈之远,眼看就要进入面前的树林,便看到了任飘萍站在自己的眼前,头脑‘嗡’的一声,直觉今日见了鬼,挥起青钢剑便是一顿乱刺乱砍,任飘萍冷笑,嗤嗤两声剑气自指尖射出,点住应物惑的前胸两处要穴,应物惑立时瘫坐在地,动弹不得,嘴里却犹自喝道:“今个大爷是载了,你报上个名号来!好让大爷记着!” 任飘萍不屑,冷笑道:“本公子姓任名飘萍,你好生记着吧!”说罢,食指剑气已是射出,所指之处,正是要废了那应物惑的武功,口同时说道:“羞得怪我狠心!”应物惑心下骇然,却也是不求饶,狭长的眼睛阖起。 瞬间已过,应物惑并未感到有何异样,睁眼,见任飘萍一双诧异之极的眼正自朝任飘萍自己的身后望去,然后应物惑便看到了一个长得像极了李逵一般的乞丐。任飘萍自是也看到了这乞丐,心知适才定是此人无声无息间收了自己射向应物惑的两指剑气,正待问及对方名号,却听到应物惑道:“应物惑谢过云大侠!”任飘萍虽是出道只有半年有余,此刻也知道对方就是那‘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武林九大高手的丐帮神丐云歌,心也是一惊,道:“晚辈任飘萍见过云前辈。” 云歌呵呵笑道:“任少侠年起轻轻武功上便有如此造诣,想来不久将会在武林大放异彩。适才之事老叫花子看的是一清二楚,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任飘萍面上颇有为难之色,道:“云大侠,晚辈只是废去他武功,叫他日后不得再为恶而已!” 云歌道:“废去武功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怕是比死还可怕,任少侠卖给老叫花子一个薄面,老夫保证他今后不再为恶,怎样?”任飘萍见云歌如是说自是不再坚持。应物惑自是千感万谢,云歌厉声道:“你随我去丐帮吧,日后你便是丐帮的一名弟子了。”应物惑满口答应。 云歌忽然‘咦’了一声,道:“那长孙青云怎么不见了?”原来那长孙青云在任飘萍和应物惑战在一起之时便逃之夭夭了。任飘萍一看,果然不见那长孙青云,遂抖了抖手的那本‘龙舞十八斩’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云歌笑道:“任少侠,不可小看了这‘龙舞十八斩’,这也许是天意,放在长孙青云身上对他来说只是祸害,若是任少侠能够善加使用则必然会为武林造福。” 任飘萍并不懂得这‘龙舞十八斩’的厉害之处,一本正经道:“我先收着,待哪日见到他再还给他就是。”云歌微笑点头,道:“任少侠,后会有期!”任飘萍自是拱手道:“后会有期,云大侠!” 众人听到云歌讲的这一段云歌和应物惑的往事,心下已明白。 这时,云练裳忽道:“对了,唐姑娘,不是说让常公子看看那字是不是任大哥写的吗?” 众人立时把目光看向唐灵,常小雨一直心情不好,此刻心情大振,已是从护栏上跳了下来,伸出手,道:“唐姑娘,怎么还隐瞒军情不报,拿来我看,老狐狸的那破字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第十九章 飞罗裙(上) 唐灵垂眼看见自己的鼻尖,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从怀拿出那张纸交给了常小雨,什么也不说。唐飞却是看见筱矝眉宇间的那股淡淡的清冷之气的隐痛随着那张纸而动。 常小雨虽然对那《悲永殡》的含义看的不是很懂,可是那张纸上面除了那个‘骸’字之外,其他的字他还是认识的,那‘……送鬼门前’他更是认识,,他突然觉得有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升起。常小雨把那张纸放到石桌上,孱孱一笑,道:“我认识的字不多,这上边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常小雨的傻笑,云练裳不禁道:“常公子,你这是在问谁啊?!” 常小雨没有作声,筱矝已经在催问:“你倒是先说这究竟是不是任大哥所写?” 常小雨点头,不语。 筱矝和唐灵更是无语。 云歌和唐飞已是将那张纸拿至跟前,两人凑在一起细看之下,同样无语。 夜似乎在一瞬间突然凝固,,就是刚才还在叫得欢的虫儿也哑了一般不叫了,常小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屁股再在地上,仰脖咕咚咕咚把湖的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忽然笑:“呵呵!呵呵!呵呵!”道:“我这就去把那应物惑和飞剑门那帮孙子杀个片甲不留!”人已是霍然而立,朝亭外大步流星走去。 筱矝同时站起,道:“常公子!任大哥没有死!” 常小雨闻言像是被钉在地面上,身形一顿,狂喜道:“什么?老狐狸还活着?!”同时又摇头道:“那你们一个个闷葫芦似的不吭声,还哭丧着一张脸!不用安慰我!”又抬脚头也不回离去。 唐飞同时亦是站起身,道:“常公子,担心则乱,应氏兄弟要的是《九天玄功》和弑天剑吧,或者说是那《龙舞十八斩》,以你对任兄的了解,你认为任兄会交出来吗?!” 常小雨耳边听着唐飞说的话,直到走至后花园的门口处,突然狂笑,返身飞跃至亭子里,道:“对对对!老狐狸精明得跟猴一样,当然明白那个道理,嗯……怎么说来着……兔死狗什么来着?” 云练裳看着常小雨挠头着急的模样,不禁笑道:“看你那副急样子倒是像个猴,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常小雨满脸通红,道:“对对对!就是兔死狗烹!” 云练裳瞥了一眼筱矝,扬眉道:“常公子,任大哥写的这诗是隋朝著名僧人灵裕临终所写,那灵裕和尚博学多通,精研教典,严谨操持,在当时极享盛名,这诗是说灵裕临终前对人世间千般依恋和对死亡的未知世界的万分恐惧,这下你可懂了!” 常小雨小眼眯成一条缝,苦笑道:“本来懂得,你这么一说,反倒不懂了?这老狐狸既然没死,为何学那贪生怕死的什么和尚写这诗?” 云练裳本是想在筱矝的面前表现一下下自己的学问的,谁知经常小雨这么一问,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遂望向筱矝,却是见筱矝和云歌正向自己投来责怪的目光,正要问道,却是听到唐灵说道:“常公子,任大哥就是那么随便一写,当然是为了戏弄飞剑门的那帮卑鄙小人,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任大哥,然后治好他的眼睛!” 常小雨道:“唐姑娘,说来说去,你的话我我最听得明白,对了,上次你给老狐狸的那种药不管用了吗?” 唐灵脸一红,看了一眼正在瞧她的唐飞,幽幽道:“那药若是毒后当即服用定能解了那飞罗裙的毒,现在只怕是无能为力了。” 云歌因应物惑觉得对任飘萍愧疚,是以一直不吭声,看了那诗之后,心知众人对任飘萍的贪生怕死有些失望,就是连他自己也是不解任飘萍为何是这种人呢?此刻见唐灵心无芥蒂直奔事情的主题,不禁心暗自惭愧,遂开口道:“以老叫花子来看,此刻时候已不早,先行各自回房休息,待到天亮,我等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打听探寻任少侠的下落,一路去水6庵找灭寂师太求取飞罗裙的解药。” 众人对云歌的提议自是没有异议,唐灵道:“我要去找任大哥!那个什么灭寂师太一听名号就觉得不舒服!”筱矝也是说道:“我也是!”云练裳立刻道:“乔公子,我和你一起去找任大哥。” 云歌笑道:“丫头,你不和老爹一块儿去?” 云练裳道:“你不是和那灭寂师太有老交情吗?!你一个人去就够了,还要我们这些小辈跟去做什么?” 云歌喜怒参半,叹气道:“真是把你给惯坏了!” 唐飞本是要跟着筱矝去找任飘萍的,此刻却道:“只是现今知道此事的人定是不在少数,如若我猜的不错的话,现今去水路庵的武林人士想必不会少吧!我唐飞正想去会一会天下英雄,所以我去水6庵!” 众人听唐飞这么一说,俱是暗暗佩服他的思维缜密颇有远见,常小雨道:“那我怎么办?我两个地方都想去!”众人不语,常小雨想了一会儿,又道:“算了,这次热闹就不凑了,还是找老狐狸要紧!” 众人商量定后,见那唐山已是睡着,唐灵自是生气,起身走至唐山近前大声道:“下雨了!” …… 无情山上无情泪 飞罗裙 伤情离 夜夜啼 观音泪 唐飞正自骑在一匹枣红快马上吟唱这句江湖上广为流传的歌谣,云歌胯下白马一匹,大笑道:“唐少侠,你知道‘飞罗裙’之毒的来历吗?” 唐飞坦言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指教。” 云歌点头,道:“那灭寂师太原本是华山门下,原名卫芳华,与震天帮老帮主赵世青同为师兄妹,分别是是华山派掌门季卓所收的第三个和第二个徒弟,在同门师兄妹两人资质最高,就是现今长安城的富,当年的华山派大弟子冀青云也是自叹弗如,后来华山季卓便着二人共同修炼华山派最难修炼的剑法‘风雷剑’,那风雷剑有一招极为厉害的招式需要两人心意相通才能挥其最大威力,这一招就是‘剑飞罗裙’。后来二人合练那‘风雷剑’,日久生情,做出了越轨之事,二人遂被逐出师门,不料后来二人劳燕双飞,赵世青创立震天帮,而那卫芳华在水6庵出家为尼,法号灭寂,独创蚀骨穿肠毒药,这才有个天下闻名的‘飞罗裙’。” 唐飞道:“原来是这样的,不想这里边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事,”又笑道:“前辈不是说和那灭寂师太交情不浅,不知是怎么回事?” 云歌大笑而不答,却是催马快行,水6庵地处蓝田县城东三十里不到的普化镇王顺山下,长安城本就距其不远,两人一路行来,说着笑着,已是走了不少的路程,这一拍马急行,转瞬便到。 水6庵,水6庵坐落在一个形似卧鱼的小岛尾部。它三面环水,形似孤岛,四周有青山耸立,南依秦岭,群峰苍翠,河对面的山形宛若一座卧佛,宁静而祥和,周有蓝水环流。水6庵本是唐代的悟真峪北普陀兰诸庵内的水6殿,庵毁后,人们便把这个殿宇叫做水6庵,是为六朝古刹。 二人策马方过一座石桥,便见到了那水6庵,水6庵是一坐规模不大的四合院,前有五间山门,却是紧闭着,门前聚集着二三十江湖武林人士,二人相视一望,云歌笑道:“果然被唐少侠说了,呵呵,今日这水6庵可是要热闹了!”两人遂下马,将马拴于河边的柳树上。向人群走去却也并不靠近,待到距众人五六丈远,唐飞见云歌用手向头顶的树上指了指,当下会意,二人遂悄无声息跃至两棵相邻树之上的茂密处藏起。 二人跃至树上,居高临下,自是将众人看得一清二楚,间几人正是那飞剑门的代掌门应物行和左右护法及其一干七八名弟子,就是那应物惑也竟然是在场;再瞧向南头的几个和尚竟是少林寺的无尘和达摩三僧恋尘,恋花,恋秋,一旁还有一个貌比潘安的携剑男子,一个让唐飞此刻恨不得立刻过去搧上十几个耳刮子的人----柳如君;北头所立数人为一名左羞空空如也正是震天帮长安分坛的坛主司徒光,其身旁站着的是那生得五大三粗大腹便便的黄河水寨寨主江不才‘小白龙’,再有的只怕就是一些无名小辈,看热闹的居多吧。 只是此刻盘旋于云歌和唐飞头顶的问题是,这些人只是静立于水6庵的门前,不说话也不采取任何行动。过了片刻人群似是有一些骚动,但是立刻又平静了下来,又过了半晌功夫,还是不见这些人有任何动静,二人已是有些按捺不住,忽然听到众人有人说道:“这午时已过,怎还不见灭寂师太出来?”“是啊!适才那小尼说的是午时呀!”“他***,不如我等一起破了这山门冲进去。” 正在此刻,偏门咯吱一声开了,众人顿时不语,只见里边走出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尼姑,缓步走至众人面前,双手合什低头道:“诸位施主,稍安勿躁,平日了师父一直是午时整做完功课的,诸位施主今日一来,定是扰了师父清修,是以还需一盏茶的功夫才能做完功课,到时师父自会出来见诸位施主。”说完转身径直走向庵内。 群相哗然,“喂喂喂!小尼姑,要我等等到何时啊?”“小尼姑,你师父该不是不在庵内吧?”“灭寂师太也太目无人了吗?”那小尼姑却是头也不回,咯吱一声那扇门又关上了。 这最后一句是那江不才所说,可是他刚一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那江不才的脸上立时肿的老高,眼冒金星的同时耳边听到一个人熟悉的声音道:“就凭你也配叫灭寂师太!”众人一惊,向那人看去,但见来人一袭月白短衫,虎背熊腰,四十上下,一双耳朵生得比常人大许多,正是华山派‘怒剑’雷鸣。 那雷鸣打了江不才一巴掌之后,看也不看江不才,直向那扇门走去,江不才虽是恼恨之极却是自知功力不济,也不敢言语。这时雷鸣大声道:“三师姐,师弟雷鸣奉掌门之命前来,还望三师姐相见。” 陡闻雷鸣此言,众人之间顿时便炸开了锅,要知灭寂师太出自于华山掌门在整个武林鲜有人知,毕竟华山派出于颜面对当年之事不愿声张。 就在众人哗然之际,自庵内传来一个低沉柔和的年长女子声音道:“贫尼早已不是华山门下,施主还是回去吧!”众人自知这正是灭寂师太的声音。 云歌心知灭寂师太生性心高气傲,对当年季卓将自己和赵世青逐出师门一事仍耿耿于怀,只是他分明听出灭寂师太的低沉柔和的声音似是极为虚弱,竟像是内力虚脱即将耗尽。 那雷鸣背对着众人默立片刻,忽道:“师姐既然不愿承认自己是华山门下,做师弟的自然不能为难师姐,只是师傅说他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想要师弟我亲口转告于你,想来师姐不愿意让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吧!” ‘怒剑’雷鸣话音方落,众人便听到庵内传来一声女子‘啊’的惨叫,听声音便知是灭寂师太,又听到年轻女子的声音惊叫:“师父!”“师父!”众人一惊,相互一望,各派人士再也按捺不住纷纷纵身掠过庵墙落入庵内。云歌心道不好,向唐飞打了声招呼,两人也是腾跃跟在雷鸣的身后掠进水6庵。 众人进入庵内,展现在眼前的水6庵并不大,南北两边各有厢房十三间,院有三间殿,西有五间大殿,是一座完整的佛家寺院,整个院落显得清幽古朴,一派佛家净地。 各派人士略一迟疑,便循着那阵阵‘师父’声直奔西边大殿。众人刚到正大殿门前,便从大殿内闪出八名手持三尺六寸的青钢剑的灰衣年轻女尼,八名女尼呈扇形展开,个个怒目圆睁气愤不已,正好拦住各派人士的去路。居的一名年龄稍长女尼叱道:“贫尼了痕,尔等为了‘飞罗裙’的解药,擅闯佛门净地,扰师父闭关清修,现今致师父身受重伤,险些走火入魔,如若还不离去,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第二十章 飞罗裙(下) 那江不才一挑眉,道:“小尼姑,你这是血口喷人,分明是不想我等见到……师太他老人家。”他本想说‘灭寂师太’的,但是斜眼看到雷鸣正在冷冷地看着他,这才改了口。 众尼姑脸上更见愤怒之色,长剑已横在胸前。 这时那司徒光一拱手道:“在下震天帮长安分坛司徒光,受帮主之命求见师太赐予飞罗裙解药。” 那了痕似是更气,怒道:“先前贵帮帮主索求‘飞罗裙’,今日却要‘飞罗裙’的解药,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司徒光脸上自是无光,他记得飞鸽传只需说出是他所要,定可成功,而不料竟是如此结果,孱孱一笑,一时竟是不知说什么。 而那雷鸣这时已走至众人前面,对着了痕道:“算来你等也是我的师侄辈,不知师姐她怎样了?还不快些闪开,让师叔进去瞧瞧!” 那了痕似是面上有为难之色,但也是并不让开,‘怒剑’雷鸣怒,劈出一掌,正是‘华山神拳’的起手式‘云涌雾起’,但见一阵罡风自掌涌出,那了痕竟是毫无抵抗之力,被震开原地一步,正好留下空隙容得一人进去,不料雷鸣忽觉背后一记阴柔之极的掌力飘忽而来,但觉功力不浅,心下不敢怠慢,挥掌招架,两掌相击,各自退后半步,竟是不分轩轾,各自凝神一望,雷鸣道:“我道是谁啊?丐帮长安分舵的应物惑应舵主,为何拦我去路?” 应物惑干笑道:“呵呵,只是抱打不平而已,你该不是忘了吧!灭寂师太方才已经说过了,她已经不是你们华山派门下的弟子了,你还厚颜以老欺小!” 雷鸣道:“好啊,丐帮一向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罢了,你当华山派真怕了你们丐帮,来来来!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个叫花子!” 站在人群最后的云歌听了不禁气恼,心道:雷鸣这厮不禁阴险而且也太猖狂,竟丝毫不把丐帮放在眼里,先看看再说吧,虽然自己昨夜已拿定主意要废了应物惑为丐帮清理门户,但此刻还是希望应物惑不要输给华山派的雷鸣。唐飞则是在想,既然应物行应物惑身在此地,那常小雨他们岂不是扑了个空。 那应物惑也是心怀鬼胎,怕雷鸣捷足先登取了那‘飞罗裙’的解药,是以心下已是准备好要取了对方的性命,是以雷鸣刚一说完话,应物惑便是一把长剑以诡异之极的角度刺向雷鸣的右肋,那雷鸣似是也是一小人,说话之时也是暗摸向长剑。所以这两人的剑就在这一瞬间击在了一起,‘铮’的一声响,但见两剑一触即分,震声犹自响动时剑光闪动,两人已是各自挥出三剑,却仍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不分胜负,二人各自心里不服对方,那‘怒剑’雷鸣忽一声长啸,剑式大变,竟是把那三尺六寸的长剑使得和刀一般,大开大合,劈砍拦剁,杀气腾腾,每一招俱是以怒气伴随怒喝声而行,正是雷鸣赖以成名的‘怒剑十三式’,再看应物惑剑式忽然变得轻柔之极直若千丝万缕柳絮随风荡起,这套剑法正是应物惑从那灞河柳树随风飘荡之领悟而来的‘霸柳飞雪’剑法,顿时之间,只见场剑光霍霍,二人已是鏖战在一起。 只是那应物惑和雷鸣一个走的阴柔路数,一个行的是阳刚之道,一时三刻之间倒是极难分出胜负。少林寺四人和那俊美携剑青年似是对应物惑和雷鸣厮杀全无兴趣,这时应物行忽然向前行进一步,朝着半开半合的大殿门内喊道:“师太,在下飞剑门应物行,现今掌门百里青身‘飞罗裙’之毒,命在旦夕,只求救了掌门性命,别无他意,还望师太成全!” 唐飞此刻实在是觉得应物行此人卑鄙无耻,不禁嗤地冷笑一声,飞剑门一干人等和少林四人俱是回循声看向唐飞,那应物行猛然见及唐飞还有一旁的云歌,已是面若死鱼,呵呵笑道:“原来是云大侠和唐少侠,呵呵,呵呵……” 无尘和达摩三僧已是对着云歌立掌施礼,道:“贫僧见过云大侠!” 云歌自是还了一礼,虽然他心猜不透为何少林寺会派人至此,但还是笑道:“呵呵,代老叫花子向智远大师问好!”而那俊美青年看着唐飞的脸的眼似是多了些痛苦,而唐飞却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好说什么,只好装作没看见柳如君。 与此同时,众人听得场一声闷哼,但见雷鸣和应物惑两人战在一起的身形已是砰然分开,应物惑胸口正插着雷鸣的剑,鲜血四溅。原来应物惑和雷鸣斗得正在紧要时,突闻应物行口的云大侠,做贼心虚,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云歌,就是这一望,被雷鸣抓住了机会。 那应物惑已是跪倒在地,口道:“云长老,我对不起你……”云歌大步跃至应物惑身前,见应物惑已是无救,不禁叹气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应物惑泪盈眶,道:“任少侠不在……”云歌急道:“任少侠怎么了?”不料应物惑一口气没有上来断气而亡。 雷鸣见此,不禁退后一步,道:“云大侠,刀剑无眼,死伤不可避免。”云歌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眼睛盯向应物行。 唐飞听了应物惑的话之后,缓缓走向应物行,此刻声音冷得像刀,道:“应代掌门,不是说百里掌门身患怪病已经三年了吗?怎么一夜之间就知道是了‘飞罗裙’之毒?”那昨夜撒谎之人飞剑门左护法杨少奚低下头不语,应物行干笑,知道今日之事实难善了,却也是不敢在唐飞和云歌面前造次,遂眼珠转动,看向震天帮的司徒光,道:“唐少侠明鉴,昨日夜里确是杨护法的不对,但是飞剑门也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应物行虽是回答唐飞的问话,人却在慢慢向雷鸣靠拢,,唐飞向应物行靠近一步,应物行就向雷鸣靠拢一步,唐飞道:“什么苦衷!”应物行已是退至雷鸣左旁,忽然,左手指向司徒光,大声喝道:“就是因为震天帮!”包括雷鸣在内的众人皆看向司徒光,司徒光更是莫名其妙,正待质问应物行。就在这一瞬间,应物行右手突然挥向近在咫尺的雷鸣,雷鸣的反应不可谓不迅,右手格挡,却是现那应物行的右衣袖的手握着一个黑黝黝的铁筒,那铁筒的前端呈铜钱状,镂空有无数细微小孔,那无数的小孔正在对他笑,嘲笑,雷鸣顿感全身刺痛,似有无数蜜蜂突然同时蛰了他一下,身形踉跄了两下,终于不支倒地,临末耳边听到的是应物行的狞笑声:“蚂蚁虽小却是可以吞噬大象,不要总以为华山派有什么了不起!” 众人俱是心寒,对应物行的暗算行为不齿。 那应物行忽然跪倒在应物惑的尸体旁,痛声道:“哥,放心去吧!我已经给你报仇了!” 众人这才知道他们是兄弟,再去看那雷鸣,身上遍是银针,已是面部乌黑断气了。唐飞心已是极端鄙视应物行,此刻依旧冷冰冰道:“应代掌门,你的话好像还没说完” 应物行缓缓站起,双重下巴动了动,色厉内荏道:“唐少侠,逼人太甚!难道你不知道整个江湖都在寻找任飘萍吗?还有,云大侠,你真的不知道丐帮为何要千方百计获取大量的火药吗?”又侧目看向少林寺无尘,道:“少林寺今日又为何远道而来光临这小小的水6庵呢?” 唐飞不懂,道:“应物行!在下初到长安,实在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整个江湖都在寻找任大侠?”眼睛却是斜睨云歌和无尘,但见二人俱是低头避而不答。 应物行哈哈大笑,却是笑得有些悲壮,道:“江湖名门大派于人前伪作仁义之士,窃取他人虔敬,而内心唯恐为人说破,我区区飞剑门小门小派就算是小人,也是真小人,总比那些伪君子来的光明磊落!” 唐飞更是疑惑,却见无尘和云歌脸上羞七分,怒三分,心道:难不成这应物惑说的是真的,少林和丐帮当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就在这时忽然自庵外‘嗖嗖嗖’掠进几人,众人回头看去,但见四人俱是道士打扮,为之人五旬有余,容貌清癯,却是道风仙骨,手执拂尘,肩不动身不摇,未见怎地人已是到了众人前,环目四望,突见云歌,似是一愣,立时躬身行礼道:“武当清虚子见过云大侠!”身后三个道士也是躬身行礼。云歌笑道:“原来是武当门下清虚子,呵呵,好好好!”那清虚子又与少林寺无尘和达摩三僧见过礼,这才看了一眼应物行,道:“飞剑门这位施主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真小人和伪君子又有何区别呢!想来各派也都是有难言之隐吧!” 众人皆是点头不语,应物行似是还想说什么,突听‘嘭’的一声巨响,众人俱是循声看去,只见水6庵正的山门已是被人一脚踢开,鱼贯而入八人,俱是身着白袍,脸戴白纱,进门后分立两侧,一侧各四人,又有一人施施然走了进来,却是身着镶着金边的金袍,面蒙金纱,待金袍人走进后,那八名白袍人紧随其后而行,这一行九人现在正在朝着众人走来。 近得前来,唐飞才看见九人胸前俱是绣着一个铜钱模样的图案,这九人似是根本就没有把群雄放在眼里,径直向众尼姑后的大殿内走去,应物惑、司徒光和江不才三人垂低头异口同声道:“属下见过金衣使者!”而云歌、无尘、清虚子等人则是低头不语。唐飞见到这就九人,不禁心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应当在关外吗? 金袍人目不斜视,点头‘嗯’了一声,依旧前行,了痕已是青钢剑一振,拦住那金袍人,叱道:“施主何人?意欲何为?” 那金袍人面前的金纱翕动间,众人已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道:“本座‘拜金教’金衣使者,听说原武林观音泪之毒虽是最为狠毒,但是飞罗裙之毒却是最为难解,本座奉教主之命,前来观摩灭寂师太为任少侠是如何解毒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似是都在问:任飘萍怎么会在这里?只是各自心照不宣没有说出来罢了。 了痕似是吃了一惊,道:“施主请回,水6庵内没有什么任少侠!” 金袍人回头看了一眼应物行、司徒光和江不才,沉声道:“尔等还不为本座开路!” 应物行三人相互对视,道:“是!”三人各自向手下一挥手,便一起攻向八名持剑尼姑,八名女尼虽使的是正宗的华山剑法,但是一来对方人数众多,二来应物行和司徒光的武功造诣本就高出她们两三筹,不消片刻八名女尼已是招架不住,纷纷退至大殿内。 三派相继向大殿内攻去,江不才提着分水刺率领着手下四人先冲了进去,孰料立时便听见‘砰砰砰’几声急响,便见江不才自大殿内倒飞而出,‘嗵’的一声摔在地上,再看时只见那江不才自眉心至胸口被人斜劈了一刀,出来之时就已经断了气,众人正自骇然之际,又有三人飞出,俱是被人用刀一刀致命。 本打算随后跟进的应物行和司徒光俱是战战兢兢不敢再向内走近一步。 那金袍人眼**光,喝道:“何方高人,出来一见,何必缩头缩脑!” 但闻大殿内传出一个声音,道:“你常爷爷是也!”同时自大殿内闪出一个人来,可不正是快刀飞雪常小雨,又听他笑道:“什么拜金教拜银教拜屎教,一个个装神弄鬼的,不如来拜拜你常爷爷吧!”说话间便是劈出一刀,刀势如虹直劈那金袍人。 第二十一章 失而复得 众人自是觉得常小雨说话好笑,却是在这金袍人面前不敢笑出声来,云歌和唐飞倒是洒脱一笑,云歌但见常小雨这一刀使来,刀光隐约出雷声,心不禁暗暗叫好,而唐飞和那俊美青年俱是叫道:“常兄!”“常大侠!” 那金袍人但见常小雨这一刀劈来,来势极快,却似是只攻不守,刀光闪耀间已是到了自己的头顶,心凛然不敢大意,身形却是不退反进,直取常小雨的膻穴,常小雨心一惊,金袍人的掌风已到,左手食指疾点对方手掌的劳宫穴,金袍人但见常小雨应变迅,遂变掌为拳,竟是要以拳破常小雨的指。 此间常小雨的右手的那一刀已是劈下,原先金袍人后边所立的分八名白袍人同时向左右两侧闪开,‘沧’的一声,那一刀的湛然刀气便生生地落在地面的青石之上,火星四溅,青石上已是被劈出一道一寸深七尺长的白色印痕。 右手刀落,常小雨见金袍人的拳风已近,变招已是不及,食指收回,紧握成拳,不避不让迎向对方的来拳。但见两拳将遇未遇之际,八名白袍人倏然而动,成一字形排列,后者置右手于前者右肩之上,八名白袍人就这样一个连着一个,最前边的一名白袍人将双掌抵在金袍人后背,竟是要合九人功力敌常小雨一人之力。原来那八名白袍人见地面青石上的刀气之痕,已是心知金袍人的功力不敌常小雨,遂相互施以眼色,这才有了眼前的这般情景。 常小雨眼见如此,苦不堪言,暗道:老子总不能就这么倒下吧!退!只有退!可是他知道大殿之内灭寂师太正在给任飘萍疗伤祛毒,此刻正值紧要关头,适才那雷鸣庵外的一句话已经使得灭寂师太分神差点儿前功尽弃,如若自己此刻退,这一退之下,轻则任飘萍双眼可永远不可能再复明,重则灭寂师太和任飘萍两人会走火入魔功尽而亡,可是如若不退自己必死无疑,可是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国家又不容他不退。 常小雨左右为难骑虎难下之际,右手飞雪刀已是抡起,却是被那金袍人左手捏着刀刃,此刻的金袍人已是九人之功力,是以常小雨的飞雪刀竟是再也动不得分毫。常小雨终于选择了退,闭目,身形暴退!双拳已是相抵。 与此同时,群雄心暗道拜金教卑鄙无耻,却是无人出头。唐飞暴怒,口喝道:“卑鄙!”手一扬,十多枚铁蒺藜已是应声呼啸而出,直射八名白袍人的右手而去,而那俊美青年已是身形跃起,一扬手长剑,剑出惊鸿,顿时漫天剑影自金袍人的头顶落下,剑气凌然而至,恰似秋花无边纷纷落,云歌见多识广,已是认出这一招正是‘七七四十九式拈花剑法’的厉害招式‘落花本无情’,心道:好一个善解人衣柳如君!众人突然听到少林无尘大师断喝:“住手!无相!”同时伸手去抓柳如君的右肩,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的‘小擒拿手’,原来无尘自从那金袍人说出任飘萍三个字一来就时时注意这柳如君,无尘自是心知柳如君和任飘萍相交甚深。 柳如君之前在长安的天一赌坊初遇常小雨时自己就曾使用过这一招,是以对这一招熟悉之极,所以耳不闻眼不见,立时沉肩扭身,却不料同样的招数在无尘使来威力大增,柳如君连换三种身法居然也没能逃脱,那一剑终归徒有其表不见威力。 且说柳如君那一剑挥出虽终归未能对金袍人构成任何威胁,却也是惊出金袍人一身冷汗,同时也加快了出拳的度。 常小雨暴退!金袍人暴进! 大殿门‘嘭’的被撞得四分五裂,映入眼帘的大殿之上供奉着释迦、药师、阿弥陀佛,均端坐须弥座上。释迦牟尼佛左右侍立着迹叶、阿难。药师、阿弥陀两佛左右侧,也各有协侍侍立,均五指合十。再看诸神前方地上各有两个蒲团,蒲团之上端坐两人,一个是**着满是伤痕的上身的任飘萍,一个是身着灰袍的老尼,正是灭寂师太。任飘萍此刻上半身各处要穴俱是插着细细一寸八分长的银针,双眼紧闭,静若处子,而灭寂师太虽是年长,但是依稀可辨年轻时的俊俏,此刻她大汗淋漓,双手各拈最后的三枚银针,谨慎地在任飘萍的头部和脸上的穴道插着针。旁边立着一男两女,真是筱矝、云练裳和冀青云,正在紧张之极护法。 ‘嘭’的一声响过后,霎那间,常小雨退至灭寂师太背后,只有一指之距。已是退无可退。任飘萍虽是双目紧闭,耳朵却是灵光,对生的事心知肚明,此刻不禁心道:退一步真的海阔天空吗? 灭寂师太双眉陡然挑起,已感到身后的危险,一旁的一男两女六目一对,同时出手,三人六只手同时搭在常小雨的后背暗自输送功力。 再说唐飞的十多枚铁蒺藜出之后,八名白袍人在金袍人的带动下加快前进,数枚铁蒺藜已是落地,但仍有六枚尽数没入最后四名白袍人的右手,鲜血迸射,只是令众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些人似是根本就没有感觉一样,身形只是自然而然的一颤,竟是没一人吭声的,依旧全力而为。 只是唐飞这一招依然挥了作用,四名白袍人身形一颤之际,常小雨正自承受不住对方的汹涌澎湃之内力,顿感金袍人功力大减,心下一喜,后背又有冀青云、筱矝和云练裳的相助,登时两相实力相当,各自僵持不动。 这时灭寂师太已是将手最后的五根银针分别插入到任飘萍的印堂穴、外明穴、天柱穴、风池穴、凤府穴,现在只差在最后一根要插在百会穴上,所谓百会穴,三阳五会,五之为言百也,意为百脉于此交会,是人生上最为重要的一处穴道,取穴自是不难,但是这一针扎下去,深不得浅不得,稍有不慎,轻则残废,重则死亡。若是平日灭寂师太自是有这个把握,但是适逢今日此刻,握着刺向任飘萍百会穴的那银针的右手竟是不听使唤,不自主地颤抖。 然而,四名白袍人一颤之后,功力又开始重新传向金袍人。常小雨四人顿感吃力,渐觉不支,脚已是一分一毫地在向后移。 在大殿外的柳如君眼见白袍人缓缓向前推进的脚步,心下百般焦急,却是动弹不得,大叫道:“无尘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地狱是留给那些作恶多端的人的!”无尘不语,更是封住了他的哑穴。 金袍人此刻但见眼前情形,一边运功全力而为,一边眯着眼看向任飘萍,嘿嘿奸笑道:“任少侠,我教方长老让本座向你问好,别来无恙!” 任飘萍一听拜金教方长老,思绪翻转,想到了那个在兵器大会上的方少宇,又想到了第一高峰----那个刀一样的可以使你热血沸腾的人……不料耳边陡闻一声灭寂师太断喝:“任少侠!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再看灭寂师太此刻正在聚精会神地将那最后一根银针插进任飘萍的百会穴里,正自捻动左右旋转着那根银针探寻最合适的深度。任飘萍这才明白金袍人的用意竟是要使自己在这生死攸关之时分心从而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是以当下摒弃杂念,守住灵台一方净土,顿时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界。 金袍人见自己意图被识破,恼羞成怒,遂冷笑,大喝一声,‘开’,左手放开常小雨的飞雪刀,双掌突然加力,常小雨、冀青云和筱矜直觉五脏六腑翻涌不止,而常小雨四人身后的云练裳功力最弱,此刻已是万难承受,却也是不愿后退一步,娇叱一声,道:“呔!”一口鲜血随之喷溅而出。 与此同时,先前唐飞出铁蒺藜射白袍人,却是见这些白袍人没有反应,就像是铁铸的人一般,心下大惊,念随电转,闪电般欺身至最后一名白袍人身后,道:“本公子就不信这个邪!”右手执金钱镖,自那白袍人后颈旋转二百七十度,生生的将那白袍人的喉咙连带多半个脖子切开,,但听那白袍人惨叫一声,脖颈血四下喷射三尺有余,唐飞身上落满鲜血却是仰天大笑,手金钱镖再抹向倒数第二个白袍人。 云歌原先似乎并不打算出手,他还记得帮主再三说道不可和拜金教的人动手,只是此刻耳边听到自己的女儿云练裳那声惨叫,再也忍不住,那脸上的络腮胡子竟是一根根竖起,但见云歌猛地一脚跺在地上,但见地面之上一股白色一如灵蛇状的气流直奔向一个白袍人的脚下,瞬时,那白袍人便突然自地面向空窜起,直窜至一丈高的空才轰然落下,倒地再也不能起来。 转眼间,唐飞已是杀两人,云歌跺了三脚,摔落三人,场上形势已是逆转。金袍人和三名白袍人已是各自被常小雨他们震倒在地,三名白袍人显然已是身受重伤,昏死了过去,金袍人落地之后,受伤怕也是不轻,盘膝而坐,一边暗自调息,一边背对着殿外道:“唐门小儿,你如此杀我教徒,已是违反了我教和贵门的君子协定,就是本座今日不杀你,想来唐门也不会容你!”众人心狐疑,不知唐门和拜金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而唐飞则是若有所思低头不语。那金袍人又道:“原九大高手‘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今天似乎来了一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回贵帮的两本武功秘笈‘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 这句话自是说给殿外的云歌听的,殿外诸人俱是瞧向云歌,不想天下第一帮的丐帮也是受到拜金教的辖制,云歌却是冷笑不语,自顾走向殿内,常小雨等人俱是向他行礼,道:“见过云大侠!”那云歌也是不理会诸人,一摸云练裳的手腕脉象,眉头一皱,也不言语,夹起云练裳朝大殿外飞掠而去,眨眼间便不见踪影,空远远传来云练裳的声音:“乔公子!我在江宁的‘落花谷’等你!” 常小雨这时道:“***,拜金教的方少宇常爷爷都不放在眼里,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在你常爷爷面前撒野!”说着刀光一闪,竟是削去了金袍人的右耳,那金袍人原本还赖以拜金教的金衣使者之名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此刻见常小雨根本就不把拜金教放在眼里,心已是恐惧万分,痛的捂着流血的右耳,身形疾掠退至殿外,口战战兢兢道:“少林,武当,还有你们震天帮、飞剑门,还不替本座拿下这厮!” 应物行一帮飞剑门和司徒光一干震天帮望着常小雨的浑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心直怵,哪里还敢上前一步。应物行和司徒光俱是善于察言观色之辈,此刻盯着少林无尘和武当清虚子等人,心想:且先看看他们如何再做应对。 无尘和清虚子两人相互一望,无奈,口道:“阿弥陀佛!”“无量寿佛!”低头各自跨出三步,正好挡在金袍人和常小雨的间。 常小雨笑,却是对柳如君笑,道:“柳兄,听老狐狸说,你出家了,怎么还留着啊!” 那柳如君听得常小雨的问话,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急得啊啊啊直叫,常小雨见状,笑道:“不会吧!柳老弟,在少林寺竟学得这般什么功夫,啊啊啊的!”常小雨自是气不过执掌武林之牛耳的少林寺竟是这般的怂,故意拿话来调侃的。 那柳如君更是啊啊啊说不出话。 无尘的涵养一向很好,此刻亦是不吭声,倒是达摩三僧沉不住气,三人齐齐向常小雨迈进一步,施礼道:“常施主,别来无恙!”常小雨心自是不敢大意,先前自己在雅净阁亲眼目睹恋尘对紫云暗施礼功的那一幕,是以暗聚集全身功力紧护下盘,孰料自己仍然被震退了三大步。 一时间常小雨脸上自是挂不住,正要火,却听到那金袍人大笑道:“好!替我拿下这厮,还有那灭寂师太,任飘萍一干人等,回去本座就为你们请功!说不定教主一高兴,就把那易筋经……”那无尘等人正听得高兴,却是不闻金袍人下,俱是回头看。 此刻,唐飞正冷冷地望着金袍人,手已是握着他的‘花满天下’,金袍人不说话,是因为唐飞的眼神不光冷,他分明已经感受到唐飞眼神的杀气正自无边的笼罩着自己。 大殿内灭寂师太终于完成那最后的一针,整个人已是完全虚脱,闭目调息。任飘萍正缓缓地睁开他的眼,筱矝忽然道:“任大哥!不要睁眼!” 第二十二章 暗流 任飘萍眉头微蹙,筱矝继续说道:“你的眼的飞罗裙之毒虽已祛除,但是还需要辅以粉葛根、金银花、枇杷叶、生地、冬桑叶和生甘地五味药熬制煎服,才能将残留在眼底的的毒性彻底分解散去。” 任飘萍‘嗯’了一声,却是担忧常小雨,遂高声道:“小常,不可对无尘大师无礼!” 常小雨应了一声,眼却是紧盯唐飞和金袍人。 金袍人的瞳孔渐渐收缩,他知道唐飞的‘花满天下’意味着什么,尽管唐飞的武功在江湖排在前五十名都很难,但是唐飞的‘花满天下’却是至今从未失手,至少可以排在前三名,是以此刻色厉内荏道:“唐飞,相信你心里清楚你自己正在做什么,本座再次提醒你,请不要毁了唐门数百年的基业!” 唐飞不是一个做事瞻前顾后的人,可是他此刻握着‘花满天下’的右手却在犹豫。 就在这时,庵外忽然传来一个颇为好听的少女的歌声,声到人至,众人远远看到一个浅绿娇小的女子身影已是闪进庵内。那身影一蹦一跳地很快便到了众人眼前,背负弓箭,左手臂弯挎着一个竹篮,右手持药锄,闪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正是唐灵。 唐飞的眼神一抹喜色掠进金袍人的眼。唐灵陡见眼前景象,惊,止步,又见唐飞,喜,铃铛般的声音已是响起:“三哥!你也在这儿?!看!我给任大哥把药采回来了!”说话间伸直左臂晃动着向唐飞走去。 孰料待及唐灵距金袍人三尺而距唐飞六尺之远时,金袍人心一声冷笑,身形骤然掠起,一把抓向唐灵的右手腕。唐灵本就功力不及金袍人,突变之下,右手腕已是被抓了个正着,顿时全身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口怒道:“你这恶人,放开我!放开我!” 唐飞看着地上散落的草药和药锄,暴喝:“放了我七妹!今天便饶了你,如若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金袍人哈哈哈大笑,有恃无恐嘲弄道:“唐飞小儿,大言不惭,你倒是来杀我呀!” 唐飞双眼冒火,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却是无计可施,只听金袍人又道:“且让你的七妹陪本座小住几日吧,哈哈哈!哈哈哈……”人已是拉着唐灵大步向水6庵外走去,竟是丝毫不管现在还昏死在大殿之上的三名白袍人。 唐飞身形疾掠跟了上去。 大殿之内的任飘萍霍地已是从蒲团上站起,伸出手急道:“筱矝!快,待我去追唐姑娘!” 筱矝望着任飘萍伸出的手,心一丝欣慰,再看他的焦急模样,脸上没有丝毫笑意,道:“你要疗伤,我去!”人已是掠出大殿,直追唐飞的背影而去。 冀青云听到任飘萍叫“筱矝”,一愣,心道:不是乔公子吗? 此时,灭寂师太已是调息完毕,站了起来,道:“任施主,不可妄动!”又道:“了痕!去把唐姑娘采来的药熬了给任施主服用。”了痕应声而去。 任飘萍道:“多谢师太!扰了师太清修不说,还给这佛门净地带来血光污秽,真是罪过!” 灭寂师太看了一眼任飘萍,也不再多言,转向对冀青云道:“大师兄!请随我一起见见天下英雄吧!” 此时金袍人突然离去,少林武当等诸人望着守在大殿门口的常小雨,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恰逢此时,灭寂师太和冀青云走了出来。但见灭寂师太两鬓白,面相竟是比她的实际年龄老了很多,灭寂师太冷眼横扫众人,道“阿弥陀佛,贫尼灭寂,各派所来若是为了飞罗裙解药,自可商量,若是为了任施主而来,还请庵外等候!” 无尘低头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想来师太已经听说近日来各大门派先后丢失镇派武功秘笈心法,就是本派也是未能幸免,一夜之间少林七十二绝技《混元大慈悲掌》、《金刚指》和《易筋经》不翼而飞,留书皆为一枚铜钱印。就在本寺上下不知所措时,几日前寺外来了一个金袍人,自称是拜金教的金衣使者,声称若是想要拿回秘笈,必须完成三件事的任何一件方可。”至此无尘突然住口。 灭寂师太道:“无尘大师,所为三件事究竟是指那三件事,还请直言!” 无尘似是面有难色,武当清虚子此刻站出一步,叹气道:“无尘大师,其实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我武当所遇之事与少林是大同小异,敝派的《清风两仪剑》和《太极神功》也是被盗,”又‘唉’了一声看向灭寂师太,道:“所谓三件事,第一件是要取得‘飞罗裙’之毒的解药,第二件是要取得三千斤火药,第三件则是要迅找到欧阳小蝶。” 任飘萍此刻正在服用了痕为自己熬制的汤药,听至此,不禁心道:天下熙熙嚷嚷皆是为了《九天玄功》,同时也不由为欧阳小蝶担心起来。 灭寂师太闻言沉思半晌,眼睛忽然扫向应物行和司徒光,问道:“不知哪个是飞剑门的应物行?” 司徒光自是看向应物行,而应物行则是忐忑不安,暗道:难不成这老尼姑要为她的师弟雷鸣报仇?遂手暗暗紧握藏于袖适才暗算雷鸣的铁筒,抬头答道:“正是在下,师太有话请讲!” 灭寂师太道:“施主先前曾说道贵派百里青掌门身‘飞罗裙’之毒是怎么回事?” 应物行道:“前一阵儿,震天帮帮主赵宏云突然拜会本门门主,期间现门主咳嗽不已,门主那是多年哮喘的老病了,赵宏云称自己有祖传药可医治哮喘,当时便从怀拿出一粒深褐色的药丸,门主为人一向坦荡,况且那震天帮老帮主赵世青和门主是老交情了,当即便吞服。不料赵宏云走后的第三天,就感到身体不适,全身机能慢慢衰竭,这才知道了飞罗裙之毒,还望师太赐解药!飞剑门上下自是感激不尽。” 灭寂师太,似是失神,忽又望天长吐一口气,狠狠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众人俱是疑惑不解,要知江湖人尽知赵宏云的母亲是难产而死,而灭寂师太这么说岂不是对死人大大的不敬吗? 应物行道:“师太明鉴!” 孰料灭寂师太突然双目如电射向应物行,一边向应物行走去一边道:“适才是你杀了华山派的‘怒剑’雷鸣?” 应物行心一凛,口道:“师太不是已经不是华山门下了吗?” 话尽于此时,灭寂师太已走至应物行的三尺之距,应物行猛然扣动手铁筒的机括,但闻‘嘭’的一声轻响,数十根银针应声激射而出,灭寂师太‘啊’的一声猝然跌倒在地。 应物行一击则退,不料一旁的常小雨冷笑一声,手飞雪刀已是‘唰’的一声掷出,应物行的身影掠出不到一丈便是后背刀,后背刀的应物行的身形由于惯性兀自向前又奔了一长之远这才倒地而亡。 冀青云已是一个箭步掠至灭寂师太身前,正要查看灭寂师太的伤口时,却忽然看见灭寂师太在向自己挤眼,然后眼一闭,头无力的垂了下去,心下会意,遂假装一探灭寂师太的鼻息,痛声道:“师妹!三师妹!是大师兄害了你呀!”遂抱起灭寂师太的身子朝大殿内走去。 而此刻一干小尼姑已是自大殿内冲出,一个个悲声泣道:“师傅!”“师傅!” 少林武当诸人自是深感不安,低头道:“阿弥陀佛!”“无量寿佛!”当冀青云抱着灭寂师太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却是抬眼悄然窥视,但见灭寂师太的一张脸青黑,心知俱是了那银针的剧毒,当下不好再做停留,俱是仓促告辞而去。可怜柳如君连任飘萍一面也未见上就被恋花扛在肩上离去了。震天帮司徒光等人也是无声离去。 飞剑门众弟子此刻也是敢怒不敢言,拔出插在应物行后背上的产常小雨的飞雪刀望着常小雨乖乖地放在地上,正要抬应物行的尸体,却听到常小雨沉声道:“慢着!”吓得飞剑门众弟子浑身一颤,见常小雨缓缓向他们走来,一步步后退,常小雨先是拿起自己的刀,然后又从应物行的是右手拿过那个铁筒,正要转身,却听到飞剑门一个弟子嗫嚅道:“常大侠,这‘银华夺命针’是本派之物,是不是……”常小雨回头看了一眼那弟子,呵呵一笑,又收起笑脸道:“杀人凶器!没收!”便是再也不理会径直向大殿内走去,转头的一瞬常小雨似是现那飞剑门左护法杨少奚脸上竟是有笑意。飞剑门众弟子俱是摇头无语,灰溜溜带着应物行尸体离去。 再说冀青云抱着灭寂师太的身体走至大殿内,竟是望着灭寂师太的脸迟迟不肯放下,那灭寂师太不知为何竟也是迟迟不肯睁眼。任飘萍笑此时眼睛已是彻底复原,穿着一件灰色的庵内尼姑所穿的衣服,看了二人一眼,笑道:“师太,还不活过来!” 灭寂师太这才一骨碌从冀青云的怀落地站了起来,长喘一口气,道:“快要缓不过气来了!”想来是为了骗过无尘和清虚子等人灭寂师太一直憋起到现在,众弟子自是破涕为笑。灭寂师太这才一抖宽大的袖子,惊讶道:“任施主在大殿之内怎知贫尼是假死?” 任飘萍看着叮叮叮掉落满地的数十根银针,正要回答灭寂师太的问话,常小雨已是走了进来,笑道:“一个人若是眼睛不好的话,那耳朵肯定灵光,蚊子放屁还是打哈欠也是分辨得出。” 众人一听之下俱是皱眉,自是觉得常小雨的比喻极为粗鲁不恰当,好在大家也是一笑置之。任飘萍却是望着常小雨手的黑黝黝的铁筒,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银针,惊道:“银华夺命针?!”常小雨点头。 冀青云和灭寂师太也是一惊,冀青云道:“这‘银华夺命针’是当年欧阳连城打造的得意暗器之一,长三寸三分,玄铁打造,重一斤二两,内装七十二枚银针,机括控制,可连两次,每次射出三十六枚银针,劲道之大,三尺之内,可力透金石,”又望向灭寂师太,道:“师妹这些年来功力大增啊!” 灭寂师太却道:“只是自从欧阳连城一家惨案一来江湖上便再也未曾见人使过这‘银华夺命针’,不知为何会落在飞剑门应物行的身上?” 众人一时惑然不解,任飘萍忽然问道:“师太,适才听说震天帮的帮主赵宏云先前向师太曾经讨要过飞罗裙之毒,就目前所知,赵宏云赐给在下享用了一粒,又给了百里青掌门一粒,不知师太一共给了赵宏云几粒?” 灭寂师太两鬓白此刻似是忽然又多了几根,道:“三粒!” 任飘萍又问道:“这么说赵宏云手还有一粒,或者说是这世上还有一人也了飞罗裙之毒,不知师太可否告知还有没有给过其他人飞罗裙之毒?” 灭寂师太脸上似是不悦,道:“任施主此言何意?” 任飘萍含笑道:“在下只是想知道那拜金教为何要各大门派求取飞罗裙的解药,或许赵宏云的那粒飞罗裙给了拜金教一个极其重要的人服用了也未尝不可,或者说还有飞罗裙散落在世……” 不料任飘萍的话尚未说完灭寂师太忽然截口,冷冷道:“任施主的眼伤既然已经痊愈,相信任施主还有很多事要办吧!” 冀青云道:“师妹?” 灭寂师太道:“贫尼累了!”说罢竟是转身走出了大殿。 任飘萍自是尴尬无语,遂向冀青云施了一礼,道:“在下这次眼睛能够得以再见光明皆是前辈所赐,感谢的话已是难以启齿,这份恩情自会牢记在心,烦请前辈转告师太,任飘萍欠她一份情,告辞了!” 冀青云道:“呵呵,任少侠不必挂怀,你知道老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无双,这孩子从小就是没有了爹娘,全靠老朽一手拉扯大,老朽一声未有婚娶,她就是老朽的孩子啊!” 任飘萍望着冀青云眼慈父般的爱和殷切的期望,不禁缓缓点头,似是不在忍心看下去,急匆匆离去。常小雨忽然叫住任飘萍道:“老狐狸!别忙着走这三名拜金教的人怎么处理?”任飘萍这才恍然自己竟把这等事情忘了,遂又折了回来,任飘萍手提一个白袍人,常小雨两只手一手一个,这才向庵外走去。 冀青云望着二人远离的背影,高声道:“别忘了青云客栈!” 常小雨应声道:“知道了,吃定你了,要是我老常赌输了,一定会向你借银子的!” 出了水6庵,二人把三名白袍人提至那座石桥下,一字排开,这时另外两名白袍人也是醒了过来。 常小雨呵呵一笑,道:“现在呢常大爷要问你们几句话,若是老实回答呢,常大爷就放了你们三人,若是有半句不实,就别怪你常大爷的心是石头长的!” 三名白袍人已是见识过常小雨的狠劲和彪悍,当下连连点头答应。任飘萍这时忽然出手点了左边两名白袍人的哑穴,对着右边的人笑,问道:“你们拜金教要那么多的火药干什么呀?” 第二十三章 貌合神离 那白袍人似是没有想到任飘萍会来这一手,心知任飘萍问过自己之后必会对自己的回答在自己的两名同伴身上求证,是以老老实实答道:“回大侠的话,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一次赌牌时听说好像是用来制造一种什么武器来着,叫什么火箭。” 任飘萍心一惊,脱口道:“流星火箭?!” 那白袍人一个劲儿点头连声道:“是!是!是!” 任飘萍忽然想起了第一高峰在蜀‘风雨轩’客栈说过的话,问道:“你可知道‘辽东三杰’?” 那白袍人道:“这个当然,在关外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辽东三杰’的,最早他们是独来独往,主要是从唐门贩卖火器给高丽的一些商人猎户,好像是前年加入俺们拜金教的,听说最近被御赐神捕第一高峰斩杀,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任飘萍陷入了沉思,常小雨忽然嘻嘻一笑,问道:“兄弟!你们拜金教究竟是干什么的?!” 那白袍人道:“这个不好说,一切可之财,赚一切可赚之钱,这就是俺们拜金教的宗旨!” 常小雨大笑道:“奇怪!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帮派?” 任飘萍闻言觉得颇为好笑,道:“不过也说得很实在。”又道:“看来这个拜金教的教主蛮可爱的嘛!你们教主是哪位?” 那白袍人道:“大侠,小的只是普通的教徒,哪里有资格面见教主,只有金衣教众以上资格的才有可能见到教主。” 继续问过之后,任飘萍才得知原来拜金教的内部等级森严,按照武功高低依次把教众分为金衣、银衣、铜衣和铁衣四个级别,在金衣之上还有紫金长老,再向上才到了正负教主。 任飘萍随后又先后单独问了两外两名白袍人,得知唐门一直暗通过‘辽东三杰’卖给拜金教火器和火药,由于‘辽东三杰’突然死去,此外又因为近一段时间唐门朝廷严令秘查,遂终止了向拜金教提供火药火器,这才有了拜金教盗书迫使各大门派的事来。又得知势力范围原本在关外的拜金教近一段时间已经将手掌伸向了原地区,分别在洛阳、长安、直隶三处设立了分教会,而在江南一带也设有汉江分教和成都分教。而今日所见的金袍人正是长安分教的副会主江风泽,二人对此人竟是闻所未闻,当再问及正会主时,三名白袍人俱是一口咬定不知道。无奈之下任飘萍也只好放了三人。 现在,任飘萍和常小雨已是奔走在去长安城的路上,他们要去的是长安城城南的小雁塔,因为那是白袍人口的拜金教在长安分教会的地盘。 二人俱是身怀上乘武功,并肩奔走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也是面不红气不喘健步如飞,行走不到半个时辰,已是到了平坦的官道,任飘萍暗逐渐加快步伐,常小雨亦是亦步亦趋依然与任飘萍并肩而行。 任飘萍此番用意纯粹是要证明常小雨究竟是不是那个在唐门里刺杀唐向天和‘辽东三杰’萧德先而后自己又追丢了的那个人,毕竟自己去唐门期间常小雨竟有一段时间不在雅净阁,紫云说着句话的时候肯定不是撒谎,那么常小雨就真的回常家了吗?而且常小雨和欧阳紫竟然是师兄妹,常小雨又为何刻意隐瞒呢?他的师傅又是谁呢?难不成是那个叫做朴云进的龙门老人?任飘萍忽然现自己对这个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竟是一无所知! 此刻任飘萍的功力已是渐渐提至九成,但见路旁两侧的十多颗大树一如风驰电掣一闪而过,任飘萍真的不希望常小雨的轻功如此之好,可是常小雨依然还在他的身侧,任飘萍身形骤停,常小雨一个收不住,远远地把任飘萍落在了身后,常小雨这才觉察到此刻的自己是一个人,回头笑道:“老狐狸,怎么这么不经跑,轻功退步了!” 任飘萍笑道:“我的轻功没有退步,是你的轻功进步了!” 常小雨忽然觉得不对劲,却是哈哈大笑个不停,任飘萍倒是奇了怪了,常小雨却仍旧在笑,笑得已是捂着肚子,还在不停地笑。任飘萍这时已被常小雨笑的有些不自在,道:“臭小子!笑什么?”常小雨指了指任飘萍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路人。任飘萍这才觉自己身上穿着尼姑的衣服,官道上的路人不时回头对自己笑着指指点点的,心下明白,只怕是自己穿着这身衣服,又蓄着,不伦不类怪异怪异之极。 任飘萍这才道:“到前边的镇子上换了衣服吧!” 常小雨道:“小尼姑的衣服还合身吧!”忍不住又笑。 任飘萍一边走一边问道:“小常,还记得欧阳紫说她是龙门老人所救,照这么来说,那兵器大会上他们二人岂不是自导自演?” 常小雨道:“是啊!看来这欧阳紫的身份可疑得很,那李奔雷居然是她的外公?” 任飘萍一是走至常小雨的跟前,道:“龙门老人的真名叫朴云进?” 常小雨神色已是不对,正好转身,道:“嗯!欧阳迦存前辈好像是这么说来着。只是不知道是那个朴(pi)字,嫖客的嫖,还是瓢虫的瓢?”又笑! 任飘萍却不笑,道:“不知,不过也真是奇怪,好像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姓的,小常,你说呢?” 常小雨笑道:“老狐狸,你没有听说过我就更没有听说过了。”又道:“老狐狸,今个你答应了冀青云,那筱矝姑娘,唐姑娘怎么办?” 任飘萍道:“我只是说照顾而已!” 常小雨坏笑道:“得了吧,你知道冀青云是什么意思,还在装糊涂,该不会是要一人独享那齐天之福吧!” 任飘萍苦笑道:“龌龊!说句实话,还真没这么想过。” 常小雨自是不答应,道:“要不就是普遍撒,重点培养?” 任飘萍佯怒,道:“去!”又看向天边晚霞满天飞,道:“弱水三千,浩淼苦寒!” 常小雨两只眼缩成一条缝,道:“鸟语!不懂!” 任飘萍笑,瞪常小雨,道:“快!天快黑了!” …… 唐飞急追金袍人而去,刚出庵门,便见筱矝追了上来,筱矝道了声‘唐公子’便不再多言,直追金袍人,唐飞虽是感到惊讶,但也无暇多想,已是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那金袍人手扣着唐灵的腕脉,唐灵虽是使不上力气,却也是故意不好好走,路又是山路,自己又受了伤,是以没有多时,刚拐过有一个弯,唐飞二人便已是追上金袍人,耳边听到唐灵似是气极,不停地用方言嘟囔道:“你虾子不胎害!”“神撮撮!”“身上苕气打不脱、脚杆是弯的!”那金袍人自是知道唐灵多半是在骂他,但是一来听不懂,而来也急着脱身,自是懒得理唐灵。 唐飞和筱矝二人却也不敢靠近,生怕金袍人对唐灵不利。筱矝听着唐灵的蜀方言,一时好奇,问道:“唐公子,唐姑娘说的是什么?”唐飞笑道:“第一句是说对方不知好歹,第二句是说骂对方是神经病的,第三句是乡巴佬、土包子的意思。”筱矝听了顿觉好玩,遂也学着唐灵说道:“神撮撮!”学的倒也是惟妙惟肖,直逗得两人情不自禁地大笑。 却是被金袍人听到,回头,见唐飞和一个身着宝石蓝绸缎衣衫的俊俏公子哥一起,停下道:“唐飞!你最好不要把老子逼急了,逼急了老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话间,抬起左手摸向唐灵的脸蛋,故作色迷迷,道:“唐姑娘,真是一个美人胚子,这脸蛋可真是又滑又嫩!”唐灵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怒斥道:“龟儿子!”已是止不住落泪。 唐飞怒不可遏,喝道:“住手!你要怎样?!” 金袍人哈哈哈大笑,放下左手,道:“唐飞,你和这位公子现在互相点对方腰间的章门穴。” 唐飞心知这章门穴要是被点住的话,自己立时就会瘫倒在地,莫说救唐灵,到时自己尚且难保。正待出口拒绝,筱矝摇着扇子,笑道:“这位朋友,且听在下一言,想必你也知道,‘千门万门,莫招唐门’,你挟持唐姑娘只不过是为了求得自保,不如这样,在下和唐公子半个时辰内绝不追你,你只需到了长安东门放了唐姑娘自己走路即可,如何?” 说完话,筱矝见唐灵正惊讶地看着她,遂笑道:“唐姑娘,这是任大哥的主意。” 唐灵开心笑,道:“真的吗?他是这么说的?是任大哥让你来救我的,对吗?他把我采回来的药喝了吗?” 筱矝听了唐灵这一连串的问话之后,一颗心已是沉到了底,点头,只是点头。 那金袍人西向筱矝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况且自己压根儿就没成想去招惹唐门,狐疑地打量了两眼筱矝,道:“君子一言!”筱矝应声道:“驷马难追!” 唐飞眼睁睁地看着金袍人带着唐灵远去,道:“乔公子,这真的是任大侠的主意?” 筱矝笑道:“你妹妹很喜欢任大哥,对吗?” 唐飞犹豫片刻,点头,又道:“我父亲临终前把七妹托付给任大侠了。” 筱矝闭眼,再睁,道:“任大哥答应了?” 唐飞道:“答应了!” 青山依旧,筱矝的眼的青山却已是模糊,唐飞能够感到筱矝的沉默,道:“乔公子似乎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话?” 筱矝道:“不是,是我的主意。” 唐飞摇头道:“乔公子,你就这么相信对方,如果对方是一个背信弃义之徒呢?” 筱矝道:“你若是想要别人相信你,是不是先要相信对方?” 唐飞不以为然道:“那也要看对方是君子还是小人?” 筱矝忽然想到任飘萍写的那领域和尚的诗,问道:“唐公子以为一个人若是贪生怕死算不算得小人?” 唐飞道:“自然算得小人!” 筱矝不语,面显悲凄,唐飞人本是聪明,但是遇到这种是却是极为木讷,见此眼珠竟是在眼眶之内转了数十圈,这才挤出一句话:“乔公子,我们不如先到前边的村子吃点东西,可好?” 筱矝面无表情点头就向前走去,唐飞默默在其后。 这个村子只有七八户人家,村口靠近路边的这家人便把自己的家做了茶舍,以供来往路人歇脚喝茶,屋子内简里简单地摆放着四张低矮方桌,每张桌子旁放着四把小木凳,筱矝和唐飞便坐在这里喝茶。 筱矝不语,唐飞也是不语,筱矝是有心事,唐飞是想知道筱矝的心事,因为筱矝面前的茶碗里的茶依旧是满的,唐飞在看自己茶碗里清黄澄亮的茶汤映出的筱矝的脸。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却也是极为轻微,唐飞接着便听到了少林寺无尘大师的低沉声音:“如今拜金教势力如日天,教高手如云,此次下山,贫僧除了今日之事之外,尚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 唐飞闻及声音居然是朝着这茶舍的方向而来,一拉还在呆的筱矝的手,就往后门而去。 这时另一个清亮声音已是传到了唐飞和筱矝的耳朵里,却是武当清虚子的声音:“无尘大师,但请直言。” 紧贴墙壁而立,透过后窗户唐飞和筱矝二人看见来人正是少林无尘大师和达摩三僧,只是恋花肩上扛着那个俊美的青年,另一拨人正是武当清虚子四人。众人各自落座后,无尘大师浅尝一口茶,看看四下除了卖茶的老两口再也没有其他人,低声道:“贫僧奉方丈之命,暗查访当年兵器排名第一欧阳连城打造的‘伤心羽’的下落,不知道兄可有这‘伤心羽’的消息?” 唐飞拉着筱矝的手,但觉柔若无骨不可方物,此时二人头靠得极近,唐飞但觉暗香袭人,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待看及筱矝时,却是听到‘伤心羽’三个字时,心大惊,同时耳边闻及无尘透着深厚内力的‘狮子吼’:“谁?” 第二十四章 长安夜话 无尘大师一声‘谁’,唐飞和筱矜同时缩头隐蔽。无尘却是掠向前门而去,转瞬又坐回原位,那手碗里的茶水竟是未有半滴溅到碗外。清虚子道:“大师功力已臻化境,少林神功果然厉害!” 要知每隔五年便会择地举行一次武林大会,由各派选出门顶尖高手比武以定在随后五年的武林领袖地位,在这五年当,但凡武林出现重大之事,便由该派以武林领袖的地位来统一武林各个门派的步调,作出重要决策,而多年来一直是武当少林轮流执掌,是以清虚子说出这番话时三分嫉妒,三分不服。 那无尘也是未曾多想,道:“道兄谬赞,适才两道人影轻功绝佳,并肩一闪而过,其一人便是那快到飞雪常小雨,另一个看似是任少侠,只是奇怪怎么穿着一身尼姑的衣服?” 唐飞和筱矜听到这儿才暗自吐出一口气,但是筱矜却好似有些焦急要追任飘萍而去,唐飞那晚便已知道面前的乔公子是女扮男装,当然更看得出她对任飘萍的一番深情,连连使眼色示意不可,筱矜这才安静了下来。 清虚子轻捋胡须,道:“大师说的和掌门师兄有着忘年之交的咫尺天涯任飘萍吧!” 无尘颌。 清虚子又道:“拜金教此次要求各大门派遍寻欧阳小蝶只怕是为了江湖传闻任少侠身上的《九天玄功》吧!大师以‘武痴’而闻名于武林,对天下武功具是了若指掌,不知这《九天玄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武功?” 无尘道:“道兄又谬赞了,天下武功,贫僧又怎能尽知。先师在世时,曾经说过《九天玄功》集寒萧子前辈一身所学,里面的武功博大精深,玄奥无比,并非人人可修炼。寒萧子前辈本是全真教门下,武功修为并无出众之处,倒是生来淡泊率性,对道法研究颇有心得,当时全真教上下竟是无一人能及,后来寒萧子前辈至敝寺宣扬道法,又现佛法之博大精深,在敝寺一住就是七年,潜心研习佛法,期间慧禅方丈见其颇有慧根,便特许他自由出入敝寺藏经阁,不料寒萧子前辈在这藏经阁一看就是十三年,不仅精研《华严》、《涅盘》、《维摩》、《十地》等佛门高深经书,还对敝寺《易筋经》等七十二绝技参悟了个透彻。后来寒萧子前辈云游四海,身经大小三百余战,未有败绩,遂将佛学、道学和武学合而为一独创天下神功《九天玄功》,九天意指佛法,玄则是指道学。呵呵,说来这寒萧子也算是贫僧的祖师爷。” 清虚子一干人听着俱是点头不已,窗外的唐飞和筱矝二人更是听得入神。这时清虚子道:“不过贫道听掌门师兄说那《九天玄功》似是藏在《道德经》的字里行间的一百八十二个字,但是不知道具体是那些字。” 无尘一直平静如水的脸上似乎这时起了一些涟漪,道:“贫僧对这个还真的不清楚,也不知忘忧上人是从哪里知道的?” 筱矝此刻心不禁自问:那《九天玄功》的内容藏于《道德经》书的一百八十二个字是自己临时搪塞师傅而杜撰的,怎么武当的掌门忘忧上人会知道这个呢? 清虚子道:“这个贫道未曾请教过掌门师兄,想来不虚吧!说来也奇怪,任飘萍怎么会是寒萧子的传人呢?他们二人的年龄差距也太大了!” “呵呵!”无尘笑,又道:“这个自是不好说,可能是任少侠福缘不浅,再说任少侠骨骼奇异,天生便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他年纪轻轻在武学上便有如此惊人的造诣,想来定是在年少时得到过高人指点!” 清虚子点头道:“贫道打算去洛阳一趟,不知大师是否回少林寺,也好结伴同行。” 无尘道:“贫僧还要打听那‘伤心羽’的下落,只怕……” 清虚子已是起身,道:“看来只怕要到明年的武林大会上才能再见面了!” 这时无尘、清虚子一干人等离开了茶舍,唐飞和筱矝这才从后门进来,筱矝已是笑出声来,笑得已是弯着腰扶着那矮桌站不起身来,原来她觉得自己胡乱搪塞的话竟然被这些名门正派信以为真实在是好笑,不料她这一笑,花枝乱颤倒也罢了还有那件衣服遮挡着,可是她的忘情的笑也忘了变声,任谁都能听得出那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声音,那卖茶水的老两口已是惊讶地看着她,现在筱矝看着那老两口的吃惊的样子,心下自是明白穿帮了,再看唐飞时,唐飞在微笑。 筱矝看着唐飞道:“你早就知道了?” 唐飞点头问道:“什么事你这么开心?” 筱矝想到适才唐飞是在知道自己是女子的情况下拉她的手,心又羞又怒,站起身来,道:“不知道!”径直出了门直向长安方向而去。唐飞似是觉得自己理亏急忙追上去,赔罪道:“乔姑娘,我不是诚心的,当时情急才……”筱矝气道:“我不姓乔!”唐飞一愣,也是觉得自己可笑,想来她定是胡乱捏造一个人名,自己竟然还对她的姓信以为真,遂自嘲一笑,又道:“敢问姑娘芳名?”筱矝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唐飞碰了若干个钉子也不生气,道:“也不是我一个人早就知道你是个女子,只不过是心照不宣,只怕就云练裳那个小丫头被蒙在鼓里。”这下轮到筱矝问了:“怎么会?”唐飞道:“女人假扮女人可以,千万别假扮男人,很难的!”筱矝又不语,唐飞又道:“姑娘,你们几人是怎样遇到任大侠的?怎么会出现在这水6庵里?” 筱矝似是气已消,这才放慢脚步,娓娓道来:“今日一早与你和云大侠分开之后,唐姑娘先是让唐山做什么事,唐山就先走了,之后我们就决定再探飞剑门,不料没走多远,便被两辆马车挡住,那车夫说是要见任大哥就随他们去,常公子似乎认识其一人,于是我们不再多疑,坐马车到了一家‘青云客栈’,见到了冀青云前辈,这才知道那应物行和应物惑两兄弟从神木办事乘船回来时,在黄河现了正在昏迷顺河漂流的任大哥,救上岸来之后,那应物惑一眼便认出了任大哥,任大哥和他以前有过节,那应物惑当时就点了任大哥章门、环跳、曲池等要穴,使任大哥不能全身动弹,又秘密押送回飞剑门,把任大哥关在飞剑门的地下密室,逼问《九天玄功》和弑天剑的下落,后来任大哥就给他们写下了那灵裕和尚的诗,那应物惑和应物行一时没有办法,恰好丐帮有事,应物惑才回到了丐帮长安分舵,便有了那晚的事。” 筱矝停了下来看了唐飞一眼,现唐飞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又继续说道:“但是应物行没有想到他的左护法杨少奚是冀青云前辈安插在飞剑门的眼线,所以当应物行接到应物惑的飞鸽传书立刻转移任大哥时,杨少奚就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冀青云前辈……”这时唐飞接口道:“也就是说其实任大侠一踏入飞剑门,冀青云前辈就已经知道了,这时冀青云前辈只需在路上截住任大侠就可以了。”筱矝笑道:“不错,正是这般,然后,我就告诉了冀青云前辈任大哥毒的来龙去脉,冀青云前辈思忖了半晌道:‘该来的真的就躲不掉吗?’于是冀青云前辈再也没说什么话就备了长安城里最好的快马,最好的车夫一路疾奔直去水6庵,去了水6庵才知道冀青云前辈就是灭寂师太的大师兄。” 话至此二人已是到了华胥镇,天色已渐黑,筱矝隐约可见路旁村口所立的石碑上刻着‘华胥镇’三个字,不禁道:“原来这里便是那伏羲、女娲的生母华胥氏的生活过的地方,据说‘华胥陵’便在此地。”唐飞闻之不禁心道:这姑娘不仅生得如此冰清玉洁,而且博古通今竟是一个大才女,笑道:“姑娘真是博学多才,在下佩服之至,只是今日舍妹之事迫在眉睫,要不改日在下陪姑娘前来此地拜祭我华夏之始祖母。”本就对历史名胜古迹颇有偏好的唐灵笑,心甜丝丝,道:“好啊!唐公子,叫我筱矝就是了!”这华胥镇倒也算是繁华,二人稍作歇息,买了两匹马又启程赶往长安。 …… 且说任飘萍和常小雨一路急行,已是可见长安城的城墙,只是这一路上没有见到那金衣使者江风泽和唐灵,也没有见到唐飞和筱矝,常小雨道:“不会吧!这些人的脚程这么快!”途已是换了一身白色棉布衣衫的任飘萍亦是心疑惑,道:“无论如何,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晚我们便夜探小雁塔!” 当下两人加快脚程,进东门之后,不久又见钟楼,所向南取道,出了南门不久便是远远看见一座巍峨雄伟的塔矗立在夜色。 小雁塔建于唐景龙年间,塔形玲珑秀丽,属于典型的密檐式砖结构佛塔,塔壁不设柱额,每层砖砌出檐,檐部迭涩砖,间以菱角牙子。塔身宽度自下而上逐渐递减,愈上愈促,共十五层,各层南北两面均开有半圆形拱门,高四十五米左右,置于‘荐福寺’内。 现在任飘萍和常小雨就坐在荐福寺正门的斜对面的馄饨摊上吃着混沌,馄饨很大,皮很薄,入锅一滚即熟,起锅时已是晶莹透亮,再放入虾皮、葱花、榨菜、香菜、紫菜和调味料,端的是清香可口,任飘萍显然吃得很香,他根本就没有抬头看上一眼守在荐福寺门口的那两名拜金教的弟子。 常小雨的眼的任飘萍吃得很慢很仔细,不时地把那碗的的香菜一根一根香菜用筷子夹出。常小雨心明白,每到大战时,任飘萍越是冷静沉稳,今日二人没有能够从那三名白袍人身上得知这长安分教会的正会主是谁,只怕不是那三人不说,而是这三人不敢说或是根本就不知道。 常小雨似是终于忍不住,道:“老狐狸,你说说这正角到底会是谁呢?” 任飘萍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放下碗,道:“现在这伙人还不会睡觉,可是你知道我的心很急,你说我该怎么办?” 常小雨看着任飘萍,一脸的并不高兴,起身道:“那你付银子!” 任飘萍笑,他知道常小雨懂他的意思,已是道:“这个没问题!” 常小雨已是走到荐福寺的门口,像是没有看到那两人似的,直往门里而去,其一人拦住常小雨,道:“小子,干什么?” 常小雨笑嘻嘻道:“上香的,我老婆怀孕了,我要上香让佛祖保佑我娘子给我生一个大胖儿子。”说着又朝里走。另一人‘扑哧’一笑,操着一口浓厚的关外口音,道:“你也不看看你的那磕碜样,不怕埋汰了佛祖”说着一脚踢向常小雨的下档。常小雨故作吃惊,身子向后一退,正好避开对方的这一脚,同时手食指轻弹,口已是大声喊道:“哎呀,不好了,你不让佛祖保佑我娘子生个大胖小子给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想让我绝后。” 那人一脚未曾踢常小雨,自己的脚被常小雨这么一弹,顿时疼痛难忍,那只脚竟是不敢落地,一落地便杀猪般地嚎叫,单脚一跳一跳地向寺内跳去,口喊道:“点子扎手”。这时虽是晚上,但行人依旧很多,不一会荐福寺的门口就远远地围着一圈人,先前的那人此刻自是心里明白对方纯粹是闹事而来,但见常小雨背上的那把闪烁着寒光的飞雪刀,心已是在打退堂鼓,可是碍于这么多人围观,只好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恶狠狠道:“小子,弄清楚,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常小雨大声道:“我只是想上柱香,兄弟,我要进去了!比别拦我!你别拦我!”那人那里要拦他,却是他分明拉着对方的手不放,旁人看着倒是那人拉着他的手不放,就在这时常小雨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后的任飘萍,任飘萍在笑,然后身形已是悄无声息的掠起,然后就消失在夜色了。 常小雨一只脚已经跨进荐福寺大门的门槛,却见寺内十多白袍人拿着火把手握着各种兵器朝自己这边冲来。转瞬即到站定的这伙人当簇拥着一个穿着黑袍人,头顶光光的竟然是一个和尚,和尚已经说话:“施主既是要上香,可是带了香油钱?” 第二十五章 不寻常的常小雨 常小雨嘿嘿笑道:“香油钱?哦!忘带了!”又对他手拉着的那人道:“兄弟!借点银子当香油钱吧!”说着另一只手便伸进那人的怀里去搜,那人被常小雨的手握着,早已是动弹不得。这时那黑袍和尚怒道:“施主果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又对左右道:“兄弟们,给我拿下!”只见两名白袍人挥刀扑向常小雨。 常小雨气道:“你这穷鬼!身上居然只有二两银子!”说话间右手力,手那人已是飞向两名白袍人,那两名白袍人愣是躲避不及,收刀却是已被那人撞得退回跌倒在地,只觉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又有两名白袍人似是不服,大喝一声,一个挥剑直取常小雨的膻穴,另一个却是施刀,刀声霍霍,一劈二斩三砍,三刀一气呵成,只是这一剑三刀俱是停留在半空,常小雨已是从两人间穿过,神不知鬼不觉常小雨已是点了两人的章门穴。 眼见常小雨功力深厚,身法神出鬼没,众皆骇然,一干白袍人自是不敢造次,止步不前,黑袍和尚心知今日已是遇到高人,遂换了一脸笑容,道:“施主好身手,敢问尊姓大名,所为何事?”同时向身边白袍人使眼色,一名白袍人点头迅离去。常小雨似是对这一切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一般,一掌忽地劈向黑袍和尚的面门,黑袍和尚那里想到常小雨竟是这般傲慢无礼,心却是不敢大意,当下双掌一错,急护面门,口竟是骂道道:“王八犊子!”常小雨依旧不答话,面上冷然,变章为指,疾拂和尚手腕脉门,和尚再也不及闪躲,手腕一麻,顿觉全身无力,常小雨这才冷冷道:“叫你们会主给常爷爷滚出来!” 黑袍和尚本是拜金教的铁衣级别教徒,如今当众受辱,心敢怒不敢言,一边往后退一边道:“是是是!这就……”不料他的话说至一半时,却是忽然倒地,火把跳动的火苗之下黑袍和尚的咽喉处一抹血红,鲜血正自汩汩流出,只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自黑暗说道:“临阵退敌无力逃脱者死!”话落,一个金袍人手正字转动着一个银链,银链的尽头是一把三寸长的寒光凛凛的枪头,那枪头正在滴血,黑袍和尚的血。金袍人的身后立着三名银袍人,俱是手持一尺七寸长的狼牙棒,还有先前离去的那名白袍人。 常小雨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笑道:“终于有个人模人样的肯出来说话了!”常小雨自是从对方身着袍子的颜色得知面前的这个金袍人和今日在水6庵所遇到的金袍人是同一个级别,只是面前的这个金袍人四十上下,五官端正,眉骨突出,似是在哪里见过,尤其是对方手的那武器----飞链枪,更是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金袍人面无表情,皮笑肉不笑,道:“快刀飞雪常小雨,果然名不虚传!” 常小雨尚未答话,那金袍人看着常小雨的眼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道:“常少侠,请借一步说话!”人已是向不远处的石桥上走去。 常小雨还在极力在记忆搜索此人是谁,突闻此话,踌躇间跟了上去。一旁的一干拜金教教徒也是不明所以,但是鉴于金袍人的职位自是满腹狐疑也不敢多问。 那金袍人走至石桥之上,四下探查,见附近无人,这才看着常小雨,道:“不想在这里忽遇见殿下,实属意外,只是现今小人该如何称呼你呢?” 分明还是热浪逼人的盛夏的夜晚,常小雨却是感到浑身冷,像是突然跌进了冰窖,常小雨的笑忽然凝结,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的一个时候,竟然有人认出自己,他忽然想到对方的名字,眼睛已是眯成一条缝道:“呵呵,他乡遇故知,原来是内禁卫的张将军!” 所谓内禁卫是指朝鲜的王的御前侍卫,乃朝鲜时代军队最强的队伍。自明太祖朱元璋起高丽改国名为朝鲜,而朝鲜从世宗朝开始,自五品官以下官宦子弟选出智力出众、容貌清秀的武才组成内禁卫队。内禁卫从事官一般为六品官,内禁卫将军为三品或四品。 那金袍人不卑不吭道:“多谢殿下还记得小人,小人现在身为拜金教长安分教的会主,一别十年,人是物非,不知殿下为何放着荣华富贵不享而身在异国他乡?今夜又为何要大闹这荐福寺?” 常小雨晒然自嘲,道:“张将军真的不知吗?那么张将军为何不守在王的身前却要来到这土做这什么拜金教的什么金衣使者?” 金袍人惨笑道:“王已不容我,若不是教主收留我,只怕天下已无我张浩轩容身之处,罢了!不提旧事,殿下还是离去,就当做无今夜之事。”说罢一躬身,转身向桥下走去。” 常小雨脱口道:“留步!张将军!”飞雪刀已是手在握。 那金袍人站定回,见常小雨手握刀,道:“常少侠,本座温一刀,你认错人了吧!”说罢转身而去。 常小雨心知张将军原为父亲的旧部,当今朝鲜孝宗李淏只怕是不能容他,只是今夜突见对方已是拜金教的门下,又听对方对拜金教教主似是感激图报,一时之间,怕对方泄露自己的身份,是以心生起杀人灭口之念,此刻闻及那张将军这番话,不禁心一宽,收起飞雪刀,道:“温前辈,请听在下一言!” 温一刀身形一顿,回,见常小雨已是走至自己跟前,道:“常少侠,还是离去吧!” 常小雨躬身施礼,那温一刀连忙躲避,道:“常少侠,你这又是何苦!有话就说吧!” 常小雨自是知道对方不愿重提当年旧事,是以道:“今夜和我同来的还有一人,你可知道是谁吗?” 温一刀凝眉道:“常少侠说的是咫尺天涯任飘萍?!” 常小雨道:“不错!你那副会主江风泽今日在水6庵挟持唐门唐灵姑娘,只怕惹上了不大不小的麻烦了,所以我劝你还是赶快把唐姑娘交出来,以免再生更大事端。” 温一刀似是一惊,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江风泽,不过,江风泽还没回来!”又惊道:“任飘萍现在在哪里?” 常小雨道:“他早就进去了!” 温一刀面色大变,道:“糟!”人已是向小雁塔的方向掠去,常小雨眼见情形不对,也是跟了上去。 …… 任飘萍自人群消失之后,绕至荐福寺后院墙外,见眼前鬼火飘忽飞动,座座坟头,只是奇怪这些坟头俱是被人挖开。当下也不曾多想,见四下无人,已是腾身跳入荐福寺墙内,甫一落地,耳边便听到一声低喝:“谁?”惊出一身冷汗的任飘萍抬眼望去,见对面立着一白袍人双手正自在腰间系腰带,想来是一时尿急跑到这后院方便来着,遂低声道:“你方便完了没?”那白袍人一愣,任飘萍已是欺身而上,点了对方的哑穴,又一掌切在对方的后颈之上,那白袍人已是一声不吭晕倒在地。 任飘萍才四下探视,见南边的小雁塔每一层俱是透出亮光,间或隐约可闻女子呻吟之声,遂疾展身形,向小雁塔方向掠去。至近前现塔的底层四边均有一名白袍人守卫,自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伸手弹向东南方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四名白袍人闻声而动,已是奔去查看,任飘萍趁机迅闪入塔内。 甫一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三具骷髅,但见三具骷髅俱是男性,横躺在地。任飘萍疑惑间又闻女子娇喘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遂拾梯而上,不料一不小心被楼梯口的骷髅的一只手绊了一下,低头看去,那只骷髅手竟是化为齑粉,在塔内的油灯之下四散而飘,闪耀着幽幽的白色带蓝绿色的星星点点光芒。心不由得惊讶异常,要知人死后若干年牙齿和骨头是极难腐烂,现下经任飘萍这么轻轻一碰,竟是化为灰烬,又怎能不让他吃惊呢?心下却更是好奇,急向第二层去。 第二层又见两具骷髅,任飘萍右脚轻轻一碰,又是化为齑粉,而那女子之声更是大了些,当下不再犹豫,直向塔内上层而去。而每上一层,塔内俱是可见两三具骷髅,任飘萍已是不用再试,飞身而过的风一吹,便可带起无尽粉末。 不一会工夫,任飘萍已是来到第十三层,不料右脚刚挨着十三层,一道罡风扑面而来,那罡风不禁急而且强,因为之前每层俱是无人把守,任飘萍毫无准备之下,此时塔层内的空间已是渐小,身法极难施展开,无奈挥出一掌迎向那倒罡风,不料两道掌风相遇,任飘萍竟是被迫下楼梯,心一紧,知道对方功力深厚,开口道:“以为这里只有鬼,不想竟是跑出一个人来!” 任飘萍不见答语,整个塔内这时却是回旋激荡着“哈哈哈!”“呵呵呵!”“嘻嘻嘻!”“呜呜呜!”的声音,那声音竟是极其的阴森恐怖,像是真的有鬼一般出的苦笑声,加之这小雁塔构造极为严密独特,那鬼叫声不断击撞塔壁出的回响声更是平添了几分森森寒意,更为可怕的是这两人出的鬼叫声俱是以内力相送,任飘萍竟是被这声音震得心浮气动,只觉难以胸口烦闷难以承受。 任飘萍当然不相信鬼,仔细辨别,心知对方有二人,心下略一思忖,回到十二层。时值夏日,塔上所有的窗户俱是敞开着,任飘萍笑,人已是跃至十二层朝南而开的窗户上,双脚微一用力,已是站在十三层不足二寸宽的塔檐之上,小心移动双脚,至窗户近前探头向内望,这一瞥之下,当真把任飘萍吓了一跳。 原来这十三层之内,正立着两名一高一矮金袍人,此刻二人正对着楼梯口出那鬼叫声,可是任飘萍害怕的似乎并不是这个,而是眼前这十三层内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十多具尸体,有的显见是刚刚入土安葬不久的,身上还穿着寿衣,只是那尸体腐烂出的恶臭味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就在这时,那两名金袍人似是胸浊气积聚,换气之余,任飘萍又听到那女子的紧在十四层的娇喘声,又跃至十四层,趴近窗前一看,登时瞠目结舌,耳边同时听到十三层两名金袍人的声音,道:“不好!来人不见了!”原来两名金袍人那高个挥出一掌之后,被任飘萍的掌力竟是逼退了一步,心下骇然,这才和那矮个一起出鬼叫声,只是叫了这么久却是不见来人再有动静,两人遂下去查看,这才现竟是不见来人踪影。 任飘萍眼见耳听之下,正在考虑,却是一道强劲之极的掌风袭向自己的面门,同时耳闻:“王八犊子,敢偷看老娘!”任飘萍侧身急闪,避过那道掌风的同时却是现对方掌力之强竟是连自己手扒着的窗户边的砖块震了出来,手突然无所抓,而砖块泥灰也是带着极强的力道向自己的身体力射而来,整个身形突然向下直坠。 而恰逢此刻,那温一刀和常小雨已是赶至塔下,二人只见一个人影正在向下急坠而来,却不知是何人,二人对望一眼,竟是拿不定主意接还是不接。 犹豫间,任飘萍的身体已是跌落至第四层,常小雨已是看见任飘萍那一身白衣,脱口道:“老狐狸!” 塔下的四名白袍人俱是望着温一刀,而温一刀显然还没有拿定主意,四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是见自塔内掠出两名金袍人,只见两人金袍人身形未停已是双手齐,四道寒光闪出,直向任飘萍下坠的身形射去。 第二十六章 百花** 任飘萍身在空,无从借力,耳闻四枚暗器的尖锐破空之声,知道自己已是回天乏力,他身上的天蚕宝衣已是在飞剑门时被那应物行拿去,况且那件本来就是假的,即使暗器要不了他的命,四十多米的高空落下也会使自己五脏六腑翻个过。之前他已经听到了常小雨的那声‘老狐狸’,只是他心却已不再向往常一样对常小雨有信心,或说是对自己有信心,毕竟对自己来说常小雨现在太过陌生。 任飘萍现在还不想死,所以任飘萍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自己,功力提至极限,迅布满全身,然后,闭眼。 此刻他的身形已落至第三层,那四枚暗器距任飘萍只有不到三寸,常小雨在两名金袍人出手之际右手迅扣住四枚铜钱,可是他在犹豫,白日里任飘萍暗测试自己的轻功、还有任飘萍说的那些话无不在证明任飘萍已经在开始怀疑自己,他在想,终归有一天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他知道,自己出手很有可能意味着任飘萍终归有一天要和和自己决一死战。 温一刀的眼的常小雨低头闭眼,闭眼的瞬间,常小雨出手,四枚铜钱激射而出,后而先至,火星四溅,四声金属相击过后,常小雨身形已是腾空,接住任飘萍的常小雨身形方一落地,两名金袍人已是欺身而上,各拍迅疾出一掌,这两掌拍出之际,竟是被灰蒙蒙的雾气所笼罩。常小雨二人自是无法避及,温一刀眼忽然抹过一丝悲伤,温一刀出掌,双掌,那两名金袍人眼前忽然跃出温一刀,一惊之际,收掌已是不及,温一刀身形被震出一丈之远,脑海却是在想:为何常小雨出手之际要闭眼? 两名金袍人心知温一刀武功虽不高,但是与教主私交甚笃,眼见温一刀被震飞,只怕是性命不保,心忐忑不安,已是忘记了再出手。常小雨忽然扔下手的任飘萍,飞身去接温一刀,躺在常小雨怀的温一刀已经奄奄一息。 任飘萍冷冷地看着两名金袍人,冷冷道:“‘黑白无常’!”话落已是转身去看温一刀。 温一刀看着常小雨,眼满是期望,笑道:“把我的骨灰带回故乡,我不想埋在土。”常小雨凄然,正要点头,任飘萍已是一把扶起温一刀,笑道:“你不能死!”任飘萍已经双掌抵在温一刀的后背。 常小雨的眼的任飘萍和温一刀已是被那五彩氤氲之气所笼罩,那光华渐盛,常小雨在笑,他知道温一刀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一旁的两名金袍人正在吃惊任飘萍一口道出他们的名号,要知‘黑白无常’已有近二十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这二老本是亲兄弟,凭借一套至阴之极的‘玄阴掌’在二十年前横行大江南北,专门做那盗墓偷陵窃取钱财之事,之后突然就于武林消失,不知为何现在却做了拜金教的金衣教徒。二人此刻又见任飘萍和温一刀身上的五彩氤氲之气,大惊,同时道:“日月伤逝**?!” 不知何时,塔底入口处站着一个姿色姣好的女子,一身紫纱裹着玲珑体态,纱太过透明,所以就是在这月光之下依然隐约可见其身上所穿的红色肚兜。现在,这个女子轻移莲步正走向任飘萍三人走去,一声娇笑,口道:“我道是谁,敢偷看老娘,原来是风流倜傥的任飘萍啊,看来也不怨呢!” 任飘萍收功,见温一刀的脸色已是好转,闻声看向那女子,忽然记起对方这张在自己十七岁时看过的一模一样的脸,忽然冲着常小雨坏笑道:“小常,你的本家来了!” 常小雨对任飘萍瞪眼,看向那女子,道:“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常大娘吗?” 不料那女子立时“哎!”应了一声道:“乖!真乖!不过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忘了吗?别人都叫我常四娘,你叫常大娘岂不是把老娘叫老了吗?” 常小雨什么时候在嘴上吃过亏啊,此刻被这女子左一口娘右一口娘叫的实在是心烦,可是也怪,今日吃了亏的常小雨却是没有骂娘。只因为常小雨心知道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的女子实在已是老到了四十七八,一个女子若是驻颜有术,要么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要么是内功深厚,显然这个叫常四娘的属于后一种。只因为江湖上恐怕没有人知道常四娘这个名字,那就是‘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的老妇人----天下第一癫女子常四娘。 这时两名金袍人已是躬身道:“见过常姑娘!” 温一刀已是站了起来,迟疑片刻,也是道:“见过常姑娘!”这才对着任飘萍道:“谢过任少侠!”任飘萍忙道:“不必!没有你救在下,哪里有在下救你,就此扯平。” 所有的人似乎都和常四娘打过招呼了,唯独任飘萍还没有,所以常四娘在问:“任少侠,你没有看见我?!” 任飘萍知道对方已经记不得自己,笑道:“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叫老娘吧,你看起来实在是不老,叫姑娘吧,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任飘萍一顿,看向常四娘由喜转怒的那张俏脸,忽然想起适才在十四层看到的情景,不禁有些作呕,冷然道:“况且,你似乎对死人更感兴趣!” 常四娘的一张俏脸忽然扭曲到了极点,她的两胸分明在颤抖。可是温一刀似乎比常四娘更激动,因为温一刀忽然去拉任飘萍的手,任飘萍分明感觉到温一刀冰凉之极的手在剧烈地抖。 适时常小雨突然说话:“常四娘,女,于大明崇祯元年生于昆仑山下,现今四十有六,其母常李氏生有三男一女,常四娘排第四,常四娘出生后,三位兄长相继无疾而终,双亲认定其系扫帚星下凡,克死兄长,遂送她去昆仑派学艺,常四娘昆仑学艺十年下山,其双亲早已前往他乡,其后先后嫁给三名男子,又先后杀死那三名男子。江湖传闻,常四娘每遇俊美武功高强青年男子,均强行与之交姌吸其精气,修炼天下至阳至阴的《太虚神功》。九年前武林大会常四娘一战成名,武功排名天下第八,随后突然于江湖消失,余皆不祥。” 任飘萍明白常小雨这是说给自己的,只是不明白常小雨怎么对这常四娘恁般了解,更不明白的是常小雨的这番话怎么听都像是事先就记过一样。 其他人同样也不明白,只是常四娘似乎忽然镇静了下来,笑道:“快到飞雪常小雨吧!原来任少侠和常少侠是有备而来,把老娘的那点陈年旧事全都抖落了出来,看来真是活腻歪了!”常四娘的双手就在一瞬间忽然蒙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任飘萍和常小雨两人相互一望,已是各自凝神备战。这时温一刀一步跳了出来,拦在常四娘身前,道:“常姑娘!常长老!请听属下一言,他们二位并无冒犯长老之意,今夜所为只是因为江风泽挟持了唐门的一个姑娘,他们是前来要人的。” 常四娘道:“温一刀,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虽说教主一向对你颇为器重,但是相信教主今夜在场的话也不会容你如此偏袒外人,你给我闪开!” 温一刀道:“常长老,属下决计没有偏袒外人的意思,只是教主亲口说过,诸事未定之前,万万不可惊动唐门!” 若是在平日这句话自是管用,只是今夜任飘萍和常小雨在常四娘的心已是非死不可,是以常四娘怒道:“今夜之事与唐门无关,你站到一边去吧!”双臂挥动,温一刀的身形竟是在地上画了一个极为规整的半圆,身形已是被迫转了一百八十度挪至常四娘的身后两名金袍人身前,常四娘同时道:“黑白无常,看紧点!”温一刀身上已是被点了三处穴道瘫倒在地。 任飘萍和常小雨眼见常四娘这一手昆仑派的‘愚公移山’,心自忖也是可以做到,但是却绝难有这么干净利落。任、常二人四目相对,忽然同时出手。 常小雨双掌齐,掌势如刀,劈向常四娘,常四娘一声轻笑,人已是向左横移三尺。这一横移露出身后的‘黑白无常’二人,只是常小雨身形方动,那‘黑白无常’二人便是一提真气迎了上去,各自拍出一掌击向常小雨的左右双肩,显见常四娘和黑白二老配合已久,心意相通。任飘萍一拳击出,已是暗含六种变化,竟是将少林派的入门基本拳法‘六和拳’每六招化为一招,而本是击向常四娘的这一拳现在就直奔‘黑白无常’而去。 然而‘黑白无常’竟是丝毫不顾及任飘萍的这一拳,任飘萍当然知道‘围魏救赵’,因为一旁的常四娘已经同时出手,可是任飘萍眼的常四娘的双掌掌心竟是各泛出一朵血红莲花,常四娘双掌忽然上下迅不停挥动,就像是鱼儿在水不停地上下摆动着尾巴,每拍一下,就有一朵血红莲花直奔任飘萍而去,那血红莲花在这黑夜一朵接着一朵,后一朵推着前一朵,就像是后浪推前浪,好看迷人之极,却也妖冶诡异之极,任飘萍当然知道这一招,这一招正是‘万种风情掌’的第九式‘百花**’。 第二十七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上) 任飘萍心惊,顿收击向‘黑白无常’的六和拳,回拳之际,变拳为掌,掌心立现血红莲花,双掌置于胸前左右交替摆动,顿时在周身形成一圈圈回旋气流,常四娘‘百花**’拍出的朵朵血莲花在那回旋的气流作用之下在任飘萍的周围迅旋转,黑夜之看去任飘萍犹如百花之的仙子,竟有些潇洒婀娜! 任飘萍心知自己这招‘万种风情掌’第二十一式‘花自飘零’正好可以化解这第九式‘百花**’,只是他心里还清楚,现下比拼的是内力,只有自己的内力比对方雄厚才可真正化解这一招,否则时间一长,自己真气不继,那朵朵雪莲定会悉数扑向自己胸前,任飘萍同样知道常四娘能够名列武林九大高手第六位自是功力强于自己,而自己却是选择了力拼内力而不是施展身法躲避是以卵击石,只是他的心有着一个渴望,也有着一个孤注一掷。 任飘萍渴望得知自己九年未见的恩师的下落,同样孤注一掷在赌常四娘是恩师的朋友而不是恩师的敌人,因为他还记得在九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常四娘时问及对方是谁时师傅自口吐出‘常四娘’时万般伤痛无奈的眼神。 常小雨双掌如刀切向‘黑白无常’二人的‘玄阴掌’的瞬间突然沉肩,切向二人的肋部,黑白无常二人力道未尽转身旋到常小雨两侧,同时各自拍出二掌,常小雨见及二人掌上蒙着灰蒙蒙的雾气,阴气已是扑面而来,身上陡生寒意,心知那玄阴掌沾惹不得,遂施展身法躲过。二人见常小雨不敢硬接,只是一味闪躲周旋,一时倒也无可奈何,转瞬间双方已是过了七招,却是不分胜负。 与此同时,常四娘陡见任飘萍竟然使出‘花自飘零’一招来化解自己的‘百花**’,不禁心生疑窦,一边暗自力一边叱声问道:“任飘萍,你怎么会使这‘万种风情掌’?” 任飘萍同时施力抵御,口答道:“敢问前辈是恩师何人?怎么也会使‘万种风情掌’?” 常四娘身躯一震,同时收掌,颤声道:“你是他的徒弟?” 任飘萍同时也收掌,心知自己所料非虚,走上前去躬身一礼道:“恩师‘**门’门主,敢问前辈……” 常四娘紧盯任飘萍道:“他还好吗?” 任飘萍失望道:“晚辈已经九年未见过恩师了,前辈不知道恩师的下落吗?” 常四娘眼望浩瀚夜空,一言不,良久,长出一口气道:“我想起来了,九年前我在栖霞山见过你,只是没有想到咫尺天涯任飘萍竟然是他的门下,江湖传闻你轻功天下无双却是无门无派,也难怪,‘**门’每代只有一人,传至你这一代也只有三代,江湖上知道的人也就寥寥无几了。” 任飘萍笑道:“前辈记起来,恩师是见到前辈之后才离晚辈而去的。” 常四娘‘哦’了一声,又抬头看向虚空,口道:“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任飘萍耳闻常四娘口南唐后主李煜的词《相见欢》,不禁心道:这恶名远播的常四娘竟是一个多情之人,难不成和师傅有着一段难分难舍的情谊,忽然他的心一痛,眼前已是浮现出欧阳小蝶的模样,闭眼,冷意在全身开始漫延。 就在这时,任飘萍和常四娘耳边的打斗声突停,再之后便是两声‘哎呦’,又闻‘嗵嗵’两声,四下望去,但见黑白无常二人已是分别跌落在地,痛的呲牙咧嘴,而常小雨此刻正走向被点了穴道的温一刀。 原来双那黑白二老久战之下对常小雨依旧无可奈何,心浮气躁,当下二人把那‘玄阴掌’的功力提至十成,顿时常小雨周遭三尺之内阴风阵阵寒气逼人,不料常小雨却是一笑,故意卖了一个破绽,黑白无常二人不明就里,身形一并,至常小雨身前,各击出一掌向常小雨的双肩拍去,掌力已提至十二成,待掌力拍到还没有拍到常小雨的双肩之时,常小雨忽然侧身直向两人间隙之处撞去,同时右手食指和指射出两道赤红剑气,竟使的是至阳至纯的‘一阳指’,直射二人的腹部神阙穴。 二人不想常小雨变招如此之快,而此刻二人调集全身之肾阴之气击出玄阴掌,招式已尽,变招已是不及,心知若是被常小雨击神阙要害,而自己二人此时肾阴之气极度空虚,必会为常小雨阳刚之气趁虚而入,只怕到时肾阳之气大盛,阳杀阴藏,热极生寒,二人几十年修炼的玄阴之气立时会反噬,定会当场毙命。二人双掌已落空,去势却是未减,百般无奈之下保命要紧,两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向外旋转,常小雨轻笑双掌已是拍到二人肋骨处。 任飘萍虽是对‘黑白无常’二人当年所作所为不齿,但还是走了过去,道:“在下替二位疗伤,如何?”‘黑白无常’二人面显诧异,其一个年纪稍长,似是老大,没好气道:“不敢有劳任少侠!”年纪稍轻一点的道:“呵呵,多谢!”任飘萍笑,展开‘日月伤逝**’,先后为两兄弟疗好了伤,那老大面有愧色,道:“老夫适才无礼,任少侠请勿怪,你的朋友好像很懂阴阳之道。”任飘萍不懂,正要问及这话是何意,却听到常小雨道:“老狐狸,我好不容易才伤了对方,你倒好,卖起人情了!” 任飘萍道:“得了,小常,我们本来就不是来这儿闹事的,只要找到唐姑娘即可,又可比结什么梁子!”常小雨笑而不答,适才他已为闻及任飘萍和常四娘的谈话,心知任飘萍这是违心之言,只怕是因为眼前的这位常四娘和他的恩师。 一旁的常四娘看着任飘萍的一举一动不禁暗自点头,道:“温一刀,那江风泽现在何处?” 温一刀道:“回长老,江风泽还没回来!” 常四娘道:“嗯!你去前边大殿看看,”又道:“任少侠,请随我来!”又对四名白袍人道:“哦!你们带常少侠去偏殿用些茶点夜宵!我和任少侠随后就到!”常小雨心知常四娘自是要支开他,见任飘萍对自己点头,也只好随四名白袍人离去。 常四娘见常小雨已经离去,忽然展开身形直向寺后掠去,之后又掠过寺院后墙,来到先前任飘萍来时所见的那鬼后萦绕漫飞的坟场,任飘萍一路跟着,这时见常四娘站定,缓缓说道:“那常小雨的底细你很清楚吗?” 任飘萍道:“不是很清楚,但既然是朋友,他不愿说我也不会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常四娘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像他,要知江湖人心险恶,不可以太过相信别人,我刚才见常少侠伤及黑白无常两兄弟时把握的时机,分明显示了他在医道和阴阳道学上造诣匪浅,不可小觑!” 任飘萍道:“多谢前辈告诫,晚辈自十一岁在栖霞山遇见师傅,得师傅六年传功授业,心感激不敢稍有所忘,却是一直不知师傅的往来过去,心太多迷惑不得而知,虽然晚辈不知前辈和师傅是何关系,但是看来定是深交无疑,还望前辈不吝告知!” 常四娘听得任飘萍一番话来,心百感交集,一边向空旷之走一边道:“你难道不知道为何江湖人称我为天下第一癫女子吗?” 任飘萍跟在常四娘的身后,低头不语。又听常四娘道:“我一出生,家里人就认为我是扫帚星,艺成下山,见父母离家舍我而去,那时我只求隐瞒武功打算找个好人家嫁了,谁知我嫁的第一个男人嫌我不会做女红竟然将我休了,第二个男人见我貌美,好言哄骗将我收了二房,未过三月,又收了个青楼女子做了他的第三房,我好言相劝不料被他打骂,最终还是将我休了,第三个男人更是可恶,不但骗得我和他圆房,后来竟要为了五十两银子要将我卖给青楼做**,我一怒之下先后斩杀了三个男人,”说至此时,常四娘大笑,道:“哈哈哈……真是泄了我心头之恨,大快我心,哈哈哈……”脸上却是清泪直流。 任飘萍听至此悲愤不已,应声道:“好!好!杀得好!” 常四娘似是未觉察任飘萍的愤恨自顾接着道:“自此我恨透天下男人,自知武功低微,遂又返回昆仑,盗取镇派武功秘笈《太虚神功》,不料那太虚神功若想练成,必须练就天下至阴至阳之功力,需至天下至寒至热之地各苦修十余载方可大成,我心急之下,便遍采武功高强的青年之阳气,自是引起武林公愤,我一边修练‘太虚神功’,一边躲避昆仑和其他武林各派的追杀,后来多方打听,得知腾格里沙漠的伤情谷是一个同时具备至寒至热的地方,又动身赶往伤情谷……”常四娘说至这里,心情已是平静了很多似是忽然想到任飘萍刚才所说的那句话,问道:“任少侠,江湖传闻你从不杀人?这是为何?” 第二十八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下) 任飘萍道:“我没有权利去剥夺任何人的生命,只有法律有!” 常四娘从鼻子里哈哈哈大笑,在任飘萍听来已是说不出的嘲弄,常四娘冷哼一声,道:“法律?大清律例吗?法律从来都是富人的法律!” 任飘萍无语,因为常四娘的话非但说的对极,而且那也正是自己的心里的看法,只是他无法忘记义父任上峰自小就一直灌输给自己的那句话:只有法律才可以剥夺一个人的生命。 常四娘又道:“你真的没有杀过人吗?” 任飘萍答坦然道:“没有!” 常四娘注视任飘萍的脸,半晌,道:“你会杀人的!你一定会杀人的!” 任飘萍无语,伸手去捉眼前飘忽的鬼火,那鬼火白里透着蓝绿,幽幽入手,竟是虚无,张开手却又飞走,耳边已是响起京城那无名卜卦老者说的话:公子虽宅心仁厚,但心魔早种,杀机再现之时,便是苍生苦难之日,还望公子好自为之。 任飘萍终于道:“晚辈不会杀人!” 常四娘一笑置之,道:“你还真和他一样!固执之极!” 任飘萍忽然笑道:“前辈是不是在大漠认识了师父?” 常四娘道:“你不是说不知道你师父的事吗?” 任飘萍道:“本来不知道,当你说到伤情谷时,晚辈便猜得**不离十了。” 常四娘‘哦’了一声道:“你还猜到了什么?” 任飘萍犹豫片刻,似乎在探寻,道:“师父原名并不是花无泪!?” 常四娘道:“不是!那是**门第一代门主。” 任飘萍闭眼道:“那就是燕赵三十六骑四大领排名第二的‘诸葛重生’李长风!”同时心自问道:那萧妃真的是我的娘亲,那么我真的是大夏的…… 常四娘点头,道:“我千辛万苦到了大漠,在大漠之苦苦找了七日却是找不到那伤情谷所在,终于昏死在沙漠,若不是他恰好路过又及时赶走狼群,我定会尸骨无存,出于感恩我许他占有我身体一夜,”这时常四娘凄惨笑道:“不成想竟是被他严词拒绝,心知他才是正人君子,后来我欺骗他说是自己身患怪病要在伤情谷至寒至冷之地才能治愈,他遂带我去了伤情谷,只是不到半月,一日,那李奔雷当着他的面指出他明知我的身份还依旧袒护于我,之后那李奔雷断然赶我出谷,当夜他把我安排在月亮湖,为了维护他的清誉我不辞而别悄悄离开大漠。” 任飘萍听得正入神,常四娘似乎没有要讲下去的意思,憋了半晌终于道:“师傅一生未曾娶亲?” 常四娘转身叹道:“不知道!”又道“我累了!回去吧!也许唐姑娘已经在等着你了。” 任飘萍不解,暗道:常四娘总不会来到这坟场只是为了讲一个半截故事吧? 常四娘已经在往回走,任飘萍心却是还有很多疑问,却也是不好强行问,只好跟在后面。常四娘走至寺院后墙突然止步,并不回头,道:“他走之前真的没有告诉你他要去哪里吗?” 任飘萍闻言心道:原来她只是为了这一句话,原来她并没有相信自己,可是她却对自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到关键处却是缄口不言,是要隐藏她的那份会暴露她自己的真实情感抑或只是压抑了许久想要泄一下?毕竟水满则溢,无论是爱多了还是恨满了都需要一个出口吧!任飘萍苦笑道:“没有!” 常四娘像是早已知道是这个答案,任飘萍张口未吐字时,她的身形已是向荐福寺内掠去。 常四娘直接回到了塔内,临末一回头,道:“任少侠,记住,拜金教的实力远非你所想像,除非你真的会《九天玄功》!”又对黑白无常道:“把任少侠带到偏殿去吧!” 任飘萍行礼道:“多谢!”心却是掠过一个念头:拜金教已经快要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怎能任其宰割呢?! 黑白无常两兄弟显然感激任飘萍的疗伤之恩,一路上很是热情,很快就到了偏殿,只是令任飘萍没有想到的是非但唐灵在就是唐飞和已经换上女儿装的筱矝也在,见各人没事,当下喜出往外,道:“见到各位无事,真是太好了!” 唐灵已是小鸟般飞到了任飘萍的跟前,喜道:“任大哥!你的眼睛好了!”任飘萍‘嗯’了一声,筱矝不冷不热道:“任大哥!”唐飞抱拳道:“任兄,蜀一别,没想到生了这么多的事,还记得你我和燕姑娘在‘风雨轩’开怀畅饮,可真是想煞小弟了!”任飘萍闻言,心一紧,道:“筱矝,燕姑娘和紫云呢?”筱矝道:“她们可能已经道了洛阳了吧,我们约好在‘醉里绣乾坤’酒楼会合。”任飘萍这才放下心来,耳边已是听到常小雨的声音:“老狐狸,我想喝酒!”唐灵道:“好啊,为任大哥眼睛复明也该喝一杯!走吧!我们找一家最好的酒楼!”任飘萍笑道:“不用吧,现在已是子时了!”不料常小雨道:“老狐狸,你别忘了青云客栈!” 众人再无异议,温一刀、黑本无常送众人之寺门口,和众人告别,末了温一刀道:“常少侠、任少侠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话,请尽管直言!”常小雨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重重地点头,任飘萍也微笑点头,眼睛却是看向常小雨。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快到南门时,任飘萍忽然想起那挟持唐灵的江风泽,问道:“那江风泽呢?”唐灵道:“任大哥,你不知道,那江风泽可是滑溜了很,和三哥和筱矝姐姐说好把我留在东门口,谁知走到华胥镇时就住进一家客栈,在窗口亲眼看到你们一拨一拨走过,半个时辰后这才放了我,他自己却是反方向去了,后来我就一个人走到了东门口,幸好三哥和筱矝姐姐一直在东门口等着我,我们这才回到了我们唐门在朱雀门的分店,先前我让唐山打听拜金教的在长安的地址,这又找到荐福寺,便见到了常大哥。” 任飘萍笑道:“嗯!你这次很勇敢啊!” 唐灵喜道:“真的吗?任大哥!” 任飘萍点头,唐灵更是喜不自禁。唐飞笑道:“七妹,别夸你两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唐灵回头吐了一下舌头,道:“知道,你就会打击人,哼!”却是瞥见唐飞身旁的筱矝似乎闷闷不乐,大眼一闪,又看向任飘萍。 此时众人已到南门的护城河的桥上,任飘萍止步,一双眼落在桥上一个十岁左右的乞丐身上,良久,任飘萍走上前去,自怀里摸出一张银票,蹲下身慢慢地放在那小孩面前,迅站起身来快离去。 没有人在意任飘萍这个看似很平常的一系列动作,只有筱矝心却是猛地一个触动,眼底已是泛出泪花,叫道:“任大哥!”是直追任飘萍而去,任飘萍站定身子却是没有回头,筱矝看向任飘萍的脸,道:“对不起!”泪已决堤,扑在任飘萍的怀里。 原来筱矝先是责怪任飘萍常去风花雪月之地,后又见任飘萍留字‘骸送鬼门前’,认为任飘萍只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再后来见任飘萍身边的女子除了燕无双现在又加了一个唐灵,只道任飘萍是一个好色之徒,遂对任飘萍已是心灰意冷,不热不冷,不理不睬,此刻见及任飘萍这一系列的动作,心知任飘萍必是想起自己和他在秦淮德桥初次相遇的情景,心定是悲凄,而自己又如何能过忘记那德桥上的相遇之情呢? 任飘萍轻拍筱矝抽搐的香肩,道:“怎么了?好端端地哭什么呀!”任飘萍心里那里知道筱矝此刻的这番心情,只道是这次筱矝初出江湖怕是受到了很多委屈。 这时众人已是走了过来,二人这才分开,唐灵看在眼里倒也是没说什么,常小雨已是道:“老狐狸!你那银子得来是不是太容易了,你对一个乞丐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原来常小雨和唐灵也是在那小孩面前放了些碎银,常小雨却恰好看到了任飘萍的那张银票上的数字。任飘萍笑道:“你小子,要不是这,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如何一夜之间盗取八百万两?”常小雨道:“去!” 已到南门近前,常小雨看着打开的城门,不禁嘀咕道:“奇怪!今个道了这个时候城门怎么还不关啊?” 唐灵接口道:“那还不好啊!关了门我们怎么进去?” 唐飞道:“七妹,不要犯傻!不关门只怕是城里出了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唐飞话音方落,一个后边跟着七八个清兵的军官模样的人已是走到众人的面前,大声嚷嚷道:“呔!军爷问你们,大半夜的你们进城干什么呀?!” 任飘萍见多了这种阵仗,呵呵一笑,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向那军官的手里,道:“我等是长安城冀青云冀老前辈的朋友,前来看望他老人家,路上出了点事,耽误了时间,所以才赶到这个时候,您就行个方便!” 那军官看了一眼手的一百两银票,故作沉默,道:“嗯……好吧,看在冀老爷子的份上,进去吧!,下次可要赶早啊!” 任飘萍道:“好嘞!多谢多谢!”常小雨同时问道:“军爷!城里出什么事了?” 那军官道:“出什么事?出大事了!飞剑门一门上下四十八人全被人杀光了!” 众人一惊,任飘萍心道:不好!天蚕宝衣! 第二十九章 隔墙有耳现疑窦 众人一路急行,很快便到了位于长安城北边的尚德门,远远便闻到空气浓浓的血腥味,来到飞剑门,前来勘验的官兵已走,众人一一入内,但见院子内整整齐齐摆满了男女老少的尸体,整个飞剑门没有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大门两旁和正堂门前两旁挂着的气死风灯在夏日的东南风摇曳着,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任飘萍唐飞和常小雨各自点燃火折,火光照耀下,赫然可见应物行的尸体,还有那飞剑门左右护法的尸体,常小雨忽然指着一老者的尸体,道:“百里青!”任飘萍抬眼望去,又看向常小雨,常小雨道:“四年前武林大会上我见过百里青掌门!”任飘萍点头,这是站的颇远的唐灵捂着脸气愤道:“一共四十八具尸体!谁这么狠心,连小孩也不肯放过!” 众人无语,一一看过每具尸体后,任飘萍道:“除了左护法杨少奚所有人身上只有一种伤,刀伤,刀刃很宽,均为一刀致命。” 常小雨语气肯定之极,道:“这刀绝不是短刀,应当是类似于青龙偃月刀的战刀!因为每一刀都很大气!” 唐飞惊道:“青龙偃月刀?!” 任飘萍点头道:“极有可能!只怕是为了天蚕宝衣吧!” 常小雨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道:真正的天蚕宝衣穿在自己身上,任飘萍身上的那件本来就是假的。 筱矝这时道:“任大哥,你说天蚕宝衣为应物行所取,可是谁又可能知道是应物行取得天蚕宝衣呢?再说为何要等到应物行死了之后才下手呢?” 任飘萍不禁赞许的看了一眼筱矝,两人同时把目光聚焦在杨少奚的尸体上,现杨少奚的左手里似是紧紧握着一样东西,任飘萍蹲下,现那物竟是一个灵牌,伸手便去拿,不料杨少奚竟是握得很紧,任飘萍只好道:“火光靠近些!”常小雨和唐飞同时把火折靠近杨少奚的那只手,只见那灵牌间几个字被杨少奚的左手恰好挡住,上边写着‘先父长’,下边写着‘之牌位’,任飘萍已是站起,道:“看来此人姓长孙应当是肯定无疑,只是杨少奚姓杨,这‘先父’二字又该如何解释呢?” 常小雨此时道:“不如弄断杨少奚的手指,不就知道这人叫什么了,反正人已经死了。” 任飘萍却道:“不可,死人为大,再说若不是杨少奚,也许我真的要见阎王也说不定!”心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你本来想着的不也是要弄断他的手指吗? 众人自是同意任飘萍的说法,不知何时唐灵已经装着胆子来到任飘萍的身边,这时半开玩笑半当真道:“常大哥,你的心好狠啊!” 常小雨‘啪’的一声灭了火折子,道:“至于吗?死都死了还……”话没说完人已是走向门口。任飘萍见常小雨不高兴,遂道:“走了,快饿死了!”唐灵很是乖巧,赶到已经走出门的常小雨的跟前,道:“常大哥!不要生气了,其实我比你还狠心呢?”常小雨不禁‘厄’了一声,道:“怎么个狠法?”唐灵扑闪这一双大眼睛,道:“有一次啊,一直老鼠咬坏了我的一件我最心爱的衣服,我就抓住它,然后就把它的头砍下来,再把它的四只脚砍下来,再后来就把它的肚子划开,就看见了里面的五脏六腑,咦!你不知道,血淋淋的,你说我是不是比你狠心?”常小雨哈哈笑道:“嗯!比我狠心!”众人开怀笑,唐灵却是开始恶心呕吐,筱矝忙赶上轻拍唐灵的背,众人这时听道唐飞道:“吃牛皮吧!见了老鼠全家就你跑得最快!” 东门向北不远处就到了青云客栈,众人叫开门后却是被告知冀青云还没有回来,众人虽然失望,好在店小二还记得任飘萍和常小雨,招待的也特别热情周到,众人吃过喝过也便睡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任飘萍还在梦便被一阵‘嗵嗵嗵’声响吵醒,睁眼不禁脱口道:“他***!”却是被同房的常小雨听了个正着,道:“不会吧,老狐狸,你也会骂人!?”唐飞也被吵醒道:“干嘛不多睡会儿?”任飘萍嘘了一声是以安静,又用手指了指自己床头后的墙。 这时又听到‘嗵’的一声响,又传来隔壁的说话声。任飘萍三人凝神细听,只听一人道:“无相师弟,今日我们还要南下去唐门一趟,你能不能安宁一下,让人多睡一会儿,等会儿一出长安城便为你解穴。” 任飘萍和常小雨二人同时看向吃惊的唐飞,唐飞的记性显然很好,因为唐飞在问:“无尘大师?”与此同时常小雨道:“看来柳如君自始至终都不喜欢这个地方。”唐飞不吭声,他实在是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可是偏偏又一次听到了。 隔壁房里果然是无尘大师和柳如君,当然还有达摩三僧,昨日无尘五人一行和武当清虚子诸人别后来到长安城,天色已晚,遂在青云客栈落脚。柳如君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再次来到燕无双叔叔冀青云开的青云客栈,被恋花扛进门的时候又羞又恼,却是被点了穴道,无可奈何。其几个小二认出柳如君却也是无可奈何,单是一看达摩三僧鼓鼓的太阳穴他们就没敢多问一个字,又恰逢冀青云不在,是以更是不敢自作主张,夜里见了任飘萍等人却是怕半夜惹起什么争端,毁了客栈的一应物品,又是没有声张。 听了无尘的话的柳如君此刻又是滚动着撞向和任飘萍相隔的那堵墙,他被一直这么点着穴道自是苦不堪言,却是现原来被点了穴道的人虽然全身不能动,却是可以借助床板或是地面滚动的,现在搅得无尘四人睡不好觉心里自是痛快。 墙那边的任飘萍三人又是听到‘嗵’的一声,这次分明声音更大一些,三人一皱眉竟是离那堵墙远了一些,又听到无尘道:“好吧!我现在就给你解穴!”隔了一会儿,任飘萍三人就听到柳如君的声音:“无尘师兄,为何点我穴道不让我和任兄相见?” 无尘道:“师弟,你既已出家,何必再见尘世旧友?” 又听柳如君道:“师兄既已出家,又何必再管拜金教之尘世之事?” 任飘萍笑,又听无尘道:“那拜金教偷了本寺的经书已经涉及到本寺的扬光大,自然已不是尘世之事。” 柳如君道:“敢问师兄,先前掌门方丈是否怀疑任兄是拜金教人?” 任飘萍三人眼睛一睁,常小雨道:“看来轻功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任飘萍瞪了一眼常小雨,又听道无尘道:“是!” 柳如君立时问道:“任兄既然可能和拜金教有关,那任兄就不算是尘世之人了吧?” 想来是无尘一时语塞,半晌不闻声音,常小雨此时小声笑道:“看来我也可以出家了,我可是要比柳如君能说得多吧!”任飘萍和唐飞笑,又听无尘道:“无相师弟,你可知方丈为何迟迟不予你剃度,你凡心未了啊!” 柳如君道:“师兄,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那日我无意间进得方丈禅房,见几案之上有一张女子的画像,画上女子美若天仙,手持兰花正在追戏花间蝴蝶,画还题有唐朝诗人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的两句诗: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分白鹭洲。我想知道方丈的禅房里怎会有这样的一张画,那画的女子又是谁?” 听至此任飘萍突然想及在紫竹轩时筱矝当时也是念过这两句诗,再听,无尘已道:“这我怎么知道?方丈素来喜好历代名家字画,这又有什么奇怪?” 柳如君道:“师兄,那幅画画的的确不错,但绝不是什么历代名家字画,更何况我正看得入神时,方丈正好进来,十分生气,说我凡心未了,暂不予我剃度?” 无尘道:“有这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又听得柳如君道:“我看那画女子定是方丈的旧情人,方丈岂不是凡心未了!” 无尘气道:“简直是胡闹!” 任飘萍三人实在是忍不住大笑,常小雨道:“说的太好了,妙极妙极!” 就在这时,三人忽然不笑。因为你若是正在开怀大笑时,门突然被撞开,你一定也会笑不出来,更何况门外站着的是三个和尚。 第三十章 伤心羽 现在,任飘萍三人**着上身看着三个光着头的和尚。 达摩三僧吃了一惊,不想陕西这地方还真邪,正在说任飘萍,任飘萍就出现了,达摩三僧双手合什低头道:“阿弥陀佛!”恋尘道:“原来任施主也在这里!”又道:“常施主!唐施主!”任飘萍三人还了一礼,任飘萍道:“呵呵,见过三位大师!”常小雨双手合什模仿和尚道:“阿弥陀佛!柳施主可好!”达摩三僧一愣,就听到柳如君的声音飞进屋来:“来了来了,柳施主实在是不好!”只见柳如君一溜烟地从隔壁窜了出来,一拨挡着门口的达摩三僧,来到了任飘萍三人面前。 自少林寺一别,任飘萍就再也没有见到柳如君,此刻相见,倍感亲切,也不管**着上身,一把抓住柳如君的两个臂膀,道:“柳兄受苦了!”柳如君嘴里的“谁说不是啊!”刚一说完,便现唐飞尽在自己的眼前,一时间全部的身心凝结,唐飞却是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柳如君这个人。此刻无尘也是跟了进来,道:“无相师弟,出家人四大皆空,苦自何来?” 常小雨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此刻见了和尚也是学着和尚,道:“大师!酒色财气一个都不能沾,还不苦?” 背对着无尘的在一旁听着直向常小雨使眼色,常小雨不解,却听到无尘呵呵一笑,道:“常施主此言差矣,所为四大皆空是指地、火、水、风,并非酒、色、财、气,《四十二章经》写道:‘佛言当念身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 那无尘掌管少林寺藏经阁,遍阅各种经来常小雨已是云里雾里。 常小雨虽然听不懂,却也懒得理那四大皆空到底指的是什么,一挥手,道:“那个什么不说,柳施主是不是被你点了一夜的穴道,你说苦还是不苦?” 无尘似是一愣,原本点了柳如君的穴道无尘心就已不安,此时常小雨问起这个,还真是一时无语。任飘萍见无尘为难,笑道:“大师得道高僧,又何必拘泥于一个‘苦’字呢?敢问大师,那四大皆空的地、火、水、风若是就人体而言是否是说:毛骨肉属于地大,血液属于水大,体温属于火大,呼吸属于风大?” 无尘陡闻任飘萍之言,目露赞许之色,颌道:“任施主悟性非同常人,看来与我佛颇有缘分呐!”唐飞和柳如君不禁看向任飘萍,任飘萍的脸色此刻已是一张苦瓜脸,常小雨听了无尘的前半句,心自是不高兴,可是再听后半句不禁乐了,冲着任飘萍哈哈哈一笑,道:“老狐狸,恭喜你了,可以出家当和尚了。” 任飘萍看着柳如君的苦笑,苦笑道:“算了吧!打死我也不出家!” 无尘似乎很失望,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摇头,摇头的同时便听到楼下唐灵清亮的声音喊道:“任大哥,一大早和谁在说话呢?” 任飘萍应高声道:“哦,马上下楼!”见天色已是大亮,太阳老高,又急道:“快快快!穿衣服了!” 无尘低头道:“任施主,少林忝为本届武林盟主,是以凡事考虑只对人不对事,还望任施主不要往心里去。” 任飘萍一边穿衣一边道:“应该的,晚辈也会找到这个拜金教里的盗取各派武功秘笈之人,为自己正名。” 无尘道:“任施主心胸开阔,实为贫僧佩服,只是这拜金教的实力万万不可小觑,实不相瞒,当夜来人盗取经书之后逃离时,正好被贫僧遇上,贫僧和来人只过了三招,便为来人暗器所伤,任施主请看!”说着,露出右臂。 这时三人已穿好衣服,仔细一瞧,但见一抹锯齿状深及三分的伤痕赫然印在无尘的右臂之上,任飘萍和常小雨眼露迷茫,唐飞却是面上一惊,张口道:“伤心羽!” 无尘点头道:“唐家三少果然名不虚传,对当世暗器一看便知,来人所使用的暗器正是当年欧阳连城赖以成名的独门暗器‘伤心羽’。” 任飘萍和常小雨当然知道这‘伤心羽’,伤心羽在之前的兵器大会之前排名第一,唐向天的‘十地阎罗’排第二,正是因为欧阳连城和唐向天已死,这才有了兵器大会的重新排名。只是二人只闻其名,根本就从未见过真正的伤心羽的模样,也未曾见过伤心羽所留下的伤痕。 唐飞正色道:“大师谬赞,在下才学疏浅,只是生在唐门,自是对天下暗器均有涉猎,那伤心羽晚辈也是未曾见过,只是曾听先父说过,其形若鸿雁羽毛,长三寸,最宽处仅为一寸,羽柄和羽片均为精钢打造,羽柄的韧度极好,可弯曲成任何形状,羽柄两边的羽片由长及短共计三十六。这伤心羽为机括控制,平时弯曲藏在一个圆形的铁盒之内,每个铁盒可装三支伤心羽,对敌时,只需按下机括,三支伤心羽同时出,盘旋而飞,非但度极快,更重要的是那共计一百零八支羽片在和对方兵刃或是身体一触之际便会脱离羽柄,下来的晚辈就不说了。” 众人皆暗自吃惊,想来无尘大师能够躲过这样的凶狠霸道的伤心羽是需要怎样的护身罡气才可以做到。 常小雨此时不禁咂舌道:“若是这伤心羽再涂上毒的话,岂不是更要命!” 唐飞点头道:“正是,当年欧阳连城前辈在制造出这伤心羽成功之时,便已看到它的凶狠霸道,伤心之余便取名为伤心羽!” 柳如君道:“这倒也是奇怪,既是伤心又当初何必制造呢?” 任飘萍似是若有所思,道:“有些东西是明知伤心也会欣然而往,正如飞蛾之扑火。” 众人不语,这时唐灵和筱矝已是走了进来,唐灵一进门就说到:“任大哥,说要下来的,半天不见你们下来,我和筱矝姐姐就只好上来了,”说至此见及屋内的的柳如君、无尘等四人也在房间内,不禁截住伸了一下舌头。 任飘萍一一引见,柳如君和唐灵似乎彼此没有什么印象,毕竟当时唐灵还小。任飘萍稍加放心,道:“大师,不若我们一起楼下用餐。” 无尘道:“多谢任施主,这个就不用了,我等在房内用些斋饭就是了!” 任飘萍一想也是,这和尚毕竟是吃不得荤喝不得酒的,是已只好作罢,道:“也好!”这时柳如君走到无尘面前,呵呵一笑,道:“师兄,你看我和任兄等人还没说几句话,我保证不吃荤,不喝酒,如何?” 无尘面色一沉,正要说话,不料柳如君已是一转生,就向楼下跑去,口道:“师兄,别忘了,我现在还没剃度呢!” 无尘看了看达摩三僧,又看向任飘萍等人,摇头叹气道:“罢了罢了!”已是回房去了。 众人在一楼大厅落座,一张大圆桌,唐灵坐在任飘萍的左手,任飘萍的右手是柳如君,柳如君的旁边是筱矝,唐飞就坐在筱矝的旁边,筱矝的右手当然是常小雨。饭菜颇为丰盛,小二很是热情,为诸人一一满上酒,只是唐灵和筱矝俱是不饮酒,二女几乎同时拿起面前的酒杯递向任飘萍,道:“任大哥,我不会喝酒,”“任大哥,我……”任飘萍一愣不知该接谁的酒,唐飞扬眉道:“筱矝姑娘的酒我代喝了吧!”说着就站起身拿过筱矝手的酒一饮而尽,任飘萍这才接了唐灵手的酒。 筱矝看了一眼唐飞,又看了一眼唐灵,唐灵正在专注地看着任飘萍,喝着酒的任飘萍却在看着筱矝,瞬间而过,四人坐下时常小雨已是喝了三杯,开口叫道:“痛快!”唐飞瞟了一眼筱矝,接口道:“不错!好酒!”又道:“任大侠,你说少林寺这次要去我们唐门所为何事?”任飘萍不答却是看向柳如君,‘善解人衣’柳如君看了一眼任飘萍,道:“说句实话,我也不清楚,自从那次见到方丈禅房的那幅画以来,方丈对我就再也没有过太多话,这次无尘大师制住我的穴道只怕也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任飘萍点头道:“不错,只是既然不是无尘大师的意思,那又是谁的意思呢?” 常小雨想也没想,道:“我看多半是那少林寺方丈的意思!” 少林寺在武林威望一向很高,此刻唐灵已是道:“常大哥,少林寺方丈怎会是那种人呢,昨个晚上睡觉前我和筱矝姐姐还在那儿聊了的,筱矝姐姐说最近生的很多事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仔细想想,全部和十七年前欧阳连城前辈一家的灭门惨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筱矝姐姐,是这样的吧!” 筱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胡乱说的,大家不要在意,对了,吃菜吧!吃菜!” 常小雨道:“这么说,飞剑门被灭门和欧阳连城一案有关系?” 筱矝一口菜放在嘴里却是不嚼,眉头微蹙,忽然放下筷子,转过身从衣袖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布,放在桌上,布的四周有被火点燃过的痕迹,道:“这是我昨夜在飞剑门的院子里捡到的。”同时眼睛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常小雨和柳如君的眼睛同时一跳,原来那块布和天蚕宝衣的颜色质地竟是一般模样。 第三十一章 信任 柳如君已经开口:“天蚕宝衣!不是说天蚕宝衣不怕火烧不怕水溺?” 常小雨道:“毕竟那只是传说而已?” 筱矝看着任飘萍,道:“也许这只不过是假的天蚕宝衣,对吗?” 任飘萍看出筱矝面上的不悦,道:“不错,在进入大漠前我便买了一件同样是蚕丝织成的薄衫,毕竟太多的人想要它。” 筱矝不吭声,突然伸手拿起桌上的那壶酒,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猛灌,众人纳闷,任飘萍叹道:“筱矝!你又是何苦!” 除了柳如君常小雨等人想起了昨夜在南门外任飘萍的那声‘天蚕宝衣’。 唐飞已是一把夺过筱矝手里的酒壶,道:“筱矝姑娘!”筱矝似是喝的太猛,呛住了,低头不停咳嗽,唐灵起身绕到筱矝身后,一边双手轻拍筱矝的背部一边探头问道:“筱矝姐姐,没事吧,姥姥说喝酒不能猛喝的,是不是任大哥说错什么话了,我这就打他替你出气。”说完还当真立刻转身就要去打任飘萍,众人倒是被唐灵的一番话逗得笑了起来,筱矝却是急忙拉住唐灵,道:“唐灵,胡闹,是我自己想要喝酒,哪里有关他的事了!” 唐灵水灵灵的大眼似乎是会说话一样看向筱矝,筱矝又道:“是真的!” 唐灵这才作罢,坐了回去。 筱矝垂眼却是扬眸看了一圈众人,却见众人都在看她,头已是要埋到肚子里去。这时柳如君笑道:“你们说的什么?”常小雨眉飞色舞说给柳如君,柳如君旋即道:“既然除了杨少奚身其他人身上的刀痕是一样的,那么关键的问题是谁杀了杨少奚,还有谁会把青龙偃月刀一样的大刀使得炉火纯青,最后的问题是就是谁烧了那‘天蚕宝衣’?” 常小雨接口道:“还有那令牌上的人名到底是谁?” 任飘萍似是自言自语道:“长孙……长孙……长孙什么来着?” 唐飞忽然道:“长孙青云?” 唐灵、筱矝和常小雨几乎同时吃一惊道:“长孙青云?” 唐飞见任飘萍没有反应,喃喃说道:“我就是一说,云歌前辈之前不是说任大侠救过长孙青云一命吗?我根本就不认识一个姓长孙的人。” 任飘萍不解道:“我救过一个叫长孙青云的人?” 常小雨摊开双手,笑道:“老狐狸,又来了不,装啊!” 任飘萍似是一急,道:“我真不记得救过什么长孙青云!”说话时一粒花生米自任飘萍手弹出,直奔常小雨的脑门而去。 常小雨笑道:“早防着你这一手!”头向后一仰,那粒花生米贴着常小雨的脑门向门口飞去,众人笑,却是听到一人笑道:“怎么?我青云客栈做的饭菜不好吃!”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冀青云,冀青云已是走到众人桌前,手里正抖落着那粒花生米。 常小雨哈哈哈大笑道:“要找你就找老狐狸吧,我老常从来不浪费粮食。” 众人笑,起身,柳如君已是向冀青云行了一礼,道:“如君见过冀老爷子!”冀青云点头微笑,道:“贤侄这一阵可好!” 寒暄过后,冀青云把众人请到青云客栈后堂,主客坐定,香茶奉上,待小二退去,冀青云面色严肃,道:“听说飞剑门满门被杀,百里青竟然连个后都没有留下!”任飘萍叹道:“救我的杨少奚杨少侠也未能幸免!”冀青云这才知道任飘萍等人已是昨夜已是去过飞剑门的现场,冀青云问及细节,这次是唐灵一板一眼认认真真说给冀青云。 听完后冀青云沉声道:“任少侠,你当年在咸阳古渡拦下应物惑救下的正是长孙青云,而杨少奚是正是长孙青云的唯一的儿子,原名长孙哲。”任飘萍这时已是记起有那么回事,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应氏兄弟几次要对我严刑逼供时都是杨少侠在一旁替我说话。” 冀青云继续道:“据说那应物惑后来背着云大侠暗地里找人杀了长孙青云,长孙哲为了报父仇这才化名杨少奚,五年前来到我这里做事,见其老实诚恳又精明能干,我便私下授其武功,这孩子也待我如同亲父一般,三年后这孩子执意要去飞剑门,说是要伺机下手报仇,不想这次仇倒是算报了,可是却连自己的命也搭上了!”说至此那冀青云唏嘘不已,唐灵走到冀青云一旁递给他一杯茶,道:“冀伯伯!”冀青云看着唐灵不禁微微一惊和些许感动。 任飘萍此时道:“冀前辈,不知衙门里处理好了没,我想葬了长孙少侠后再行出去洛阳!” 冀青云见任飘萍重情重义,也是暗自点头,道:“好!我派人去衙门打声招呼即可,再叫人去葬了这孩子和飞剑门一干人等。”说着便出去安排。 这时唐飞忽然冷冷说道:“柳兄,借一步说话!”然后径头也不回直向后院走去。 柳如君一脸无奈,看向任飘萍,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任飘萍点头,道:“去吧,有些事本就不该逃避的!好赖今天解决了,今晚也许就可以睡个好觉。” 柳如君点头尾随唐飞而去。 唐灵不解,竟是也跟了过去,常小雨见此看向任飘萍,任飘萍点头,常小雨也是跟了唐灵而去。 瞬间这个后堂里就只剩下筱矝和任飘萍,筱矝在看墙上悬挂的王羲之的《兰亭序》,眼睛里却是虚无。任飘萍叹息,道:“你知道,我也有我的苦衷!” 筱矝似是情绪突然有些激动,道:“可是谁来体谅我的苦衷?!” 任飘萍道:“所以有些事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求同存异不好吗?” 筱矝起身背对任飘萍,道:“你一开始就在防着我,难道不是吗?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任飘萍突然身形晃动,已是到了筱矝的面前,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我防的不是你,而是天下所有的人,”忽又转身,道:“我只是想保护我自己、保护我爱的人,这个要求过分吗?” 筱矝已经看不见任飘萍的眼,看见的只是任飘萍的背,任飘萍的以往如山之重的背在此刻竟是那么的脆弱和落寞。 筱矝眼丝丝迷茫,道:“是,师傅让我窃取你的天蚕宝衣、弑天剑、还有九天玄功,我一开始是想要这么做的,毕竟师傅养育疼爱了我这么多年,你该知道,我不是没有机会,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做。我以为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我们就可以彼此信任生死不渝,未曾想昨夜你竟又一次以天蚕宝衣来试探我,而且是一件假的天蚕宝衣。” 任飘萍苦笑,无奈道:“至少死的那一刻是真的吧!只是一个人若是把信任看的比太阳还高的话,那么人与人之间就会失去信任。” 筱矝默然无语,因为她知道任飘萍当时的确是把最后一颗药留给了自己,可是任飘萍的后半句话她显然不能接受。良久,筱矝道:“所以你才要这么做,所以你和常公子都在怀疑杀死飞剑门的那把刀是青龙偃月刀,而你们一直认为正是我使计帮师傅拿到了青龙偃月刀。” 任飘萍无语,因为他心确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以自己的眼力判断,那些刀痕一定是青龙偃月刀所留下的。 筱矝转身背对着任飘萍的背,凄然一笑,道:“你是不是也在认为我是受了师傅之命随你来到原的?你是不是同样认为我这么做是为了给师傅提供消息以便于告诉师傅你的欧阳小蝶在哪里?” 任飘萍最心底的那根弦又一次被触动,闭目,闭目可见那根弦拨动的痛正在一丝丝在他的全身蔓延。 任飘萍不说话。 筱矝认为任飘萍说不出话,似是冷静之极,道:“你根本就不曾忘情于她,可是你却对我撒谎,你说爱是有生命的。” 筱矝说完就直奔一楼大堂方向而去。 …… 柳如君对青云客栈的后院自然不陌生,这个院落虽然不大,却假山鱼池长廊在林间忽隐忽现,蝶飞花间,鸟恋林,林间有一处竹子搭建的凉亭,他知道燕无双喜欢在那里弹琴。 此刻唐飞就在燕无双弹琴的凉亭里,负手而立。 柳如君看着唐飞的背影,心想的依然是燕无双,口道:“唐飞,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三姐,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悉听尊便!” 唐飞轻笑,道:“我为什么要骂你打你,你是我三姐什么人,我的三姐夫是震天帮的纪长山,你凑什么热闹!” 唐灵躲在远远的一颗树后,心道:原来这个柳如君就是我那忘恩负义的三姐夫。常小雨躲在唐灵后,闻言似是没有想到唐飞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善解人衣’柳如君虽然善解人意,此刻也是弄不清楚唐飞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遂问道:“那你找我所为何事?” 唐飞转身笑道:“请教!” 柳如君更不懂了,道:“请教什么?” 唐飞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假如你喜欢上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却喜欢的是另外一个男子,你会如何?” 第三十二章 龙舞十八斩(上) 柳如君吃了一惊,唐飞居然要问的是这样的问题,同时一想,这唐飞虽说武功颇高成名较早,但是毕竟年轻,现在定然是有了心上人,却是不得追女孩子的要领,遂不答反问:“你要的是我出家前的回答还是出家后的回答?” 唐飞笑:“我好像没出家!” 柳如君笑道:“每一个女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有的贪财,有的贪色,有的怕死,有的花痴,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不同的女子需要不同的策略,你说的是哪一种呢?” 偷听的唐灵差一点要被柳如君的话气死,银牙咬得嘣嘣直响,正要冲出去责问柳如君,却被暗的常小雨拉住了,常小雨小声道:“嘿嘿!看看再说!”唐灵这才作罢,二人继续偷听。 唐飞心道:这‘善解人衣’柳如君果然有点门道,答道:“你以为我唐飞是何等人?!这个女子既不贪财好色也不怕死,更不是花痴,而是一个真正重感情、万事追求完美的奇女子。” 柳如君低头凝思,又紧盯唐飞,向前跨出一步,那唐飞似是有些心虚向后退了一步,柳如君笑道:“这样的女子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唐飞脱口道:“为何?” 柳如君道:“世上可有完美之事完美之人?” 唐飞道:“没有!” 柳如君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转生便要走人。 唐飞忙道:“且慢!可是那女子喜欢之人也不是完美之人?” 柳如君止步沉思道:“既是如此,那么这个女子定然会对这个男子失望的,所以呢,他们注定没有未来!除非这个女子肯委曲求全!” 唐飞似是若有所悟,叹道:“这么说,我是没有希望了?!” 柳如君似是愧对纪三娘,不忍唐飞太过伤感,道:“不过话说回来,女人心软,若是你做的一些事能让一个女子为之感动的话也未必不成。” 柳如君已去,留唐飞苦苦思索。 可是柳如君忘记了自己为燕无双做了太多让其感动的事,即便是柳如君自己不毁约,得到的也只是燕无双的一具毫无灵魂的躯壳。 进入后堂的柳如君忽然现一个人都没有,遂高声道:“任兄!任兄!常兄!”又出得后堂来到大堂,大堂内除了几个用餐喝茶的客人也是不见众人,又走到门口四下望,却是听到身后无尘的声音道:“无相师弟!该上路了!” 柳如君显然不想走,一张俊美的脸拉得长长的,苦笑道:“师兄,让我和任兄他们告个别总可以吧!” 说话间,听到柳如君喊任飘萍的声音唐灵和常小雨已是赶了过来,唐灵人未到声音已到:“任大哥!任大哥!你在哪里?”见无尘四人也是在场,一一行过礼。 柳如君奇怪的看着唐灵二人,道:“诶,你们刚才去了哪里?” 常小雨神秘一笑,道:“就在后堂啊,你没看见?” 柳如君顿时明白,再去看唐灵,唐灵已是瞪着柳如君,道:“柳公子没见见过任大哥吗?” 柳如君倒是没想到唐灵没有给自己难看,道:“没有,不会在房里边吧!” 立时唐灵便向楼上走去,无尘已是道:“女施主不必了,我等下来时任施主的房空无一人。” 唐灵眼睛转动,喊道:“筱矝姐姐!筱矝姐姐!” 先前站着的常小雨此刻四平八稳坐在一张空的椅子上,唐灵看见,撅嘴道:“常大哥,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你也不着急!” 常小雨笑道:“唐姑娘,放心吧,老狐狸精得很,还能丢了不成!” 无尘笑道:“既是如此,贫僧等还有些事要办,就此别过。”眼睛已是看向柳如君。 柳如君心知无尘执着,多说无益,遂一起和无尘等人双手合什向常小雨和唐灵作别。 …… 且说筱矝从后堂悲凄而出,来到前边大堂,一时举棋不定,不知是回房还是就此不告而别,却现大堂之除了小二和几个寻常的客人之外,西南角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人,黑衣黑裤,一顶斗笠,面垂黑纱,甚是扎眼。那黑衣人面前一杯一壶,只是那杯子却是倒扣在桌上,右手四指紧握着那茶杯,食指在杯底正自不停的敲着。 筱矝不禁暗道:看来不是喝茶而是等人的,不知对方等的又是谁呢? 只是那一声比一声急的声音竟似是比筱矝此刻的心跳还要急,筱矝正自惊疑间,那声音陡然一停,只见黑衣人忽地一扬其面前的黑纱,瞬间便又放下,人已是似缓实急走出客栈,身后桌上几枚铜钱正自在不停地旋转。 筱矝一张犹带泪痕的脸上写着的分明是不可思议,在黑衣人扬起黑纱的那一瞬间,筱矝分明看见了一张脸,一张熟悉到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相信的脸。 筱矝的身形已是疾掠而起,直追黑衣人而去。 大街上此刻已是人潮攒动,那黑衣人的身影在这烈日当头的夏日人潮却是格外的显眼,是以筱矝只是不疾不徐地跟在黑衣人的身后,而那黑衣人似乎并不想甩开筱矝,每走至十字路口或是岔口处,都会等上一会儿,不久,出了东门,黑衣人的身形突然加,筱矝也是不甘示弱,全力追赶。 也就是喝上二三杯茶的功夫,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林地,二人似乎都已经很累了,至林一片空地,各自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筱矝似是顾不上喘气,道:“大师姐,是师傅让你跟踪我的?”原来筱矝一望那张黑衣人的脸,心头大震,只因对方正是那假正德皇后、自己的大师姐上官离,心道:莫非师傅派大师姐一路跟踪我至此。这才有个筱矝这问话。 只听那上官离娇声大笑,道:“师妹,你真是没良心,师傅那么疼你那么信任你,又怎会让我跟踪你呢?” 筱矝站直了身子,不解道:“那么大师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此刻上官离已是转过身,取下斗笠和面纱,道:“自从那日被任飘萍揭破身份,见了燕云天那个没良心的一面之后,师傅便派我来长安,算来到这里已是有些时日了。” 任飘萍正躲在距离二人不远处的一颗粗壮的槐树之后,但见那上官离肤色黝黑,瓜子脸鹿眼大嘴,看上去凶巴巴的,任飘萍不禁暗自笑道:难怪筱矝那日在紫竹轩前说只有上官离可以收拾燕云天。 筱矝道:“师傅为何让你来长安,难道他老人家不知道你的心思在大漠?” 上官离叹了一口气,道:“也罢!燕云天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我身上,况且师傅说了,只要我一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大漠。” 筱矝扬眉笑道:“那么大师姐任务完成的怎样了呢?也好早日去见他啊?” 上官离笑,突然面色一紧,道:“我本来不打算见你的,只是现下却是需要你帮师姐一个忙,还不知道你肯不肯呢?” 筱矝含笑道:“什么事情?大师姐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自然也解决不了?” 上官离道:“你可听师傅说过一本叫《龙舞十八斩》的刀法秘笈?” 筱矝点头‘嗯’了一声。任飘萍心头一紧,八年前救了长孙青云之后,自己也曾翻过那本书,当时也未现那套刀法有什么惊人之处,不知李奔雷要这本书做什么,遂凝神细听。 上官离道:“师傅说这‘龙舞十八斩’是唐朝帮李世民打天下的开国元勋长孙顺德依据关云长的‘春秋刀法’所创,现在师傅已经得到了青龙偃月刀,所以才让我来长安找那长孙顺德的后人取那刀法。” 筱矝心已是千丝万缕搅在一起,道:“可是那长孙顺德的后人到哪里去找啊?” 上官离得意一笑道:“你不要忘了,武林的龙门老人,花点银子就是了。所以我很快就知道了飞剑门的左护法杨少奚就是长孙顺德传至这一代的唯一的后人了。” 筱矝不禁一惊,道:“那杨少奚是你杀的?” 上官离点头。 筱矝道:“飞剑门的人呢?” 上官离笑道:“这个用不着我动手的,赤龙堂亲自帮我解决的。” 筱矝几乎要无语,还是问了一句,道:“那本‘龙舞十八斩’呢?” 上官离道:“在我手上。” 筱矝已是转身,道:“那你要我帮什么忙?” 第三十三章 龙舞十八斩(下) 上官离从怀里拿出一本:“这便是我从那长孙哲身上得到的‘龙舞十八斩’,你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筱矝接过那本书,书的封面上果不其然竖着用草书写着五个‘龙舞十八斩’字,遂翻开查看。上官离则继续道:“我也看了一些,没觉得怎么样,都是一些普通的刀式,你知道我的武功虽然比你高,但是悟性却很差,总不能费了这么多功夫拿给师傅看的是一本家假的吧!” 筱矝一边看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新任赤龙堂的刀法我看很厉害的,那些飞剑门的人都是一刀致命,为何不让他看看呢?” 上官离一撇大嘴,道:“赤龙堂冷秋雨?要不是师傅亲自教了他‘五虎断魂刀’,他也就是一只会摇扇使暗器的狗!” 任飘萍几乎是不能相信上官离的话,那翠烟门的‘昙花羽’冷秋雨怎么会变成仙人掌赤龙堂堂主呢?兵器大会上冷秋雨击败唐雪雪的那一幕似乎已是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当时唐雪雪眼见就要被冷秋雨的三根扇骨刺伤右臂,柳如君见状就要冲向台上,自己当时还在柳如君的耳边说道:她现在是纪三娘不是唐雪雪,自由震天帮的人救她。而‘五虎断魂刀’是山西彭家祖传的刀法,顶多算二流的刀法,而且那五虎断魂刀所擅长的兵器该是短刀,可是自己眼所见的飞剑门一干尸体上的刀痕分明是青龙偃月刀所为,而且那绝不是五虎断魂刀这样的刀法可为。 思忖间,只听筱矝道:“大师姐的意思是那冷秋雨是得了师傅的刀法传授才得以如此厉害的,那么师傅是否也把青龙偃月刀给了他?” 上官离皱眉道:“是啊,也不知道为何师傅居然会把青龙偃月刀交给这样的背叛师门的人!”又在筱矝背后催道:“你别忙问这问那,你倒是说说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龙舞十八斩’?” 筱矝转身‘啪’的一声把手上的:“这哪里是什么关云长的‘春秋刀法’,这个若也是真的话,那颜良早就把关云长杀死十八回了!”又道:“关云长的春秋刀法共十八式,每式可衍生出九种变化,其招式朴实无华,注重实战,招招式式非打即防,防寓攻,防攻并举。走式行刀,式急招险,招威式猛,硬拦猛进,势不可挡。习练春秋刀法需有好的身法,刀身合一,方见神韵。青龙偃月刀之技法主要有:撩、劈、砍、抛、削、抹、剁、挑、斩等。大师姐,你上当啦!” 任飘萍在树后听得筱矝这么一说倒是不禁笑了,心道她的确是知晓颇多,就是自己对这春秋刀法也是知道的不多。 那上官离虽是读书不多,但是三国的关云长刀斩颜良的事还是听过的,遂气得把手上的斗笠顺手一扔,道:“这可怎么办?”话音方落,但听任飘萍藏身的那棵粗壮槐树之后有衣袂破空之声音响起,二人同时一惊,向槐树后掠去。 二人只见上官离适才随意一掷的斗笠插在槐树树上兀自上下晃动,而那的树后那里还有半个人影,当下二人又急忙奔至林子外边,见远远一个白色的人影犹如弹丸在天地之间跳跃,转瞬之间便是一点消失在眼底。 上官离不禁笑道:“咫尺天涯任飘萍,师妹,看来定是你的心上人无疑!” 筱矝心一喜,知道定是自己适才冲出后堂任飘萍心担忧自己才跟了上来,嘴上却是说道:“那也未必,难不成天下轻功好的人就一定是他?” 上官离心思忽转,道:“师妹,我还有些事,回头再找你了,先走了!”不待筱矝答话,人已是快离去。筱矝‘哦’了一声,忙又回到适才林的空地,捡起那本‘龙舞十八斩’,便要离去,走至那棵槐树旁,下意识多看了一眼,却是现细细一绺黑亮的丝挂在皴裂的树皮之上,心一笑,咬住下嘴唇,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一圈一圈缠在手指间,身形一如春燕掠去。 午时已过,青云客栈后堂。冀青云、常小雨、唐飞、唐灵四人已是喝了十八壶明前毛尖,屋内到处弥漫着清香茶味,而唐灵在这咫尺之地已是来来回回走了不下一百八十圈。 终于常小雨道:“我说唐姑娘,你能不能不这么来回走动,再这样下去,我老常非得被你绕晕了不可!”唐灵不理他,依旧自顾绕着,忽地停下,道:“冀伯伯,你说任大哥他们会去哪儿呢?” 冀青云不知怎地,非常喜欢唐灵,笑呵呵道:“来,丫头,不要急,冀伯伯不是说过了吗?任少侠现在双目已复明,天下能伤他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说吧,你喜欢吃什么,冀伯伯让人给你做去,再不就让人给你买去。” 唐灵正要说话,却见一个人影已是闪进屋内,张口就道:“任大哥!” 四人见是唐灵,当下一喜,却同时皱眉,唐灵已是问道:“筱矝姐姐,你没有和任大哥一起出去?” 筱矝一愣,微一思量,心知任飘萍定是听到自己和大师姐的谈话,直接去了赤龙堂,而大师姐急匆匆离去只怕也是因此吧,遂急声道:“仙人掌赤龙堂在何处?” 冀青云和常小雨神色一变,相互一望,同时道:“赤龙堂?” …… 长乐坊,还是那所大宅院,朱红的两扇大门前依旧立着那两棵赤红的仙人掌,只是仙人掌似乎比以前长得更粗更高了,任飘萍现在就站在仙人掌前,可是他忽然觉得后脑勺有些疼,用手一摸,却什么都没有。 任飘萍大步走至虚掩的门前,推门而入,却是不见第一次来时所见的仙人掌树林,扑入眼帘的是一排青砖绿瓦五间连在一起的房屋,房屋的前边是一个花园,花园前现在有两个人,两个正在朝他走向的四十上下的人。 其一个胖乎乎的,**着上身,头也是**着,咧着一张大嘴**叫道:“有事吗?”另一人身材也是不遑多让,身着月白长褂,却是一脸和气生财的红脸庞模样,道:“诶,老七,不可无礼!”说话间两人已是走至任飘萍的面前。那红脸人道:“朋友,找人还是谈生意?” 任飘萍道:“谈生意!” 那光膀子的哈哈哈一笑,道:“年轻人,你算是找对地方了,说吧,靶子是谁?” 任飘萍似是不解,道:“靶子?” 红脸人望向任飘萍,但觉任飘萍气定神闲,呼吸吐气均匀有力,忙暗暗给那光膀子的使眼色,光膀子却根本就没看到一样,喝道:“小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任飘萍忽然失去了耐性,因为他现这两个人根本就不长眼,所以任飘萍忽然就从二人间飘了过去,就像是一道风,毫无痕迹,两人一愣,这才现任飘萍适才站着的脚下的青石裂开了一条缝,顿时呆若木鸡,因为若只是一条缝倒也罢了,练过十几年内家功力的话基本上都可以做到,而那条缝竟是笔直笔直的,就像是用宝刀利刃切过一般。 二人缓缓转过头,任飘萍已是走到花园尽头,红脸人右手忽然抛向空,空忽然就响起一声惊雷,惊雷响过后,任飘萍的面前忽然就多了七个人,七个手持弓箭的白衣蒙面人,箭是金箭,那箭竟是燕赵三十六骑的金箭。 任飘萍的瞳孔开始在收缩,因为与‘兴庆八俊’一战他奋力握住射向刘浩轩眉心的那只金箭显然不同于这些白衣人手的金箭,这些金箭的箭矢分明大了许多,他忽然想到了燕赵之死,那个雄霸大漠几十年,三招之内就把手卡在自己喉咙的人,不就正是死在这种金箭之上了吗? 任飘萍瞳孔收缩的同时,耳边便想起了一阵阴冷的笑声,然后任飘萍就看见自那排屋子正的门里走出一个人,一个生着三角眼、鹰钩鼻的清瘦高挑男子,可不正是翠烟门的‘昙花羽’冷秋雨! 当然任飘萍看到的还有那把被李奔雷从常小雨手骗取的青龙偃月刀,冷秋雨看了一眼自己的修正的圆滑整齐的指甲,这才开口道:“我道是谁,老五居然放弃了‘惊雷炮’,原来是咫尺天涯任飘萍任大侠!久违了,兵器大会的无冕之王!” 任飘萍瞳孔收缩的同时不仅是因为畏惧那金箭,更是因为瞳孔收缩的此刻,他已调动起全身每一处的攻与防,每一处的战之意念。 任飘萍就在这战之意念的瞬间去捕获冷秋雨的意念,然而他又听到一个人的不冷不热的声音,上官离的声音:“少主!冲霄殿一别,别来无恙吧!” 第三十四章 巧战赤龙堂 任飘萍听到上官离的声音的同时,冷秋雨和七名白衣蒙面人自然也听到了上官离的声音,任飘萍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出手。 冷秋雨和七名持金箭人只觉眼前一道白影闪过,任飘萍的人似乎突然之间就凭空消失,然而有三个人却是可以清楚的看到任飘萍的身影运行的轨迹----先前的光膀子的老七和红脸人老五,还有从身后来的上官离。 所以冷秋雨一惊之际,便听到那三人的疾射而来的声音:“赤龙堂,身后!”“堂主,你后边!”“堂主,小心身后!” 冷秋雨真的觉得很冷,不及转身,左臂急向后肘击,身形却同时弯腰前倾,任飘萍笑,心知肘击是虚,弯腰前倾以便金箭射杀自己是真。任飘萍左手疾抓冷秋雨一击未及便回收的左臂肘部,也是一弯腰同时右手急出如电,去夺冷秋雨手的青龙偃月刀。 冷秋雨顿觉左臂曲池穴一麻,右手已是将青龙偃月刀扔向刚好落地而立于他十步之遥的上官离。任飘萍眼巴巴地望着青龙偃月刀落在上官离的手上,却是不敢轻举妄动,右手已是扣住冷秋雨的右手腕脉。 七名白衣蒙面之人投鼠忌器一时倒也是没有办法,要知那冷秋雨本来就比任飘萍高少半头,是以两人同时一弯腰,金箭依旧无法射出射出。 冷秋雨倒是极其聪明,心道:任飘萍反正不会不杀人,现在青龙偃月刀又不在我手上,看他奈我何! 任飘萍右手暗力,冷秋雨疼的呲牙咧嘴,大叫道:“任飘萍,你枉为大侠,竟然凭借轻功好暗伤人!” 任飘萍却是冷冷道:“站直了!”那冷秋雨痛的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流,哪里还敢不站直。 这时上官离笑道:“少主,这好像不是你一向的作风,又是跟踪偷听,又是暗地伤人!” 任飘萍一边紧紧注意七支金箭,一边含笑道:“说句实话你还是扮正德皇后好一些!” 上官离一愣,当下就明白过来,怒道:“任飘萍,你敢说我丑!” 任飘萍道:“没有,不是我说的,是我那三弟说的。” 上官离道:“你三弟!你三弟是谁?” 任飘萍笑答:“燕云天。” 上官离神色一张又一驰,道:“我不信,他不会这么说的!” 任飘萍若无其事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这三弟,对我的话一向言听计从,他还对我说,若是你那个什么呀……”说着又向四周的白衣蒙面人看了看,接着道:“他就不要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女子,一时给忘了。” 上官离想到师傅说过燕云天曾用那翠烟门的稀世珍宝‘九凤百转丹’救任飘萍,是已对任飘萍的话几乎是毫无怀疑,况且她心里也清楚燕云天一直把自己当成姐姐看,反倒是对筱矝和慕容姝瑷喜欢多一些,这时急问:“若是我什么呀,说清楚……” 任飘萍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道:“算了,这里人多嘴杂的,改天吧,改天再告诉你。” 上官离犹豫片刻,看向那七名白衣蒙面人道:“你们先退下去!” 冷秋雨眼珠转动,忽道:“慢!上官姑娘,你可不要了任飘萍的奸计!他只不过是想支开金箭杀手!” 上官离狐疑的三角眼神看向任飘萍,任飘萍笑道:“说过了,改天再告诉你了!”说话间任飘萍向四周东张西望。 上官离见此心知任飘萍要觅路走人,心道:这猴年马月才能再见到他,当下不再犹豫,道:“退下!”又转身对那光膀子和红脸人道:“你们两个也退下!”九人应声‘是’,转身向房内退去。冷秋雨疾喝:“回来!这里到底是谁做主?!”九人立时停下,看看上官离又看看冷秋雨,相视摇头,无所适从。 不料上官离把青龙偃月刀自右手交至左手,右手从衣服里突然拿出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四方银制令牌,高高举起,道:“此乃本门最高级别信物‘黑掌令’,见令牌如见门主,若还有违抗本座者,门规处置。” 只见仙人掌门下诸人俱是双手垂下并置于双腿外侧,神情肃穆,低头道:“参见门主!”就是被任飘萍扣住脉门的冷秋雨也不例外。 任飘萍笑,心道:得时无怠,时不再来,天予不取,反为之灾,笑的同时任飘萍的身形已是一如闪电掠向上官离,在这十步之距,上官离只是一眨眼就看见了任飘萍的笑脸,惊!惊魂未定的上官离下意识后退,左手腕微微一凉,眼睛渐远的除了任飘萍还有自己手的青龙偃月刀。 任飘萍一待手握实青龙偃月刀,身形顿起,却并非众人想象的逃去而是身形暴退,所以任飘萍现在又站在了冷秋雨的身后。冷秋雨实在是想不通任飘萍突然又回来了,自己右手刚刚拿出‘昙花羽’折扇,右手腕脉又被握在任飘萍的手,‘当啷’一声,折扇跌落在地,七名白衣蒙面人手的金箭已是对准了任飘萍前面的冷秋雨。似是只消冷秋雨一侧头或是一侧身,那金箭就可以立时把任飘萍射成一只刺猬。 上官离已经出离愤怒,高声怒斥道:“任飘萍,你个卑鄙小人,竟敢如此捉弄本座!” 任飘萍笑道:“我说过改日告诉你的,是你自己误会了,又怎可赖上我,况且兵不厌诈!”说罢,竟是再也不理会上官离,大喝一声:“起!”竟是将那冷秋雨生生的提了起来倒跃至屋顶,两三个起落已是消失在诸人眼。 赤龙堂一干人等俱是作势欲追,却见上官离一挥手,道:“不用了,你们谁又追得上呢!” 任飘萍提着冷秋雨光天化日之下在民房屋顶窜来窜去总觉太过招摇,见路上行人不多,遂落至地面,那冷秋雨已是面色死灰,哆嗦着紫的嘴唇,道:“任大侠,你该不会要杀我吧!”任飘萍并不理会,拉着他直向长安城奔去。冷秋雨边走边不时回头望,却是不见一个赤龙堂的人跟来,嘴里又不时不干不净的骂着。 二人行走不到五百步远,任飘萍便遇上了火急火燎的筱矝、常小雨、唐飞、唐灵和冀青云等五人。常小雨走在最前边,说话最早的却是唐灵:“任大哥!你没事吧,临走也不说一声,害得大伙替你担心!” 任飘萍笑道:“没事的!” 这时听到常小雨叫道:“老狐狸,是不是又害人去了!”却是见任飘萍手所握的那把刀,忙上前去细细观看,似是心去了千斤重担一般,坦然道:“若是找不回这把刀,只怕你不怪我,我也要怪死自己!”任飘萍笑。常小雨又看见任飘萍手握着的冷秋雨,道:“诶!这不是翠烟门的‘昙花羽’冷秋雨吗?冷兄,一向可好!听说你最近干起了杀人的勾当了!”原来筱矝在青云客栈问及赤龙堂所在时,众人不解,筱矝这才一五一十的把与上官离巧遇之事说了出来,却是只字未提及她与任飘萍吵架一事,谎称二人一同追上官离,待到那树林处,任飘萍在树林外,她在树林内,出来时,才现任飘萍不在。 冷秋雨对常小雨的热嘲冷讽低头不语,此刻唐飞已是道:“任大侠!”任飘萍点头,又听得冀青云道:“任少侠!没事就好!”筱矝却是躲在最后偷偷瞥上任飘萍几眼,并不近前说话。 众人遂一边往回走一边说,听到任飘萍说到仙人掌金箭杀手手持金箭之特异时,常小雨道:“那金箭我见过,还真是厉害,幸好你老狐狸没碰,要不然炸开了可真是要命啊!”众人听之俱是咂舌不已,独有唐灵面显泰然不惊。 快至东门,任飘萍忽然停下,道:“冷秋雨,飞剑门与你无仇无怨,你却是一人不漏斩杀。可谓天理难容,我今日要废了你的多年的修行,希望你能自省。” 冷秋雨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那不是我的意思啊,任大侠,那全是上官离的意思,你今日也看见了,我哪里敢不听她的半句话啊!任大侠,你明鉴!” 任飘萍却是铁青着脸,眼前俱是飞剑门四十八人老少*妇孺一刀致命惨死的尸体,道:“你使的真是五虎断魂刀?” 冷秋雨似是凝思,口却是很快答道:“是!” 任飘萍无奈一笑,道:“撒谎!”同时右手指食指并在一起,默运玄功,疾点冷秋雨的气海穴。冷秋雨陡觉肚脐下一寸半处一热一痛,任脉顿断,全身功力一泻千里,在这一瞬,便化为乌有。 第三十五章 一招既出 白发难除 冷秋雨冷冷地看着任飘萍,眼充满着无尽的冷酷恶毒,就像是任飘萍亲手杀死了他的孩子一样,不远处的长安城的城墙像是忽然会移动一样,排山倒海地向自己重重地压来。 任飘萍静静地看着冷秋雨,冷冷道:“你在残杀飞剑门四十八人时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我本应将你碎尸万段的,只是我曾向一个人过誓今生绝不杀人。”末了转身,道:“你走吧!” 众人这才知道任飘萍不杀人原来是因为一个誓言,只是不知道是对谁的誓。 冷秋雨的眼神更冷,吃力地站了起来,注视着任飘萍的背影,一字一句道:“任飘萍,终归有一天我会再用‘五虎断魂刀’亲手杀了你!” 众人望着冷秋雨反向而行的身躯,那身躯似是很艰难但又极其坚定。 常小雨静静说道:“老狐狸,放了他也许你会后悔的!” 任飘萍无语,众人却是看出在这一瞬任飘萍双眉如峰的额头一跳,闪过的竟是一抹杀意浓浓,却是一闪而逝。 冀青云看了看天色,道:“不晚了,我们走吧,我已让人把长孙哲和飞剑门的人葬在南郊,我们去祭奠祭奠。” …… 祭奠过飞剑门和长孙哲后,天空最后一片红彤彤的云彩已是褪尽铅华,一没而逝。 一行六人回到青云客栈,至后堂,小二上了酒菜,众人忙活了大半天,想必是饿了,没说几句话便动开筷子,不一会儿,酒足饭饱,上得甜点清茶。冀青云开口道:“少林武当这样的名门大派居然也受制于拜金教,想来平静多年的武林只怕又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唐飞接口道:“但愿唐门能够和以往一样不会受到波及!” 常小雨呵呵一笑,道:“我看这次悬,要不少林无尘大师等人这次急于南下去你们唐门做什么?”又看向任飘萍,道:“老狐狸,你说呢?” 任飘萍看向筱矝,道:“我认为筱矝姑娘的话还是有道理,只怕最近生的事都和十七年前的欧阳连城灭门惨案有关。” 筱矝自从和任飘萍吵过架之后,还没有和任飘萍说过一句话,此刻听得任飘萍这么一说,遂道:“我也就是胡乱一说吧,未必见得对!” 唐飞道:“筱矝姑娘冰雪聪明,当然不会凭空猜测,不妨说出来,大伙听听!” 筱矝看了一眼任飘萍,见任飘萍正在注视她,又扫向众人,道:“拜金教向各大门派索要火药必有其背后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而仙人掌的金箭杀手所持之金箭射目标时会生爆炸,这一切似乎都和欧阳连城当年制造的‘流星火箭’有关,据说那流星火箭也是击目标时会生爆炸,只是威力极大,远非金箭可比,此外,少林此去唐门只怕是为了了解‘流星火箭’制造的流程,毕竟火器制造方面唐门是专家。” 唐灵拍手笑道:“筱矝姐姐说的很有道理,我唐灵佩服佩服!”说着冲筱矝伸出大拇指晃了一晃,众人被唐灵这天真的模样惹得不禁笑从心来,冀青云满眼慈爱地看着唐灵,道:“经筱矝姑娘这么一说,想来还真是这样。” 任飘萍呷一口清茶,道:“还有,欧阳连城的独门暗器‘银华夺命针’和‘伤心羽’也是相继浮出水面,如若我猜的不错的话,飞剑门的灭门当是欧阳连城的后人复仇而来,并非表面上是那样简单!”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吃了一惊,任飘萍接着道:“思前想后,从震天帮赵宏云赵老爷子被人刺杀到唐门的唐向天唐前辈遇刺,再到南宫世家的南宫玉自杀,以及少林寺的舍得和尚大师的惨死莫不与欧阳连城前辈有关,想来这些人俱是当年参与伏击残杀欧阳连城一家的凶手,所以见到应物行手的‘银华夺命针’时,我便隐约觉得飞剑门当年或许也参与了伏击欧阳连城一家,不曾想对方竟是下手的竟是如此之快!” 冀青云不解道:“可是那冷秋雨总不会是欧阳连城的后人?” 任飘萍笑道:“当然不是,冷秋雨只是奉命行事!” 筱矝也是不懂,看着任飘萍,蹙眉道:“他不是按照我大师姐的意思办的吗?” 常小雨这时截口道:“也许是你师父李奔雷的意思!” 任飘萍忘了一眼放在自己身后的青龙偃月刀,道:“不!是欧阳紫的意思!” 常小雨和筱矝不语,唐灵和唐飞似是听不懂,冀青云道:“任少侠,你说的是龙门老人在兵器大会上说的那个欧阳紫?” 任飘萍点头,却是想起什么事,道:“冀前辈,你可知道为何灭寂师太会给赵宏云三粒‘飞罗裙’?” 冀青云失神茫然不语,耳边听到的是唐飞的声音:“据云大侠说,当年赵宏云的父亲和灭寂师太是一对恋人,二人还共同修炼华山派最难修炼的剑法‘风雷剑’。” 众人睁大眼相互望之。 任飘萍‘哦’了一声,眼的冀青云的眼眸突张,精光暴射,然而那一现即逝之间的悲伤沧桑却是表露无疑,长叹一生,道:“罢罢罢!一招既出,白难除!” 坐在冀青云旁边的唐灵把手放在冀青云的肩膀上,轻声道:“冀伯伯?” 冀青云心疼地看了一眼唐灵,轻拍唐灵小手,道:“在你们小辈面前说来也真是难为情,当年掌门收了四个关门弟子,我,二师弟赵世青,三师妹卫芳华,也就是灭寂师太以及现任的掌门,我的七师弟段志宇。在我们四人当,我为人一向比较谦和,资质其实并不高,只是因为是大弟子且练功努力,师傅才收我做了关门弟子,而二师弟和三师妹及七师弟不但悟性高而且资质好,尤其是二师弟嗜武成痴,心气很高,记得他常常私下对我说自己将来一定要开山立派。三师妹非但武功好而且性格温柔,心地善良,还精通各种草木虫蛇习性毒性,在华山时同门师弟都叫她‘女华佗’。我和二师弟同时喜欢上了三师妹,三师妹也是在我和二师弟之间难以作出抉择。后来师傅命二师弟和三师妹合练‘风雷剑’,二人合练得时日一长,情愫渐长,整日里出进成双成对,我心暗生嫉妒,却也无可奈何。一日,我追一只野兔至后山一处僻静地,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说至此,冀青云似是难以启齿,不料唐灵却是睁着一双大眼问道:“冀伯伯,怎么了,快说下去啊!” 冀青云富态红润的脸似乎有些窘迫,道:“你这孩子!”又道:“当时我脑子‘轰’的一声,我怎么也没想到二师弟和三师妹会做出那种事!”说着人已是站起,缓缓走到王羲之的那副字前,背对诸人,道:“然后我就做出了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没有人问,就是唐灵此刻也不再问。 冀青云长嘘一口气道:“我气急败坏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掌门……”冀青云似乎讲不下去,这时唐飞站起身来,道:“后来二人就被华山派掌门逐出师门,不料后来二人劳燕双飞,赵世青创立震天帮,而那卫芳华在水6庵出家为尼,法号灭寂。” 冀青云转过身,看着唐飞点头道:“关键是三师妹自从和二师弟做了那事之后竟是珠胎暗结,生下了一个男孩……” 任飘萍腾地站了起来,道:“前辈的意思是赵宏云根本就是灭寂师太的亲生儿子,所以才送给赵宏云三粒‘飞罗裙’?!” 冀青云闭目点头,任飘萍无奈坐下,孰料筱矝此刻忽然拍桌而起,眉目间清冷之气逼人,怒道:“那个赵青云太可恶!他为何要遗弃灭寂师太,是不是他另有了心上人,喜新厌旧?!” 冀青云苦笑道:“世事无常,被逐下山后,二师弟二人在长安的一家客栈暂时住下,二师弟初始对三师妹还是倍加呵护,直到两个多月后的一天,在长安遇上了一个让他这一生都忘不了的女子,那女子容貌非但风华绝代,还有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更重要的是那女子对二师弟情有独钟,居然在二师弟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有了三师妹的情况下依然不屈不挠地跟着二师弟。那女子见了三师妹以后,说是要三师妹做正房,她做偏房,三师妹虽是性情温柔,却是外柔内刚的女子,自是没有答应。那女子也不走就在同一家客栈住下,整日里和二师弟黏在一起,不出十日,二师弟鬼迷心窍似的,对三师妹提出让那女子做偏房,三师妹一怒之下离开了客栈,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到客栈,回来后就熬了一锅肉汤,告诉二师弟说是想通了,让二师弟把肉汤送给那女子,就说是自己先前太过执着,当做赔礼道歉了。二师弟自是满心欢喜,端了肉汤过去,那女子自是高兴,谁知喝完肉汤后的当天傍晚,那女子就不辞而别。” 任飘萍这时接口道:“因为那肉汤里有‘飞罗裙’!” 冀青云点头道:“是,不过那时还没有名字,二师弟见那女子无声无息出走,心怀疑是三师妹那碗肉汤有问题,却是默不作声,随后继续和三师妹生活在一起,直至三师妹生下孩子,才带着孩子一怒而去!” 任飘萍问道:“不知那女子后来怎样?” 冀青云摇头。 任飘萍又问:“那女子的武功是何门何派?” 冀青云苦笑:“黄山飞来峰!” 任飘萍心凉如冰,脑闪过四个字:九幽神尼! 第三十六章 落雁门(上) 长安至洛阳的官道上,奔走着五匹快马,当先一匹全身枣红没有杂色,毛细密而光滑,马身上天生而成一朵祥云,静静地在流淌在马背之上,正是‘祥云’汗血宝马,马上正坐之人正是一身白衣手提青龙偃月刀的任飘萍,身后四匹马上端坐着常小雨、唐飞、唐灵、筱矝。 常小雨在马上笑问道:“唐姑娘,昨夜冀前辈认了你做他的干女儿,可是有什么见面礼啊?”原来昨夜一席谈话之后,那冀青云提出要唐灵做自己的义女,唐灵满心欢喜答应,众人也自是无异议,诸人休息时,冀青云又单独留下唐灵说是明日就要分别,父女两人自是说里些悄悄话。 唐灵笑道:“没有啦,义父只是让我行走江湖要多加小心,另外就是传授了我几招防身的华山派剑法。”常小雨坏笑道:“不信!就再没说别的?”唐灵似是想起冀青云的一番话来“义父有一个侄女,叫燕无双,在蜀时你见过的,这次去洛阳见到她要好好和她相处的!”唐灵昨晚隐约感到义父言语的深意,此刻见及常小雨这般怪模怪样地问她,心下恍然大悟,脸一红,道:“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常小雨大笑。 此时唐飞眼的筱矝拍马紧赶几步追上任飘萍,道:“任大哥!你昨日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任飘萍不解,道:“没有啊!我丢了什么?”筱矝白了任飘萍一眼,道:“没有就算了!”任飘萍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说出来不就得了!”筱矝手伸进怀里,犹豫了一下,掏出一物,扔给任飘萍。任飘萍拿在手一看,是那本上官离手的‘龙舞十八斩’。筱矝道:“之前你手不是已经有了一本‘龙舞十八斩’,两相对照看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现!”任飘萍似是没有多想,随手放进怀里,道:“多谢!”就在这时听到唐灵的声音道:“任大哥,筱矝姐姐,你们在那里说什么悄悄话,给我听听!”筱矝笑道:“哪有啊,你这个鬼丫头,昨晚睡觉还说什么梦话,说什么‘龟儿子’的!” 众人听得筱矝学者四川方言‘龟儿子’竟是像极,不由得大笑! …… 洛阳, 牡丹山庄。 今日,六月初六,黄道吉日。 园内遍插彩旗,迎风飘扬,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牡丹山庄内的那所颇为宏伟壮观的宅院新刷的两扇大红门扉敞开着,大门上方高大雄伟的明楼也是被重新修葺了一番,正一黑色牌匾宽二尺五六,长六尺有余,上书三个鎏金行书大字‘落雁门’。 原来今日正是‘落雁门’开山立派的日子,六日前落雁门飞鸽传书遍英雄帖,邀请武林各派前来观礼。原本一个小小的门派未必会有人前来,可是那英雄帖的落款上却写着‘欧阳连城不孝女欧阳紫’几个字,所以忽然间就来了很多人,来了很多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目的的人。 艳阳似火的牡丹山庄整个院内依旧牡丹花开,娇艳芬芳,只是今日的牡丹山庄里临时搭建起了凉棚,凉棚有九顶,其八顶分东西两排一字排开,每顶凉棚前树有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武林各大门派的名字,东边的从南向北依次有少林、武当、丐帮、青城,西边的是从北向南依次是点苍、峨眉,和震天帮。每顶凉棚放着两张桌子几把椅子,而南边的一顶凉棚最大,其前没有立木牌,想来是为那些无门无派的武林人士提供的吧。 然后看到的就是人,有光着头的少林寺和尚无念和达摩院慧字辈的四名武僧,有穿着道袍的武当掌门师兄的无情子和五名持剑道士,穿着破破烂烂的丐帮的八袋长老田不平和一干身背三袋的丐帮弟子,青城、点苍和峨眉似乎路远,还没有到,而震天帮似乎路太近,还没有来。看到的更多的人则是落雁门的弟子----那些身穿紧身黑衣、腰跨弯刀,背负弓箭的人,箭,是金箭。 今日的欧阳紫依旧粉色衣衫淡紫罗裙,杏色罗带束纤腰,人依旧是那么美,只是此刻欧阳紫坐在后堂,心里却是有些虚,可是一旁的新任的左护法已经在催了:“门主,少林、武当和丐帮已是到了快一炷香的功夫了,还是赶快去见上一面,以免怠慢了!”欧阳紫道:“李前辈,你不是已经招呼过了吗?我不去!”李姓左护法无奈摇头,这时却是听得外边一声传报:龙门老人前辈到!欧阳紫听得更是慌神,左护法道:“走吧,门主,但愿这老头不要把老太婆我认出来!” 无奈之下欧阳紫硬着头皮走向门外,见不远处龙门老人正在和少林武当丐帮的人行礼寒暄,走上前去,裣衽一礼道:“老伯!兵器大会一别,近来可好!” 慈眉善目的龙门老人呵呵一笑,道:“好好好!能见到你这么有出息,欧阳老兄在天之灵也会开心的! 欧阳紫似是不知如何回答,适时左护法道:“这位是少林寺无念大师!”“这位是丐帮护法长老田不平前辈!”“这位是武当派无情子前辈!”欧阳紫正好与众人一一见过礼,只是那田不平不冷不热道:“欧阳门主,希望你能体恤苍生,巾帼不让须眉,做一个你父亲一样的人人敬仰大侠!”欧阳紫心冷笑,道:“多谢前辈教诲!”却是忽然现一身道袍穿的乱乱的无情子的眼神有些奇怪。 龙门老人见那左护法甚是面生,声音却好似在那里听过,不禁多看了两眼。适时众人见山庄门口说说笑笑着走进三人,为一人正是青城派掌门的师兄高渐离,其后两名蓝衣佩剑青年,只怕是青城派的弟子。只见田不平已是大步迎上前去,哈哈哈大笑,道:“老高,只怕你从洛阳回到青城屁股还没坐热就赶来了吧!”高渐离摇头苦笑道:“谁说不是呢!身不由己啊!掌门和几个师弟正在闭关,其余的又拿不到台面上!” 这时龙门老人呵呵笑道:“高大侠这话说的不对吧,老朽记得似乎贵派还有‘青城七虎’。” 不料高渐离面色极尽难看,道:“龙门老兄,这话似乎不该你说的吧!” 龙门老人‘哦’了一声,道:“你看看老朽这记性,竟然给忘了,‘青城七虎’四虎已在‘雅净阁’门前一战被杀!对不住了,高大侠。人老了,不用了!” 高渐离消瘦的脸上阴晴不定,‘哼’的一声,这时欧阳紫走到高渐离面前,施了一礼道:“晚辈欧阳紫见过高前辈!”高渐离看了一眼欧阳紫,自是不能忘记大哥南宫玉的死,冷冷道:“恭喜欧阳门主!”说罢气呼呼地直向青城派的凉棚走去。 这时武当无情子对着欧阳紫道:“欧阳姑娘,你父亲当年武功盖世,为人正直不阿,不料被奸人所害,当时正值老夫闭关不知此事,要不然定会赶去查出一些蛛丝马迹,这些年来老夫也是暗调查,只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欧阳紫看来龙门老人一眼,心里奇怪,听上去无情子和父亲的关系似乎并非一般,正自惊呀时,田不平道:“欧阳门主,看来你对你父亲生前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你父亲生前的两个最好的朋友,其一个就是道兄无情子。” 欧阳紫似是更惊奇,又看向龙门老人一眼,龙门老人依旧慈眉善目微笑着,欧阳紫见田不平言辞之间不像是撒谎,再看向无情子,无情子一脸乱七八糟的的胡须,就是那头上挽的道髻也是一团糟,眼睛小小的,鼻子也是塌陷的,只有那眼神里的真诚让她感到一种温暖,无情子正在对她微笑点头,欧阳紫犹犹豫豫行了个大礼,道:“欧阳紫见过前辈!”无情子右手轻挥袖,笑道:“起来说话,怎么跟你老子一样,动不动就行大礼!”欧阳紫只觉这一跪却是无论如何都跪不下去,就像是身下有着莫大的力量竟是把自己生生地托了起来。 欧阳紫脸红耳赤地被迫站了起来,道:“多谢前辈!” 无情子道:“谢什么,丫头,此间事了,老夫还有些话要问你!” 欧阳紫点头,本打算问及田不平父亲另一个好朋友是谁时,却是瞥见牡丹山庄门口走进五人,当先之人,一面相冷峻威严的女子,青衣裹体,五十上下,手执三尺八寸青峰长剑,身后四名绿衣持剑妙龄女子紧随其后。龙门老人已是笑道:“呵呵,峨眉掌门空痕师太亲自到来,欧阳门主,还不快快迎接!”欧阳紫闻言道:“是,老伯!”急忙走上前去,至空痕师太面前,抱拳行礼,道:“落雁门欧阳紫见过空痕师太!” 那空痕师太望了欧阳紫一眼,心不在焉道:“欧阳门主,可喜可贺!”两只眼睛骨碌碌转着却似是满园子里找什么人似的。欧阳紫心一气,暗道:你是掌门,我也是掌门,竟这么目无人。当下双手暗自运功,正要暗给空痕师太难看,落雁门左护法忽地一撞欧阳紫的右臂,道:“震天帮赵宏云……”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欧阳紫遂看向门口,只见赵宏云春风满面,正在向众人抱拳行礼,而他身后的一顶墨绿色的轿子缓缓落下,自轿子里优雅地走出一个优雅之极的女子,那女子竟然也是一身墨绿,只是一个人若是美到了极致,穿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颜色款式的衣服已经不重要,那女子面向众人的一刻,一瞬间不窒息的人只怕已是不多了,不仅因为她的美,而且还因为有人脱口而出:欧阳小蝶! 第三十七章 落雁门(下) 欧阳紫笑对着赵宏云抱拳道:“震天帮帮主大驾光临,落雁门上下万分感谢,还请入座!”眼睛瞥向欧阳小蝶,心一阵欢喜,似是碍于众人,只是微微向欧阳小蝶点头,欧阳小蝶也是点头微笑。 赵宏云看着欧阳紫的笑却是感到阵阵的冷意,微笑点头更是难掩眼底恨意。看着欧阳小蝶的龙门老人似是有些微微的惊诧,道:“赵帮主夫人好像十几日前身在云南。”欧阳小蝶脸色微变,赵宏云见状开口道:“龙门前辈消息果然灵通!”龙门老人哈哈一笑而过。 这时青城、峨眉派和震天帮在落雁门的人的安排下相继走进自己门派的凉棚内,只是那峨眉派的空痕师太脸上似是依然在满场寻找什么人似的,脸上难掩失落之色。那顶最大的凉棚之内已是来了不少无门无派人士,年轻一点的眼睛俱是看向欧阳小蝶。更有甚者在争辩欧阳小蝶和欧阳紫到底谁更美或是更有女人味。 欧阳紫毕竟年轻,又从未经过这种大场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下一步如何,此刻从落雁门内走出一个年男子,升高七尺,相貌堂堂,疾步走至欧阳紫面前,对着欧阳紫微一躬身说了几句,又走至场央,双手对着四周各派一抱拳,大声道:“各门各派,各位英雄豪侠,在下无名之辈齐昊,一介武夫,为欧阳门主所器重,忝为落雁门右护法,今日为落雁门开山立派之日,在下在这里对各门各派、英雄豪侠的大驾光临表示衷心的感谢,午时已近,现在请欧阳连城前辈的独女,敝门欧阳门主为落雁门的开创致辞!” 众人初闻齐昊之名俱是在下边窃窃私语,“没听过这号人物?”“是啊!”“就是适才招呼我们的落雁门左护法李凤来也是名不经传!”“人家一个小门小派的,初创之际,可以理解!” 欧阳紫似是有些拘谨,迈着细碎的脚步向场央走去,眼睛却是忽然瞥见武当派席位上不见无情子的身影,又听到有人说:“诶,云南点苍派的人不是还没来吗?”“可能是太远了吧,我看不会来了。”“奇怪,怎么没有华山派的席位?华山派不是很近吗?”“不知拜金教今日会不会来啊?” 欧阳紫的脚步不禁顿住,不禁暗自问道:是啊!师傅为什么不让请华山派呢? 各派人士忽见欧阳紫停了下来,正值疑惑间,听到牡丹山庄外一声内力颇为雄厚的声音道:“点苍派来晚了,还请欧阳门主见谅!”随之门口闪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年汉子,上身着白色棉布短襟,下身穿黑色紧身长裤,方耳阔鼻,手持长剑,正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其后所跟三人也俱是一样打扮。 欧阳紫遂迎上前去,一旁的龙门老人道:“贤侄女,这位便是年轻有为的点苍派掌门‘一剑十九峰’的柳镇南柳大侠,来,见过柳大侠!”欧阳紫和柳镇南、柳镇南和各派自是少不得一番寒暄,尤其是点苍和峨眉两派掌门话就更多了,只是那柳镇南时不时看向欧阳紫的眼颇多凝重之意。 要知当今武林,峨眉、点苍、华山和昆仑四派皆是以剑法扬名于江湖,号称武林四大剑派,四派每隔两年便会聚集门下弟子共同切磋剑术,是以一向交好,在江湖很多事情上俱是共同进退。 一番寒暄过后,群雄各自坐定,欧阳紫这才走至场央,环顾四周抱拳行礼道:“从今日起落雁门便武林大家庭的一分子,小女子欧阳紫忝为落雁门的门主,旨在重振当年先父及欧阳家族在武林的威望,再造当年威震江湖的火器、暗器、神兵利刃,希望各门各派,各位江湖武林前辈、武林同道以在江湖上多多鼎力支持……”欧阳紫的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众人反应也似是极为热情。这时欧阳紫嫣然一笑,继续道:“今日我便给大家展示一下当年父亲的空前绝后之作‘流星火箭’的威力吧!权且当做庆典礼炮吧!” 欧阳紫此语一出,当惊天人,当下群雄哗然,“流星火箭?!”“不是说流星火箭已经失传了吗?”“听说流星火箭和伤心羽的制造图纸一直流落江湖!”“据说流星箭射出之后,在火药的推动下度快若流星,击目标的同时会爆炸,方圆三十米内之人无人幸免,草木皆化为灰烬……” 一时之间人群炸开了锅,而最南边那个供无派武林人士所用的凉棚内一个身高八尺的独眼面色冷峻的男子神情陡然大变,一言不,似是紧张而又兴奋。 此间,龙门老人似是有意无意地踱步靠近震天帮的席位旁,回头看了一眼赵宏云,又转过头似是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而赵宏云闻言轻笑,转头对欧阳小蝶道:“小蝶,你从来就没有离开我,是吧!”欧阳小蝶点头微笑。 至此刻,欧阳紫退至一旁,群雄见八名落雁门的黑衣弟子列阵而出,其四人各抱一个一人高的石灰和粘土塑成的真人样的泥人,四个泥人面南背北横向一字排开,每个之间相隔三米左右,另外四人距四个泥人十丈之遥,面北背南而立,也是一字横向排开,但见四人整齐划一从背上取下长弓,抽搐一根金箭,弓除了比寻常的稍大一些,再无不同,箭是金箭,箭矢却是较通常所见大了一倍有余。四名落雁门弟子已是拉弓引箭,引而不。 欧阳紫目光环视四下,四周群雄此刻俱是凝神屏气,一双双眼睛看向那四名落雁门弟子手的长弓金箭。太阳正挂在头顶,火辣辣的空气没有一丝风,没有人说话,甚或没有一直蝇虫在飞动。 欧阳紫右手高高举起,那四名落雁门拉弓引箭引而不的落雁门弟子目不斜视,静等欧阳紫一声令下,将射出这石破天惊的一箭。 欧阳紫右手高高举起的这一刻。洛阳的醉里绣乾坤酒楼的天字号客房,燕无双和紫云两人对坐在一张红木桌子的两边,紫云有气无力道:“姐姐,我们在这里都等了三天了,他们怎么还不到啊?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刚一说完,见燕无双眉头一皱,又‘呸呸呸’向地上连吐三口,道:“你看我这张嘴,真是口无遮拦!要不姐姐,我们去牡丹山庄去看看热闹,如何?”燕无双沉思片刻道:“可是如果任大哥他们来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紫云道:“才不会呢?他们肯定是自东门而入,所以一定会路过牡丹山庄,你说任大哥他们不会不看热闹吧!”燕无双一拍桌子道:“对啊,任大哥就是不爱看热闹,你那口子肯定爱看,任大哥自是不会舍弃朋友的!走!我们现在立刻就走!” 欧阳紫右手高高举起的这一刻。任飘萍一行五人已是在距牡丹山庄五百步远的地方,常小雨用衣袖一抹额头热汗,道:“这鬼天气,可真是要晒死人!”筱矝和唐飞一人一把折扇也是搧个不停,骑马在任飘萍身旁的唐灵这时递给任飘萍一方罗帕,轻声道:“任大哥,你擦擦汗吧!”任飘萍含笑接过,瞥见罗帕之上绣着的一对鸳鸯煞是活灵活现,再看向唐灵时,唐灵已是红着脸含娇不语。身后的筱矝看到后不禁吟道:“一点朱砂,两方罗帕,三五鸿雁,乱了四季扬花。六弦绿漪,七星当挂,**分相思,懒了十年琵琶!”,任飘萍闻这每近一步洛阳,就多一份伤痛,此刻又闻及筱矝吟唱的卓君写给司马相如的《十步吟》,想起十七岁那年欧阳小蝶送给自己的罗帕时就是吟唱的这诗,心凄然,清啸一声,拍马疾奔,口同时吟道:“十年戍边,九載苦战,八六回朝,封了七府巡按。五花大马,四锣开道,三两天巡游,得了一世功名。” 欧阳紫右手高高举起,脑海不知为何泛起的是任飘萍的那张脸,欧阳紫的右手终于在脑海任飘萍的那两只虎牙亮光一闪之际落下,口迸射而出两个字:“放箭!” 四支箭,四支金箭,在刺目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呼啸而出,但听绷紧的弦‘嗖’‘嗖’‘嗖’‘嗖’四声方起,便闻听到几乎同时而响的‘轰’‘轰’‘轰’‘轰’爆炸声,群雄但见火星四溅,火光轰然而起,灰飞烟灭间四个泥人已是荡然无存,泥人碎裂迸射的碎块有的已经是迸射至各派的席位上。 群雄当没有人见过流星火箭的威力,但见金箭此番威力,脚下的地面也是为之一震,连连乍舌,不禁连声喝道:“好!”“好”“端的厉害!”“流星火箭果然不同凡响!” 赵宏云身前的龙门老人似是并没有被眼前的景象所震,微微笑道:“我明白了!”同时一回,冷冷地看向赵宏云,道:“燕霸天的那张图纸还在你身上!”赵宏云脸色一变,不答话,看向欧阳小蝶。而欧阳小蝶的眼却是在看南边最大的凉棚内的一个人,那个身高八尺的独眼面色冷峻的男子,因为那个独眼正在用他的唯一的一只眼盯着欧阳小蝶。 欧阳小蝶虽然不明白独眼为什么会盯着她,但是她却知道那独眼里没有丝毫的好色之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冷酷和狠毒,间或还有一丝得意。 第三十八章 鸿门宴 欧阳紫骄傲一笑,走至场央,道:“各位,今日落雁门略备薄酒以谢天下武林同道,还望开怀畅饮,来,奉上酒菜!” 很快,落雁门弟子给各门各派及无派江湖人士上了酒菜,此刻落雁门左右护法走至欧阳紫身前,略一点头,又站在欧阳紫身后。群雄但见一名落雁门弟子端着一个盘子,盘盛有三杯酒,和一本旧得有些黄的薄薄的小册子,向欧阳紫三人走去,欧阳紫三人各取得一杯酒,同时欧阳紫已是将那本:“来!各位掌门、英雄大侠、武林同道,拿起手的酒,我们一起喝了这杯的酒……” 除少林派群雄众豪自是起身端起酒杯,正待举杯畅饮,这时右护法忽道:“门主!我们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件事要办!” 欧阳紫笑容敛,低头看向杯酒,长叹一口气,道:“不错!落雁门今日开山立派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办!”抬头环视群雄,娇颜悲凄,目现清冷之色,道:“各位武林同道想必都知道十七年前我欧阳一家在川北道上被伏击的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幸好皇天有眼,留得小女子性命得以有机会手刃仇人,现在小女子手上所拿的这本小册子就记录着当年参与伏击我欧阳一家仇人的名号!” 欧阳紫今日再出惊人语,不啻于射出了一支特大号的‘流星火箭’,群雄哗然,却是现每顶凉棚四周不知何时已是悄然而立着众多的落雁门的弟子,而这些弟子每人手都是拉弓引箭,箭,是金箭。 各派惊惧愤怒之情不用言表,纷纷激愤道:“欧阳紫!你这是干什么!”“原来今日落雁门摆的是鸿门宴啊!”“欧阳门主,你想与整个武林为敌吗?”“完了!这下了这贱人的奸计了”“……” 欧阳紫冷笑道:“大家不要慌!我欧阳紫只是为报父仇,斩杀当年那些伏击我欧阳一家的仇人,这些人在武林表面上满口仁慈侠义背地里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丧尽天良,你们说该不该杀!” 是以也有人为欧阳紫打抱不平者道“该杀!该杀!”“把这些沽名钓誉之徒拉出来!”“欧阳门主,支持你!”“欧阳姑娘!说得好!” 这时,青城高渐离、峨眉空痕师太、点苍的柳镇南俱是把眼光看向少林席位,毕竟少林是这一届的武林领袖。 少林无念原本年轻,辈分不高,但是智远方丈似是有意磨练他,是以这次派无念前来代表少林观礼,无念也本想好好表现一番,但是自欧阳小蝶或者说是欧阳尚晴的出现,他的心境便再也不能平静下来,毕竟自己的右臂被废全赖于欧阳尚晴所赐,但自己一时又不能分清到底是欧阳小蝶还是欧阳尚晴,是以只好静坐不语。此刻见此,左手置于胸前,朗声道:“阿弥陀佛!欧阳女施主,你手之物从何而来?又是何人所书?” 无念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各派俱是暗暗颌。 欧阳紫银铃般的声音响起,花枝乱颤,笑道:“无念大师,你真的不识得此物吗?大师不妨移步过来看看便知!” 无念一愣,不知欧阳紫所言何意,口已是道:“也好!贫僧看看又有何妨?”一步已经迈出,只听峨眉空痕师太道:“不可,无念大师,小心了这小妖女的奸计!”无念脚步一缓,又听点苍派掌门柳镇南道:“无念大师,空痕师太所言不无道理,还是小心为上!”高渐离之前亲眼见欧阳紫残杀舍得和尚,是以对欧阳紫的手段是心有余悸,今日又见群雄被困与此,此刻高声道:“欧阳紫,你把那小册子扔过来又有何妨?” 欧阳紫看向左右护法,遂环视各派,道:“也罢!不过我欧阳紫丑话说在前头,无论何人撕毁这证据,今日在场之人休想活着走出牡丹山庄!” 在场之人俱是心一寒,不想欧阳紫如此美丽娇艳的一个女子竟是如此心狠手辣。欧阳紫已是手一扬,那小册子已是凌空向无念飞去,不料小册子尚在半空,自南边飞出一道人影,腾向空直扑那小册子而去,众人一惊,那人右手距小册子还有三尺之距,面前忽然是一朵飞旋转而至的桃花,桃花之后紧随而至的是一抹墨绿姣好身影。那人身形在空一滞,口喝道:“桃花雨!”同时双掌一错拍出一掌,掌上力道成一漩涡将那小册子和那朵桃花一起旋转了起来,‘桃花雨’和小册子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寸之距,而那漩涡此刻竟是旋转着迅疾向那道墨绿身影而去。 群雄听得那人喝道‘桃花雨’,俱是面色大变,但多数人也只是耳闻并未亲眼见过‘桃花雨’的厉害,丐帮田不平却是知道‘桃花雨’的厉害,高呼一声:“碰不得!”无念和身后的四名达摩武僧更是吃了一惊,无念自是忘不了少林客栈前欧阳尚晴的‘桃花雨’喷射出来的‘观音泪’之毒,眼露凶光,心道:原来真的是欧阳尚晴这个小贱人! 那人拍出一掌之后,已是落地,正是那独眼之人,而空的墨绿身影正是众人心目的欧阳小蝶。‘欧阳小蝶’自己出的暗器,自是知道这‘桃花雨’粘碰不得,但是若想拿到小册子极有可能触及‘桃花雨’,自己在空又不能屏住呼吸,但自恃身上有解药,飞行的度不减,右手一伸便去抓那小册子,与此同时那朵桃花已是触及自己的右臂,淡淡的桃红色的烟雾迅将‘欧阳小蝶’包围,身形已是急向少林寺席位前无念的前方落去。 此刻,牡丹山庄门口附近的院墙外的几棵高大杨树上露出五双眼睛,原来任飘萍口吟诗向前直奔而去,诗尽,耳边已是听到四声流星火箭爆炸的巨响,任飘萍循声望去,但见不远处牡丹山庄内上空腾起浓浓黑白相绕的烟雾,遂招呼常小雨四人,五人把马栓在较远处,徒步掠至牡丹山庄门口,各自挑选有利于观察的树向园内眺望。 之前一望之下,远远看见赵宏云身边一女子,心头泛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原来欧阳小蝶一直就在赵宏云的身边,直至‘欧阳小蝶’一抖手,一朵桃花飞出之际,少林客栈前的那幕情形立时跃上心头,方才知道是欧阳尚晴,但见场情形紧张危险之极,已是身形疾掠向园内,此刻众人神情紧张再加上任飘萍的轻功本就高,落地之时丝毫没有惊动任何人。两三个起落,任飘萍落至少林席位旁的一干落雁门拉弓引箭的黑衣人身后,正好见及欧阳尚晴右手拿道小册子同时身‘桃花雨’向无念身前落去。 就在这时任飘萍忽然现无念的左手微微一抖,心道:不好!耳边已是听到欧阳尚晴一声‘啊!’的惨叫,但见欧阳尚晴的身形已是断线的风筝般直向地面栽去,心一痛,‘咫尺天涯’已是展开,双手一张,欧阳尚晴的身子已是抱在任飘萍的怀里。 群雄俱是以为‘欧阳小蝶’身‘桃花雨’之毒才会突然身形急坠,却是突然间见到一身白衣的任飘萍,俱是吓了一跳。 再说欧阳尚晴向无念身前落去之时,突然瞥见无念的眼的恶狠狠的眼神,突觉胸前一阵汹涌之力澎湃而来,顿觉左胸一麻,心口一阵剧痛,身形便急向地面而坠。躺在任飘萍的怀里的欧阳尚晴神志已是渐渐模糊,嘴角一抹殷红的鲜血,奋力睁开的双眼却是依旧可以看得见任飘萍的那张脸,那张她在梦里千百回触摸过的脸,欧阳尚晴的眼突然一亮,睁的大大的,那眼神分明有说不尽的喜悦,她知道这是任飘萍第二次抱着她,可是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变慢,呼吸已是有些急促,她忽然明白这很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任飘萍,她忽然想起了姐姐欧阳小蝶,自欧阳小蝶出家一来,她还没来得及去看一次。 这时任飘萍的周围已是围着诸多的人,有青城高渐离、有丐帮田不平、有峨眉的空痕师太、有点苍派的柳镇南,当然还有面色阴晴不定的赵宏云,当然还有表情极尽复杂的欧阳紫。 任飘萍抱着欧阳尚晴的这一刻,腾出左手一探欧阳尚晴的脉搏,对着欧阳尚晴口急道:“解药!”欧阳尚晴在笑,极尽全力自口吐出两个字:“白云……”已是头一仰,坠了下去。任飘萍一探欧阳尚晴的鼻息,竟是停止了,已是不顾及男女之嫌,当下便要伸手去欧阳尚晴的怀内去找解药。这时赵宏云本不会作的,但是毕竟在很多人眼里欧阳尚晴仍然是欧阳小蝶,所以赵宏云已是伸手去拉任飘萍的手,可是在赵宏云的手尚未碰到任飘萍的手之前,一双纤纤玉手已是拉住任飘萍的手,那是欧阳紫的一双手,任飘萍惊诧间,欧阳紫已是自欧阳尚晴的怀里拿出了她的所有随身携带之物,可是这里边除了一些银票碎银之外竟有四五个小药瓶,竟然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红黄绸布做的小风筝,任飘萍的眼睛已是有些湿润,他知道那风筝是当年欧阳尚晴要自己做给她的,不想她至今还保留着。 欧阳紫看着任飘萍的眼睛的湿润,自己的眼睛也是有些湿润了,两人相互望着,不知哪个才是解药,任飘萍看向欧阳尚晴,道:“醒醒,醒醒!你醒醒!”可是欧阳尚晴似乎睡着了,就像这牡丹山庄的牡丹花儿一样睡着了。 第三十九章 不为誓言为红颜 这时,众人未料到欧阳紫忽然声嘶力竭的喊道:“欧阳姐姐!欧阳姐姐!”众人正自惊疑欧阳紫和欧阳小蝶的关系时,任飘萍已是大声喊道:“唐灵!唐灵!” 任飘萍无需喊,因为唐灵等人此刻已在他的身后,还有匆匆赶来的燕无双和紫云。在任飘萍冲进场内的瞬间,唐灵等人便已是掠下树,正好遇上了前来的燕无双和紫云,是以当任飘萍在试图唤醒怀的欧阳尚晴时,唐灵六人已是站在了他的身后。 尽管那个一心要任飘萍死的欧阳尚晴在少林客栈前给她留下了极其震惊深刻的印象,但是燕无双还是分不清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晴,但是燕无双能够感觉得到无论是欧阳小蝶还是欧阳尚晴对任飘萍来说都是那么的重要。对于唐灵和筱矝来说,初见面若芙蓉、蛾眉皓齿的欧阳小蝶的那凝神一望以及她嘴边的一抹殷红,心竟是无端的震惊和怜爱。 唐灵蹲在任飘萍的旁边,道:“任大哥?” 任飘萍急道:“药!你上次给我的药!” 唐灵幡然领悟,立刻从怀拿出药递给任飘萍,然而被强行服了药的欧阳尚晴依然没有醒过来。 任飘萍抱着欧阳尚晴默默地站起,缓缓转身,把欧阳尚晴交给了燕无双。燕无双六人的眼的任飘萍眉目间一道血红之气陡现,凛冽的杀气就在这一瞬间开始蔓延。 筱矝和燕无双同时道:“任大哥?!” 常小雨又一次想起三年前二人在京城游历时那个无名的卜卦老者说任飘萍的一句话:公子虽宅心仁厚,但心魔早种,杀机再现之时,便是苍生苦难之日,还望公子好自为之。不知为何,常小雨禁不住脱口道:“老狐狸!” 任飘萍没有听到燕无双和筱矝的话,也没有听到常小雨的话,任飘萍已经转过身,转过身的眼静静地望着无念。 泛着杀气的不止任飘萍一个人,还有嫣然一笑的欧阳紫,欧阳紫岂不总是在嫣然一笑之后杀人吗?欧阳紫嫣然一笑对着的正是那个身高八尺面色冷峻的独眼人。 无念的眼神闪烁不定,忽然左手一指那独眼人,道:“任施主,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先杀了这作恶多端的凶手才是!”群雄突听无念这么一说,不禁一愣,就是他身后的四名达摩武僧也是大皱眉头,暗道:一个出家人怎能动辄杀生呢?! 任飘萍忽然大声狂笑,道:“杀人者死!”双手已是血红,掌现莲花,狂笑拍向无念前胸,无念大惊,身形暴退,任飘萍却如影随形紧跟而至,无念出手,招出‘少林降龙伏虎拳’的‘逆掳龙鳞’,左掌自下而上拦向任飘萍的血红莲花。任飘萍冷笑,侧身避让,同时‘啪啪啪’七掌已是印在无念的右肋和右胸上。 无念身形连退三大步,‘嘭’的一声仰天倒地,无念在倒地的瞬间只怕已是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偷袭‘欧阳小蝶’那一掌,因为他头顶的蓝天已经在慢慢变灰变暗直至完全黑暗彻底来临。 这一切俱是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少林四名达摩武僧赶至无念的尸体旁大喊‘无念师叔’时,群雄才现无念已经死于任飘萍的掌下。 常小雨忽然觉得有些冷,一旁的赵宏云在狞笑,龙门老人脸色突变,高声道:“任少侠,你破了自己的誓言!” 此刻的任飘萍双目少了些许柔情似水,多了些刚毅阴冷,淡淡道:“誓言有时只不过是用来骗自己的!” 与此同时欧阳紫依然在笑,那独眼人已是一步步在后退,口道:“是欧阳小蝶难在先,怪不得本座!”群雄忽听这独眼人一口地道的关外话,不禁各自心头一凛心闪过三个字:拜金教! 欧阳紫忽然不笑,出手,袖鱼肠剑直奔独眼人咽喉而去,独眼人身形疾避,已是自一旁落雁门一个弟子腰间无声无息间夺过弯刀,刀背朝内,刀刃斜向七十五度挥出,同时口冷笑道:“区区落雁门,何足道哉!”欧阳紫手腕翻转刺出七剑,正是少林‘达摩剑法’,却是于剑招大开大阖之夹杂着点苍派的‘刺日剑法’的‘疾’、‘准’、‘狠’三字诀,无念和柳镇南眼神疑惑间,那独眼已是挡过欧阳紫的七剑,脚下步法同时倒退变幻了七种。 欧阳紫眼更见凶狠,左手自腰间一扣,三枚摄魂珠已是在握,那独眼人唯一的眼,瞳孔渐收缩,眼睛已是眯成一条线,忽然疾喝道:“慢!”欧阳紫笑,笑如春花,道:“阁下何人,说清楚了,让你死个痛快,不然的话,让你的左眼可以看见你的右眼!” 独眼人哈哈哈大笑,一边暗自向周遭的落雁门弟子靠近,一边道:“笑话!我堂堂拜金教执法长老是吓大的吗?” 群雄耳闻独眼人答语,不禁心暗笑道:这还不是被吓得说出了自己的来路!只是不敢明目张胆笑出而已。 欧阳紫却是俏脸一板,叱道:“找死!”三枚摄魂珠呼啸着呈品字形向独眼人飞去,那独眼人似是识得摄魂珠的厉害,眼见摄魂珠已近,脚下双脚一错,扭腰拧身,已是窜至一名落雁门弟子身后,同时已是夺下那名落雁门弟子手的长弓金箭。 三枚摄魂珠在触及那名落雁门弟子的同时已是爆裂而出上百枚细小牛毛银针,多数射进那名落雁门弟子身上,其余的散落了一地。欧阳紫怒,却是看见那独眼人金箭已是搭在长弓之上,绷紧拉出的弓弦紧贴那只独眼,呵呵阴笑道:“欧阳门主,你虽然狠,可还是嫩了点吧!”欧阳紫的身形一顿,冷笑道:“你以为你今天还可以活着走出落雁门吗?” 独眼人向身后左右望去,俱是落雁门黑衣人金光闪闪的金箭,心也甚是心虚,口却是厉声喝道:“适才本座已是让人通知洛阳分教会,想来很快便可见到我教人马赶来,你若是肯乖乖交出‘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也许本座会放过你一马,哼哼哼!如若不然……”不料独眼人话未说完,任飘萍已是冷冷截口道:“如若不然,你要怎样!”说话的同时竟是大步走向独眼人。 独眼人虽然不认识任飘萍,但是适才耳闻已知对方姓任,又见任飘萍举手投足之间掌劈少林无念,此刻心下一慌,金箭已是不知瞄准欧阳紫还是任飘萍。口却依旧外强干道:“站住!阁下就是方少宇方长老口的咫尺天涯任飘萍吧!” 任飘萍笑,脚步不停,却是耳闻背后利刃破空之声,一若双峰的双眉蹙起,任飘萍双眼微闭,自眼缝之射出一个‘杀’字,脚下已是‘咫尺天涯’展开。 原来任飘萍走至青城派高渐离身旁时,高渐离垂目权且当做没有看见,于他而言任飘萍对自己的结拜大哥南宫玉有恩,而回到青城派的‘青城七虎’尚存的三虎亲口说及向尚峰四人在雅净阁门前一战为任飘萍所杀,两相为难之下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只是没想到自己带来的其一名弟子突然闪出身形,一招青城派‘忘川剑法’最为凌厉的剑招之一‘人鬼殊途’已是全力使出,直向任飘萍的后背心刺去。可是他的眼前现在突然就不见了任飘萍的影子,高渐离口这时已是喝道:“王绰,不可!”任飘萍同时听到的是唐灵和筱矝的惊呼声:“任大哥!小心!” 眼前不见任飘萍身影的王绰已是心颤,任飘萍‘咫尺天涯’使出后人已在王绰的身后,无奈此刻的任飘萍对暗箭伤人已是恨透之极,先前已是掌杀少林无念,是以此刻双掌已是毫无忌惮拍出,掌心红光再现,已是重重击在王绰的后背心。 王绰心脉当场立断,惨叫一声尸体直向独眼人扑去,独眼人见王绰突然持剑向自己刺来,心一惊之际,身形拔起腾空,让过王绰,身影再落之时任飘萍掌势不停,却是一变昆仑‘劈空掌’,三掌携‘龙吟虎啸’之声劈向半空的独眼人。 却说高渐离本是不相信任飘萍会杀人,却是今日亲眼所见,暗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心正自愤恨不已,自己身后的另一名青城派的弟子已是歇斯底里喊道:“任飘萍!你这个狗贼!纳命来!”高渐离挥掌拦住,自己却是拔出长剑,道:“任飘萍,小心背后!”长剑已是虚刺当空,这才使出‘忘川剑法’的一剑‘剑走阴阳’。 且说独眼人身在半空,任飘萍的三掌劈空掌扑面而来已是封住他的所有退路,心不禁暗道:原来手的金箭虽然可以威慑他人,但是却也困住了自己的前进的步伐。当下射出金箭做最后一搏。 阳光下的熠熠生辉的金箭,逆劈空掌快运行,摩擦受热,至途,突然爆炸。 第四十章 黑手 金箭途爆炸,赤红的火星四溅,一蓬白蒙蒙的浓烟夹裹着黑雾轰然窜起,裂开的金属碎片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去。群雄惊,四下逃退。 独眼人的身形已是被任飘萍的三掌劈空掌震落在地,嘴角血迹一口一口喷出,手长弓滚落在一边,七八名落雁门弟子已是围住独眼人,金箭就在他的咫尺之距的身旁。欧阳紫冷笑,欺身而上,手鱼肠剑已是抵住独眼人的咽喉。同时回头一望。 任飘萍身形正要向后退去之时,耳边却是听到身后高渐离的那声‘小心背后’,与此同时,高渐离一招‘剑走阴阳’虽然不及王绰的那招‘人鬼殊途’凌厉,但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高渐离身为青城派老一辈用剑高手,自是非同凡响,长剑已是刺出两朵一红一篮飘忽不定的剑花向任飘萍的命门穴奔去。 任飘萍心道这高渐离毕竟是一正人君子,背后出剑也不忘出言相告,但是那命门重穴岂可被击,若是一旦被击,轻则立时倒地全身瘫痪,重则立时毙命。是以任飘萍只好再施‘咫尺天涯’,身形陡停,却是于瞬间身形向左侧迅疾横移七尺。 任飘萍这一横移,虽是好心,却未曾料到向他激射飞来的十多枚金箭碎片此刻已是到了高渐离的眼前,高渐离心骇然,两朵剑花合二为一舞做一团白芒,但闻金鸣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同时却是听到高渐离一声闷哼,身形踉跄连退三步,右手长剑‘当啷’一声跌落在地,左手捂住心口,惊愕异常,口道:“任----飘----萍----”人已是倒地。 任飘萍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心歉意已起,奔上前去一把扶起高渐离,见其已是断气,心下怆然,再看高渐离身上虽然也有金箭碎片,但也不至于伤及性命,遂拿开高渐离捂在胸口的左手,高渐离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根丧门钉,当下愤懑之极,猛地拔那根血淋淋的丧门钉,却听到耳旁一声悲声怒喝:“任飘萍,你这恶魔!我青城派与你无冤无仇,你竟要赶尽杀绝!”任飘萍抬头望去,见青城派的另一名蓝衣弟子已是扑了过来一把推开任飘萍,伏在高渐离的尸体上痛声道:“师叔!师叔!你死的好冤!” 与此同时,任飘萍眼的丐帮田不平已是蹲在高渐离的尸体旁,慢慢合上高渐离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而后霍地站起,满眼失望和愤怒,道:“任少侠!老夫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欧阳小蝶竟然会大开杀戒!”这时少林达摩四武僧已是走了过来,为一人青眉赤鼻,单掌置于胸前,道:“任施主,智光师叔祖在世时常常提到任施主为当世奇男子,为人坦荡理性,从不杀人,只是不知今日为何要无缘无故杀害我无念师叔,以便我等回去好给方丈说个清楚!” 任飘萍无语,他知道此刻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自己,是以也不做任何解释,这时筱矝、唐灵、唐飞已是站在一旁,只听唐灵说道:“我可以担保任大哥绝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周围众人俱是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生得水灵灵的娇小的长着大大的同样水灵灵眼睛的唐灵,就是任飘萍此刻也是全身为之一震,这个和自己相识极为短暂的唐灵竟然是如此地相信一个此刻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杀人的人。 这时点苍派掌门柳镇南冷冷瞟了一眼唐灵,道:“你担保?小丫头,你是什么人?” 唐灵似是没有听出柳镇南的语气,道:“我叫唐灵!” 唐飞接口道:“我是唐飞,唐门的唐飞,唐灵的哥哥!” 柳镇南忽然哑口无言,呵呵自嘲一笑,却是瞪向埋的峨眉的空痕师太,似是怪她没有提醒自己面前这个青年正是十六岁就以一招“花满天下”击败她的唐飞。 空痕师太早已看见唐飞的到来,一直避开不看,但青城、点苍、昆仑和峨眉四脉相连,因此此刻抬头道:“任少侠,不管怎样,你杀人当是事实,诚如你适才所说,杀人者死!任少侠以为呢?” 任飘萍此刻已是冷静了下来,对着少林、青城、丐帮,点苍和峨眉诸人一抱拳行了一礼道:“任飘萍这里有礼了,无念先行暗出掌杀害欧阳……小蝶,高渐离前辈是为这支丧门钉所杀,并非在下所杀,我的话说完了,不知诸位想怎样,在下乐意奉陪!” 众人相互一视,心知任飘萍不使用暗器,田不平问道:“任少侠怎知欧阳小蝶是为少林无念暗出掌所杀而不是为自己的‘桃花雨’的观音泪所杀?” 任飘萍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再说唐灵的药上次便救了少林寺罗汉,这次为何救不了欧阳小蝶呢?” 众人看向少林寺四名和尚,四人俱是默默点头,其一人道:“上次正是任施主施药救了少林寺的罗汉的性命!” 这时青城派那名弟子忽地站了起来,冷哼一声道:“那么我师弟王绰的死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 任飘萍无语,因为王绰之死的确是自己盛怒之下所为。唐灵却接口道:“喂!你这人也真是的,只许你们暗杀任大哥,难道任大哥就不能保护自己了吗?如果那个什么王绰武功高过任大哥的话,现在死的就是任大哥,你又该怎么说?!” 那弟子语塞,只是冷笑。田不平要过任飘萍手的那根丧门钉,细看之下,脸色忽地一变,正要说什么,忽见牡丹山庄门口疾驰进来十多匹快马,当先一匹马上一人一袭镶金坠玉花边红袍,红袍的胸前绣着一个铜钱模样的图案,腰束紫金盘龙带,不是别人,正是兵器大会上的拜金教护法长老方少宇。其后马上两名金袍人,四名银袍人,还有八名绿袍人,再之后是步行而入的八名黑袍人,最后进来八名白袍人抬着两口黑色的棺材,黑色的棺材在阳光下晃悠晃悠着,晃悠而出的竟是一抹蓝色的妖异之光。 十几人齐刷刷飞身下马,两口棺材在地面落定,落雁门众弟子已是把金箭对准拜金教诸人,方少宇却似是根本就没看见一样,径直向欧阳紫走了过来,口哈哈哈大笑,道:“欧阳门主,老朽拜金教护法长老,洛阳分教会会主方少宇,今日带本分会众弟子特来为贵门创派带来一份厚礼,还望不吝笑纳!” 落雁门众弟子没有得到欧阳紫的命令,只是随着方少宇身形的移动把金箭瞄准方少宇,方少宇已经走到独眼人的身旁欧阳紫的身前。欧阳紫一直回头观望任飘萍那边的事态展,此刻见及拜金教不请自到,也是不言不语,冷眼旁观,而两名落雁门的护法却已是先后走至欧阳紫的身后两侧。除了震天帮和点苍派,各派似是对拜金教有些忌惮,俱是往后远远退去,而龙门老人一直在默默观望着场上的形势,似是没有悲,也没有喜。 欧阳紫鱼肠剑依然抵在那独眼人的咽喉处,独眼人似是颇有怨气道:“方长老,还以为你不来呢,再晚来半刻,说不定我老靳的脑袋就要搬家了!”方少宇笑,却是看向欧阳紫,欧阳紫当然知道对方在等候自己的回答,欧阳紫看着两口黑乎乎的棺材,笑,已嫣然,道:“方----长老!无论你送什么样的礼物我欧阳紫都会照单全收,只是今日这个人必须死!” 方少宇的瞳孔忽然在收缩,不是因为欧阳紫的话而是因为他忽然看到了任飘萍,那个在兵器大会上一出手就让自己丧失出手勇气的人。方少宇渐渐收回看向任飘萍的目光,道:“欧阳门主,你就不想知道这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欧阳紫道:“既然是送给我落雁门的,迟早还不是一样知道!我又何须多问呢?” 方少宇道:“欧阳门主,这里面似乎有一点小小的误会,这两口棺材里的东西你只能选择一样。” 欧阳紫眉头微皱,‘哦’了一声,方少宇回喝道:“打开棺材给欧阳门主瞧瞧!” 当先被打开的一口棺材内内映射而出的是漫天的珠光宝气,竟是满满一棺材的金锭银锭、翡翠玛瑙珍珠,群雄大吃一惊,这拜金教出手竟是如此阔绰,只怕整个拜金教已是富可敌国。群雄正自嗟磋不已时,另一口棺材‘嘭‘的一声被打开,里边‘嗵’地竟是站起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一团白布的大活人! 常小雨自来到这牡丹山庄内,几乎就没有动过,只是守在紫云的旁边一句话也不多说,而燕无双一直默默地看着怀的‘欧阳小蝶’,她还记得紫云刚才说的一句话:“任大哥变了!” 她还在想一个死了的欧阳小蝶竟会带走任飘萍的心吗?可是她此刻竟是远远地望着那个棺材里的人张着诺大的一张嘴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四十一章 千机变 棺材里的那人已近花甲,颌下寸长白须像极了山羊胡子,眉骨高高隆起,其下的双目看着欧阳紫满是怜惜。没有人认识棺材里的这个人,除了燕无双,还除了欧阳紫,因为群雄还在疑惑地看着这个人时,欧阳紫已经撤下手的鱼肠剑,面无表情道:“好吧!放了张伯!”那独眼人如释重负急忙退至方少宇的身后。 任飘萍忽然想起这个欧阳紫口叫张伯的人不就是那个卖给自己冰糖葫芦的老汉吗?也就是在牡丹山庄门口向自己示警的那个老者,不禁心道:欧阳紫总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吧! 方少宇仰天大笑,又低头摆弄着右手指上的那刻硕大的翡翠戒指,一只眼斜向上挑起看着欧阳紫,道:“欧阳门主是明白人,你当知道我拜金教要的是什么!” 欧阳紫冷色阴沉,向寒风凛冽的一只怒放的梅花,双目一如冷剑刺在方少宇似是胜券在握的脸上,道:“你想要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 这时燕无双忽然快步走至筱矝身边,把‘欧阳小蝶’递给筱矝,一句话也不说。筱矝一愣,眼的燕无双已是大步向欧阳紫那边走去。 方少宇点头,呵呵一笑,道:“正是!”却是看见燕无双走至自己身前,眉头方皱,燕无双已是走过自己身边直向那棺材里的人走去,方少宇不解,燕无双已是出手,棺材旁的四名拜金教的白袍人虽然已是警惕着燕无双,可是燕无双的袖的鱼肠剑已是割断了棺材里那人的身上的绳索时,四名白袍人的长剑才至燕无双的近前。燕无双转身一周,鱼肠剑急轻滑四人腕脉,四名白袍人长剑落地,抱腕惨叫。 八名黑袍人和八名绿袍人见状同时纷纷抽出兵器把燕无双包围住,独眼人已是在一瞬间右手掌心罩住棺材里那人的百会穴。燕无双轻笑:“方长老!若是不想再出丑的话,还是希望你们拜金教赶快逃回到关外去吧!” 两名金袍人和四名银袍人冷笑,方少宇眼睛斜瞄任飘萍,强忍心怒火,对着燕无双道:“燕姑娘,此言差矣!拜金教也是武林大家庭的一份子,何苦计较关内关外呢?” 这时任飘萍一边踱步走向方少宇,一边冷笑道:“方长老此话不假,只是不知拜金教要‘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做什么用啊!” 方少宇呵呵一笑,道:“任少侠,这个……当然是用来制造流星火箭!” 任飘萍至方少宇身前站定,目精芒暴涨,道:“是给朝鲜国制造的吧!” 此言一出,在群雄立时炸开了锅,方少宇瞪大着眼睛看着任飘登时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丐帮田不平猛然站出一步,一脸严肃道:“敢问方长老,贵教要那么多的火药就是为了给朝鲜国制造流星火箭?!”群雄竟是同时跨出一步站在田不平的身后,齐刷刷怒视拜金教诸人。 方少宇竟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道:“任少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拜金教哪里会做出这等事来!” 任飘萍道:“是吗?你不要忘了‘辽东三杰’和第一高峰!” 方少宇眼眸里的珠子四下转动,理直气壮道:“那又怎么样!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同时眼光瞥了一下唐飞。任飘萍顺着方少宇的眼看到的唐飞,唐飞装作没有看见一般,看向筱矝。任飘萍当然没有真凭实据,只是试探性的一问,但是从方少宇的眼任飘萍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任飘萍淡淡一笑,垂眼,似是随口一说,道:“方长老,带着你的人和财走吧!对了,这个人留下!” 方少宇道:“这个好像是要欧阳门主拿主意的,而不是你任少侠吧!” 任飘萍笑,看向欧阳紫。欧阳紫此刻眼已迷离,任飘萍此刻的风轻云淡又一次吹进了她的芳心里,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竟是不由自主的冲着任飘萍点头。 方少宇似是有些绝望。这时落雁门左右护法同时向前一步,与欧阳紫平行而站,同时低声道:“门主?”欧阳紫一愣,微一思量,摆摆手,二人面无表情又退了回去。 任飘萍眼已是有些感激,冲着欧阳紫点头微笑,欧阳紫一咬嘴唇低下头去。 方少宇似是有些出离愤怒了,冷冷道:“任少侠,你真的以为老夫怕了你不成?” 任飘萍挑眉傲然道:“要是你想出手你早就出手了,不是吗?” 就是泥做的菩萨也有三分士气,这时的方少宇的脸已是和他身上的红袍一样的红,怒道:“任飘萍,你想做第二个第一高峰吗!老夫今天就成全你吧!”双掌已是提到胸前,这时一名金袍人走至方少宇身后,附耳说了些什么。方少宇哈哈哈大笑,道:“好,说得好!” 任飘萍皱眉,方少宇已是笑道:“任少侠,山不转水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转身飞身上马,对着那独眼人暗暗使了一个眼色,口喝道:“走!” 落雁门的左右护法看着拜金教的人把那慢慢一棺材的金银财宝又抬走似是实在不舍,不免狠狠的看了一眼任飘萍。任飘萍则是再无心思在此地逗留一刻,转身直向筱矝走去。 拜金教最后离去的独眼人临走之际喉间出一声冷哼,收起笼罩在那张伯头上百会穴的右手,左手却是轻轻拍了拍张伯的后背,身形一纵,三五下已是消失在牡丹山庄外了。而张伯的眼似乎在独眼人那一拍之际开始神散无光!燕无双已是取下张伯嘴里的那团白布,口急道:“南宫叔叔,南宫叔叔!” 任飘萍急行的脚步一停,回,不禁奇怪,心道:南宫叔叔? 燕无双似是醒悟,解开张伯的穴道,再叫南宫叔叔,依然是没有回应,欧阳紫似是同样惊讶燕无双叫张伯为南宫叔叔,却是顾不及问清楚,急道:“张伯!张伯!你怎么样?”任飘萍见状,又返身回来,二女遂让开,任飘萍一看张伯的眼神摇头叹气,同时右掌聚气一握张伯的右手暗输送真气。 这时,一直站在震天帮席位前的龙门老人慢慢走上前来,对着燕无双道:“南宫开!” 燕无双点头,对着龙门老人施了一礼,任飘萍这才想起揭去欧阳紫脸上的舍得和尚人皮面具的那个晚上燕无双在雅净阁曾说过她的易容术就是和南宫开学的,却是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张伯就是天下第一易容高手‘千机变’南宫开。 欧阳紫似是更惊,道:“张伯怎么会是‘千机变’南宫开?” “不错,欧阳门主,之前我说过你父亲在世时有两个至交好友,其一个是武当无情子,而另一个正是眼前的这位天下第一易容高手‘千机变’南宫开!” 欧阳紫眼已见湿意,道:“可是张伯他老人家说是我父亲的花奴!” 燕无双冷笑道:“一个花奴会教给你那么高明的易容术吗?” 欧阳紫无语。 此刻任飘萍输送的真气在南宫开的身体内突然受阻,凝神辩穴,转过南宫开的身体,揭开上衣细看之下,南宫开的命门重穴周围一个淡淡的黑色掌印赫然在目。龙门老人已是开口道:“黑沙掌!”与此同时南宫开身体一抽搐,任飘萍急道:“有什么话就问吧,时间不多了!” 燕无双和欧阳紫同时开口道:“南宫叔叔!”“张伯!” 南宫开微笑点头,道:“无双!”燕无双拉住南宫开的另一只手道:“南宫叔叔,无双在!” 南宫开又看向欧阳紫道:“小姐!”欧阳紫急道:“张伯,不,南宫叔叔,不要这样叫我,您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南宫开似是知道自己行将走完自己这一生,对着欧阳紫一摆手,道:“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替他赎罪,希望尽自己一生所学可以帮你早日为你父亲报得这血海深仇,但是却希望你能放过他,现在觉得实在可笑,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欧阳紫不知南宫开所云,道:“南宫叔叔,你在说什么呢!您不是,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最不自私的人!” 南宫开已经在咳血,声音减弱,道:“我的一生所学全写早‘千机变’的一本书里,现在落在你方少宇的手里,你们两个人要……要……拿回来。”头一歪再也没有了气息。二女顿时神伤不已,任飘萍却是看向龙门老人,道:“南宫开和南宫玉?”龙门老人点头道:“亲兄弟!” 欧阳紫惊,看向龙门老人,龙门老人似是在解释,道:“南宫开易容术实在是高,他若是不露出他的本来面目,老夫也决计是人不出来。” 这时龙门老人忽然现赵宏云和几个手下弟子竟是匆匆向门外走去,忽然拱手道:“各位,老夫还有些事,先告辞了!”竟是不等众人回礼,身形已是随着赵宏云的方向而去。 赵宏云没走多远,龙门老人已是截住他的去路,一挥手点住了他手下的几名弟子哑穴,道:“她不是欧阳小蝶?” 赵宏云不回答。 龙门老人又道:“她是欧阳尚晴!” 赵宏云道:“既已知道,何必多问!” 龙门老人道:“就算是欧阳尚晴你也不该不伤心啊!” 赵宏云道:“呵呵,这个好像不是你关心的事吧!” 龙门老人看看四下,低声道:“据说云南翠烟门里有一种功夫,叫‘瑜伽龟息**’,而欧阳尚晴好像是翠烟门‘桃花雨’显然是翠烟门的不传绝技,老夫没有说错吧!” 赵宏云觉得有些冷,道:“龙门前辈,晚辈不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龙门老人道:“那张图给我,你真的不想知道欧阳小蝶的下落吗?” 第四十二章 爱已成灾 赵宏云英俊威武的脸此刻忽然苍老了许多,道:“龙门前辈,晚辈想回家看看孩子!你要是真的知道小蝶在哪儿,还烦请您给她带个口讯,说我和我们的女儿屏儿很想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龙门老人一晃神,看着赵宏云的背影竟是觉得内心有一丝莫名的震撼,也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女了吧,良久,挥手解了震天帮弟子的穴道,纵起身形,很快就消失在炎炎的夏日。 太阳已经西移,牡丹山庄在落日的余晖下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落雁门的落成典礼就在这样的气氛曲终人散,南边的最大的凉棚处的无派人士江湖侠客已是全部散去,青城、少林和武当三派也相继默然离去,点苍的柳镇南和峨眉的空痕师太似乎还没有离去的意思,这时围了上来,欧阳紫此时心烦意乱,南宫玉虽是自杀,但却是因为自己苦苦相迫,可是南宫玉毕竟是参与了当年的惨案,只是未曾想到这两年来一直待自己如亲人的南宫开却和南宫玉是亲兄弟,是以此刻冷冷道:“两位掌门,莫非还有事?”说话的同时已是和燕无双一起把南宫开的尸体平放在棺材里。柳镇南犹豫片刻道:“欧阳门主……”又望向众人一眼,欲言又止。 欧阳紫看了一眼柳镇南,燕无双道:“我的意思是把南宫叔叔的遗体交给南宫家吧!”这话显然是在问欧阳紫,欧阳紫迟疑片刻,‘嗯’了一声,道:“左护法,你去安排人!”左护法应声是,又说了一句:“适才看见那独眼人临走前在南宫开的背上轻拍了一下!”转身已去。任飘萍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庞,却是耳闻左护法的声音颇为熟悉,嘴角一丝淡淡笑容,脑海掠过他与欧阳小蝶以‘灵犀剑法’的那一招‘蝶舞飘灵’共同击杀‘千里莺啼’李冰玉的场景。欧阳紫双目仇恨迸现,银牙蹦出的是:“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常小雨和紫云,唐灵、唐飞、还有抱着‘欧阳小蝶’的筱矝此时也是走了过来,紫云双手悄无声息扶着燕无双的双肩,唐灵刚一有开口的机会,立时跳到燕无双的跟前,道:“燕姐姐,不要伤心了,还记得我不?”燕无双当然记得唐灵,那个曾经让她拈酸吃醋的小姑娘,道:“嗯!”唐灵挺胸仰头一笑,道:“冀伯伯认我做他的干女儿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你是姐姐,我是妹妹!”燕无双一愣,见任飘萍和常小雨俱是点头,不禁把唐灵拉到怀里,道:“好啊,好妹妹,以后谁要欺负你就告诉我了!”唐灵连连点头‘嗯’。 这时那柳镇南忽道:“我不管了!丢人就丢人吧!今个就豁出去了!”说着冲欧阳紫猛地一跪,‘蹦蹦蹦’磕了三个响头。 柳镇南自是把众人吓了一跳,心道这柳镇南身为一派之主竟是如此没有架子,欧阳紫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你父亲‘正义剑’柳江峰还好吗?!” 丐帮田不平看了一眼柳镇南,摇头道:“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时任飘萍已是大致明白了,只怕江湖号称‘正义剑’的点苍派老掌门柳江峰也是当年参与欧阳连城一家惨案的凶手,果不其然只听那柳镇南低头道:“欧阳门主,父亲这十七年来没有一刻不在自责,五年前见在下已是可以独当一面,便把掌门之位传给了在下,自此以后父亲便独自一人在‘玉局峰’‘降霄洞’悔过,直至十日前接到贵派的英雄帖,父亲死活要亲自前来负荆请罪,在下见父亲年事已高,只怕经不起长途颠簸,是以这才替父前来领罪,欧阳门主,你说句话!就是要在下立刻死,在下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众人现下总算是明白了,俱是没有想到那‘正义剑’也是欧阳连城惨案的凶手之一,要知那柳江峰二十岁出道,为人正直,但凡遇见不平之事总是会挺身而出主持正义,一套点苍派的‘分光剑法’也是鲜有敌手,江湖上人人俱是景仰,赠与其正义剑的称号。此刻见柳镇南言辞之间颇为诚恳,光明磊落,也不失为正派侠义之士。不料欧阳紫转过身,冰言冷语,道:“好吧!既是如此,你就替你父亲自了了吧!” 田不平和空痕师太同时惊道:“欧阳门主?!” 与此同时众人眼但见那柳镇南竟是毫不犹豫,‘仓啷’一声自右手拔出长剑直向自己的脖颈抹去,任飘萍眼疾手快,右手弹指剑气击出,柳镇南但觉右手腕脉一麻,长剑已是落地,柳镇南望着任飘萍,道:“任少侠?”任飘萍点头道:“柳兄可有妻室儿女?”柳镇南点头,任飘萍又问道:“柳兄可有父母高堂?”柳镇南又点头,任飘萍道:“既是如此,怎能轻言生死,难道你只是为你的父亲的仇恨而活着?”柳镇南低头不语,任飘萍又道:“人,既已来到这个世上,就是应当好好地努力地活下去,为你爱的人也为爱你的人!” 耳闻任飘萍的一番话,田不平和空痕师太不住的暗自点头,唐灵静静地看着任飘萍眼睛瞬也不瞬,筱矝忽然想起那句‘骸送鬼门前’,听着任飘萍的话俏媚时卷时舒。 柳镇南似是终于明白了,忽地起身,拾起长剑,道:“谢任少侠!”又面向欧阳紫的背影,道:“欧阳门主,请赐教!”手长剑已是横在胸前。 欧阳紫的背影依旧美丽妖娆,粉色的衣衫衬托下的白皙的脖颈优美的曲线似是忽然跳动了一下,任飘萍侧看欧阳紫一张已是有些动容的脸,道:“欧阳姑娘?!” 欧阳紫忽然自右手袖抖出鱼肠剑,剑尖下垂,右臂和鱼肠剑成一条笔直的线,与地面成七十五度斜角,冷冷道:“柳镇南,你若是接下本姑娘十七剑的话,这笔十七年的仇恨从此便一笔勾销!” 欧阳紫话落,剑气森然,暖色的夕阳下,欧阳紫的身上已是荡起一股冷冷的寒气。 可是任飘萍却在笑。 柳镇南取箭步而立,胸前长剑剑尖已是斜向指向虚空,道:“请!” 欧阳紫鱼肠剑反向向后挑起,竟是长了眼睛似的直取柳镇南的咽喉,柳镇南心虽惊,却是不慌,长剑横档,身形同时后撤,欧阳紫转身又是三剑,招出‘清风两仪剑’,剑势似缓实急,柳镇南的‘分光剑法’已是出了七剑才挡住了欧阳紫的攻势。 那点苍派的‘分光剑法’是以快字诀为要旨,欧阳紫每出一剑,柳镇南至少出三剑,但是武当的‘清风两仪剑’是对方的剑招慢,它的剑招便更慢,对方的剑招快,它的剑招更快,取义以静制动。是以两人斗至十一招时,柳镇南已是退了七步。 要知欧阳紫的武功造诣本就很高,要不怎能取胜于少林寺达摩院席长老舍得和尚,幸好柳镇南的功底颇为扎实,但是能挡得住欧阳紫的这十一剑,已是颇感吃力。 任飘萍眼的欧阳紫此刻的剑法竟是和他在龙门石窟时见到的那个黑衣蒙面人剑招一模一样,只是如今看来更见犀利。 欧阳紫忽然轻叱一声,剑招突变,出剑角度极其诡异,力道用的是妙到毫巅,柳镇南当下剑招大乱,连退带挡避过欧阳紫的十二剑和十三剑后,欧阳紫的第十四剑已是抵在柳镇南的胸口,柳镇南长叹,双目已经紧紧地闭上。 任飘萍却是在笑,也许他也在赌,赌的是人性,赌的也是点苍派掌门柳镇南的性命! 任飘萍终于可以真正的笑了,因为欧阳紫已是收起手的鱼肠剑,转身道:“柳镇南!你可以走了!” …… 柳镇南真的走了,无论怎样,他是活着的走了,他又可以去见自己的妻子儿女,见自己的父母高堂,见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 此时任飘萍看着筱矝怀里的‘欧阳小蝶’,脸上的笑意顿失,一种难言的悲伤似是要破胸而出,眼睛同时落在了‘欧阳小蝶’手上的那本小册子,走上前轻轻地从‘欧阳小蝶’手上取下,欧阳紫身形突动又停,道:“给我!” 任飘萍道:“这是她拿生命换来的,我有权知道这是什么!” 欧阳紫失声笑道:“任公子,你说什么?!你有权?那么欧阳小蝶的丈夫赵宏云算是什么?!你以为全江湖的人的眼全瞎了吗?!……”众人大惊,瞠目结舌俱是没有想到欧阳紫此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常小雨已是怒,截口道:“欧阳紫!” 欧阳紫侧目看了一眼常小雨,意犹未尽道:“怎么?我说错了吗?我只不过是在说真话,是的,欧阳姐姐是不喜欢赵宏云,可是呢?可是你就真的喜欢欧阳姐姐吗?” 所有的人都被欧阳紫的话惊呆了,任飘萍周身止不住的颤抖,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害怕过,一双眼神充满着被雷劈了一般的恐惧。唐灵已是忍不住生气,叱道:“欧阳门主!你说够了吗!” 欧阳紫冷笑道:“小姑娘,你就是唐灵吧,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他要是真的喜欢欧阳姐姐八年前他就应当和欧阳姐姐一起私奔,现在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田不平、柳镇南和空痕师太俱是无语,燕无双默认伤感,筱矝此刻看着任飘萍手的小册子无风自动,不禁开口道:“欧阳姑娘,很多事我也许真的不清楚,但是任大哥爱欧阳小蝶也是错吗?” 任飘萍忽然而动,抱过筱矝怀里的‘欧阳小蝶’,身如电闪,消失在牡丹山庄的门外,众人急道:“任少侠!”“任大哥!“老狐狸!”“任大哥!”牡丹山庄外一声马鸣,又传来任飘萍的无比沧桑落寞的声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常小雨几人追出,只见祥云马已是不见,远处任飘萍西行的身影已是变成一个白点。 可是众人哪里知道欧阳紫对任飘萍的爱随着恨与日俱增,这些天来无时不刻的在想念着他,可是李奔雷却是仇恨却是使他欲爱不能,爱又使她欲恨不能,今日本是打算为父报仇,不料先是‘欧阳小蝶’的死,后来又是张伯的死,此刻又见燕无双、筱矝,唐灵三女对任飘萍的含情脉脉百般爱恋,心怨恨不已,是以才说出这番话来。 常小雨等人返身回来,只见此刻的欧阳紫仰天,两行清泪已是潸然而下,道:“他本来就是一阵风,来的时候就注定是要去的!” 第四十三章 风雨山神庙(上) 常小雨等人望着凄美的欧阳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唐灵则是撅着小嘴嘟囔道:“什么呀!任大哥都被你气跑了,你还不开心!”欧阳紫冷眉一竖,看向唐灵,道:“小丫头!那你去追啊!”唐灵一跺脚,气道:“追就追!”转身就飞快向外跑去。唐飞疾呼:“七妹!七妹!”燕无双边追唐灵边道:“唐玲妹妹!唐玲妹妹!”筱矝、常小雨和紫云见状只好匆匆向田不平等人告辞纷纷向外追去。 这时,田不平和空痕师太一拱手也是向欧阳紫道别,末了田不平道:“欧阳门主,忘了告诉你,无情子便是‘尼僧道丐痴癫狂’的痴道人,只是他一向不愿人当面提及,先前才不好直言。” 欧阳紫点头沉思,牡丹山庄顿时沉寂了下来,她似乎已是累极,转身回落雁门的宅院。 唐灵已是骑马向西而去,唐飞、燕无双和筱矝相继飞身上马急追,还有一匹马,常小雨本欲追去,但是看了看紫云的肚子,憨憨一笑,道:“算了,我老常不去追了!”又大声喊道:“我们在洛阳城等你们!” 唐灵挥鞭催马奔行,哭丧着脸,口兀自嘟囔道:“你们都有委屈,难道任大哥就没有委屈吗?”又是一鞭,马儿狂奔。 任飘萍一人一马一路狂奔,心道:是啊,赵宏云又做错了什么,他也只是想守护自己心的那份爱、那片天,自己为了自己的那份天就要撕碎赵宏云的那片天吗?眼前蓦然浮现欧阳小蝶在告诉自己要嫁给赵宏云这个消息时眼的那份茫然无助的期待,难不成小蝶当时就在暗示自己,让他带着她远走高飞吗?思至此,任飘萍倍感胸愤懑、后悔、自责、烦躁……百感交集,仰天一声长啸,待低头,看见欧阳尚晴的一张脸,恬静而又淡然,泪已无声滑落,自言自语道:傻瓜,你真的那么想我死吗?其实我们都是孤独的,只是选择了留给世人不同的一面罢了。 任飘萍伸手要去抚摸欧阳尚晴的脸,这才现那本小册子还在自己的手里,遂翻开来看,竟是舍得和尚的笔迹,上面全是一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名,任飘萍不自觉的念道:飞剑门百里青、南宫世家南宫玉、赵世青、武当清虚子、唐门唐向天、少林悟禅大师、智光大师、点苍派柳江峰、仙人掌‘雨夜寒星’戴戈、‘老妇人’邱不离……任飘萍越看心里越惊,翻到最后一页时看到的最后一个名字竟是朴云进。 任飘萍面目变得凝重之极,不禁心道:这些人联手若是要对付欧阳连城一家三十多口人岂不是易如反掌!同时心升起疑问,这场惊天动地的大谋杀又是谁组织的呢?为何舍得和尚要留下这样的一份名单呢?那个叫朴云进的人又究竟是谁呢?这时任飘萍不禁想起舍得和尚临死前交给自己的那把现在还放在洛阳城‘怡香院’里的那把钥匙,他总是习惯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他去过的风花雪月之地。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天边的晚霞尚未褪尽,乌云也似是骑着千万匹快马翻滚而来,眨眼间大地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祥云马陡地一停,任飘萍忽然不知该走向何方,晒然一笑,他现自己原本就无处可去。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闪电忽地从天而降,那电光一闪之间,任飘萍眼欧阳尚晴的眼似是突兀地一张,同时天边猛地传来一声雷吼,任飘萍一惊,脱口道:“欧阳尚晴,你还活着!”伸手去摸欧阳尚晴的手,却是冰凉一片。颓然间,冰凉的豆大雨滴噼里啪啦已是落下,急忙间,借着闪电的光芒,任飘萍拍马直向路旁的的一间屋子里而去,待到屋檐下,见两扇门虚掩,一道闪电划过门上的一尺长匾,斑驳6离的三个字‘山神庙’映入任飘萍的眼底。雨势颇大,不及多想,任飘萍抱着欧阳尚晴跳下马走了进去。 山神庙显然年久失修,于闪电的间隙可见庙内正的地方正在飘雨,正供着的是地藏菩萨,两旁立柱写有一副对联,上联逢佛近神不拜何妨,下联:作事奸邪下跪磕头焚香求之无益。遂摇头一笑,坐在东边的一堆干草之上心想适才欧阳尚晴睁眼的情况,祥云马则悠闲自得在一旁吃着干草。 可是,就在任飘萍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庙里突然有人说话:“年轻人!为何摇头?” 任飘萍惊出一身冷汗,循声而去,却是丝毫不得要领,淡笑道:“为何摇不得头?” 又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副对联写的不好?” 任飘萍一面仔细辨别声音来处一边笑道:“好!只是求人不如求己!” 那声音此刻洪亮之极,道:“那么你现在能救得了你怀的娇滴滴的美人吗?” 任飘萍无语,道:“不能!” 那声音又道:“那你就拜拜地藏菩萨吧,说不定她就突然活过来!” 任飘萍道:“朋友,小心脚下!” 那声音哈哈笑道:“年轻人,想骗我老头,我才不上你的当,你到底拜还是不拜?,不拜的话,老夫可要睡觉去了!” 任飘萍失望之极,原本打算唬上对方一次,不想对方竟是个老江湖,遂问道:“你当真可以救得在下怀姑娘?” 那声音道:“当然,老夫从来都是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 任飘萍冷笑道:“好!谈你的条件!” 那声音‘噫’了一下,道:“条件?什么条件?不是说让你拜上一拜地藏菩萨?” 任飘萍当下赧然之极,颇为惭愧,道:“在下小人了!”原来任飘萍行走江湖早已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原则,万事先是一个‘防’字,而对方行事藏头藏尾鬼鬼祟祟,又平白无故要救活欧阳尚晴,心里认定对方必有所图,所以才有此一问。 那声音甚是快乐道:“好啊!快拜快拜!” 任飘萍当下不再怀疑,起身抱着欧阳尚晴走到地藏菩萨神像,作势便要拜下去,却是耳边听到另一个声音,道:“任少侠!千万不可拜!” 任飘萍回头,还没看清楚对方是谁,就听到地藏菩萨神像后边传来先前的那人气得‘哇哇哇’的声音,道:“你个臭道士,牛鼻子,你给我滚出去!” 任飘萍这时已是看见进来之人是一个年岁已高的道士,一脸乱七八糟的的胡须,道髻也是一团糟,眼睛小小的,鼻子塌陷,那道士不是别人,正是自牡丹山庄突然消失的无情子。 无情子听了那人斥骂声,胡须似是更乱,大声道:“你个癫和尚,又在这里装神弄鬼!” 又听那人道:“我和尚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了,再说了,我就是装神弄鬼关你牛鼻子什么事,你说说你不在武当山上待着你跑这儿干什么来了!” 听至此任飘萍才想起眼前的这位道士正是忘忧上人的掌门师兄无情子,也就是武林那歌谣‘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武功排名第五的痴道人,于是开口道:“晚辈任飘萍见过前辈!” 不料那无情子也不理任飘萍,叱道:“癫和尚,我来洛阳自是有正事要办,哪里像你,贼心不死,听说小红来到这里,屁颠屁颠的从五台山赶来想见上她一面,却是有贼心没贼胆,躲在这里,是不是贼死了!” 任飘萍听到这里差一点笑出声来,心里已是明白那先前之人必是歌谣排名第六的一癫----五台山的癫和尚。未曾想到江湖流传的一僧一道在年轻时同时喜欢上了当时峨嵋派的女侠、现在的峨眉掌门空痕师太的事是真的,风传一僧一道见面轻则吵骂,重则拳脚相加,而二人嘴上功夫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武功基本上是在伯仲之间,是以人任飘萍心想:得了,这下看来是一时半刻停不下来!是以任飘萍干脆抱着欧阳尚晴又坐了回去。 屁股刚坐下的任飘萍忽然听到山神庙外远远传来雨声的急骤的马蹄声,心道:看来今夜的山神庙要热闹了。不想这时的癫和尚气急败坏道:“牛鼻子,你少在这儿挂羊头卖狗肉,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你来洛阳不也是想看看小红一眼吗!” 无情子呵呵一笑,道:“笑话!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第四十四章 风雨山神庙(中) 痴道士话音刚落便从地藏菩萨神像后‘噗’地跳出一个和尚,那和尚身高五尺,一身藏蓝色的粗布僧袍裹住其肥硕的身躯,生得笑眉笑眼笑鼻子笑嘴巴,口蹦出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好笑:“牛鼻子!你想打架,是不?和尚好一阵子没洗澡了,身上正痒得厉害,来吧!给和尚我挠挠!” 此人正是癫和尚,在江湖之上,痴道士以侠义著称,只是有时性情古怪违背人之常情,而那癫和尚却是亦正亦邪,行事无论黑白全凭自己喜好疯疯癫癫。那癫和尚说完话,已是把两衣袖抹了上去,露出短而粗的两条胖嘟嘟的前臂,作势便要和痴道士比划。 痴道士无情子向前伸手右手忙道:“得得得!巅和尚,我可不要与你打驾,要不又打上三天三夜也分不出个高低来,你若是不肯救人,我救!” 闻言任飘萍自是喜出望外,张口就道:“谢前辈!” 不料那癫和尚伸手一拦,道:“不行,打完了再说,谁赢谁救那小妮子!” 任飘萍一听不禁怒从心来,心暗道:你这个癫和尚说话行事疯疯癫癫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要阻止无情子救人,况且救人岂能耽误,当下放下欧阳尚晴,对着无情子一礼,道:“前辈只管去救人,就让晚辈来替前辈打一架吧!” 一僧一道闻言俱是眼大口大地看着任飘萍,就似任飘萍的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狂’字。 此刻,山神庙外的雨一声更比一声急,就这么一声一声地敲打在三人的心上,只是更急的是那马蹄声,雨仍然在下,马蹄声陡停,山神庙门口已是立着四人四马。一道闪电划过,门口为之人正是燕无双,原来燕无双、唐飞和筱矝三人没多久就追上了唐灵,唐灵也就是气不过欧阳紫,使使小性子,并没有再任性而为,四人眼见天突降大雨,无处可藏,于闪电之时远远看见了这座山神庙,便一路疾驰而来。 闪电划过之时,燕无双已经看见了任飘萍,燕无双一抹满脸的雨水,道:“任大哥!”已是下马冲进庙里奔至任飘萍的面前,脸上流的已不是雨水而是泪水,更滂沱!燕无双眼望任飘萍,只觉得自己和他似是缘浅分薄,从洛阳初见到长安钟楼,从洛阳道唐门,从少林寺到大漠,从卫到洛阳,屡合屡分,那思念之情渐长渐长,又见任飘萍身边从一开始的欧阳小蝶到欧阳尚晴,现在又多了筱矝和唐灵,倍感委屈彷徨,平日里巾帼不让须眉的她此刻之际再也是忍受不住心的百般煎熬,一头扑进任飘萍的怀里,粉拳一下下打在任飘萍的肩上,嘴里说道:“叫你扔下我!叫你扔下我!” 唐飞已是打亮火折点燃地藏菩萨前的两支燃了一半的红烛,唐灵望着眼前的一幕,似是有些吓呆了,一旁的筱矝下的马来,但见任飘萍怀里拥着燕无双,一口闷气顿时堵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 痴道士和癫和尚被眼前的一幕搞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此刻燕无双似乎意识到不妥,针扎般倏地离开任飘萍的怀,弱弱一笑,道:“两位前辈?”无情子接着烛光看见燕无双背后所负古琴,道:“你就是那个‘逝水无痕’燕无双?”燕无双点头裣衽一礼,任飘萍道:“武当无情子前辈!”然后唐灵三人也是一一见过无情子,无情子和癫和尚耳听唐飞名字,同时往后退了小半步,异口同声吃惊道:“你就是那个唐----飞!” 唐飞一愣道:“厄,是啊!” 癫和尚道:“就是那个十六岁以一招‘花满天下’击败小红的唐飞?!” 唐飞更愣,道:“小红?小红是谁?” 癫和尚不答,燕无双已是明白,望着癫和尚道:“小红只怕就是当今的峨眉掌门空痕师太,想必前辈就五台山的癫……癫大师了!” 唐飞至此算是明白了,不料那癫和尚却好似不高兴冷冷地看了一眼燕无双道:“好吧!把你那招‘花满天下’使给和尚我看看!”这句话显然是给唐飞说的。 唐飞已是不再愣了,癫和尚行事就是这样,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时无情子道:“和尚,你我二人都一大把年纪了,何必为当年旧事和一个后辈过意不去呢!” 癫和尚忽然双手合什,法相颇为庄严,道:“阿弥陀佛!” 那无情子也是道:“无量寿佛!和尚可是顿悟了?” 癫和尚忽地嘻嘻一笑,道:“顿悟,顿悟什么?和尚我刚才一不小心捏死了只虱子,出家人不杀生嘛!你顿悟了?你顿悟了跑道牡丹山庄去干什么?” 任飘萍四人嘴角微微一裂,在肚子里大笑,相互一望,同时惊诧为何适才在牡丹山庄没有见到无情子,只是这时筱矝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任飘萍正要上前,唐飞已是走到筱矝的身边关切的说些什么。 无情子坦率道:“我是去看故人之女,却是不料碰见了她,所以我就立刻消失了!你倒是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时癫和尚似乎更是气恼,却是不好当众作,忽然对着任飘萍道:“小子,你就是咫尺天涯任飘萍,难怪刚才狂妄自大要和老夫动手,来吧!” 任飘萍一挑如峰双眉,笑道:“不敢!晚辈只是急于救人而已!”这时唐飞已是扶着筱矝坐在了欧阳尚晴躺着的那堆干草旁,燕无双和唐灵也是蹲在欧阳尚晴身前默默地看着。 无情子似是怕任飘萍吃亏,道:“癫和尚,你不是要欺负后辈吧,我看是这样,以五十招为限,你若是不能击败任少侠,就算你和尚输!” 癫和尚随口道:“好!”又一想,道:“不对不对,和尚我击败了这小子怎么证明击败了你牛鼻子啊?” 无情子似是有些犯难,筱矝这时开口道:“两位前辈,小女子倒是有一主意,不如由两位前辈各自演示自己的绝招,以三招为限,然后让任大哥在一旁想招破解,任大哥若是不能够破解哪一方的招数最多,就算哪一方为胜,若是一样多,就说明两位前辈的武功相当不分伯仲。” 癫和尚冥思片刻道:“不行不行!要是这小子一招都不能破解或是六招都破解了怎么办?” 筱矝看了一眼任飘萍,道:“‘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想来江湖上流传的这句歌谣不会是无凭无据吧,我想任大哥若是一招都不能破解的话,那就说明江湖上的人都瞎了眼,若是都破解的话就说明任大哥的武功应当排在二位前辈之上,至少位列江湖九大高手第五位,怎样?不知两位前辈敢不敢!” 任飘萍听完筱矝一番话摇头苦笑。 无情子笑道:“小丫头想来想去却全是为了你的任大哥好,好好好!就依了你,老夫有何不敢!” 癫和尚道:“哼!有何不敢,若是这小子破了和尚我最新研创的‘望月三式’,和尚我从此不做那地藏菩萨了!” 任飘萍四人闻言不知癫和尚所言何意,但也是听得出癫和尚所说的‘望月三式’定是非同小可。而无情子听了癫和尚的话却是脸色凝重之极,心知癫和尚有一怪癖:原来癫和尚最是笃信那掌管万物生灵之死后命运的地藏菩萨,年轻时喜欢上峨眉女侠现今的峨眉掌门,对方却是不为所动,大受刺激之下每逢男女恩爱缠绵,便要对方拜他为地藏菩萨,好满足他对对方死后进行百般折磨的癫狂变态的心理。所以无情子心知癫和尚说出此话定是使出看家本领,自己说不得也只好拿出自己的压箱底的功夫与之周旋,总不能输给那臭和尚吧! 众人思忖间,只见癫和尚身形暴起,口喝道:“第一式,幻影残月!”一瞬间整个人幻化出十二道人影闪电般绕着任飘萍已是一圈,而每个身影俱是拍出七掌,十二道人影共计八十四掌俱是虚拍而至,乍一望去,那些掌影在任飘萍的四周形成七抹森冷煞白的残月同时击向任飘萍的周身重穴。 尽管众人心知癫和尚只是演练招式,并不会真正伤到任飘萍,但还是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唐灵则是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口。任飘萍却是在笑,心知癫和尚的这招‘幻影残月’全在一个快字决,又于快隐藏着虚实变化。 癫和尚负手立在一旁,依旧眉开眼笑的看着任飘萍,眉宇间却是隐藏着丝丝傲意,任飘萍笑,笑的同时独步天下的‘咫尺天涯’轻功已是展开,配合步法转动身体暴风骤雨般地连续拍出八十四掌,任飘萍拍出的每一掌的掌心都会泛出一朵血红的莲花。 生就眉开眼笑的癫和尚依然在笑,无情子点头笑道:“臭和尚,你这一招全凭一个快字,只怕是找错人了!” 癫和尚不语,‘哼’了一声,显见被无情子言,心懊恼间,喝道:“小子!再看这第二式,穿云碎月!”只见此刻的癫和尚双掌不疾不徐连环拍出七掌,每拍出一掌,便见一团白蒙蒙的如云似雾之气向任飘萍缓缓而去,至任飘萍身前半尺之处,七个白蒙蒙的气团忽然加击向人任飘萍的面部和前胸,与此同时,癫和尚右手收掌变拳,侧身自斜上方向下斜击任飘萍的下三路。 痴道士心惊,暗道:这臭和尚的这一招看似还没有第一式厉害,却是暗藏杀机,凶险万分,先前七掌七个气团,对方是非接不可,不接是实,接了便是虚,而这一招最凶险的和尚却是没有使出来,因为和尚无法使出来,因为实战任飘萍不同的反应会带来不同的结果。 和尚在等,等任飘萍的反应。 任飘萍在想,想自己反应后的和尚的反应。 第四十五章 风雨山神庙(下) 任飘萍闭目,右手抹向额头际,将头向后拢,整个身形忽然向后一仰,几乎与地面成零度角,双脚同时用力铲向癫和尚的双腿。任飘萍一抬手之际所产生的气流将七个七团引向自己额头右上角,癫和尚左掌同时击出,直捣任飘萍的膻穴,而癫和尚的右手向下斜击任飘萍下三路的那一拳本就是虚招,眼见七个气团和左掌俱是落空,脸上笑容却是更盛,右拳虚招未尽,至途再变拳为掌,双腿叉开蹲马步,掌回旋直向下劈向任飘萍的气海穴。 众人见此,大惊,此刻的任飘萍身体在极度快运行之,癫和尚分开双腿,任飘萍身体定会穿和尚裆下而过,癫和尚的右掌自是不可能击任飘萍的气海穴,但是比然会击任飘萍的身体,而任飘萍却是已无法出手迎向和尚的这真正的要命的一掌。 眼看任飘萍就要败在癫和尚的这第二式‘穿云碎月’之下。奇峰突起,任飘萍的身形忽然在运动坐起,头部迎向癫和尚的右掌,同时右手食指指并在一起已是抵在癫和尚的气海穴之上。 山神庙外,雨依然在下,山神庙内鸦雀无声,跳跃着的烛光之下拉长了任飘萍和癫和尚两人此刻一动不动静止的身影,任飘萍手指点在癫和尚气海穴之上,癫和尚右掌虚按在任飘萍的头顶之上。 所有的人愕然,心道,这样一来两人岂不是当场同归于尽,只有痴道士却是高高跳起拍掌高声叫好。 其实方才任飘萍一颗心已是提至嗓子眼上,急生智,才想出这险求胜的一招。癫和尚脸色已是大变,心知表面上看似这一回合打了个平手,其实自己已输在毫之巅,因为任飘萍的这一指之下,自己当下武功便会被废,内力将如滔滔黄河之水瞬间散去,那么自己拍任飘萍头上的一掌势必和挠痒痒没有任何分别,况且任飘萍这一指之暗含退路,一点之下任飘萍必会借力而退,自己的这一掌同样可能会落空。 两人此刻已站起相向而立,癫和尚身形忽然倒退五尺,口道:“任少侠!再看和尚这第三式,裁月欺日!”说罢,和尚本已是肥胖的肚子变得更大,圆鼓鼓的像极一个硕大的西瓜,双掌交替在胸前划出一个圆圆的球状白色气团,随着双掌运行加快,那球状气团愈来愈大,球状气团表面流离婉转丝丝缕缕氤氲之气,像极一轮皎洁的明月,现在。癫和尚猪整个胖乎乎的身体连同那轮明月已是飘忽旋转在任飘萍的周围,旋转已是愈来愈急,至第十圈时,和尚的身体已是整个地包围在那轮明月之。 任飘萍心惊,运功抵抗,而此刻的癫和尚人已是月,月即是人,人月已是合二为一,而旋转带动的气流愈来愈强挤压着向任飘萍的身体四周迫来。任飘萍心暗道:这第一式是求快,第二式是一个‘诡’字,这第三式已是把‘快’和‘诡’字结合在一起,另外还加上了‘力’字,而在内力方面自己和癫和尚自是相差较多。 癫和尚已经笑在心里,他正是看准任飘萍年轻,内力修为必是不能够与自己相比。此刻任飘萍的衣服开始在冒着蒸汽,那是旋转的气流作用在任飘萍淋湿的衣衫上所致,渐渐地任飘萍身上的衣衫在几声‘兹兹’的响声裂出几道一寸长的缝隙。 ‘兹’的一声想起,唐灵的手已是紧紧抓住了燕无双的双臂,燕无双却似是无动于衷,筱矝和唐飞同时霍地站起身来。 任飘萍此刻呼吸已是有些困难,他知道月盈则亏,可是月盈之际爆出的力量只怕是万难想象的。任飘萍忽然想到狂风随风飘荡的落叶、波涛汹涌随波逐流的浪花,笑,同时展开步法,顺着癫和尚旋转的方向旋转而去,任飘萍忽然感觉浑身一轻,那种窒息之气顿时消失殆尽。 无情子在一旁已是点头微笑,自言自语道:不错,既是不可抗拒何不顺其自然。 癫和尚此刻已是身不由己,因为他的这一招使出之后,人月合二为一,已是全不由得他自己了,而任飘萍陡然身随球体一起旋转,阻碍球体旋转的力突然消失,于是那轮月旋转之更加迅疾。 又是十圈,月已盈。 月华大盛。 庙内月光卓然,照在那地藏菩萨神像上的眼竟是有些太阳的光芒! 那盈满之月在瞬间爆裂四射,月碎,千万片,癫和尚也化作一片碎月向任飘萍击去。 任飘萍退,暴退,暴退的身形已是退至西边的庙墙上,癫和尚身形同时已至,任飘萍又笑,‘咫尺天涯’再次展开,身形顺墙侧移三尺。 癫和尚的头显然够硬,任飘萍适才所在的西墙之上已是被撞出一个大大的窟窿,从那窟窿里传进的庙外的雨势依然很大,还有癫和尚突然苍老的声音:“望月三式,十载功成,一夕被破,罢!罢!罢!”声音渐去渐远,至最后,只有雨声。 庙内一片寂然,忽然唐灵已是拍手笑道:“任大哥赢了!任大哥赢了!” 可是任飘萍却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情,一边向众人走去一边道:“我只是赢在轻功上!” 无情子道:“任少侠不必过分谦虚,假以时日想必你的武功修为必可再上层楼!” 任飘萍心里惦记欧阳尚晴,急道:“前辈还是快点救人吧!” 无情子道:“不急,任少侠不打算接老夫三招吗?” 任飘萍一脸痛苦状,道:“前辈,先救人不行吗?”同时看向干草之上躺着的欧阳尚晴。 无情子摇头道:“也罢,免得老夫也出丑,其实她只是假死,或者说是冬眠了?” 任飘萍惊问道:“假死?冬眠?她的呼吸心跳全没了!” 无情子笑,这时筱矝开口道:“任大哥!相传有一种功夫叫‘瑜伽龟息**’,可以使人全身各种功能完全停止运行长达十多天,看上去就和死了一样,”说着又看向无情子,道:“前辈,你说的冬眠可是说的这种‘瑜伽龟息**’?” 无情子不想筱矝竟然对知道‘瑜伽龟息**’,不禁心颇为惊讶,要知那‘瑜伽龟息**’于明朝从印度国通过武当派弟子传至土,现今就是武当派也只有几个辈分极高之人才知道,练成此功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适才在牡丹山庄见到空痕师太突然消失的无情子并没有走的太远,而是在暗时不时看上空痕几眼,不料后来见及‘欧阳小蝶’身‘桃花雨’‘观音泪’之毒,又被无念暗一掌偷袭,但是见及‘欧阳小蝶’服用解药之后仍未醒转,心下甚是奇怪,因为就‘欧阳小蝶’所展现的武功修为绝对是在无念之上,无念那一掌顶多可以把‘欧阳小蝶’打成重伤,岂有死去之理,当下便起了疑心,暗跟随任飘萍来到山神庙,却是耳听癫和尚声称可以救活‘欧阳小蝶’,当下进屋后就是暗暗查看‘欧阳小蝶’的气色,果然和自己所了解的‘瑜伽龟息**’描述的一样。 此时无情子看着筱矝,道:“不错,姑娘你又是从何得知?” 筱矝答道:“我师父告诉我的啊!” “你师父是谁?”无情子立时迫问道。 筱矝已是有些迟疑,撩起双眼看向任飘萍,任飘萍本是侧头寻思只怕是欧阳尚晴这八年来拜在了翠烟门下,这时见筱矝求助般的眼神看向自己,遂道:“前辈,你听过‘千里奔雷一日升腾’这个名号吗?” 无情子思忖摇头,任飘萍又问:“那么李奔雷这个人呢?” 无情子又是摇头,显然很失望。 任飘萍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前辈,武林有没有一个叫做朴云进的人?” 无情子困惑,道:“老夫还真的不知道,就是这个姓老夫也是闻所未闻。” 闻言的筱矝似是在苦思冥想,唐灵这时忽然走到任飘萍的身前,道:“任大哥,我知道,听姥姥说姓朴的都是朝鲜国人。”这时筱矝似是猛然醒悟,道:“对对对!唐灵说的对,记得师父也这么说过。” 任飘萍点头道:“嗯!”眼神色有些飘忽,道:“前辈可否现在就让欧阳姑娘醒过来?” 无情子道:“老夫现在只能加她醒转,并不能让她立时醒过来的!”说罢,走至欧阳尚晴身前,吩咐唐灵和燕无双扶欧阳尚晴坐起,双手飞快点向欧阳尚晴的章门穴、合谷穴、脘穴、足三里穴、膻穴、心平穴、心俞穴等重穴。这才起身道:“可能要等上一两日才能醒过来!”任飘萍行了一礼道:“谢过前辈!” 无情子一皱眉,道:“谢什么!”任飘萍一笑,无情子看了看庙外的雨势,道:“对了,任少侠,如今拜金教实力不可小觑,其教主身份目前尚不清楚,但就拜金教所谋之事来看,只怕野心不小,要么想要独霸武林,要么就……”说至此,满脸愁苦,长出一口气,接着道:“事关庙堂!” 任飘萍几个年轻人同时一惊,道:“什么?事关庙堂?!” 第四十六章 欧阳尚晴 无情子转身重重点头,道:“不错,当年我那兄弟制造出流星火箭后的第七天朝廷便派了当时四川总督王语岚亲自拜访……”无情子刚一说到这儿便被任飘萍和燕无双同时惊讶而出的声音截住:“王宇岚?!” 无情子半张着嘴道:“王宇岚怎么了?” 燕无双和任飘萍相视一望,同时道:“没什么!” 无情子这才继续道:“王宇岚代表朝廷希望欧阳兄弟把那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献出来,并允诺以后朝廷的火器加工制造便交给欧阳世家,不料我那兄弟根本就不吃朝廷这一套,说流星火箭威力太大,有违天理,乃不祥之物,是以制造出流星火箭的当天晚上便是要将那流星火箭连同图纸一块儿毁去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唐飞这时冷不丁道:“请问前辈,那么到底是毁了还是没毁呢?” 无情子树皮般额头之下的小小的眼睛忽然一抹冷芒闪过,道:“唐门对这个一向都很感兴趣?”唐飞似是不悦,冷冷道:“前辈似乎对我唐门抱有偏见还是……” 任飘萍心自是知道唐飞后半句是想说无情子是不是对自己击败空痕师太一事仍耿耿于怀,不禁一皱眉,不料无情子呵呵一笑,道:“好!有性格!不过你说的都不对,是因为你爹----唐向天!” 唐飞和唐灵不禁同时睁大眼睛道:“我爹?” 无情子点头道:“不错!流星火箭制造出的当天,唐向天也在场,当时大家一致赞成毁掉,独有你们的父亲反对。” 唐飞不屑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唐灵一撇嘴附和道:“就是!” 那痴道士无情子呵呵一笑,道:“因为你们父亲的理由是我那兄弟一旦拥有了流星火箭,就会在力压唐门和翠烟门两大暗器门派,并且会代替唐门成为朝廷在民间物色火器制造方的选。” 唐灵不语,唐飞笑道:“前辈,你好像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 无情子道:“流星火箭是毁了,图却保留了下来,”又是一叹,道:“只怕正是这张图才要了我那兄弟一家的命。” 这时,任飘萍看着脸色依旧有些煞白的筱矝,又看了看外边夜色稀里哗啦正在下的雨,道:“不如今夜我等就在这里休息一宿,等天亮了再说!”见众人没有异议,任飘萍又道:“来,把这堆干草铺开来,坐着说话总舒服些吧!” 唐飞、燕无双和唐灵立时去铺干草,筱矝也要去时,任飘萍一拉她的手,道:“你不舒服吗?我来!”筱矝闻言真的不动了,像是被钉子钉在了那里,望着任飘萍。同时唐灵想起了什么,抬头便看见了这一幕,眼睛躲闪,道:“我去把马上的水、干粮和酒拿来!” 很快,众人便围了一圈坐在了铺好的干草之上,当的空地上放着一些点心、包子、牛肉,水和酒,就这样凑活着吃了起来。 任飘萍吃了几块点心和牛若,仰脖喝了一口酒,道:“敢问前辈,流星火箭造成之日除了你和唐前辈,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在场?” 无情子似是回忆道:“除了欧阳家的人还有翠烟门的门主水无情,龙门老人和少林舍得和尚。” 这时燕无双道:“前辈适才的意思是拜金教要造反吗?当年天地会声势那么浩大,还不是被朝廷剿灭了!” 无情子一脸肃穆,道:“流星箭射出之后,在火药的推动下度快若流星,击目标的同时会爆炸,目标方圆三十米内之人无人幸免,草木皆化为灰烬,一般来说江湖门派要这个的用处并不是很大,而流星火箭若是用于行军打仗则是正好派上用场,所以拜金教的目的很是让人怀疑!” 唐飞的眼睛闪烁道:“那也未必,听说拜金教的教主是个女的,总不会又出现一个武则天吧!” 筱矝忽然接口道:“那有何不可,我就很欣赏武则天!” 众人自是惊讶,唐灵不解问道:“筱矝姐姐,不是吧,我听说武则天有很多男人的!” 众人笑,筱矝瞟了一眼任飘萍,煞白的脸上两朵红云升起,伸手作势便要打向对面的唐灵,同时口道:“小丫头,我才不要!”唐灵自是闪躲,却不想筱矝差点就倒在地上,唐飞已是一把扶住筱矝,任飘萍急问:“怎么了,是不是受了风寒?”筱矝摇了摇头,道:“没事的。”燕无双把手放在筱矝的额头之上,道:“也不是很烫啊!”筱矝笑道:“没事的,我没有那么金贵的,可能是一路颠簸的吧,刚才又淋了雨,过一会就好了!” 众人一想也是,很有可能是累的吧!也便不再担心。 这时无情子忽然问道:“任少侠,老夫有一事不明,那‘欧阳小蝶’怎么会‘瑜伽龟息**’?” 任飘萍嘴里的一块牛肉咀嚼的慢了下来,转身默默地看了一眼欧阳尚晴,但见欧阳尚晴的脸色显然比之前的红润了一些,再回转身子,一扫众人,缓缓道:“因为她是欧阳小蝶的孪生妹妹欧阳尚晴!” 燕无双脸上的惊讶显然比其他人少了很多,,无情子先是一惊,后微微点头,道:“她是翠烟门门下!” 任飘萍苦笑道:“不知!”无情子似是有些累了,闭眼打坐。 唐灵一双大眼在大大的眼眶内转了一个周天,道:“任大哥,先前欧阳姐姐嘴里说的‘白云’是什么呀?!” 任飘萍当时只顾得欧阳尚晴的伤,经唐灵这么一问,这才想起来欧阳尚晴是说过这两个字,想了想,道:“不知道啊!” 燕无双‘厄’了一声,道:“你不知道?” 任飘萍道:“怎么?” 却是筱矝接口道:“以为你知道的!”唐灵和燕无双同时点头“嗯!”“嗯!” 任飘萍旋即明白,三女定是以为那是他和欧阳尚晴之间的什么暗语,遂摇头哑然失笑,又陷入沉思,片刻又似是自言自语道:“她想告诉我什么呢?” 燕无双见状也是皱眉道:“你们是不是曾经一起去过一个叫做白云的地方?” 任飘萍摇头。 筱矝道:“任大哥,她最关心什么人或是什么事?” 任飘萍闭眼,似是回想从前,如峰双眉蹙起,嘴角又是那抹忧郁,道:“欧阳尚晴自小性格孤僻,所认识的人除了欧阳小蝶和我之外,就只有欧阳伯伯了,八年前欧阳小蝶嫁给赵宏云后欧阳伯伯就似是从人间消失了,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就只有我和她在一起……” 说至此,任飘萍的眼睛已是有些湿润,一仰脖,似是要把那滴泪尽埋在无比伤痛的眼底,,却是不料那滴泪竟是不争气地滑落在眼角,任飘萍骤然转头,眼前就是欧阳尚晴的那张脸,那张和欧阳小蝶一模一样的脸。 任飘萍当然忘不了那一段时间里自己整日整日的去山口处的栖霞镇买醉,然后喝得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酒桌上,这时欧阳尚晴便会默然的来到酒店,悄悄的付钱给店家,然后再把他背回去,更多的时候自己喝完酒没有钱付账,往往会被店家打的遍地滚,还是她一声不响的把自己背回去。 任飘萍还记得不知道是第几次喝醉酒欧阳尚晴背自己回去的路上,欧阳尚晴累了,把自己放在山路旁的一块大石上休息,任飘萍知道自己醉了,因为腿脚不听使唤,但是任飘萍知道自己的头脑是清醒的,所以任飘萍傻笑,问道:“你要背我一辈子吗?” 欧阳尚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可是任飘萍又醉了,忽然大声吼道:“你为什么要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欧阳尚晴哭了,却是一句话不说,背起任飘萍继续走。 趴在欧阳尚晴的背上的任飘萍继续着酒疯,吼道:“为什么你们身上的味道也要一模一样!为什么!” 欧阳尚晴继续流泪,继续不说话,继续赶路。 任飘萍喊了一路,闹了一路,欧阳尚晴哭了一路。 那段路不是很长,但那是任飘萍这一生没有用脚走的最长的一段路。 第二天,任飘萍继续去栖霞镇喝酒,和往常一样很快任飘萍就喝醉了酒,同样任飘萍被扔出了酒家,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一日欧阳尚晴没有来,任飘萍依然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傍晚,天突降大雨,被冰冷的雨浇醒的任飘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感到一丝不祥,狂奔,那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下施展‘咫尺天涯’轻功,镇子上的人像是见到了鬼一样纷纷关起了门和窗。 回到栖霞山的屋内,任飘萍没有见到欧阳尚晴,却是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张纸,纸上是欧阳尚晴的字:以为你昨天喊了一路泄完毕后会醒过来,可是你又去喝酒了。昨天是我最后一次背你了,我真的很想很想这一生都背着你,只是背着你的不是你要的人。 任飘萍头脑再也没有比这时更清醒,疾奔屋后,屋后是悬崖,那个任飘萍、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晴三人一起了个名字的悬崖:百丈崖。因为三人向崖下扔过一块石头,粗略计算了一下,大约有百丈。 任飘萍的眼的百丈崖边有着一条被雨打湿的丝带,任飘萍当然知道,那是欧阳尚晴的丝带。 第四十七章 白衣庵的刀声(上) 任飘萍望着雨深不见底白蒙蒙的百丈崖,大声地喊着欧阳尚晴的名字,然后他就听到有一个人用着和他一样的声音在喊着欧阳尚晴的名字,那声音沧桑而又深远……任飘萍渐渐听不到那个声音。 在百丈崖边任飘萍站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任飘萍去了百丈崖崖底,自此以后,栖霞镇上的人再也没有见过任飘萍,也没有见过欧阳尚晴。三个月后,江湖上便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于九月初九,京城十八富豪于一夜之间丢失八百万两白银…… …… 空气在任飘萍回忆显得异常的伤感,欧阳尚晴还躺在干草上,任飘萍显然不打算说完未尽之言,筱矝终于问了一句话:“欧阳尚晴恨她的姐姐欧阳小蝶吗?” 没有回答,空气像是打了个滚又转入沉默,筱矝皱起眉头良久,道:“之前所有的人都在找欧阳小蝶,显见欧阳小蝶并不在赵宏云的身边,欧阳尚晴一定也知道江湖人都在找欧阳小蝶,而欧阳尚晴今日突然出现落雁门,她当然知道别人会把她当做欧阳小蝶成为众矢之的,可是她依然来了,所以我以为她是在保护欧阳小蝶!” 燕无双抬头盯着筱矝,忽道:“也就是说那‘白云’二字是说欧阳小蝶姐姐的!?” 筱矝微微点头,此刻任飘萍猛地转过身来,道:“我明白了,她是让我去找小蝶,而小蝶定是在一个叫做白云什么的地方!” 一直打坐闭目养神的无情子此刻突然道:“白云山!” 任飘萍四人俱是瞪大着眼睛,燕无双这时道:“对了洛阳向南二百多里有一座山就叫做白云上,只是欧阳姐姐若在白云山,又会在白云山那里呢?听说白云山很大的。” 无情子依然闭着眼,道:“白云山上有一座白云峰,白云峰上有一座白衣庵。” 任飘萍闻言一如五雷轰顶,脑袋‘嗡’的一声,口惊道:“白云庵!” 众人皆惊,唐灵道:“前辈,你是说欧阳姐姐出家了?” 无情子睁眼,道:“老夫只是猜测而已,任少侠权且当做老夫胡言乱语,不必当真!” 任飘萍惨笑道:“都是我的错!”身形已起,径直走向祥云马。 众人同时道:“任大哥!”“任少侠!”“任兄!” 任飘萍右手牵过缰绳,回头,一抹秋水的眼神充满坚定,道:“既然前辈可以猜测出小蝶身在白云山,别人迟早也会猜出,我必须连夜赶往白云山和小蝶会合!” 无情子已是起身,点头,却是看到祥云马身上的‘青龙偃月刀’,小眼顿时大了很多,道:“此刀来自何处?” 任飘萍心自是一惊,道:“欧阳迦存伯伯。” 无情子一顿,似是想起什么,道:“个头很大,左耳边有一颗黑痣?” 任飘萍点头,他忽然现这个无情子竟是知道很多关于欧阳家的事,道:“请前辈一解晚辈心迷惑,欧阳伯伯究竟是欧阳连城前辈的什么人?” 无情子塌陷的鼻子抽搐,道:“此事说来话长,去白云山之事只怕更要紧,另外老夫还要暗探查拜金教的底细,这样吧,一个月之后,我们武当山上见!”话未说完,人已是消失在山神庙外的雨了。 任飘萍还在思量,燕无双已经站在他的身前,嫣然一笑道:“我也要去!” 任飘萍看着燕无双,还未开口,唐灵的银铃般的声音已是响起:“任大哥,我也要去!” 任飘萍已是有些晕,踌躇间,筱矝忽地站起,道:“我也……”却是头一晕,整个人已是向地上倒去,匆忙唐飞一揽筱矝的腰,任飘萍三人急忙赶了过去,但见筱矝浑身冷,燕无双一摸筱矝的额头,道:“啊!比刚才烫多了,看来是烧了,必须得立刻看大夫!” 看着晕了过去的筱矝,任飘萍思忖片刻,道:“是这样吧,立刻送筱矝姑娘去城里看大夫,另外欧阳尚晴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也需要人照顾,所以你们四人现在就动身去洛阳城,我即刻起程赶往白云山!” 燕无双和唐灵本还想坚持,但听闻任飘萍语气坚决,知无回旋余地,遂分手告别,临末了,燕无双道:“任大哥,你先行一步,回头见了常公子,让他前去助你!” …… 翌日清晨。 任飘萍已是到了白云山的山门处。 白云山位于嵩县南部八百里伏牛山腹地,以云多、美、而著名,虽说这里已是进入 原始森林,但是主峰玉皇顶已是原第一高峰,游人颇多。只是当任飘萍策马向东南的白云峰方向走了不久,便已现原先的还算宽敞的山路渐行渐窄,到了最后竟是只剩下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通向不远处的白云峰。 雨后的白云峰更显险峻挺拔,峰峦叠嶂,苍翠欲滴,近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山羊的咩咩咩的叫声,任飘萍催马前行,穿过一片树林之后,眼前俩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正赶着十七八只山羊,任飘萍见之一笑,露出两颗亮的虎牙。 羊群自然而然地让出一条道来,任飘萍勒住马儿,笑问:“放羊啊!” 俩个小男孩一个剃着光头,眼睛颇为有神,另一个则是梳着两个小辫,蛮害羞的一副模样,那光着头的小男孩见任飘萍一脸和善,装着胆,道:“嗯!”任飘萍又道:“你们是这儿附近的吧!”光着头的小男孩道:“是啊,叔叔也要去那白云峰吗?” 任飘萍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问道:“你是说早上还有人也要去白云峰?” 光头男孩道:“嗯,好几拨人呢!” 梳着两个小辫的男孩一直低头玩弄着手的鞭子,这时羞涩一笑,指着那光头男孩道:“还有几个人和他一样光着头的!” 光头男孩显然不乐意,对梳辫子的小男孩道:“去!光着头有什么不好,我看他们像是少林寺的和尚,说不准是来捉拿那山顶上的白蛇精的!” 任飘萍已是无心再做停留,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叔叔还有急事,要走了,再见啊!”扬鞭驱马而去。 …… 白云峰顶下不到三丈处的一个山坳处静静矗立的小小的白衣庵在天未亮时便不再安静了,白衣庵就是一个小小的依山而建的院落,一进庵门正对着的是庵堂正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 整个白衣庵加上欧阳小蝶一共就只有三人,和往常一样悟寂师太在卯时初刻便已经坐在了庵堂的蒲团之上,庵堂之上供奉着供奉菩萨、左右各是太岁与昌菩萨像,单调而又沉闷的木鱼声就在这寂静的夜空想起,左边厢房第一间睡的是欧阳小蝶,欧阳小蝶的隔壁是她的师姐慧静。 也许是昨夜的雨太过缠绵,也许是因为这里本来就少有人迹,也许是来人轻功太高,当一个黑衣人跃过庵墙跳进院子了时,欧阳小蝶依然在沉睡者。 那黑衣人见庵堂之上有灯光,便掩身而上,待至悟寂师太身后,冷然道:“师太,早上好啊!”悟寂下这个时候从来并没有听到过有人说话,所以吓得已是魂不附体,一回头见识一黑衣蒙面人,惊道:“施主?你要干什么?” 蒙面人忽然柔和之极的声音道:“听说这里有一位姓欧阳的女师傅,我是她的远方表哥,有急事想要见她!” 悟寂听了蒙面人的话,这才确定来的是人,却是看见对方蒙着面,右手提着一把刀,半晌,道:“施主,这庵里没有一个姓欧阳的女师傅,施主只怕是找错地方了!” 蒙面人冷笑道:“敢问师太,这里可是白云峰白衣庵?!” 悟寂道:“正是!”灰袍之下的双腿已是禁不住地打起颤来。 蒙面人冷笑道:“这就是了,师太,不瞒你说,我这个人有点懒,不想一个一个房子去找,再说了男女有别,不是吗?另外这次来我还想给菩萨捐点香油钱,”说着掏出一张银票在悟寂师太面前晃了一晃,道:“师太,你看行吗?” 悟寂眼珠随着那张银票转了一圈又一圈,道:“那好吧,请随我来!”同时右手猛地一把抓走那张银票,不料却是把那右手的那串佛珠掉在了地上,只是不知何故,那佛珠就忽然散落了一地,咕噜噜地滚着。 悟寂嘴里喊着罪过罪过,却是直向欧阳小蝶的厢房而去。 到了欧阳小蝶的厢房门口,悟寂正要张口喊醒欧阳小蝶时,悟寂却现那蒙面人的刀怎么会切进到了自己的脖子里去了,很凉很凉,很舒服…… 第四十八章 白衣庵的刀声(中) 悟寂的身体正在慢慢的倒下,倒在雨后还很湿滑的青砖地面上。黑衣人提刀轻轻滑开门闩,与此同时,悟寂的尸体在滑动,滑动的那一刻,悟寂身上的一串黄铜钥匙‘仓啷啷’滚落在地上,在这寂静如空的清晨山听来格外的响亮,隔壁厢房的慧静噗地自床上坐起,惊道:“谁?师傅吗?”欧阳小蝶闻声已是卷起一身灰袍掠至屋内的房梁之上。 黑衣人身形稍顿,已是推门直扑屋内,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土炕,炕上空无一人,炕的脚底是一张破旧不堪却极为干净的方桌,方桌上供着一个高一尺的观音菩萨像,菩萨像前是一盆绿油油的兰花,再转动双目,扑入他眼帘的是一个一条腿断了换成一块青砖支在地面之上的陈旧枣红色的书架,再转目时,隔壁厢房的房门‘吱呀’一声,稍显肥胖慌慌张张的慧静已是‘啊’的一声惊叫,人已冲出,扑在悟寂师太的尸体上,大声喊道:“师傅!师傅!”又转头喊道:“师妹!师妹!不好了,师傅被人……” 慧静的话显然没有喊下去,因为欧阳小蝶的门前已是站着那个提刀的黑衣人,清晨的山上本就有点冷,可是黑衣人手的刀更冷,黑衣人的声音响起:“你师父被人怎么了?”刀光一闪,已是飞向慧静的咽喉。 黑衣人出手飞刀的瞬间,背后已是森森寒意,欧阳小蝶的剑自上而下斜刺而来。与此同时,自庵墙之上飞出一道一指粗一如千万水珠串起的晶莹透亮的水柱,飞击向刺向慧静咽喉的黑衣人的刀。 黑衣人冷笑向前一步同时侧身顺着墙壁滑移躲开欧阳小蝶的一剑,双手和在一起自上而下劈出一抹刀状的有形之气,口喝道:“斫!”但见那道水珠断了线般,一颗颗水珠跳跃着飞向空,黑衣人的刀准确无误地旋过慧静的咽喉,一抹鲜血自空旋出斑斑点点血珠融入那跳跃的水珠,纷纷散落在地。刀,长一尺有二,一如新月,散着红、蓝、绿三种颜色,旋转着一股妖异,已是落到了黑衣人的手,黑衣人笑,蒙面之下看不见的笑,显得更加的残酷冷艳。 欧阳小蝶心一颤,已是奔至悟寂师太和慧静的尸体旁,痛声道:“师傅!师傅!师姐师姐!” 庵墙上之三个和尚一年长者眼见自己修炼多年的少林寺七十二绝技‘般若金刚指’被对方轻而易举破去,不禁心骇然,但见对方手那把奇异之刀,心下已是明白了七八分,低声喝道:“阿弥陀佛,‘狂刀’秦施主,何必残杀无辜之人!” 欧阳小蝶心一跳,暗道:这蒙面人莫非是‘尼僧道丐痴癫狂’的一狂,当世刀法第一秦飞扬?要知那秦飞扬系行伍出身,无门无派,一身武功别出蹊径,俱是拼命杀敌的实用招式,以一套江湖人称的‘狂刀十三式’称雄武林,迄今为止刀法上尚未遇到敌手。而且这秦飞扬生性极为好色,不知毁了多少良家妇女大家闺秀。 蒙面人望向庵墙,哈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少林智诚大师,休得废话,一大清早和尚跑到来到这白衣庵里找尼姑是要偷吃荤不成!” 那年长和尚长得横眉竖目,一脸凶相,正是少林寺的达摩院的八大长老之一智诚大师,,此人天资聪慧,颖悟绝人,自舍得和尚智光大师不在之后便升迁为达摩院席长老。少林方丈先前派无念率四名惠字辈武僧去出席落雁门落成典礼,后来越想越不放心,紧接着又派了智诚大师前去接应。急忙赶来的智诚大师在路上遇见了四名武僧,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当下便想起了十八罗汉所说的先前在少林客栈遭遇欧阳小蝶的孪生姐妹欧阳尚晴之事,又推敲了半天欧阳尚晴说出的最后两个字‘白云’,细细思量过后,便遣了两名武僧送无念的尸体先回少林寺,自己则带着两名武僧骑马连夜赶至白云峰。 智诚大师闻言微怒,道:“秦施主口出污秽,就不怕死后被打入阿鼻地狱吗?” 秦飞扬狂笑,却是看向一旁的欧阳小蝶,愣了半晌,道:“你就是欧阳小蝶吧!难怪教主说小心我着了你的道,果然生得国色天香,美妙不可方物,呵呵,呵呵,正合我意!” 欧阳小蝶如今虽是灰袍裹身,但是依旧难掩她美丽婀娜的身躯,虽已落为尼,却仍是不减其倾国倾城之花容月貌,此刻,欧阳小蝶洗尽铅华,素面更见其天生丽质,闻言悲愤怒道:“无耻狂徒,师傅师姐于你何怨何仇,施主却要出此毒手,看剑!”欧阳小蝶剑出,携怒不可遏之势直刺秦飞扬前胸膻穴。 智诚大师虽说也是冲着欧阳小蝶而来,但毕竟为名门正派,是以见及欧阳小蝶持剑刺向秦飞扬时,不禁替她担起心来,急道:“欧阳女施主,不可……”还要再说什么时,却是想到适才秦飞扬说什么教主,不禁暗道莫不是这秦飞扬加入到了拜金教,而少林的镇派武功秘笈尚在拜金教手,遂又低头黯然不语。 而秦飞扬自是没有把欧阳小蝶的这一剑看在眼里,呵呵一笑,手刀一卷,自空滑过一道极为美丽的弧形勾向欧阳小蝶手长剑,同时空轻笑道:“小美人,你起怒来,大爷更喜欢!” 欧阳小蝶怒极却是心知自己内力定是不及对方,口冷哼一声,手长剑急撤躲过秦飞扬手的新月状的短刀,一如灵蛇忽地掉转剑尖直向自己左肩刺去。 已是落在庵内的智诚大师和身后那两个时不时偷看一眼美丽至极的欧阳小蝶又低头暗自念起阿弥陀佛的两个惠字辈的和尚此刻不禁大惊失色,同时‘啊’的一声,暗道:这是什么剑法,竟是要刺向自己。 秦飞扬眼见此刻一张脸羞得粉里透着红的欧阳小蝶突然使出此招,竟是要刺向自己,不禁暗道:乖乖的个美人,你可不能死。急忙去抓欧阳小蝶的握着剑柄的右手,意图夺下欧阳小蝶手长剑。 欧阳小蝶在心里一笑,右肩一沉,手腕暗用力一抖,剑身‘嗡’地一声如金凤引吭高歌,只见适才还刺向欧阳小蝶自己的剑尖噗地反向而去直挑秦飞扬的左肩。但闻‘兹’的一声,暴退的秦飞扬左肩已是见红,左肩黑衣上一道两寸长的口子正在向外渗血。 智诚大师眼迷茫,那秦飞扬惊魂未定,虽说是因为自己已是大意轻敌所致,但是对方的剑法确是极其诡异,一双眼同样充满迷茫,口同时恶狠狠道:“欧阳小蝶,你的剑法怎么会有刀法的挑字诀?” 欧阳小蝶并不理会秦飞扬,却是对着智诚大师抱拳一礼,道:“敢问大师,所来为何?” 两名武僧同时把头低下,智诚大师一愣,颇为尴尬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正是为女施主而来。” 欧阳小蝶眉若远山,微蹙,忧心忡忡道:“不知所为何事?” 智诚大师更是为难,低头,而其身后的两名武僧同时抬头瞥向欧阳小蝶,却是同时伸出手一指欧阳小蝶背后大声道:“女施主,小心身后!” 欧阳小蝶闻言,身后刀风破空之声已是尖锐,身形陡动横移三尺,已是避过秦飞扬偷袭的一刀,秦飞扬不自觉地‘噫’了一声,暗道:这美人名不经传,不禁剑法诡异之极,就是这轻功身法也是自己忘尘莫及。当下心已是有些虚,惊疑之极的一眼瞥向欧阳小蝶。 欧阳小蝶心轻笑,脸上不无骄傲之色,同时心道:看来萍哥教给我的这几招轻功身法还真是把秦飞扬给唬住了。 秦飞扬何等人物,久经沙场,再凶险怪异的场面都见过,凶悍之极的一笑,射向欧阳小蝶的两道目光渐渐是一种尊敬之色。智诚大师眼见秦飞扬眼的尊敬之色,心道:看来‘狂刀十三式’要展开了。因为一个人若是对你越尊敬,就说明你越有危险。果不其然,秦飞扬右手倒握刀柄,左掌轻握右拳,郑重其事道:“欧阳姑娘!请!” 欧阳小蝶眼冷芒渐盛,虽然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找到这白衣庵,但是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只有欧阳尚晴,欧阳尚晴自是不会说出自己的藏身之处,难不成说妹妹遇到了什么危险,想到这里,悲凄之意同时跃上心头,长剑自空虚砍,竟又是出刀的招式,口冷然道:“请!” 两人瞬也不瞬地盯着对方的眼,此刻的天空已大亮,白衣庵背后的白云峰顶上的一颗少说也有百年的苍翠松柏直插云霄,可是那松柏的繁茂枝叶之间竟是坐着一个人,一个同样手持刀的人。 第四十九章 白衣庵的刀声(下) 就在欧阳小蝶和秦飞扬之间的大战一触即的时候,那松柏枝上的持刀人忽然高呼一声“慢!”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道蓝影携着一抹刀光自白衣庵背后的峰顶居高凌空泄下,刀光凛然,照着秦飞扬的头部直劈而去。 秦飞扬嘿嘿冷笑,刀已是旋转着蓝红绿三色飞出,但闻‘叮……’的一声,两刀相遇,空飞溅而出白红蓝绿四色光芒,一闪即逝,秦飞扬已是握住了那回旋而来的刀,蓝影人大笑落地,抱拳对着欧阳小蝶施了一礼,道:“在下常小雨,上次在兵器大会上见过姑娘一面的,此次前来受老狐狸之托接欧阳姑娘,至于这个见不得光的人就交给在下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小雨。 欧阳小蝶看着面前这个长相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常小雨,暗自寻思:早已听说过他有一个好朋友叫常小雨,可是这常小雨口的老狐狸是谁呢?难不成是他?遂裣衽一礼,轻启朱唇,道:“谢过常公子,只是……只是你口的老狐狸是……” 那秦飞扬自是知道常小雨口的见不得光的说的是自己,自己几时被人这么不看在眼里,虽说‘快到飞雪常小雨’是武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但是也没有放在他的眼里,是以欧阳小蝶话刚一说完,秦飞扬阴笑道:“没想到来了个比大爷还狂的!小屁孩,来!大爷今日就送你去见阎王!” 常小雨依旧不看秦飞扬,右手飞雪刀一指秦飞扬刀:“等会儿收拾你!”又对欧阳小蝶笑道:“老狐狸自然说的是任飘萍了,呵呵!” 欧阳小蝶惊愕狂喜,颤抖着双唇道:“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常小雨一愣。 欧阳小蝶不禁脸一红,就是任飘萍这三个字响起在自己耳边的时候竟也是如此的令自己欢愉和温暖,却是瞧见那秦飞扬手刀已是向常小雨的后背削去,惊呼,常小雨已是拧身错位退过一丈,口冷笑道:“手拿着一把宝刀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秦飞扬‘厄’了一声,道:“你认识大爷手这把刀?” 常小雨不屑道:“苗刀之祖,刀长一尺二,向外曲凸,呈新月状,刀背随刃而曲,两侧两条纹波形指甲印花纹,刃异常犀利,柄长四寸,用两片牛角夹制而成,以销钉固定。上古三苗九藜部落联盟领蚩尤的配刀,逐鹿之战败给了轩辕剑!天下名刀之排名第二!”说完竟是冲着秦飞扬做了一个鬼脸,道:“本大侠说得对否!” 秦飞扬用手轻抚手刀,像抚摸初恋情人的脸,温柔动情,忽又嘿嘿道:“好!你既是懂刀之人,想必刀法也不会太差,大爷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狂刀十三式’!看看是大爷的刀狂,还是你的刀快!” 话落,秦飞扬双手交叉抱于怀,低头,一动不动,右手‘苗刀之祖’随右手置于左肋处,刀尖随意指向背后。常小雨嘴上虽是狂妄,但是心自知秦飞扬的‘狂刀十三式’并非易与,当下不敢大意,两腿看似随意岔开成七十五度角站立,却正是攻防兼备的站式,右手飞雪刀背后,刀尖直指灰蒙蒙的虚空,笑! 没有人说话,空气已是布满凛冽的杀气,庵堂内的菩萨显然并不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两大使刀高手的决战而动,依旧一脸的祥和。只是那菩萨像的身后隐藏着的四双眼睛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神光。 杀意渐浓,常小雨和秦飞扬两人之间一丈之距的方圆内已是萧瑟一如寒冬,一只没有长眼的老鼠哧溜窜出,甫一进入那无形的圈内,老鼠‘兹’的声音刚起,已是被两人清冽的刀气撕裂粉碎,血肉横飞,平衡力破,与此同时,欧阳小蝶见那老鼠惊叫一声,秦飞扬和常小雨已是战在一起。 但见秦飞扬‘苗刀之祖’幻化成三个‘8’字形从左右前分三个方向直奔常小雨而去,身形同时向常小雨欺去,常小雨眼睛微闭,飞雪刀反手从背后自左向右掠起漫天的飞雪,直削那‘8’字形的正央。秦飞扬眼见三个‘8’字形刀气顿然消失,不退反进,整个身形扑通一声跪在青石砖地上,却是去势不止,身体后仰双膝在青石砖地面上快滑行,苗刀之祖已是飞切向常小雨的右肋,这几招,秦飞扬一气呵成,度之快令人乍舌。 常小雨刚破了对方的‘8’字形刀气,秦飞扬的这一古怪之极的招式已到,但觉右肋一股寒意凛冽袭到,,转身已是不及,可是秦飞扬眼前的常小雨忽然就仰天倒了下去,自己这一招自是落空,而常小雨的飞雪刀已是顺着地面滑起,直砍秦飞扬的双膝。 秦飞扬心大惊,自己此刻根本就无法阻止身形去势,却是眼一股狂狠之意泛起,任凭常小雨的飞雪刀看向自己的双膝,同时苗刀之祖掠起万般寒意,犀利之极地看向常小雨的咽喉。常小雨不禁暗暗佩服对方的狂意盎然,心知自己这一刀若是砍断对方的双膝,对方的刀便会立即斩向自己的喉咙,虽说自己出刀在先,但是自己喉咙换对方双膝自是不划算。当下收刀迎向对方的苗刀之祖,同时身体一个跟头翻了起来。 两人在这一瞬间已是过了四个回合,各自没有占上对方的便宜,却是各自对对方的刀法有了个底。两人重新站起,一言不,又战在了一起,此刻秦飞扬的狂刀十三式已是全然展开,每一刀挥去,俱是只攻不守,那狂刀十三式正是取意两强相遇勇者胜,每每总是用自己的一手一脚一臂一腿去换对手性命,而对手自是不愿,这就给了自己抢得先机的机会,高手之间,每一分先机就是生死之分。 而常小雨的刀法毫无定式,时而像少林的‘般若伏魔刀’,时而像山西彭家的‘五虎断魂刀’,忽又似是武当拍的‘玄虚刀法’……仔细分辨却什么也不是,当然更不是他的‘常家刀法’,常小雨的刀法只是杀人的刀法,在这一点上与狂刀十三式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常小雨的刀法力求一个‘快’字,快自是为了求得一个先机。 是以两人你来我往刀光霍霍飞腾挪移又是八个回合,全是为求得一个先机,八回合尽,秦飞扬的‘狂刀十三式’十二式已尽,两人倏地分开,刀声突停,白红蓝绿四色刀气顿逝,昨夜雨飘落在白衣庵院落内的七八片杉树叶和无数的松针在嘎然而止的强劲刀气的惯性下兀自旋转着,还有常小雨飞雪刀上飞出的片片碎小的雪花,那旋转的圈愈来愈小,直到最后一片有些泛红的叶子做了最后一次无力的努力,悄然无息地静静地躺那漩涡的心。 直至此刻,欧阳小蝶和智诚大师等人的眼里的那最后飘落的叶子之上却是洒落着斑斑血迹。血,是秦飞扬的血,因为常小雨的飞雪刀的刀尖正在滴血,秦飞扬的右肋之下一片殷红,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在此刻更彪悍,一抹狂狠之意暴起,脚下步法挪动,似是在寻找常小雨的破绽所在,常小雨在笑,尽管那笑不是那么迷人,常小雨同样也在挪动脚步,二人就这样在这不大的院落内转动着,直到常小雨的背向着白衣庵的庵堂的一刹那,秦飞扬暴喝一声:“清虚子!” 常小雨一愣,心道:武当清虚子?!眼睛四下转动,想要回头,却怕秦飞扬使诈,也许就这一瞬秦飞扬要命的狂刀十三式的最后一式要了自己的命,不看吧,却是难以放心,若是那清虚子果真在背后……可是秦飞扬已经狞笑着击出狂刀十三式最后一式,这一刀已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狂暴之极的一刀,也是迅疾不及掩耳的一刀,秦飞扬的这一刀,双手紧握苗刀之祖的刀柄,自斜上方八十五度向下急劈常小雨,这一刀已将秦飞扬的全部精气神融入道那上古神兵苗刀之祖里,但见红绿蓝三色自苗刀之祖弥散涌出,化作三色有形有质宽一尺长一丈的刀气相继劈出。 与此同时,欧阳小蝶和智诚大师心也是暗道:清虚子?!却是看见秦飞扬的这一刀,眼尽显骇芒。 常小雨已是顾不得许多,调集全身的功力凝聚于飞雪刀之上,自头顶向下力劈而出一道宽五尺长七尺的刀气,刀气已是凝聚着无比的寒意,携千万片雪花迎向秦飞扬的这一刀。 刀气在空篷然相遇,银白的千万片雪花向同一个方向飞去----红色刀气,红色刀气在雪花飞舞怅然而逝,飞雪刀的刀气这才劈向绿蓝两道刀气,但见蓝绿白三道刀气在空激荡四射,瞬间而灭。 秦飞扬和常小雨的身形静是同时被震退三大步,两人的内力竟是不分轩轾,可是常小雨后退的身形背后竟是突然凭空而出四道森冷剑气,此刻常小雨的眼里的欧阳小蝶和智诚大师的眼竟是激射而出四道惊怒之色,同时常小雨已是听到欧阳小蝶的惊叫声:“清虚子!”常小雨的眼睛抹过一丝无法言喻的悲哀,心暗道:出师未捷身先死,与此同时脑海闪过一个朦胧的身影,那是他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的身影,还有紫云的脸,还有自己的未出世的孩子的一张看上去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常小雨已是感到一股寒意没入自己的左肩胛骨…… 就在此刻,自庵墙之上掠下一道白色的身影,一如鬼魅,一闪即逝,一道青红之色的刀光,霍然而起,愤然直斩握着刺入常小雨左肩胛骨的那柄剑的手。智诚大师和两名武僧还在揉眼睛,秦飞扬的眼分明是遇见鬼的样子,欧阳小蝶却在笑,欣然一笑。 第五十章 断 刺入常小雨肩头的那把握剑的手此刻已血淋淋掉落在地上,其余三把剑同时被那青红之光震飞。那道白影一闪,已是站在常小雨的背后,常小雨能够感受到那没有杀气的暖暖而又坚实的臂膀,他终于可以回头,从望乡台那里回头,回头的眼里是任飘萍暖暖的笑意,任飘萍已经说话:“呵呵,别说话啊!” 常小雨笑,像是一个小孩,果然不说话,可是心里却在说:这个老狐狸,将来让我如何面对!只是自己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一个人临死的时候想起的不是怨也不是恨,而是爱,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爱人,平日里的仇恨又到哪里去了呢,难不成一个人在死的瞬间才会有爱! 断了手的人正是那武当清虚子,武当清虚子等四人于长安和少林无尘大师等人分手之后就直奔洛阳牡丹山庄,却是无意间现无情子也在牡丹山庄,而无情子与清虚子以及武当掌门忘忧上人一向不和,是以乔装打扮后混迹于无派人士的凉棚之内静观事态的展,后又随人群悄然离去,不料清虚子四人甫一进入洛阳城东门便遇上了狂刀秦飞扬。秦飞扬亮出拜金教的长老身份后,又自怀里拿出《清风两仪剑》和《太极神功》,清虚子便乖乖的随着秦飞扬来到了白衣庵。先前秦飞扬和悟寂师太刚一走出庵堂,隐藏在庵堂屋顶之上的清虚子四人便闪进了庵堂内的菩萨神像之后。 当秦飞扬口大喊‘清虚子’时,清虚子心下颇为犹豫,清虚子的武功修为名望在武林虽然远不如其师兄无情子和忘忧上人,但一向老实本分,恪守武林正义,犹豫之际,一想到武当的那个两本镇派秘笈,一咬牙,身形掠出,这一剑便破空刺向正在被震得后退的常小雨的后背心,只是临到头,清虚子手腕一挑,却刺向常小雨的肩头。 只是清虚子这手腕一挑却是被随他而来的三名武当玄字辈弟子瞧了个真切,眼睁睁地看着任飘萍一道斩去清虚子的右手,同时叫道:“师叔!”其一个眉心长着一颗豌豆大小红痣的弟子怒道:“呔!阁下欺人太甚!”说罢双掌凝功就要拍向他面前的任飘萍,却是被清虚子喝住:“玄英,不得无礼!”玄英等三人俱是怒目注视着任飘萍。 任飘萍什么也没有听到,因为此刻他的眼的欧阳小蝶的眼满是嗔痴、责怪、哀怨、感动和惊奇,欧阳小蝶的眼已朦胧,身不由主地向着任飘萍一步步走去。 欧阳小蝶每跨出一步,脑海就闪过一画面,那满是金黄油菜花孑然而立满目甜蜜的任飘萍、那青山银装素裹前漫天雪花穿着自己亲手缝制新衣满目温暖的任飘萍,那自己深深依偎的英姿勃满目坚定口着誓的任飘萍……可是任飘萍此刻的眼没有了幸福,没有了温暖,也没有了坚定……有的只是满目的痛和忧郁,彷徨和无奈…… 欧阳小蝶的心揪着痛,痛已无声,可是她的肩头忽然通入心肺,全无防备的欧阳小蝶在途经秦飞扬的那一瞬,秦飞扬急出右手,一把抓住欧阳小蝶的左肩,同时左手一扣已是扣住欧阳小蝶的左手腕脉,欧阳小蝶‘啊’的痛叫一声,任飘萍眼睛瞳孔倏地一缩,人已是离弦之箭,青龙偃月刀已是抵在秦飞扬的咽喉,目怒不可遏,射出两股寒剑之气,自嗓子眼挤出低沉的两个字:“放开!” 咽喉森森寒意透骨,却是无法阻挡秦飞扬的桀桀的令任飘萍觉得更冷的笑声,秦飞扬笑声落,右手自欧阳小蝶的肩头慢慢地拿下来,放在蒙面黑布的鼻子前,作势贪婪一吸,摇头道:“果然不同,真是香死个人!哈哈哈”欧阳小蝶已是羞辱难当,口怒斥道:“卑鄙!无耻下流!”任飘萍看着欧阳小蝶,握成拳状的左手直接咯嘣咯嘣直响。 秦飞扬大笑过后食指轻弹青龙偃月刀,铮……一声,如虎啸龙吟,口道:“好刀!”食指和大拇指轻轻一捏青龙偃月刀的刀身,慢慢地拿开,任飘萍闭眼,手力道尽撤,耳边已是听到秦飞扬狂妄得意之极的声音:“咫尺天涯任飘萍,你若是此刻就交出《九天玄功》,大爷我就在半个时辰后放了欧阳小蝶,否则的话……”秦飞扬‘嘿嘿嘿……’一长串淫笑,接着道:“面对如此美人,大爷我实在是保证不了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哈哈哈……” 欧阳小蝶气极骂道:“无耻淫贼!” 任飘萍目光充满着绝望,他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和脆弱,束手无策的任飘萍缓缓点头,道:“好,好!依你!” 常小雨、智诚大师和清虚子等人同时一惊,常小雨不禁心道:师傅说的对极,老狐狸的七寸正是欧阳小蝶。同时常小雨口喝道:“老狐狸!不可!”已是冲到任飘萍身旁。 与此同时,欧阳小蝶口急道:“萍哥!不!”一顿,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良久,道:“本欲与君双宿双飞,笑傲红尘,无奈人生无常,事与愿违,自毁誓言,误君八载,今岂可再误,只是我们那……”话未说完,满脸空余恨的欧阳小蝶竟是突然伸出舌头欲咬舌自尽。 众人大惊,秦飞扬陡然右手急点欧阳小蝶的脑后的风府穴,而任飘萍出手如电,疾捏欧阳小蝶的上下鄂,与此同时常小雨急出一刀砍向秦飞扬的左手腕。 然而这一切都为时嫌晚,事突然,任飘萍的手捏住欧阳小蝶的上下额时欧阳小蝶的已是咬了下去,只是任飘萍这一捏,欧阳小蝶的舌头自然而然的向回收缩了一点,而这时秦飞扬才点住了风府穴道,同时秦飞扬陡觉左腕寒意,下意识撒手,常小雨又一刀已是劈去,秦飞扬身形暴退,常小雨这才向欧阳小蝶望去。 欧阳小蝶已是满口鲜血直流,当下‘嘤’的一声,头一歪,整个身形向地面急坠,任飘萍当下右手急揽欧阳小蝶的纤腰,大声喊道:“小蝶?小蝶!小蝶!”欧阳小蝶不应,当下不及细查,回头看向庵门口惊魂未定的秦飞扬,怒,已怆然,顺手把怀的欧阳小蝶交给旁边的常小雨,身形暴涨,一脚踏出,已是站在秦飞扬的身前,秦飞扬不及思虑,苗刀之祖顺手劈出,刀一落空,再看,眼前的任飘萍依然站在他的面前,秦飞扬已是肝胆俱裂,任飘萍手青龙偃月刀已是劈出一道青红之光,秦飞扬身形再退,愣是把庵门撞了个粉碎,庵门外的秦飞扬再抬头,白影一闪,任飘萍依然在他的面前,冷笑。 秦飞扬陡然觉得右臂上吹来的山风格外的冷,眼,触及自己的右臂平整而又光滑的切口,切口处正在泛红,血,一滴,迸射而出,眨眼,血流喷射,庵门碎屑撒了一地,之上,一只手还紧握着那把刀,天下九大名刀排名第二的苗刀之祖。此刻的任飘萍的眼冷残之意正浓,道:“你要骄傲一些,你即将成为我依靠轻功要杀的第一人!”秦飞扬惨笑,不想自己昨日还耻笑方少宇等人在落雁门吃了亏,而今日几乎是败在了常小雨的刀下,而眼下却要成为任飘萍的刀下之鬼,此刻的任飘萍在他的眼分名已经是一个魔鬼。 任飘萍眼冷残一抹,忽然一刀倏忽看向他的下体,秦飞扬当下杀猪般的嚎叫,左手一掩下体,开口破骂道:“任飘萍,你这个畜生,你个魔鬼!” 任飘萍却是丝毫不为所动,脸上一抹残忍浮在眉梢,青龙偃月刀举过头顶,就在这时任飘萍忽然听到常小雨的喊声:“老狐狸!快来!欧阳姑娘还活着!” 任飘萍心狂跳,笑,才上眉头,人已是到了常小雨的身前,一探欧阳小蝶的鼻息,那种清新自然之极只有孩童才会有的笑就那么突然地浮现在任飘萍的脸上,心下一宽,这才看见智诚大师也在一旁,这时常小雨道:“是智诚大师帮欧阳姑娘上了药止血的。”任飘萍抱拳躬身一礼,道:“多谢大师!”不料智诚大师却是闪过一旁,并不接受任飘萍这一礼,转身对着常小雨道:“欧阳女施主的性命自是无虞,但是口舌头前半部已是断裂,只恐今后言语……”说罢竟是走向清虚子等人。 任飘萍见智诚大师不受自己行礼,再看其身后的两名武僧正是昨日无念身后的两人,当下也不再强求,毕竟自己亲手杀了无念,只是听到此处,心里咯噔一下,忙又追上前去,挡在智诚大师身前,又是一礼,道:“还请大师明示,如何才能够把那断舌接上!”智诚大师依旧转过身去,良久,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回头又看了一眼任飘萍,复又转了回去,道:“虽说智光师兄生前曾极力赞扬任施主你品行玉洁松贞,所作所为德厚流光,但是任施主无故掌杀我少林寺弟子无念,希望你能够随老衲回少林寺给一个交代。” 任飘萍含笑道:“只要能够让小蝶接上断舌,在下自会随你去少林寺说个明白!” 智诚大师道:“好,任施主快言快语,当今世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三人,一个是唐门姥姥,一个便是当今皇上身边的御医总管张睿,唐门姥姥的弟子,还有一个便是我少林寺药王院的席院使智方师弟!只是要想接上这断舌,必须在二十四个时辰内才有可能!”话落竟是对着清虚子一礼,然后一行七人默然离开了白衣庵。 任飘萍不禁苦笑,暗道:六月的债,还得还真快! 第五十一章 杜鹃花 看着一脸苦笑的任飘萍,常小雨也是愁眉苦脸,道:“看来只有走一趟少林了!” 任飘萍点头,道:“走就走!难道还怕了它少林不成!” 常小雨一愣,笑道:“这话可不像你老狐狸说的,况且那智远大师可不是好对付的角!” 任飘萍不语,草草葬了悟寂和慧静两人,自常小雨手抱过欧阳小蝶,径直下山而去,那秦飞扬早已是逃的无影无踪。到了山下,二人各自骑上马,直奔少林。 路上,憋了许久的任飘萍这才问道:“小常,你怎么会来到白衣庵呢?而且还比我先到?” 常小雨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迟早会问的,可是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本来就说不清的。” 任飘萍点头,心道: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常小雨说的话。却是看了一眼怀的欧阳小蝶,道:“我知道,只是怕有些事越不说会越不清楚的。” 常小雨无语,突然‘驾’的一声,一鞭重重地抽在马屁股上,马长嘶一声,急向前奔去,任飘萍则被远远地落在了身后。 长奔而出一里多远的常小雨勒马而立,心矛盾不已,对他来说只有任飘萍这一个真正的知心朋友,可是自己的心有着太多的秘密却是不能够对任飘萍吐露,积郁难忍,如鲠在喉,对天长啸,长舒心一口闷气,暗道:罢罢罢!以后再说吧! 现在,常小雨笑看着已经赶了上来的任飘萍,道:“老狐狸,若是有一天你我兄弟之间不得不兵戎相见的话,你会怎么样?” 任飘萍抬头狡黠一笑,道:“若是兄弟,自是不会有这么一天,若不是兄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常小雨嘿嘿笑,不语,任飘萍忽道:“对了,你不是穿着天蚕宝衣的吗?!怎么会被清虚子伤着?” 常小雨‘厄……’了一声,道:“落在客栈了!” 任飘萍笑而不答。常小雨的心又是久久不能平息,昨日筱矝、燕无双和唐飞急追唐灵而去,常小雨和紫云便往城内的‘醉里绣乾坤’酒楼赶去,不料待到酒楼门口,常小雨看见大门之上画着一支杜鹃花,当下对紫云道:“你先回客栈等我!我要去买一样东西!”紫云道:“不行!买什么啊,一块儿去买!不好吗?” 常小雨做了一个鬼脸道:“不行,我要买一个礼物送给咱们未出生的孩子!” 紫云俏脸红晕绽放,娇羞之极,道:“那----那你快去快回!”说完转身进了酒楼回客栈去了。 常小雨一边急行一边回头看,转过四五条街后,常小雨到了一家不大不小挂着翠竹门帘的赌坊前,那赌坊的门前摆放着几盘花,杜鹃花,竹帘上方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和长安天一赌坊一模一样的四个字‘天一赌坊’。常小雨一掀竹帘闪身而进,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任飘萍看着常小雨神思恍惚的样子,笑了笑,道:“又输钱了?!” 常小雨‘啊……’,浑身一惊,道:“你说什么?” 任飘萍道:“我看你那样子分明是输了钱把天蚕宝衣押给了人家。” 常小雨这才魂归,笑道:“哪有的事!落在客栈了,要不我现在回头去取!” 任飘萍笑道:“开玩笑的,你的肩伤怎么样了?” 常小雨心不禁一热,道:“没事,没事!” 夏日的白天总是很长,已是戌时的天空还亮堂堂的,天边的火烧云照的远处的嵩山一片金黄,又过了半个时辰,‘少林客栈’那个酒家已是在望,二人此刻已是饥肠辘辘,下马走进酒家,叫了一些饭菜,狼吞虎咽吃了个饱,正欲离去,一直躺在任飘萍怀里的欧阳小蝶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任飘萍忙向欧阳小蝶的脸上望去,但见欧阳小蝶眼帘徐徐而启,明眸一若秋水,却是哀怨迷离,正要启唇,任飘萍急用手轻按小蝶双唇,笑道:“你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话,呐----要听话,我让你说话时你再说话,明白我的意思吗?” 欧阳小蝶初醒,但见自己躺在任飘萍的怀里,心已是甜甜一笑,耳闻任飘萍一番话,虽然不知为何,但是一如绵羊般温顺,看也不看周遭情况,自喉间轻‘嗯’一声,一只手已是紧紧地搂住任飘萍的腰,把头深埋在任飘萍的怀里。 任飘萍又轻声道:“小蝶,我们现在去少林寺,有什么话要说你就‘嗯’一声,记住千万不要说话,我会问你想要什么,说对了你就点头,不对了你就摇头,明白了吗?” 欧阳小蝶并不抬起头,只是又‘嗯’了一声,只是听在常小雨的耳朵里的那声‘嗯’却是哽咽之极,不禁起身走向门外,不禁心道:原来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走在一起竟是如此的疲惫和艰难!任飘萍的眼里已经有个湿意,他知道世上很多事本就是来之不易!起身,大踏步走向门外! 夜色吞进天边最后一丝亮光的时候,少林寺的山门前正好站着常小雨和任飘萍以及欧阳小蝶,欧阳小蝶只是舌头断了,当知道旁边还有常小雨时,自是不好意思,遂下地自己走,欧阳小蝶基本上已是了解了自己自杀未遂晕厥之后的情形。 只是今夜的少林寺显然和以往不一样,山门大开,整个少林寺到处是火把亮光,把少林寺的每一处角落照的如同白昼,像是黑暗在这里突然消失了一样,三人相互一望,走过山门,过甬道,穿天王殿,眼前便是大雄宝殿,只是奇怪,这一路上竟是不见一个和尚,就是此刻的大雄宝殿敞开的殿门内也是空无一人。 常小雨‘咦’了一声,道:“不会吧!邪门!” 任飘萍四处打量,凝神细听,也是一无所获。一头雾水的任飘萍忽然想起在长安青云客栈时偷听到的柳如君的那番话来,向常小雨和欧阳小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三人遂绕过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后便是三间连在一起的青砖绿瓦的方丈室。 方丈室内灯火通明,门是虚掩的,任飘萍回身留意周遭无人,遂推门而入。三人甫一进得方丈室内,扑入眼帘的并不是满目的经书,也不是香炉佛像,而是一种花,一种三人都认识的花----杜鹃花,只是这种杜鹃花的花色是一种极其鲜艳的血红之色,花香浓郁,沁人心脾,满屋子的杜鹃花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开在三人的眼前。 常小雨的神情却是异常的震惊,那眉与眼之间的距离比平日里竟是打了许多,同时心惊道:血红花!眼却尽是悲哀。 任飘萍皱眉,皱眉的同时瞥见紫红色方桌上平躺着一幅画,画的上半部分用一方镇纸压着,下半部分连同画轴下悬在空。欧阳小蝶显然也看见了这幅画,因为欧阳小蝶此刻正在‘嗯嗯嗯’,同时左手一拉任飘萍的衣袖,右手指向那幅画。 任飘萍三人急忙走上前去,见画上一女子美若天仙,手持兰花正在追戏花间蝴蝶,画还题有唐朝诗人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的两句诗: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分白鹭洲。任飘萍暗道,果然是柳如君嘴里说的那张画,只是这幅画到底和紫竹轩内的那幅画一样吗,若是一样,二者之间又有怎样的联系呢?为何欧阳小蝶见到这幅画也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任飘萍看了一眼欧阳小蝶,道:“你认识这幅画?” 欧阳小蝶‘嗯嗯嗯’三声,用力点头。 任飘萍更是疑惑,道:“你认识这幅画的女人?” 欧阳小蝶直摇头,似是有些急,右手食指一个劲地指着自己的胸口。 任飘萍道:“小蝶,不要急,你的意思是你有这幅画?” 欧阳小蝶‘嗯’地一声,连连点头,任飘萍已经愈来愈糊涂了,却是忽然现常小雨的眼神竟是从未见过的悲哀。就在这时,三人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有人夜闯方丈室!有人夜闯方丈室!”“抓贼啊!抓贼啊!” 任飘萍暗道:计了!遂一伸手拉着欧阳小蝶,向常小雨急道:“撤!” 常小雨却是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任飘萍不懂,可是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自己也不用动了,不是因为方丈室四周已满是少林寺的武僧,而是因为自己忽然现自己的功力在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消失殆尽,欧阳小蝶显然也是感觉到了,因为欧阳小蝶一双忧郁的眼神正在焦虑地看着自己,泪即将潸然,却是猛地把任飘萍紧紧抱住,心道:决不让你看到我流泪! 方丈室的们就在欧阳小蝶和任飘萍紧紧相拥的同时打开了,智远方丈威武高大的身躯现在就站在门口,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任少侠,深夜来到方丈室,不请自入,非奸即盗!分明是没有将我少林寺放在眼里,来呀,给我拿下!” 第五十二章 柳暗 耳闻智远之言欧阳小蝶倏地和任飘萍分开,已是走至任飘萍身旁的两名罗汉堂的执法正是先前任飘萍用药解了他们身的观音泪之毒的十八罗汉,迟疑地看了一眼任飘萍,又转身看向智远方丈。任飘萍却是好整以暇,道:“敢问方丈,少林寺可有财物被盗?” 智远大师道:“暂时还没有,正在查验,只是先前你掌杀我少林寺十八罗汉之一无念该怎么解释?”又对又对那两名罗汉堂的执法道:“还不拿下!” 罗汉堂的两名执法无奈,对着任飘萍一礼,道:“任少侠,得罪了!”说罢两人苦笑,展开拳势,道:“请!”任飘萍诧异,常小雨这时开口大笑道:“一帮秃驴,装模装样的!先是暗下毒,我等功力此刻尽失,这个时候还摆什么架子啊!” 两名罗汉先是一怒,后又一惊,智远方丈之后的智诚大师不道:“常少侠此言何意?” 常小雨笑道:“你会不知道?你不是回来报信的么?这方丈室里摆满了在瞬间就可以封闭人奇经八脉的血红花,你没瞎眼吧!” 那智诚大师也不生气,惊道:“血红花?” 任飘萍也是一惊,自己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血红花,不禁暗道:要是筱矝在这里就好了!耳边却是听到智远大师道:“休得胡言乱语,妖言惑众,这么多人都没有事,况且这些花只不过是到处可见的杜鹃花而已!”又道:“无嗔,无痴,你二人可是感觉到全身功力尽失了吗?” 任飘萍仔细地看着智远大师的眼,却是看不到任何撒谎的迹象,又见身前的两名罗汉似是在运功,之后道:“回方丈,奇经八脉没有异象。” 常小雨‘哼’了一声,道:“先前早已服下解药,当然不会了,别在常爷爷这里装疯卖傻了!” 智诚大师见常小雨和方丈俱是信誓旦旦的样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遂低眉道:“阿弥陀佛!常施主,凡事总要讲证据的!” 任飘萍道:“不错,这倒也不难,想必天下认识此花的必然还有其他人前来辨认即可!” 智诚大师道:“哦,任施主是说何人?” 任飘萍道:“若是信得过的话,在下认识一位朋友,虽然年轻,但是上知天下只地理,博学多才,现在洛阳醉里绣乾坤酒楼,不妨派一个弟子前去请来,一问自知。” 智诚大师显见很是为难,斜睨方丈了一眼,智远方丈这时微微一笑,道:“呵呵,任少侠,举证也许避亲吧!哈哈哈,想必你在说笑吧!”说着看了一眼常小雨,又道:“我少林近百名弟子,若想对付三位,不必用此宵小手段吧!” 任飘萍和常小雨立时无语,心知若是整个少林齐心协力的话,他们三人只怕是无半分胜算。然而就在这时任飘萍忽然一笑,笑得有些异样,也有些诡异,智远大师道:“任施主认为老衲说的不对吗?” 没有回答,有的只是满堂的惊异,任飘萍的周身已是弥漫着五彩氤氲之气,光芒渐盛,变成极亮炫目之极的白色,照亮了方丈室内前后左右上下的每一处黑暗的角落,就在方丈室的屋顶,一片被揭开瓦的咫尺方寸之间,一双炯目锐利的双眼猛地一闭,与此同时,包括少林寺方丈在内的所有人的眼睛同时闭下。就在这一瞬,任飘萍一抓欧阳小蝶的手,咫尺天涯轻功已是在这瞬间展开。 智远方丈本就立在方丈室的门口,闭眼的同时,嘴角一抹嘲笑泛起,双掌自胸前一张,倏地便在整个门的空间布下了一张天罗地,心冷笑道:就是一只蚊子也休想从这里闯过去!可是任飘萍的嘴角同样也是泛起一抹笑意,间或还有一丝傲意,咫尺天涯展开的同时脚下一抹,就滑到了窗下,单掌一击,两人已是破窗而出,同时两人脚下踢出四道罡气。 窗外的几名少林武僧突然之间听到窗破之响,未及反应,四道罡气已是直向其胸部迫来,待及运功相拒,任飘萍二人已是掠出三丈之远。 智远耳闻破窗之声,心道:可恶!回身便见任飘萍二人身影急向寺外方向飘去,同时耳听任飘萍风传来的笑语:“大师,我的奇经八脉原本就是断的,哈哈哈!”怒道:“追!”身形便起,眨眼间,紧随智远方丈身后便是掠起九道身影。 至少林寺山门外,但见当空明月一轮之下,山影道道,耳旁山风徐徐,哪里还有任飘萍二人的身影,智诚大师在内的九人一脸茫然地看着月光下的智远方丈。智远方丈铁青着一张脸,狠狠地劈出一掌,但见那掌红光闪现处硕大无比,竟有一丈大小,厚三尺,似是化作九条火龙,迅疾击出,正山门前的一棵直径在一尺多的松柏之上,那棵松柏一如遭了雷劈一般,霎那间从拦腰而断,轰然倒地。 躲在黑暗处一块大石背后的任飘萍二人也是为之一震,任飘萍不禁心道:这智远大师的功力果然深厚之极。 这时忽听智远方丈身后一个声音道:“恭喜方丈的‘金刚般若掌’练至第九重!” 又听到:“方丈息怒,那常小雨还在,依照江湖传言,那任飘萍很重朋友义气,是以必然会再次返回,多派一些罗汉堂和般若堂的弟子守候就是了!” 不料这句话更是让智远方丈生气,心道:你这个秃驴!忽然似是想到自己也是秃驴,又不便当众作,遂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瞪了一眼先前说话之人,转身直奔方丈室而去。 见智远方丈等人离去,任飘萍这才道:“小蝶,还好吗?”月光下的欧阳小蝶点头,任飘萍百般怜惜的看了一眼欧阳小蝶,又道:“我们从少林寺的后山进入少林寺,然后再直接找药王院智方大师。” 这次欧阳小蝶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静静地专注看着任飘萍,月光下的任飘萍的脸竟是有些消瘦落寞,欧阳小蝶似是悲情难抑,抖动着嘴唇又一转头拉着任飘萍就往少林寺的后山去。 任飘萍嘴角一抽*动,本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二人沿着少林寺的墙外的山坡迅行走,被高大茂密的树木遮挡的只有苟延残喘的一点惨淡的月光透进本已是崎岖不堪的山石之上,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着,忽然前边一亮,二人几步急赶过去,原来这里的有着一块方圆九尺平坦的山地,四周的树似是有意在这里拐了个弯。只是这平坦之地的心有一个不大的土堆,土堆之上孑孑而立着一块木板,任飘萍二人走近,这才现是一个新立不久的墓碑,相视一望,任飘萍自怀拿出火折,点亮细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脱口道:“舍得和尚大师?!” 原来那木板制成的墓碑之上正是草草写着几个实在是不敢令人恭维的字:智远大师之墓,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值得可以探寻的东西了。欧阳小蝶看着任飘萍吃惊的样子,‘嗯嗯嗯’直摇任飘萍的右臂,任飘萍这才道:“这个以后我再告诉你,无论如何智光大师都是因我而死,小蝶,你我二人且先拜上一拜!”欧阳小蝶点头,二人便在智光大师的坟前拜了三拜,这才继续前行。 且说智远大师等人刚刚走到大雄宝殿时,便听到了方丈室那边传来一片喊痛叫疼声,众人心道:不好!急急掠去。但见方丈室门口一干武僧要么抱着脚喊痛的,要么捂着肚子叫疼的,还有一声不吭打坐疗伤的……棍棒则是撒了一地,智远大师已是一个箭步掠进方丈室,但见室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常小雨的身影!再一看,紫红方桌之上的那副画已是不翼而飞,大怒,捶胸顿足道:“人呢?画呢?画呢?” ‘画’问了两遍,显然要比人重要!这时一个受了点轻伤的弟子站在方丈室大的门口,低声道:“方……方……方丈,你们刚……刚……刚一走,就……就……” 智远差点气死,道:“无言,你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结巴,换个能说清楚话的人出来!” 那无言平日里说话还算流畅,只是每到关键时候,一紧张就结巴,此刻见方丈大怒,更是紧张,急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头的大汗,右手直指方丈室的屋顶。 智远大师这才一抬头,只见屋顶诺大一个窟窿正投进一束淡淡的月色,心里似是突然安详了一些,腾身一跃,已是自那窟窿跃上屋顶,但见屋顶之上有两个人的脚印,又下到地面,看着无言,道:“又来了一个人?” 无言似是好了一些,道:“一个黑衣蒙……蒙面人带走了常……常少侠!” 这时十八罗汉之几个追黑衣蒙面人和常小雨的和尚正好赶回,其无痴几步走到方丈室的门口双手合什,道:“方丈,弟子无能……” 这时无嗔已是赶到,道:“堂堂少林寺十八罗汉也拦不住来人!想必是武林哪个老魔头又复出了吧!” 智远大师道:“也许是任飘萍这个欺世盗名之辈玩的调虎离山计!” 任飘萍和欧阳小蝶现在已经站在了少林寺药王院的院子里,这里和少林寺别的地方显然不一样,没有灯,当然也没有光,一丁点的光也没有。一片黑暗之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就好像世界在这里忽然完全沉寂了一般,没有神,也没有鬼,只有任飘萍和欧阳小蝶两人的渐渐失去沉稳的呼吸声。 突然,任飘萍二人听到了一阵鼾声,呼……呼……呼噜……呼噜…… 第五十三章 花不明 少林寺的药王院在方丈室后百米处,只是一个七间房围成的一个院落,东西左右两边各有两间,正朝南的三间连成一排,院内正矗立着一个九尺至高的炼丹炉。而那声音却是从正一间的屋顶上传来的。只见月光下屋顶上方此刻正晃晃悠悠地站起一个黑衣人来。 手拿着青龙偃月刀的欧阳小蝶眼的任飘萍已是开口道:“阁下何人?”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一个沧桑之极的声音响起,道:“奇怪,你擅闯少林寺药王院,居然问起我的名字来?” 任飘萍笑道:“彼此彼此!” 黑衣人默不作声,半晌,道:“不想咫尺天涯任飘萍还这么风趣,老衲智方,你此来可是为了你的那心爱之人欧阳小蝶?” 任飘萍缓缓踱开方步,向前走去,至炼丹炉前三尺处站定,含笑道:“朋友,你的言谈举止之间哪里有半分得道高僧的气质,你最好还是把智方大师交出来,以免大家伤了和气!” 黑衣人肩头不动,人已是风尘不惊无声无息落地,冷冷一笑,道:“好啊,就算我的言谈举止之间没有一点那和尚的模样,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把智方大师藏了起来,也许智方大师正在屋里睡觉呢!” 欧阳小蝶也是不明白任飘萍为何会这么说,而任飘萍眼见对方落地所展现的轻功实在是高明,心也是一惊,道:“朋友,你这算是承认了?!” 黑衣人冷笑道:“任飘萍,你在诈我!” 任飘萍道:“你一个少林寺的外人深夜没事干跑到药王院屋顶难道是晒月亮不成?” 黑衣人一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月光下的黑衣人的脸竟是一个七八十岁老妇的脸,那张脸此刻不屑道:“晒不晒月亮关你什么事?你可别忘了,再过十个时辰你的心爱之人就永远是一个哑巴了!” 任飘萍但见对方皮笑肉不笑,就是那眼角的皱纹在笑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触动,心知对方必是易过容,以此同时却是看见欧阳小蝶握着青龙偃月刀的右手正不住的颤抖。任飘萍遂握住欧阳小蝶的右手,道:“既是这样,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朋友想要什么?” 黑衣人呵呵一笑,道:“任飘萍,你不要认为天下的人都对那个什么《九天玄功》感兴趣,说句实话,老子我还真没看在眼里,嘿嘿……纵算是我不把智方和尚藏起来,你这一趟仍然是会扑空的!” 任飘萍不禁轻‘厄’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黑衣人一边向炼丹炉的方向走一边道:“我来的时候,智远那个老秃驴已经是把智方和尚转移到别处去了,我只不过是顺手牵羊,把智方和尚又换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罢了!” 任飘萍不冷不热道:“无论怎样,朋友总不会平白无故在这里等我把!” 黑衣人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缓缓说道:“我只求一战!无论胜败,我都会把智方和尚叫交给你的。” 任飘萍无语,因为他可以从对方的话里听出十分的真诚,任飘萍还在犹豫间,那黑衣人的身形已是掠起,直向少林寺的后山方向掠去,空传来的声音已是愈来愈远:“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任飘萍已是别无选择,一拉欧阳小蝶的左手,循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急而去。 …… 智远方丈此刻缓缓走出方丈室,望着一干受伤的武僧,道:“你等和对方交过手,可是看出对方的武功门路?”这话显然是问身后的无痴无嗔的,一脸老实相的无痴看了一眼正在看向自己的无嗔,二人同时道:“弟子惭愧!” 智远方丈对月长叹,道:“自从师叔祖寒萧子以来,我少林在武林日渐式微,至老衲手更是随随便便一个后起之秀都不把少林寺放在眼里,实是老衲无能啊!” 罗汉堂、般若堂和达摩院等人俱是低头不语,这时智诚大师站出一步,道:“方丈师兄,不可妄自菲薄,再说就我今日在白衣庵亲眼所见,那常小雨的刀法浑然天成气势如虹,绝不输给武林九大高手排名第七的狂刀秦飞扬,而那任飘萍的武功出处不好说,之前无尘曾经说过任飘萍的武功出自那当年昙花一现的‘**门’,但是其一身轻功天下几乎无人能比,但是无论如何,任飘萍和常小雨等一批后起之秀尚不是方丈师兄的对手。” 智远大师摇头苦笑,却是忽然看见一名般若堂的弟子胸口的伤看上去竟是一抹青红之带着一抹艳黄,当下心‘扑通’一下,连连查看了几名少林弟子的伤处,俱是一般模样,口出一阵如痴如醉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又道:“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了,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少林寺所有的人都瞪大着一双双吃惊的眼睛,没有人知道平日里不苟言笑令人敬畏的智远方丈此刻怎么忽然之间变成一个十足的疯子。 智诚大师终于忍不住,道:“掌门师兄?掌门师兄!” 智远大师猛地转身,眼神站立着成千上万个凶神恶煞,凄厉之极,道:“现在,从现在起,少林寺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师叔祖寒萧子的《九天玄功》找回来,明白吗?” 众人自是齐声答应,却也是一头雾水,这时一名达摩院的弟子急匆匆地自塔林那边赶来,口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智方师叔被人劫走了!智方师叔被人劫走了!” 达摩院智诚大师一声怒喝,道:“慌什么!有什么事说清楚!” 那弟子一见眼前和往日里不一样的智远方丈,更是心胆怯,道:“智方师叔被人劫走了!”智诚大师忘了一眼智远,道:“无戒,慢点说,对了,和你一起的无色呢?” 原来这名弟子是无字辈的弟子,先前智诚大师回到少林寺之后,便一五一十地把白衣庵生的一系列事情告诉了方丈智远,智远方丈遂下令将药王院的席院使智方大师‘请’至少林寺塔林,由达摩院的两名弟子无戒和无色一同前去‘保护’智方大师。 且说少林寺塔林是少林寺的禁地,少林寺历代得道高僧的坟墓,有地位的和尚死后,把他们的骨灰或尸骨放入地宫,上面造塔,以示功德。塔的层数一般为一至七级,高度约在十五米以下,造型各异,有四方形、六角形、八角形等。塔林共有近二百多座佛塔,对一个少林寺的外人来说塔林绝对是一个藏匿之地,所以当无戒和无色两人随同这毫无武功的智方大师走进塔林的那一刻起,二人全无戒备之心,再加上之前没有来过禁地,是以好奇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却是一个不留神,两人俱是被人点了昏穴,醒来之时,哪里还有智方大师的身影。遂一个继续在塔林内继续寻找,一个回来报讯。 智远方丈听完无戒所言,心道:从时间上来看不可能是任飘萍所为,莫非任飘萍三人来之前已是算尽了各种可能的情况,事先便做了周详的安排?或者是今夜少林寺来了不少的高手……想至此,他的耳边已是智诚大师的声音:“方丈师兄?这……” 智远方丈遂道:“好吧,你带几个人去看看藏经阁那边的情况怎样,”又道:“无戒、无言,无嗔和无痴,一起去塔林再找找!其余各人各自先回去吧!” …… 少林寺后山,千山万壑,松涛阵阵,皎洁的月光下,身着灰袍的欧阳小蝶站在山坡高处的一平坦之地,正自瞬也不瞬地盯着两颗巨大的松柏之巅正自站着任飘萍和那黑衣人。 树巅的风很大,虽是夏日,却是透着丝丝的淡淡寒意,每一次风来,每一次的风去,却是无法打动任飘萍的沉寂空灵的心境,白衣飒飒,飘逸而又灵动,任飘萍闭眼,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处于极为放松的状态,欧阳小蝶的眼的任飘萍似乎已是一座万千不动的永恒。 这一切闪动在黑衣人的眼眸之,黑衣人的面具似是也挤出一份灿烂的笑容,黑衣人对天一望,脑海已是千军万马纷沓而来,心道:大哥,我若真是死在你的掌下,请你记得为我报仇! 第五十四章 路回峰不转 一阵山风疾掠掠而过,二人脚下,松柏之巅,绿意盎然的枝头为之一颤,二人五丈之间的一棵松柏树上最高处的枝头一颗松果忽然下落,任飘萍和黑衣人就在此刻同时出手。 黑衣人身形一如一团急前行的黑云直向任飘萍飘去,而任飘萍身形一抖,白影一抹直似一把白玉之剑飙射刺出。欧阳小蝶的心已是吊起,尽管他对任飘萍有着无比的信心。 至二人之间正的那刻松柏上空,那棵松果已是掉落五尺之距,黑衣人手上、脸上突然泛起火炭一般的红,霎那间,整个人已是炭红一片,黑衣人至此,清啸一声,劈出十掌,那掌力竟然犹如十条暴怒的火龙,在空蜿蜒翻转数圈后,疾裹空的任飘萍。而夜空任飘萍的白影之间隐约可见双掌掌各泛出一朵血红莲花,双掌忽然上下迅不停挥动,就像是鱼儿在水不停地上下摆动着尾巴,每拍一下,就有一朵血红莲花直奔黑衣人而去,那血红莲花在这黑夜一朵接着一朵,后一朵推着前一朵,这一招正是‘万种风情掌’的第九式‘百花**’。 至此,那棵松果又落一尺,却是掉落在一根宛若小儿手臂一般粗细的树干上,嘭的一声又弹起,弹起的瞬间,欧阳小蝶的心已是提至嗓子眼,她眼的任飘萍已是倏地在空一落三尺,与此同时,黑衣人身形后仰同时亦是一落三尺,任飘萍的十朵血红莲花已是落空,双掌血红莲花依旧不停拍出,而黑衣人的十条暴怒的火龙在任飘萍身形下坠的那一瞬间已是各自相遇在一起,嘭的一声迸出蓝色的炽热之焰伴随着四射的火星炸裂。 那棵松果复又向下坠落三尺,任飘萍的身形已是被那爆炸的巨浪击落至枝头,黑衣人狂笑道:“好!”双掌却是只能再各自拍出三掌,同时运功布防全身,砰砰砰三朵血红莲花已是一抹灿烂之极击在了黑衣人前胸之上,黑衣人身形再落,跌至枝头。 二人倏然跌落至枝头的瞬间,那松果再落一尺,任飘萍的身形忽如一个无坚不催的陀螺飞快旋转着穿过松柏树的枝枝叶叶,黑衣人眼的枝叶乱飞,木屑四溅,成千上万个螺旋已是成锥状向自己刺来,黑衣人此刻力道已尽,身法于落在枝头的瞬间枝干‘咔嚓’一声断裂再无变化,眼见任飘萍这一招而来,却是藉着这一落之势,右手疾抓最近的一根枝干,身形绕着那枝干荡起。 欧阳小蝶已是看不见茂密的松针枝叶之的两人的身形,眉头一皱,心急火燎,脚下已是一点,身形直向那棵松柏掠去。 那棵松果再落五尺,距地面已是只有七尺,任飘萍旋转的身形似是扑了个空,扑空之后任飘萍真气再也不继,白色的身影急向地面坠去,而黑衣人藉着一荡却是真气再聚,身形一如一把黑色的巨剑直刺任飘萍下坠的后背。 那松果此刻距地面已是三尺,任飘萍显然已无回天之力,但是任飘萍在笑,黑衣人击出的这把剑在距离任飘萍后背只有三寸之际已经全无杀气,与此同时,黑衣人突然觉得子臀部以下有种凉飕飕的寒意,正自奇怪间,欧阳小蝶手的青龙偃月刀已是迎空劈来,黑夜一道青红之光乍现,黑衣人已是顾不得那凉飕飕的寒意,身形疾避,所幸欧阳小蝶的这一刀全无杀意,本就是旨在救人。 那棵松果终于无声地落地,弹跳了一两下,缓缓滚落在草丛。 青龙偃月刀已是掉落在地,任飘萍已是温然落在欧阳小蝶的怀里,可是欧阳小蝶却惊讶地现任飘萍手居然拿着一根红色的腰带,同一时刻,仓皇落地的黑衣人‘啊’的一声大叫,欧阳小蝶抬头便看了过去,却是现月光下的黑衣人正在弯腰低头提裤子,急忙羞得转过头去急捂嘴,生怕笑了出来,而已是自欧阳小蝶怀里跳下的任飘萍弯腰捧腹哈哈哈大笑,道:“三弟,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凉不凉快!” 原来黑衣人一出招,任飘萍隐约便觉得对方的招式颇为熟悉,至后来对方清啸一声,便已听出这正是燕云天的声音。 这时燕云天双手紧紧放在腰间,远远地佯怒喊道:“你还不扔过来!” 任飘萍这才把手的红腰带扔给了燕云天,回头看道:“我在大漠里交的一个好朋友,燕云天。” 欧阳小蝶一双美目嗔怒,却是暗含千种柔情,粉拳一握,已是轻捶在任飘萍的肩头。任飘萍笑,任凭欧阳小蝶有势无力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 一旁的燕云天躲在一棵树背后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气道:“好啊,你一早就看出来了,还是变着法儿来整我!” 任飘萍此时却已是正色,急步走至燕云天的面前,道:“你次来原只是要为了你我之间的那个约定吗?” 燕云天脸色一紧,忽又一展,笑道:“是啊,我实在不知道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 任飘萍轻叹一口气,道:“不是为了欧阳紫?” 燕云天吸了吸鼻子,呵呵自嘲一笑,道:“我是没那个福分了,再说她现在恨不得立时就杀了我吧!” 任飘萍猛然心头一跳,道:“李奔雷?” 燕云天的眉头忽然紧紧地锁在一起,一掌狠狠地击在面前的那棵松柏树树上,被震得刷刷落地的松针落在正在向这边走来的欧阳小蝶的身上,欧阳小蝶‘嗯嗯嗯’地想说什么,任飘萍知道同样落在燕云天身上的松针一定扎得他心疼,一转身,看向欧阳小蝶,燕云天已是朗声笑道:“小弟燕云天见过……欧阳姑娘!” 欧阳小蝶淡淡点头,这时燕云天不禁一拍脑门,道:“大……大哥!我差点忘了,我们还是赶快先给欧阳姑娘治病吧!”任飘萍自是不反对。 很快三人便到了离这儿并不远的一处低矮的灌木丛,但见燕云天从那黑魆魆的灌木丛之下拉出一个五六十岁的和尚,旋即解开那和尚的穴道,躬身一礼,道:“智方大师,适才晚辈情急之下,甚是无礼,还请大师不要介意!” 智方大师眼睛一一看过三人,任飘萍也是一礼,道:“晚辈任飘萍见过前辈,”说着一指身边的欧阳小蝶,道:“这位便是欧阳小蝶,想必大师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恳请大师施以援手……”欧阳小蝶同时也是裣衽一礼,只是身穿的尼姑衣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智方大师不苟言笑,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面无表情道:“你就是掌杀无念的那个小伙?” 任飘萍心‘腾’地向下一沉,耳边却是听到智方大师道:“阿弥陀佛,医病治人与那些事无关,只是随便一问而已,好了,老衲身上倒是带有银针,取穴自是不成问题,倒是缺少些生肌通筋的药物,想来还要你们去一趟药王院取些来。” 任飘萍和欧阳小蝶两人一望,没想到这智方大师如此心善,自是喜出望外,任飘萍连声答应,道:“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没有问题,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不料燕云天忽然自怀拿出一物,道:“大师,不知这个怎样!”智方大师看着燕云天手的药丸,不禁面色突变。燕云天手拿着的正是那翠烟门的镇派之宝,功能祛百毒,通筋生肌的‘九凤百转丹’,是当今武林百年难得的疗伤圣药,燕云天见智方大师不做声,以为是为这百年难遇的疗伤圣药而激动的说不出话来,颇为得意地说道:“大师,想来你定是认得这‘九凤百转丹’,不知这个可否一用啊!” 不料智方大师忽然冷笑,道:“你是翠烟门的弟子?!” 燕云天一愣,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智方大师不答反问道:“是还是不是?”语气已满是怒意。 燕云天一看这阵势,心道:看来这和尚定是与翠烟门有仇,我定是不能说我是翠烟门的弟子,况且我本来就不是,遂振振有词道:“当然不是翠烟门的弟子,翠烟门能教出我燕云天这么好的弟子吗?!” 任飘萍和欧阳小蝶也是已是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好在一旁看着,这时智方大师声音比刚才更冷更惊,道:“你说什么,你叫燕云天,这么说你是来自大漠了?!” 第五十五章 云渐散 燕云天忽然从脸上取下那张老妇人的面具扔在地上,阳光之极的一张笑脸在冷冷的月色下已是渐渐变冷,道:“不错!” 智方大师忽然哈哈大笑,却是笑得和哭没有任何分别,两眼渐现愤怒,一字字道:“燕赵三十六骑!你是燕赵的什么人?” 燕云天埋头看向脚尖,良久抬起头,道:“你认识我爷爷?” 智方大师情绪渐归平稳,语气平和道:“燕少侠,你是为了那幅画而来的吧!” 燕云天睁大眼‘厄’了一声,显然不明白智方大师的意思。任飘萍和欧阳小蝶四目一对,任飘萍已是开口道:“大师所言可是那提有‘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分白鹭洲’诗句的画?” 智方大师不禁看了一眼任飘萍,颌,道:“听说你是师叔祖寒萧子的传人?” 任飘萍含笑道:“大师可否先为欧阳姑娘治病,其他的容后再说,只要治好欧阳姑娘,前辈若有所问,晚辈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智方大师身形消瘦,一身僧袍裹身,在夜风微微颤动,清癯而又沧桑的脸庞上一双眼睛随风慢慢起了变化,道:“好,欧阳女施主,请盘膝而坐!” 欧阳小蝶‘嗯’了一声,瞟了一眼任飘萍,依言盘膝而坐于智方大师的面前,任飘萍和燕云天的眼的智方大师很快在欧阳小蝶的头上的十几处重要穴道插满了银针,二人早已看出智方大师不会武功,但见其飞针走穴的熟练程度,显见其医术非常高明,这时智方大师示意燕云天将那九凤百转丹递给他。 月明影黑,时近子时,已是三更,松涛依旧,智方大师给欧阳小蝶服用了那九凤百转丹后还在不断的捻转欧阳小蝶头上的一根根银针,这时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呜咽声,尽管声音极小,但是在这寂静的黑夜对像任飘萍和燕云天这样的高手来说已是听得很清楚了。心下好奇,任飘萍轻声道:“云天,你在此守候,我去去就来!”燕云天点头,任飘萍人已是掠起。 循声而去的任飘萍现在就站在适才和欧阳小蝶来时遇到的那片空地,空地上依然是舍得和尚大师的墓,墓碑前却是多了一个和尚,那和尚跪在舍得和尚墓前颇为伤心地哭了一阵子。任飘萍虽然惊讶,但还是一直等那和尚祭奠完毕,和尚起身正要离去时,左手拿着青龙偃月刀的任飘萍右手握成拳状置于唇上轻声地咳嗽了一下,那和尚身形陡然一震,身形转了一圈,颤声道:“谁?……谁……谁……谁在这里?” 从黑暗走出来的一身白衣的任飘萍还是一眼就被和尚认出来,结巴的和尚正是无言,因为无言已经说到:“任施主?!”,只是这次无言显然说话很流利,没有一个字结巴的。 任飘萍点头,已是认出先前在方丈室门口的无言,笑道:“还未请教大师名字。” 无言看起来比任飘萍小上四五岁不止,是以此刻孱孱一笑,道:“任少侠不要取笑小僧,小僧法号无言。” 任飘萍缓缓看向无言,道:“这是舍得大师的墓?” 无言沉重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舍得大师的墓碑,又用手轻轻地拂去墓碑上的尘土,痛声道:“是!”任飘萍不禁问道:“你是舍得大师的什么人?”无言道:“他老人家是小僧的授业恩师,每逢月圆之夜,小僧便会在深夜偷偷跑出来祭奠师傅他老人家。” 任飘萍点头,道:“按理说大师的应当埋葬在少林寺的塔林,为何会葬在这荒郊野外?” 无言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任少侠是师傅生前的忘年好友,小僧自是应该坦诚相告,”沉默片刻,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不定,终于气愤之极,道:“塔林内也有一座师傅的墓!” 任飘萍闻言大惑不解,脱口道:“怎么会这样?” 无言愤愤道:“就是啊,小僧也是想不明白,先前震天帮送来师傅的遗体,熟悉师傅的师叔师兄师弟们都私下认为那并不是师傅的尸体,而方丈当时却一口咬定就是师傅的尸体,随即就在当夜把师傅葬在了塔林。” 任飘萍猛地一转身,背对无言,接口道:“也就是说这个墓里埋的是舍得大师,而塔林埋的是假的舍得大师!” 无言看着任飘萍的背影,道:“正是,”复又低头一叹,道:“只是大家都没有人敢说出来。”任飘萍冥思片刻,道:“那么这个墓是你立的吗?” 无言道:“是!” 任飘萍不禁又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那么又是谁把舍得大师的尸体从少林客栈转移到这儿的呢?” 无言以为任飘萍在问自己,遂开口道:“任少侠,这个,这个……小僧曾答应过那位姑娘,不能说的……所以……” 任飘萍一听是位姑娘,心不禁又犯疑,却是听着无言的断断续续的话,心道此人不仅忠厚老实,而且如此守信,不禁一笑,转过身,道:“我自是不会强迫你说出来的。”那无言似是如获大释,坦然裂开一张嘴呵呵笑着。 任飘萍又问道:“在下有一个问题还想请教大师?” 无言双手连连摆动,惶恐至极的模样,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任少侠,小僧不敢,请说请说!” 任飘萍也是不在客气,道:“方丈室摆放的那么多杜鹃花当真没有毒?还是你们事先已经服用了解药?” 无言站直身形,道:“这个还真不知道,今天也没有服用什么解药,”说着右手挠起了头似是在思考,却是在这时,无言听得任飘萍来时的那个方向上响起了脚步声,低声喝道:“谁……谁?” 任飘萍耳听一个脚步声沉重两个脚步声轻快,心知必是燕云天他们三人来了,不禁心一喜,暗道:看来小蝶的……想至此,立时回头,果然自黑暗的林内走出智方大师、燕云天和欧阳小蝶,不假思索道:“小蝶!” 月光下的欧阳小蝶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智方大师已是开口道:“那里有这么快,尽管那九凤百转丹是疗伤圣药,但至少还需要十个时辰才可以开口讲话!”任飘萍虽是失落了些,心还是忍不住狂喜,口诺诺应着,道:“那是那是!谢谢大师!”欧阳小蝶虽是不可开口说话,但也是看着任飘萍的样子‘嗯嗯嗯’,与此同时,两个嘴角抹出淡淡的一笑,两个酒窝已是迎空绽放。 而无言却是有些惊恐,口已是结巴道:“无言见……见……见过师叔!”与此同时一双本来很老实的眼睛却是紧紧地钉在欧阳小蝶的脸上。 智方大师点头,却是皱眉道:“无言,已是三更,你怎么会在这里?” 无言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见智方大师已是走到他的近前,不断地向墓碑的方向退去,身形恰好挡住墓碑,这才结巴道:“方……方……方丈和他们在……在……在找师叔你。” 燕云天实在是被无言的结巴逗得开怀大笑,道:“看来都是我的不好,不过那两个和尚实在也是不济,哈哈哈……” 智方大师‘嗯’了一声,道:“你为何在这里?” 无言真的无言以对,只是紧紧地挡在那墓碑前。 燕云天却是见无言样子有些奇怪,走到无言身前,一拉无言的身子,道:“诶,你这个后便是个什么呀,老挡着!” 无言虽是不愿,但是此刻也不可能再遮挡什么,身形不情愿地闪开,露出墓碑上的智光大师的几个字,智方大师虽是不会武功,但是眼睛依然可以看清这个字,但是令任飘萍和无言吃惊的是智方大师脸上竟是没有一点的吃惊之情,反而淡淡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子为师弟立的碑,好!好!好!有心!” 无言见智方大师没有生气,遂道:“师叔,方丈为何不……”不料这时智方大师拦住无言的话,道:“这个师叔知道,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无言只好道:“是!”又对任飘萍道:“任少侠,小僧先告辞了!”又是看了一眼欧阳小蝶,双手合什,道:“女施主,小僧告辞了!”这才对燕云天施了一礼匆匆离去。 任飘萍心疑惑,这无言看着不像是一个好色之徒,为什么屡屡对欧阳小蝶……同时在心里摇头自嘲道:许是自己太在意小蝶了吧! 不料燕云天一歪头,道:“这和尚怪怪的!”眼睛却是坏坏地瞥向任飘萍。任飘萍笑,眼角看向欧阳小蝶,欧阳小蝶此刻却是跪在舍得和尚大师的墓碑前,满脸泪水。 第五十六章 金达莱花 任飘萍惑然不解,已是几步走至欧阳小蝶身边,慢慢地蹲在欧阳小蝶的身前静静地看着她,欧阳小蝶停止啜泣,任飘萍没有问,不是因为欧阳小蝶现在还不能说话,是因为不想问,有些东西最好永远不要问。 可是智方大师在问:“任少侠,你也知道那杜鹃花有毒?” 拉着欧阳小蝶站起身的任飘萍心思电闪,暗道:看来常小雨说的没错。遂含笑道:“那不是叫血红花吗?” 智方大师捡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这才抬起头,示意任飘萍三人坐下,任飘萍三人围着智方大师坐在石头上,这时智方大师先是长叹一声,方道:“不错,此花正是血红花!若是生长在野外自是不会使人毒,但是若是很多的血红花放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空气不能流通,血红花分泌出的浓郁的花香就会顿时封闭人的奇经八脉,使人在一段时间内暂时丧失功力。” 任飘萍忽然接口道:“在大漠里的贺兰山一个山坳里生长的杜鹃花和此花极为相似,只是花儿没有这么鲜红,而是花色粉红带紫,花香也似是淡了些。” 智方大师‘哦’了一声,似是陷入了沉思。燕云天接口道:“大哥,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地方,是快到夏伤宫的山坳吧!” 任飘萍点头,欧阳小蝶听得云里雾里,又一时不能说话,只好瞪大着一双眼睛静静地听着,燕云天又道:“其实在大漠除了那个地方,还有杜鹃谷也生长这和那儿一样的杜鹃花。” 一直在沉思的智方大师忽然眼望远方,道:“也许那不叫杜鹃花,而是叫做金达莱花!” 任飘萍猛抬头,叫道:“金达莱花?”脑已是翻腾起在贺兰山筱矝说起的那番话:这种花花色粉红带紫,是杜鹃花的一种分支,据说只有高丽国才会生有这种花,而且这种花是高丽国的国花,叫‘金达莱花’ 智方大师语气也是充满了惊异,道:“任少侠也知道‘金达莱花’!” 任飘萍惭愧一笑,道:“不是很懂的,听一个朋友说过,还请大师指教。” 智方大师点头道:“金达莱花并飞生长于土,实为朝鲜国花,而那血红花是金达莱花的变异……”说至此智方大师忽然住口,似乎颇为激动,抖动着双唇的口再也没有蹦出一个字来。 而燕云天看着此刻这般神态的智方大师,又看了一眼任飘萍,眼珠转动,自怀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缓缓道:“大师,你可认识那朝鲜国的字?” 智方大师不知燕云天为何会有此一问,但是已经在点头,燕云天伸手,那块石头就平躺在智方大师的眼前,正对着智方大师的一面较为平整,上边隐约可见几个字,任飘萍一看之下也是不是得那上面的字,生怕智方大师看的不清楚,遂取出火折点亮,只见那石头上刻着这样的几个字‘-#565;-#458o4;-#47ooo;-#44867;’。 任飘萍三人眼火折燃起的顶端闪烁着蓝焰的明亮的火光下的智方大师,脸,一片煞白,眼,满是仇恨,消瘦的身形不住的颤抖,口已是脱口而出:“金达莱花!” 任飘萍手的火折已经熄灭,在火光突然熄灭的这一瞬间,任飘萍的脑海已是渐渐扶起几个间断的名词:唐门----拜金教----常小雨----朝鲜----第一高峰----流星火箭----九天玄功……而在这一瞬间,智方大师的灵台间却是闪过一个个清晰之极的容貌:智远大师----舍得大师----燕赵----李奔雷----那幅画上的那个女子…… 当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又渐渐回到了月光,燕云天已是在问:“厄,是‘金达莱花’的意思啊!” 智方大师缓缓摇头,叹道:“金达莱花不仅仅是一种花的名字,它还是一个组织,一个全力捍卫朝鲜王室的组织!” 任飘萍随即接口道:“这么说,少林寺的现任方丈智远大师和这个金达莱花的组织又有什么关系呢?” 智方大师似是在犹豫,燕云天已经问道:“大哥,可是少林寺的方丈为什么要加害你和二哥、还有欧阳姑娘呢?” 任飘萍一摊手,道:“可能是因为我杀了少林寺的弟子无念吧!” 智方大师忽然道:“少林寺众人没有毒是因为晚上吃的稀饭加了一味药----玄参,晚饭前智诚向老衲索要大量玄参时,老衲当时也没有在意,以为是为了泻火,但是当老衲适才听到你问及无言为什么没有那血红花的毒时心里就明白了!只是不明白任少侠为何没有毒,即便是你会‘日月伤逝**’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日月伤逝**只能疗伤不能解毒!” 这时燕云天笑道:“大师,不要忘了,若是一个人本来就断了奇经八脉的话,那血红花之毒根本就起不了作用。” 任飘萍笑,智方大师一愣,竟是站起身来探摸任飘萍的左手脉象。一摸之下,任飘萍果然毫无奇经八脉的脉象,竟是拉起坐着的任飘萍左看看右瞧瞧,像是端详一件稀世宝贝一样,任飘萍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任凭智方大师瞧个遍。 智方大师忽然紧张之极,问道:“你姓任?那么‘千里索命’任上峰是你的什么人?” 任飘萍听到智方大师口的养父的名字,心已是翻江倒海,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有人叫养父的名字,在他的心早已把任上峰当做亲生的父亲,面上却试图极力压住自己心的那份震动,或许还有一分狂喜,道:“正是家父!” 欧阳小蝶心也是一惊,因为八年前的她也曾私下里也曾问过任飘萍的身世,任飘萍当时却说自己是孤儿。而智方大师显然已是激动万分,竟是又仔细地看了一眼任飘萍,后又放开任飘萍,猛地转过身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良久,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整个人已是虔诚之极地弯腰成九十度拜了下去。 任飘萍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傻乎乎地看着智方大师,欧阳小蝶则是‘哼’了一声又复瞪了任飘萍一眼,然后便去搀扶智方大师。 这时情绪稍有平缓的智方大师眼睛深邃,看向任飘萍,道:“老衲来问你,你小时候在哪里生活?” 任飘萍知道对方定是在进一步确定自己的身份,是以也无半句虚言,道:“晚辈自小和家父生活在栖霞山,只是记得家父先前好像说过在长安呆过一段时间,但是那时晚辈还很小,记不清什么。” 欧阳小蝶不禁心暗道:他原来就住在栖霞山啊,却也是不曾告知我。当下心又是有些生气,竟是转过身去背对着任飘萍。 任飘萍虽是看见欧阳小蝶转过身,却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此刻智方大师的话音又起。道:“好!,当年废你武功之人对你曾经说过什么?” 任飘萍自是不会忘记那个杀了养父的黑袍人所说的仅有的一句好,不假思索道:“也许真的该为我们大白高留下一丝香火!”可是任谁都能听得出任飘萍话的那万分的恨意。 智方大师含笑点头,道:“但是你醒来之后却是现你身上多了一本德经,对不对?!” 任飘萍忽然觉得这些话之前在贺兰山下自己曾经说过,不禁微微一笑,道:“正是,不过,大师,晚辈好像忘了自己当时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智方大师呵呵一笑,眼笑意更浓,道:“不错,忙而不乱,心细如,像,像极了!”又道:“若是老衲没有记错的话,你当时穿着者一件已经显得有些小了的白色小马褂,下身还穿着一条蓝色的粗布袍子。” 任飘萍望着智方大师的身形,似是想要找出些什么,可是他只记得那人全身裹在黑袍,但是眼前的这个身形消瘦的智方大师真的就是当年杀死自己养父的那个凶手吗?况且智方大师看上去绝对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可是智方大师现在说的一切却似是身临现场,任飘萍的身上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杀气已是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智方大师忽然大笑道:“任少侠,老衲说错了吗?” 任飘萍自牙缝挤出两个字,道:“没错!” 智方大师再大笑,笑声停,怒道:“任飘萍,面对杀父仇人,你为何还不动手杀了他,杀了他!” 任飘萍此刻就是一个一触即的定时炸弹,怎经得起智方大师此刻的激将,狂怒,出手,口同时喝道:“我杀了你!” 第五十七章 我是任飘萍 任飘萍暴怒出手,双掌各自拍出九朵巴掌大的血红莲花,暗夜的十八多血红莲花鲜艳而又美丽,正似急实缓地飘向智方大师的前胸,十八朵血红莲花至智方大师胸前七寸之处忽然互相交织而成一朵半人高大笑的血红莲花,血红莲花的光芒四射,就在瞬间照亮染红了智方大师的全身。 智方大师火红亮的光头下的眼,在笑,会心而又坦荡,双臂张开,似是要迎接这一刻死神的到来,裂开的血红嘴唇翕动徜徉着一种解脱。 与此同时,燕云天口大喝:“大哥,不可!”双掌已是展开‘赤炎蟠龙神功’,仓促之下燕云天击出四条火龙直劈那朵血红莲花,而欧阳小蝶则蓦然转身,同时朝血红莲花劈出一掌。然而血红莲花却是纹丝不动,缓缓推进至智方大师胸前三寸处,却是突然悬停在半空,毕竟任飘萍早已看出智方大师现在已是失去武功。任飘萍已是闭眼,沉声道:“大师为何杀我父亲?” 燕云天和欧阳小蝶但见一击无功,而任飘萍的掌力纳而不吐,遂放下心来,心想那智方大师只是一个不会武功或是被废去武功之人,任飘萍终归还是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只是燕云天心暗道:不知是任飘萍的武功精进了呢还是任飘萍一直就在隐瞒他的武功实力,虽说自己仓促之下而为,但是毕竟还有欧阳小蝶在一旁相助的一掌,竟是不能使血红莲花移动分毫。此刻智方大师惨笑道:“任上峰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那么你的亲生母亲又在何处?” 任飘萍顿觉悲从心来,于他来说,他一直想做一个洒脱之人,他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根本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但是这身世之谜却是久久盘亘在内心深处,放下不成,记起则更是心痛,双掌忽地横移三尺,劈向一旁的一块半人高的山石,血红之光闪现,轰然作响处,那山石已是被击了个粉碎。智方大师三人眼的任飘萍倏地转身,抬头仰望向太虚的那轮明月,久久,久久…… 没有人说话,原先还打着鸣儿的不知名的虫儿不知是叫唤得累了还是被任飘萍这一掌的威力所慑服,突然就哑了,四周的树摇得比先前似乎更用力了些,山风此刻似乎更为猛烈,吹在任飘萍一袭白衣的褶皱之间似乎突然把月光下的任飘萍的身影拉得细长了一些,本就较为消瘦的任飘萍的身影在此刻忽然显得异常的孤独落寞。 欧阳小蝶的眼的任飘萍的侧面的脸部轮廓像石头一般生硬而又刚冷,她忽然觉得自己对心深爱的那个人似乎一点儿都不了解,与此同时心突然想起了屏儿,心下也不禁暗自伤神。而燕云天所处的角度则是看到任飘萍的脸上似乎有一滴泪水的东西在悄悄然的滑落,不禁心道:原来大哥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坚强,原来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伤感和脆弱。 智方大师在这沉默开口,道:“在最初燕赵三十六骑组建的时候,李奔雷说只找到了三十五个人,其实他已经找到了第三十六个人,只是那个人已经在少林寺出家!” 任飘萍猛地回,一双眼冷然地盯在智方大师的脸上,道:“而大师就是那第三十六个人?!” 智方大师重重点头。 此刻一旁的燕云天似乎更为惊讶,脱口道:“大师,你就是爷爷生前说过的刘步云?” 智方大师又重重点头,眼已迷离,思绪漫飞,道:“当年,李奔雷手里拿着燕赵三十六骑的族谱来到少林寺找到了老衲,要求老衲加入新组建的燕赵三十六骑重建大夏国,老衲当时年少,血气方刚,国仇家恨确实使自己的一腔热血久久难以平复,险些答应,但是考虑到自己已遁入空门,而且大清当时初建,气势如虹,实力雄厚,决计不会容忍一个小小的大夏兴风作浪,所以最终还是拒绝了李奔雷,李奔雷见老衲心意已决,也不再强求,却是要求老衲无条件答应他做三件事,老衲当时也没有太在意就随口答应了……” 任飘萍已是怒,接口道:“所以呢,你一个出家人,就在李奔雷的授意下,为了一个随口的承诺,挥起了你心的魔刀……”任飘萍愈说愈怒,每说一句,便向智方大师走近一步,口‘魔刀’二字落,任飘萍的脸已几乎是贴着智方大师的脸,任飘萍的脸已是没有半分血色,而智方大师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像极了此刻的蒙在明月上的乌云。 燕云天这时奋力拉开任飘萍道:“大哥!就是大师不杀,还是会有人去杀的吧,况且大师还留了你一条性命!” 此刻脆弱而又愤怒之极的任飘萍,猛地甩开燕云天的手,一边退后一边狂笑道:“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他这个侩子手!” 燕云天不曾想到任飘萍突然会如此强烈反应,愕然间,任飘萍哈哈哈大笑道:“大师,不要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萧妃,更不要告诉我我是大夏的少主!” 智方大师似乎也很激动,大声道:“你可以不当少主,但是有些东西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你不姓任,你姓李,你的真名叫李德睿!” 燕云天听到智方大师这番话,忽然像是被人重重搧了一个耳光,不止是惊,微张的双唇间弥散出自嘲,欧阳小蝶此刻惊诧之极,像是在听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可是任飘萍狂吼道:“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李德睿,我叫任飘萍!我叫任飘萍!” ‘我叫任飘萍’五个字尚在这山悠悠回荡,任飘萍的身影已是快消失在少室山无尽的黑暗。 智方大师三人朝着任飘萍消失夫人方向看尽虚无,也是无法在惊愕的眼找到任飘萍的身影。燕云天怅然若失,欧阳小蝶的心说不出的失落,这算是第一次任飘萍一字未说就撇下自己而去,她忽然现自己在任飘萍心目并没有想象的重要,一双无力而又忧郁的眼漫无方向地飘落任飘萍适才出掌时放在地上的青龙偃月刀。 欧阳小蝶缓缓走上前,弯腰拿起青龙偃月刀横在胸前,青龙偃月刀的刀刃在月的冷华下着淡淡的摄人的光泽,这时智方大师摇头,缓缓道:“风残剑冷金沙漫,月晕花开碧水缠。此去当知千古尽,彼来莫怨九霄寒。” 只是这一句却是在燕云天的心激起了千层浪,这诗不正是月亮湖朱雀亭李昌夏所写的那诗吗?当下瞠目却不结舌,道:“大师,你刚才念的是什么?” 智方大师道:“怎么,你爷爷没有给你说过?”未等燕云天回答,遂又摇头苦涩一笑,道:“是啊!他又怎么会告诉你呢?他巴不得大夏姓燕而不是姓李!” 燕云天随即惨笑道:“大师,我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后说爷爷功大欺主,想要攫取大夏基业,可是爷爷他现在已经不在了,而大夏还是姓李,但却是李奔雷的李!” 智方大师惊道:“燕赵死了?这怎么可能?李奔雷?!你是说李奔雷现在是大夏的主人吗?!” 燕云天点头已是不语,自任飘萍离开大漠之后的日子里,燕云天及其手下就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被李奔雷及其手下等人迫得无处可逃,自己的人已是被杀的被杀,逃的逃,散的散,投奔李奔雷的投奔李奔雷,此次燕云天带领着为数不多的二十几个手下正是前来求助于任飘萍和常小雨的,不想智方大师的嘴里任飘萍极有可能是大夏真正的继承人,是以原本一心想要击败李奔雷成就自己内心对大夏的霸业的执着在此刻似乎已是成为泡影。 是以此刻智方大师的惊问让内心孤傲的燕云天感到一阵阵的无边的耻辱,嘴里再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智方大师以为燕云天想起了死去的爷爷亦是心里难过,但是想起李奔雷不禁怒从心来,道:“老衲原本以为你此次前来少林寺是为了那幅画,不想燕赵已死,看来是老衲理解错了!” 燕云天依然不语,他的大脑此刻似乎只有生理机能上的机械的运转,其他的只是一片空白,也许空白之处尚能看到那空旷无比悲壮的大漠。 而欧阳小蝶此刻闻及智方大师嘴里的那幅画,人已是走到智方大师身前一尺处,不禁‘嗯嗯嗯’了三声,智方大师不解,道:“女施主何意?”欧阳小蝶又‘嗯嗯嗯’了几声,见智方大师没有会意,额头上已是急出几粒汗珠了来,忽然欧阳小蝶挥起手的青龙偃月刀,功运双臂,没有想象的一丝一毫的火花四射,青龙偃月刀已是在石地上切豆腐般地写出一个大大的‘画’字。 第五十八章 各有心事一百年 看着地上的那个大大的‘画’字,终于明白了欧阳小蝶的意思的智方大师一面吃惊于欧阳小蝶手的那把宝刀的锋利一面开口道:“女施主是想要知道关于那幅画的事情?”欧阳小蝶急点头,这时燕云天也渐渐地平息了心的执念,也是极为关切地走了过来,道:“大师说我是为了那幅画而来,不知说的是那幅画?” 智方大师稍一迟疑道:“你不知道?” 燕云天道:“我刚一到少林寺,先进的是塔林,就遇上大师,后来藏好大师之后又回少林寺,就看见少林寺大批和尚撤到了药王院里外四处埋伏,口口声声说要为无念报仇,后来就跟着他们去了方丈室,再后来你遇见了大哥。” 这时欧阳小蝶轻轻推了燕云天胳膊,‘嗯嗯’两声用地上的一根枯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常’字,燕云天会意,点头道:“噢!二哥啊,当时我怕惊动少林寺的人,所以离得比较远,看的不是很真切,不过不用担心,有一个武功极高的人把二哥救走了。” 欧阳小蝶微微点头,只是仍然不明白任飘萍为何不担心常小雨的安危,这时智方大师问燕云天,道:“那么你是为何才来到少林寺?” 燕云天微微叹道:“先前在山下的少林客栈吃饭时碰到几个道士,其一个老的还断了只手,听他们说大哥会来少林寺找大师你,我正好要找大哥,所以就先来了。” 智方大师‘哦’了一声,皱起已是有些花白的双眉,道:“老衲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那幅画是师叔祖寒萧子所留,据说那幅画共有三幅,画女子姿态各异,却是提着同样的一句诗:‘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分白鹭洲’,据说三幅画聚齐,就可以得到天下奇书《九鼎天下》,江湖传闻得九鼎者得天下,而燕赵也有这样的一幅,所以……” 燕云天心道: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爷爷有这幅画,难不成是李奔雷从爷爷那里盗取的,或是……口同时道:“所以大师先前认为我是为这幅画而来。” 智方大师点头,同时问道:“你爷爷是怎么……” 燕云天凄然一笑,缓缓道出…… …… 天已大亮,却是下着淅淅沥沥的不大不小的雨。 常小雨现在正站在洛阳天一赌坊的后堂,身后是一个四扇屏风,他正对的墙前摆放有红木四件柜一对,四件柜之前是一个紫檀矮几,一个竹制的精致茶海的矮几的下面铺着红色的团花地毯。 现在,矮几后盘膝而坐着的一个人正一脸肃穆地看着常小雨,开口道:“睡醒了?!” 常小雨低着头低声道:“是,师傅!” 那人又道:“血红花的毒解了?” 常小雨站的笔直,道:“解了,多亏师傅救我!” 不料那人突然猛地一拍矮几道:“为师之前是怎么说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能去少林寺,尤其是不能见那智远秃驴,你昨日居然是是两条都犯!” 常小雨沉默不语。 那人长出一口气,语气放缓道:“因为任飘萍吧!” 常小雨像石头一般还是不做声。 那人似乎没有了办法,瞪了一眼常小雨,无可奈何道:“你几乎是在土长大的,受途的化习俗影响比较大,为师也很赞赏为人忠义,但是他们不是也在说忠义两难全吗?!” 常小雨忽然似乎迫不及待在那人话音刚落之际便脱口道:“我知道!” 那人一愣,道:“你知道?!你知道还这么做,你知道智远那老秃驴是什么身份吗?” 换到常小雨愣了,道:“难道他不是少林寺方丈吗?” 那人哈哈哈说不出的嘲笑还是惨笑,道:“少林寺方丈?”又‘哼哼哼’阴笑道:“欺世盗名之辈,他就是当年我国派到土旨在保护你父亲的金达莱花死士之一!” 常小雨似是更为惊讶,道:“既是保护我父亲的又何来……” 那人截住常小雨的话,怒道:“先前是保护,那是因为你爹还是朝鲜国的昭显世子……” 就在这时,‘笃笃笃’一阵急遽的敲门声响起在二人的耳边,那人陡然打住话头,沉声道:“谁?” 门外一个沙哑的声音道:“门主,三姑娘有事求见!” 说话间,门已是被推开,进得门的女子空兀自说道:“啰不罗嗦,见师父还要禀告一声!”同时她的身后响起先前那个沙哑的声音:“哎哎哎!三姑娘!使不得!” 进得门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换了一身紫衣的欧阳紫,欧阳紫已是开口道:“师傅!”又见常小雨也在,叫道:“师兄!” 显然欧阳紫来得极不是时候,常小雨和那人一脸的怒气写在脸上,欧阳紫颇为尴尬,退后一步道:“那……那……那我待会再来吧!”说完扭身就要离去,却是听到那人笑道:“好了,都进来了还走啊!” 欧阳紫这才缓缓转过身,应道:“是!师傅!” 那人又道:“来,小雨,你和阿紫都坐过来陪为师喝上一杯茶!” 常小雨和欧阳紫自是先后盘膝而坐在矮几前,欧阳紫刚一坐下又忙半起身子自茶海上取了三个雕龙小瓷杯,分别放在师傅和常小雨的面前,这才放给自己,又拿起茶壶给师傅去斟茶,那人眼角笑意浓浓,眼镜内却是说不出的一种冷意,静静地盯着欧阳紫的脸,欧阳紫看着和往日不一样的师傅的眼神,斟茶的手不禁微微一抖,一滴茶水已是滴落在杯外。 那人看着那滴水,笑道:“阿紫啊!有心事?” 欧阳紫一边给常小雨斟茶,一边浅浅一笑道:“没有啊,师傅,怎么了?” 那人忽冷冷笑道:“你现在是武林堂堂的落雁门门主,眼里还会有我这个师傅!” 欧阳紫刚落下去的身子忽地便站了起来,低头道:“师傅!,请师父恕罪,徒儿这次在大漠遇上了外公,是外公要我成立落雁门重振欧阳家在武林的声望。” 常小雨这时接口道:“师傅,确是如此,”又对欧阳紫道:“师妹,你也是的,不管怎样你也要事先给师傅说一声!” 欧阳紫见常小雨帮着自己说话,心里自是感激,忙道:“是啊,我本打算告知师傅请师父定夺的,可是没想到这事筹办起来还真是麻烦,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忙得不可开交,”低着头的欧阳紫此刻挑起上眼皮瞄了一眼师傅,吞吞吐吐道:“所以,所以就……” 那人笑道:“好了好了,为师不怪罪你就是了,坐下吧!” 欧阳紫眼睛一瞥常小雨,笑,坐下后问道:“师傅,你认识我外公吗?” 那人哈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为师在江湖上龙门老人的声望是空手得来的!” 原来常小雨和欧阳紫的师傅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无事不知的龙门老人。 欧阳紫却是撅起嘴道:“那师傅之前怎么没有告诉徒儿呢?” 龙门老人笑道:“那时你年龄尚小,为师怕你一时分心,才没有告诉你,再说了为师和你外公年轻时就不和,提起他为师就烦,对了,阿紫,你没有告诉你外公为师是谁吧!” 欧阳紫嫣然一笑道:“没有了,师傅,那你现在就说说我娘和我外公的事吧,好不好?” 龙门老人呵呵笑道:“好好好!为师就给你说道说道……” …… 洛阳城里最大的酒楼醉里绣乾坤,后院,清雅而静谧,雨的数十棵梧桐树显得更加挺拔,梧桐树下徜徉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花儿和草儿,花儿在雨显得有些憔悴,而青青的草却是格外的精神。 燕无双现在就撑着一把伞孑然而立于这一片雨,筱矝在几人的精心照顾下病好得很快,只是两日来没有半点任飘萍的消息却是让她倍感心急,望着这像是要突兀涌进怀里的雨不禁心下空荡荡的。 转身入目的是两排厢房,正对着便是醉里绣乾坤酒楼,就在这二楼上,她第一次与任飘萍的相遇,第一次给任飘萍抚琴,忽然燕无双不禁苦涩一笑,当初只不过是演戏,想来后来的一切似乎也是在演戏,只是醒不过来的是自己吧。 西边间的厢房内悄无声息地闪出一个人来,正是大病初愈的筱矝,筱矝似乎没有看见林的燕无双,望着天空洋洋洒洒飘落的雨,她的心不禁一颤,眼前竟是任飘萍的那张脸,只是那张脸越来越模糊,暗道:我们同在一片雨,却是看不到彼此的脸。 第五十九章 雨中情 琴声乍起,自雨溅出一缕幽怨,一如晨钟蓦然敲响在筱矝的心扉,惊异的筱矝的眼已是看见梧桐林燕无双的俏丽的背影,但见一把雨伞落寞地躺在地上,亭亭而立的燕无双左手托琴,右手翻动,那幽怨的琴声正在婉转而出。 筱矝莲步轻移,口语未出,琴声已没,燕无双轻声道:“打扰姐姐休息了!” 筱矝唇齿动,道:“难怪!妹妹弹奏的一手好琴!” 燕无双转身,笑道:“姐姐说的难怪是什么意思啊?” 筱矝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俯身捡起那把雨伞给燕无双打上,道:“无双妹妹,淋湿了会生病的,身体要紧!” 燕无双一撇嘴道:“是啊!多谢姐姐关心,姐姐生病了还有人疼,换做我可就没那福分了!”原来这两日筱矝生病期间,唐飞又是请大夫又是买药又是煎药,就差喂药到筱矝的嘴里,是已燕无双才有这番话。 闻言的筱矝眼珠在方寸的眼眶内陡然一停,忽又一笑,道:“莫非无双妹妹喜欢上了他,要不我这就告诉他去?!” 燕无双瞅着筱矝,笑道:“只怕唐公子眼里只有你呀!” 这时二人忽听到有人‘咳咳’干咳了两声,抬头见唐飞正自远处走来,右手撑着一把雨伞,左手拎着一个紫红食盒。燕无双已是眼珠一转,咯咯笑道:“筱矝姐姐,你看谁来了!”说完一溜烟冒着雨跑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伞下的筱矝被燕无双这么一说,不知怎地脸上竟是一红,低下头去,再抬起,唐飞已是到了筱矝的身前,筱矝唇微启,道:“唐公子!” 唐飞笑道:“筱矝姑娘,快回去吧!下着雨,你的身体刚好,要是再生病了可如何是好?”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想法:多生几次病也好,我刚好可以多照顾她几次。 筱矝道:“谢谢唐公子,不碍事的,我没有那么娇气,对了,一大早下着雨你干什么去了?” 唐飞呵呵一笑,拎着食盒的左手抬起,道:“你猜猜看?这里面是什么呀?” 筱矝心下好奇,揭开清亮的竹制食盒盖子,一股香气已是扑鼻而来,眼前的四式点心端的是色泽黄润诱人,不禁喜道:“好香啊!”却是忽然觉得这香味这点心竟是如此的熟悉,她忽然想起德桥,那个寒冷的黄昏,那个至今仍深深印在自己心与任飘萍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当时自己正是要去吃秦淮河畔著名的‘李记’四式甜点才有何任飘萍相遇的那一幕,她分明记得自己当时一口气让丫鬟买了四包,而自己当时也不知神使鬼差地一下子就拿了三包给了任飘萍…… 喜色渐渐的自筱矝的脸上退去,替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忧愁。唐飞看着由喜转忧的筱矝不禁有些纳闷,道:“筱矝姑娘,昨日听你说你最喜欢吃的就是秦淮秦淮河畔著名的‘李记’四式甜点,今日一大早我去街上胡乱走的,不想竟是遇见这‘李记’竟然在洛阳城里开了分店的,当下就没有犹豫,买下来给你尝尝的,是不是不对啊?我这就去找那店家,竟然敢骗我是正宗的……” 其实唐飞自昨天得知筱矝爱吃这个‘李记’四式甜点,便是着唐门在洛阳的分号人马在洛阳城四处打听寻找,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的在洛阳找到了一家,遂一大早可以出去亲自买给筱矝的。 筱矝自是急道:“不用了,唐公子,这个看来真的很正宗,我尝一块就知道真假了!”说罢便是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吃了两口,便道:“嗯!不错啊,看来是正宗的,很香的!” 唐飞自是面上一喜,道:“那就好,姑娘多吃一些了!” 唐灵这时从外边回来,远远的便听到唐飞的话,叫道:“三哥,有好吃的,怎么不叫我!”说话间,快步走了过来,一伸手就去食盒里拿,却是现唐飞正在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她,唐灵当下会意,一伸舌头,人小鬼大道:“什么呀!原来是甜食,我最讨厌吃甜食了!”又把那块点心放回食盒,道:“我回屋去看看欧阳尚晴姐姐!” 可是就在这时三人已是听到一个好听之极却也冰冷之极的声音,道:“不用了!谁是你姐姐?”紧接着东边厢房的最后一间的门‘咯吱’一声打开,自门内走出一人,正是那使用了‘瑜伽龟息**’假死的欧阳尚晴。欧阳尚晴醒来之后,但见自己睡在一间颇为讲究的客房,眼前根本就没有任飘萍的身影,不禁气恼万分。 原来那日在牡丹山庄自己身形尚在空时无意间瞥见人群外的任飘萍,心下大喜,此刻无念突然翻掌偷袭自己膻穴,已是避之不及,只好使出‘瑜伽龟息**’以便封闭自己的穴道,同时也是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在任飘萍心有多重,是以临末了也未告诉自己是假死。当时心还假想,任飘萍会不会把自己埋葬到栖霞山,然后给自己立一个墓碑,墓碑上写道‘任飘萍爱妻欧阳尚晴之墓’什么之类的。是以此刻才心气愤不已。 三人眼的欧阳尚晴冷艳而美丽,他们都没有见过欧阳小蝶,所以在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把欧阳尚晴当做欧阳小蝶去看的,由于任飘萍为欧阳小蝶苦苦守候八年的缘故,在他们的心欧阳小蝶似乎根本就不应当是这个样子的。是以他们都有一种淡淡的失望,唐灵已是生气道:“不是就不是了,谁稀罕!哼!” 欧阳尚晴本就在气头上,是以想也不想,冷冷喝道:“小丫头!你是谁!” 筱矝和唐飞都没有想到欧阳尚晴竟是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不禁有些生气,却是已听到唐灵道:“谁是小丫头,再说了我是谁你管不着!” 欧阳尚晴似是觉得自己说话有些不妥,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好吧!我不管你是谁,那么他人呢?” 这时燕无双和紫云也是听到外边吵闹,走出屋子,见欧阳尚晴这么一问,燕无双笑道:“你是在问任大哥吗?” 欧阳尚晴看着眼前的燕无双,冷笑道:“是你!” 燕无双眼迷茫不已,道:“你真的不是欧阳小蝶?”燕无双眼的欧阳小蝶已是深种在自己心里,自忖无论是从容貌上还是武功修为上都不如欧阳小蝶,而且和欧阳小蝶相处的短短的几日来看,欧阳小蝶是那种极其善良温柔易处的女子,又哪里是眼前欧阳尚晴的这般冰冷无理。 燕无双点头道:“少林客栈一别,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欧阳尚晴道:“他人呢?” 燕无双笑道:“我们大家都在这里等他,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一起等吧,想必你是知道的,他说过要来就一定会来的!” 欧阳尚晴忽然无语,她又怎么不知道任飘萍的这种认定了就绝难更改的死心眼个性呢。 沉思间醉里绣乾坤二楼北面的一扇窗户‘嘭’的一声突然就碎裂在众人的眼前,但见一个人已是从那碎裂的窗口跌落至后院正,紧接着又自那窗口飞落一人。 众人正自疑惑间,先前那人已是自地上爬了起来,可是后来的那人的一把长扇已是抵在了那人的咽喉。 燕无双忽地惊喜道:“云天?云天!真的是你!” 手持长扇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燕云天。燕云天之前在少林寺的后山和欧阳小蝶以及智方大师一直说到天亮,天空忽然开始下起了雨,三人隧道别而去,下山后欧阳小蝶便和燕云天便分开了。燕云天随后朝洛阳城的方向赶来,因为洛阳城里还有他的二十多个兄弟。只是这时已是小心翼翼的燕云天一进洛阳城就现一直有个人在跟踪他,心下冷笑的燕云天恰好走至醉里绣乾坤酒楼,遂佯装不知道,上了二楼要了壶酒,一些酒菜之后,吃饱喝足之后才向那人迫去,而那人似是自知不敌燕云天,仓皇之间不择路,竟是闯进了醉里绣乾坤酒楼的后院。 燕云天自是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燕无双,心下一酸,眼竟是有些热泪,激动道:“无双姐!”却是同时瞥见欧阳尚晴,当下惊讶不已,脱口道:“欧阳姑娘,你不是向相反的方向去了吗?” 第六十章 地鼠门 雨,不再下,天却还是阴沉沉的。 同样阴沉着脸的欧阳尚晴显然不认识燕云天,因为欧阳尚晴一双眼正冷冷地看着燕云天,道:“你在和我说话?” 燕云天更是摸不着头脑,道:“这里还有第二个姓欧阳的?”可是众人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燕无双已是道:“云天,你见到任公子了?”燕无双自是知道任飘萍去了白衣庵去救欧阳小蝶,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这时筱矝已是走上前来,向燕云天点头微笑,燕云天再见筱矝竟仍然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颇有些不自然地也点了点头。唐飞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欧阳尚晴显然也已经明白,转身背对众人,眼睛闪躲道:“任飘萍在哪里?” 燕无双走到燕云天身前附耳道:“她呀,是欧阳小蝶的妹妹欧阳尚晴!”燕云天这才明白,回头看向欧阳尚晴,笑道:“欧阳姑娘,在下还真的不知道!” 众人皆是失望,欧阳尚晴似是不信,道:“你真的不知道?” 燕云天道:“真的不知!” 可是这时有一个怯怯的声音道:“在下知道!” 所有人同时循声望去,原来是燕云天长扇抵着的那个正坐在地上的人,但见那人尖嘴猴腮,身材极为矮小,约莫二十左右,此刻一双鼠眼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 燕无双这才道:“云天,此人是……” 燕云天苦笑摇头,道:“无双姐,我一进洛阳城就被这小子跟踪……”燕云天的话未说完,欧阳尚晴忽然疾步走至那人跟前,冷冷道:“说吧!” 那人虽是看着欧阳尚晴生得琼姿花貌,但似是极为忌惮欧阳尚晴,一双贼眼竟是躲着欧阳尚晴,嗫嚅道:“欧阳姑娘,不不不!欧阳女侠,小的有个……有个条件……你看……” 欧阳尚晴想也未想,道:“说!” 那人眉开眼笑,道:“好,我要是说了,欧阳女侠要保证这位大侠放小的走人!”说着向燕云天努努嘴。 欧阳尚晴随口一答,道:“好!我答应你,你快点说!” 只是欧阳尚晴这一随口一应却是引起了燕云天心里的极度不满,本来就心高气傲的燕云天认为好歹欧阳尚晴也应该问问他的意思吧,谁知欧阳尚晴却是连他看也未看一眼,遂冷冷一笑,道:“欧阳姑娘,你似乎在做本公子的主?” 欧阳尚晴不禁恼火,扬眉看向燕云天,这时燕无双已是暗暗给燕云天使眼色,燕云天这才强压怒火,‘哼’的一声,撤去抵在那人咽喉处的长扇,站在燕无双的身旁。 那人见状,倒也是讲信用,一边子那雨后湿滑的地上站起,一边道:“呵呵,任大侠从少林寺下来之后就骑着马一路狂奔进了洛阳城的‘怡香院’,现在应当是在温柔乡里吧!”说完竟是扭身就要走人。 不料唐灵怒目圆睁,蹙着眉头道:“你这人胡说八道什么,任大哥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那人看了眼唐灵又看了一眼此刻正拉着脸的筱矝旁边的唐飞,呵呵陪着笑道:“唐七姑娘,小的没有胡说,再说了任大侠每到一处都会去这种地方,这‘怡香院’已经是第二次光顾了。” 唐灵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道:“你胡说!”筱矝已是双手轻握唐灵香肩,唐灵便看见了筱矝正在向她点头的脸,心知那人定是说的没有错了,竟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伏在筱矝的肩头暗自伤神了起来。 那人本来已是要走了,却是见筱矝生得莺惭燕妒又是为自己作证一般,遂向筱矝一笑,道:“谢谢筱矝姑娘!” 筱矝似是也未多想,脸上清冷之色泛起,道:“你还不走!” 那人点头,刚迈出两步,燕无双已是拦在了他的面前道:“你居然认识筱矝姐姐,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原来燕无双先前得知他跟踪燕云天,已是奇怪,毕竟在大漠人人识得的燕云天在原来说毕竟还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现在又见他先后又道出了唐灵和筱矝的名字,有深知任飘萍的下落,不禁心惊,这人居然如此了得,是以才拦下盘问。 那人似乎已是醒悟过来,暗懊恼,又看向欧阳尚晴,而欧阳尚晴此刻正自低头寻思任飘萍怎么会有这种嗜好,不禁心道:八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这么多吗?难不成他忍不住寂寞了吗?又自问自答似的在心里摇头,这时便听到那人的声音道:“欧阳女侠!你要说话算话吧!” 不料欧阳尚晴抬头自眼角余光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本姑娘只是保证这位公子放你走,又没有保证别的人不为难你!” 那人心苦笑,鼠目四下一望,暗道:今日看来是载定了! 燕云天不由得一笑。看了一眼欧阳尚晴,心道:这欧阳尚晴虽是冷漠无情,但是也刁钻的可爱。 燕无双爽朗一笑,道:“朋友!本姑娘劝你还是快点说,你想来也认识本姑娘吧!” 那人呵呵笑道:“认识认识,巾帼不让须眉,逝水无痕燕无双燕女侠,混江湖一口饭的哪个又不知哪个又不晓呢!” 燕无双道:“你少废话!快点说!” 那人眼神忽然有了些恐惧,四下望,忽然右脚伸出,在地上迅疾画了一只形象颇为生动的老鼠,众人尚未来得及看第二眼,那人又极快地用左脚抹去,众人不解间,那人已是纵身一跃至屋顶,转眼便消失了。可是这一次显然燕无双没有拦住那人的任何意思。 燕无双的脸色稍显凝重,一字字道:“地鼠门!” 紫云这一阵一直沉默寡言,许是那日常小雨答应她要给孩子买礼物却是一去不返,也不知为何一直也没有给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就是燕无双也不曾知道。这时紫云却是突然话道:“姐姐,就是你说的那个对江湖大大小小事情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地鼠门?” 燕无双点头。 筱矝和唐灵同时道:“地鼠门是什么门派啊?”燕无双笑道:“哦,姐姐不知道?!”不知为何同时心窃喜。筱矝摇头,唐飞却是笑道,向前跨出一步,道:“江湖上一个极为特殊神秘的门派,门弟子均擅长轻功、缩骨功及视、听能力。此门人体形多瘦小,貌似老鼠,形象猥琐,但头脑却极为聪明,能在黑暗出没于沟、渠、洞、孔之,长于隐形追踪,专门为主顾提供各种消息,各门各派秘辛之事。” 燕无双点头道:“不错,而且地鼠门在江湖上一向信誉很好,很少失手令主顾失望,更是从不张扬,处事也是十分低调!” 唐灵忽然问道:“那么地鼠门是不是个杀人组织呢?” 燕无双摇头道:“傻妹妹!地鼠门从不受雇杀人的,你是不是担心你任大哥被人杀,他不杀别人就不错了!” 紫云想起和常小雨一起去龙门石窟找龙门老人的情形,心也不知想些什么,突然问道:“那么龙门老人和地鼠门哪个厉害呢?” 唐灵道:“自然是地鼠门厉害了,龙门老人只是一个人,地鼠门有很多人啊!不过照这么说来是不是有人想要知道任大哥的什么事?” 这时欧阳尚晴忽然冷冷道:“他从不杀人!” 唐灵‘哼’了一声,道:“为了你,他已经把少林寺的和尚杀了!” 欧阳尚晴听至此,心说不出的惊与喜,竟是一声不吭转身就向外走去。 望着一身墨绿的俏极也美极的欧阳尚晴的背影,燕无双叫道:“欧阳姑娘,你要去‘怡香院’吗?” 欧阳尚晴身形一顿,站定道:“难道我去不成吗?” 燕无双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怕你砸了怡香院的摊子,不如我陪你走一趟,想来怡香院的老板还不至于不买我的帐!” 欧阳尚晴稍一寻思,竟是答应了。这倒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就是燕无双也是全无把握,只是自己实在是想看看任飘萍到底每次去这些风花雪月的场所是做什么去了。 尽管这里除了紫云的一干几个女子心思各一,但是只怕此刻都是燕无双的这种心思吧!是以当筱矝提议大家女扮男装时竟是举着双手赞成。 现在,怡香院的生意忽然好了起来,因为一下子就有六个年轻男子一起进了怡香院的大门,更重要的是单看这这六人的打扮相貌,一个个竟都是那种英俊多金的阔少,老鸨的脸已是笑开了花,扭着水桶腰道:“哟!就说今个一大早,喜鹊喳喳喳地叫个不停……” 第六十一章 聚散 六名俊美多金的阔少正是燕云天、唐飞,当然还有女扮男装的筱矝、欧阳尚晴、唐灵和紫云,他们正自慢慢地闪至两旁,而自他们身后走出的正是燕无双,燕无双在笑。 怡香院老鸨的笑还在脸上,眼睛里却已经没有了丝毫笑意,两片红红的嘴唇半张着,好久才迸出一句话来:“啊……玉芙蓉……雅净阁不是……” 燕无双妩媚一笑,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一笑倾城的雅净阁的玉芙蓉,道:“王妈妈,生意看来不错嘛!” 老鸨‘哎’长长地答应了一声,道:“玉姑娘来到怡香院是要……”说着媚眼看向燕云天等人。 这时二楼珠帘轻挑,莺声燕语的蜂拥而出七八位还算是有些姿色的女子,几个睡眼惺忪、几个酥胸半露、几个搔弄姿,就这么互相撺掇着一窝蜂地向燕云天六人含娇携香而去,丹唇里蹦着跳着而出:“好俊啊!”“喂!一个比一个俊!”“今个是什么日子啊!”“……” 紫云对这等阵仗自是习以为常,可是唐灵已是重重地皱起了眉头,把眼睛都闭上了,欧阳尚晴则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筱矝捂住嘴似是要呕吐般,唐飞显然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皱着眉头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燕云天依然在笑,好像什么事都没生一样。 与此同时燕无双轻盈曼舞般飘至老鸨的身前,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就听到那老鸨对着刚走下楼梯的一干姑娘叱道:“去!都给老娘滚回自己的房去!”一干怡香院的姑娘只好悻悻而归,一边返身上楼一边不停地回头看向燕云天等人,嘴里兀自嘟囔着:“什么呀?”“就是!怎么回事啊?” 老鸨又和身旁的一个红脸小厮说了几句话。 之后老鸨做了个手势,让燕无双诸人随她去,很快众人就到了一间挂着翠绿珠帘的厢房门前,老鸨一挥手,燕无双立刻示意众人贴墙排在房门的两旁,老鸨轻轻叩门,见没有人回应,便低声道:“大爷!能不能叫冷月出来一下!有点急事!” 唐灵的一颗心跳得扑通扑通的,紧张之极,心想怎么都觉得像是老婆在抓相公偷吃腥。 然而里边还是没有一点回应,老鸨看了一眼燕无双,燕无双做了个敲门的手势,于是那老鸨这次用上了力道,‘嗵嗵嗵’猛砸三下门,大声道:“冷月!冷月!冷月!” 许久,屋内仍然听不到半点动静,又看向燕无双,燕无双遂看向众人,不料这时,欧阳尚晴倏地窜到门口,右手一把推开老鸨,左手施力推门。 门‘咣当’一声大开,这间屋子仍然是任飘萍和常小雨上次来的那间屋子。 众人先后而入,映入眼帘的房间内陈设颇为雅致,淡淡的一种兰花香飘散在屋内的一桌一椅上,一副王羲之的《兰亭序》挂在墙上的显眼处,那幅字下,一紫檀矮几古色古香地处在那里,矮几之上是一把同样古色古香的琴。景随目转,一张极尽华丽装饰的方桌之上摆放着四色点心,两个精致的纯白小碟放在桌子的两边,碟上是没有吃完的点心,一旁还放着一壶香茶,两个茶杯。 欧阳尚晴在翕动着小巧动人的鼻子,只觉得这满屋的兰花香味可爱之极,尽管她最喜欢的不是这种兰花香,燕无双则是把眼睛直直抵停留在那把古色古香的琴上,似是在想第一次在雅净阁给任飘萍抚琴的情景,筱矝在看那桌上的四式点心,那不正是秦淮河畔著名的‘李记’的四式点心吗! 就在这时,老鸨惊呼一声叫道:“冷月!”已是扑向一张粉红顶账下罗汉床上的一白衣女子,众人俱是抬眼望去,那老鸨使劲地摇着那白衣女子的身体,口不停地叫着‘冷月’,但是那白衣女子似是死去般不动分毫,燕无双笑,走上前去,但见那女子生得也是颇为娇美动人,笑,食指在那女子胸前点了两下,同时道:“王妈,不用担心的!”只听老鸨道:“玉姑娘,你这话说的,冷月可是我们‘怡香院’的金牌姑娘,人长得又标致,诗琴书画样样又精通,还指望着她赚钱呢!” 说话间,那女子‘嘤’地一声便醒转了过来,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任公子呢?” 老鸨此刻却是拉长着脸,道:“人都没看住,银子跑了吧!” 燕无双则是转头一摊手,众人自是失望之极,看来那女子是被任飘萍点了穴道,什么事也不知道。 欧阳尚晴却是走到冷月的床前,冷冷道:“你和那任公子都做了些什么?” 已是坐起的冷月看了一眼欧阳尚晴,但见对方冷如冰霜却是生的模样俊俏之极,低声道:“来到这里还能做什么?” 欧阳尚晴怒道:“你再不说清楚,我立刻就在你脸上划上几道,你心也是不信!”右手袖已是露出一把锋利的匕。 那冷月吓得哆嗦道:“就是说说话、喝喝茶、吟吟诗、听听曲子!”说着一脸无辜地看着欧阳尚晴。 筱矝这时走到那张方桌前,似是要确认那四式点心是不是秦淮‘李记’的,一不小心碰着那壶茶,脱口道:“他应当刚走不久,茶还是热的!” 唐灵急道:“我们现在就去追!” 唐飞道:“七妹,别傻了!你能追得上吗?” 众人相视苦笑无语,这才现贴着龙凤呈祥的红色剪纸的窗户是虚掩的。 忽然,怡香院的后院处传来一声马鸣,筱矝陡然心神一动,道:“祥云!” 一行众人急出怡香院,直奔洛阳城东门。 …… 冷月显然很聪明,迄今为止不要说她还没有见过像欧阳尚晴这样俊美的男子,就是这般美丽到令女人心动的女子她也没见过,况且欧阳尚晴满嘴的醋味,所以冷月撒了个谎。所以现在被冷月按摩过全身的任飘萍显然心情好了很多,祥云马脚下的步伐似乎也随之轻松了很多,只是他现在的脑海里竟满是那冷月的话。 “公子有心事?”这是冷月为任飘萍抚动第一根琴弦时所说的话。 任飘萍‘厄’了一声,笑道:“我来这里就是想不想事情,只谈风花雪月,不好吗?” 冷月微微垂眉,指尖却是不停,拨出一串音符,竟是一曲《高山流水》,琴声悠扬,宽广浩荡,那琴声时而似浪花激溅,时而像海鸟翻飞,时而如闻鸟鸣声不竭;时而仿佛步入郁郁葱葱的山林。 突然,一曲终了,冷月起身,款款而行,笑道:“人生聚散,是因为散才想聚,散的越久就越想聚,可是世人殊不知散的太久聚了也是散!” 任飘萍全身一震,笑道:“姑娘对聚散二字看得真是透彻,不过若是两人俱是盼望着聚呢?” 冷月给任飘萍斟上香茶一杯递予任飘萍手,咯咯一笑,道:“公子盼望聚的只是当初散的时候的她,而她盼望聚的也是当初散的时候的公子,那么试问公子,多年之后的公子和她还是当初的样子吗?” 任飘萍不语,他哪里想过冷月一风尘女子,今朝来,明日去,聚散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每天都有人对她做信誓旦旦,每日都有人对她道海枯石烂,海未曾枯,石未曾烂,可是人在天天变。但是任飘萍懂,因为他知道,一瞬一轮回,一沙一世界。 轻松走在洛阳城大街的任飘萍已是戴上了一顶垂着黑纱的斗笠,手牵着祥云马,阴沉的天空下的他的脚步已是停下,停在醉里绣乾坤酒楼的门前,伫立许久,转身,继续走,却是不知走向何方,他已经有些迷惑,这二十多年匆匆而过,他竟是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什么又该是他追求的呢? 不知不觉任飘萍走到了两只足有三米高的石狮立于两侧的震天帮大门前,又伫立,又是许久,门前依旧是卧着那只老猫,只是小猫已经不再老猫的身旁,任飘萍又转身,只是还多了回的一望。 任飘萍笑,拍马而去,心道:这么多年了,无论如何我都应当回栖霞山看看! …… 常小雨现在正走在去往醉里绣乾坤酒楼的路上,心里却是想着如何面对紫云,还有任飘萍交给他的那本现在还在他的怀里的《道德经》,那本现在江湖人都认为暗含《九天玄功》武功要诀的道德经。 第六十二章 我不是欧阳小蝶 恢复了女儿身的筱矝等人扑出洛阳城东门未遇任飘萍的失望已是在阴沉的天空下开始弥漫,燕云天简略地讲了任飘萍、欧阳小蝶、智方大师和他自己在少林寺相遇的情景,众人皆无语。 许久,唐灵忽然撅着一张红嘟嘟的嘴,道:“什么嘛!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说不定任大哥再客栈等我们呢?” 燕无双飒然一笑,道:“好妹妹!你说得对!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说不定他不好意思在那种场合下见我们!”唐灵‘嗯’了一声,道:“那我们赶快回去看一看!”只是燕无双心苦笑,自己说出的话自己又有几分相信呢? 众人转身,城门内迎面走来一身紫衣满面愁容的欧阳紫,因为她今日本打算问清楚为何师门对江湖各门各派大侠剑客的记录介绍没有提到武当的无情子,可是见到师父后却是没有了勇气。燕云天的呼吸显然有些急促,众人似乎没有人喜欢欧阳紫,所以除了筱矝向欧阳紫微微一点头,当众人一如没有看见欧阳紫从她的身旁走过的时候,只有燕云天落在原地如同一木雕矗立。 可是欧阳紫的眼在看见燕云天吃了一惊的同时也看到了欧阳尚晴,那个她以为已经死了的欧阳小蝶,大惊,回头脱口叫道:“欧阳姐姐!” 欧阳尚晴之前在牡丹山庄并不认识欧阳紫,只是见欧阳紫向自己点头,出于礼貌也是点头回应,至于出手抢那本册子只是因为她知道任飘萍一直在调查欧阳连城灭门惨案,只是想证明自己,只是想引起任飘萍的注意。是以此刻闻声回头的欧阳尚晴的一如远山的双眉蹙起了陡峭的山峰。 欧阳紫似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已是向欧阳尚晴走去,喜道:“欧阳姐姐,你没有死,太好了!我们又可以一起为我爹报仇了!” 众人一愣,燕无双不禁心道:难不成舍得和尚大师和赵世青的死欧阳小蝶也有染指?! 欧阳尚晴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但至少已明白,欧阳紫眼的她是欧阳小蝶而不是她欧阳尚晴,欧阳尚晴突然觉得周身弥散着一种悲哀,因为自出生以来所有的彩头,所有的光环似乎全被欧阳小蝶抢走,连同任飘萍一起。她知道自己就一直活在欧阳小蝶的阴影下,更让她无法容忍的是人们一提到任飘萍想起的必是欧阳小蝶,是以,长久积压在欧阳尚晴心的无法排解的愤懑连同自卑和孤寂的高傲在这一刻火山爆一般喷涌而出:“不!不!不!我不是欧阳小蝶!我不是欧阳小蝶!我是欧阳尚晴!我是欧阳尚晴……”音随欧阳尚晴急剧出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耳膜里。 欧阳紫惊疑的眼神慢慢变得悲哀起来,眼神一一抹过面前燕无双等人,冷冷道:“你们都知道,是吧,可是你们故意不告诉我,对吧!你们是故意的!”这时傻傻地站在原地的燕云天忽然跑了过来,轻轻一拉欧阳紫的胳膊,道:“欧阳姐姐!不怨他们的!”不料欧阳紫一回头,鱼肠剑已是架在燕云天的脖颈之上,欧阳紫俏脸上的森森冷煞一如鱼肠剑的剑气,燕云天眼已是悲哀,伤,不禁想起卫城‘赛江南’酒楼欧阳紫抵在自己咽喉的一剑,可是今天的欧阳紫并没有嫣然一笑,是不是不嫣然一笑就不意味着要杀人…… 燕云天还在想,但已经闭目,似是欧阳紫这一剑若是当真刺了下去自己也是心甘情愿。欧阳紫握剑的手微微一抖,紧盯着分别并不是很久的燕云天的那张原本阳光之极的脸,竟是有些心疼,剑撤,人已是化作一抹淡紫的影。 只是这一幕落进筱矝的眼,筱矝已是暗道:是男人太过多情还是太过薄情,为何一个男人不同的时期会爱上不同的人呢? …… 天,阴沉,已不能分辨是下午还是晚上,只是天边升起的雾霭和天空成为一色。 在这一色,欧阳小蝶换了一身白色纱裙,腰间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头戴斗笠,垂白纱,右手持青龙偃月刀,胯下一匹快马,正一路奔走直取洛阳。 欧阳小蝶下了少林寺与燕云天分道扬镳之后,心挂念伤情而去的任飘萍,她知道每当任飘萍极度伤心的时候总会一个人默默地去一个地方,然后在那里坐上整整一天,不吃饭不喝水也不说话……而那个地方在栖霞山,所以她准备直奔栖霞山,可是她心还有一个人放不下,他每日每夜都会想的一个人,她的女儿----屏儿。 …… 燕无双等人已是快要到醉里绣乾坤酒楼了,燕云天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走在最后,唐飞此刻道:“筱矝姑娘,你不觉得刚才一路上有些奇怪吗?” 筱矝道:“唐公子是说那些在书坊前排着长长的队的那些人吗?” 这时燕无双看了一眼燕云天,摇摇头,接口道:“现在想起来是有些奇怪,其大多都是些武林人,这些人平日可是很少看什么书,除非是什么武功秘笈……”说至此,倏地住口的燕无双似是有所醒悟,看看唐飞又看看筱矝,此刻唐灵插嘴道:“什么呀!不是的,我刚才看了一眼,只不过是老子的《道德经》!” 筱矝和唐飞相视一笑,想起那日在茶肆听到清虚子和无尘大师的那番对话,唐飞已是笑道:“看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道德经》隐含着《九天玄功》武功秘诀。”筱矝也是点头道:“洛阳纸贵!” 唐灵‘咦’了一声,道:“这怎么可能,以讹传讹罢了!” 筱矝看着唐灵忽然现,像唐灵这样一天到晚不会胡思乱想的人真的可以活得快乐些,不禁晒然笑道:“唐灵妹妹,你说的很对!” 唐灵闪着水灵灵的大眼,喜道:“真的?” 筱矝点头,众人已是到了醉里绣乾坤酒楼门口,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小二这时迎上前来,一低头笑道:“各位回来了,你们包的后院来了一个人,小的拦他不住,他愣是说和你们是亲戚,所以……” 众人一鄂,心道:亲戚? 而一直闷闷不乐的紫云忽然脸上一红,心狂跳。 唐灵已是向后院飞奔而去,脸上已是一个大大的‘喜’字,口喊道:“任大哥!任大哥!”后院,梧桐树下,石凳之上,常小雨忽地站了起来,呵呵笑道:“没有任大哥,只有常大哥!” 原来常小雨来了之后,并没有见到众人,于是掏出怀任飘萍让他保存的《道德经》坐在石凳上认真仔细的看了起来。 唐灵自是满脸失望,嘟着嘴道:“常大哥!” 这时燕无双等人已是走了进来,紫云不知为何走在了最后,许是怕希望变成失望吧! 燕无双已是笑道:“常公子,你要是再不回来,紫云就变成哑巴了!” 身后的紫云脸一热,含娇道:“姐姐!” 燕云天同时一个箭步踏出,喜道:“二哥!” 常小雨先是一喜后又板起脸道:“怎么?撵到原欺负你二哥来了?!”燕云天一愣,常小雨哈哈哈大笑,燕云天气得翻起白眼,忽然看见常小雨手拿着本:“不知何时起二哥也开始看书识字了?” 常小雨忙将:“哪里啊,没事胡乱看看!呵呵……呵呵……” 这时常小雨重重地一拍燕云天,道:“好样的!”又走到紫云面前道:“不要生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紫云却是板起脸来,看也不看常小雨一眼,道:“你爱来不来!”随即进了自己的屋子,常小雨一边回头呵呵向众人陪着笑一边紧跟着紫云进了房。 众人大笑,筱矝却是已经注意到常小雨手拿着的正是《道德经》。 …… 一怒而去的欧阳尚晴终于跑尽了最后一分力气,蹲在地上的她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却已滂沱,或许是吸了几口凉气的缘故,欧阳尚晴开始呕吐……她的脑海开始随着她的呕吐开始翻腾…… 终于欧阳尚晴站起了身子,她也知道每当任飘萍伤心至极时,任飘萍会一个人默默地去一个地方,然后在那里坐上整整一天,不吃饭不喝水也不说话……她当然也知道那个地方在栖霞山。 所以,她决定最后一次去找任飘萍,她要问个清楚,她要问他到底知不知道欧阳小蝶和欧阳紫根本就是杀害舍得和尚大师和赵世青的凶手。 第六十三章 栖霞山 栖霞山位于南京城东北四十多里处。南朝时山建有‘栖霞精舍’,因此得名。栖霞山有三峰,主峰名凤翔峰,高近三百米,东北一山,形若卧龙,名为龙山,西北一山,状如伏虎,名为虎山。 现在,已是夏末秋初,秋高气爽,但是栖霞山现在的枫叶尚未红遍山野,景色却是极为雅致,叶有绿有黄,有橙有红,不温不火,不浓不淡,恰似正要出阁的少女。 龙山深处的一座破烂不堪的茅屋前,一个带着垂黑纱斗笠的略显消瘦白衣青年手牵全身枣红马,正自站在茅屋外已是凌乱之极的栅栏外,白衣青年缓缓推开栅栏,茅屋前的小院扑楞楞惊飞而出一群小鸟,那白衣青年叹息,放开马儿,自头上取下斗笠,正是奔波了七日急赶而来的任飘萍。这里的一花一草一切对自己来说太过熟悉,可是不知何时院内竟是生有很多的野枣树,还有一盆疯长的兰花的绿叶已是四下横生…… 任飘萍眼已沧桑,闭眼,再睁开,缓步上前伸出右手推那已斑驳6离满是灰尘的门,推门的瞬间,任飘萍的瞳孔收缩,精芒暴射,门已是大开,自茅屋内骤然暴射而出一银色细长之物,却是门口不见任飘萍的身影,茅屋内的黑衣人,同样也戴着一顶斗笠,惊讶的同时,那银色细长之物已是击在那丛生的野枣树上,枝断叶碎,阳光之下那银色细长之物竟是一根钓丝,黑衣人冷笑,钓丝突然向回上卷疾掠而起。 甫一推门的瞬间,任飘萍突然看见布满灰尘门上一个淡淡的指印,身躯已是飞倒卷上了屋顶,眼,一眨,耳闻枝断叶碎之声,那银光亮的细长之物已是直向自己眉心袭来。任飘萍已是愤怒之极,在他的眼里,这茅屋是他和任叔叔唯一还尚存在世之物,岂能容得他人擅入。身形如电后退,长啸,已是站在茅屋后龙山前的的一棵巨大的枫树树巅之上。 与此同时,黑衣人自茅屋屋顶正处冲天而起,呵呵……呵呵……憨厚之极一笑,站于茅屋之上,道:“任少侠,上次你弄断了老夫的‘千山万水乾坤钓’,总要有些补偿吧!” 原来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正是那卫城黄河边阻止任飘萍进入原的‘孤舟独钓’花无叶,任飘萍心知上次自己一招惊走对方全是因取巧而成,而且对方上次也是未尽全力而为,面上怒气已是稍有缓和,道:“不知前辈要晚辈如何补偿?” 花无叶戴着的斗笠在山顶后的太阳投射而下的光芒遮挡出一道阴影,阴影下只看见他的那张嘴露出黄黑相间的牙齿,嘿嘿笑道:“老夫想知道这《道德经》哪一百八十二个字是《九天玄功》的秘诀?”说话间同时左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本蓝皮书来。 任飘萍先是一愣,望了一眼花无叶手的新打造的钓竿,随之展颜笑道:“晚辈路上见很多武林人士竞相阅读那老子的《道德经》,可是,前辈,你也相信这杜撰之言,况且会使‘日月伤逝**’也未必见得晚辈就知道《九天玄功》的秘密!” 阴影之下的那张嘴自信满满,又道:“年轻人,休得欺瞒老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任飘萍实在是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可还是一叹,淡淡无奈道:“我不知道!” 阴影下的那张嘴似是已经张开却又闭合,两片唇,几番抽搐,终于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真以为老夫是怕了你!” 一阵山风掠过,任飘萍脚下的枫树枝头一颤,几片红透的枫叶随之极不情愿地向大地飘落,猎猎的山风在任飘萍的白衣之上划过几道淡淡的褶皱,像是划过湖面所起的道道涟漪,涟漪,任飘萍淡定,道:“关键是初生的牛犊见到的到底是不是虎!” 阴影下的那张嘴忽然自阳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任飘萍耳边已是听到一声暴喝:“找死!”眼前只见钓竿化作无数黑影,却是已看不见那钓丝的一点踪迹,心道:原来对方早已算定我会看见那门上的指痕,一个天下排名第四的杀手又怎会疏忽到露出这么大的一个破绽呢,他只是想逼我走到阳光下,因为只有在阳光下,他的银光亮的钓丝一旦施展开来就会毫无踪迹可寻…… 思忖间任飘萍退,只有退,对方的钓丝才会击在枫树之上露出原形,果然钓丝击在枫树上一根较细的枝干,树干立时断裂,那张嘴已是跃到任飘萍适才所立的枝头,任飘萍已是落在山坡上一丈开外的另一棵枫树上,任飘萍在笑。那张嘴闭合的更紧,花无叶的身形随着那张嘴一同再次飚出,同时手钓竿再次击出,这一次,花无叶的钓丝上的力道更大了些,任飘萍所立的枫树四根碗口粗的树干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击断,可是任飘萍还在笑,笑已是在另一棵一丈开外的枫树上,花无叶那张嘴已是疵着牙,一边又是击出,任飘萍又躲开……如此这般,不大一会儿功夫,任飘萍已是在这龙山的山坡之上换了十多棵树,花无叶便抽断了五十多根树干。 显然花无叶更吃亏些,他使了这么大的力气,可是连任飘萍的衣服的一角也是没有沾上,心道:上次倒还罢了,这次几近是全力而为,若是传到江湖之上,岂不丢死人!那张嘴此刻像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刀上渐渐有了杀意。可是花无叶似乎一时三刻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只因为任飘萍的轻功身法的确天下无双,他若是不愿和你硬碰硬的话,你又奈何得了他? 任飘萍笑,却也有一丝苦涩,虽说对方一时三刻奈何不了他,但是自己一味这般依靠轻功躲闪也不是个办法,心道:花无叶既然逼自己在阳光下施展他的钓竿,依靠的自然是这独门武器在阳光下的毫无踪迹可寻的特性,那么至少说明对方对自己还是有所忌惮。任飘萍的心开始有所蠢蠢欲动,倒不是小看对方,因为天下武功排名九大高手之虽然没有花无叶,只是因为排名之时没有把杀手算上。任飘萍心动只是因为自己这一路行来每每运行‘日月伤逝**’查看自己之前的内伤是否已经痊愈之时,便会现自己的内力较之以前大大有所精进。 两人,分别立于一丈之距的两棵枫树之上,整个龙山的这面山坡之上,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尽是枫叶飘舞,山风一阵阵吹来,满眼黄、橙、红的暖色之两点,一白一黑,于静默之衡量着彼此这一战的不可预期的结果。 …… 栖霞镇,是进入栖霞山虎山的唯一入口处。 现在这唯一的入口处,刚刚飞奔而过一匹马,一匹黑色的马,马上是一个墨绿衣服的绝色女子,马的度似乎太快,所以坐在镇口喝茶的李大爷唠叨道:“哎,老伴,我怎么觉得刚才那马上的姑娘那么眼熟啊!” 李大爷身旁的老伴啐了一口,道:“老不死的,是不是看人家姑娘长得俊?” 李大爷揉了揉眼睛道:“不对不对,怎么看都像是八年前经常来镇上的那个女子,不是经常有一个小伙子喝醉酒不给钱嘛!” 老伴眯着眼似乎想了想,道:“嗯……好像有那么回事,嗯……猴年马月的事了,记不清楚了……” 李大爷嘿嘿笑,道:“老婆子,服老了吧!”说着,又端起搁在地上的杯子喝茶,就在这时,又是一匹马飞奔而过,马同样是黑马,只是坐在马上的女子却是一身白衣,头戴斗笠,垂白纱,右手拿着一把刀。 这匹马经过李大爷旁边时,一阵风忽然掀起那白衣女子斗笠之下的面纱,露出一张脸,一张和适才绿衣女子一模一样的脸。 李大爷‘咦’了一声,一口茶呛在嘴里,‘咳咳咳……’,老伴忙在李大爷的背上捶着,嘴里絮叨着:“真想死啊,喝口茶,你急个什么劲啊!”李大爷一边咳一边伸出一只手指着远去的马上的白衣女子道:“不对啊……咳咳咳……怎么又是她……见鬼了!” 老伴捶着李大爷的背,漫不经心道:“谁啊?今个你竟说胡话,是不是快要死了!” …… 任飘萍终于动了,展开的身形宛若一条白色的蛟龙在满山红橙黄的枫叶开始跳跃,远远望去,似是在跳舞。奇怪,龙在跳舞。 第六十四章 无欲则刚 任飘萍并不想动,也不想跳舞,只是无奈,因为他脚下的那棵枫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很会弹琴的人,就是连任飘萍这样的高手听到他弹得曲子也禁不住在这枫树之巅随着曲调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忽快忽慢地舞动。 曲调哀怨而幽婉,让人百转千回。 枫树林枫树下,一白衣老妪盘膝坐在满是红橙黄的枫叶铺就的地毯上之上,怀抱精铁琵琶,手指翻转间,那令人百转千回的幽咽音符便穿透林间枝叶,直透九霄。弹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千里莺啼’李冰玉。 林有阳光投射而下,照在李冰玉面的生冷的琵琶之上,琴弦颤动间反射出几道光线跳跃在李冰玉的老脸之上竟是说不尽的悲情和沧桑。山风吹,青山动,李冰玉满头银丝飘散,狂乱,悲情而唱:“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李冰玉虽是苍老但是声音却是像极少女的声音,这歌自她口唱出来已是动人之极。 正是这个一个‘错’字,扰乱任飘萍的淡定,往事一一浮现,舞动,只有舞动似是才能解心万千愁绪,舞动的任飘萍对面的枫树之上,花无叶那张嘴冷笑,冷笑出手,手钓竿挥动出一个‘z’字形,银光亮的钓丝已是没入无尽的阳光之下,李冰玉口正唱到:“山盟虽在……”钓丝已是到了任飘萍的眉心之处,李冰玉又唱道:“锦书难托……”任飘萍的身形不由自主随着曲调倏然一落,钓丝落空,花无叶一愣,反手就是回落钓竿,李冰玉又唱道:“莫莫莫!”一曲终了任飘萍身形似是突然虚脱,直向树下掉落,眼看就要击在任飘萍头上的钓丝又一次落空,那张嘴已是‘哇呀呀’叫道,整张嘴大开,不见黄黑的牙齿,露出血红的舌头在嘴里不住的颤动。 落在地上的任飘萍似是适才的跳舞已是舞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仰望的天空身上此刻穿着万千片枫叶织成的衣服,透着星星点点的亮光,竟是可爱之极,只是此刻花无叶的身形已到,左手张开,隔空就是五道如剑之气,噗噗噗,已是正任飘萍前胸的五处重穴。 落地的花无叶自耳朵里取出两团棉花扔在地上,哈哈大笑道:“三姐,你这招果然厉害!任飘萍这小子果然看不破一个‘情’字!” 倾其全力弹奏一曲6游的《钗头凤》的李冰玉此时竟也似是体力大为透支,原地打坐休息,听到花无叶之言,有气无力道:“只是我颇为喜欢这小子,只可求书,不可杀人!” 走到李冰玉眼前的花无叶斗笠之下的眼珠滚动了两下,道:“三姐,你不怕江湖上说仙人掌两大长老合力击杀年轻后辈任飘萍?” 李冰玉似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沉思,沉思间的眼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却在笑,不但在笑,还在吟诗:“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李冰玉当然知道任飘萍口的诗是唐婉回应6游的那《钗头凤》而作,可是花无叶对此毫无兴趣,回头惊讶地看了一眼任飘萍,上前就点了他的哑穴,咧着嘴道:“老夫有时真的想不通,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吟诗!人还是无情好些!”又转过身道:“三姐,若是坠了仙人掌的名声的话,你不怕老家伙不给你那‘望乡丸’的解药?!” 不料适才还淡定自若的李冰玉竟是全身一颤,眼神竟是无边的恐惧,任飘萍不禁心道:这个世上能够让天下排名第三的杀手如此这般恐惧的人或物恐怕不是很多,显然,这个什么‘望乡丸’就是一个,而那个老头子只怕就是李奔雷吧,同时不禁心一寒,想来自己对李奔雷了解的还是太少。 半晌过后,李冰玉似是对到底杀还是不杀任飘萍仍举棋不定,而一旁的花无叶显然已是不耐烦,催道:“三姐,你几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李冰玉抬眼掠过花无叶,又低头苦苦思索。花无叶无奈转过头看任飘萍,躺在地上的任飘萍笑,那笑竟是为斗笠之下花无叶的眼所看不懂的,因为花无叶眼的任飘萍的笑似乎分明在说:你这个小丑!是啊,一个全身多处被点了重穴的人而且正在等候被决定生与死的人的脸怎么会有这般的笑容呢? …… 龙山和虎山本来就相拒不远,而且一路上较为平坦,是以当李冰玉的那一曲《钗头凤》直冲九霄时,马上的绿衣女子似是心一紧,因为她知道那个琵琶声想起的地方正是任飘萍要去的地方,那个他心的天堂,当下绿衣女子快马加鞭,直向茅屋这边疾奔而去,而她身后五百多米远处的白衣女子的白色面纱之后的一双眼已是晶莹。 白衣女子自然是欧阳小蝶,绿衣女子正是欧阳尚晴。 欧阳小蝶勒马,勒马不是因为她听到了李冰玉的琵琶声,毕竟距离还是有些太远,而是因为她离屏儿越远就越想念屏儿,就如同她距离任飘萍越远越是想念任飘萍。 欧阳小蝶轻轻催赶胯下黑马,马慢腾腾地迈开了四蹄,缓缓而行,不禁心道:也许距离越远越会思念一个人,也许太远才会忘记一个人的缺点反倒是念起一个人太多太多的优点,而正是太近近到抬眼闭眼无论衣食住行都在一起时反而会凭空生出许多厌烦。 忽然欧阳小蝶想起了赵宏云、那个她原本一想起就会深恶痛绝到要呕吐的赵宏云、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宏云,似乎突然之间没有那么的令人生厌,似乎还有些可爱。 欧阳尚晴的马越跑越快,而欧阳小蝶的马越走越慢。 欧阳小蝶甚至想到她和赵宏云的新婚之夜,甚至想到许许多多这一生只有她和赵宏云两人才有的那个世界……欧阳小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然会想到这些,她开始有些讨厌自己,她,摇头,猛烈摇头,却是险些摇掉斗笠,欧阳小蝶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是一个出家之人,于是更恨自己……狠,猛拍马,马负痛狂奔。 …… 花无叶看着任飘萍的笑,被激怒的花无叶在无形有一丝疑问也有一丝恐惧,低沉的声音道:“你在嘲笑老夫?!” 任飘萍张口似是在说些什么,却是无声,花无叶这才想起自己适才点了任飘萍的哑穴,他实在是有些想知道任飘萍的这脑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又解开任飘萍的哑穴,任飘萍笑道:“谈不上嘲笑,只是可怜而已?” 花无叶更是不懂,道:“可怜?” 任飘萍道:“一个人若是无情岂不是一具活僵尸,行尸走肉而已!” 花无叶不屑一笑道:“年轻人,自古多情空余恨,无情便可无欲,无欲则刚!” 任飘萍眼神茫然一闪而过,道:“可是这世上到底又有几人可以做到无欲呢?况且做到无刚还是有欲,因为无刚就是你的**!” 花无叶忽然无语,任飘萍和李冰玉也是同时竖起耳朵,因为欧阳尚晴胯下黑马一声更比一声急的马蹄声显然已是踏在三人的六耳。 欧阳尚晴已是立于茅屋之外,篱笆内任飘萍的祥云马显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可是没有了琵琶声的四周太过安静,欧阳尚晴四下望着走进小院,静静地打量着祥云马,良久,转身轻轻推开门扉,不久复又出了茅屋,疑惑的眉下的眼神却是坚定,她深信任飘萍一定就在附近,她当然知道一个人若是不见你往往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他不想见你,另一种是他不能见你。这句话是当初任飘萍说给欧阳小蝶听的,而她自己就躲在一旁听着。 花无叶看了任飘萍一眼,笑,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喊,因为你从不愿因自己的事麻烦朋友,可是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的这位朋友是谁!” 任飘萍叹息,因为一个人被看透了心思总是要找些掩饰的,任飘萍苦笑道:“一个人若是太过好奇岂不是也是一种**!” 李冰玉忽然道:“任少侠,你在责怪老身?” 任飘萍笑道:“没有,只是现在才知道‘千里莺啼’的本意吧!” 李冰玉笑,无奈摇头,笑是自嘲。 花无叶这时忽然蹲了下去,自怀摸出一个半尺多长的铜制烟杆,又一伸手摸出一个小碎兰花布袋,慢慢地自把小布袋捏出一些烟丝装进烟袋锅,打亮火折,吧唧一口深吸,又缓缓吐向任飘萍,任飘萍被狠狠地呛了一口,却是不敢咳嗽,强忍着生怕惊动了那个还不知道是谁的朋友,但是他心明白,不是欧阳小蝶就是欧阳尚晴。 可是他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就在沉沉睡去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欧阳尚晴的声音:“任飘萍,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在不出来我就放火烧了你的老巢!” 第六十五章 乱象 欧阳尚情眼睛环视四周,微翘的双唇抹出七分自信三分骄傲,她就不信,这句话把任飘萍逼不出来。可是她显然忘了,任飘萍若是不想见她这句话自然十分有效,但却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任飘萍现在已经不能见她。 所以,欧阳尚情现在开始有些失望了,失望之际,她狠狠地跺了一下右脚,有点撒娇有点气急败坏喊道:“好!你不出来,是吧!我现在就烧给你看看!” 当然,欧阳尚情的这一嗓子还是逼出一个人来,因为她的眼睛,茅屋后的山坡上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的花无叶已是行云流水自枫树巅上迅疾之极向她飘来。 欧阳尚情显然很吃惊,因为来人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早已印在她心头的任飘萍,吃惊的同时,欧阳尚情身形退后七尺,手同时扣一枚‘桃花雨’,后退的同时,她的耳边同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得得得……’,马蹄声距欧阳尚情不足五百步。 花无叶已是头不动身不摇无声无息地落在欧阳尚情面前七步处,花无叶没有见过欧阳尚情,也没有见过欧阳小蝶,但是他的那张嘴已经在问:“欧阳小蝶?!”只因为对方已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他还记得李奔雷告诫过他们的话:记住,千万不要让任飘萍和欧阳小蝶联手,二人联手的代价就是你必然会输掉这场决斗。所以花无叶的嘴角翘起一丝侥幸一丝得意,因为任飘萍已经被他的一口浓浓‘神仙倒’烟熏倒,花无叶手的钓竿已是蠢蠢欲动。 欧阳尚情也没有见过花无叶,可是对方落地不带起丝毫灰尘的那身轻功已是让她不得不戒备万分,同时看到的对方手的钓竿,心下也是九分明了,毕竟天下以钓竿钓丝作为武器的人凤毛麟角。当欧阳尚情听到对方在叫她欧阳姑娘时,她也在说道:“‘孤舟独钓’花无叶!”与此同时,双手功力齐聚,‘桃花雨’一触即。 花无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冷冷道:“你在找任飘萍?” 欧阳尚情同样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一双眼冷冷地盯着对方,道:“废话!” 花无叶似是有些吃惊,忽又一笑,那张嘴高声道:“三姐!有人要见那小子!” ‘得得得……’,马蹄声距欧阳尚情已是不足三百步。 两人显然不知道这疾奔而来的人是谁,可是这声音已是越来越近,更令欧阳尚情没有料到的是一个花无叶自己就可能对付不了,花无叶居然还有同伴。就在这时,欧阳尚情在笑,却是凄然一笑,因为李冰玉提着昏死过去的任飘萍自茅屋后闪了出来,闪出的李冰玉笑道:“欧阳姑娘!” 欧阳尚情,怒,右手的‘桃花雨’正要击出,花无叶厉声叱道:“信不信老夫可以在你出手之前就可以让任飘萍血溅五步!” ‘得得得……’,马蹄声已是距茅屋不足一百步,那马蹄只要一拐过距茅屋不足五十步突兀伸出的山崖就可以看见三人。 欧阳尚情当然信花无叶的话,因为此刻的她全身功力尽卸,因为对方尽握筹码,而自己身无分,况且她说过,不能让任何人杀了任飘萍,只有她才可以杀任飘萍。 不知为何她忽然好希望这‘得得得’的马蹄声来得快一些,可是那已是愈来愈近的马蹄声就在要拐弯的地方突然消失了。 马蹄声陡停,花无叶出手如电,直抓欧阳尚晴的左肩,本来就已放弃抵抗的欧阳尚情下意识侧身,花无叶的手蹭着欧阳尚晴的黑一掠而过却是陡然直下疾点欧阳尚晴背后几处要穴,当下欧阳尚晴便是已被制住,动弹不得分毫。顺手花无叶连同她的哑穴也是一道点住。 欧阳小蝶的心很乱很乱,马儿愈是狂奔她的心欲乱,当马儿再前进一步,拐过这个弯,她就立刻可以看到那个任飘萍的天堂、那座茅屋,她的眼前似乎已是那个从早坐到晚坐在茅屋前呆呆的不吃不喝的少年任飘萍的模样,欧阳小蝶就在这时勒马。 勒马陡停的欧阳小蝶面前的任飘萍的模样忽然变成了屏儿,不不不,又变成了赵宏云,不一会儿眼前浮现出欧阳尚晴的幽怨的眼神,还有欧阳迦存看着自己的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忽然欧阳迦存渐渐远去,化做成赵世青的模样,赵世青满身是血,无别绝伦地吃惊,吃惊的眼望着自己,吃惊地说道:你是我的儿媳呀?!欧阳小蝶又开始摇头,疯狂地摇头,大声地喊道:不!不!不! ‘不’字出口,马儿受惊,前蹄‘噔’地踏出一步,欧阳小蝶便看见了那座真实的茅屋,茅屋前没有人,也没有马,之前飞走了一匹的那批鸟儿似乎又回来了,在茅屋前的小院子里又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斗笠之下,面纱之后的欧阳小蝶的眼渐渐回到现实,白衣飘荡,欧阳小蝶已是下马,推开篱笆门,鸟儿惊飞,举目望,茅屋的门扉上手掌印的痕迹赫然在目,心说不出的是喜是悲,却是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冲动,脱口道:“萍哥,你在吗?”没有任飘萍的回音,山风的枫叶刷刷刷作响。 欧阳小蝶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冲进屋,复又冲出,眼前灰白石地上的一支淡绿色孔雀状的翡翠簪已是引起她的注意。欧阳小蝶仔细地盯着捡起拿在手上的那支簪,长久呆,又紧紧握住簪放在心口上,良久。欧阳小蝶扯开嗓子歇斯底里地喊:“尚晴……尚晴……尚晴……” 漫山遍野橙红黄三色的每一片枫叶都在摇摆着回荡反射‘尚晴’这两个字,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山风掠过,欧阳尚晴四下旋转,双目已是茫然,在这寂静空荡的栖霞山里耳边听到的只是自己的一声更比一声绝望的声音。 …… 天已近黄昏,天空的鸟儿一群群飞过,眨眼便没入树林去了。 崎岖的山路上,骑着任飘萍的祥云马儿,一路直奔南京城,李冰玉看着怀的欧阳尚晴,不禁心嘀咕:欧阳小蝶似乎不认识她了!李冰玉身后的是骑着欧阳尚晴的马儿的花无叶,花无叶已是在后边道:“三姐,为何要急匆匆走,难不成你我还害怕来人!” 李冰玉摇头笑道:“老四,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来时一路上你难道没有觉察到江湖上各个大小门派、江湖好手都在向南京城方向聚集吗?” 花无叶皱眉道:“厄,没注意,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一群乌合之众!” 李冰玉气道:“你呀,榆木疙瘩不开窍,这说明江湖可能出大事了,你也不想想看,若是那‘尼僧道丐痴癫狂’出来几人,可不是容易对付的!” 花无叶半晌才道:“三姐,你是谁这些人也是冲着任飘萍来的,或者说是冲着《九天玄功》来的?”见李冰玉没有理他,又道:“嗯,有可能!有可能!” 说话间,已是到了栖霞山的东南边出口,二人却是相视苦笑。原来这东南边的出口是一隘口,两道山崖击夹出的出口处只有不到七尺宽,而在这不到七尺宽的隘口处就挤满了足足有百十号江湖各色人物,有和尚、有道士、有乞丐,而且还有尼姑,当然最多的人是俗人。 这些人显然没有给他们让道的任何意思,有的在吃饭、有的在聊天、有的在说笑、有的在念经,还有耍把戏的,抠脚的……不一而足,无有类同。 李冰玉沉思,花无叶却是大声喝道:“呔,你们这群人,听好了,全给大爷让开!”没有人理会他,所以花无叶更是觉得没有颜面,怒,钓竿挥动,那钓丝已是在一瞬间击出灵蛇一般闪动,摆动了七下。看着自己钓丝下被抽断腿儿胳膊的,还有拦腰截断的,身异处的……花无叶本是正在笑的那张嘴忽然不笑。 因为那些人分明已是断了胳膊腿儿的断了腰的身异处的人的肢体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又长到原来的那些人的身上,那些人还在吃饭、聊天、说笑……花无叶那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哆嗦着哆嗦出绿色的嘴唇,花无叶从来就没见过这般诡异之事,抬头看天,天空最后几丝云彩依旧在西边的天空渲染这红彤彤的晚霞,那些晚霞照在此刻晚霞一般的枫叶之上,不禁心道:这朗朗乾坤之下怎么会…… 可是当花无叶的头再次看向这些人时,这些人忽然都在互相厮打,有咔嚓一下扭断对方脖子搁在嘴里就啃的,有双手一如利爪正在掏出对方血淋淋的心肺的贪婪地吮吸的,有嗤地一声把对方双腿劈开当跳绳的……花无叶虽杀人无数,但几曾何时见过这般似是人间地狱的景象,颤抖的声音道:“三……三……三姐……” 李冰玉同样惊恐之极,嘴里却是道:“千幻万象阵!” 第六十六章 会走路的鱼 花无叶不知道什么是‘千幻万象阵’,但是却知道这已是他见过的最可拍的阵法,他的脑海现在只有一个字:逃!可是那‘千幻万象阵’在他挥动钓竿之际已经动,一回头,那隘口已是不见,他看到的竟是千万只青面獠牙的恶鬼举着各式各样的刀枪向他刺来。 花无叶万般惊慌恐惧,右手猛烈地挥动着钓竿,左手全力挥掌,却是全无章法,而那些虚幻自是打不完杀不死的,不一会儿,花无叶已是头冒大汗,斗笠落地。一旁的李冰玉所见和花无叶并无二致,只是李冰玉竭尽全力守住心神,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是以一时之间还好些。只是花无叶这一番胡乱全力击打,却是惊了胯下的那匹黑马,黑马一声长嘶,哀鸣,直向‘千幻万象阵’深处冲去。李冰玉疾呼花无叶的名字,可是花无叶显然已经听不见了,无奈,李冰玉催马急追。 进入阵的花无叶和李冰玉但觉眼前精致大变,四面八方一丈多高的巨大山石突然长了脚一般向二人急夹击滚进而来,二人不由自主地挥掌击向那呼啸而来的巨石,掌影翻飞处,那些巨石又飞急退,似是有了灵性一般,二人一边击掌一边催马前奔,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已是精疲力尽,可是那些巨石依旧无穷无尽滚进而来。 此刻阵光线已是有些暗淡,这‘千幻万象阵’一虚一实,是在是神秘莫测,那些巨石竟是不同于先前的那些幻象的人和鬼,二人张开双臂奋力抵住四面的巨石,却是被巨石逼迫得一点点后退,不消多久只怕要被挤个粉身碎骨。至此,花无叶满脸绝望,一声长叹,道:“唉!没想到我花无叶竟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什么鸟阵当…”李冰玉也是不无悲伤道:“死了倒也罢,一把年纪了,只是白白搭上这两个娃儿!”说话间一只手忽然松开,疾点马上的欧阳尚晴胸前几处穴道,又迅疾撑住那又推进一尺的巨石。 花无叶一惊,道:“三姐,你……”却是摇头一叹,当下不语。 而一直睁着眼被点了穴道不能说话全身也不能动的欧阳尚晴目睹着眼前生的一切,甫一被解开穴道,身形晃动,已是跃下马,一探任飘萍的鼻息,清冷的眼神一扫花无叶,右手一把锋利的匕已是抵在花无叶的胸口,叱道:“你把他怎么了?” 花无叶笑,道:“在老夫怀里有一个绿色的小瓷瓶,取出来让他闻一下就好了!” 欧阳尚晴半信半疑,‘嗤’地一声,匕划破花无叶前胸的黑衣三寸,花无叶和李冰玉同时一愣,欧阳尚晴已是拿到绿色瓷瓶,放到任飘萍的鼻下。 转瞬间,任飘萍已是醒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景象,正自惑然,欧阳尚晴已是嫣然一笑,道:“每次见到你的时候,好像都要人家救你!”任飘萍翻身下马,呵呵一笑,正准备开口,欧阳尚晴已是道:“我们走了,刚好这两个糟老头子可以替我们挡上一阵!” 花无叶和李冰玉两张老脸忽然就像被人用猪肝上了色一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与此同时,四周的巨石又是向他们破压了半尺,二人四只小臂几乎已是完全被挤压得缩了回去。任飘萍一面仔细查看巨石一面小声道:“别胡闹!”不料欧阳尚晴一转身道:“我哪有胡闹,是他们对你不好的!” 任飘萍看了一眼李冰玉,笑,忽然击出四掌直劈李冰玉右手所撑的那块巨石底部,但闻‘嗵嗵嗵嗵’四声巨响,那块巨石忽然就矮了半尺,平平稳稳地落在地面上再也不动,李冰玉顿感右手压破之力消失殆尽,却是由于右手登时借力全无,左手的那块巨石竟是顷刻之间向他力压而来,任飘萍如法炮制,转眼间便是让四周的巨石全部停止了运转。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花无叶和李冰玉愕然之极地看着任飘萍,而一旁的欧阳尚晴一脸的平静,只是带着淡淡的一丝骄傲微笑注视任飘萍,夜色浓,却无法遮住她眼神的那丝莫名的喜悦,那种只有和任飘萍在一起她才能感受到的喜悦。 巨石去,四人立时便听到‘叮咚叮咚’的水流声音,任飘萍当先一步向着水声方向寻去,欧阳尚晴则是走在他的旁边,轻声道:“我记得这里好像有一条小河,是通向秦淮河的。”李冰玉和花无叶则是下马紧跟在任飘萍二人的身后,却是忘记了牵马。 任飘萍答道:“嗯!好像是,不过记得这里以前也没有这样的奇阵!” 欧阳尚晴回头看了一眼李冰玉道:“那个老太婆说叫什么千幻万象阵!” 任飘萍偷笑,后边的李冰玉说是不气是假的,但是任飘萍这次已是第二次救她了,是以也直摇头道:“任少侠,老身也是没见过,但是此阵确是像极了传说的千幻万象阵,据说此阵为扶桑人所创,阵变化并不依据八卦之术,而是借鉴了扶桑本土的的伊贺忍术和甲贺忍术。” 任飘萍忽然想起了当时在夏伤宫冲霄殿自己与燕霸天的一战时,筱矝当时提到燕霸天的‘千幻神功’便是来自于扶桑,口同时轻笑,不屑道:“扶桑之忍术晚辈也是略知一二,据说其最初是来源于春秋战国时期孙武所著的《孙子兵法》,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伏击和幻象的结合物罢了。” 李冰玉和花无叶不想任飘萍居然连这个也知道,惊疑时,那水流声忽然凭空消失,眼前却是一亮,原来头顶的那些树木已是渐渐散去,露出天空的一轮明月。只是忽然间四人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四人便闻到了一股鱼腥味,那鱼腥味越来越重,忽然四人眼就出现了一条鱼,一条走在6地上的鱼。 那条鱼满身一片片铠甲织成的皮,金黄,身长七尺,生有粗壮有力的四肢,红红的眼睛苹果一般大小,却是看不出它在看谁,也许它真的目无人吧!血盆的一张大嘴忽然张开,大口地吸着气,尾巴一摆一摆地向四人慢慢移动而来,那走路的样子像极了南极的企鹅。 可是四人都没见过企鹅,更没见过会走路的鱼,是以四人现在正在愕然之极地向后退,那鱼前进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 那条鱼忽然不走了,欧阳尚晴忽然突奇想:许是在6地上走得太远吧,要不等会儿怎么回去呢?她这一想,就慢了半步,那鱼忽然腾空而起,迅疾之极,在空一个翻身,那尾巴已是朝着欧阳尚晴劈面搧来,露出灰白的肚皮。 没有人会认为一条鱼会有这么快的度,更何况还是一条行走在6地上的鱼,欧阳尚晴当然也没有想到,可是欧阳尚晴忽然看见了那鱼的眼睛居然在流泪,她回,回看任飘萍,眼也有泪,心道:原来我只不过是一条行走在6地上的鱼,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你,费力地走在这个本就不属于我的世界,可是我已经走得太远,再也不能回到水里,只好跟着你,尽管我知道,有一天我会渴死…… 李冰玉和花无叶都没有想到欧阳尚晴竟会不做丝毫抵抗,可是任飘萍懂,欧阳尚晴就算是一掌就可以杀死这条鱼,也会等着自己去救她,因为她在求证。所以任飘萍已是卷起一阵风,整个人化做成一个球状,凌空滚出撞向那条鱼的尾巴。 欧阳尚晴在笑,胜利的笑。 任飘萍甫一碰到鱼尾,便现这条鱼的皮不禁结实坚韧,而且还有内功,很深厚的内功,‘嘭’的一声巨响,人与鱼已是分开,两相分立,鱼还在大口的吸气,任飘萍的眼睛却是已经有了笑意。 欧阳尚晴这时笑,道:“我来!”身形如燕翻飞,已是到了那鱼的背后,正要击出一掌,那鱼反应极为迅,看似笨拙的身形极为灵活地一转,两只粗壮的前肢已是迎向欧阳尚晴的那一掌,欧阳尚晴朝着那鱼嫣然一笑,身形再转,又是到了那鱼的身后,那鱼再转身,欧阳尚晴又消失了……如此七八个回合,欧阳尚晴几次三番竟是差点被那鱼击,好在每每遇险之时,不是任飘萍就是李冰玉围魏救赵击向那鱼的要害部位。 那条鱼似是见自己讨不上便宜或是真的该回到水里去了,忽然整个身子站立而起,前肢‘啪啪啪’拍出七掌,这七掌竟是蛮力所为,也不管拍向谁,七掌击出,尾巴一摆,鱼身翻跃,就要溜走。 四人均是纷纷向后退了几步,躲过那鱼胡乱拍出的几掌,又相视无可奈何一笑,欧阳尚晴却生气,娇声叱道:“我就不信今天抓不住这条鱼!”说罢就朝那条鱼追去。 四人追着那条鱼,很快就有听到了水流动的声音,转眼到了一条河边,那条鱼忽然转身,居然在说话:“任飘萍,不要仗着人多,有种的水里见!” 第六十七章 蒹葭苍苍 那既会走路的又会说话的鱼‘哧溜’一声滑进了水里,几朵浪花一闪即逝,便再也看到了。鱼在水里,岂不是要比在6地上厉害很多,岸边四人望着这五六米宽的湍急河水愣,显然没有人愿意跳进河里。 欧阳尚晴忽然右手一拉任飘萍的衣袖,斜探着身体看向右边河岸,道:“看!那边有一条小船!” 船是敞篷的,长九尺有余,宽三尺之多,四人现在就坐在船上,河水流动很急,船顺流直下。任飘萍和欧阳尚晴坐在船尾,李冰玉和花无叶则坐在船头,天上繁星点点,月色淡明,河岸两旁丛生着芦苇、芦荻、蒲草之类的水生植物,在夜风送来淡淡的乡野恬淡之气。 花无叶和李冰玉百般警惕着小船周围的水面,生怕那条鱼突然冒出水面,给他们致命的一击。任飘萍看了一眼身旁的欧阳尚晴,欧阳尚晴的眼正在看他,任飘萍只好回避,不禁心道:月下的女子固然美丽之极。欧阳尚晴显然心情好极,不知是船摇着她的美丽的身姿还是她的美丽的身姿摇着船,眼睛的清冷暴戾早已消失殆尽,换为一池的千百娇媚。 欧阳尚晴突然一撅嘴,凑近任飘萍耳旁含娇细语道:“你干嘛不敢看我?” 任飘萍讷讷道:“没有!” 欧阳尚晴‘哼’了一声,道:“还说没有!” 任飘萍已经无语,却是听到欧阳尚晴一声叹息,低头轻吟:“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任飘萍当然知道下一句的‘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当然也知道欧阳尚晴的一怀愁绪,转头看向欧阳尚晴,正要开口,却是听到花无叶道:“任少侠!老夫不明白,你是如何知道那巨石的机关的?” 任飘萍‘哦’了一声道:“晚辈见巨石无人而动,想来定是巨石长了脚了,所以便向那巨石下看去,便看见巨石下四角之处都装有石头做成的球形滚珠,所以……呵呵!” 欧阳尚晴却是恨死花无叶,不禁心道:哼!糟老头子!却是气无处可,右手狠狠地向着小船右边的水面劈出一掌。一掌击出,‘哗啦’一声,水面激起两尺多高的浪花,三人俱是一惊,水下忽然冒出那条金黄的四脚鱼,却是反向渐行渐远,水面飘来那条鱼极为尖细像极女人的声音:“任飘萍,算你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千幻神功’比你的‘九天玄功’厉害!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面面相觑,任飘萍看了一眼正在惊愕的欧阳尚晴,调侃道:“近来你的功夫大有精进啊!”心却是暗暗惊道:果不其然是燕霸天!花无叶和李冰玉同时看了一眼欧阳尚晴,心道:这丫头的功夫看来真的是不可小觑,难怪老头子说不可让任飘萍和欧阳小蝶一起联手!欧阳尚晴似笑非笑,抡起拳头砸在任飘萍的后背上,道:“你等着!” 原来那鱼没入水,见四人上船,心暗喜,但是这条河并不是很深,况且心知船上个个都是高手,是以只好在水暗暗尾随,伺机下手,正当准备靠近掀翻小船时,却是被欧阳尚晴的那泄恨一掌击了个正着,心大骇,负痛而去,这才有了这一番话。 任飘萍笑,李冰玉突感慨,道:“任少侠,老身实在是不明白你既然有‘九天玄功’的秘笈,应该可以天下无敌了,可是你个武功修为却并非如此,不过每见你一次,都觉得你的武功造诣精进了一层!” 任飘萍笑道:“所以说呢,前辈,晚辈根本就没有‘九天玄功’的秘笈。” 花无叶道:“但是你却会‘日月伤逝**’!” 任飘萍道:“是啊!” 不料这时欧阳尚晴冷冷道:“会‘日月伤逝**’就会‘九天玄功’啊?再说了,‘九天玄功’是任大哥的,你们问的可真是理直气壮!” 花无叶无语,李冰玉长叹一身,道:“欧阳姑娘言之有理,老身确是不该,不过老身也是迫不得已……” 欧阳尚晴冷笑一声,道:“做杀手也是迫不得已……”欧阳尚晴说至这里,忽然现左手一热,心狂跳,再也说不出话来,垂下眼帘,但见任飘萍的右手似是有意无意的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同时耳边听到任飘萍道:“前辈说的可是那个什么‘望乡丸’?” 任飘萍眼的李冰玉的背影忽然一抖,李冰玉的头已是低下,道:“正是!”就在这时,小船顺着水流忽然掉头,眼前视野顿时开阔起来,突兀映入眼帘的是黑魆魆的高达的城墙,城墙之上每间隔几米便可见大红的灯笼高高地悬挂着,在微微的夜风摇曳着。 花无叶呼道:“南京城!” 任飘萍三人抬头,欧阳尚晴这时也不禁惊道:“果然是,任大哥,看来这条河是流向秦淮河的,对不对!” 任飘萍笑,点头,这时,水势渐趋平缓,船减慢,一条水面宽阔之极的河已是映入四人的眼帘,而且河面之上来往大小船只也是不在少数,船上有灯火阑珊,有人声鼎沸,也有歌声阵阵……李冰玉似是心胸也忽然开阔了一些,道:“秦淮之美素有闻听,老身也算是不虚此行,”又回头看向任飘萍和欧阳尚晴,道:“任少侠,欧阳姑娘,不若我们租上一条游船,去畅游那十里秦淮!” 任飘萍不假思索道:“好!正合晚辈心意!”不料一旁的欧阳尚晴脸一拉,气道:“喂,你是个女的耶,还去逛什么十里秦淮!”这话自是说给李冰玉的,李冰玉却是转过头去咯咯笑,她的年岁虽大,但是声音却是和少女的并无二致,而且还极为好听。欧阳尚晴更气,却是看了一眼任飘萍道:“你……你……你不许去!” 任飘萍‘哦’了一声,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欧阳尚晴已是低下了头去。趁此任飘萍一只手却是向迎面划来的的一只样子像龙形的游船挥动了几下,转眼间,那只龙形游船便到了任飘萍他们小船的旁边,一个赤膊高鼻梁的船夫大声道:“客官!要船吧,现在可是逛十里秦淮最佳时候啊!” 欧阳尚晴猛抬头,怒道:“你瞎了眼了,谁要船了,滚!” 那船夫先是见惊于欧阳尚晴的花容月貌,后又惊于欧阳尚晴的叱声怒骂,呆呆的一双眼睛看向任飘萍,却是看见任飘萍正在向他不断的挤眼,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而李冰玉这时忽道:“任少侠,人总是要吃饭睡觉的吧!你要不去的话,老身可是要去了!”说罢,一纵身已是上了那游船,花无叶也是纵身上了游船。任飘萍却是看着欧阳尚晴笑,笑似乎不怀好意,竟是瞧得欧阳尚晴有些心慌意乱,意乱情迷,迷,当然是任飘萍所要,任飘萍已是在欧阳尚晴一迷之际,突然猿臂轻舒,揽住她一如杨柳般柔弱纤细的腰,腾空直落游船之上。 这条龙形游船颇为宽大舒适,现在欧阳尚晴就坐在任飘萍的身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任飘萍,说不出的喜还是恨,却是着实在任飘萍的右臂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任飘萍呲牙咧嘴不敢出声来,这时那船夫却是一边摇着船一边道:“客官,第一次来南京吧!南京城地连三楚,势控两江,背山面水,雄踞东南,历史悠久,规模巨大,气势宏伟……” …… 与此同时,南京城内,十里秦淮,德桥上,一个白衣女子,凭栏而望,静静地,已是有多半个时辰了,正是刚刚才到南京城的筱矝,同来的还有唐灵、唐飞和燕无双。唐灵想问题有时确实很朴素简单,但是很多的时候很有效,她问了燕无双如何找到‘地鼠门’的接头人,然后就花了一千两的银票得到了任飘萍的消息。 地鼠门显然要价很高,但是消息却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但是地鼠门的答案却只有两个字‘南京’!所以风尘仆仆来到南京的他们并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里,但是筱矝却坚定无疑地说任飘萍一定会来这里----德桥,这个她和任飘萍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常小雨说是要照顾紫云,所以没有来,燕云天在洛阳还有他的一帮兄弟,所以也没有来。 桥的南端的一座倒映在秦淮河水里影影绰绰的楼阁,有着一个美丽的名字----‘风雅颂’‘风雅颂’是一家古朴典雅的客栈,楼体砖木结构,顶端琉璃瓦镶嵌四角飞檐,白玉石栏杆,墨式小典金旋子彩绘。楼高近二十米米,面宽三十米有余,共三层,第一层叫‘风阁’,第二层叫‘雅阁’,第三层当然叫‘颂阁’。现在,在‘颂阁’可以看到秦淮河水波颤动的的一间厢房,临窗而望的正是唐灵和燕无双。唐飞则站在德桥的北端,静静地望着筱矝。 十里秦淮。金粉楼台,画舫凌波,浆声灯影,确是令人向往,而不时吹进耳朵里的浪声荡语,此起彼伏,是不是更让人心动,或者说是像眼前的这个人一样,这个刚刚从一家灯红酒绿的妓院里走出的女子,这个女子手正提着一把剑,鱼肠剑,剑正在滴血。 第六十八章 十里秦淮 步步惊心 滴着血的鱼肠剑正握在落雁门门主、欧阳连城独女、江湖上人称‘笑面如花’欧阳紫的手上,一身紫衣的欧阳紫的身后跟着落雁门的左右护法李凤来和齐昊,再后边三名丐帮弟子提着棍棒亦步亦趋地远远地跟着,其最前面的一个络腮胡子色厉内荏地喊道:“妖女!杀了我丐帮人还想走,留下命来!” 杀了人的欧阳紫似乎没有听到,她正在对着筱矝笑,嫣然一笑,筱矝一张清冷的脸上泛出一丝极不自然的微笑,然而筱矝的笑容瞬间凝结,同时凝结的还有欧阳紫的笑容,欧阳紫陡然间身形倒飞,鱼肠剑的青红光芒在夜空旋起三道瑰丽,人又笑着回到了筱矝的面前,而她的身后同时响起三声惨叫,三名‘哐当’倒在地上的丐帮弟子咽喉处正在汩汩向外冒血。 顿时有人惊声、大声、惨声叫道:“杀人了!”“杀人了!”“了不得了,丐帮的人被杀了!” 欧阳紫已经开口道:“筱矝姑娘好!,我外公他老人家说他很想念你!” 筱矝脸色微变,忙道:“我知道了,师傅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一旦此间事了,我一定会及时向他老人家汇报的。” 欧阳紫语气颇为暧昧,道:“师傅他老人家最近好像不高兴,”说着双手背后,俊俏的身形一转,背对筱矝低头道慢条斯理道:“好像有人欺骗了外公!”说至外公两个字时,欧阳紫身形陡转,一双眼冷冷地看着筱矝此刻已是略显慌张的眼。 筱矝自是知道自己说予师傅的那《九天玄功》暗藏在《道德经》一百八十二个字的谎言迟早会被揭穿,只是这时由欧阳紫的嘴里说出来竟是她始料所不及的,毕竟由师傅当面质问她,她还可以凭借师傅对她的疼爱撒撒娇,但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欧阳紫。筱矝脸色再变,不退反进道:“欧阳姑娘的意思听起来好像是我欺骗了师傅?” 欧阳紫咯咯笑道:“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说!” 筱矝本来就不善于撒谎,之前迫于保护任飘萍胡乱言语搪塞李奔雷,现在似是词穷,转身看向秦淮河,道:“你待怎样?” 欧阳紫忽然倚在德桥的护栏上,一拢耳旁秀,道:“今夜很美,不是吗?” 筱矝不知为何欧阳紫说出这样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没有做声,欧阳紫忽然低声问道:“你在等他?!” 筱矝蓦然抬头看向欧阳紫,复又看向缓缓流动的秦淮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欧阳紫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底突然涌出无限朦胧的悲伤,像极眼前无声流动的秦淮水,楚楚动人的令人怜惜。 欧阳紫现在已经知道了朴云进就是自己的师傅龙门老人,更是知道那舍得和尚亲手所写的屠杀她全家的花名册上最后的三个字----朴云进!而这册子竟是龙门老人亲手交给她的,而且是在获悉她已经知道这个秘密的情况下给她的,她忽然又想到了任飘萍,她现在真的希望欧阳迦存说的是真的,那个欧阳连城的独女已经死了,那么她便可以和任飘萍在一起,可是她若不是欧阳紫,那么她又是谁呢…… 落雁门的左右护法立在德桥的南头,而唐飞站在北头,燕无双和唐灵还在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可是那‘风雅颂’二楼的‘雅阁’临河的窗前现在站着一个金袍人。 欧阳紫望着眼前秦淮两岸的春光旖旎夜夜笙歌的金粉楼台,忽然想起了自己和任飘萍一起走过卫城的那条同样景致的街道,不禁轻吟:“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筱矝低头,心已是吟道任飘萍为他们相遇所做的那《减字木兰花》:“心桥如虹,雨逝月落终不悔。划破夕阳,坊幽香随风漫。……” …… 游船方过九龙桥,直向西,自东水关进入南京城,眼前灯火通明,大红的灯笼一个接着一个照亮了整个秦淮河两岸。任飘萍的心已是浮现出德桥的样子,还有那德桥上的筱矝,心也是吟道那《减字木兰花》:“平生冷暖,今夜桥上遇筱矜。秦淮烟雨,多少酒色成新愁。” 这时欧阳尚晴似是童心大,右手撩起一一串串水珠,又一拢头,惊道:“我的簪?簪不见了!”说着一推任飘萍,道:“我的簪,快帮我找找!”任飘萍闻言道:“是那个孔雀状的翡翠簪?”藉着船上的灯火正在弯腰四处查找的欧阳尚晴忽然一愣,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任飘萍,眼已是无法止住的伤悲,任飘萍似乎也很受伤,转脸看向船的另一侧。只因为二人心泛起同样的一个人来----欧阳小蝶,因为欧阳小蝶有着同样的一支淡绿色的孔雀状的簪。 良久,船缓行,任飘萍终于回头,笑,欧阳尚晴同样报之一笑。只是直到此刻任飘萍似乎才想起祥云马似乎还在那千幻万象阵,只是此刻也不方便再回去,暗道:明日再去吧! 适时,一股浓郁的酒肉香味飘过,花无叶喜道:“真是馋死老夫了!走了!”人已是腾空而起,身形一如大鹏展翅般掠过两丈之宽的水面,稳稳地落在南边的河岸之上,正对着的正是一家金碧辉煌的大酒楼,正是南京赫赫有名的‘六味居’。 岸边的不少人骚客、富家子弟、江湖豪客、三教九流人士俱是鼓起掌来,与此同时李冰玉也是一个鹞子翻身背对着众人轻落在岸上,又是迎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时岸边聚集了愈来愈多的人,一个个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任飘萍和欧阳尚晴,似是等着更精彩的表演,更何况欧阳尚晴的绝世之色也定是叫十里秦淮万千粉黛羞煞愧煞吧! 任飘萍看了一眼已经站起的欧阳尚晴,欧阳尚晴此刻也是羞煞,她从来没有再这么多人面前刻意显露自己,无论是容貌还是武功,看着任飘萍满眼个信任和鼓励,欧阳尚晴忽然觉得很幸福,似是自己此刻就是那待嫁的新娘,而任飘萍则是那新郎,只听欧阳尚晴‘呔’的一声娇喝,欧阳尚晴已是身形未腾起在空一丈处,忽又整个身形旋转着向岸边缓缓落去,那墨绿的裙子在空开出一个生机盎然的荷叶,荷叶之上就是便是欧阳尚晴的那张美丽至极的脸。 人群的掌声更是热烈。这时一只华丽的画舫缓缓向任飘萍的游船驶来,正在空旋转的欧阳尚晴现在就突然感受不到幸福,因为那画舫船头正站着一个女子,和她生的一模一样的女子,与此同时一脸笑容正在举头看着欧阳尚晴的任飘萍自身上掏出一些碎银随手递给那早已守在他身边的船夫。 任飘萍身形已起,就在这一起的瞬间,任飘萍看见欧阳尚晴的那张冷若冰霜的的脸,空转旋转,旋转就看见了那张脸,就在此刻,人群背后突然多了八名黑袍人,身手俱是矫健,眨眼间搭弓射箭,一气呵成。所有的人就在一抬眼间,便看见了八支箭,八支火射向任飘萍的箭。 众人惊叫,人群哗然。花无叶反应极快,手钓竿抖动间,已是卷落五支箭,但仍有三支箭直扑任飘萍而去。 任飘萍在看见那个画舫的女子时,已是要窒息,因为他知道她一定是为自己而来,同时惯性使然身形又是转向欧阳尚晴,而欧阳尚晴和他之间现在就是这三支箭,三支距他只有三寸的箭。 任飘萍笑,因为箭不是金箭,所以任飘萍只是一伸手,就握住了那三支箭,同时藉着三支箭的冲力,身形倒退,心想的已是那画舫上的女子了。 两岸的人群出一阵唏嘘,唏嘘声,李冰玉已是在这一瞬间掌劈了,五个人,做杀手习惯了吧,五个人已是死翘翘,尚余三名黑袍人,脚下刚一抹油,花无叶的钓丝就无声无息的划过三人的脖颈。 也许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可以看出一个杀手的本来面目,至少人们大惊道‘杀人了’如潮退去之时,在‘六味居’二楼临窗负手而立的一个金袍人是这么想着的。 任飘萍倒退的身形尚在空时,欧阳尚晴眼的画舫的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忽然自画舫飞起,飞起的身形直向任飘萍而去,欧阳尚晴闭目,任飘萍已在那女子的怀里,任飘萍笑道:“小蝶!是你!” 那女子笑,却是苦笑,因为她忽然现任飘萍就在这一瞬间封住了她胸部的五处穴道,所以她的身形正在往下坠。 (推荐朋友作品,《爸爸抱紧我》。都市,比较真实,好与不好,看了再说吧!) 第六十九章 十里秦淮 十步杀人 那被任飘萍突然封住胸前五处穴道的女子身体正在往下坠,‘六味居’二楼金袍人摆弄着右手指上的那刻硕大的翡翠戒指的左手忽然停下,金袍人‘哼’了一声,狠狠地一甩袖子道:“任飘萍这小子真够奸诈的!”,他身后的四名银袍人一个长着倒八字眉毛的人桀桀阴笑道:“方长老,不用担心,想来少教主不会让我们失望的,等着往下瞧吧!” 欧阳尚晴不明白任飘萍为什么会突然点‘欧阳小蝶’的穴道,但是正脱离‘欧阳小蝶’怀的任飘萍说的那句话,她还是听到的:“小样!下次装难看点,别惊世骇俗的!” 任飘萍话音方落,便听到‘欧阳小蝶’‘扑通’跌进水里的声音,笑,却看见那画舫急飙射而出三支撑船用的竹篙‘嗖嗖嗖’破空之声已是射至眼前,直向他同时也在下坠的身体而来,只是这三支竹篙的前端削的为尖锐,像三竿钢枪,任飘萍此时已是所有的招式已尽,更是无从借半点力,躺,只有躺下去,腰身一板,‘铁板桥’已是使出,平平地向水面躺去。 三支竹篙几乎是贴着任飘萍的肚皮而过,‘笃笃笃’三声已是触到河堤的青石之上,复又跌落在水里,与此同时先前跌落在秦淮水的‘欧阳小蝶’像是一个漂亮的水鬼,自通明的灯火下的秦淮水伸出一只美丽之极的手,手,疾点任飘萍背部的灵台、命门、肾俞三处重穴,而此刻的任飘萍简直就是专门落向对方的手指上去的,‘欧阳小蝶’但觉手指落到实处,笑。 当此情形,谁也没有想到那先前已经被任飘萍点了穴道的‘欧阳小蝶’怎么突然就会动了,更没想到‘欧阳小蝶’会出手伤害任飘萍,就像三人还不明白适才为什么任飘萍会点‘欧阳小蝶’的穴道,更何况花无叶和李冰玉还在纳闷眼前的难道不是欧阳小蝶吗?。岸上的花无叶三人看着那只手却是毫无援手之力,而因为河水冲洗过的‘欧阳小蝶’的那张脸已不是欧阳小蝶,竟是一个长得极为清秀的说不清是男是女的一张脸。 花无叶和李冰玉两人惊愕地对视一眼,两人口同时道:“九幽神尼?!”而欧阳尚晴已是同时怒道:“大胆!敢冒充我姐姐!” 闻言,花无叶和李冰玉又惊,暗道:欧阳小蝶有个姐姐?欧阳尚晴已是‘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 ‘风雅颂’三层‘颂阁’,燕无双蹙着双眉颇为疑惑道:“这南京一带是丐帮的天下,不知欧阳紫为何要得罪丐帮人呢?” 一旁的唐灵坐在古朴淡雅的一张圆桌旁,一只手撑着头,懒洋洋道:“那还用问,肯定是丐帮人参与当年杀害欧阳紫一家人了。”心却想起了父亲唐向天临终前说的那句话,不禁暗道:说不得就是欧阳紫杀了父亲,看来这事必须要亲自问问任大哥才能知道。 燕无双瞧了一眼唐灵唿扇唿扇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笑道:“干嘛,在想你的任大哥吗?” 唐灵雪白的脸一阵红晕飞起,道:“哪有啊!没有啦!”燕无双不停地笑,心道:这小妮子现在也变得多愁起来了!唐灵被燕无双笑得不好意思,起身甩袖道:“好饿啊!我去让小二把饭送到屋子来吧!”人已是一阵风出去了! 德桥上的筱矝和欧阳紫不知为何这时忽然间像是多年的闺密友,此刻欧阳紫笑,侃侃而道:“据说这德桥每年农历十一月十五日午夜前后,桥东、西侧的水,能够看到左右各半边月亮,就好像是一个月亮被这桥分成了两班一样!” 筱矝忽然觉得欧阳紫的笑很美,就像是这样的一个美丽的女子手若是没有剑的话岂不是可以迷倒很多男子,哪怕是任飘萍那样的世间奇男子,同时抿嘴一笑,道:“是啊!小时候我就在这附近长大的,常常在这里玩,听父亲说德桥由于处于特定的位置和结构,正值日晷子午线上,所以才有这般奇异的自然景观。” 欧阳紫轻轻地‘嗯’了一声,点头,温柔而恬静,耳边却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三哥!筱矝姐姐!回来吃饭了!”欧阳紫循声而望,南边‘风雅颂’的三楼临窗的唐灵正在向筱矝挥手,一旁的燕无双含笑点头。筱矝已是高声答道:“知道了,就来!”旋即对欧阳紫笑道:“一起去吧!”唐飞已是站在筱矝的身后。 欧阳紫没有回答,她的眼睛忽然像冰一样的冷,冷冷地望着‘六味居’二楼临窗负手而立的金袍人,袖的鱼肠剑已是悄然滑落在手。 筱矝此刻当然看见了那金袍人,那个拜金教的独眼龙、那个姓靳的长老。 欧阳紫一声不吭,人已是直向‘风雅颂’那扇敞开的朱红大门走去,落雁门的左右护法相视一望,紧跟欧阳紫而上。 只是欧阳紫才行十步,面前已是八名白袍人提剑冷然而立,欧阳紫冷笑,视而不见,八名白袍人惧,后退半步,欧阳紫已是近得他们身前一步之遥,八名白袍人同时拔剑,剑身出鞘方至一半,欧阳紫三人竟是同时出手,只是一瞬,紫衣飞动见,青红之光掠起,欧阳紫面前的三名白袍人已是倒地,尚未拔出的半截剑依然留在剑鞘里,鱼肠剑斜向和地面成七十五度角,剑尖在滴血,滴着和那倒在地上的三名白袍人咽喉处流着的一样的血。其余五人已是惊诧间携一身冷汗四下逃散。 不知何时,那二楼的窗口又站着一个金袍人,金袍人口已道:“好快的剑!”只是他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冷笑声,道:“再快的剑不能杀人就称不得上好剑!”先前说话的金袍人正是拜金教长安分会的会主温一刀,温一刀回身恭敬道:“常长老说的是!” 话说间,欧阳紫再进十步,已是近得‘风雅颂’的门前五尺处,六名黑袍人和四名银袍人同时持剑冲出‘风雅颂’,十人迅疾展开,呈扇形向欧阳紫三人逼近。 欧阳紫身后的左护法李凤来但见十人之间步法交错有致、张弛有度,不禁低声道:“门主,小心!”欧阳紫侧目,点头,剑已扬起,向当一人虚刺一剑,,立时便有四剑来封挡她这一剑,其余六剑已是从不同角度刺向欧阳紫全身要害。 欧阳紫心微惊,急退一步,十人已是围成一圈将欧阳紫三人包围在剑阵之内,欧阳紫三人脸色微变,背靠背形成互相保护。剑阵一银袍人高呼道:“四方财神到!”三人一愣,但见各自占据东南西北的四名银袍人忽然毫无防守平直向三人刺出一剑,这一剑。旨在杀人,毫无花招而言,只求快狠准,与此同时六名黑袍人也是刺出一剑,却是缓慢之极,力求一个慢字,欧阳紫三人,但见四名银袍人的剑法漏洞百出,竟一时不知刺向哪一个漏洞,疑惑间四剑已是到了身前,三人只好力求一个稳字,各自出剑格挡三剑,四剑余下的那一剑忽然不进反退。 欧阳紫三人虽是过分小心,但适才若是不守反攻四名银袍人的漏洞的话,六名黑袍人的剑定会立时弥补四名银袍人留下的漏洞,是以这一步毕竟还是走对了。 不料这时先前话的银袍人又是高声道:“八方紫气来!”但见十人十剑忽然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剑向央欧阳紫三人撒去,这十剑出剑顺序是一个接着一个,只是连续得极为紧密,仿若是一个人连续击出的一剑,是以此刻这剑阵已是聚集了十人之功力,欧阳紫三人当只怕没有一人可以接下这一剑。 这时一直在一旁观战的筱矝见状,不由得大声喊道:“三剑合一!” 正在剑阵不知所措的欧阳紫三人闻言恍然大悟,十名拜金教的人却是大吃一惊,待要再变阵,欧阳紫三人哪里还会错过机会,三剑合一,一劈而下,六名白袍人已是长剑落地,噔噔噔倒退三大步,四名银袍人功力稍高一些,只退了一步便站定,只是这一瞬已足够,欧阳紫连人带剑已是旋转而出,四名黑袍人身形甫一站定,五脏六腑还在翻腾时,欧阳紫的鱼肠剑已是悄然抹过他们的咽喉。 此阵乃是拜金教教主依据‘十面埋伏阵’所创的‘金钱万能阵’,用来普通教徒对付强敌所用。现在少了四人,剑阵自是已破。余下六人惊恐万状地看着正在嫣然一笑的欧阳紫。 空忽然传来那独眼龙的声音道:“欧阳门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欧阳紫正是要杀了独眼龙为‘千机变’南宫开报仇,此时一听独眼龙的身音,心怒火高涨,回头却是看到了两个人,除了那独眼龙,还有筱矝、唐灵和唐飞都认识的温一刀。 在三楼临窗观战的燕无双显然不会忘记杀害南宫开的独眼龙,所以现在从空飞下来的还有燕无双,落地的燕无双就站在欧阳紫的身边。欧阳紫和燕无双对看了一眼,各自用力点头,然后一起肩并肩地向心里有点虚眼睛不时瞟向‘风雅颂’门口的独眼龙走去。 筱矝忽然瞥见沿岸而来的一帮人,一帮穿的破破烂烂的丐帮人,而且她看到的为之人正是那李逵模样‘尼僧道丐痴癫狂’江湖九大高手排行第四的丐帮执法长老云歌,云歌的左边的人正是那日在落雁门所见的丐帮八袋长老田不平,而云歌的右边正是云歌的千金云练裳,那个临走还以为她是乔公子邀请她去‘落花谷’的云练裳。 第七十章 十里秦淮 十面埋伏 筱矝和唐飞忙迎上前去行礼,唐飞已是笑道:“见过云大侠,田大侠!”筱矝却是有些为难,抱拳许久却不知道说什么,之前她在云歌和云练裳面前是女扮男装成乔公子的,在见田不平时已是女儿身,是以一张雪白的脸憋得通红,羞愧难当,道:“晚辈……晚辈……晚辈见过云大侠,田大侠。” 田不平点头,却是不明白为何筱矝是这般模样,云歌在初见筱矝时就已看出筱矝男扮女装,只是不曾点破,此刻只是呵呵一笑,云练裳却是看了一眼唐飞道:“哼!就看不见我呀!”唐飞呵呵一笑,道:“见过云女侠!”,筱矝看向云练裳,那云练裳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原来那云练裳自长安水6庵回到南京落花谷,时时刻刻无不想念她的心上人乔公子,云歌见状不忍,遂向女儿说明筱矝是女扮男装,云练裳自是一百个不相信,只道是父亲让她断了这门心思。不料适才见德桥上的筱矝竟是和那乔公子长得一般模样,这才相信了,只是心伤痛之极,此刻见筱矝向她望来,却是故意看向别处。 此刻后边的一名丐帮二代弟子走到云歌和田不平身前,行了一礼,指着欧阳紫道:“二位长老!就是那个妖女杀了张舵主!” 云歌、筱矝等人遂向欧阳紫那边看去,田不平这时道:“云长老,此女正是之前我说给你的新成立的落雁门门主欧阳紫,武功颇见功底,只怕老夫也不是其对手,据说是欧阳连城大侠的独女!”云歌脸色微变,只是点头,一双眼尽落在那欧阳紫的身上。 此时欧阳紫和燕无双已是走到了那独眼龙和温一刀的身前,燕无双看这独眼龙冷冷道:“黑沙掌?”独眼龙迅疾明白对方是说自己在落雁门用黑沙掌暗算致死南宫开一事,心惊,脸上却是毫无惧色,道:“南宫开老头死了!” 燕无双平日里行事豪爽不让须眉,此刻却是倍显其仙人掌绿凤堂的杀手本色,脸上一抹暴戾凶狠之色掠起,袖鱼肠剑一抹惊鸿飞出,闪电般直刺独眼龙的咽喉,独眼龙身形侧转自背后抽出九节鞭反手倒抡,那九节鞭的鞭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个‘凤凰点头’向燕无双握剑的右手狠狠地叨去。燕无双冷笑,鱼肠剑回,向九节鞭荡去,与此同时独眼龙身形回旋,左手黑沙掌推向燕无双的右肋。 燕无双惊,右手鱼肠剑荡去的同时身形倒飞而起,却是忽然现自己刚刚飞起的身形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拉的直向下坠。原来那九节鞭被鱼肠剑一荡,独眼龙心喜,当下右手使了巧力,九节鞭便迅疾回旋将燕无双的鱼肠剑紧紧锁住,同时施力向下拉。这样一来,燕无双的身体便直往下坠去,只是这一坠,正好就会碰上独眼龙的左手的黑沙掌。 就在众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欧阳紫嫣然一笑出手,同样的一把鱼肠剑闪电般击出,急切独眼龙的左手。 而燕无双自非泛泛之辈,急切弃剑而去,身形已是稳稳地落在‘风雅颂’朱红的大门前,燕无双落地的同时,独眼龙已是撤回左手,嘲笑道:“原来是要以多欺少啊!”同时看了一眼温一刀,道:“温长老,你要作壁上观吗!” 温一刀脸色略一犹豫,自腰间缓缓抽出他的链子枪,枪头缓缓旋转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圈。 同一时刻欧阳紫回头看了一眼燕无双道:“你且先休息,我来!” 不料燕无双冷冷道:“多谢!不用!”说罢,缓缓自背后取下那把古琴。欧阳紫略一迟疑闪开几步。但见燕无双盘膝而坐,古琴平放于膝上,纤纤十指拨转,琴弦动,乐起!音质清亮,悠远轻长,众人但觉灵台一若明镜,眼前似是浮现出一幅画面: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雁群在空际盘旋顾盼,时隐时现的雁鸣响彻于天际之。 筱矝朱唇已是跳出四个字来:“平沙落雁!”云歌不禁微笑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明曲《平沙落雁》,但是这曲调悠扬流畅就足以令人神往,而‘逝水无痕’燕无双燕女侠能够将内力贯注于曲,使人心再无杀伐争斗确是不易!” 说话间,但见那功力稍有不济着已是面显祥和,手武器不自觉的垂下,更有甚者,微笑不已,独眼龙此刻手的九节鞭也是微微下垂,脸上已是没有了先前的凶狠之色,温一刀的链子枪的枪头低垂着…… 忽然间燕无双十指指法陡然大变,悠扬流畅的曲声嘎然而止,代而替之的一阵更比一阵急的战场杀伐之声,霎那间,众人但觉疾风骤雨扑面袭来,又似是千军万马席卷而至,再看众人面显悲哀惊惧,功力稍差之人已是手捂心口不住地战栗抖。 燕无双面色清冷,手指依然翻转不停,一头秀美的黑似是也随着这曲子在舞动,乐曲之声忽又悲哀欺凉之极,众人已是或大哭、或低嚎、或失声流泪、或捶胸顿足…… 独眼龙和温一刀虽是尚能把持得住,但是也是面显悲色,就在这一刻,燕无双的琴弦之上忽然激射荡起了一分肃杀之音,琴弦拨动处,七道的肃杀剑气自琴弦与她的手指间激射而出射向独眼龙。 独眼龙此刻半醉半醒沉溺于往事的悲伤之,七道剑气已是迅疾而又悄然袭身,待及觉察,侧身避让已是不及,四道剑气已是重重地击在他的前胸,惨叫一身,身形大退三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道:“卑鄙!”却是,话音方落,燕无双的身形已起,在途一落,再次弹起,手已是捡起自己的鱼肠剑,一抹剑光直掠独眼龙的胸口。 筱矝似是从乐声方醒,不禁道:“好一曲《十面埋伏》!”可是也奇怪那一直在‘风雅颂’三楼观战的唐灵似乎一直没有受到燕无双的琴音的任何干扰,只是每每遇到燕无双遇险时才会睁大她那双本来就已经很大的眼睛。 醒转过后的温一刀眼见独眼龙就要命丧燕无双之手,手的链子枪旋转着飞起,直点燕无双后背的灵台穴,一旁的欧阳紫眼疾手快,手鱼肠剑抖动出四朵剑花向链子枪刺去,口同时冷笑,叱道:“找死!”三朵剑花已是在刹那间封住温一刀链子枪的所有变化,余一朵剑花,一闪,快极,已是到了温一刀的胸口。 此刻云歌淡淡一笑,道:“看来拜金教这两人是要死……”‘死定了’三字尚未出口,自‘风雅颂’大门内忽然飞出来了一黑一白两个人影,黑影掠向独眼龙,白影掠向温一刀。 而燕无双和欧阳紫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而且这程咬金的武功显然不低于独眼龙和温一刀。现在那黑白两个人影各自驾着独眼龙和温一刀站在一旁,不带一丝感情地看向‘六味居’的门口。 所以,现在所有的人的眼睛就朝‘风雅颂’的门口看去,朱红敞开的两扇大门,‘风雅颂’灯火通明的有些旖旎迷人的灯光下,现在就站着一个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裹着透明紫纱可以看得见其玲珑体态、甚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身上所穿的红色肚兜上绣着一朵莲花的女人。 这个女人现在就风姿绰约的向正在怒目而视的燕无双和欧阳紫走去,步法轻盈优雅。 似乎除了拜金教的人没有人认识这个女人,可是云歌显然是一个例外,因为云歌已经张口道:“常四娘!” …… 欧阳尚晴甫一入水,就看见水任飘萍和那个假欧阳小蝶正在你来我往地斗在一起,不禁又是一惊:任大哥不是被点了穴道了吗?她哪里知道任飘萍筋脉断去之后根本就不可能被点住穴道。 就在欧阳尚晴跳进水里的同时,那条画舫上也是同时跳进水里三个人,不,准确点说,是被扔进水里的,因为三人一入水就直向水底沉去,嘴里喷出的血将周围的水染得淡淡的红,而画舫上正站着李冰玉和花无叶。花无叶此时一脸愁眉,道:“三姐,要不先撤,‘九幽神尼’只怕是招惹不起吧!” 李冰玉思忖道:“这些人分明是拜金教的人,只是不知道那个假扮欧阳小蝶还是欧阳小蝶姐姐的人怎么会没有被任少侠点住穴道?” 花无叶急切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九年前武林大会一战,九幽神尼不正是凭借其不可一世的‘九幽剑法’和神秘莫测的移转周身穴道的‘穴脉横行’神功才一举挫败群雄夺得天下第一的吗?” 李冰玉反驳道:“那也未必就证明那人是九幽神尼的弟子!” 那花无叶似是有些恼火,一屁股坐在船头,撇过头故意不看李冰玉,道:“那你说会是谁?”眼睛却是无意间看见了‘六味居’二楼的金袍人方少宇,口道:“三姐?” 李冰玉显然同样也注意到了二楼的方少宇,心思电转,道:“四弟,看来不管怎样,今天我们都得大开杀戒了!” 花无叶懂,因为花无叶已经在点头,因为他们二人已经杀了拜金教的人,而假若九幽神尼真是拜金教的人的话,那么现在唯一不想让九幽神尼知道这件事的办法就是杀尽今天这里所有的拜金教的人。 所以现在,花无叶和李冰玉再一次跃上岸边,笔直地朝着‘六味居’走去,不为吃饭,只为杀人! (ps:由于很多读者对本书的一些东西感到有些不解和扑朔迷离吧,我想主要是因为本书写的空间跨度很大,而且时间跨度也不小,当然也可能是自己的写作功底还不够,所以在第一卷加了一章“序章”,对历史背景和一些书的主要线索主要的人物做了一个简单的陈述,希望能够好一些,大家可以去看一下,谢谢朋友!) 第七十一章 在水里流泪的鱼 方少宇显然不认识花无叶和李冰玉,尽管适才二人一出手就已经斩杀了拜金教的十一人,可是在他的眼,斩杀那些白袍人本来就很容易,最重要的当然是看到任飘萍被点住了穴道后沉没至水里直到现在还没有浮上水面让他很开心,人一开心话就多了起来,所以方少宇现在在说话:“看来这次任飘萍这小子死翘翘了,少教主继承教主一身神功,不但轻功卓绝天下,就是‘穴脉横行’神功也是炉火纯青!” 方少宇身后的一名银袍人弱弱道:“长老,可是……可是少教主怎么还不出来呢?” 方少宇嘿嘿淫笑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嘿嘿……只怕少教主和那个漂亮的妞,嗯……哈哈哈……” 四名银袍人跟着大笑,五人却是同时听到门口两声惨叫声,紧接着又是四声闷哼,随之而来的就是‘咣当咣当’的倒地声。五人惊,不想李冰玉和花无叶的行动度如此之快,毕竟他们门口把守的都是绿袍人,等级是铜级,比那黑衣的铁级教徒武功还要高上一个级别,一般的武林人士不可能在这一瞬间就击倒六名铜级教徒。 一名银袍人提着狼牙棒至门口正要开门,忽然现门已经开了,不,门是飞进来的,飞进来的同时还有斗笠之下花无叶的拳,花无叶的拳穿透了那坚实的榆木门板重重地击在他的胸口,他的心已碎,右手的狼牙棒高高地举起向花无叶砸去他在人世的最后一击。 花无叶左手轻轻在空一挥,而这一挥手,那举着狼牙棒的胳膊终归没有落下,剩下的眼全无半点血色的三名银袍人回一望,大吃一惊,原来那方少宇已是不见了,再回头时,花无叶已是双拳正要击出,三名银袍人见状,忽然一起‘扑通一声’向花无叶跪下,齐声泣声道:“前辈,放过小的们,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事出无奈啊!” 花无叶脸上未曾有半点反应,道:“小的们,谁又不是呢?认命吧!”双拳同时向两旁一分,拉出一道拳风,拳风就无形向三名银袍人的前胸推去。花无叶对自己的杰作显然极为有信心,他现在就站在方少宇适才站着笑着的地方,向下看,他的身后,三名银袍人胸廓塌陷眼睛暴突而死,全身上下竟是全无半点血迹。屋内靠墙朱红的方桌上的两支蜡烛忽然间熄灭了。 起风了,眼见形势不妙的方少宇在花无叶击出第一拳的时候已是越窗而下,落地的方少宇的面前站着一脸冷酷皱纹迭起的李冰玉。方少宇苦笑道:“朋友何苦赶尽杀绝!”李冰玉甜甜一笑,脸上皮肤皱的更深,声音却是极为甜美,道:“如若不然呢?” 方少宇似是有意无意一只眼看向他右手右手指上的那刻硕大的翡翠戒指,另一只眼挑起观察李冰玉,道:“本座可以向教主极力推荐朋友做金袍长老,呵呵,要知这就意味着你这一辈子有使不完的银子,怎么样?” 李冰玉不问银子多少,她的这个年龄银子对她的吸引力已经不是那么大了,她在问:“你们教主是哪位?” 方少宇的脸色一变,道:“这个朋友只要加入到拜金教自会知道!” 李冰玉格格笑个不停,道:“老身忽然不想知道了!”手精钢所铸琵琶已是在空抡起一个半圆,道:“请!”方少宇心暗暗叫苦,心道:若不是第一高峰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破了他的‘血神掌’,他也许还可以背水一战,只是现在,思忖间的眼神焦虑之极的看向秦淮河。李冰玉看着方少宇的这般模样冷冷道:“不必瞧了!他不会再浮出水面了!” 方少宇不解地看着李冰玉,李冰玉虽说有兵不厌诈之嫌,但是不知为何,就是亲眼看到任飘萍被点了穴道,也是毫无来由的对任飘萍抱有着一种无法名状的信心。 所以看着一脸疑惑的方少宇李冰玉无法回答,不过她已不用回答,因为就在这时,‘哗啦’一声,自她背后平静的秦淮河水面跃出一个人来,可不正是任飘萍,他的手还抱着一个人----欧阳尚晴。 原来那拜金教少教主点任飘萍穴道的同时心大喜,同时心道:本少爷还以为任飘萍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竟是连一向在教不可一世的秦飞扬和方少宇两位长老说起任飘萍时也是惧怕不已,更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次教得到消息说是任飘萍和欧阳紫都会出现在南京,是以决定在十里秦淮沿途设伏准备一举拿下这两人,从而得到那制造‘流星火箭’的图纸和寒萧子的‘九天玄功’,可是本来打算安排常四娘常长老伏击任飘萍,不料常长老竟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只说自己不是任飘萍的对手,到时见机行事确保拿下欧阳紫。所以最终还是他自己想出这条男扮女装成欧阳小蝶来暗袭任飘萍。 当下施力拉任飘萍下水,不料刚一没入水的任飘萍忽然变成了一条泥鳅,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从他的手里滑溜而出。滑溜而出的任飘萍在他惊疑未定之时,一个侧翻,顺着水流的方向一指剑气击出,点向对方的气海穴,不料那少教主竟是不避不让,右手同样击出一指剑气,却是照着任飘萍两乳之间正的的膻穴而去,任飘萍同样也是丝毫不做闪避,再出一指剑气射向对方的脐上六寸出的巨阙穴…… 二人此时都是心明了各自都不惧怕被点穴道,虽是心疑惑,却是各不相让,依然你一指我一指,指来指往,试图找到各自真正的穴道气门。 任飘萍之前见对方未被自己点住穴道,心下自是想起‘九幽神尼’的‘穴脉横行’绝世神功,心下震惊之余,却也是豪气干云,正想试试如何破解这‘穴脉横行’的神功。 要知穴道转移只是一种假象,只不过是将对方所要点的穴道在瞬间转移到十二经络或是奇经八脉的其他穴道上,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其一个穴道是自始至终都不能移动的,而这个不能移动的穴道就是穴道的气门,就好比是是练成铁布衫或是金刚不坏之身,身上总有气门,气门一旦被击,则神功立破。 人体周身共有单穴五十二个,双穴三百个,五十个经外奇穴,共七百多个穴道,其一八零八个要穴,三十六个致命穴道。所以任飘萍知道若是点遍对方七百多个穴道自是不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边搜索对方的穴道气门,一边以快取之,只要比对方快而且事先不为对方猜到自己出手要点的穴道,就可以一举获胜。 拜金教少教主自然也是心无比震惊,不想江湖除了自己和师傅居然还有第三人会这样的穴道转移神功,要知这种穴道转移的功夫极难修炼,一是因为一般人修炼根本就不得法门要领,二是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奇经八脉尽断,三是没有个十年八载很难练到在对阵时可以灵活运用的。所以他也很想看看任飘萍的这种功夫的究竟,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任飘萍的奇经八脉早在年幼时就已经被少林寺的智方大师尽断,只是因为体格天生异禀,而年少时又有一段奇遇,反倒是因祸得福。 两人每一指射出,在水穿起一串无数水珠,很快又消失在水。二人似乎并不是在打斗,也没有比拼内力,只是饶有兴致地你来我往点向对方身上的穴道。 但见水道道水珠形成的指头般粗细的水柱交织在一起,在岸上偷偷溜进水里的灯光下反射而出淡淡的五色光芒,眨眼间二人各自胸腹部十四个致命的要害穴道已是全部点过,却是依旧不见对方倒下,任飘萍实在没有料到对面这个生得像女子一般白净秀气的青年的出招度竟是快极,其神思之敏捷也是令人咋舌。 就在这时欧阳尚晴鱼跃入水,与此同时自画舫上落下三具拜金教教徒的尸体,迅疾就在二人四周涌起了千万个大小不一翻腾着向上的水泡,就在这水泡涌起的瞬间,任飘萍忽然改变了策略,他不玩了,不是不想玩,是不能玩。 因为他知道欧阳尚晴这个傻丫头根本就不会水,可是欧阳尚晴现在就在水里,而且已经开始往下沉,可是她竟没有叫喊,也没有挣扎,只是嘴里不断地吞咽着这秦淮水,一双一如秋水的眼在水睁得很大,眨也不眨的看着任飘萍。因为任飘萍更知道因为他经常和欧阳小蝶在山谷的小溪戏水,欧阳尚晴经常是一个人远远地站着,瞥上一眼,然后掉头就走。他当然还记得欧阳尚晴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讨厌水,我永远不会下水,除非死!” 欧阳尚晴的意识已是开始渐渐模糊,眼角却是有泪,脑海里还是止不住地在想着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离开水行走在6地上流泪的鱼到了水里还是要流泪呢? 任飘萍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出一招,竟是那癫和尚的‘望月三式’的第一式‘幻影残月’,只是任飘萍此刻使出来竟是要比那癫和尚还要快上两三分,只是因为在水里所以只拍出了七十二掌。突变之下拜金教的少教主一愣,仓促之下出招竟也是躲过了任飘萍的七十掌,但是最后两掌最终没有躲过。 前胸后背各一掌的拜金教少教主但觉气血翻腾不已,胸口疼痛欲裂,心知受伤不轻,当下便是潜水逃去,而任飘萍也是不追那少教主,径直抱起已是沉到水底的欧阳尚晴直冲水面而去。 (ps:由于很多读者对本书的一些东西感到有些不解和扑朔迷离吧,我想主要是因为本书写的空间跨度很大,而且时间跨度也不小,当然也可能是自己的写作功底还不够,所以在第一卷加了一章“序章”,对历史背景和一些书的主要线索主要的人物做了一个简单的陈述,希望能够好一些,大家可以去看一下,谢谢朋友!) (推荐书友作品《级男人》,呵呵,书名很雷人,不一样的风格。) 第七十二章 情何以堪 看着任飘萍的李冰玉眼已是有些暖意,而方少宇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一种结果,半张着嘴好半天合不拢。任飘萍冲着李冰玉一笑,看也未看方少宇一眼,直奔‘六味居’西边隔壁门头牌匾上写着‘风月阁’的楼阁而去。 ‘风月阁’是这十里秦淮最大的一家妓院,单单算得上名角的姑娘就有十几个,更别提那七八十个叫不上名的,所有的姑娘一个长得比一个俊,只是现在,被任飘萍抱在怀里昏死过去的欧阳尚晴却是让这里所有的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一个个像是钻进云层后的月亮,羞煞不已。 这里所有的人当然没有见过一个浑身**的一个男子逛妓院的,更何况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同样**的绝色倾国倾城的女子,可是显然这里所有的人之前都看见过任飘萍和欧阳尚晴露出的那一身俊俏的武功。所以当任飘萍说了句‘腾出一间干净的空房来’的时候,没有人听不懂的,所以任飘萍现在就已经身在一间春意浓浓的房间里。 之所以说这里春意浓浓是因为这房间内的摆设不仅是琴棋书画、古董瓷器、窗前屏风样样精致温馨,更是因为这里的色彩格调,淡淡的粉红色的床帏,绣着鸳鸯的淡粉色的枕头,薄被,淡蓝色的窗帘外套洁白如雪的透明的白纱,就是那香炉里插着的几根檀香也是淡淡的粉红,而屋内这一切在紫檀木方桌上明亮而又温暖的红红黄黄的烛火焰光下更显春意迷离。 可是‘风月阁’外面的方少宇显然觉得现在的天气比任何时候都冷,因为他的脑海突然想其了一个他现在嘴里已经正在说的一个人的名字:“‘千里莺啼’李冰玉!”李冰玉笑,已是封住了方少宇所有的去路,方少宇现在只有一战,战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头戴斗笠一身白衣的女子自秦淮河一只小船上轻盈曼舞地跃到了堤岸之上,右手居然提着一把长刀----青龙偃月刀。这女子正是在茅屋前苦苦呼喊欧阳尚晴名字却是得不到回应的欧阳小蝶。欧阳小蝶于原路返回途回了一趟家,那个她和欧阳尚晴、欧阳迦存、任飘萍一起居住过的地方,停留了很长时间的欧阳小蝶最终还是决定来南京城来碰碰云去,或许会遇见妹妹,或许会遇见任飘萍。 白色的面纱之后的欧阳小蝶的眼显然有些惊喜有些吃惊,喜的是她真的看见了任飘萍,惊的是任飘萍怎么怀抱着一个女子,这也就罢了,可是任飘萍居然抱着那女子进了‘风月阁’?! 李冰玉浑身所有可以感知的细胞现在都在向欧阳小蝶右手的那把刀张望----那不是欧阳迦存要任飘萍转交给欧阳小蝶的青龙偃月刀吗?可是任飘萍手抱着的那个欧阳小蝶是怎么回事?李冰玉只觉得自己有些精神错乱了,所以李冰玉在问:“是欧阳姑娘吗?” 闻声错愕的欧阳小蝶侧目,见是李冰玉,不禁想起黄河边上她和任飘萍联手合击挫败李冰玉的场面,冷冷道:“前辈这次该不是又要刺杀他吧!”李冰玉心至少已经肯定面前的这位定是欧阳小蝶,咯咯一笑,道:“欧阳姑娘说笑了!”这才现身前的方少宇已是不见了,不禁有些恼火,少女般的声音喊道:“四弟!出来!” ‘六味居’的熏鱼银丝面在南京城是出了名的好吃,先前站在二楼窗口的花无叶见李冰玉已经拦住了方少宇,又见任飘萍自水出来,已是放心之极,就径直到一楼叫了三碗熏鱼银丝面,现在正吃到第二碗,听到李冰玉叫他,端着那碗面奔至门口,一招手道:“三姐,饿了吧!,快来吃面!” 李冰玉差点被花无叶气死,回头去看欧阳小蝶,欧阳小蝶已是缓缓向‘风月阁’走去。李冰玉摇头,真个去了‘六味居’去吃面了。 且说任飘萍抱着欧阳尚晴甫一进入那春意浓浓的房间,便把欧阳尚晴放在床上,只是此刻本准备立即着手积压欧阳尚晴胸腹使其吐出肚内大量的水,愣是看着湿透的墨绿衣衫紧紧地贴在欧阳尚晴曼妙动人的**上,有些惶恐却是也有些心动,但见欧阳尚晴肩若削成,腰若约束,胸部恰如其分地微微隆起,平坦的小腹,双腿浑圆而又修长,整个身体山水盎然,凹凸有致,其美已是百般难描。 心猿意马的任飘萍闭眼,自嘲一笑,摇头,默运玄功,但觉灵台清明。遂将欧阳尚晴的身体翻转过来,右手轻轻放在欧阳尚晴的胸腹间,正要微微施力,却是在触及隔着衣服的欧阳尚晴的身体的瞬间,那只素来稳若磐石的手竟是不禁微微一颤,欧阳尚晴已是张口吐出肚内积水。任飘萍复又安置好欧阳尚晴平躺在床上,见其呼吸已是均匀,双手置于她的平滑紧致的小腹上,但见瞬间欧阳尚晴的周身便是升腾而起阵阵白蒙蒙的湿气,眨眼间,欧阳尚晴的衣服已是在任飘萍的内力作用下完全变干。 欧阳小蝶走到了‘风月阁’的门口,踌躇着又走开了十几步,片刻,复又走到‘风月阁’的门口,又犹豫着走开十几步,复又走了回来……如此这般反反复复七八个来回,不禁长叹一口气,终于忍不住一只脚已是踏进了‘风月阁’…… 欧阳尚晴很快就醒转了过来,毕竟只是多喝了几口水,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坐在圆形镂空紫檀木墩上的任飘萍正在运功力蒸干他自己身上的衣服时,不由自主地一摸自己身上已是干燥的衣服,心下已是明白,脸上一热,一线红晕已是在无声晕了开去。 欧阳尚晴轻轻挪动身体,一只脚刚落到大红的绣花波斯地毯上,任飘萍背对着她,道:“醒了!”欧阳尚晴脸更红,低头轻‘嗯’了一声,走到任飘萍的背后,半晌,忽然伸手搂住任飘萍的脖子。 ‘风月阁’的几个打手和小斯看着走进来的欧阳小蝶,大脑跳跃出八个字来:斗笠,面纱,长刀,女人。风月之地的三教九流龙蛇混杂自是早已教会了他们的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人生哲学。是以一个青衣小斯已是迎上前去,低头笑道:“这位客官,找人?!”欧阳小蝶‘嗯’了一声,道:“适才抱着一个女子进来的那位!”青衣小斯略一犹豫,旋即强笑道:“客官,请随小的来!” 被欧阳尚晴从背后突然抱着脖子的任飘萍白衣之下的一颗心狂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尚晴,别闹!”欧阳尚晴不理会,反倒是抱的更紧,整个上半身紧紧地压在任飘萍的背上,头向外侧枕在他的右肩上,双眼微闭,脸上说不出的安详甜蜜。此刻的任飘萍已是有些不安,背部传来的欧阳尚晴胸部浑圆结实有力的那种颤栗的感觉却是有些使他眩晕了,还有欧阳尚晴和他的‘咚咚咚’的急若骤雨的心跳声。 任飘萍的这件房子在三楼,‘风月阁’也只有三楼,欧阳小蝶已是随着那青衣小斯走到了一楼铺着金黄色地毯的楼梯的尽头,那小厮显然在为自己说话:“那个……那个客官,到时可别说是我告诉您的!呵呵……呵呵……”欧阳小蝶又嗯了一声。 任飘萍已是闻到了那种淡淡的兰花的香气,不仅香,而且真实,他忽然想到了欧阳紫,还有欧阳小蝶,她们用的是同一种兰花香。所以任飘萍忽然道:“尚晴,别闹,听话,不能这样!”欧阳尚晴动也未动,微闭的双眼睁开,双瞳剪水,清眸流盼,含娇细语道:“人家背了你那么多回,你就不能被人家一回!”任飘萍无语,眼前已是无数次欧阳尚晴背着她走在那段熟悉的山道上。 欧阳小蝶随着那小厮已是走到了二楼的尽头,小厮用手一指间一道挂着翠绿珠帘的门,道:“客官,小的就不去了,呵呵,就是那一间!”欧阳小蝶掏出一点碎银给了那小厮,径直走上前去。 欧阳尚晴见任飘萍无语,又道:“起来!背着人家绕着这桌子走三圈就饶了你!”任飘萍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愿意,无论如何自己欠她的太多,为了她自己已经破了誓言杀了人,还在乎背着她走这几步吗?被任飘萍背着绕着桌子走动的欧阳尚晴吃了蜜一般甜在心里,黄莺出谷的声音已是在整个春意盎然的屋子里回荡。 走到门口的欧阳小蝶,掀珠帘,抬左手,耳边响起的就是欧阳尚晴的快乐的笑声。眼帘垂,胸脯急剧大起大落,转身,跨出一步,背靠墙,白色面纱后的欧阳小蝶的脸无法看见,良久,自怀内拿出那淡绿色的孔雀状的簪,放在门口处的地上,青龙偃月刀斜倚在门框上,然后,敲门。 (ps:由于很多读者对本书的一些东西感到有些不解和扑朔迷离吧,我想主要是因为本书写的空间跨度很大,而且时间跨度也不小,当然也可能是自己的写作功底还不够,所以在第一卷加了一章“序章”,对历史背景和一些书的主要线索主要的人物做了一个简单的陈述,希望能够好一些,大家可以去看一下,谢谢朋友!) 第七十三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正在嬉闹的任飘萍和欧阳尚晴耳闻敲门声,同时一惊,欧阳尚晴已是从任飘萍的背上下来去门开,不见人影,眼睛却是已看见靠在门框上的长刀,有些不解的回头看向任飘萍,任飘萍苦笑,低头一叹,却是触及地上的簪。捡起地上的簪的任飘萍站起,不禁暗道:莫不是小蝶一直在暗跟踪于我,可是我怎么会没有丝毫觉察呢? 欧阳尚晴喜,自任飘萍手拿过簪,又是皱眉道:“这是我的簪啊!奇怪!怎么会在这儿呢?”任飘萍不语,一阵风似的自她的面前走过,直向楼梯口走去…… 欧阳尚晴急道:“喂!你去哪里啊?” 任飘萍依旧不语。欧阳尚晴一跺脚,气道:“死任飘萍!你等等我!”拔脚便追。 初秋的秦淮河的风,依旧暖暖的,像是情人的手,柔柔地抚在任飘萍的脸上,可是任飘萍只觉得一阵寒意袭身,追出门外的任飘萍眼哪里还有欧阳小蝶的身影!站在河堤边杨柳丝丝条条的影子下的任飘萍也许本就知道追来到头依旧是一场空。 也许他现在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他本来回到栖霞山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甚或想躲避隐居起来,经过前一阵的忙碌查探,他越来越害怕知道事情的真相,怕自己真的是大夏国的少主,怕欧阳小蝶真的是杀害赵世青的凶手,怕常小雨真实的身份一旦显露在自己的面前…… 任飘萍忽然现自己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甚或比寻常人还要脆弱,尽管他早已知道真相本来就很残酷,尽管他也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尽管他懂得很多很多的道理……但是他现在至少明白,你想要的,别人也想要,所以很可能的结果就是自己得不到,而你不需要的,别人同样不需要,所以你很可能得到你不需要的。 而河的对岸,一棵杨柳树的背后,一个戴着斗笠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在隔河相望。 紧追而来的欧阳尚晴望着任飘萍的颇显消瘦落寞的背影,缓缓走到任飘萍的身后,轻声问道:“你……真的那么嫌弃我?”任飘萍回含笑道:“哪有!”欧阳尚晴低着头道:“我不信!你有!”任飘萍再笑,已是无语。 这时李冰玉和花无叶已是走了过来,还有两丈之远时,李冰玉便道:“任少侠!”任飘萍抱拳微笑道:“二位前辈!”转瞬已是到了任飘萍二人身前的李冰玉不禁又是望着欧阳尚晴手的青龙偃月刀呆,欧阳尚晴心里气道:这两个老头,每次都是不长眼! 而任飘萍看着李冰玉这般模样,眼珠一转,正要说话,便听到李冰玉问道:“任少侠,那欧阳迦存不是让你把这把刀交给欧阳小蝶吗?”李冰玉实在是想知道这个面前的女子到底是欧阳小蝶还是欧阳尚晴。 任飘萍这时似乎也觉得李冰玉的话有些多,所以任飘萍现在挠头,扬起脸看向空,呵呵一笑,道:“今个的月亮还真亮!” 李冰玉虽然不知道任飘萍为何突兀之间说了一句这不着边际的话,但是也知道自己不该问,是以李冰玉闭嘴。可是欧阳尚晴已是脸色大变,道:“是她?!” 任飘萍无奈点头,沉默良久,欧阳尚晴似是觉得有些不妥,语气稍微缓和道:“我爹他还好吗?”任飘萍更觉难以回答,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冰玉,毕竟欧阳迦存的死并不是欧阳紫、常小雨和燕云天存心故意,更何况他也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自从欧阳小蝶嫁给赵宏云之后,欧阳迦存就突然消失了,而欧阳迦存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已是精神错乱,而且是和李冰玉一起出现在大漠。 李冰玉现在终于明白了面前的欧阳尚晴和之前的欧阳小蝶是孪生的姐妹,当然他更明白任飘萍眼的疑问间或夹杂的愤怒,而且他忽然现任飘萍这小子是个闷葫芦,他心纵是有一千个问题要问你,他就是不挑明了问你,而是在等,等你自己说。 可是李冰玉显然没有要说的意思,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一旁看着任飘萍不语的欧阳尚晴似乎有种不祥的感觉,急道:“我爹他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任飘萍无奈,道:“终归是要知道的,欧阳伯伯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欧阳尚晴的眼已是有泪,只是在李冰玉和花无叶的眼还是觉得奇怪,似乎欧阳尚晴表现得并不够伤悲,可是任飘萍却是没有太多的吃惊,因为在和欧阳迦存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候,欧阳迦存就是经常不在家,一趟出去,往往是半月一个月的,长的一次竟有三个月,所以任飘萍有时候也在怀疑欧阳迦存到底是不是欧阳姐妹的亲生父亲。 欧阳尚晴的泪还在咫尺方寸的眼眶里,口已是冷冷问道:“谁?” 任飘萍这次是真的很为难,因为欧阳紫三人实在是为了救自己才错手杀了欧阳迦存,更何况在他的眼欧阳尚晴的武功尚是不能够击杀欧阳紫、燕云天和常小雨三人的任何一个人。 就在这时西头远处传来一声轰天震雷响,四人不禁同时看去,只见西头的天空烟花四射,紫色的烟花在黑暗的天空排出一个大大的‘紫’字,李冰玉和花无叶同时面色剧变,李冰玉强笑道:“任少侠,欧阳姑娘,只怕老身要失陪了,后会有期!”未等任飘萍二人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李冰玉二人已是身形拔起,迅地向那烟花绽放处掠去。 任飘萍正好借机避过欧阳尚晴的问题,笑道:“一起去看看?” 欧阳尚晴心自是一百个愿意,却是固执之极,道:“好!不过你先回答我问题!” 任飘萍却是身形闪动,掠出三丈,道:“回头再告诉你!” 欧阳尚晴无奈,心虽然生气,人已是直追任飘萍而去。 …… 且说众人都不认识自‘风雅颂’走出的这个艳丽的女人是谁时,云歌已是口道:“常四娘!”云歌的声音虽小,但还是有很多人听到了,因为很多人此刻正向常四娘投去那既极端鄙夷又极端恐惧的一瞥。 常四娘自然也听到了云歌的声音,所以陡停的常四娘回头妩媚一笑,娇声道:“原来是丐帮云大侠啊,失礼失礼!”说罢竟然是再也不看云歌一眼,冷冷地对着此刻正在打量着云歌的欧阳紫道:“你就是欧阳紫?!” 云歌虽是生气,但是心想镇帮之武功秘笈‘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现在还在对方的手里,也就英雄气短,没有吭声。一旁的很多人却是没有想到云歌居然如此反应,向云歌也是投来不解和鄙夷的一眼,毕竟常四娘在九大高手排名第八,而云歌是排在第四位的。 作为武林消息最为灵通的龙门老人的弟子的欧阳紫当然知道常四娘是什么样的角色,但是面上全无惧色,抬头挺胸,傲然一笑,道:“不错!怎样?” 常四娘似是没有想到欧阳紫在听到自己的名号之后竟是如此这般,心微怒,道:“小丫头,把图纸给我,其他的事我就当没有生过!否则的话……” 欧阳紫冷笑,道:“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拜金教我欧阳紫还真没放在眼里!” 常四娘不禁花容大怒,叱道:“放肆!”双掌翻转间急向欧阳紫拍去,正是正宗的昆仑派掌法‘玉虚掌’,玉虚掌在天下的掌法虽说是没有少林‘达摩金刚掌’‘大慈悲掌’、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出名,却也是在武林无人可以小觑,讲究的是虚实变幻和刚柔并济。怎料欧阳紫剑走刀法,手鱼肠剑在空虚幻而出一个两尺大小的圆圈,竟是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常四娘的这一掌,只是欧阳紫的这一招只有守没有攻。 常四娘心一惊,竟是没有看出欧阳紫的剑招路数,当下双掌翻飞,一套玉虚掌绵绵不断地向欧阳紫拍去,欧阳紫依旧画圈,转眼二人过了十多招,常四娘的每一掌竟全是被那个圈化去,而常四娘竟是依然没有看出欧阳紫这招式的来路。 常四娘着实有些吃惊了,收掌,叫了声‘好’字,双掌突然间变得一白一红,白的像是冰,红的像是火,白的晶莹剔透,红的赤若焰火,两掌抹出一个同样是圆圈的太极缓缓推向欧阳紫。云歌身旁的田不平已是低声道:“太虚神功!”云歌此刻满脸肃穆,缓缓点头。 欧阳紫亦是看出常四娘的这两掌的不凡,却是不慌不忙,待及常四娘的双掌走至身前,依旧剑走刀法缓缓画出一个圈来,只是这一次欧阳紫的圈也似是有一个太极。两个太极相遇,常四娘的红白两掌似乎被一个无底洞突然吸得无影无踪了,只是欧阳紫这一招虽然惊奇玄妙,却是功力远不及对方,是以,当常四娘的一红一白两掌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最后一刻,欧阳紫身形大震,退,五尺,胸前的紫衣已是血迹两三点,再看欧阳紫,嘴角的血正在往下滴! 第七十四章 风不停 筱矝、燕无双和唐灵虽然不喜欢欧阳紫,但是此刻眼见欧阳紫吐血,脸上漾出的是一副颇为担心的模样,心也是不由得担心起来,毕竟常四娘在江湖臭名昭著,而欧阳紫只是为了替父报仇手段上过激残忍了些。况且她们还记得欧阳紫放过点苍派现任掌门柳镇南的那一幕。 云歌此刻表情严峻道:“惭愧,欧阳紫的这一手武功的确很高明,老叫花子居然也没有看出是哪门哪派的招式。”田不平道:“只是欧阳紫这一招只守不攻,而常四娘的功力较之她有深厚的多,迟早会惨败的!” 这时云练裳插嘴道:“那怎么办?武林不是少了一个可以对抗拜金教的门派了吗!” 筱矝看向云练裳接口道:“云姑娘说的对极!” 不料云练裳‘哼’了一声,眼睛看向场的常四娘。 常四娘冷笑:“丫头,识相点,把图纸交出来,老娘今天不想杀人!” 欧阳紫一抹嘴角鲜血,眼更显暴戾之色,道:“十七年前江湖人没有得到流星火箭的图纸,十七年后同样也别想得到!”复又一一环视众人,一字字道:“无论是谁!” 然而欧阳紫心里却极其清楚自己手根本就没有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现在落雁门所有的流星火箭都是李奔雷提供给她的,所以欧阳紫内心已是对李奔雷的身份和意图开始怀疑,同样她也对她的师傅龙门老人更是怀疑,她现在还不知道那张图纸就在赵宏云的手上,只是现在更觉悲苦孤寂的欧阳紫对这世上所有的事似乎已经不在相信,她现在只相信自己,还有自己的实力。 听到欧阳紫这番悲情之语,在场诸人俱是默然,就是常四娘也一言不,可是欧阳紫忽然在笑,嫣然一笑。嫣然一笑欧阳紫突然出手,剑招大变,剑势绵绵,却是缓而不急,一如这秦淮河的流水,曼妙而妖娆,向常四娘飘舞而去。 常四娘冷笑,道:“丫头,武当的‘清风两仪剑’被你糟蹋了!”说话间,双掌一红一白也是曼妙着击出,恰似两道红白三尺丝带在五光十色的空飞舞。 不料欧阳紫的鱼肠剑触及红白丝带的瞬间剑势突然变得刚猛浑厚而磅礴,鱼肠剑的剑芒暴吐,常四娘面色一变,三招过后,二人一触即分,欧阳紫再吐一口鲜血,常四娘衣服的一片衣角已是化作成千万碎片,萤飞乱舞在虚空之。 此时的田不平满脸狐疑,道:“这不是少林的达摩剑法吗?”云歌答道:“这欧阳紫当是把武当的清风两仪剑和少林的达摩剑法揉和在一起了,不想这一刚一柔之下,威力更甚!” 一旁的筱矝和燕无双同时惊道:“欧阳姑娘!”三楼临窗而望的唐灵大大的眼睛闪动着一丝担忧,摸了摸自己怀的药瓶,转身一溜烟向楼下奔去。 被常四娘掌力逼退的欧阳紫身形方定,咯咯娇笑,却是再吐一口鲜血,身形止不住又退一步,落雁门左右护法同时向前一步道:“门主?!”欧阳紫摆手惨然一笑道:“无妨!”左右护法相视一望,点头,但见右护法齐昊自怀内拿出一管状物,左护法李凤来点燃火折,靠近那管状物。众人只见那管状物的下端火花四射,‘噗’地一声,那管状物迅升空,嘭的的一声炸雷响,空紫色的烟花幻化而出一个大大的‘紫’字。众人惑然,燕无双却是当然不会忘记在大漠月亮湖湖心岛时那夜空那鲜红的烟花幻化出的一个‘七’字,那个七爷燕云天的‘七’字。 看着空自己衣角碎屑的飞舞的常四娘脸色极其难看,此时见及那烟花,冷然一笑道:“丫头,搬救兵啊!现在就是你愿意交出图纸,老娘也不会让你活到天亮!”话音落,常四娘的双掌掌心各泛出一朵血红莲花,常四娘双掌现在上下迅不停挥动,就像是鱼儿在水不停地上下摆动着尾巴,每拍一下,就有一朵血红莲花直奔欧阳紫而去,那血红莲花在这黑夜一朵接着一朵,后一朵推着前一朵,就像是后浪推前浪,好看迷人之极,却也妖冶诡异之极,正是‘万种风情掌’的第九式‘百花**’。 欧阳紫惊,燕无双和筱矝同样惊,只因为她们没有想到任飘萍的武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常四娘的身上,是以心同时跳出一个问题:这武林人人唾弃臭名昭著的常四娘是任飘萍的什么人?而云歌的面色显然更是吃惊,脱口惊道:“**门?!”而德桥上的一个黑衣蒙面人的眼没有吃惊,有的只是担忧,担忧的眼神已是随着他骤然而动的身形掠起。 欧阳紫惊,脑海已是浮现出那张脸,那张忧郁疲惫而又骄傲坚毅的任飘萍的脸,欧阳紫的嘴角泛出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笑,笑有伤,却是忘记了已是迎面而来的一朵朵血红莲花。万种风情掌,万种风情,每个人岂不是都有情,有情就会有伤,万种风情掌岂不是就是要你的伤吗? 原本打算在欧阳紫实在不济时出手相助的燕无双和筱矝此刻不禁心犯难,如若这常四娘和任飘萍有着什么亲密的关系时,岂不是…… 常四娘笑,最先而出的两朵血红莲花疾进,距欧阳紫带伤的笑已是只有七寸之距,眼看欧阳紫就要香消玉损。就在这时,一典型的江南女子小巧身材,着紧身浅绿色罗衫,背负弓箭,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下樱桃小嘴娇叱道:“可恶!小心背后!”与此同时,欧阳在身前黑影一闪,一道卓然刀光力劈而下,挡向那两朵血红莲花。 背负弓箭的小巧女子正是唐灵,背后出手前不忘示警的唐灵双手挥出十枚金钱镖直袭常四娘的透明纱衣的后背。以唐灵的武功根本就不可能伤得常四娘分毫,但是常四娘分心自是不可避免,而先前自欧阳紫和燕无双手救出独眼龙和温一刀的黑衣人和白衣人的白衣人忽然出手,一道带着冷然雾气的掌力挥动而出,唐灵的十枚金钱镖像是忽然遇到了一堵无法逾越的墙,纷纷被震落在地,而白衣人的另一道散着白蒙蒙的掌劲同时扑向唐灵,掌力未到,唐灵已是感到周身笼罩在冰天雪地。 黑衣蒙面人的刀触及两朵血红莲花的同时,刀身剧震,颤动,两朵血红莲花逝!与此同时,耳闻唐灵声音的常四娘分心,撤掌,同时又眼见欧阳紫身前的蒙面黑衣人这看似朴实却是极见功力的一刀,道:“看来今夜这十里秦淮还真是卧虎藏龙!”说话的同时回一挥掌,挡向白衣人那白蒙蒙的一掌,白衣人的那一掌立时一如泥沉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唐灵顿时只觉温暖的春天又回到了身上,抬头惊疑的看向常四娘,道:“我要伤你,你为何要救我?”而一旁已是准备出手救唐灵的的唐飞、筱矝和燕无双也是惊讶地看向常四娘。 常四娘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笑道:“如果你出手前不出声警告的话,也许现在你已经死了!”唐灵嘟着小嘴‘哦’了一声,又道:“看来你好像不是什么坏人,可是你问什么要强抢欧阳门主的东西呀!” 众人摇头,常四娘也哑然失笑,摇头,却是口道:“人生有太多的你不想做却必须做的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唐灵不解,皱着眉头,心道:不想做就不做,干嘛要不得不做!怏怏不快。唐灵遂又看向欧阳紫,欧阳紫本已是强弩之末,但见常四娘使出任飘萍的万种风情掌,竟是心神俱伤,恍惚间已是昏死了过去。此刻欧阳紫正躺在黑衣蒙面人的怀里,两旁围着落雁门的左右护法李凤来和齐昊。唐灵急走上前去,自怀里拿出姥姥给她的灵药一颗塞进欧阳紫的嘴里。 李凤来和齐昊向唐灵抱拳谢过,黑衣蒙面人只是向唐灵一点头,把欧阳紫交给唐灵,立时就要离去,却是听到云歌的声音道:“阁下,请留步!”蒙面人回头,但见云歌已是向他似缓实急地走来,口笑道:“阁下适才的刀法似乎并不是出自于土,敢问阁下何人?” 蒙面人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并不言语,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云歌庞大的身躯倏然而动,已是拦住了蒙面人的去路,声若洪钟道:“阁下!说清楚再走不迟!”只是云歌何等人物,说话间,看似毫不经意大不喇喇杵在那儿,却是已经封住了蒙面人的所有去路。 蒙面人似是无奈,右手一抖,刀,一把普通之极的朴刀缓缓举起,本是向内的刀刃在这一抖之下已是刀刃向外。 云歌却是哈哈大笑,众人不解,蒙面人亦是不解,云歌已是冷然道:“你是朝鲜国人!” 第七十五章 端倪初现 耳听云歌之语的蒙面人眼的德桥似是剧烈地一震,默然不答,手的朴刀突然自上而下成七十五度角斜向砍向云歌的露在褴褛衣衫外面的右肩。云歌哈哈一笑,并不侧身,只是微微沉肩,却是突然现蒙面人这一刀竟是虚招。 蒙面人似是无心恋战,只求脱身,是以这一刀作势劈至一半时,随之而动的云歌在这一瞬间留出的空隙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是蒙面人显然是个高手,因为云歌反应不可谓不快,待及云歌现时,蒙面人的身形已是向东移至三丈。 云歌心恼怒,身形拔起直追,只是云歌再迫近一丈时,那蒙面人已是在四丈开外,云歌更急,再迫近一丈,那蒙面人已是在五丈之外。如此这般,不一会儿,蒙面人已是消失在云歌眼的花红酒绿的秦淮河畔了。 本就生着一副李逵模样的云歌此刻垂头丧气懊恼之极地再次回到‘风雅颂’的门前,更是增加了几分令人害怕之色。众人心知云歌定是吃了那蒙面人的亏,却也是不敢再问。而就在这时,云歌眼一个白衣人身形一如弹丸急地自东边跳跃而来,再一眨眼,展现在云歌眼的正是任飘萍的脸。 众人眼悻悻而归的云歌忽然招手大声喊道:“任少侠!”云歌本来嗓门就很洪亮,再这么一大声,就差没把众人的耳朵震聋了。 燕无双默然侧身,笑,已在心田,于她而言,无论怎样,只要任飘萍可以安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就已经很开心了,即使任飘萍看不见她脸上的笑容。 筱矝的心头已是在摇晃,身子骨却是突然紧绷绷的,老了一般,就是转不过去。一瞬,却是忽然间又好了,一下子又转了过去。只是她的眼充满着失望,因为她眼的任飘萍的眼看的竟不是她,而是欧阳紫,那个被常四娘太虚神功重伤现在依旧躺在唐灵的怀里尚未醒转的欧阳紫。 原来直向空烟花方向奔来的任飘萍越想越不对,那个‘紫’不正是欧阳紫的‘紫’吗,而李奔雷手下的李冰玉和花无叶心急火燎之情形不正是因为欧阳紫是李奔雷的外孙女吗,无论如何他都记得大漠那个远离了仇恨的欧阳紫的美丽和可爱,心下一急,脚下‘咫尺天涯’轻功已是展开,竟是忘记了身后急追他的欧阳尚晴,就是在过先行的李冰玉二人时也是未曾打过招呼。 任飘萍身形移动间对着云歌一抱拳,笑,眼睛立刻就看到了欧阳紫,竟是再未瞧其他人一眼。 唐飞的眼的筱矝的悲伤似乎也映照在自己的心湖,只道是水滴石穿,遥遥无期。 唐灵已是招着手道:“任大哥!任大哥!” 任飘萍现在就在欧阳紫的面前,伸手一探欧阳紫的脉搏,看向唐灵,不料唐灵此刻正在抬眼偷偷地看他,见任飘萍突然看向她,不禁低头,乌黑亮的刘海已是遮挡住她垂下的眼帘,耳听任飘萍道:“你给她服过药了!”唐灵依旧低头,‘嗯’了一声。 任飘萍当下又似是自言自语道:“看来不碍事的!只是她体内有两股真气,一寒一热相互冲撞不能相互化解融合……”这时李冰玉和花无叶已是感到,耳闻任飘萍之言,李冰玉奇道:“一寒一热两股真气?” 这时,‘风雅颂’门口边的常四娘缓缓向任飘萍这边走来,口道:“正是老娘的一寒一热两股真气!” 任飘萍,李冰玉和花无叶三人同时回头,花无叶和李冰玉同时惊道:“是你!” 常四娘娇笑道:“怎么?没想到吧!山不转水转,李奔雷那个卑鄙小人死了没有!?” 花无叶道:“你已经练成了那‘太虚神功’?” 常四娘道:“不错!回头转告那卑鄙小人,说我常四娘很挂念他!”说话间眼睛已是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心知李冰玉和花无叶定是当年在大漠与常四娘相识,只是各自立场不同,此刻见常四娘向他看来,遂躬身一礼道:“晚辈见过前辈,荐福寺一别,前辈还好吧!” 常四娘忽然生气之极,怒道:“不好!” 任飘萍倒是一时叫不准该说些什么,只是道:“这是……” 众人似乎做梦也没有想到任飘萍会和常四娘熟稔,而且关系似乎还很不错。就是见过任飘萍使用‘万种风情掌’的几人心里之前已经猜到任飘萍肯能和常四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刻同样还是不免有些吃惊。 常四娘此刻面生幽怨,缓缓转身,道:“去问你那个榆木疙瘩师傅去吧!”说罢,对着一干拜金教的人斥道:“还不走!”自己已是率先向西边走去。 而任飘萍听闻师傅的下落,那里还会放过,当下口道:“前辈,师傅现在在哪里?”脚下同时一滑,不自觉间,咫尺天涯展开,倏地就在常四娘的眼前冒了出来,吓得常四娘一跳,道:“你的轻功果然独步天下。” 任飘萍笑,常四娘又道:“我怎么知道!”复又眼睛一眨,低声道:“你师父最迟明日到这里!” 任飘萍喜不自禁,似是没有听到常四娘刚才的话,又问道:“哪里?” 常四娘没好气,道:“白鹭洲!”再也不理会任飘萍,径直远去! 任飘萍真是有些喜不自禁,竟是忘了道声谢,这时黑衣人和白衣人自任飘萍面前经过,抱拳道:“任少侠好啊!”任飘萍嘴里道:“好啊好啊!”却是直到二人过去,才反映上来,道:“黑白无常!”好在还是和走在最后的温一刀打了声招呼,不致太失礼。只是心想:常四娘来到这里难道是为了师父,但是打伤欧阳紫的常四娘显然是和之前的方少宇一个目的。 望着随同黑白无常走在一起的独眼龙,燕无双也是只好作罢,至少她不想让任飘萍为难。 这时李冰玉自唐灵手抱过欧阳紫,对着任飘萍道:“任少侠,老身还有些事要办,就此别过!”复又道:“任少侠,不管以后是敌是友,都希望我们是朋友!”一旁的花无叶也是向任飘萍点头,任飘萍心热浪涌起,点头,用力。 云歌见此情形,自是不好为难已是重伤未醒的欧阳紫,只好再做他日之想。眨眼间,李冰玉、抱着欧阳紫的花无叶和落雁门的左右护法也是消失在夜色了。 此刻任飘萍对着云歌和田不平抱拳施礼,云歌意味深长道:“任少侠的师门好像在江湖上一直是个秘密!” 任飘萍呵呵一笑,道:“其实不然,一来不愿意说也是事实,二来说的怕是世人也很少知道所以就……” 云歌道:“任少侠的师门可是‘**门’?” 任飘萍遂也不再隐瞒,点头道:“正是!” 云歌呵呵点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老叫花子还要办些事!哈哈哈!”任飘萍等人和丐帮人抱拳告别,不料已是走出一丈远的云歌忽然回道:“任少侠,做人亦正亦邪终归不好,再说了,前车之鉴呐!”任飘萍一愣,丐帮人已是渐去渐远。 这时,燕无双已是朗声笑道:“任大哥!正也罢,邪也罢,是不是该先吃饭呢?” 任飘萍转头看向燕无双,燕无双倒是不怕被他看一样,道:“怎么?我有说错?” 任飘萍却是忽然道:“不好!她怎么还没跟来呢?” 唐灵和燕无双同时问道:“谁?”任飘萍的身影却已是向东边掠去。 筱矝心里一直不太好受,这时气道:“想来是欧阳小蝶吧,要不就是欧阳尚晴!” 唐灵接口笑道:“要不我们先回房,让店家准备些饭菜,等会儿任大哥一回来就可以吃上饭了,对不对?!” 筱矝不语,燕无双笑道:“对!还要有一户上好的三十年窖藏的‘女儿红’!”说罢唐灵和燕无双竟是拉着筱矝向‘风雅颂’里边走! 唐飞静静地跟在后面,到了‘风雅颂’的朱红的大门前却是犹豫起来,拧身,看见的就是德桥,心道:我这一路跟来到底算是什么?她只是把我看做成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离开也许是注定的。又抬头看向虚空,长出一口气,暗道:也罢,明日一早就和他们作别吧! 不料就在这时,筱矝又从‘风雅颂’里走了出来,对着唐飞道:“唐公子,明日不知你可不以陪我去一趟乌衣巷?” 唐飞不禁又在心里点起一盏灯,眼睛里似有灯芯一亮,道:“乌衣巷?” 筱矝‘嗯’了一声,道:“就我们两个人,日出之时,你在这里等我就是了!” 唐飞点头道:“好!” …… 任飘萍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欧阳尚晴,欧阳尚晴正站在来时途的秦淮河堤边,面前堆满了柳树的树干枝叶,而欧阳尚晴正在看刀----青龙偃月刀! 第七十六章 惊世之约 世上大凡诸事,你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他若进一步,你便退一步,只是他若进无可进,而你又退无可退时,便会出现转机,无关结局好与坏。 所以当唐飞退已无可退时,当他决定选择退出和离开的时候,就出现了转机;所以当欧阳尚晴唯一死明志要和任飘萍在一起的时候,任飘萍选择了退;所以当欧阳尚晴见及任飘萍一如离弦之箭向那烟花处疾进的时候,欧阳尚晴选择了退,任飘萍则选择了进。 且说欧阳尚晴眼的任飘萍越来越远,干脆放弃不追,漫无目的地走在秦淮河堤边,夜夜笙歌莺莺燕燕翠翠红红的十里秦淮两岸更显她心的落寞和寂寥,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往事的欧阳尚晴忽然生气之极,挥动着手的青龙偃月刀,一刀照着眼前的丝丝条条的杨柳树砍去,那棵碗口粗的杨柳树随刀而落,欧阳尚晴似是依旧不解气,挥动着刀一刀又一刀地向倒落在岸堤上的杨柳砍去…… 不知砍了多少刀,也不知砍了多久,欧阳尚晴似乎砍累了,握刀的右手无力地落下,却听到‘当啷’一声,刀落地,欧阳尚晴下意识去抓,青龙偃月刀的刀身已是浸入到秦淮河的水里,与此同时欧阳尚晴已是抓住刀把。就在这时,欧阳尚晴眼的浸入水的刀身‘兹’的一声冒出一股烟雾,而刀身上赫然而现炭红般的几行小字,却是一闪即逝,欧阳尚晴急忙把刀拿至眼前,细细观看。 就在这时,回来寻找欧阳尚晴的任飘萍出现在她的身后。 刀身上的字很小,虽是沿岸灯火通明,却是依然看不清楚,任飘萍自欧阳尚晴背后点燃火折,也是凑上前去观看,不料欧阳尚晴忽地把刀把一转,刀身立时转到另一面去了,同时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任飘萍闻着欧阳尚晴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却是不回答,把火折子放到自己下巴的正下前方,睁大着眼睛,大张着嘴,舌头伸到外面,长长的,红红的……心里坏笑,静等欧阳尚晴回头。听不到任飘萍回答的欧阳尚晴果然忍不住回头,但见火折子火光映照下的任飘萍的一张脸像是那无常鬼一样,欧阳尚晴‘啊……’的一声尖叫,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却是一脚踩空,直向河里落去。 任飘萍差点没被欧阳尚晴的那声尖叫吓个半死,见状身形疾掠,一揽欧阳尚晴的纤纤细腰,两人便在秦淮河的上空飞翔,但见任飘萍脚尖轻点,一如蜻蜓点水,在四五条游船画舫上跳跃着,最后轻轻落在最大的一只画舫的棚顶。 任飘萍落下之时盘坐在棚顶,欧阳尚晴被任飘萍紧紧搂着的纤纤束腰绵软而富有弹性,任飘萍忍不住心神一荡,投眼看向欧阳尚晴,欧阳尚晴此时躺在任飘萍的怀里,眼不睁,假寐,嘴角淡淡一笑,已足以令人遐思。 画舫缓缓向东而去,棚顶之下,竹帘背后,一白衣女子,头戴斗笠,垂白色面纱,负手而立,整个船上就白衣女子一个人,却正是先前暗见任飘萍和欧阳尚晴离去又乘船暗尾随而来的欧阳小蝶。欧阳小蝶的心在颤抖,自从嫁给赵宏云一来就一直满心希望妹妹欧阳尚晴和任飘萍能够在一起,只是当她在门外听到任飘萍和欧阳尚晴嬉戏的声音时,当她看到二人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很疼。而现在她当然知道任飘萍和欧阳尚晴就在自己的头顶!欧阳小蝶已是不知进还是退。 任飘萍又点亮火折,青龙偃月刀上阴刻着的一寸见方的两行小篆字样,细看之下,‘刀去剑现飞龙在天’八个字已是映入任飘萍的眼。欧阳尚晴半天不见任飘萍离她,只好悻悻地睁开眼道:“上边写的是什么呀?”声音却是小的像蚊子哼哼一样。 任飘萍回头看着欧阳尚晴,半晌不说话,瞧得欧阳尚晴心里有些慌,撅着嘴道:“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任飘萍笑道:“看来你定是拿着刀砍了那杨柳树无数下,刀身受热,又遇水一激,这刀身上才露出这几个字来!”欧阳尚晴闻言气得腮帮子呼呼地鼓起,原以为是任飘萍在看她,不料他这半天却是在想着那几个破字的事情,忿忿道:“你……”‘你’字没说完,别过脸去,再也不理会任飘萍。任飘萍只好又温言相劝,不久,欧阳尚晴又复笑颜展开。 浆声款款,船依旧缓缓而行,任飘萍和欧阳尚晴二人依旧在棚顶上说笑,欧阳小蝶依旧在棚顶下负手而立。两三盏茶的功夫,船已至德桥下,欧阳小蝶只觉船身一轻,任飘萍已是和欧阳尚晴携手掠上德桥上,船,正在德桥下缓缓滑过。 只是甫一落地的任飘萍看着脚下的德桥,脸色微微一变,耳边便是听到了唐灵的声音:“任大哥!任大哥!”任飘萍二人抬眼循声望去,‘风雅颂’三楼,唐灵正在窗边不停地挥动着双手。 任飘萍遂与欧阳尚晴进了‘风雅颂’,唐灵、燕无双等四人早已在房间内等候,唤得小二把准备好的饭菜送进房间,六人遂说着笑着吃了开来,只是筱矝似是对唐飞突然之间热情了很多,不停地为唐飞夹菜,倒是弄得唐飞极不好意思,不停地看向任飘萍。任飘萍似是没有看见一样,和欧阳尚晴、燕无双、唐灵三人说个不停,互道分别以来生的事。 …… 此刻,已是三更,月明如水。 落花谷,不是一个山谷,只是一个很大的占地面积约有两三亩的院落,紧在南京城北郊‘杏花村酒家’的后面。落花谷种有很多很多的杏花,每到春日花开季节,十里之外也是可以闻到那杏花香,现在已是夏末初秋,早已过了开花期和结果期的上百棵杏树静静地默立着。很多江南的武林人士都知道,落花谷是丐帮在江南最大的分舵,而‘杏花村酒家’正是丐帮的一个暗桩。 三更的落花谷的杏树下一个石桌旁坐着丐帮的云歌和田不平两位长老,还有丐帮江南分舵的舵主赵得盛,只是奇怪的是旁边竟然还坐着成都分舵舵主公孙奇和汉江分舵舵主乐风二人。 田不平这时不无忧虑道:“就今夜情形来看,拜金教的实力的确不可小看,黑白无常二人已是够难缠的,居然还有一个常四娘。” 云歌缓缓点头道:“虽说如此,但是这三人倒也不足为惧!” 田不平沉思道:“云长老的意思是那‘千里奔雷一日升腾’的李奔雷?” 云歌道:“不错,虽说李奔雷从不到原来,但是按照常四娘所说,在任飘萍之后赶来的那一男一女两个老家伙似乎和李奔雷时一伙的,如若老叫花子没有猜错的话,那二人定是江湖传闻的七大杀手的李冰玉和花无叶!” 田不平一惊,道:“这么说来,李奔雷很有可能已经来到了南京城了!” 云歌惨然一笑,道:“这还不止,今夜那黑衣蒙面人的武功路数大有二十八年前三大绝世高手朴正宇的风范!” 田不平噗地从石凳上站起,道:“朝鲜国的朴正宇!” 云歌颓然点头,道:“当年关外长白山天池惊世一战,三大绝世高手,上一代少林方丈清无大师,朝鲜国的朴正宇,还有东洋的田正建激战三天三夜,不分高低,听说后来武林第一奇人寒萧子前辈突现天池,以一敌三,轻而易举大败三位绝世高手,三位虽是对寒萧子前辈口服心服,但是三人却是依旧彼此不服,是以相互约定二十八后再一决高低!” 一脸疙瘩三十岁左右的赵得盛和同样三十岁上下的乐风、公孙奇显然有些茫然,但是他们三人知道今年正是二十八年后,心虽有疑问,但是也不好打断长老的谈话。 而这时复又坐下的田不平疑道:“江湖传闻任少侠是寒萧子的传人,但是他适才承认自己师出‘**门’,真是搞不清楚!” 云歌看向天上明月,道:“任飘萍为人处事亦正亦邪,竟然和那常四娘也是从往过密。” 田不平不语,沉默的原子在空开始积聚。 良久红脸的公孙奇忍不住道:“这次云长老召集兄弟们来到南京不是说要挫一挫拜金教的嚣张气焰吗?怎么……二十八年后,他们约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云歌没有回答,田不平显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公孙奇的一张脸红得更厉害,这时云歌看来看赵得盛,问道:“赵舵主,最近那栖霞山的那个‘千幻万象阵’的事查得可有些眉目了?” 赵得盛头一低,嗫嚅道:“属下无能,还在查探!不过据帮兄弟探得消息,说是拜金教仍有数名高手正在向南京赶来!还有就是震天帮的赵宏云也是即将赶至南京城。” 云歌双眼圆睁,厉声道:“再探,现在重要的不是拜金教,是……”话至此又一顿,挥了挥手,叹道:“散了吧,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只是待及众人散尽,云歌和田不平睡在各自的房间里,思考的竟是同一个问题:莫非那任飘萍果真是寒萧子的传人,要不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南京城呢? 第七十七章 他妈的出身 东方鱼肚白,蛋黄似的太阳脸蛋猛地一跳,万道金光便洒在十里秦淮的河面之上,两岸杨柳树一摆一摆的,来了精神似的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风雅颂’门口,身着银白绸缎薄衫的唐飞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眼角里挤着兴奋的笑容,天空飘动的云彩似乎也格外的让人愉悦,忽然有低微的声音传来:“唐公子,走了!”回头,唐飞的眼里的筱矝已是向西疾走而去。唐飞急忙赶上,跟着筱矝向南拐了两个弯,便到了一个典雅幽静的古巷。这时的筱矝已是慢下了脚步,唐飞这才得了空暇问道:“筱矝姑娘,你轻车熟路,似乎对这乌衣巷很熟啊!” 望着眼前的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筱矝的脸上分明有着一股凛冽的清冷之气,冷冷道:“八岁之前,乌衣巷就是我的家!” 唐飞心噗地一跳,眼的筱矝已是缓缓向前走去。筱矝忽然觉得心里很痛,原本这句话是要说给任飘萍听的,可是现在听到这句话的是唐飞。 临窗而望消失在眼的筱矝和唐飞,任飘萍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德桥上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就这么突兀地跳进了眼里。失明的那段时间里,任飘萍的听力显然比以前精进了很多,是以当唐飞几乎毫无声音的脚步声在熟睡的任飘萍听来却是异常地清楚,况且昨晚唐飞和衣而睡让他有些不解。 唐灵和燕无双就睡在任飘萍房间的隔壁,此刻唐灵已是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看了一眼已经醒来却还在赖床的燕无双,道:“喂!,燕姐姐,起床了,太阳要晒在屁股上了,羞不羞啊!”燕无双斜了一眼唐灵,又看向天花板,浅浅一笑,道:“聒噪,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唐灵笑,自自己的床头边拿起弓,推开窗户,张弓并不搭箭,大大的两只眼,右眼闭,左眼微敛,似是在瞄准什么东西,虚空引弓弦,放,‘篷’的一声,弓弦颤,叹了一口气,道:“还是不行啊!总差那么一点点!” 燕无双笑,道:“唐灵,你又在练你的那什么破箭法!” 唐灵一回头靠着窗户,一撅嘴道:“什么呀,燕姐姐,是‘追风射日箭’!”说着瞄准屋内桌子上的香炉里还在燃烧的三柱香,‘蓬蓬篷’三声响过,但见三炷香火星四射,转眼间便熄灭了,惊喜之极的唐灵猛地跳了起来,兴奋道:“成了!成了!燕姐姐,成了!” 燕无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禁心惊,不想唐灵武功也就是二流,这眼力上的功夫却是如此之厉害,而且内功似乎也是一路行来增长的极快。已是一骨碌爬起来的燕无双看了看那三柱已经熄灭的香,又看向唐灵,道:“恭喜你了,唐灵!你可是未来武林的第一神射手!” 唐灵开心地看向燕无双,却是瞥见此刻鬓云乱洒、酥胸半掩、百般迷人的燕无双,不禁艳羡道:“燕姐姐,你真美!”燕无双瞪了一眼唐灵,道:“小妮子!色鬼!”不知为何,脑一闪即逝的是隔壁房的任飘萍,脸上红晕骤起。就在这时忽然耳闻‘嗖’的尖锐破空之声想起,一个激灵,又闻‘笃’的一声,似是有东西击在任飘萍那边的窗户上。 紧靠着窗户的唐灵忽道:“不好!任大哥!”立时把头伸出窗外向任飘萍那边探望,却是看见一身白衣的任飘萍已是自窗内激射而出,再看时,任飘萍已经在德桥上,而任飘萍的眼前是一个锦衣绸缎背影。 那锦衣人并不回头,向北走,过了德桥,向东北方向而去,任飘萍没有说话,只是跟在锦衣人的身后,转眼就到了夫子庙的正门大成门。 此时锦衣人陡然停步不前,任飘萍随之而停,依然不说话,眼睛四下望,但见大成门五间,两侧为耳房,供执事人等休息之用,为三门,向内望去,门内陈列戟,东设鼓,西置磬,再要看时,锦衣人已经说话:“你总是比我沉得住气,你一早就知道是我!” 任飘萍朗声笑道:“不是啊,你今日换了一身皮,我还真没认出来,只是你一走路就露出原形了。” 锦衣人一转身,笑,一拳砸在任飘萍的肩上,气道:“那你一路上还不说话?”穿着锦衣的居然是常小雨,那个长得普普通通的站在人群里绝对不会被人看上第二眼的常小雨。 任飘萍道:“谁知道你耍什么花样,怎么突然换了这身衣服,想重新做人啊!” 常小雨坏笑道:“去,看你身边四个美人围着你滴溜溜直转,眼红呐,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嘛,所以整了这一身,看看能不能勾引上几个!”大笑,倒是引起路上早起的几名女子向常小雨瞧过来。 任飘萍见状笑道:“额,还真是有几个向你抛媚眼呢!”心却是暗道:小常对他在少林寺之后的事避而不谈,我也就不问吧! 不料这时常小雨一正脸色,道:“不说笑了,老狐狸,跟你说件事,老三让我说给你的。”任飘萍‘额’了一声道:“燕云天?!”常小雨点头,任飘萍道:“燕云天心高气傲,定是有了什么难处了吧!”常小雨嘿嘿一笑道:“这次你可猜错了!三弟说是智方大师说给他和……和欧阳小蝶的。” 任飘萍的脸色忽然大变,道:“你都知道了?”耳边已是想起智方大师的话来:“你可以不当少主,但是有些东西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你不姓任,你姓李,你的真名叫李德睿!” 常小雨一愣,道:“知道什么?” 任飘萍不语,常小雨似是已经反映过来,点头,道:“嗯!” 二人并肩向东走,气氛却是一番往常的沉闷。 良久常小雨说出了一句他从来都没有再任飘萍面前说过的一句话,一句似乎不是常小雨这样的人说出的话:“有时人只是想快快乐乐地活着,可是出身,那个***出身却不让人快乐!” 任飘萍不语,二人脚步未停,依旧走,心却是知道常小雨现在很痛苦,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常小雨的真实身份。因为他也是那么想着,那个***该死的出身,所以他也很痛苦。两个人同样的心境就这样地走着,只是二人各自都很清楚,这条路总有尽头。 在二人身后跟踪而来的燕无双和唐灵显然不敢太多靠近,远远地躲在巷子里,偶尔探出头看一眼又很快的缩回去。 终于任飘萍开口道:“智方大师说什么?” 常小雨道:“当年关外长白山天池三大绝世高手一战之事!” 任飘萍眼道:“知道一点的!” 常小雨不由得看向任飘萍,惊道:“不至于吧!老狐狸,你怎么会知道……对对对!我差点忘了,你是寒萧子前辈的传人!” 任飘萍郑重其事道:“我们兄弟相交这么久,我不否认,确实有些事没有告诉过你,不过你知道我一直拿你做最好的朋友。”常小雨无语,点头。任飘萍接着道:“但是我真的不是寒萧子前辈的传人,除非……”任飘萍的脑海已是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这时常小雨立时道:“除非什么?” 任飘萍一笑,道:“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吧!再说这件事也是师傅告诉我的,你先说好端端地智方大师为何要说到这个,而燕云天还特地让你告诉我。” 常小雨‘哦’了一声,道:“三大绝世高手大战三天三夜,不分高低,后来寒萧子前辈出现,三大高手遂相互约定二十八后再一决高低,这个你知道吧!” 任飘萍道:“知道,怎么了?” 常小雨无奈道:“老狐狸,我真是服透你了,你最近是不是被女人搞得有点晕头了,今年正是自那一战一来的第二十八年!” 任飘萍这才醒悟,道:“哦!” 常小雨气道:“就是三天之后!午时!白鹭洲!” 可是令常小雨气得无语的是随后任飘萍若无其事道:“那又怎样?” 常小雨看着任飘萍,忽然现自己有时真的不是很了解任飘萍,只觉得眼前的任飘萍变得很颓废。任飘萍见常小雨不语,又道:“我真的不想管什么江湖事,我现在真的很想过自己的生活,忘记和被忘记。” 常小雨更是困惑,却是抬头看看天色,从怀里拿出一本:“你该不是想忘记我这个老朋友吧!” 任飘萍看了一眼那本书,正是去大漠前在洛阳‘怡香院’连同‘天蚕宝衣’一起让常小雨保管的‘道德经’,呵呵一笑道:“要是能忘记也不错,只怕有些事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常小雨苦笑,道:“我要走了!” 任飘萍心苦笑,这是常小雨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给他说这样的话,点头。 常小雨没有回头,身形已是渐远。 可是走出五十步的常小雨身形一顿,望着眼前的一个手里拿着卜卦算命布幡、眯着眼、走路有些颤巍巍的的老者,眉头一皱,又急前行,只是心疑惑,这不正是三年前在京城给任飘萍卜卦的那个老者吗? 看着常小雨消失在视线,燕无双和唐灵这才走向任飘萍,唐灵远远喊道:“任大哥!” 任飘萍笑,眨眼二人已是到了任飘萍的眼前,燕无双一脸的英气逼人,道:“任公子,适才那人是常公子?”任飘萍点头,燕无双已是又道:“奇怪,他不和你一起了吗?紫云呢?紫云是不是也来到南京城了呢?” 任飘萍道:“不知道!不过一大早我还没洗涑呢,你们洗涑了吗?” 第七十八章 天书无语 唐灵之眼 (第三卷之大结局) 唐灵情不自禁地摸自己的脸,头已经低下,而燕无双则一撇嘴道:“很脏吗?” 任飘萍目双珠移转,淡然一笑,道:“没有啊!” 燕无双道:“那不就得了!” 唐灵却道:“要不,我们现在回客栈洗涑?” 没有人回答,唐灵挑眼望,燕无双的眼正顺着任飘萍痴呆了一般的眼望去:一个手里拿着卜卦算命布幡、眯着眼、走路有些颤巍巍的的老者正一步一步向三人艰难而来。 任飘萍对这个卜卦老者当然一点不陌生,正是三年前,在京城,这个老者给自己卜了一卦:公子虽宅心仁厚,但心魔早种,杀机再现之时,便是苍生苦难之日,还望公子好自为之。 任飘萍痴呆的眼终于有些灵动了,心道:我不是已经杀人了吗?苍生又与我何关? 这时那卜卦老者已是走到三人身旁,眯着的双眼一瞬开阖,落在任飘萍手的那本‘道德经’上,精芒暴长,复又如常,脚步却是不停,接着向前继续迈去,口自言自语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之不存,天书无语啊!” 任飘萍心似是有所悟,身形动,至卜卦老者面前,施礼道:“前辈可好,一别三年,可还记得在下?”那老者眼不抬,颌下一缕白须动,道:“好好好,难得公子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 燕无双眼神沉思,一拉唐灵,二人已是到了老者的身旁。 任飘萍道:“前辈可否再为在下卜上一卦?” 不料那老者直摇头,叹道:“千卦万卦,只卜一卦,公子请!”说罢抬脚就要离去。 任飘萍一怔,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一低头,身形侧,已是为老者让开道来。 燕无双心已经嘀咕好一阵子了,按理说任飘萍不是一个信命之人,怎么会……是以拦在老者身前,裣衽一礼,浅浅笑道:“敢问老伯‘道之不存,天书无语’作何解?” 那老者苦笑道:“随口一言,不可当真啊!”说话间眯着的眼再开,注目睁着大大的眼的唐灵,又看向任飘萍手的书,眼再闭,那绑着写有‘测字算命’四个黑字的白色布幡的竹竿杵在地上出的‘笃笃笃’的声音,渐渐地融入这时街上已是越来越多的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了。 燕无双看了一眼唐灵,又看了一眼任飘萍手的书,心琢磨着那卜卦老者刚才的一举一动。闻到街边小吃香味的唐灵却是在此刻道:“任大哥,你闻,香不香?”又是一拽燕无双鹅黄色云烟衫的袖子,道:“燕姐姐!” 任飘萍笑道:“嗯!香!走,今日我做东,让你们尝尝南京著名的如意回卤干和梅花糕!” 唐灵不禁拍手喜道:“好啊好啊,听着我都流口水,一定很好吃了!”一拉燕无双,就跟着任飘萍向叫卖着五花八门小吃的小摊上走去。 三人在一家小吃摊上坐定,很快色泽金黄、形如梅花、松软可口的梅花糕便上来了,接着上来的是三碗香味四溢的如意回卤干。唐灵先是吃了一口梅花糕,道:“嗯……任大哥,这个甜而不腻、软脆适,真的很好吃!”任飘萍也是吃了一口,笑道:“八年了,不想这味道还是这么香!” 燕无双的心思显然不在这吃的上面,因为燕无双在问:“任公子,可否把你刚才拿的那本书给我看看?”任飘萍一愣,燕无双道:“信不过我就算了!”说着就去吃梅花糕。任飘萍暗笑,已是自怀取出那本‘道德经’递给燕无双。 燕无双白了一眼任飘萍,‘哼’了一声,一把拿过书,翻开慢慢地边吃边看起来。 唐灵自是知道那有关‘道德经’隐含着‘九天玄功’一百八十二个字的江湖传言,毕竟现在武林人几乎人人手都有一本‘道德经’,况且唐灵还亲眼看见唐飞在看‘道德经’。 任飘萍一笑,道:“唐姑娘,你尝尝这如意回卤干怎么样,这可是明太祖吃过都说好的东西!”唐灵道:“真的!”说着便去品尝…… …… 常小雨一边走一边心潮翻腾不止,他本想告诉任飘萍三天之后午时三刻在白鹭洲三大绝世高手一战的结果将会决定寒萧子的奇书《九鼎天下》的归属,甚至想告诉任飘萍师傅严令禁止说出的关于那幅画的秘密,可是他实在没有想到任飘萍竟是颓废至极。 他在想任飘萍毫不在意地接过‘道德经’一书时是怎样的想法,至少他自己已是通过各种方法探寻了那本书的《九天玄功》的秘密,难不成任飘萍已经修炼了《九天玄功》的武功? 常小雨眼前已是一家赌坊----天一赌坊。 天一赌坊的门口和长安、洛阳的天一赌坊的门口有着同样的金达莱花,金达莱在朝鲜语是长久开放的意思。 此时已过了花期的金达莱花枝头上的椭圆形的翠绿欲滴的叶子映进常小雨的眼里,脑海泛起的是那个对自己而言似乎极近却又极远的国度,当时自己不过十岁,站在长白山第一高峰将军峰之巅,师傅用手向南遥指,道:“记住,那就是你个国家,你本就是这个国家的王,可是你的王的宝座现在却坐着你的父亲的兄弟……” 念闪间,回头一望,常小雨已是走进了天一赌坊。 常小雨很快便进入后堂密室,望着背对着自己师傅的背影,常小雨低头站得笔直。 龙门老人声色俱厉道:“大战之前,你竟是私自外出,你不知道这一战的重要吗?!” 常小雨不语。良久,龙门老人转过身形,冷峻的眼神一丝暖意闪过,道:“此次决战虽然很重要,但是画更重要,现在我们手只有一幅画,还差两幅画,才可以得到《九鼎天下》!而另外两幅画会在谁的手里呢?”说着皱眉苦苦思索。 常小雨忽道:“师傅,你说那寒萧子还在世吗?” 龙门老人道:“这一点嘛,为师以为寒萧子必然已是不在人世,要不当年为何要在天池许诺二十八年后胜者将会得到的《天下九鼎》是隐藏在这三幅画当呢!想来寒萧子定是得知自己活不到二十八年后,所以才会将那《九鼎天下》的秘密藏于三幅画之,而三幅画必会托付给可以信赖之人,所以三日之后,除了我从少林寺得到的这幅画,其他两幅画也必会浮出水面!” 常小雨‘哦’了一声,道:“师傅,师祖已经仙逝而去,少林寺的上一代掌门也是不在人世,也不知道扶桑国的田正建活着没?” 龙门老人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啊,这些年来为师一直在打听这件事,却是始终没有什么消息,当时师傅告诉我田正建自天池一战之后最后一次出现在腾格里大漠,为师也曾去过大漠,但是却没有查探出任何眉目来!” 常小雨点头,问道:“师傅,你对这一战心有把握吗?” 龙门老人呵呵一笑,道:“智远那个秃驴武功修为应当是和为师不相上下,所以胜负关键在于临场思变的一瞬间,若是田正建还活着的话,想来此战是必输无疑。所以说最好是在决战之前就能够取得另外两幅画,那么这一战即使是为师输了也不会影响大局。” 常小雨不语,因为有时候他真的不想去做那个什么朝鲜国的王,因为他现在在想紫云,那个现在正怀着自己孩子留在洛阳的紫云。 …… 与此同时,一边吃一边看:“唐灵,你看看这本书!” 唐灵正吃得香,闻言道:“有什么好看的,我不看!” 燕无双道:“好妹妹,看一眼,好不好!”同时心道:权且死马当做活马医,卜卦老者临去的那两眼必是有深意的,而唐灵练的那个‘追风射日箭’所展现出来的眼力又是不同寻常。是以此刻燕无双竟是软语相求。 任飘萍虽然不知道燕无双所想,但是也看得出燕无双这莫名之举定是有什么深意的。而唐灵见燕无双求她,放下碗筷,道:“好吧!”接过燕无双手的:“我最讨厌看这种书了!看不懂的!” 嘴里兀自说着的唐灵忽然不说话了,眼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因为她眼的满篇的字慢慢地开始虚化起来,直至最后竟是一片空白,而就在这空白一片之忽然就跳出了四个很大很大的字----九天玄功。 任飘萍和燕无双眼自然看出了唐灵大大的眼的大大的惊异,此刻,唐灵半张着樱桃小嘴,惊异之极地看看任飘萍又看看燕无双,道:“天哪,怎么会这样!” 燕无双按捺住心的狂喜,脸上一抹得意与满足,又有些神秘之色,附在唐灵的耳边,轻轻道:“是不是九天玄功?!” 唐灵更吃惊了,道:“喂!燕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要晕倒了!” 而任飘萍的心显然不在这里,他在想,想欧阳小蝶,想了整整一夜的欧阳小蝶,他不知道欧阳小蝶在现了自己和欧阳尚晴欢笑嬉闹之后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第一章 东洋浪人 燕无双见任飘萍心不在焉,又奇又气,但是又一思量,此地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遂收起:“唐灵,我们走!”同时向唐灵递眼色,唐灵小嘴一笑,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任飘萍道:“任大哥,我们回客栈吧!” 任飘萍这才‘哦’了一声,起身付了饭钱。三人甫一回身,却是看见震天帮的长老‘铁面判官’风无际和总管纪长山正自夫子庙前向他们这边匆匆走来。任飘萍此刻全无心思见任何人,更别说是震天帮的人,旋即背过身,耳边却已是听到纪长山气十足的声音道:“任少侠!任少侠!” 任飘萍无奈苦笑,只好转身,风无际和纪长山已是到了身前,任飘萍一抱拳懒洋洋道:“纪兄,风前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一番寒暄,纪长山望着唐灵笑道:“这位姑娘是……”任飘萍尚未开口,唐灵已是分别对着二人施了一礼,道:“小女子唐灵!” 纪长山脸色一惊一喜,道:“唐门唐七姑娘的唐灵?” 燕无双和任飘萍同时点头,唐灵已是惊讶道:“你认识我?” 纪长山虽说做事一向沉稳老练,此刻脑泛起‘小姨子’三个字的他神色之间还是飘过一丝慌乱,道:“厄……在下纪长山……” 唐灵立刻喜道:“原来是三姐夫啊!三姐可好?” 纪长山忙连声道:“好好好!”心里同时心思,这算是第一次见到唐家的人吧,是不是改送给唐灵一些什么见面礼? 一旁的风无际和燕无双见纪长山变得如此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只是这一笑,纪长山才意识过来,自己此刻定是变得和往日不一样,赧然。任飘萍似乎也在此刻被感染,会心一笑。 唐灵并不知道三人为何笑,对着纪长山道:“前一阵在洛阳,我和三哥都想去看你们的,但是忙得抽不出身,所以……对了,三姐来了吗?” 纪长山此刻渐渐恢复往日的镇静自若,朗声笑道:“无妨,你三姐还在洛阳,本该三姐夫去看你们的,只是前一阵有事和你三姐去了一趟关外才……”说至此倏地住口不语,眼角悄然一瞥任飘萍和燕无双,与此同时一旁的风无际脸色一紧。 任飘萍和燕无双相视一笑,心已是起疑,这时纪长山哈哈大笑,道:“初次见面,三姐夫也没什么能够拿出手的,厄……这里有支千年何乌权且当做见面礼吧!”说着从背后拿下包袱,打开后取出一个一尺长半尺宽的黑色木质盒子递予唐灵。 生于唐门的唐灵对于灵草异药之类自是很了解,深知这千年何乌异常罕见,珍贵至极,是以当下忙推脱道:“三姐夫,这个可使不得,唐灵怎能接受如此贵重的东西呢!” 不料那纪长山此刻道:“我等还有事,回头再请各位喝酒!”竟是将那黑色木盒猛地一塞给唐灵,拉着风无际一溜烟地跑了。唐灵颇为无奈地看了看左右的任飘萍和燕无双,道:“任大哥,燕姐姐,怎么办?” 任飘萍笑,燕无双道:“什么怎么办?收着就是了!” 唐灵鼓起腮帮子,眼珠转动,似是依旧不知如何是好,燕无双一拉唐灵,道:“走了,不是说还没洗涑吗!” 三人笑,随之回‘风雅颂’客栈。 三人说笑间已是走到德桥上,却是远远看见‘风雅颂’客栈东边长长的赭红‘大照壁’前围着黑压压的一圈人围观什么,三人耳已是不时传来刀剑撞击的金鸣之声。 唐灵已是好奇地撺掇着任飘萍和燕无双,道:“好像有人打斗啊!我们看看去!” 燕无双本不打算去的,可是这时耳边传来的打斗声竟是夹杂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和一些斥骂声,倒是一时也好奇起来,道:“好吧!去瞧瞧!”只是燕无双和唐灵二人已是走出五尺远时,现任飘萍根本就没有跟上来,又回头死活拉着任飘萍一起去。 待至三人赶到挤进人群之,但见丐帮四名二、三袋弟子正在合力围攻场的一名奇装异服、身材较矮且长相有些异于土之人的年男子,而场还站着四五名这样的人,在一旁指指点点说说笑笑的,却是说着三人一个字也听不懂的话。 可是唐灵在笑,掩齿弯腰,好半天,才低声道:“任大哥,燕姐姐,你们见过这样搞笑的型吗?看起来怎么那么怪,像是一个月牙……”说着又笑得弯下了腰。而燕无双也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原来那人的头将前额到头顶的头全部去掉,加之他的身材本就矮小,是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月牙,更搞笑的是他的同伙还有两人在光秃秃的月牙状的型心留着一小撮头。任飘萍看着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人这一笑,立刻就招来那些‘月牙’人的注意。 这时任飘萍三人旁边有一名年龄较大的绛紫色的长者道:“年轻人,少见多怪了吧!这些人都是东洋人,穿的衣服,拿的刀都和咱们土不一样!” 三人立时收住笑容,赧然,却是又相互一视,复又笑。燕无双同时笑道:“就是大明时的倭寇呗!” 那老者一扬花白眉须,不置可否道:“这些东洋浪人又岂是那些倭寇可以比拟的,实在是凶悍的很,当年老夫出海时……” 任飘萍三人似是已听不到那老者的话语,因为那场的东洋浪人已是一刀劈下一名丐帮弟子右臂,鲜血直流的那丐帮弟子当场已是昏死过去,一时间剩下的三名丐帮弟子险象环生,其他的几名东洋浪人更是趾高气扬。 又是一个回合,三名丐帮弟子手的竹棒被东洋浪人手的弯刀‘噼里啪啦’的砍断成数截跌落在地,那东洋浪人一刀举过头顶向三名丐帮弟子当的一名直劈而下,迅疾而又刚猛,周遭人群已是出一声惊呼。就在此时,黄影一闪,青红剑芒暴涨,燕无双的鱼肠剑已是一剑荡开那东洋浪人的弯刀,那东洋浪人蹬蹬蹬已是退了三步,满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燕无双。 丐帮三名弟子齐抱拳谢燕无双,与此同时人群之爆出热烈的掌声和一片叫好声,先前的老者惊的瞠目结舌只是一个劲地鼓掌。 燕无双傲然一笑,回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此刻眼的燕无双一身鹅黄色云烟衫,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的牡丹花珠钗,眼神顾盼之间英姿勃却又不失百般娇媚,不禁心神一荡,暗道:好美! 唐灵眼羡慕之余,一拍手掌,右手伸出大拇指。叫道:“燕姐姐,好!” 这时,那被燕无双一剑击退的东洋浪人操着生硬的汉语道:“你是什么人?” 燕无双回头,笑道:“汉人,你们这些蛮夷野蛮未开化之人跑到我们大清国来干什么?!” 人群又是出一阵叫好之声,而那东洋浪人似是只会几句简单的汉语,是以燕无双说完这番话时,竟是傻愣愣的立在当场,想了半天道:“汉人,你说什么?” 燕无双更是气,道:“我说我是你姑奶奶!听明白了吗?” 人群大笑如潮,只是这时他的同伙站出一年红脸人来,道:“你们是礼仪之邦,怎可骂人?”汉语竟是说的较为流利。 燕无双似是也觉的自己有些鲁莽失礼,遂看向一旁正在给先前断臂的那名丐帮弟子包扎伤口的丐帮人,问道:“你们和东洋人缘何起了争执?” 其一名丐帮弟子对着燕无双一礼道:“这位女侠,是这样的,我等人从此经过,见他们在大照壁上胡乱涂写着什么,随即上前喝止,他们不听,”说着一低头,接着道:“随后三言两语不和就动起了手。” 燕无双略一沉思,问道:“他们涂写的是什么?” 那名丐帮弟子嗫嚅道:“在下不知道,但是大照壁上是绝不能胡乱写什么的!”说着向大照壁走去,一旁的人群自动地散开出一道豁口,那丐帮弟子指着赭红的大照壁上几行东洋,道:“就是这个!” 燕无双自然也是不识得东洋,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此时,那红脸的东洋浪人向燕无双跨进一步,道:“我们只是留下我们的名字而已,表示我们曾经到过这里,又不是什么胡乱涂抹。” 任飘萍望着这高八米左右一百多米长的夫子庙大成殿照壁,蔚为壮观,颇为气派,这时慢慢走出人群,至正不知如何接口的燕无双身旁,微微一笑,对着那红脸东洋浪人道:“阁下可是通晓汉熟读汉学?” 那东洋人道:“略知一二,还不至于被人糊弄搪塞吧!” 任飘萍眼微闭,鼻子轻哼一声,道:“那么阁下当知这大照壁是用来祭祀孔圣人的夫子庙的照壁了?” 那东洋人点头道:“当然知道?” 任飘萍脸色突变,冷冷道:“那你可知道孔圣人在汉人眼的地位是何等的高贵,岂是容得尔等的名字写于照壁之上?!” 那东洋人似乎没有料到任飘萍会有如是之说,一时语塞,人群又是出一片叫好之声。而那东洋人明知任飘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但是就是一时想不出该如何驳斥任飘萍,心怒意陡生,已是自身着的白色武士服的腰间缓缓拔出东洋刀来。 阳光下的那把东洋刀刀长二尺七寸半,刀身极窄,仅一寸,通体红色,刀身微弯,刃,极薄,刀身与刀鞘相互摩擦出的清脆声音犹自在空颤动的刀刃上弥漫。那东洋浪人已是双手紧握刀把,横举齐眉。 任飘萍不屑道:“刀是好刀!只怕使用好刀的未必就是好人!”同时心道:这几名东洋浪人莫不是那三大绝世高手之一的田正建带来的人! 东洋浪人冷哼一声,瞳孔收缩,双眼冷意森然,眯成一条缝,看向紧在岩眼睛之上不到一寸之处的通体红锋利之极的刀刃,眼光、刀光和阳光交叉一抹寒星自刀身掠过,大喝一声,道:“死!” 第二章 神功初现 那东洋浪人刀走直线,刀势凶猛,毫无花俏而言,横刀斜劈而至任飘萍胸前,刀势、急、沉、稳。任飘萍笑,暗道:这东洋人的刀法倒是很实用,比原一些门派的武功太多讲求花招技巧强许多倍。 只是对方的功力和度远远还不是任飘萍的对手,任飘萍实在是不想出手,所以任飘萍躲。东洋浪人一刀劈下,眼前却是不见任飘萍的身影,心知遇到高手,全身倏地下沉,以左脚为轴心,全身猛力旋转轴,任飘萍依旧面带微笑,只是任飘萍忽然现对方竟突然变换轴心脚,变换的同时挥刀横扫任飘萍左腋下方。 任飘萍不想这东洋浪人的武功竟是吸收了少林寺的六和拳的步伐变化,任飘萍仍然笑,笑的同时出手,一指剑气激射而出,‘当’的一声响起,刀身颤动着已是坠落在地。 那东洋浪人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怔立当场,场已是出雷鸣般的掌声。 良久,那东洋浪人低头捡起地上的东洋刀,站起,身子笔直,之后向任飘萍和燕无双一鞠躬,最后向几名同伙一挥手,默然离去。背后是人群一阵阵的哄笑声喝斥骂声:“滚回你们的老家去吧!”“倭寇!”“哼!东瀛矬子!”“……” 任飘萍和燕无双已是唤上唐灵一起离去,背后的丐帮弟子在后边大声道:“多谢大侠,多谢女侠!”人群不时又有人道:“多般配的一对啊!”“嗯!真是郎才女貌!” 任飘萍当然听到了,只是当做没有听到罢了,平静之极的脸色似乎比听到之前还要平静。燕无双的心,跳,狂乱,高高地仰起头,眼神已是偷偷地溜到任飘萍的脸上。唐灵在微笑,只是原本看惯了父亲一夫一妻多妾的唐灵心里忽然觉得怪怪的酸酸的。 甫一跨进‘风雅颂’的大门,一楼‘风阁’大堂内正对着门的那张桌子上横放着一把长刀,青龙偃月刀,刀的背后坐着的正是此刻满脸怒气的欧阳尚晴。原来在一大早筱矝悄悄溜出门的时候欧阳尚晴已是醒了,本想起床的她心里想到任飘萍本就爱睡懒觉,况且昨夜大家睡觉时已经很晚,是以也偷了个懒多睡了一会儿。 燕无双显然心情好极了,笑道:“欧阳姑娘,干嘛一脸怒气,这是在和谁置气?” 欧阳尚晴没有理会燕无双,‘嗵’地一声坐起,拿起刀气呼呼地走到任飘萍面前,狠狠地瞪了一眼任飘萍,把青龙偃月刀一把塞进任飘萍的手里,又噔噔噔地上三楼的‘颂阁’去了。任飘萍苦笑,三人随之也上了三楼。 走进欧阳尚晴的房间的任飘萍眼的欧阳尚晴一言不,任飘萍只好搭讪道:“洗过脸了吗?”欧阳尚晴不语,任飘萍又道:“呵呵!我还没洗脸呢!”欧阳尚晴更气,别过脸去,冷笑道:“你还要脸?!为了陪女人你连脸都不洗!” 任飘萍叹气,也不知为什么一向不喜欢解释的他此刻竟是颇有耐心地把自己一大早到现在干的什么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欧阳尚晴听。 其实心里已是很开心的欧阳尚晴脸上却是依旧冷若冰霜,转过头来的第一句就是:“谁想听你解释!” 任飘萍遂含笑道:“不想听我解释,好,那我回房去了!”说着转身就走。 欧阳尚晴似是闹够了,笑道:“你回来!” 任飘萍站定,欧阳尚晴已是道:“你刚才说见到震天帮的人了?”任飘萍点头,欧阳尚晴忽然神伤,幽幽道:“有时候我觉得我和赵宏云是同一类人!” 任飘萍当然听得懂她的意思,摇头道:“不是!” 欧阳尚晴皱眉看向任飘萍,任飘萍道:“赵宏云处心积虑去大漠找我表面上看似是为了为了她,其实最终是为了那张图!” 欧阳尚晴道:“什么图?” 任飘萍道:“当时我双目失明,看不到,只是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那‘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 欧阳尚晴沉思道:“你的意思是欧阳紫根本就没有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可是那日落雁门的流星火箭的威力你没有看到吗?” 任飘萍道:“只怕真正的流星火箭的威力要比那大上几十倍,要不当年流星火箭的问世也不会惊动朝廷!” 欧阳尚晴点头,道:“这么说,赵宏云现在才是流星火箭的图纸的真正拥有者,可是他要它做什么呢?” 任飘萍道:“不知道,不过赵宏云手的那张图纸虽然是真的,但是却只是图纸,火器的制造,火药的配方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欧阳尚晴叹气道:“说不定赵宏云这次来南京就是为了找配方的,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找……对了,你还没有说是谁杀死父亲的!” 任飘萍一听心下一慌,正不知如何说时,就听到唐灵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任大哥!任大哥!快来!快来!”任飘萍立时应声道:“就来!马上!”说着对欧阳尚晴故作无奈一笑,把刀扔给欧阳尚晴转身就溜。 欧阳尚晴倒是没有虑及别的,接住刀,眼睛已是瞥及刀身上的那几个字:‘刀去剑现飞龙在天’! 且说燕无双和唐灵一回到房间洗涑完毕梳洗一番之后,燕无双不禁疑惑道:“怎不见你三哥和筱矝姐姐呢?”唐灵也是疑惑道:“是啊,怎不见他们?” 这时燕无双似是迫不及待,催促唐灵去隔壁房间叫任飘萍过来,唐灵却是道:“我不好意思,再说了,任大哥一早上都和我们在一起,我爹在世时也是陪一会儿大娘,陪一会儿二娘的!” 燕无双先是一惊,随即咯咯笑个不停,燕无双惊的是唐灵居然见到任飘萍和欧阳尚晴在一起没有醋意,笑的是唐灵现在似是已经认定自己是任飘萍的那个小的的了。燕无双直到笑得眼泪流了出来,才道:“我的好妹妹,难怪冀叔叔要认你做干女儿!” 唐灵被燕无双笑得有有些莫名其妙,后来似乎才觉察出自己说的话有问题,雪白的脸上两朵红云升起,却是小声喃喃道:“你就不想和任大哥在一起!还笑我!” 燕无双也不争辩,道:“小丫头,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把你的任大哥叫过来,要了那本书,我们看看上面到底隐藏的是什么。” 唐灵这才去唤任飘萍。 唐灵刚一喊,任飘萍立刻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倒是出乎唐灵的预料,只是唐灵更没有想到的是任飘萍一出欧阳尚晴的门就对唐灵说道:“你真是太可爱了!”唐灵当然不明白了,她哪里知道她的喊声刚好给了任飘萍台阶下,却是脸又红了起来。 任飘萍极为轻松地问道:“唐姑娘,什么事?” 唐灵看着任飘萍说话的样子,俏皮一笑,问道:“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事,你都会答应我的?”任飘萍一愣,随之道:“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吧!”唐灵笑,一拉任飘萍的衣袖,道:“走了啊,燕姐姐在等你呢!” 进了房,燕无双瞪了任飘萍一眼,笑道:“把书拿出来!”随之又把唐灵的射箭本领和今早上看到书隐藏有‘九天玄功’四字之事说给了任飘萍听。任飘萍瞪大着眼睛看向唐灵大大的眼睛,惊道:“真的?”唐灵点头,任飘萍不禁笑道传说的后羿练剑的故事,一边从身上拿出道德经一边道:“你该不是女后羿吧!” 三人围着桌子坐定,唐灵遂拿起:“九天玄功,执大象,天下往,然也,不然,反其道,上九天,是故破而后立,反筋逆血,自断经脉,方可大成。呼为阴,吸为阳,呼为静,吸未动,呼为柔,吸为刚……彼若取,吾便予……” 一旁的燕无双和任飘萍一边听一边惊,原来这寒萧子的《九天玄功》说的竟是一切都要逆道而行,若是想要练成此功必须经脉尽断,反筋逆血而行,而天下武学莫不是以呼为阳,吸为阴,以呼为动,吸为静,以呼为刚,吸为柔…… 至后来,二人越听越惊,暗道:若是按此般说法修炼武功,想来不死即残,又该如何修炼呢?! 念完后的唐灵看着燕无双和任飘萍的神色,不禁问道:“怎么了?” 燕无双侧头道:“你没看错吧!” 唐灵道:“没有啊!我也觉得奇怪啊,不过既是一代奇人寒萧子前辈所写,肯定是和寻常的武功修练方法不一样啊!再说了,任大哥本就是全身筋脉尽断。” 燕无双瞪大眼,道:“什么!真的?” 任飘萍点头,唐灵已是同时道:“姥姥说的还会有错!” 燕无双和任飘萍当然知道唐灵嘴里的姥姥正是唐门权利最高医术神奇而且武林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年龄的姥姥----唐门姥姥。 …… 南京城今天迎来这个古老的城池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顶轿子,这顶轿子足有三丈长,一丈宽,九尺高,单单抬这轿子的轿夫就有十二人之多,轿子的颜色是黑色的,黑夜的黑,而现在就有一个人坐在这顶轿子里。 第三章 唐门姥姥 这顶硕大无比的黑色的轿子最前面走着一个长相极为威严的年男子,身后四个精神抖擞健步如飞的老者,再加上十二个抬着轿子的清一色白衣雄赳赳气昂昂的壮汉,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自东向西走在夫子庙的门前。 只是这样的阵势似乎吓不倒眼前的这几名和尚,少林寺的和尚。 为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少林寺现任方丈智远大师,身后跟着的是达摩院的智诚大师和药王院的智方大师,再后边的是无言、无嗔和无痴。 那长相极其威严的年男子,站定,举起右手,轿子立停,却是并不言语,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和尚。 智远大师不语,眼睛却是看向那黑色的轿子,之后眼睛移至那四名老者,心暗道:唐门四老! 此刻智诚大师望了一眼方丈,站出一步,双手合什,对着年男子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可是唐门唐直?” 只听年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不错!不知少林各位高僧拦住我等去路所为何事?”原来那年男子正是唐向天的长子、现任唐门掌门的‘霹雳火’唐直。 智诚大师见唐直语气不善,倒也是未曾多想,道:“前一阵儿,无尘师侄等人去了贵派一趟,直至现在未归,不知……” 虽说唐门最高权力掌握在唐门姥姥手,但是对外一向是以掌门为大,是以唐直见少林寺方丈并不答话,而是出来一个和自己身份并不对等的智诚,是以心本就有气,此刻更是有些愤怒,遂道:“唐门一向不与武林人打交道,更是不知道什么无尘不无尘的人,还烦请让路!” 智诚大师一时语塞,智远大师呵呵笑道:“唐掌门,一向可好?” 唐直脸色稍有缓和,道:“好!” 智远大师道:“唐掌门当真没有见过无尘等人?” 唐直似是在犹豫,这时自轿子里传来一声叹息,又道:“唐直!走吧!” 唐直当下躬身道:“是!”一挥手,轿子又开始向前移动。 智远大师同时神色一紧,让与不让已是在智远大师的心头回转,这一让,势必被江湖同道嘲笑,岂不辱没了少林的武林领袖的声望!若是不让,那个轿子里的人……他的盯着轿子的眼神交替流露出惊、敬,惧、疑,只因为他知道,若是江湖上还有人坐着这样一顶轿子出行的只怕就只有一个人----唐门姥姥! 轿子在动,不缓也不急,已是距少林派诸人只有三尺之遥。初秋的风似乎在刹那间变得有些萧瑟,风在动。 智诚、智方大师两人同样也是惊敬俱疑,他们两人自是不会忘记他们的师傅、上一代少林掌门、三大绝世高手之一清无大师在临终前说过的一句话:千门万门,莫招唐门! 轿子依然在动,地面的条形青砖同时在向后晃动,此刻轿子距智远等人已只有一步,不缓不急! 唐直的手已是没入袖,其后的四名老者双手向后微扣。可是智远显然还没有拿定主意,让!还是不让!战!还是不战! 就在智远于这一步的犹豫间,这一步已是到了尽头。最后的一刻智远大师叹气侧身而避,低头闭目,那黑色硕大无比的轿子自少林寺六人面前不急不缓而过。 唐直笑,轻笑。 智远大师沉脸不语,眼已是有些悲凉之秋意。只是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如骤雨的马蹄声,眨眼,身边已是疾驰而过三匹快马,马上三名清兵军官的装扮,急向那顶还没走出两丈的轿子而去。与此同时,身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回头,五十左右清兵列队快步而来。 智远大师示意少林寺诸人退后,静观其变。 但见五十多名清兵在轿子后站定,此时,那三名清兵军官至唐直面前飞身下马齐躬身抱拳,间微胖的一名道:“敢问可是唐直唐掌门!”唐直点头,那名军官看了一眼黑色的轿子,又道:“在下见过唐掌门,总督大人已是为姥姥在瞻园摆下酒宴,还请即刻前往!” 唐直立时便赶至轿子近前,似是在请示。不久,唐直等人和那顶轿子便在清兵的前呼后拥下沿着正对着德桥的那条路向北而去。 智诚大师长出一口气,道:“幸好方才没有出手!唉!千门万门,莫招唐门!” 智方大师道:“别忘了,唐门一直为朝廷制造兵器火器,自是为朝廷所倚重,况且当今皇上身边的御医总管张睿更是唐门姥姥的得意弟子!” 这时无言小声道:“那……那……那无尘师兄他……他……他们怎么办?” 智远大师回头瞪了一眼无言,又转回道:“此事容后再说,先去丐帮的杏花村落脚!” …… 任飘萍已是闭目在屋内依照寒萧子的《九天玄功》一反常规的武功心法调息吐纳的好一会儿了,唐灵和燕无双一直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任飘萍。 忽然任飘萍的胸膛急剧起伏,面色似是极为痛苦,脸上同时也是渗出细细的汗珠,二女神色一紧,任飘萍已是‘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二女花容大惊失色,一左一右搀住任飘萍,急道:“任大哥!”“任公子!” 任飘萍睁眼,苦笑道:“只怕是我的资质不够,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理会这其的玄机奥妙吧!” 唐灵看着任飘萍,心疼道:“也许是假的呢,不练也罢!走吧!我们去吃饭!” 燕无双却是沉思,美目一转,道:“不可能是假的吧,谁会费劲心机搞这么多玄虚来害人呢?除非……” 唐灵立时接口道:“除非什么?” 任飘萍摇头笑道:“你的意思是小常会掉包,呵呵,不会的,”言语之间充满自信的任飘萍又道:“纵使有一天他要和我决一死战,也不会对我使阴招的!” 唐灵和燕无双同时一惊,道:“什么,你们要决一死战!” 任飘萍笑道:“就是随口一说!” 这时唐灵忽然娇羞一笑,道:“任大哥,你刚才为什么说我是‘女后羿’?你又没有见过我的箭法!怎么知道我的箭法很精准?” 任飘萍神秘一笑,看了看唐灵背上的那张精致之极的弓,道:“你忘记了你送个我的那个荷包了吗?那荷包之上绣的那把弓和箭似乎和你现在背的是一模一样!” 唐灵闻及任飘萍提及那个自己送给他的荷包,不禁心小鹿乱撞,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燕无双自是不会忘记在蜀大巴山脚下‘风雨轩’唐灵送给任飘萍荷包:紫色缎面绣着一把金黄色的弓,弓两头翠绿色如玉,箭在弦上,引而不。 任飘萍继续道:“所以我就想你定是擅长射箭了,而刚才你能够看到道德经上我们大家都看不到的字时,我就像想起了后羿练射箭的故事了!” 燕无双道:“你是说后羿当初练射箭时盯着一个细小之物,一直看一直看就可以把那个细小之物看得很大很大,然后自然就可以百百了!” 任飘萍含笑道:“难道你让唐灵试着看道德经时不是这么想的?” 燕无双笑,到了一杯茶放到任飘萍的面前,道:“是,当然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是真的见到唐灵的百百的‘追风射日箭’的箭术的,而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任飘萍也不争辩。唐灵笑道:“我知道了,寒萧子前辈定是把《九天玄功》的武功心法写成很小很小的字,就是武功极高的人用肉眼也无法看到,对吧!” 任飘萍点头笑道:“对极,并不是每个人那么练射箭都可以成功的,必须要有天赋,还要有正确的射箭心法和持之以恒的努力,而这样的人看来普天下啊就只有唐姑娘一个人!” 唐灵心里简直开心极了,燕无双却是白了一眼任飘萍,暗道:哼,哄骗女孩子果然有一招! 只是任飘萍此刻忽然感到一阵心痛,心知定是自己适才强行修炼九天玄功受了内伤,立时默运‘日月伤逝**’。不消片刻,任飘萍周身已是五光十色,渐渐光芒大盛,又渐渐地暗淡了下去。任飘萍忽然觉得先前的疼痛非但全然消失,而且体内同时产生了另外一种真气,这股真气所到之处竟似是实物一般,完全不同于之前修炼的虚无之真气,心惊道:莫非这就是九天玄功的反其道而行之?!!! 唐灵是第一次见任飘萍使用‘日月伤逝**’,脸上写满了惊愕,道:“任大哥,你这种武功叫什么呀?” 燕无双笑道:“傻妹子,这就是寒萧子前辈的‘日月伤逝**’啊!” 唐灵皱着眉,看看任飘萍又看看燕无双,忽地站起,道:“这怎么可能呢?这种武功不是叫‘劫后余生**’吗?” 这次轮到任飘萍和燕无双皱眉了,燕无双已是道:“唐灵,你说什么什么?” 唐灵一字字道:“‘劫后余生**’,是姥姥说的,我还亲眼见到她使用过一次呢!” (推荐朋友作品:《异武传世》) 第四章 擦肩而过 任飘萍和燕无双已是愕然无语,只因为他们两人对唐门姥姥知之少之又少。 唐灵见任飘萍二人似是不信,又道:“我说的是真的啊!” 就在这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只听门外一个声音道:“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一刀把门劈开!”正是欧阳尚晴的声音。 唐灵看着皱起眉头的燕无双,又看了一眼无奈的任飘萍,伸了伸舌头,忙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欧阳尚晴的背影,唐灵弱弱的叫了声:“欧阳姑娘!”欧阳尚晴愣是没有回头,唐灵撇了撇嘴。这时任飘萍已是走到门口道:“真的要劈门啊?”欧阳尚晴回头一瞪任飘萍,撇下一句话就往楼下走:“劈你个头,我快要饿死了!” 此刻已是午时,任飘萍笑,道:“还真该吃饭了!”随之三人一同下楼。 欧阳尚晴刚到一楼,迎面便遇见了这时赶回来的唐飞和筱矝,微微一点头,也不说话,已是独自挑了西南僻静角落处的一张桌子坐下。 唐飞和筱矝见惯了欧阳尚晴的冷冰冰不苟言笑的美人脸,两人也是一点头并不言语直接拾阶而上,不料刚上了三级台阶,仰头就看见了正在下楼的任飘萍三人。 脚步停,筱矝和任飘萍四目相对,忽白忽红的筱矝的一张脸挤出一丝笑容,唐灵已是问道:“三哥,筱矝姐姐,你们去哪里了?到处找不到你们!”唐飞正要张口,筱矝忽然抢着说道:“屋里闷得慌,就到处走一走了!” 任飘萍呵呵一笑,道:“回来就好!一起吃饭吧!” 筱矝道:“我和唐公子在外边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任飘萍笑,三人径直下楼而去,筱矝二人也是拾阶而上,只是筱矝和任飘萍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止不住的回头望,筱矝回头望见的不止是任飘萍的背影,还有他们两人初次相遇的德桥,任飘萍望见的则是彼岸花,那个筱矝说道的彼岸花。 任飘萍四人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唐灵和燕无双之间显然有说不完的话,时不时还一起开开任飘萍的玩笑,欧阳尚晴板着脸,很少说话,偶尔冷冷地加上一口菜放在任飘萍的碗里。吃饱了的任飘萍忽然打了一个饱嗝,三女同时用手搧着,娇声道:“咦……” 任飘萍‘厄’了一声,皱眉道:“怎么了?” 三女竟是异口同声道:“没素质!” 任飘萍更是愕然,不禁心道:三人行,必有二人损其一,不想这三女此刻竟是一同损自己,毕竟欧阳尚晴和燕无双、唐灵一直很生分。同时板起面孔,道:“好了,等会儿我这没素质的人有些事要办,你们这些有素质的人就在这南京城到处逛逛吧!” 燕无双微蹙眉头,道:“你要去白鹭洲?” 任飘萍点头,长叹道:“我要去见师父,九年了,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欧阳尚晴立刻道:“我也要去!”任飘萍眼睛缓缓看向燕无双和唐灵,燕无双妩媚一笑,道:“早就听说了白鹭洲景色宜人,所以很想去看看!”唐灵随之道:“任大哥,既然这白鹭洲如此之美,我也要去!” 任飘萍苦笑:“喂,我是去见师父,又不是游山玩水!”说罢,忽然笑,得意而又神秘一笑,笑,任飘萍人已是在‘风雅颂’的门外,三女幡然醒悟,急追而去! …… 距德桥不是很远的秦淮河水上,一只毫不起眼的绿色的画舫静静地靠在北岸边,竹帘之后,面向南岸负手而立一人,如雪,眉如墨,正是于今晨悄然而至的李奔雷,千里奔雷,一日升腾的李奔雷。 李奔雷听完李冰玉和花无叶二人对目前所生之事的陈述已经足足有半个时辰了,却是只字不吐,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而李奔雷身后的李冰玉和花无叶望着李奔雷的背影也就站了半个时辰。 就在这时,南岸之上,一道白影电闪般自东向西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李奔雷的视线之。李奔雷如墨之眉同时一挑,口已是蹦出三个字:“任飘萍!”只是每一次李奔雷见到任飘萍时脸上闪现出的则是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悲喜神色。 竹帘之外,秦淮河水,止不住地在流淌,似是在诉说这座古老的城池的沧桑往事,花无叶和李冰玉悄然对视,无语。 良久,李奔雷道:“这是今年‘望乡丸’的解药!”说罢背对二人弹出两粒白色的药丸,李冰玉和花无叶当下面露喜色,各自已是在空接住药丸,遂迅放入口,同时躬身道:“谢门主!” 李奔雷这时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和蔼背后的一丝威严闪现在李冰玉和花无叶的脸上,笑道:“老夫见你二人如此效忠,这才把本该在今年除夕放的解药现在就给了你们,你们可不要辜负了老夫的一片好意!” 花无叶和李冰玉同时道:“谢门主,属下定当为门主,为大夏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奔雷含笑点头,忽然沉声道:“你们适才说李长风今日会到白鹭洲!” 花无叶道:“正是!常四娘亲口说给任飘萍的!” 李奔雷的一张脸此刻变得阴冷之极,道:“李长风!好好好!真没想到李长风了老夫的‘九转夺魂掌’居然还可以活下来!” 李冰玉和花无叶二人不语,李奔雷继续道:“更没有想到的是任飘萍居然是李长风的徒弟!只是奇怪,老夫从未见过李长风使用过‘万种风情掌’!” 李冰玉微一抬头,谨而慎之道:“属下以为定是李长风被门主打下悬崖之后侥幸不死,又有巧遇才修炼了那‘**门’的‘万种风情掌’。” 花无叶接口道:“据江湖传言,昙花一现的神秘门派**门的‘万种风情掌’见过的人少之又少,但是其威力却胜过少林大慈悲掌,直到昨夜亲眼见到那常四娘使出‘万种风情掌’,属下才相信!” 花无叶话音方落,但听李奔雷冷哼一声,道:“区区‘万种风情掌’,老夫尚不放在眼里,其只不过是利用人之七情六欲定力不够的一种投机取巧的功夫!” 李冰玉和花无叶同时道:“门主高见!” 李奔雷闻言脸上稍见喜色,道:“只是志在夺取流星火箭图纸的拜金教教主不知是何方神圣,竟是能将常四娘这样的人拉拢在身边,难不成是李长风?或者说李长风也是拜金教人?” 花无叶道:“这个属下等还未探知,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的,这次三大绝世高手决战白鹭洲志在《九鼎天下》,相信拜金教不会坐视不理。” 李奔雷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你们说丐帮云歌吃亏在一个朝鲜国的蒙面人手里,那蒙面人适时出现,只怕是和当年一样也是志在夺取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 花无叶这时道:“还是门主高明,世人只知落雁门制造出了流星火箭,却不知真正的图纸在我们的手上!” 李奔雷踱开一步站定,摇头道:“当日燕霸天从燕赵手拿得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时,老夫的确暗找人复制了一份,但是老夫的大徒弟上官离报知说那原图已是被震天帮的赵宏云施计从燕霸天的手拿去了!所以为今之计还要从赵宏云的手拿到那张原图!” 这时李冰玉厄了一声,欲言又止,李奔雷立时走至李冰玉的面前,沉声道:“说吧!” 李冰玉犹豫片刻道:“据属下得知,我们现在制造出的流星火箭和燕霸天制造出的流星火箭威力并无二致,而燕霸天似乎没有被燕云天杀死!” 李奔雷和花无叶同时一惊,李奔雷道:“怎么可能!燕云天难道没有替燕赵报仇?!” 李冰玉语气犹豫不定,道:“属下只是……推测!” 花无叶道:“三姐!推测?你一向不是依靠推测行事的人啊!” 李冰玉看了一眼花无叶道:“你忘记了那条会走路的鱼了?” 花无叶怔了一怔,道:“你是说……你是说那条鱼……那条会走路的鱼是燕霸天?难怪那声音那么熟悉,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像燕霸天的声音。” 李奔雷似是已经明白了些什么,叹了一口气道:“原先老夫是希望通过筱矝来拉拢燕云天,后来燕霸天比老夫先一步制造出流星火箭,老夫迫不得已和燕霸天合作,并且成功地击杀伏击了燕赵,后又寄希望于燕云天和燕霸天相互残杀,不曾想竟是这个结果!” 李冰玉这时似有感慨道:“属下斗言,虽说门主一直用‘望乡丸’控制我们七大长老,但是我李冰玉一直并未记挂在怀,心知门主一心是为了我大夏复国,所谓君子行大事不拘小节!现在的问题是燕霸天突然出现在这南京城的意图不明,并且其同样也拥有流星火箭,想来门主是不是得提防一二!” 李奔雷似乎没有想到李冰玉会说出这番话来,一双老眼一半是怀疑一半是感动,道:“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们二人即刻便随老夫动身去白鹭洲,会会老朋友!对了,先把筱矝给老夫带来!” 第五章 朝鲜武术‘花郎道’ 甫一追出‘风雅颂’门口的燕无双三女现在正气呼呼地望着任飘萍消失的方向怔,唐灵一撇嘴,道:“要不我们三人自己去,反正脚就长在自己身上,你们说好不好?” 燕无双似乎不赞成也不反对,于是唐灵和燕无双同时看向欧阳尚晴。欧阳尚晴咬着香唇,哼了一声,气道:“他有那么香吗?要我们满世界追着他啊!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说罢,拿着刀转身就走。 燕无双见状,冲唐灵一笑,道:“唐灵,看来只好我们自己去了,走吧!” 唐灵点头道:“好!” 只是燕无双二人没有走两步,欧阳尚晴不知为什么又转过身来,道:“你们等等我,反正我现在没什么事可做,你们又不认识路,权且当给你们带路了!” 燕无双自是知道欧阳尚晴不愿他她们二人与任飘萍待在一起,笑,也不道破,唐灵倒是心无芥蒂,拍手喜道:“好啊好啊!” 只是这样的三个美人就这么光天化日摇曳多姿回头一笑百媚生地走在街上,着实吸引了太多太多的男人的眼球,更是嫉妒坏了沿途妓馆娼舍众多的依窗而望搔弄姿的青楼女子。一个生着酒糟鼻正在岸边和一年轻女子**的富家公子哥不经意的向燕无双三人一望,惊诧间一个身形站立不稳,竟是扑通一声失足跌落道秦淮河里。 燕无双三人见状掩齿一笑,目不侧视,依旧姗姗而行,只是不久,三人身后就跟着两三个三四个四五个胆大的登徒子,尽管他们已经看到了燕无双的琴、唐灵的弓箭、欧阳尚晴的长刀。可是燕无双依旧在笑,而唐灵则是已经感到浑身不自在了,欧阳尚晴的脸已是冷若冰霜。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现在就在北岸,站着一个人,一个像刀一样站立的人,因为这个人本身就是一把刀,砍向黑暗的一把刀,更何况他的手现在就握着一把朴刀,而这把朴刀的刀柄处居然和第一高峰之前持有的被方少宇血神掌碎成九段的缅刀的刀柄处刻着同样的两个字:萧红!斗笠之下一身皂衣的他的眼此刻正惊讶地看着燕无双三人,旋即似是明白了什么又微微摇头晒然一笑。 …… 白鹭洲,位于江宁府治西南八里长江水,周围四十五里,即李青莲(李白)所称二水分是也。 当任飘萍口低吟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的诗句: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分白鹭洲,脑海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三幅画,只是他并不知道那三幅画隐藏着《九鼎天下》的秘密。 这几日来任飘萍思绪如潮,对未来充满着迷茫,是以当脚下的小船甫一进入长江水,眼前豁然开朗,一天碧黛,于天边白云妖娆间一头扎进浩浩荡荡的长江水,天、地、水便浑然天成了。顿觉心胸开阔的任飘萍止不住对天清啸一声,几日来的烦闷忧思一时之间荡然无存。只是这一清啸,但觉自上次在大漠使用过之后再也未曾使用的‘春梦了无痕’神功似是大有长进,不禁想起在幼时那个传给自己这门神奇武功的老人…… 船儿在任飘萍的内功催动之下,急向西南方向的白鹭洲而去,很快便到了以聚落万千白鹭而著名的白鹭洲。白鹭洲是长江水从南京西侧而过与秦淮河水共同冲击而形成的一个较大的沙洲,其四周较低临水,白沙细软,央部分逐渐高起突出一座小山,山上奇石百出,树木繁盛。 只是任飘萍刚一踏上白鹭洲,便看见远处空白鹭群飞,惊鸣声连连,当下心疑惑,四下望,但见不远处白鹭洲的岸边停靠着一艘大的数只小的船只,眼神转动,脚下轻功已是展开,很快任飘萍耳边便是响起了剧烈的打斗的声音。 任飘萍甫一绕到白鹭洲的东面,就远远看见沙地上躺着两个人,而四五个人正在围攻两人。眨眼间任飘萍已是到了近前,只是这一看,心个真是大惊!原来眼前地上躺着的正是黑白无常,而三个拜金教金袍人和一名白衣人一名红衣人正在围攻的正是自己的师傅李长风和常四娘,而围攻的五人的三名金袍人是温一刀、独眼龙和方少宇,还有一个正是昨夜假扮欧阳小蝶与自己在秦淮河水激战的白衣青年,只是那红衣老者自己却是颇为眼生。 此刻李长风和常四娘似是已落下风,被五人步步紧逼已是退至水边。任飘萍一望之间,已是明白这围攻的五人,当属这白衣青年和红衣老者武功最高。当下毫不思索,一拳击出,已是暗含六种变化,竟是将少林派的入门基本拳法‘六和拳’每六招化为一招,直捣红衣老者的背部,同时口喝道:“阁下!小心了!” 那李长风但见任飘萍前来助阵,自是心下开心不已,而常四娘虽然对阵已是颇感吃力,但是仍然豪气不减,大声笑道:“长风,你这个徒儿真是傻得可以,从背后出手还事先通知敌人一声!”那颌下半尺白须随风飘逸生得一脸人模样的李长风闻言哈哈哈大笑。 此间那红袍老者耳闻任飘萍的那声警示,任飘萍的拳风已是随风而至,与此同时,那方少宇和白衣青年同时惊道:“任飘萍!”“前辈,小心!”红袍老者身形虎跃急转,血红双掌交错一上一下霍然而出,只是眼见任飘萍的这一拳竟是将六和拳六招化为一招,那拳风竟是如同六道有形实质的相互纠缠盘绕的六条青龙扑向自己胸前六处重穴,红袍老者心惊收掌,侧身避让。 只是红袍老者这一突然的避让,那六条青龙已是直袭温一刀,温一刀在五人的武功本来就比较弱,此刻正在避让李长风的‘万种风情掌’,是以事出突然,温一刀避让不及,当下已是被任飘萍的这一掌击出三丈开外,当下倒地不起吐血身亡。 场诸人似乎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全部愕然收手,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此刻同样惊愕之极的任飘萍。任飘萍惊的不止是温一刀的死,更惊的是自己在此之前这一自己独创的招数从未击出过六条青龙,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刚初步修炼过的寒萧子前辈的《九天玄功》。 在正对着诸人这一面的山上的树木丛,龙门老人正死死地扣住狂一般的常小雨,龙门老人一脸阴沉道:“为师知道那温一刀是你父亲的亲信内禁卫张将军,不过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但是你现在该知道任飘萍不禁武功上深藏不漏,更是一个城府很深的卑鄙小人!” 常小雨的眼已是血丝湛然,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死死地盯着场。 这时李长风沉声道:“任飘萍,你过来!” 任飘萍这才厄了一声,道:“是!师傅!” 只是任飘萍身形方动,那白衣青年忽然拦在任飘萍的身前,冷冷道:“昨夜你暗使诈偷袭本公子,今日又掌杀我教温长老,是可忍孰不可忍,接招吧!”说罢,拉弓步,左手握成拳状曲臂至左肋部向后用力拉开,右臂笔直抬起与肩齐平成掌,掌心向上,双目聚集于掌端。山上的龙门老人此刻面色一紧,道:“花郎道!?” 任飘萍见状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理会,直接向李长风走去,不料这时常四娘惊道:“任飘萍,小心!这是朝鲜国的花郎道,不可小觑!”原来这几年来常四娘在拜金教身居要职,实是知道那拜金教的教主曾远走朝鲜,学得了一身朝鲜武术。 任飘萍一愣,那白衣青年已是右脚迈出,左脚急跟上,紧接着前踢、抡踢、下踢、侧踢、挂踢、反抡踢,一番快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腿功接二连三的向任飘萍的周身四处攻来。任飘萍一时之间对这朝鲜国的武术尚未适应过来,心咦了一声,当下连连后退,虽说几番险些被对方踢,倒也是有惊无险地一一化解,但却是对方一番进攻下来,任飘萍已是退了七步,看上去颇为狼狈。 要知朝鲜武术‘花郎道’也被称作‘跆跟’,跆拳道是把人类生存的本能意识通过肢体有力的动作表现出来,其所有动作都是以自身的防卫本能作为基础,然后逐渐变为一种主观信念,从防御动作展到进攻形态。 龙门老人此刻道:“这小子的花郎道已是到了七段,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造诣!”忽又不解道:“拜金教怎么会有人会使用我国的花郎道呢?” 说话间,心颇为惊讶的任飘萍决心好好了解一下这朝鲜国的武术,是以轻笑道:“敢问朋友,你的这个什么什么道来着,还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招式,一并使出来吧!” 李长风和常四娘两人相视不禁莞尔,身形已是靠近在一起,一副恩爱之极的模样。 那本已是得意之极的白衣少年闻言,不禁脸色一变,道:“狂妄之徒!”话音落,出拳! 第六章 怒斩(上) 白衣青年出拳,右拳,拳是直拳,招式未尽,却是向怀内收拳,与此同时身形急旋,肘击任飘萍的头部,任飘萍眼疾手快,疾抓对方的肘部,要知这二人对阵胳膊肘是易挡难抓,是以白衣青年笑,沉肩,急向下压击打任飘萍的左肩部,任飘萍这一抓便落空了。 只是任飘萍同样笑,侧身移肩,已是躲过对方的这一肘击。可是白衣青年笑得更开心了,整个身形忽然一个三百六十度急转侧空翻右腿自上而下竖直向下踢劈任飘萍的右肩部。白衣青年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刚劲有力,气势如虹,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万千雷霆之力而来。 一旁的李长风和常四娘看到此刻,虽是心惊,但也不担心,毕竟任飘萍还有他的轻功。而小山上的龙门老人也是在此刻道:“看来他任飘萍要使用他的咫尺天涯轻功了!”常小雨不语,却是心道:只怕未必。尽管他此刻还在恼火任飘萍掌杀了温一刀。 小看了朝鲜国‘花郎道’的任飘萍此刻似乎已是除了施展咫尺天涯轻功别无退路,可是之前被迫的一退再退的任飘萍现在一点都不想退,也不想使用自己独步天下的轻功,只因为在他知道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一场两个国家两种不同的武术之间的较量,他不能退,非但不能退,还不能投机取巧,他要光明正大地以华武术击败对手。 白衣青年的人尚在空,右腿已是离任飘萍右肩只有一寸之距。任飘萍若是举掌或是出拳格挡,势必会比对方慢半拍,通常情况下任飘萍还可以点对方的穴道,只是这白衣青年却是会那移转周身穴道的‘穴脉横行’神功,当然任飘萍还可以利用自己很少使用的‘春梦了无痕’武功探寻扰乱对方的思维思想,只需对方思维混乱的一瞬,任飘萍立刻就可以置对方于死地。 然而任飘萍选择了大家谁也没有想到的倒地,任飘萍的身形在白衣青年的那一脚几乎要触及他的右肩的一瞬间身形忽然急切间倒地,不同的是选择了向对方的左腿扑去,就算是倒地也要把对方压在身底! 小山上的一根树枝咔嚓一声被龙门老人折断,道:“任飘萍这小子果然奸猾无比,他这一招使来,就算是被对方踢也顶多被踢在背上,而且对方的力道必是减少了不少,而他倒是可以将对方完全扑倒在地!”又道:“哼!丢我们朝鲜国的人!” 李长风已是手捋颌下白须,笑,常四娘不禁道:“你得意什么,是你徒弟厉害,你以为是你厉害!”李长风正要说话,常四娘又道:“你别告诉我说徒弟是你教的!”李长风不语,但是他这样一把年纪的人自是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当一个女人很开心但是又很大声很无理地和你讲道理时,记住她一定是很爱你。 现在任飘萍依旧绰然而立,而那白衣青年已是躺在一丈开外的沙地上,只因为白衣青年快,而任飘萍比他更快,所以当任飘萍扑到他的左腿上时,他的右腿刚刚触及任飘萍的背,尚未着力时,就已经被任飘萍摔出。 躺在地上的白衣青年似乎现在缺乏一种勇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拜金教的独眼龙几人急冲上前意欲搀扶,道:“少教主!”“少教主!”“陈公子!” 透过枝叶间,龙门老人道:“果然不出为师所料,想来这个姓陈的少教主定是取其母亲陈脂胭的姓!”常小雨闻言道:“九幽神尼!”龙门老人缓缓点头,常小雨却是想起了再长安青云客栈时任飘萍当时出口的那四个字:九幽神尼。 不料那陈公子一摔胳膊,站了起来,道:“任飘萍,你刚才使用的好像不是土的武功!” 任飘萍大笑道:“土之武功繁杂浩瀚,博大精深!又岂是井底之蛙檐下燕雀所能窥视!” 陈公子暴怒,道:“你当真以为本公子会输给你吗?” 任飘萍笑道:“没有,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这时李长风开口道:“陈公子,我徒儿方才使用的只不过是蒙古的摔跤术极为平常的一式,蒙古人几乎人人都会的!” 陈公子喝道:“你胡说!” 李长风摇头笑道:“不信老夫,那你就问一问血衣侯吧!”任飘萍这次得知方少宇的师傅红衣老者竟是血衣侯,那个人们以为已经死去三十多年的血衣侯! 陈公子于是望向那红衣老者,红衣老者眼神流转终微微点头。陈公子不语,眼睛转动间看向常四娘,道:“常长老,拜金教对你不薄,本公子希望你考虑清楚,你改知道教主她老人家对待背叛她的人的手段!” 常四娘幽幽一叹,看向身旁正在把手放在她肩上的李长风,又回过头,道:“多谢教主她老人家多年来的厚爱,请少教主转告她老人家,常四娘绝不会出卖她老人家,更不会向外界透露一丝一毫拜金教的秘密,我常四娘自今以后便与长风隐居山野之间,再也不过问江湖事!” 看到暗给自己使眼色的血衣侯的目光,陈公子明白今日已无望扳回败局,毕竟他们四人武功最高的就是血衣侯了,而血衣侯现在的意思分明是撤,所以陈公子冷冷道:“你好自为之吧!”遂又喝道:“我们走!” 望着拜金教四人渐渐消失的背影,任飘萍这才急行几步至李长风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师傅……”已是哽咽。 …… 燕无双三人行走在秦淮河的南岸,后边依旧跟着那么五六个好色之徒,而那个刀一样的人则缓缓跟随走在秦淮河的北岸。 好色本没有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因为好色想入非非也没有错,人总是要有些幻想日子似乎才有些盼头,只是自己一定要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显然这五六个好色之徒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所以当他们现燕无双三女面前一个骑着一匹高大白色军马的公子哥的时候,他们立刻就从秦淮河岸边消失了,因为在南京城骑着这样军马的公子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新上任一年的两江总督阿席熙的宝贝儿子阿都汗。 所有的女子都喜欢被男人看,尤其是漂亮的女子,就是燕无双三女这样的女子也不例外,所以无论是笑面依旧的燕无双或是感到浑身不自在的唐灵疑惑是冷若冰霜的欧阳尚晴,当身后的那几名登徒子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时,三人还是禁不住回头,当再转回头时,她们便看到了这个骑马的长得颇为彪悍的阿都汗。 阿都汗二十出头,圆眼方嘴阔鼻,正在笑,而且笑的很淫邪,这一次燕无双三人同时皱起眉来,欧阳尚晴已是叱道:“让开!” 阿都汗的两个跟班呵呵大笑,道:“让开!哈哈哈!你知道我们大爷是谁吗?” 这时阿都汗一摆手,示意二人住口,下得马来,两只手放在胸前一张一握地向欧阳尚晴走去,欧阳尚晴脸上的杀气已是在聚集,可是那阿都汗已是哈哈哈淫笑道:“嗯!够味,大爷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哎哟,还拿着家伙呢!” 燕无双虽是恨不得立刻就杀了面前的这个家伙,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只好忍着,道:“欧阳姑娘,我们走!”欧阳尚晴这才移动身子想要绕过阿都汗,不料那阿都汗身形向后一跳,又拦在欧阳尚晴的面前,轻挑道:“三位美人,唱曲的吧!到大爷被窝里唱一曲好不好啊!”说话的同时蒲扇般的大手便是想欧阳尚晴胸前摸去,两个跟班同时浪声大笑。 此刻那个像刀一样的皂衣人见状似是突然感到大事不妙,迅自北岸点着过往船只向南岸这边掠来,同时口道:“阿公子!”然而早已忍无可忍的欧阳尚晴手的青龙偃月刀似乎更快一些,但见一抹青红之光闪过,脖颈之上的阿都汗的脑袋已是停止了思维,也许在那一瞬他还可以听到那刀一样的人的喊声吧! 欧阳尚晴显然心情好了很多,可是燕无双的眼已是抹过一丝忧虑,因为那个声音是第一高峰的声音,因为第一高峰绝不是一个随便在街上大喊大叫的人,也因为第一高峰从来都不是一个怕事之人。 可是现在第一高峰就这么大喊大叫慌慌张张地落在燕无双三人面前,声音冷峻而又焦躁道:“立刻走人!越远越好!” 而阿都汗的两个跟班已是一边跑一边高声叫道:“杀人了!杀人了!有人杀了两江总督的儿子了!” 第七章 怒杀(中) 燕无双听到两江总督四个字的时候,脸色一变,对着第一高峰道:“谢!”身形已是急掠起,欧阳尚晴脸色清冷之极,道:“两江总督有什么了不起!就是十江总督的儿子也照杀不误!” 欧阳尚晴的话音方落,燕无双已是掠回,身后的那阿都汗的两个跟班的叫声已是在也听不到了。唐灵本打算和第一高峰打个招呼,可是唐灵惊讶万分的看着眼前的燕无双竟是忘记了该说些什么。她甚至没有看到燕无双出手,只是看见燕无双就像燕子一般在她和那两个跟班之间飞了一个来回,可是那两个跟班就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第一高峰也是心凛然,暗道:毕竟燕无双是一个极其出色的杀手。欧阳尚晴也是心一惊,燕无双已是道:“神捕大人,告辞了!” 第一高峰点头,三女已是掠上秦淮河的一条画舫之上,直向西而去。 这时,坐在船舱里的燕无双和唐灵看了一眼正站立在船头孑然而立的欧阳尚晴的绝美而又孤苦无依的背影,对视,无语。燕无双已是站起,走至欧阳尚晴的背后,道:“欧阳姑娘,杀已经杀了,再多想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先回到舱内,以免再生事端!” 欧阳尚晴转身回眸,清冷咫尺方寸的眼内闪过一丝暖意,嘴角淡淡的一缕笑容抹出,颌,随之进入船舱,启唇道:“多谢燕姑娘!” 燕无双眼凄然,笑,道:“我们都是孤儿,谢什么!” 欧阳尚晴冷若冰霜的脸在悄然融化,无语。 画舫在水急行! 只是在燕无双她们的画舫之后急行的还有三只画舫。 第一只画舫上,正是‘千里奔雷一日升腾’的李奔雷和江湖上七大杀手排名第三的‘千里莺啼’李冰玉以及排名第四的‘孤舟独钓’花无叶,当然还有筱矝,被李冰玉和花无叶自‘风雅颂’请来的筱矝。当筱矝看见突然出现在‘风雅颂’自己客房门口的李冰玉和花无叶时,筱矝显然丝毫惊讶都没有,反倒是惊讶的是唐飞,因为唐飞现在已经被点了穴道,躺在筱矝的床上,因为唐飞的穴道是筱矝点的。李奔雷看着身旁的筱矝,道:“你去了乌衣巷!”筱矝点头不语,李奔雷只是叹息,也不再说一个字。 第二只画舫上,载十多人,却是齐聚了当今武林三大门派,少林、丐帮以及今晨一大早就赶到南京落脚在‘杏花村’酒家的武当派,更是有当世九大高手的一僧智远大师、一道忘忧上人、一丐云歌。忘忧上人已是在问:“适才斩杀两江总督儿子的女子是谁?”众人不语,独有武当派清虚子道:“回掌门师兄,是欧阳小蝶,”遂又疑惑道:“只是已在白云庵出家的她怎么会生有头?”众人微笑。 第三只画舫上,正襟危坐的正是天下第二大帮震天帮的帮主赵宏云,随同赵宏云而来的除了风无际和纪长山之外,还有总是跟随在赵宏云左右的长白二老。一个女子,一身白衣,腰间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头戴斗笠,垂白纱,正站在船头翘而望,只是一如秋水的双眼究竟望的是什么呢? 翘而望的正是欧阳小蝶,那夜为了看女儿一眼她悄然回到震天帮,只是她凝眸深情一望一吻女儿之后匆匆离去,带不走的是满屋子她那淡淡的兰花香味。赵宏云本就聪明之极,他当然知道欧阳小蝶曾经回来过,他当然有办法知道欧阳小蝶去了栖霞山,更何况他本就要去栖霞山,他本就要去找任飘萍,却不是为了欧阳小蝶。 南京本就有震天帮的分舵,是以赵宏云来到南京城后很快就找到了欧阳小蝶。而现在已经起身的赵宏云拿着一把剑,一把欧阳小蝶的剑,缓缓走向欧阳小蝶,道:“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走了也不打招呼,江湖险恶,剑总要随身带的吧!”说罢把剑放在欧阳小蝶的眼前。耳听赵宏云这番话的欧阳小蝶心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意,接过剑,转身看赵宏云,而赵宏云已是转身向船舱内走去。 燕无双她们急而行的画舫险些与铩羽而归的拜金教陈公子四人所乘坐的大船撞上,独眼龙开口就骂:“***!急着奔丧啊!”欧阳尚晴身形‘腾’地一下站起,燕无双急忙一拉欧阳尚晴,道:“欧阳姑娘,算了!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欧阳尚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好吧!就放过他们!”唐灵闪动着大大的眼睛,笑道:“就当是疯狗狂吠好了!”三人‘扑哧’一笑,没多久船已是‘砰’地一声靠岸。 且说任飘萍跪,叫了一声师傅,哽咽,李长风忙扶起任飘萍,道:“傻孩子!起来吧!”任飘萍站起道:“师傅你要和常前辈归隐山林吗?”李长风点头道:“是啊!人生不过百年,为师一生都在为大夏的复国而努力,不想到头来一切都是徒劳,”说至此,满眼沧桑,倏地又一拉常四娘的手,道:“叫师娘!” 任飘萍并未吃惊,看着此刻微微吃惊又娇羞无比的常四娘,朗声道:“师娘!”常四娘一声悲苦,被世人所唾骂,此刻但闻任飘萍这一声真挚之极的‘师娘’,竟是两眼突生泪花,道:“好好好!”已是躲在李长风之后,悄然拭去眼角泪水。 任飘萍此时道:“不知师傅这九年来都去了哪里?” 李长风举目朝天,脖颈上干瘪的皮肤之上凸显的喉结上下几番滚动,忽然大笑,笑蕴百味,大声道:“风残剑冷金沙漫,月晕花开碧水缠。此去当知千古尽,” “彼来莫怨九霄寒。”这最后一句却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李长风和常四娘同时惊,转头,但见白鹭洲小山后已是转出三人,急向他们三人这边掠来。任飘萍苦笑摇头,心道:燕无双! 三人很快就到了李长风的身前,当先一人正是身着鹅黄色的云烟衫娇媚动人的燕无双,身后的欧阳尚晴和唐灵已是同时道:“任飘萍!”“任大哥!” 已是缓缓转过头的任飘萍苦笑道:“不是说不让你们来的吗!” 唐灵笑,欧阳尚晴哼了一声道:“就来!这白鹭洲又不是你家的!” 任飘萍还要说什么时,‘诸葛重生’李长风何等聪明,已是看出了**分,道:“适才是谁接了那一句!” 燕无双但见眼前情景,心知这问的老者必是任飘萍的师傅,却是不明白常四娘为何站在这老者的身旁,遂裣衽一礼,道:“是晚辈燕无双!” 李长风目光炯炯上下打量了一番燕无双,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会知道这七绝诗?” 燕无双看了一眼任飘萍,却是不见任飘萍接话为自己引见,狠狠地瞪了一眼任飘萍,一时摸不清头绪的燕无双这才不答反问道:“前辈!腾格里沙漠,月亮湖之上的朱雀亭上不是刻有这四句诗吗?” 李长风更惊,脸色渐凝重,任飘萍并不知道这诗,此刻一看情形不对,忙道:“师傅,她是徒儿的朋友,‘逝水无痕’燕无双,燕赵的孙女!” 李长风笑,却是苦涩之极,道:“原来是狼子野心一心想要窃取大夏的燕赵的孙女!” 燕无双闻言,脸泛怒意,道:“前辈!无论我爷爷做过什么事,他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这样辱骂羞耻一个死者就不嫌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李长风愕然,脱口道:“燕赵死了?燕赵死了!”忽又哈哈哈大笑道:“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 此刻低头的燕无双粉白脸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被上牙咬得的下嘴唇已是渗出一丝血,这时的燕无双恨不得立时就离开这里,脚一跺正待离开,忽然间手心一热,只一望,便看见了那只与在少林寺山门前握着自己手的一样的手,当下长出一口气,心道:毕竟他是懂我的。抬头望向任飘萍正在望向她的信任之极的眼。 任飘萍笑,燕无双更是将自己的嘴唇咬得紧了,眼已是有些湿润,这时,李长风已是道:“好!老夫不是糊涂之人,那么杀死燕赵的究竟是谁?” 燕无双正要答话,却是从身后传出一个内力雄厚之极的声音道:“当然是李玲秀那个贱人母子合力而为!” 众人惊望,自小山绕出一行人,眨眼,已是到了众人近前,为一人正是如雪,眉如墨的‘千里奔雷,一日升腾’李奔雷。 第八章 怒杀(下) 燕无双暗道:原来适才跟在我们后面的画舫上的竟是李奔雷这个卑鄙之人,只是随同李奔雷而来的还有筱矝。所以燕无双、唐灵和欧阳尚晴三女正在看向筱矝,筱矝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清澈黑白分明的眼在三女的身上一掠而过,最后终于停留在任飘萍的眼帘之外。 任飘萍没有看到筱矝一般,不怒不笑地冲着李冰玉和花无叶点头。 李长风当然忘不了夏伤宫前悬崖边李奔雷将自己打落悬崖的那一掌,常四娘同样也忘不了李奔雷当年赶自己离开伤情谷的那一幕,只是二人此刻竟是怒气冲胸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奔雷一声干笑,道:“二哥,二十六年了,兄弟想煞你了!” 李长风一身白色儒服连同满头银和颌下的尺许白须一同在西南的江风舞动,按捺住心的狂怒,道:“你还认得我这个二哥!我来问你,当年你为何非要致萧妃和我于死地!”同时眼睛悲苦迷茫地一瞥任飘萍,道:“就是连一个出生不到三个月大的孩子你也不肯放过!” 众女先前已是听任飘萍说过他的大概身世,而此刻李长风这句话一出口,还有李长风的那悲苦迷茫的一望,是以连同众女所有人俱是望向任飘萍,就是在小山密林之后的常小雨和龙门老人也是凝神细听。 任飘萍微笑,似是一切无关自己,只是表面的风轻云淡又怎么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狂乱骚动和愤怒呢?燕无双分明已经感到握着自己的手的任飘萍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李奔雷叹息,转身面对不尽滚滚而流的长江,长出一口气,道:“老夫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如若不然的话,那燕赵能放过老夫吗?” 不料李长风转身看向李奔雷,怒道:“燕赵已死,你当然可以把所有的事推在燕赵的身上,”一顿,眼望碧黛虚空,良久,又道:“你真的就不想知道她现在还好吗?” 背对诸人的李奔雷的身形猛地一震,双脚已是深深地陷入沙地里二寸有余。众人不解,李奔雷身形暴涨,倏然而动,直向白鹭洲的东北方向疾掠而去,同时口道:“二哥!你且随我来!其余诸人留在原地!” 李长风眼神一扫任飘萍和常四娘等人,沉声道:“尔等不可跟来!”身形长,尾随李奔雷的身影而去。 诸人更是不解,相互凝望。而小山上的常小雨和龙门老人身形已是悄然而动,向东北方向小心翼翼移动。 这时,第二艘画舫上的少林武当丐帮等人已是踏上了白鹭洲的西岸。而第三只画舫却是忽然停在江不前,赵宏云在笑,似乎笑的莫名其妙,只不过他在想自己的手下是不是现在已经在两江总督署。欧阳小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知道任飘萍现在就在白鹭洲上,因为她不知道现在是见还是不见任飘萍。 与此同时,原本是大明朱元璋安置投降的汉王陈友谅之子陈理而修建的汉王府现在已是清朝的两江总督署之上,一脸威严颇显富态的两江总督阿席熙刚刚用完茶,穿好官服,正要去瞻园会见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御医张睿的师傅唐门姥姥,却是得知消息,报知说是自己和小妾所生的儿子阿都汗在秦淮南岸被三名女子斩杀的消息。 两江总督,何许官职,清朝九位最高级的封疆大吏之一,总管江苏、安徽和江西的军政要务,是以阿席熙暴怒,他实在是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三名江湖女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喝道:“可是探知是何人所为?” 报知消息的那人,二十左右,活脱脱一张老鼠脸,向前一步,却是看见阿席熙威严之眼神,又退了回去,道:“总督大人,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三名女子俱是天生丽质倾国倾城的美人,”不料那阿席熙此刻哪有心情听这个,随之一声怒喝,道:“你就是要告诉本督这些的吗?”那人浑身一哆嗦,道:“不……不不不,小的已是探知这三名女子去了白鹭洲。” 阿席熙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沉思片刻,对着身旁的一名武将道:“传本督手谕,着吴总兵即刻率人赶往白鹭洲捕杀这三名恶毒女子,死活不拘!”那武将‘嗻’了一声领命而去。又打赏了那报知消息的人,便领着一干亲信直奔瞻园而去。 任飘萍虽然不知道师傅和李奔雷为何要避开众人,但是却隐约觉得他们所要说的必然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尽管自己心里对那个***出身实在是厌恶之极,但还是忍不住心动,想要探知自己究竟是谁。是以任飘萍见李奔雷和师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时,放开燕无双的手,右手食指竖置于唇上,对诸人‘嘘’了一声,身形一抹,一道白影已是向小山上闪去。 任飘萍方走,常四娘已是走向一旁,解开了先前被血衣侯制住躺在地上的黑白无常的穴道,而满肚子疑问的唐灵,水灵灵的大眼四下闪动,却是瞥及适才那拜金教陈公子倒地的地方一个约三寸长的羽毛状之物在阳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遂‘咦’了一声上前捡起,同时口道:“燕姐姐!” 燕无双嗯了一声走至唐灵近前,但见唐灵手所拿之物其形若鸿雁羽毛,长三寸,最宽处仅为一寸,羽柄和羽片均为精钢打造,不禁惊道:“这只怕是欧阳连城前辈的伤心羽!”出身暗器之家唐门的唐灵点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还是可以肯定这就是伤心羽!” 这时诸人忽听到衣袂破空之声连连响起,俱是抬眼望去,但见十多人已是扑面而至,正是少林武当丐帮三派人士。当先一人正是少林智远大师,那智远大师甫一见到唐灵手的‘伤心羽’,立时想起那盗取各派武功秘笈的拜金教神秘人,面色一沉,道:“这位女施主,你手的可是欧阳连城的伤心羽!” 唐灵道:“这位大师,此物正是伤心羽,怎么?”眼睛一闪,已是看向燕无双,询问之色溢于言表。燕无双也是不认识,欧阳尚晴自是忘不了在少室山山道上智远大师意欲置任飘萍于死地的那一掌,是以此刻欧阳尚晴突然接口,冷冷道:“原来是德高望重擅于暗算的少林寺方丈智远大师!” 众人皆是大惊,谁也未曾想到欧阳尚晴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从武功还是威望来说这里的人就属智远大师最高。少林寺无言无嗔无痴三人看着欧阳尚晴的一头秀,不禁惊得目瞪口呆,那无言竟是举起右手指着欧阳尚晴道:“头……头……头!” 与此同时,智远大师虽是心怒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而少林寺智诚大师则站出一步,怒道:“欧阳小蝶!你休得胡言乱语,你伙同任飘萍常小雨夜盗少林寺的事尚未了结呢!竟敢在此大言不惭信口雌黄!”不过同时听到无言的那声‘头’的智诚大师很快就醒悟了过来,那在白云寺和少林寺方丈室见到的欧阳小蝶分明还是个尼姑,怎么就在这个短短的十日之内生出满头的长呢? 众人正在看向欧阳尚晴的头,欧阳尚晴已是羞怒悲愤之极,娇斥道:“秃驴!我不是欧阳小蝶,我是欧阳尚晴!”音落,青龙偃月刀已是在阳光下闪动着一抹青红之光,连同一道墨绿的的身影向智诚大师劈去! 且说任飘萍身形甫一到小山上的郁郁葱葱的树巅之上,身形长展,已是落在树下,虽说任飘萍对自己的轻功颇为自信,但是面对李奔雷这样的高手,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向东北方向靠拢。忽然他听到前边三丈之处树林深处有人极其低微的说话声,身形陡停,细听之下,竟是龙门老人和常小雨的声音,不禁心悲苦,心知自己之前的猜测又进一步地变为现实。随即绕开常小雨二人,从另一侧向东北方向逼近。 现在,屏住呼吸的任飘萍已是完全可以看见师父和李奔雷二人,也可以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他听到的第一句便是李奔雷惊讶之极的声音:“你说什么?!她没死?!” 李长风点头,反问道:“你很想她死吗?” 李奔雷不语,李长风又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任飘萍的父亲是谁吗?” 李奔雷竟是身形止不住地退了一步,一脸的惊喜惧悲,一如墨的眉竖起,大张着嘴道:“你是说任飘萍是我的孩子?”遂又低头神叨叨地自言自语:“真的吗?这是真的吗?难道我真的错了,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就在这时,李长风出手,双掌掌心十八朵血红莲花激射而出,已是绽放在李奔雷的面前! 第九章 惊变之晴天霹雳 任飘萍陡闻师傅和李奔雷的这番谈话,只觉一个晴空霹雳猛然击在自己的心上,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上下牙止不住的磕着,右手下的一块磨盘大的青石上已是深深地印上了自己的掌痕。 任飘萍在想:为什么师傅教自己武功时总是隔三差五来一次,而且每次只有两个时辰,每次教自己武功时的那种眼神让自己捉摸不透,难不成李奔雷真的是自己的父亲?!而且李奔雷要杀死自己的机会应当很多,可是……他又想起了李奔雷每次看向自己时的那种同样复杂无比的眼神……那个她应当没有死吧,那个她就是萧妃?!那个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任飘萍没想到教自己做人要光明磊落的师傅此刻竟是暗出手,只是任飘萍更没有想到的是那十八朵血红莲花甫一至李奔雷的面前,李奔雷长啸,身形暴退,口道:“诸葛重生!你这一招老夫早就料到了!你真是愚不可及,竟然拿任飘萍的身世做章,只怕你才是任飘萍的父亲吧!” 任飘萍只觉又一个晴空霹雳袭来,心似乎积压着一座山一般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李长风见自己这一招落空,也是不急于攻击,站在原地道:“其实你已经在信以为真了,只是你生性多疑,早就防着我暗算你吧!至于说老朽和萧妃之间则是清清白白,你休得无的放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奔雷不置可否一笑,又问道:“你凭什么说任飘萍是老夫的孩子?” 李长风‘哼’了一声,道:“这个你还要老朽说出来!若不是你当年在把萧妃送给老主人之前与她有染,哪里会有老主人的撒手云游四方?燕赵又哪里会生出异心?哪里会有这后来的一切的一切?” 李长风似是越说越激动,不料此刻的李奔雷比他更激动,断喝一声:“李长风!”,又道:“老夫来问你,那日老夫在夏伤宫撞见你和她相拥一事又如何解释?!” 李长风张口意欲解释,却是陡闻一声暴喝:“够了!”李奔雷和李长风、常小雨和龙门老人的眼里同时闪现而出一身白衣眉皆张的任飘萍。四人同时惊惧于任飘萍的轻功的出神入化,但见鲸波怒浪的任飘萍缓缓走向李奔雷和李长风二人,目呲欲裂,冷冷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李长风愕然,道:“孩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长风的这声‘孩子’更是激了任飘萍心恨与怒,仰天长笑,道:“没什么!” 可是李长风和李奔雷却同时感受到了来自任飘萍身上的浓浓的恨意杀气,任飘萍修长而又消瘦的身形在这午后的江边显得格外的孤寂,午后的太阳将他的影子在沙地上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个惊叹号! 任飘萍出手,身形一如闪电,直奔一丈之内的李奔雷,与此同时,距任飘萍三尺之遥的‘诸葛重生’李长风已是看出任飘萍所思所想,任飘萍身形甫一展开,李长风惊,当下喝道:“不可!你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此刻的任飘萍哪里还听得进去李长风的话,一瞬间整个人幻化出十二道人影闪电般绕着李奔雷已是一圈,而每个身影俱是同时拍出七掌,十二道人影共计八十四掌俱是虚拍而至,乍一望去,那些掌影在李奔雷的四周形成七抹森冷煞白的残月。 任飘萍的这一招正是从癫和尚那里临阵学来的‘望月三式’的第一式‘幻影残月’,只是不同的是,此刻这一招由任飘萍使来时,每一掌俱是隐约可见一条青龙吞吐而现,伺机而动。 从未见过任飘萍使用过这种招式的李长风和李奔雷同时心一惊,就是小山上的常小雨和龙门老人也是心惊诧万分。李奔雷虽惊却是不慌不忙,竟是含笑间身形疾转,在这一瞬间双掌轮番拍出一百六十八掌,八十四掌直对任飘萍的八十四掌,另外八十四掌却是拍向那八十四条伺机而动的青龙。 任飘萍虽知李奔雷的武功高于自己,但是却自信完全可以通过配合自己的身法和‘咫尺天涯’轻功取胜,却是始料未及李奔雷的武功竟是远远地胜过自己,当下‘幻影残月’这一招立破。 李长风虽知任飘萍天生就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在自己传授他武功时任飘萍就常常会有奇思妙想,往往会出其不意独创一招,但是却也没有料到任飘萍此时的武功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同一刻,龙门老人低声道:“这李奔雷的武功只怕与为师不相上下!” 说话间,任飘萍已是身形暴退三丈,脑海同时泛起在伤情谷的那一战,不禁暗道:难不成那青龙偃月刀有什么玄奥之处。与此同时李奔雷笑道:“任少侠!武功精进不少啊!” 任飘萍同时也笑,微笑,嘴角一丝孤傲之气淡然一抹,‘春梦了无痕’神功已是渐渐施展开来。只是任飘萍此刻已忘记这‘春梦了无痕’武功施展时需要具备事过皆忘、淡然而定的心境,是以任飘萍的一缕神思方一进入李奔雷的神思之,探及到的竟是李奔雷此刻所思所虑的竟是:任飘萍究竟是我的还是李长风的还是李昌夏的儿子? 一时间,任飘萍心烦意乱怒意恨意纵横交错,再也是无法保持那种淡然而定的心境,当下神思反噬,‘噗’地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李奔雷和李长风同时心惊,直向任飘萍掠去。 任飘萍心下悲哀,却是孤傲倔强之意再起,强行聚集一口真气,脚下‘咫尺天涯’轻功已是全展开,一如鬼魅般掠向向自己奔来的李奔雷和李长风。 没有人可以小觑‘咫尺天涯’轻功,也没有人可以抗衡‘咫尺天涯’轻功,是以李长风和李奔雷二人但见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闪过,‘砰砰’两掌已是分别击李长风的前胸和李奔雷的后背。 两声闷哼随之响起,李长风做梦也没有想到任飘萍会对自己下手,尽管他适才已是听出任飘萍的话的杀人灭口之意,李长风惨笑,已是被任飘萍这一掌震落跌坐在一丈之外,嘴角鲜血汩汩流出,显见受伤不轻。 而李奔雷显然要好一些,于任飘萍行‘咫尺天涯’轻功之际,李奔雷已是心知无法追及任飘萍的身形,当下聚集全身功力护身,而李奔雷的内功本就极为深厚,是以李奔雷只是觉得气血翻涌激滚,并无大碍,倒是身上所背的二胡被任飘萍一掌震落在地,‘当啷’一声,那跌落在地的二胡一分为二,众人顿觉眼前一片雪亮,那二胡之露出一把刀,刀刃宽一寸有三,幽蓝诡异,刀长二尺七寸半,刀柄红黄相间龙纹隐现,刀身如银,刀意森然。 而小山上的常小雨已是自口吐出三个字:“鸣鸿刀!”李奔雷眼前一亮道:“天下宝刀排名第一的鸣鸿刀!” 任飘萍受李奔雷的护体神功反震,不由自主地‘噔噔噔’退后三步,再加上自己适才受‘春梦了无痕’反噬,此刻已是受伤不轻,急需调息疗伤,却是不愿放开眼前的这大好机会,因为李奔雷护体神功此刻已是散去,因为李奔雷在捡他的二胡,任飘萍强聚真气,双掌血红莲花突现! 弯腰去捡二胡的李奔雷突然听到‘滋’地一声,陡觉后背一凉,原来背部被任飘萍击的地方的一块衣片撕裂了开来,而望着那裂开衣片露出的肌肤之上的一块暗红的马蹄印的任飘萍目瞪口呆,只觉又是一个晴空霹雳自天而降,将自己整个人一劈为二! 李长风在叹息,李长风当然知道任飘萍的左肩处有一块马蹄状的红色胎记。 李奔雷弯下的腰没有抬起,用手去摸自己的后背的胎记,下意识侧头,眼的任飘萍的正在失神惊然而望自己的后背,同时任飘萍双掌血红莲花已是渐渐逝去。李奔雷叹息,他当然也不会忘记任飘萍左肩的那个马蹄状的红色胎记。李奔雷的身形已起,转身看向任飘萍,眼迷茫,复又坚定,淡然道:“无论如何,人总要学会面对事实!”说罢,迈步离开,只是任飘萍又似回到了大漠,他又听到了那极为浑厚沧桑的二胡声,李奔雷就这样弹着二胡消失在众人眼。 李长风沧桑一笑,有气无力地向任飘萍招手,道:“你过来!” 任飘萍心已是有些许悔恨自己出手打伤师傅,遂疾步走向李长风。 而小山之上,密林之后,龙门老人忽然站起身来,道:“也许此刻是除去任飘萍的最好时机!”常小雨大惊道:“师傅!不可!” 李奔雷‘哼’了一声,道:“你自忖将来可以击败他吗?” 常小雨无语! 李奔雷冷然道:“妇人之仁,何以成大事!”话音落,脸上蒙黑布,身形疾掠下山,向任飘萍的背影扑去。 第十章 玉观音 且说欧阳尚晴青龙偃月刀青红一抹直劈智诚大师,众人心下皆是不以为然,无论如何,忝为达摩院席长老的智诚大师也是少林寺的智字辈高僧。而燕无双当然不会忘记在少林客栈门前的那场大战,当时十八罗汉席无字辈‘武痴’无尘大师一招少林大慈悲掌的‘西天极乐’已是足以使欧阳尚晴束手待毙,是以惊呼:“欧阳姑娘!” 而少林寺诸人此刻已醒悟,心知眼前的女子正是那个一剑斩断无念胳膊又使‘观音泪’之毒险些毒害了十八罗汉的欧阳尚晴。 一脸凶相的智诚大师一声‘阿弥陀佛’双臂霍然展开,一如雄鹰展开双翅,两臂之间隐约可见一道三寸宽的青白之气密织在一起,而青龙偃月刀现在就砍在那道青白之气上。 青龙偃月刀似是突然受阻,刀身一滞,智诚大师笑,然则只是一瞬,青白之气迅疾而断,一道凌厉之极的却又无形无影的剑气似是自那青龙偃月刀跳出,剑气冷然直削智诚大师的头部。智诚大师骇然,立退,‘滋’的一声裂帛声响过众人耳旁,智诚大师的灰色僧袍已是从一分为二,已是几近半裸。 众人皆惊,就是欧阳尚晴自己也是吃惊不已,心知定是这青龙偃月刀非同寻常,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的,筱矝,毕竟筱矝亲眼所见,任飘萍于伤情谷眼看就要落败时,却正是凭借这把青龙偃月刀一举惊退师傅李奔雷。 急忙裹住身体的智方大师此刻已是恼羞成怒,本就生得一脸凶相的他此刻更是面门狰狞,两三步便已是到了欧阳尚晴的面前,喝道:“女娃儿,你手拿的可是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欧阳尚晴并不知这把刀是什么,是以当下只是怒而不答。 这时众人自是齐刷刷地看向欧阳尚晴手的长刀,智远大师已是低沉而又雄厚的声音道:“欧阳女施主,老衲有一事不明,还请施主明示!” 群雄见那智远大师对欧阳尚晴之前的恶言相向似是丝毫不记挂在心,不由得俱是眼露钦佩之意,而忘忧上人、云歌和少林寺的无言却是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而欧阳尚晴依旧冷然不语,智远大师呵呵一笑,自顾道:“那日你巧施‘桃花雨’,使得敝寺十多罗汉身‘观音泪’之毒,而后任飘萍登上敝寺,施以援手解毒,不知任少侠手的解药可是女施主所赠?” 欧阳尚晴听至此冷冷一笑道:“本姑娘没有他那么心善!” 智远大师微微点头,道:“这么说女施主是翠烟门门下了!” 欧阳尚晴见智远大师一直温言温色,心里已是说了无数遍‘老秃驴,越老越滑头’,智远大师这么一问,欧阳尚晴立即道:“你管不着!” 闻及欧阳尚晴此言少林武当丐帮诸人心道:就是翠烟门门主水无情当面只怕也不会如此放肆,不禁窃窃私语道:“无知!”“狂妄!”“目无尊长!”“金玉其外……” 欧阳尚晴闻及已是生气之极,正待作,这时智远大师一伸手,那些声音立时消失,智远大师似乎依旧和颜悦色,道:“那么女施主可识得此物!”说罢,从怀拿出一物扔在沙地上,众人俱是睁大眼睛望去,但见土黄色的沙地之上一条已是死去的蛇,蛇长不到一尺,全身碧绿,令人吃惊的是其通体透亮如玉。 但见这条小蛇,唐灵和筱矝面色微微一变,而欧阳尚晴一脸迷茫,皱起眉头道:“怎么!不就是一条蛇吗!” 不料此刻常四娘此时忽然脱口道:“玉观音!” 智远大师等人在来的时候便已看见常四娘和李冰玉等人,却是并没有相互打招呼,一来不认识李冰玉等人,二来虽是识得常四娘等人,但是以常四娘等人在江湖的恶名,这些名门正派自是不会与之为伍,就是说句话也是怕玷污了他们的名声威望。只是此刻,智远大师脸现惊色,双眼电芒射向常四娘,道:“常施主竟然知道‘玉观音’!” 常四娘不卑不吭道:“嗯!老身无意间见过此物。” 智远大师紧盯常四娘道:“听说常施主如今栖身于拜金教门下!那么常施主可是在拜金教见过‘玉观音’?” 众人皆不知为何智方大师此刻为何对一条小蛇如此感兴趣,因为今日三大门派来此白鹭洲不仅是看看三日后的三大绝世高手相约的二十八年后的决战之地的地形,更是想知道任飘萍究竟是不是寒萧子的后人,毕竟这牵扯道那三幅画,牵扯到那据说一如《武穆遗书》一般神奇的兵书《九鼎天下》。 常四娘不置可否,道:“老身现已不是拜金教众人,况且有誓约在先,不得透漏任何有关拜金教的事,是以,老身不能回答大师任何问题!” 三大派人一怔,不想这臭名昭著的常四娘竟是一个守诺之人,只是智远大师脸现凝重,向常四娘跨进一步道:“常施主,事关重大,还希望你如实奉告!” 常四娘不料智远大师竟是当众逼迫,冷然道:“如若不然呢!” 智远大师道:“呵呵,为了武林正义,老衲说不得只好迫使常施主了!” 常四娘的双手已是泛起冷森森的玄冰雾气,智远大师的红黄双色的方丈袍忽然之间满满地鼓起,顿时之间剑拔弩张。就在这时一直苦苦思索的欧阳尚晴忽道:“我想起来了,原来那日在大雄宝殿前迫我从树上现身的竟是这条小蛇,难道这条小蛇不是你们少林寺光头偷袭我的!” 智远大师却去真气,转注目欧阳尚晴,而一旁的智诚大师道:“女施主,你休得胡言乱语,且不说少林寺从不依靠毒物暗器伤人,少林寺行事一向光明正大,怎会偷袭于你,反倒是女施主当日为何夜探少林寺!” 欧阳尚晴自知理亏,却是不服气,气又急,道:“你……”燕无双则是一拉欧阳尚晴的手,道:“欧阳姑娘,不急,有话我们说清楚!” 欧阳尚晴随之眼现暖意看向燕无双,点头,复又看向智远和智诚大师,道:“那日我使用‘观音泪’使得你们少林寺十八罗汉多人毒之后,心生不忍,才暗尾随而去,想要为他们解毒,当时无尘用蒸笼疗法为他们解毒,我便想看看这疗法是否可行,若是不行的话便给解药就是了,只是后来……”说至此欧阳尚晴一双美目流转,看向燕无双。 燕无双含笑接口道:“只是当时任公子,柳公子恰好赶到了少林寺,用唐姑娘所赠的解药给他们解了毒,是吧!”又道:“你们少林寺是不是应当感谢我们的唐姑娘啊!”说罢把身后的已是满脸脸上微红的唐灵拉到身边。 智远大师看了一眼唐灵,暗道:原来是唐门姥姥的疗伤圣药,难怪可以解得天下至毒的观音泪。遂双手合什,躬身对着唐灵一礼道:“多谢唐女施主!少林寺上下感恩戴德!”少林寺的智诚、无言等人也是双手合什,躬身施礼。 唐灵倒是老实,忙闪向一旁,连连摆手道:“干嘛要谢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此事,我只是把药给了任大哥,是让他行走江湖以备不测的!” 娇小身材生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的唐灵本就可爱之极,此刻在众人的眼里更是可爱了起来,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武当派掌门忘忧上人也是含笑微微点头,云歌此刻也是笑道:“唐姑娘为人心地善良,单纯真诚,,唉!可惜了!” 众人一怔,唐灵已是道:“可惜什么?” 云歌笑道:“可惜你是唐门人,如若不然,老叫花子便收你做徒弟了!”众人这才恍然笑之。 智诚大师此刻忽然道:“方丈师兄,看来这条小蛇定是属于无相口当日另一个夜探少林寺的人!”智远大师点头称是。而这时一身白衣的筱矝忽然莲步轻移,道:“据说这玉观音之蛇度奇快、奇毒无比,但是并非产自土,实乃朝鲜国之物!” 众人惊于这眼前的白衣女子美貌的同时哗然,智诚大师已是道:“朝鲜国?!” 唐灵此时也是道:“筱矝姐姐说的对!适才我也是想起姥姥曾经说过此蛇,但一时不敢肯定,所以就没敢张口!” 筱矝微笑点头,道:“更奇怪有趣的是被玉观音咬伤之人看不出丝毫毒的迹象,但整个尸体碧绿通透如玉,就像眼前的这条蛇一般!” 筱矝此语方出,在场的少林寺诸人智诚大师、无言、无嗔、无痴俱是面色大变,眼瞳孔扩张而出惊、惧、疑三色,齐刷刷看向智远大师。而燕无双眼前已是浮现出在黄河岸边被打捞出的舍得和尚大师的碧绿通透如玉的尸体。 第十一章 纸与火 智远大师瞥及智诚大师四人眼的惊惧疑神色,心‘咯噔’一下,眼帘低垂,道:“这么说来,无相口所言的那黑衣人才是真正的玉观音的主人,只是可惜,被那贼人逃脱了!” 而沉思的燕无双微蹙双眉,此时轻启朱唇道:“可是这黑衣人为何要用玉观音偷袭欧阳姑娘呢?”欧阳尚晴答道:“我哪里知道!” 偷看了智远和智诚大师一眼之后的无言此刻一步站出,道:“无相师弟说那黑衣人用的是调虎离山计,为的是盗取智……”说至此无言瞥及智远大师的一双如剑眼神正泛着森森寒意向自己瞥来,当下一紧张,立时就结巴了起来:“智……智……” 众人自是替他干着急,一旁的无嗔一挥手,不耐烦道:“好了,一到关键时候就卡壳,为的是智光师叔的枕头吧!”无言已是无言,低头的最后一瞬却是悄然瞥向欧阳尚晴了一眼。智远大师似是不曾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皱眉,闭眼。 众人自是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已是有人不解道:“枕头?” 无嗔点头道:“是啊,一个檀木枕头,无相师弟亲眼看见的!” 智远大师睁眼,泛着森森寒意如剑眼神已是刺向无嗔的脸,沉声怒喝:“无嗔!还不住口!少林寺出的丑还不够吗!” 无嗔眼神一凛,转动间已是退后一步低头不语。众人已是不好再探知。只是燕无双似是心疑虑重重,又道:“在黄河打捞上来的那个舍得大师尸体也是碧绿通透如玉,若说是因玉观音所致的话,那么黑衣人为何要杀那个舍得大师呢?” 自从落雁门成立以来,欧阳紫杀了少林寺的舍得大师和南宫世家的南宫玉已不算是什么秘密,甚或飞剑门满门被杀一事也是被认为是欧阳紫暗所施。所以一直默立于忘忧上人之后被任飘萍断了右手的清虚子忽然奇道:“不是说是欧阳紫所为吗?莫非那黑衣人就是欧阳紫?” 没有人回答,倒是众人心却暗自奇怪适才燕无双为何提到舍得大师时要在前边加上‘那个’二字,而忘忧上人显然对这个很感兴趣,因为忘忧上人已经在说话,他踏上白鹭洲的第一句话:“燕女侠的意思是说还有一个舍得大师?!” 当下智远大师右眼皮狂跳不止。 燕无双自是知道任飘萍和舍得大师、忘忧上人是忘年之交,当下一礼笑道:“正是如此!晚辈和任公子、柳公子当时去少林寺正是为了此事,当时任公子带了一口棺材,而棺材里的那个舍得大师相信才是真的舍得大师,只是少室山下少林客栈前一战,那口棺材却是离奇失踪了!” 忘忧上人‘哦’了一声,稀疏双眉一动,眼光有意无意扫视少林寺诸人,但见智诚大师四人俱是低头,又看向着智远大师,道:“老和尚!可有此事!” 智远大师忽然笑,道:“牛鼻子,老衲还真不知有这么回事,不过少林寺塔林内所葬的确是智光师弟,这一点毋庸置疑!” 欧阳尚晴但听智远大师和忘忧上人之间的相互亲密称呼,脸上淡然一丝失望拂过。 无言这时一抬头,抬眼又一次望向欧阳尚晴,又低头。 不料欧阳尚晴这时忽然哼哼冷笑,道:“那么本姑娘带走的那口棺材里的舍得大师的尸体是假的了!” 燕无双惊道:“是你带走了那口棺材?” 欧阳尚晴点头,而智远大师已是怒道:“欧阳女施主,你休得在此混淆视听,颠倒黑白,老衲来问你,假若你所言属实,那么你为何要带走智光师弟的尸体?” 欧阳尚晴口一张,欲言又止,气道:“本姑娘所说句句属实,至于理由,为什么要告诉你!”智远大师怒,道:“欧阳尚晴,你先是断无念手臂,又对十八罗汉施毒,后又于落雁门假装被无念击毙使得任飘萍自毁诺言掌杀无念,今日老衲定要拿你交予少林寺罗汉堂审问个明白!” 至倒数第三个字时,距欧阳尚晴五步之遥的智远大师突然出手,风平浪静之下暴风骤雨般突然袭来的少林寺大擒拿手疾抓欧阳尚晴的右臂,众人大惊,谁也未曾想到堂堂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寺掌门会偷袭,欧阳尚晴身形急闪,不料左手脉门已是被智远大师紧紧扣住。 欧阳尚晴当即动弹不得分毫,怒斥:“卑鄙!”智远大师也不辩解,当下又点了欧阳尚晴的哑穴,耳旁已是听到燕无双和唐灵的声音:“欧阳姑娘!”“欧阳姐姐!” 云歌和忘忧上人只是摇头叹息,无言焦虑之极的看着欧阳尚晴,几番唇齿翕动,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那悲凉雄厚沧桑的二胡声自白鹭洲的北方传来,乐声渐近,正是如雪眉如墨的李奔雷。而停在白鹭洲西边长江水的画舫之上的赵宏云当然也听到了这二胡声,赵宏云在笑,眼自西而来的一艘战船已是映入他的眼帘,紧接着两艘,三艘……共计十艘型战船正在向白鹭洲挺进。 赵宏云显然更开心了,因为那每一艘战船之上都备有数门火炮。很快自西而来鱼贯而入长江的十艘战船成扇面展开,逐渐向白鹭洲包围而去。 且说常小雨眼见师傅龙门老人跃下小山向任飘萍扑去,竟是有着一种如鲠在喉的两难。不禁暗道:原来有一种朋友,可以惺惺相惜,却是如鲠在喉! 而此刻走向李长风的任飘萍正囿于一张爱恨怒惑交织而成的,渐渐地,的他的眼竟是一种比失明时的眼还要呆滞的迷茫,看不出爱恨,辨不出喜悲,的他不在努力,不再挣扎,不再拼命地想要逃离。 他现在已是疲惫至极,他只想躺下去,就躺在这张上。 飞行的龙门老人双掌交错揉搓出如梦似幻的一个晶莹剔透碗状大小的球体,球体万千丝丝缕缕真气琉璃婉转而行,在阳光下恰似一个调皮的小孩吹在空的泡泡,又如一颗七彩龙珠吞吐着噬人的万丈光芒。 常小雨当然知这招正是师傅、也是自己师叔祖、三大绝世高手之一朴正宇的绝技之一‘龙珠在天’,常小雨不忍、闭眼、叹息! 龙珠的七彩光芒已是映射在混沌不觉的任飘萍的修长的背上。而‘诸葛重生’李长风左眼见及任飘萍的眼,心悲凉痛惜,右眼同时闪现龙珠的七彩光芒,大喝道:“让开!”,而任飘萍依旧长醉不醒。 龙珠再迫近一尺,距任飘萍后背七寸,常小雨睁眼,暴吼:“老狐狸!” 龙门老人眼皮一跳,暗道:朽木不可雕! 任飘萍似有所觉,却是木然转身,眼前便是那近在咫尺光芒大盛的七彩龙珠,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李长风强聚真气意欲替任飘萍挡住龙珠的衣袂破空之声掠起。 幡然而醒的任飘萍长啸,眉宇间一道血红之气陡现,暗运《九天玄功》,反其道,上九天,是故破而后立,反筋逆血,呼为阴,吸为阳,呼为静,吸为动,呼为柔,吸为刚……彼若取,吾便予…… 右掌掌心血红莲花一现,向身后的李长风漠然拍去,同一时刻,左掌为拳,六和拳,六招化为一招,相互纠缠盘绕的六条青龙直击那龙珠! 李长风的身形方起,已是砰然落地,虽说此次李长风是真气布满全身二位,却依旧没有想到任飘萍会再次出手掌击自己,再次跌落在地的李长风惑然不解地看向任飘萍。 六条青龙甫一触及七彩龙珠,龙珠轰然爆裂而开,六条青龙便迅即淹没在龙珠爆裂而开的七彩光芒之,任飘萍眼见着那爆裂而出的七彩光芒在瞬间没入自己的胸膛,整个身形已是被高高的抛在空,然后跌落,一如断了线的纸鸢。 龙门老人冷笑道:“萤火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一步跨出,向跌落在地的任飘萍逼近。 任飘萍从来没有败得如此惨烈,连吐七八口血的任飘萍此刻雪白衣衫上尽皆血迹,可是任飘萍却在笑,狂笑。 常小雨已是身形疾掠,尚未到龙门老人的身前时,耳边已是听到任飘萍平静之极的声音道:“朴云进!把你的那块遮羞布去了吧!纸从来就不愿包火,只是火的一厢情愿而已!” 常小雨疾掠的身形嘎然而止,直直地自空落下,心‘咯噔’一声,心知今日无论如何师傅都会杀任飘萍灭口。缓缓走向任飘萍,口叹息道:“老狐狸,你从来都不是这么的锋芒毕露!” 任飘萍笑! 龙门老人和蔼之极的脸上一抹杀意泛起,却是呵呵一笑,接口道:“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第十二章 红衣大炮 蓝天碧水之间,云帆蔽日,十艘战船已是距离白鹭洲越来越近了,其最大的一艘战船之上,一个一身铠甲生着鹰钩鼻子将领模样的人正在拿着望远镜向白鹭洲的方向望去,身后一名副将开口道:“总兵大人,现在各艘战船距白鹭洲只有半里左右的路程!” 鹰钩鼻子模样的将领正是奉两江总督之命前来捉拿欧阳尚晴三女的吴总兵,吴总兵嘿嘿笑道:“看来这白鹭洲之上今日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传我号令,各船火炮就位,准备射!” 身后副将应声道“嗻”吴总兵又道:“这伙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先轰上几跑吓一下这伙兔崽子!” …… 李奔雷的二胡声挑出一个高阶的音符后戈然而止,却似是仍然难以抒尽胸积闷感慨,又引吭高歌道:“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狂笑,狂笑,智远大师道:“李施主何故突感慨!” 与此同时常四娘已是问道:“李奔雷!长风和任公子呢!” 李奔雷面无表情,道:“没死!”又傲然一笑,道:“当今武林三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在这儿啊!”常四娘、黑白无常三人已是身形掠起,直向白鹭洲东北方向而去。 众人疑,云歌身后的田不平长老和几位舵主面上一凛,云歌已是开口道:“李兄,二十七年不见,一见面就胡说八道,帮主现在江北!”而忘忧上人冲着李奔雷微微笑,点头。筱矝却是眉头皱起,暗道:师傅不是总说他已经有四十六年没有进入原了吗? 李奔雷似是在遥想当年,不胜唏嘘道:“嗯!二十七年了!转眼已经二十七年了!”眼珠转,燕无双明眸之的冷寒之意已是直落他的眼底,再看时,燕无双和唐灵已是尾随常四娘等人而去,江风传来燕无双的声音道:“欧阳姑娘!我们马上回来!”李奔雷的眼睛这才触及被智远大师扣住脉门的欧阳尚晴手的青龙偃月刀,遂又摇头苦笑,看向李冰玉三人,道:“走吧!留在这里只是徒增伤悲!” 筱矝惆怅的眼似是已随着燕无双等人的身影而去。已是迈出一步的李奔雷忽然眼寒光尽现,看向智远大师、忘忧上人和云歌三派人士,道:“你们今日来到白鹭洲所为何事?” 智远大师三人相视一笑,云歌已是道:“李兄何必明知故问!” 这时云歌身后满脸疙瘩的丐帮江南分舵的舵主赵得盛突然手指江面三艘战船,惊道:“云长老,快看!” 众人遂齐齐看向江面,惊! 而这时吴总兵已是高声道:“射!”但见那副将手三角黄色令旗笔直落下,三枚炮弹已是脱膛而出,直奔李奔雷、三大门派立身之处而去。与此同时,依靠令旗相互联络的各个战船也是相继向白鹭洲方向射火炮。 一时间,白鹭洲方圆十里俱是能够听闻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就是南京城里瞻园内正在大摆筵席为唐门姥姥接风洗尘的两江总督阿席熙也似是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来,道:“他***,光听这声就知道那三名女贼定是逃脱不了了,哈哈哈!!”复又见唐门姥姥一皱眉,似是觉得有些失态,一摸山羊胡子,孱孱一笑,坐下…… 画舫上的纪长山耳闻振聋聩隆隆炮声,脸色一变,赵宏云忽然捂住耳朵,跳了起来,道:“不好了!不好了!这么大的动静,岂不是把所有的人都炸死了!”眼睛却是斜睨欧阳小蝶。一帘白沙之后欧阳小蝶的眼充满着惊惧悲愤,一回头,怒道:“你……你……你早就知道官兵会前来炮轰白鹭洲的,所以你才故意停在江不前的!” 赵宏云一脸冤枉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我冤枉啊!我哪里知道啊!” 欧阳小蝶怒而不语。赵宏云又解释道:“夫人!你也不想想,你妹妹当街她杀了两江总督的宝贝儿子,燕无双又于光天化日之下斩杀了两个跟班,那两江总督岂是吃素的,不派人前来捕杀她们才怪呢!” 欧阳小蝶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赵宏云的一个字,纵身一跳跃入江! 龙门老人话音落,双掌再起,七彩龙珠再现!常小雨见状横在师傅和任飘萍间,道:“师傅!徒儿求你了,放过老狐狸吧!”龙门老人怒极,喝道:“让开!你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吗!”常小雨脚下一如磐石,未动分毫,忽然‘扑通’一声跪下,道:“师傅,如果我以殿下的身份来求您呢!” 已经万分感动望着常小雨背影的任飘萍听到常小雨自称殿下,当下吃了一惊,尽管他已是心知常小雨和龙门老人是朝鲜国人,但是决计没有想到常小雨会是朝鲜国的殿下! 龙门老人身形当下一震,禁不住退后一步,双掌间的七彩龙珠光芒渐渐黯淡,忽然那七彩光芒又渐盛,龙门老人哈哈哈大笑道:“那么殿下,请等老臣杀了这只老虎再向你请罪吧!”说罢身形急绕过跪着的常小雨欺身至任飘萍的面前,七彩龙珠对着跌坐在地的任飘萍当头劈下! 与此同时,常四娘和燕无双等人已是赶到,眼见不及阻止,当下骇然大惊,口道:“长风”“任公子!”“任大哥!” 与此同时还有呼啸着快飞来的隆隆火炮声,正向任飘萍方向奔袭而来! 李奔雷、三大门派诸人已是纷纷疾展身形后撤至小山之上,同时脚下一阵,三枚炮弹已是‘轰轰轰’连响三声落在适才诸人所立之地,但见黑烟滚滚火光四射,沙地之上已是被炸起三个七尺多深直径五尺之多的大坑来! 正当大多数人心神未定之时,李奔雷却是笑道:“大清火炮的威力不过如此!”云歌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唉!战船之上的火炮为泥模铁铸,前膛装弹,炮管无膛线,威力自是不大。”一直沉默寡言的忘忧上人此刻接口道:“只怕这火炮仍然是清兵攻下大凌河城时所使用的红衣大炮!” 说至此,但见大船之上放下十多条轻便小船,迅向白鹭洲靠近,距岸边五十米处又停下,始听到船上清兵喊话道:“白鹭洲上的各位武林人士听着,我们总兵吴大人心怀慈悲,不愿伤及无辜,只要交出三名女贼便可确保尔等安全无忧!” 众人心下疑虑不明,再听时,似是整个白鹭洲四下都是这清兵的喊话声,心知白鹭洲只怕是已经被清兵所包围,不禁暗暗担心起来。众人自是知道清兵要的正是燕无双、欧阳尚晴和唐灵三人。只是这时丐帮红脸的成都分舵舵主公孙奇似是在开玩笑,扯开嗓门道:“请问是那三名女子?” 过了一会儿,清兵又喊话答道:“三名年轻貌美女子,一个身着黄衣,俩个穿绿衣的!总兵大人有令,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要不然把整个白鹭洲夷为平地!” 众人此刻的目光自是渐渐地移至欧阳尚晴的脸上,欧阳尚晴一脸的倔强和清冷,却是更加的冷艳,无言一望之下急收眼神,双手合什,嘴唇微动,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智远大师眼光一一扫过众人,道:“看来兹事体大,不知各位施主有何高见?” 且说任飘萍眼见龙门老人的七彩龙珠当头劈下,心知此番只怕已是回天乏力,却是欣然一笑,做最后的努力,全身功力齐聚于股臀之下,开口力喝道:“斫!”整个坐着的任飘萍身形一如万仞之山立时直向沙地下急沉陷! 那七彩龙珠本是成六十度角斜向下直劈任飘萍的头部,任飘萍身形骤然沉陷一尺有余,任飘萍也是躲过龙珠,龙门老人倒也不惊,当下再要推龙珠斩杀任飘萍,却是炮弹呼啸轰鸣之声已近,叹气,只好先求自保,身形暴退。 与此同时先前沉思的李长风眼见任飘萍要命丧龙门老人的七彩龙珠之下,耳边却是突闻常四娘的呼喊声,转眼看向常四娘,眼已是看见那枚炮弹,强提真气,向任飘萍扑去。 眼见此状的燕无双和唐灵已是茫然而立,忘记了进,也忘记了退,‘任大哥’那三个字已是倏然伫立在喉间,呼之不出,吸之不进,泪却已潸然。殊不知同时而来的还有另一枚炮弹直奔燕无双二人,当下黑白无常二人眼疾手快,迅疾一拉二人退至三丈之远。 而危在旦夕的任飘萍身形再沉陷一尺,那枚炮弹已是自头顶呼啸而过,直向正在扑向任飘萍的李长风而去。此刻已是奔至李长风近前的常四娘惊而不乱,身形一抹,扑向李长风! 第十三章 惊变之人心难测 李长风被常四娘重重地压在身底下,那枚炮弹响应着击向燕无双和唐灵的那枚炮弹一起击在白鹭洲的小山上,轰然作响,火光四起,山体已是被击下一大片。 众人唏嘘不已惊魂未定之时,战船上已是放下小船,清兵们喊着同样的话,众人当然已经明白清兵要找的三名女子,燕无双和唐灵面面相觑,快步走向任飘萍,却是看见常小雨早先一步,常小雨正在向沙地没及胸口的任飘萍伸出一只手。 任飘萍笑,一搭常小雨的手,常小雨的手温暖而有力。常小雨也在笑,却是左眼坚定右眼迷茫。一旁的蒙面的龙门老人仰天长叹:“纵虎归山,遗祸无穷!” 已是站起落在地面上的任飘萍冲着常小雨点头,重重地一拍常小雨宽大厚实的臂膀,眼珠转,便看见了燕无双和唐灵的两双泪眼,任飘萍左手放在燕无双的粉嫩的脸颊,右手置于唐灵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上,笑,轻轻地擦拭着她们两人已是快要风干的泪与痕,不料二人鼻翕动,旧痕未去,新泪又涌来。 望着任飘萍洁白的衣襟上一片鲜红,嘴角丝丝未干血迹,唐灵轻咬嘴唇,心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忽然就止不住的扑向任飘萍的怀里轻声啜泣起来。燕无双嘴角抽*动,转身,忽然觉得一种莫名的委屈泛起,良久,有人轻拍她的香肩,微微侧,生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的唐灵的脸已是入眼而来。燕无双忽然一笑,拥唐灵入怀。 任飘萍转身,见常四娘和李长风也是相拥在一起,黑白无常静立在常四娘二人身后。任飘萍左眼仇恨,右眼心痛,伫足在心间的已是迷茫,有江风掠过,眼已尽是悲凉夕阳,任飘萍转身,上前一拉燕无双和唐灵的手,道:“走,我们去找欧阳尚晴!” 燕无双和唐灵眼诧异掠向众人,再掠向任飘萍时,身形却是已被任飘萍带起。常小雨神情一紧,张开的嘴又合上,一旁的常四娘喊道:“任飘萍!”任飘萍没有回头,常四娘不解,待要再喊时,眼望任飘萍决绝的背影的李长风已是阻止道:“不必了!这孩子心里太苦!让他去吧!人总是要学会自己成长!” 常四娘似懂非懂点头,道:“可是你是他的师傅,他就这样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也不看看你的伤怎样!” 李长风苦笑,常四娘已是站起身,冷眼望向站在远处的蒙面龙门老人,道:“阁下!蒙着脸就可以掩尽天下人耳目吗?”原来以常四娘心所想,这里唯一有可能对李长风动手的就是蒙面人了。 李长风口已是喝道:“四娘!”与此同时常小雨也是拦在常四娘的身前,急道:“常前辈!”可是龙门老人已是冷笑道:“打伤你心上人的是他的宝贝徒弟!”常四娘一惊,看向李长风,李长风面现悲苦,道:“我们还是先撤到山上吧,要不等会清兵的红衣大炮轮番攻来,可是吃不消!”说罢已是站起身向向小山上走去。常四娘自是明白,遂不语,众人随后全撤向山上。 绕着环山的沙地任飘萍三人快而行,当任飘萍听完她们三人是如何斩杀了那两江总督阿席熙的儿子后,任飘萍一反常态,冷笑道:“杀得好!这个世上本就有很多人该杀!”燕无双和唐灵几乎是同时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任飘萍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看着任飘萍满眼的恨怒,二女暗自疑惑也没敢问及原因,继续前行。 …… 智远大师征求众人意见之话方出,那丐帮红脸的成都分舵舵主公孙奇立刻道:“这还用问!自是交出他们三人,要不然的话我等岂不是要全被炸死在这白鹭洲上!” 众人皆看向那公孙奇,田不平眼怒意呈现,云歌同时怒斥道:“公孙奇!” 智远大师微笑道:“云施主,息怒,人之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 云歌似是仍不能平息心怒意,却不好反驳智远大师,遂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武当的清虚子这时道:“还请智远大师解开欧阳姑娘的穴道,先弄清事情的原委再做决定也不迟!” 众人皆是点头称赞,智远大师道:“也好!”随之解开欧阳尚晴的穴道! 欧阳尚晴虽是被点了哑穴,但是之前众人所说俱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时被解开穴道的她怒视诸人,脱口道:“你们少在这里假装不知,本姑娘杀了两江总督的儿子,你们不知道吗!你们不知道本姑娘为何杀他吗?” 田不平这时道:“欧阳姑娘,那两江总督的儿子阿都汗却是对姑娘有非礼之想,只是老夫想来也不至于杀了他,所以想知道姑娘是不是和那阿都汗还有别的什么过节,或者说是……” 欧阳尚晴立时打断田不平的话,叱道:“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像这号依仗权势欺压百姓强取豪夺的**好色之辈,本姑娘见一个杀一个!” 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却是听到一人拍掌道:“好!说的好!也杀得好!”但见小山上茂密枝叶后走出一身白衣的任飘萍,身后正是燕无双和唐灵。 欧阳尚晴喜不自禁道,却是一沉俏脸,嗔怒道:“你死到哪里去了!还不来救我!”同时瞥见任飘萍身上的血迹,又复担心之极道:“你受伤了?” 任飘萍笑道:“无妨!我这不是来救你的吗?” 云歌和田不平已是点头笑道:“任少侠!”李奔雷则是把脸撇在一边,忘忧上人已是走出一步,道:“小老弟,一别多年,风采依旧啊!”任飘萍强笑抱拳向诸人点头,同时道:“上人道风仙骨,看来功力又有所精进!”眼睛一扫,至清冷幽怨的筱矝面上,稍作停留,又移至智远大师脸上,眼冷芒尽显道:“少林寺似乎总是和我任某人过不去!” 智远大师一见任飘萍,满脸风轻云淡之下难掩心恨意浓浓,道:“任飘萍!你欺世盗名,先是在落雁门掌杀我少林弟子无念,后又夜探少林寺方丈室,盗走老衲那副珍贵的字画,少林寺正要向你讨还一个公道,不料你却送上门来!” 任飘萍冷笑,并不做任何解释,道:“也罢!任某人正想领教领教少林寺的绝世神功!”说罢,一身白衣的任飘萍已是笼罩在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 众人惊,智远大师心暗道:日月伤逝**!旋即点住欧阳尚晴的哑穴将欧阳尚晴交予智诚大师,当下便向任飘萍拍出一掌,大慈悲掌,唐灵和燕无双眼见智远大师这一掌袭来,立时护住任飘萍。不料李奔雷忽然转身接住智远大师这一掌,嘿嘿冷笑道:“和尚,这么做太不地道了吧!” 智远大师厄了一声,李奔雷已是拦在任飘萍的身前道:“你和尚该不是怕了任少侠了吧!要不然何不等任少侠疗伤完毕之后再出手呢!” 众人同样也是不耻于智远大师之举,智远大师又厄了一声,赧然道:“原来他是在疗伤,老衲以为这个欺世盗名之徒正在施展什么厉害的武功!” 筱矝见师父出手帮助任飘萍,心喜出望外,一直不敢开口的她此刻道:“大师掩耳盗铃,寒萧子前辈的武功是出自少林,那么这任公子所施展的‘日月伤逝**’大师又岂是不知!” 筱矝语出,众皆哗然!纷纷道:“什么!寒萧子的武功出自少林!”“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吧!” 智远大师脸色青紫,道:“小丫头!休得在此胡言乱语!哪个道寒萧子前辈的武功是出自少林的!” 眼见任飘萍周身的五光十色之气大盛,筱矝道:“本姑娘决计不会胡言乱语,当日在长安水6庵附近的一家茶舍里,我和唐门唐飞唐公子亲耳听到无尘大师对清虚子大师谈及此事!不若我们现在就当面对质!” 众人齐刷刷看向武当清虚子。武功造诣上远不及忘忧上人和无情子的清虚子在武林声誉却是很高,为人素侠义正直,而清虚清虚,正所谓清静无为、虚怀若谷。是以此时众人俱是静等清虚子一言。而被任飘萍一刀砍断一只手的清虚子看了看忘忧上人又看了看一脸不怒而威的智远大师,复又向任飘萍看了一眼,不语。 而清虚子身后一个眉心长着一颗豌豆大小红痣的武当弟子忽然站出抱拳一礼,道:“各位前辈,当日晚辈也在茶舍,并未听到寒萧子前辈的武功出自少林一说!”此人正是那日在白衣庵随同清虚子暗算常小雨的武当玄字辈弟子玄英。 智远大师脸上已是笑意盎然,群雄自是瞧向筱矝,筱矝望着此刻深深低下头去的清虚子,心暗道:难不成世人皆是欺世盗名明哲保身之辈,当下一张雪白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一个字来! 众人摇头,林间深处,陡然传来一个女子一如黄莺出谷的声音道:“清虚子!你枉为了清虚二字!” 第十四章 战(上) 夕阳尽染,一如红透的珊瑚的繁茂枝叶间急穿出一个白影,眨眼间已是到了众人的面前,一身白衣,一顶斗笠,一帘洁白面纱,一把三尺青红长剑,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子就这样悄然而立在任飘萍的身前,不言不语,却是蓦然回。 来人正是欧阳小蝶,赵宏云眼见欧阳小蝶跳进水里,一串串气泡自水里咕咚咕咚冒出,便再也是没有看见欧阳小蝶露出过水面,无计可施之下赵宏云只好望江长叹。 此刻欧阳小蝶刚刚从水里出来不久,湿衣紧贴婀娜**,更显凹凸有致曼妙身材,正是:出水芙蓉婷婷立,深谷幽兰处处香! 群雄大多武功造诣极高,却也俱是望之闭眼,脸红而头低,而那清虚子的头更低了。 欧阳尚晴眼一喜,旋即悲哀一滴在一如秋水的双眸无声地晕开。 燕无双心灵剔透,心知来人正是欧阳小蝶,却是侧目于任飘萍。 任飘萍身上的五光十色氤氲之气渐渐隐去,任飘萍在笑,那熟悉的淡淡的兰花香味正自透过洁白面纱上的每一个纱孔侵入到任飘萍的每一个毛孔。 任飘萍已是开口道:“很多年了,水性还是那么地好!” 欧阳小蝶轻嗯一声,道:“未曾忘却!”身形轻盈一转,道:“清虚子前辈,清者不清,虚言妄之,你当不会忘了白衣庵的事吧!” 清虚子猛地身形一震,心知对方必是欧阳小蝶,指的正是自己和武当玄字辈三名弟子偷袭常小雨之事,面色难堪之极道:“欧阳小蝶,贫道不愿多生事端,你还是不要逼人太甚!”欧阳小蝶尚未回应,不料那玄英喝道:“原来是白衣庵的尼姑啊!” 欧阳小蝶倏然低头,婀娜微颤的身形映在众人的眼里。任飘萍怒,身形动。玄英脸色的得意之色正随着他眉心红痣而动之时,忽然眼前白影一闪,‘啪’的一声响起,顿觉右脸颊火辣辣地疼,随即一捂脸,惊叫一声:“谁?是谁?” 任飘萍此刻已是换了一个位置,站在欧阳小蝶的身前,一只手正揉搓着两眼间鼻梁之上的皮肤,懒洋洋道:“任某人!” 那玄英恼怒之极,似是早已忘记清虚子的那只手是怎么被砍掉的,‘噗’地跳出,当啷一声拔剑而起,岂料忘忧上人手拂尘空一抖,玄英便再也是不能前进一步,忘忧上人不动声色道:“孽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向任少侠赔礼!” 玄英却是颇为倔强,道:“掌门,弟子没有错,那日正是任飘萍仗着一身轻功了得,砍去了师叔的手!” 众人惊,这才知道清虚子的手是被任飘萍砍下的。忘忧上人和清虚子同时怒喝:“住嘴!”而任飘萍冷哼一声,道:“如若不是你们四人助纣为虐暗偷袭常小雨,任某人也不会出此下策!” 玄英本已被掌门和清虚子喝止,此刻听闻任飘萍此言,更是来气,眉心红痣铮亮,左手一指任飘萍道:“任飘萍!要不是师叔临时变招,只怕常小雨会死在当场!”任飘萍不禁脸色一变,心道:虽说常小雨穿有‘天蚕宝衣’,但是这清虚子若是临时变招,自己则是大错而特错了。 然而心性渐变的任飘萍最终没有向清虚子求证,冷眼看向智远大师,道:“大师!其实寒萧子前辈的武功是否出自于少林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任某人今日必须毫无损地带走欧阳姑娘!” 众人心大惊,当今的武林尚没有一个后生晚辈敢这样和智远大师说话。 智远大师微笑,眼眸一丝杀气滑过,道:“你这是在威胁老衲!” 任飘萍淡然一笑,道:“就算是吧!” 智远大师甫一鼓起的袈裟又瘪了下去,心道:莫要上了这小子的当!只要老夫沉着冷静,取胜当不是什么难事!遂呵呵一笑道:“也好,今日老衲便会会你这不知进退的后辈!” 丐帮的田不平几番眉头皱起,他实在不明白今日的任飘萍竟是变得有些陌生,此刻眼见任飘萍和智远大师一战在所难免,口不禁叫道:“任少侠!”任飘萍却似没有听到。田不平摇头,筱矝却在这时开口道:“方丈大师,小女子以为此战大师已是输了三分!” 众人皆诧异,智远大师‘哦’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筱矝莲步轻移,看了一眼任飘萍,这才道:“大师若是胜了,是应当胜,毕竟大师武功本就派天下第二,只是大师万一输了或是与任公子战为平手,都会贻笑天下的!” 李奔雷微笑点头,欧阳小蝶禁不住多看了筱矝两眼,就在诸人暗称是时,智远大师眼角颤动,道:“老衲对这虚名早已看开,维护武林正义责无旁贷,今日老衲便要拿下任飘萍这个欺世盗名之徒,与那欧阳尚晴一并交予罗汉堂处置!” 江风渐猛,树摇叶动。 任飘萍身形未动人已飘升至一棵满树皆金黄高大银杏树之巅,智远大师暗道:果然奸猾之至!却是嘴角一抹不屑,黄红相间的袈裟迎风而荡,肩不摇,腰不扭,脚尖一点,已是站在银杏树之巅。 群雄骚动,有担心任飘萍安危的,有耻笑任飘萍不知天高地厚的,有暗暗责备智远大师以老欺小的,但能亲眼目睹高手决战使得在场诸人个个心潮澎湃,毕竟一个是当今武林排名第二德高望重的少林寺方丈智方大师,而另一个则是后起之辈武功深不可则据说是武林奇人寒萧子传人的咫尺天涯任飘萍。 夕阳那堪冷落,聚万千之光,洒落在任飘萍和智远大师身上。 智远大师道了声‘请’,身形已是幻化出三尊释迦摩尼金像,周身金光突现,当胸立单掌,张口道:“阿弥陀佛!”其声若洪钟,响遏行云,内力尽透,雄厚悠扬,一如一张自智远大师的口迅蔓延开来。 众人只觉心浮气躁,心神恍惚,云歌已是急道:“‘梵音清唱’!大家快快摒除杂念,守住心神!”众人立时行功调息,功力稍弱者已是盘膝而坐。众女为任飘萍不禁紧张起来,额头手心处已是沁出涔涔汗珠。 任飘萍当日在少林客栈前曾见过无尘使用过少林这一失传绝技,此刻但见智远大师使出,威力何止十倍,心知智远大师必是看出自己意欲借树巅之战一展自己轻功所长,先是以声夺人,而一旦杂念起,心神乱,轻功施展便会大打折扣。 思忖电转,任飘萍当下再次施展初学的《九天玄功》,反其道,上九天,是故破而后立,反筋逆血,呼为阴,吸为阳,呼为静,吸为动,呼为柔,吸为刚……彼若取,吾便予……同时任飘萍双唇快翕动,自嘴里吐出丝丝缕缕一连串的音符,这声音极为低微,似佛堂低语诵经,又似孤鬼冤魂如泣如诉,如涓涓细流直奔大海,又如无痕无迹纤纤柔风细雨……一时间,这低语细缕之声便于无声无息之间穿过智远大师设置的那巨大的声。 李奔雷心脸上少有的一丝笑,欣慰而起,暗道:虽说我的‘千里奔雷’当可抵御智远大师的‘梵音清唱’,但是这孩子的武学悟性确是极高,竟能想到如此破解之法。 当下众人更觉难受,气血翻腾,极为难耐,正在此时,智远大师的洪钟之声立止,任飘萍的低语也是顿停。智远大师面色凝重,道:“好!”三尊金像各拍出两掌,有快有慢,虚幻难辨,缓慢之极地向任飘萍飘忽而去。 任飘萍眼望对方使出的正是无尘击向欧阳尚晴的那大慈悲掌,只是智远大师拍出的只有六掌,而无尘当时拍出的是七十二掌,无尘强调快,而智远大师使得是慢,只是这一变,后招无穷,而且任飘萍心知智远大师的功力极为深厚,只怕自己很难接下这其的任何一掌。 是以此刻的任飘萍只好等,等智远大师的六掌,等智远大师的六掌之后的后招。 银杏树下诸人似乎比树上的人更紧张,独有筱矝悄悄走至燕无双、欧阳小蝶和唐灵的身前,一扯燕无双的衣袖,附耳对她说了些什么。但见燕无双大喜,对着欧阳小蝶和唐灵又是低声说了些什么。欧阳小蝶冲着站在一边的筱矝点头,唐灵则是樱桃小嘴绽放出甜甜的一抹笑容。 欧阳小蝶的身形急遽展开,颇有任飘萍的咫尺天涯之形,一若鬼魅,已是到了智诚大师的面前,正在观战的智诚大师一愣,神情一紧,欧阳小蝶忽然吧洁白面纱撩起,柔声软语道:“大师!你抓错人了吧!” 智诚大师忽见眼前和欧阳尚晴一模一样的欧阳小蝶,尽管心知二人是孪生姐妹,但还是止不住的大吃一惊,侧目望向身旁的欧阳尚晴,欧阳小蝶就在这时出手! 第十五章 战(下) 欧阳小蝶出手,出手之前脑泛起智诚大师曾在白衣庵屡屡出言相助自己,是以纤纤食指疾点智诚大师扣着欧阳尚晴脉门的那只胳膊的曲池穴,智诚大师武功修为本在欧阳小蝶之上,只是这突变之下心神一慌,但觉胳膊一麻,不由得‘啊’了一声,曲池穴已是被点。 欧阳尚晴只觉脉门之处智诚大师手指力道尽失,抽身退后一步,右手青龙偃月刀已是旋转二百六十度自上而下急劈智诚大师。 与此同时,智远大师飘忽之极的六掌闪着道道金光,已是到了一若处子静立于银杏树之巅的任飘萍胸前三尺之处,耳边却是传来智诚大师‘啊’的一声,眼角余光斜向下透过片片金黄的银杏树叶之间的缝隙一瞥,当下暗道:卑鄙!心神一分之间,六掌骤然而退。 任飘萍笑,脚下枝叶一颤,近百十片金黄银杏树叶忽然齐飞,飞向同样金黄的智远大师的六掌。同一刻的任飘萍白衣翩翩,穿越片片金黄,拍掌,‘万种风情掌’!便见九九八十一朵血红莲花夹杂在片片金黄之间飞旋转着直向智远大师而去。 小山之上银杏树下的另一端,常四娘的眼闪过一丝惊奇,道:“这是万种风情掌?”身旁的李长风凝望战局,道:“这是他变化过的万种风情掌!”常小雨和龙门老人则是观而不语,静观局变。 智诚大师心知上当,心下懊恼,却见眼前青红之光袭来,之前便吃亏在青龙偃月刀之下的他当下不敢硬接,只身飘忽而退。欧阳尚晴和欧阳小蝶这才相互对视,只是欧阳尚晴看不见斗笠之下洁白面纱之后欧阳小蝶的眼,欧阳小蝶两道清眸透过纱孔凝神的一望,耳边已是响起在‘风月阁’欧阳尚晴和任飘萍嬉戏的欢声笑语,欧阳尚晴眼爱与恨之后的一丝愧疚漾起。 只一瞬,二人同时抬眼向银杏树树巅望去。 任飘萍灵光一闪,已是将‘望月三式’的第一式‘幻影残月’和‘万种风情掌’的‘百花**’揉和成一招,近百十片金黄银杏树叶甫一遭遇智远大师的金黄的六掌,便被击碎而成千万碎片。只是这千万碎片忽然就随着任飘萍急旋转的身形而旋转,就像是千万金黄的蝴蝶飞舞在一身白衣任飘萍的周围。 智远大师六掌劈空而去,任飘萍携万千金黄蝴蝶多多血红莲花已是飞舞在智远大师的周围,只是对智远大师而言,周身不啻于狂暴之龙卷风。智远大师当下纹丝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已是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界,三尊金像散去,真身一尊便一若泰山之凌驾在树巅之上。 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晴一望之下,耳边已是听到智诚大师的暴喝声:“阿弥陀佛!二位女施主小心了!”二女垂眼,但见智诚大师双手食指劲射而出两道一指粗一如千万水珠串起的晶莹透亮的水柱直奔自己而来,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般若金刚指’。二女身形疾闪,‘嗤’的一声,轻功稍弱的欧阳尚晴墨绿衣袖已是被穿出一孔,险些伤及肌肤。 欧阳尚晴挑眉,冷寒之意已起,长刀横胸,欧阳小蝶见状急忙一拉欧阳尚晴,对着智诚大师抱拳道:“大师一代高僧,当知事出有因,少林寺外少室山上还有一座舍得大师的墓,这一点贵寺的弟子无言可作证。”智诚本就怀疑少林寺塔林内所葬不是真的智光师兄,此刻闻言已是信了七分,再回望向无言,无言微微点头不语,当下不由得抬眼看向树上的智远大师。 智远大师红黄相间的袈裟在任飘萍旋转所带起的狂风猎猎而动,却是宝相庄严,丝毫不为所动。李长风眼现焦虑,自言自语道:“只怕这样,迟早会力尽的!”常四娘点头。快旋转的任飘萍当然知道此刻的智远大师以静制动,已是占尽上风,而自己限于功力弱于智远大师,不敢贸然出击,只是这样一味快旋转迟早会力竭,到时智远大师的反攻一击,自己到底能够承受多少心也是没有半分的把握。 树下的燕无双这时已是走到欧阳小蝶近旁,看了一眼落眼的智诚大师,道:“无念若不是出手暗喜欧阳尚晴姑娘的话,任公子也不会出手掌杀无念,想必那日随同无念而去的少林寺弟子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当然能够证明这件事的还有很多人!”说话间,燕无双似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田不平。田不平脸色赧然不语。 智诚大师自是听那三名弟子说过,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及到少林寺的武林领袖的位置,不言不语,不怒不笑,也不再进招,低头双手合什,低声念起了‘金刚经’来。 众人自是渐渐明了,也是不言不语,看向银杏树树巅的任飘萍和智远大师二人。 这时,江的战船甲板之上的吴总兵似是等得不耐烦,鹰钩鼻子一抽搐,喝道:“半个时辰还没到吗?”身后一名副将躬身答道:“回大人,很快就要到了!”吴总兵‘嗯’了一声,道:“喊话!”那副将‘嗻’了一声领命而去,吴总兵走至船头,又拿起望远镜向白鹭洲方向望去。 任飘萍旋转的身形已是渐渐变得缓慢起来,心暗暗叫苦。而智远大师开始笑,只待任飘萍的身形再慢一分便出手。 忘忧上人在摇头。云歌已是在叹息,叹息的还有此刻被龙门老人紧紧抓住手的常小雨。田不平叹道:“武学之道,重在内功修为,纵是轻功独步天下,也终是无可奈何!”李奔雷忧虑渐起,瞬也不瞬地注目着战况。 众女眼望如此之境况,脸上忧思焦虑尽现,尽管她们知道任飘萍往往会在山穷水尽之际出其不意地创造奇迹。 筱矝的眼尽是担忧,却是知道这两人对决,江湖最忌讳第三人插手,是以干着急却是别无他法。 欧阳尚晴显然并不在意什么以多击少的武林道义,因为她手的青龙偃月刀已是青红之光乍现!她只知道自己心爱的人不能死,不能!就算死也不能死在别人手! 紧握在欧阳小蝶右手的三尺青峰寒意森然,剑点微颤,她在想她和任飘萍合练的‘灵犀剑法’,她在想自己和任飘萍合力阻击‘千里莺啼’李冰玉的‘灵犀剑法’的那一招‘蝶舞飘灵’。 燕无双眼已是渐起杀气,心道:我本就是玉芙蓉,我本是杀手!杀手当然不会讲什么武林道义!袖鱼肠剑悄然滑落至手。 唐灵闪动着此刻焦虑之极的水灵灵的大眼,似是什么也不在想,只是轻轻地自肩上取下那把弓,那把两端是翠绿之玉的金黄色的弓,唐灵似乎根本就不想,举弓,并不搭箭,右眼闭,左眼微敛,心神敛,瞄准智远大师,虚空一引弓弦。 只是任飘萍旋转的身形突然一停,就停在智远大师的身前,笑!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任飘萍会突然停下来,可是李奔雷的眼已是有了笑意,龙门老人的眼则是恨意无限。智远大师心不禁怒骂:秃驴!想必是被别人骂惯了,是以骂起别人来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秃驴’这两个字,智远大师当然明白任飘萍这一停,已是将他的主动全部转为被动,而任飘萍则由被动转为主动,只因为,欧阳尚晴已是被救,而自己现在若是向任飘萍出手,任飘萍只需施展咫尺天涯轻功便可与自己周旋。 智远大师没有想到任飘萍小小年纪竟是将这动静二字看得如此透彻,就好比一个人正权倾天下如日天却是突然之间选择了退隐江湖,那么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 众女尚在莫名其妙,唐灵却以为任飘萍已经力竭迫不得已停身,是以唐灵已是放箭,虚无之箭! 弦颤,不止!犹自嗡嗡作响,众人见之,更是惑然。可是唐灵的眼看得见,那一如空气透明的箭已是撕开重重气流,直向智远大师的右手射去! 智远大师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忽觉身前空气流动异样,当下警觉,却是不见来物,心下一惊,向任飘萍望去,同时身形暴退,突觉右手似是被利刃所击一般疼痛难忍,当下身形急向树下落去。 看着唐灵的燕无双在笑,唐灵挺起胸膛回以得意一笑。任飘萍已是落在唐灵的身旁。 就在此时,众人同时听到江上传来的清兵的喊话声:“白鹭洲上的人听着!半个时辰已到!吴大人有令,你们要是还不交出那三名女贼的话!即可便教你们死于红衣大炮之下!” 第十六章 围困白鹭洲 众人看了看似是被什么暗器击被迫落地落地的智远大师,又看了看任飘萍,复又瞧了一眼娇小可爱此刻却分明骄傲的唐灵,正心存疑惑时,闻及清兵喊话,所有人神情一变,当下群雄便炸起了锅。 但闻声起:“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大家被炸死在这儿吧!”“我们大伙冲出去,拼了!”“清狗欺人太甚,那两江总督的儿子本就该死!”“……” 与此同时,尾随而去眼见白鹭洲周围长江水面上十只配备有红衣大炮的战船的第一高峰已是折回在两江总督府跑了一趟,扑了个空之后的他又即刻赶往瞻园,到了瞻园他便被告知在园外等候。尽管第一高峰是御赐神捕,但是那两江总督却是封疆大吏,所以第一高峰已经站立了一盏茶的功夫,却依然像一把刀一样矗立,他知道阿席熙一定会见他的,只是时间问题,而现在对任飘萍燕无双等人来说,最重要的也是时间问题。 云歌重重地‘嗯’了一声,群雄闭嘴,云歌看了一眼似是无忧的忘忧上人和若无其事的李奔雷,复又看了一眼此刻面无表情的任飘萍,最后对着智远大师道:“和尚,毕竟你是这一届的武林盟主,撇开门派之争个人恩怨,就事论事,你说句公道话!” 落地的智远大师但觉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颜面丧尽,心下恼怒之极,正在苦思冥想究竟是谁刚才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袭击了自己,云歌便说出了这番话,心已知丐帮必然是站在任飘萍的一边,而之前不知为什么李奔雷也站在了任飘萍的一边,至于武当忘忧上人那边,虽说之前任飘萍劈断了清虚子的手臂,但是忘忧上人与舍得大师及任飘萍三人却是忘年之交的好友。念及此,智远大师呵呵一笑,道:“老叫花子,你说笑了,那两江总督的儿子的确该杀,老衲岂是不明事理之辈,只是现下如何对付清兵的红衣大炮?” 云歌和田不平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心同时暗道:奸猾!云歌口已道:“那是!那是!无论如何,清兵的红衣大炮还是不可小觑!” 这时欧阳尚晴委屈而又倔强的一副神情道:“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欧阳尚晴现在就去投案!”燕无双娇笑道:“那也有我一份啊!”唐灵道:“我也算一个了!”欧阳尚晴看向唐灵和燕无双,无语,忽然有一种感觉:原来生活在还可以有这么令人感动的友情!朱唇几番欲动,终于说出了一个字,道:“谢!”,唐灵和燕无双笑。 群雄不语,任飘萍道:“不必杞人忧天!凡事总有解决办法!”眼睛却是同时瞥了一眼一旁斗笠之下的欧阳小蝶。 这时江上的清兵又在催。夕阳还在依恋着这片天空,可是天空乌云已是在聚集。 苦思之的筱矝这时道:“我们先拖时间,一旦天黑,我们逃离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众人点头,那丐帮公孙奇又扯着嗓子喊道:“马上!我们正在商量!请再多给一些时间!” …… 唐门姥姥当然知道第一高峰就在门外等着,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尽管阿席熙的救命恩人就是自己的徒弟御医张睿,况且那阿席熙似乎是故意不愿见第一高峰的。可是就在这时她分明听到了‘唐灵’两个字!实在是等不及的第一高峰嘴里喊出的‘唐灵’两个字! 童颜鹤的唐门姥姥忽然有些坐不住了,眼睛一扫阿席熙,道:“总督大人,不如让那个御赐神捕进来,老身有话要问他!” 阿席熙当然清楚第一高峰来做什么,他当然更知道唐门的地位不仅仅在于武林,也在于朝廷,所以阿席熙没有多说一个字:“好!” ‘好’字落,不久,第一高峰就出现在阿席熙和唐门姥姥等人的面前。毕竟第一高峰是御赐神捕,所以面子上阿席熙还是颇为客气道:“适才本督有些要事在处理,怠慢之处还请神捕大人多多包涵!” 第一高峰不卑不吭,道:“哪里哪里!”又对着唐门姥姥行礼,当对着唐直点头时,第一高峰脸色微变,唐直身后站着的四个老人正是那日在唐门火器房用火铳对着他和燕无双的‘唐门四老’。 唐门姥姥并没有问什么,因为第一高峰已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阿席熙的脸色显然不好看。阿席熙心里当然清楚第一高峰年纪轻轻就能够得到皇上赏识不仅仅是因为第一高峰屡破奇案,更是因为第一高峰武功高强,曾听御医总管张睿说过皇上似乎曾表示有意提拔第一高峰做御前一等带刀侍卫 所以阿席熙又在捋他的山羊胡子,唐门姥姥已是开口道:“总督大人,这么说来,我那灵儿根本就没有参与杀害贵公子的事了,所以是不是总督大人可以……” 阿席熙道:“是!这个自是不关唐姑娘的事!本督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回事,看来那报官之人故意夸大事实,”又是‘唉……’的一声长叹,道:“定是平日他娘给惯坏了,所以才有此恶报!”复又看了第一高峰一眼,继续道:“只是本督不明白你身为御赐神捕,当场为何不缉捕那两名女子!” 唐门姥姥当然知道第一高峰和和燕无双、任飘萍他们是朋友,是以未等及第一高峰回答时,已是笑道:“只怕神捕的武功不是她们的对手!与其以卵击石不如谋定而后动!” 第一高峰自是道:“前辈高见,晚辈正是此意!” 阿席熙捋着山羊胡子的手终于落了下去,道:“好吧!来啊!传本督将令,火赶往白鹭洲,责令吴总兵不可炮轰白鹭洲,以免伤及无辜,另外不可为难唐姑娘!” …… 且说吴总兵获悉白鹭洲上一干武林人士要求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不禁恼怒道:“已经给了他们半个时辰!还要!他***!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想趁天黑逃走啊!告诉他们,马上交人,否则立刻就炮轰白鹭洲!” 当众人再次听到清兵的喊话时,已是有些心急火燎坐立不安,当下有人道:“欧阳姑娘不是水性好吗?何不潜水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我等自是随后接应!” 欧阳小蝶侧目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已是道:“不必!任某人自是有办法!就是潜水任某人的水性也是不差,不必再劳烦欧阳……姑娘了!” 欧阳小蝶本是想征求任飘萍自己是否潜水过去,闻及任飘萍的话,眼暖意一闪,心却是有些悲苦,不禁暗道:人为何要长大! 云歌已是道:“任少侠不知有何办法,说来听听,大伙也好配合你!” 任飘萍转身,口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脚下咫尺天涯正要展开,李奔雷已是拦在他的面前,道:“你的轻功再快也快不过红衣大炮!” 岂料李奔雷这一说话,勾起任飘萍心对自己身世的不齿和难以泄的积闷愤怒,猛然暴喝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说罢身形疾展,已是绕过李奔雷急掠下山去。 众人不解任飘萍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暴躁,疾喝道:“任少侠!”“任公子!”“任大哥!”当下欧阳小蝶、欧阳尚晴、燕无双和唐灵亦是展开身形,尾随任飘萍而去。 李奔雷怔立在当场,筱矝走至师傅身旁,一拉师傅的衣袖,道:“师傅?!”李奔雷叹息,已是拉起了二胡,二胡声浑厚而沧桑。 任飘萍急而动的身形后衣袂破空声响起,当下身形立停,道:“你们回去!等我好消息!”紧跟其后的欧阳小蝶道:“我潜水过去,你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燕无双的声音已是在任飘萍和欧阳小蝶的身后:“任公子!不可力敌!只待天一黑,我们就胜算在握了!” 任飘萍无奈,喝道:“你们和我一起只会拖累我,快点回去!” 四女一声不响,却也不曾移动分毫,一个个瞪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任飘萍的背影。 任飘萍无语,回头,四女却同时把脸转向一旁,一个个要么冷若冰霜要么若无其事的样子,任飘萍摇头苦笑。 与此同时,吴总兵粗大的右手一抹鹰钩鼻子,道:“他***!还有心拉二胡!炮弹上镗,准备射!” 此刻天空似乎突然暗下了一大截,船上清兵抬头,惊道:“天哪!这是什么东西呀!黑压压的一大片!” 望着天空的筱矝已经在笑。 另一侧密林深处的常小雨惊道:“飞天猫头鹰!”他当然不会忘记筱矝说与他的那些话:这飞天猫头鹰本是产自西域,是西域最凶猛的‘飞天之雕’和最大的一种猫头鹰交配而育出的,其性凶残嗜血,善飞和远距离攻击,又具备了猫头鹰飞行时悄无声息的特点和极为敏锐的听觉,所以非比寻常。 第十七章 突围 装作冷若冰霜的唐灵显然并不擅长做戏,是以当天空里满是飞天猫头鹰时,唐灵忍不住一扯任飘萍的衣袖,嚷嚷道:“任大哥,你看!你看!天上飞的是什么呀?”任飘萍情不自禁一笑,道:“那是专吃像你这样大眼睛的女孩的猫头鹰。” 唐灵瞪了一眼任飘萍,撅起樱桃小嘴道:“我才不信!你骗我!” 燕无双斜睨任飘萍道:“李奔雷不是一直想要杀你的吗!怎么现在好像是在帮你!” 任飘萍脸色一变,不语,回头眺望江上清兵战船。 但见乌云积聚的天空一百多只飞天猫头鹰出那渗人的特有的猫头鹰的枭叫,搧动着两米长巨大翅膀,或低空盘旋,或振翅高飞,或悬停空,或停在船舷之上绿幽幽的眼冷森森地瞪着,或俯身猛冲至清兵头顶忽又一掠直冲云霄…… 十艘战船之上已是乱作一团,惊叫声连连:“我的妈呀!”“这是猫头鹰?”“怎么这么大啊!”“快跑啊!” 一只瞪着黄橙橙绿幽幽硕大的眼的飞天猫头鹰,一双锋利闪动着蓝光的巨爪现在就紧紧地扣在距吴总兵不到五尺之距的船舷上,吴总兵只觉自己整个人似乎被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神看穿,顿时只觉毛竖立,不寒而颤,一边慌不择路地后退一边急切间大喊:“放箭!放箭!” 船上清兵已是大乱,身边一干亲兵副将颤巍巍地拦在吴总兵的身前,手忙脚乱半天才将箭搭在弦上,却是见那猫头鹰张口大叫一声,顿时一干人吓得倒退三步,胆小的已是嗵地一声跌落在甲板上。 就在这时,那沧桑浑厚的二胡声由远及近而来,声突变,急剧而落,一个急转再直冲云霄。飞天猫头鹰直冲向那红衣大炮。要知那红衣大炮一尊也有七八百斤重,一只飞天猫头鹰撼动不得。不料那飞天猫头鹰却是极为聪明,竟是商量好似的,三五只同时伸爪扑向一尊红衣大炮,眨眼间十艘战船上二十多门红衣大炮相继倒下。而这时白鹭洲上群雄已是各自趁着夜色蹬上了停靠在岸边的船只画舫,纷纷向南京城西门方向而去。 而李长风和常四娘、黑白无常四人的画舫紧跟在任飘萍和燕无双四女画舫之后快向吴总兵的战船驶去,再后边紧追的是李奔雷、筱矝四人的画舫,而先前战船上放下来小船上喊话的清兵早已弃船而逃。 此刻,江面狂风骤起,天空已是尽墨,一道闪电赫然划破天空,惊雷声连连轰鸣而至。一身白衣猎猎作响绰然而立于船头的任飘萍星眸闪动,战船已是近在眼前,心怒气似是在这电闪雷鸣得以暂时的解脱,清啸! 清啸一声的任飘萍左右脚相互交替在空踩踏,闪电雷鸣但见一道白色身影矫若游龙扶摇直上,似是直冲九霄。四女傲然而立,向上而望的眼眸满是憧憬。同样而望的筱矝身旁的李奔雷笑道:“好小子!竟然用的是‘御云梯’,难怪那日可以直入老夫的伤情谷!”同时右手拨动琴弦,二胡声再变,嘎然而止,那飞天猫头鹰转瞬就消失在如墨的天空。 但见飞天猫头鹰逝去,各个战船上这才点起火把,惊魂未定清点人数,现这猫头鹰竟然是只为破坏红衣大炮,并无伤及人,各自遂放下心来。吴总兵这时长出一口气,道:“他***,这是哪里来的野猫子!竟是通着人性!”却是突闻人语声“是啊!有时人还不如畜生,不通人性,妄背人皮!”一如惊弓之鸟的吴总兵喝道:“谁?” 火把照耀下,任飘萍冷冷地站在吴总兵的面前,道:“阁下就是命令开炮的人!” 吴总兵嘿嘿笑道:“是个人啊,只要是人就好办!来呀!给我拿下!” 任飘萍心冷笑,道:“原来当官的就是吃定人的,却是害怕畜生!”同时眼见四下围来四名亲兵,右手一挥,四根手指剑气激射,四名亲兵已是扑通一声单膝跪在甲板上,痛声大叫,跪着的膝盖血流如注。却是再也没有人敢扑上前来。 那吴总兵但见不好,右手摸向腰间扯出一把缅刀来照着任飘萍就是一刀,倒也是刀声霍霍,有些底子,只是任飘萍似是没有看见,道:“大人!是不是想喝孟婆汤啊!”单掌向那明灭着寒光的缅刀抹去。 吴总兵忽然现自己的刀根本就劈不下去,刀身就捏在任飘萍的右手拇指和指之间,再抬眼,吴总兵现自己手里握着的只是一个刀把,刀身已是断成数截当啷啷跳跃在甲板上。 吴总兵不笑,强作镇静,垂眼颤声道:“朋友意欲何为?!” 任飘萍道:“告诉总督大人,管好自己的儿子才是上策!如若不然,任某人要他的项上人头!” 吴总兵再抬眼,任飘萍已是不见,擦了额头的冷汗,却又是得到两江总督的命令,不禁气,自言自语道:“不用红衣大炮,哪个能抓住这帮武林高手!”那传令之人忽道:“总督大人也是无奈,不过吴大人不必忧虑,那皇上御赐的神捕第一高峰现在正在岸上等着他们呢!总督大人这招棋才是高!”两人遂相视,哈哈哈大笑。 当任飘萍纵身落在船艄时,藉着战船之上微弱的亮光,却是现船上少了一人,面前的欧阳尚晴、燕无双和唐灵三人一喜,见任飘萍满眼失落,不禁又低下头。 三女不语,任飘萍也不语,任飘萍已是听到了背后赵宏云渐渐远去的说话声:“夫人,屏儿一定在想爹娘了,不如我们回去吧!”“夫人……夫人……” 江上的风似乎更大了些,吹在身上竟是有些微微的寒意,要不然任飘萍为何打了一个冷颤呢?轰鸣的雷声渐渐远去,闪电在这一刻也湮没在无尽黑暗的夜空,可是一滴凉凉的湿湿的液体落在任飘萍的脸上,忽然间噼里啪啦的雨就肆无忌惮地打落在画舫的顶棚之上。 唐灵三女蓦然一惊,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已在雨!渐渐远去的黑魆魆的战船上依稀可见风雨飘摇的火光,似是才一闪亮就要被无情的风雨熄灭。 唐灵一个箭步冲到任飘萍身边,一拉任飘萍急闪而入画舫之内!只是这一瞬,唐灵竟是感觉任飘萍的手一如玄冰寒冷。唐灵急道:“任大哥,你生病了?”同时伸出手探向任飘萍的额头,任飘萍摇头,却是甩出一头的雨水,直落三女脸上。 唐灵嗯了一声,又去探任飘萍的脉搏。燕无双点了七八次灯,每次刚点燃就被风吹灭了,不禁气道:“这要命的风!”欧阳尚晴忽然道:“唐灵,不用理他,他一直就病着,而且还病得不轻!” 唐灵道:“不对啊!他的脉搏强健有力,脉息均匀,不想是长期有病的样子!”欧阳尚晴和燕无双同时忍不住笑,就是任飘萍也是禁不住笑。唐灵不解,只道是三人合起伙来欺负她,哼了一声,道:“你们就笑吧!看我还理你们!” 李奔雷的船距任飘萍的船并不是很远,听到笑声的筱矝忽然眼角有些湿意,仰起头,泪却从鼻子里窜出,呛得又咳嗽了起来。 常四娘握着李长风的手,道:“你和那孩子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李长风苦笑,眼前已是渐亮,透过急而密的雨帘,南京城已是在望,只是岸边却站满了清兵,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拿着短刀的清兵。 任飘萍当然看得更清楚,紧在岸边的雨帘搭起了一个六尺见方的帐篷,帐篷的四周没有住风挡雨的布幔,帐篷之下站着一个人,一个刀一样的人,更何况他的手现在就握着一把朴刀。 任飘萍笑,一出声,他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爽朗的笑过了。任飘萍身形已是纵起,直落帐篷之下,道:“看来你还是老样子,还是喜欢一个人待在雨的帐篷下!” 帐篷下之人正是第一高峰,可是第一高峰显然不认识任飘萍,因为第一高峰在问:“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大声喧哗,干扰本捕头办案!” 任飘萍诧异之极,眼扫向周围至少不下二百名清兵,却道:“哦!你在缉拿杀人凶犯?” 第一高峰眼生犀利而冷漠,道:“是!缉拿杀害两江总督儿子阿都汗的凶手!大胆刁民,你还不闪开!”就在这时,燕无双三女已是落在任飘萍的身后。任飘萍的眼已是没有任何表情,静静地盯着第一高峰。 而第一高峰冰冷至极的声音同时响起:“凶犯欧阳尚晴、燕无双还不束手就擒!” 第十八章 呐喊 所谓方式是解决同一个问题的不同的方法,殊途同归而已。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可是并非每一种方式都可以到达目的地,而且一个人的处事方式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因为一切都在变。 欧阳尚晴显然没有料到任飘萍的朋友第一高峰会带兵要缉拿她,欧阳尚晴冷笑道:“好啊!就看看你这个御赐神捕有没有这个本事!”手青龙偃月刀已是扬起。 燕无双看着今日午后还暗提醒要她们离开此地的现在确实如此这般模样的第一高峰,笑道:“神捕大人职责所在,民女自是不敢有所反抗。”说罢,向前一步,一副全然放弃抵抗的表情。 欧阳尚晴疾喝:“燕姑娘,你疯了!”唐灵已是急上前一拉燕无双道:“燕姐姐!”清亮眼眸注视第一高峰,道:“神捕大人,杀人的还有我唐灵!” 任飘萍静静而望的眼神的第一高峰冷冷道:“唐姑娘,大清律例岂非儿戏,这里没有你的事,你的姥姥在瞻园!”随之向左右喝道:“拿下燕无双!” 唐灵惊喜,道:“你是说姥姥在南京城?!”与此同时,手一副粗壮森冷的铁链的一名捕快向燕无双走去。 第一高峰显然没有回答唐灵问话的意思,唐灵眼睛已是带着一个大大的问好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看着那捕快手森冷的铁链,那铁链似是正在朝着他狞笑,眼一抹寒意掠起的任飘萍右手掌心已是血红莲花突现,侧看向燕无双。燕无双坦然一笑的眼的任飘萍的眼似是情谊浓浓。 深知江湖险恶人心不古的任飘萍此刻心却是万难抉择,从八年前自己一夜之间盗取京城十八富豪八百万银两之后他便和第一高峰开始打交道,从敌人到朋友,从仇视到相知,已是整整八年了,他在想也许第一高峰只是想要告诉自己他有他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可是几个月来不见的第一高峰突然显现……任飘萍在犹豫,因为他一直坚信一沙一世界,一瞬一轮回……任飘萍手的血红莲花忽暗忽明…… 欧阳尚晴手的青龙偃月刀正自吞吐着青红之芒,眼神色一如怀抱着任飘萍纵身跳入黄河的那一刻的决绝。 画舫的李奔雷紧张而又镇静地凝望,一旁的筱矝轻摇李奔雷的胳膊道:“师傅?!怎么办?他这是要与朝廷为敌啊!”李奔雷道:“不用担心,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可是筱矝摇头,道:“不!师傅!你没有现吗!今天的他与以往不同!” 另一只画舫之上的常四娘眼狠意浓,眼角皱纹挤成一条线,道:“长风,看来今日要大战一场了!”李长风却在摇头,道:“不会的,这孩子不是容易冲动不会审时度势的人!” 那浑身湿透的捕快距离燕无双已是半步之遥,手被雨水包裹的黑亮的铁链更加阴冷。任飘萍忽然间心生恐惧,似是生怕燕无双和欧阳尚晴这一去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他的心境因恐惧而烦躁,脑海疾掠二十六年的漂泊,不知为何,他此刻心浮现出的竟是和李奔雷之前吟唱的同一句诗: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耳边同时响起的是赵宏云的声音:夫人!夫人!任飘萍笑,右掌甫一向外对准那捕快,手的血红莲花已是亮极。 看着任飘萍的燕无双在摇头,第一高峰坚定的眼睫毛不安地一眨。任飘萍的笑意更浓,心一个声音在呐喊: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迫我!与此同时,右掌挥出,那捕快身形被血红的莲花击出三丈之远,重重地跌落在地上,血顺着雨水漫流。铁链当啷落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格外响亮,就这样地一石狠狠地激起所有人心的千层万层浪。 众人皆惊,两条船,两个人,李奔雷和李长风,几乎同时摇头。 第一高峰眼神不再坚定,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素来冷静睿智的朋友,一如刀一般笔直的身躯竟在此时有些微微的弯曲,脚下雨水流过,带着那捕快的血。 雨岸上的二百多名清兵愤怒地看着这个白衣青年人,已是有人沉声道:“神捕大人!” 第一高峰抬眼,眼已是充满失望。任飘萍灵台之间一丝悔意闪过。第一高峰沉声喝道:“来啊!给本捕头把凶犯拿下!当众不从拒捕者,杀无赦!” 任飘萍笑,不尽痛,在心头。二百多名清兵竟是同时向任飘萍四人疾奔而来。燕无双已是一拉任飘萍,急喝道:“回船,走水路!” 任飘萍苦笑,道:“走不了的,二百多人同时放箭便会让船立刻沉没!” 此刻第一高峰刀一样的身躯有笔直了起来,背对众清兵斜向伸出左手,一步便是已到了任飘萍的身前,道:“你从前不杀人!” 任飘萍点头道:“凡事总有第一次!” 第一高峰道:“杀人者死!” 任飘萍依旧点头道:“是!杀人者死!” 第一高峰不再说话,手拖地朴刀抡起,斜向上一个半狐,帐篷已是被刀风砍落在地,刀势未尽,至空,虚砍,复又双手握刀齐眉道:“请!” 任飘萍叹息,却是双掌间已是血红莲花再现,他知道第一高峰心里一定很苦,因为他的心里也很苦,任飘萍同样道了声‘请’。 二百多名清兵止步,同时箭上弦,瞄准任飘萍四人,引而不。欧阳尚晴三人已是向后退开几步,冰凉的雨已是在瞬间滑入鼻息间。 杀气已是在雨夜开始蔓延,燕无双很奇怪地看着这两人,两个人都不想要对方性命,可是两人身上弥漫出的杀气却已是湛然。唐灵眼担忧之色毕现,小声道:“燕姐姐!他们真的要打起来吗?”燕无双面色沉重,无奈点头,道:“因为他们是朋友!”唐灵方皱眉,已懂,暗道:朋友需要尊重! 第一高峰心里很清楚,当初缉拿任飘萍时,十战任飘萍十胜,这些年来,自己苦练‘九天十地刀’,揉和根据孙子兵法和实战经验将一百零八刀化为一刀,,却是仍然败在了方少宇的血神掌之下,而任飘萍在兵器大会上咫尺天涯轻功乍现便令方少宇心惊而退。可是第一高峰还是对任飘萍亮出了刀,自己的新刀,和先前被方少宇碎成九段的缅刀一样刻着‘萧红’二字的朴刀。 任飘萍当然看得出第一高峰已是换了一把朴刀,任飘萍当然知道朴刀也许算不上长兵器,却是一种既可使用短刀刀法又可施展长刀刀法的极好兵器,第一高峰手的朴刀长五尺,刀身长二尺四寸,刀柄竟是占了整个刀的大半部分,朴刀很重,任飘萍当然知道朴刀是一种必须双手使用凭借朴刀自身重量及施刀着全身功力旋转而劈杀对手的一种刀。 任飘萍道:“好刀!” 第一高峰道:“朴刀天龙!” 刀身雪亮,第一高峰一刀劈出,已是聚集了所有精气神的一刀。刀身如霜,刀光如雪,刀势如虹,刀声如雷,第一高峰的人已是与刀合为一体,旋转二百一十度自上而下斜劈而至,与此同时,刀身竟是同时旋转出一股寒意茫茫的刀气劈向任飘萍。 任飘萍心暗暗喝道好,同时心想当日第一高峰若是凭借这一刀,必然可以大败方少宇。与此同时双掌拍出‘万种风情掌’的一招‘百花**’,只是招至途,双掌忽然合二为一,那左右双掌拍出的一朵朵血红莲花忽然间急剧从两侧向第一高峰的朴刀夹击而去。 众人瞠目,从未见过这样的朴刀刀法,更是从未见过任飘萍这样的破刀之法。常四娘张着嘴看向李长风,道:“百花**?”李长风已是叹道:“只怕是师傅他老人家在世,也是绝难会想像到‘百花**’这一招还可以这么用!” 血红莲花和雪亮朴刀相遇之际,刀身劈下之势顿停,第一高峰不惊不乱,手腕转动,刀身却是被任飘萍死死夹住,只是这时那旋转的茫茫刀气已是近身。任飘萍惊诧,只道是夹住朴刀,那选转的茫茫刀气自会消失,惊诧间脑灵光一现,闪过那‘龙舞十八斩’的一招。 但见任飘萍双掌击出的朵朵血红莲花似是凝聚而成一把长刀,横在胸前,挡向那茫茫刀气,而第一高峰先前一顿的朴刀此刻已是直劈而下,任飘萍虚幻的长刀忽然向上横撩,似是霸王扛鼎挡向第一高峰的朴刀,却于一触之际,虚幻长刀紧贴着朴刀直向第一高峰迅疾滑去。 第一高峰愕然,已是被任飘萍点住穴道,静立于雨夜。 只是奇怪任飘萍看着的第一高峰的眼里竟是笑意浓浓。 不知是谁喊了声‘放箭’,刹那间,二百多支箭铺天盖地同时向任飘萍四人射来。 第十九章 雨夜杀意浓 雨,箭雨来,任飘萍身前布出一堵气墙,双掌同时拍动,欧阳尚晴长刀舞动,已是密不透风,燕无双鱼肠剑挡,身形已是没入剑影,但闻叮叮当当一阵金鸣声,三人身前箭落了一地,与此同时,唐灵惨叫一声,倒地。 三人惊闻,同时回头,但见唐灵胸口处正一箭,身旁落满各种暗器和箭,暗器是唐灵的暗器,箭是清兵的箭。燕无双急忙去扶唐灵,口同时痛道:“唐灵!”唐灵水灵灵的大眼闭,面若死灰,没有回应,血自胸口汩汩流出。 燕无双再次喊道:“唐灵!唐灵!”声,撕心裂肺。 被点穴道的第一高峰眼一抹无奈,大喊道:“不得伤害唐姑娘!” 而这时清兵的第二波箭雨已是接踵而来,任飘萍怒意冲天,眉宇间一道血红浮现,口道:“保护唐姑娘!”脚下咫尺天涯已是全力而为,但见一道白影神出鬼没般避过重重箭雨,忽然就没入清兵。 一若鬼魅的任飘萍在二百多名清兵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身形所到之处,血红莲花闪现,清兵俱是痛喊惨叫声不止,片刻间,二百多名清兵无一例外地倒地不起,有呻吟的,有痛叫的,有停止呼吸的,任飘萍一身白衣绰然而立,却是没有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只觉另有一番痛袭上心头。 雨,一直下!下在两江总督府的巍峨壮美的院落里,屋檐滴落的水,滴答滴答地像是在诉说着那当初还是为陈友谅之子陈理修建的汉王府的沧桑,雨的楼阁亭台似是在低语,不知那远在朝鲜的陈理后人是乐不思蜀呢还是对这汉王府念念不忘呢! 两江总督阿席熙刚刚从生了阿都汗的小妾那里的哭哭啼啼声出来,一脸恼怒走进书房,‘嘭’的一声重重地把门踢开又重重地把门关上。 书房外站着的已是淋湿了半个臂膀的吴总兵现总督大人根本就是把自己看成透明人,心里暗暗骂道:哼!自己的儿子不管教好!害得老子差点丢了性命!同时诚惶诚恐地轻叩:“总督大人?总督大人!” 良久,阿席熙摸着山羊胡子的手终于放下,冷冷道:“进来吧!” 当阿席熙听完吴总兵的报告后,食指指着吴总兵额头,咆哮道:“你个蠢猪,给了他们一个多时辰?!你早些把白鹭洲夷为平地不就得了!” 吴总兵一边退一边唯唯诺诺道:“是是是!下官愚钝!下官愚钝!” 阿席熙长出一口气,背对吴总兵道:“滚!滚!滚!给本督从外边把门关上!” 吴总兵刚走至门前,阿席熙沉声喝道:“慢!”又道:“你说那个让你捎话给本督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吴总兵鹰钩鼻子翕动,“厄……厄……厄……”厄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阿席熙气得山羊胡子尽皆竖立,正要再骂吴总兵时,门外雨声传进一个声音道:“总督大人,也许有一个人知道!” 阿席熙听得出正是师爷的声音,遂道:“进来说话!” 一身青衣,两绺细长而又单薄的胡须挂在一个三十左右的年人进门道:“总督大人,小的一个朋友在‘天一赌坊’做事,也算是个江湖人,适才在街上遇见,说起此事时,他一口咬定和那三名女贼在一起的一个白衣青年人武功奇高,江湖上人称‘咫尺天涯’任飘萍,是以小的才急忙赶来,想要告诉大人看是不是小心行事。” 阿席熙冷笑,道:“好!任飘萍?咫尺天涯任飘萍,好好好!本督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生着三头六臂!原计划不变,传本督口谕,着李将军务必全力捉拿任飘萍和三名女贼,哦,对了,那个唐灵唐姑娘就不要为难了!” 那师爷嗯了一声,道:“大人,如若那御赐神捕第一高峰横加阻拦如何是好!” 阿席熙笑道:“那捕头不像是一个傻子,他心里必定清楚,这件事不是他一个捕头就可以兜下来的,本督已经告知李将军表面上不要让他下不了台就是!” 师爷领命而去,这时阿席熙看了一眼吴总兵,呵呵一笑,道:“吴大人,本督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啊?。” 吴总兵当即眉开眼笑道:“大人,您说笑了,您怎么说,下官就怎么办!” 阿席熙暗道:老滑头。笑道:“你去把那个皇上配备给本督的火枪队三十号人马暗拉过去……” 阿席熙的声音越来越小,雨声愈来愈大,忽然二人一阵半开怀的大笑又盖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 雨,还在下。 血顺着雨水流,流在众人的眼里,也流在任飘萍的心里。 任飘萍手心的血红莲花渐渐暗淡了下去,心,随同手掌一起麻木。 空气浓浓的血腥漫起,死一般的沉寂,死寂。 任飘萍走过一具具死尸,踩着一滴滴血雨,忽然,身后一名倒地的清兵身形暴起,口歇斯底里地暴喝:“你这个刽子手!畜生!”一抹刀光雪亮,从任飘萍的背后掠起,劈向任飘萍。任飘萍叹气,嗤地一声,右手食指指尖剑气向后激射,但闻叮的一声,那清兵的缅刀一声被击碎成数段,身形噗地直向地面落去。现在,他的身下就是他的兄弟,他的兄弟已死,可是他还活着,那清兵怒吼:“畜生!你怎么不杀了我!你杀了我呀!畜生!” 任飘萍沉重脚步忽然一停,身形顿,双掌血红莲花再现,尚未转头,那清兵似是突然觉得至少现在还可以愤怒,还可以淋雨,还可以感觉到自己压在已经死去的自己的兄弟的尸体上,所以那清兵张开的嘴倏然就停在空,可爱的雨便落在他的口。 任飘萍停下的脚步又开始迈起,向此刻躺在燕无双怀里的唐灵迈去,向正在吃惊的燕无双和欧阳尚晴迈去。 李长风和李奔雷的两只画舫在这雨夜暴涨的江水一起一伏,剧烈的颠簸着,像极画舫上所有人此刻的心。 夜,浓浓,雨,忽然滂沱,滂沱的雨声,任飘萍尚未触及唐灵脸的手一抖,身后急促而来的马蹄声和狂乱的叫嚣声已起。 众人一惊。马蹄声人声一起鼎沸,却是更紧更急! 欧阳尚晴和燕无双同时忧字在心头,皱眉望向任飘萍,任飘萍眉心血红再现,一抖而停的手继续摸向唐灵的脸。 李长风猛地抬头,但凭多年的作战经验已是明白大队人马已是赶来,江面上传来他急切的声音道:“孩子!清兵大队人马已是赶来,不可使性子!快走!” 任飘萍似是没有听到,脸上一抹笑容道:“唐姑娘身上的那个瓷瓶里的药丸,快快给她服下!”燕无双连连点头,却是看出此刻任飘萍的苦、倔强和骨子里的骄傲。欧阳尚晴忽然笑,美极,柔声细语含娇道:“我好想说过不许别人杀死你!” 任飘萍点头笑道:“只能你杀死我!” 欧阳尚晴嫣然一笑,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正是!” 任飘萍笑,紧在耳边的马蹄声骤停,一个火辣辣般的声音喝道:“全部给本将军围住!” 夜雨急,火把明灭间,但见足足有五百多名清兵里三层外三层将任飘萍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留下他们身后的暴涨滔滔的江水。 任飘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生一般,对着欧阳尚晴依旧含笑道:“在风月阁你好像本来有机会杀我的,怎么没有杀我啊?” 欧阳尚晴最是喜欢任飘萍的这份临危不惧的淡定,眼的光芒一亮,道:“当时本姑娘没有杀人的兴趣!怎么着!” 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上,一人虎背熊腰,浓眉大眼,手持长枪,盔帽前后左右各有一梁,额前正突出一块遮眉,盔盘间竖有一根插缨枪,后垂石青色的丝绸护领,上绣纹饰,并缀以铜泡钉。眼见满地死伤的二百多名清兵,心下暗自骇然,再看场当的第一高峰动也不动地站在大雨,已是没有了适才的锐气,又见一白衣青年和一美貌女子侃侃而谈,**说笑,似是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心里已是有些怵。 躺在血雨冰冷地上几个清兵呻吟呼喊道:“李将军!”“李将军!你可来了!”“李将军!你要我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啊!” 另一边,任飘萍接口道:“哦,不知你何时才有杀人的兴趣?” 欧阳尚晴忽然笑,转身看向那马上的李将军,道:“今夜此时!” 第二十章 瞬息万变 李将军望着雨冷面而笑的绝美佳人欧阳尚晴,强做镇静道:“大胆女贼,你就是那杀害阿都汗的凶手吧!还不快快给本将军束手就擒,以免身受皮肉之苦!” 欧阳尚晴此刻全身已是湿透,凹凸有致的娇美身材在里外三层的清兵眼已是足以**回味三月。欧阳尚晴不笑,声若刀,道:“李将军,你猜对了!只是不知道李将军知不知道观音泪!” 李将军茫然,正要开口,第一高峰已是脸色大变,喊道:“欧阳姑娘!万万不可!难道你要这五百多名将士俱是死在这观音泪剧毒之下吗!” 李将军虽然不知观音泪为何物,但也是明白了七八分,当下拿不定主意暗自思量。 欧阳尚晴冷笑道:“神捕大人!鱼要死了,岂不破!” 第一高峰不语,任飘萍亦无语。 岂料这时李将军向后一转头,李将军身后一匹黑马上的副将当即不屑道:“这等下三滥的伎俩又能厉害到哪儿去呢!” 第一高峰怒道:“闭嘴!井底之蛙!” 那副将耸肩伸长脖子还待说什么,已是被李将军施以眼色阻止,低声道:“总督大人嘱咐过不可与他正面冲突!” 欧阳尚晴不语,右手已是扣住几枚暗藏观音泪毒烟的桃花雨。清兵众将士神色一紧,凝神防备。而第一高峰当即断喝道:“欧阳姑娘!” 欧阳尚晴眉冷,正待扬手,任飘萍已是握住欧阳尚晴的右手,冲着欧阳尚晴笑,身形已杳,内外三层黑压压的清兵但觉头顶上方一只白色的大鹏展翅飞过,任飘萍双脚在几名清兵的头上轻轻一点,已是只身扑向李将军。 李将军虽是不懂什么高深武功,但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心虽惧,却是不慌,手红樱钢枪抖出一个枪花噗地直扎任飘萍飞身而来的胸部,不料任飘萍半空身形竟是忽地凭空拔起,右脚已是一若点水蜻蜓轻盈落在他的枪尖之上,左脚向后撩起,双臂横展,姿势曼妙一如轻舞。 李将军惊怒不止,使劲全身之力一挑枪杆,暗道:本将军双臂可挑六百斤,不信还挑不动你这百十来斤的瘦猴。只是李将军的一双脸憋得通红,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那枪杆却纹丝不动。任飘萍冷哼一声,李将军只觉枪杆倏地一轻,任飘萍已是身形轻掠落在原地,只是那李将军的枪杆再也是把持不住,枪杆猛地向身后扎去。 但闻李将军身后那名副将一声惊叫,枪杆正好扎在那副将的头盔上,又复弹了回来,头盔当啷啷滚落在任飘萍四人面前,那副将已是披头散从马上滚落而下。 任飘萍道:“任某人再重复一遍!告诉你们的总督大人,管好自己的儿子才是正道!不然的话,下一次要的就是他的命!” 李将军显然对眼前之事事先估计不足,心道:对方就算不是那于百万大军轻取敌军将帅级的万人敌,但若想取总督大人的项上级只怕还不就像探囊取物!当下又不好退兵,讷讷不语。 这时燕无双忽然对着任飘萍道:“任大哥!不若解开神捕大人穴道!唐灵现在急需救治……” 任飘萍当然明白,已是上前一步解了第一高峰的穴道,静静地看着第一高峰,眼已是有些淡淡的歉意。第一高峰摇头,上前自燕无双手接过唐灵,燕无双道:“只怕今夜之后天下再无我等立身之地!” 第一高峰凝眸,身形一转,疾掠。那李将军忽然道:“神捕!神捕大人!” 眼望着夜色那刀一样笔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李将军心暗自叹息,脸上愁容如云。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将军,叹什么气啊!”雨夜已是闪现出一个人,一个打着伞的人,伞下的人正是那指挥战船炮轰白鹭洲的吴总兵,身后跟着还有一个打伞人,一身青衣,两绺细长而又单薄胡须的师爷。 李将军瞪着吴总兵不语,那师爷已是迈着不急不缓的八字步向李将军走去。吴总兵的眼已是看向任飘萍,嘿嘿笑道:“咫尺天涯任飘萍,是吧!任少侠,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吧!” 任飘萍确实没有想到,笑道:“这么说大人是找到帮手了!” 吴总兵哈哈哈大笑道:“任少侠果然聪明!”忽然面色突变,声色俱厉,喝道:“来呀!让任少侠见识见识什么叫鸟铳!” 惊,李长风叹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而旁边画舫上却是传来李奔雷的声音道:“亏得你还是诸葛重生,没有祸哪来的福啊!” 李奔雷的话音落,忽然众人眼前就多出了三十人,三十个打伞的人,俱是紧身黑衣,手持鸟铳。三十把伞列成三个纵队就这样从深邃的巷道里鱼贯而出,此刻的雨更疾,敲打在这三十把雨伞之上,像极了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响起的阵阵杀伐之声。 里三层外三层的清兵迅闪出一个豁口,三十把伞现在就在通过这个豁口,三十人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动作井然有序一致迅疾排成五行,每行六人,第一行六人单膝跪地,左手撑伞右手端墙瞄准任飘萍三人,其余四行俱是站姿一手撑伞一手端枪瞄准任飘萍三人。 任飘萍笑而不语,只是一身白衣之下的心狂跳,欧阳尚晴却是冷冷笑道:“鸟铳!就是用来打鸟的枪吧!” 那师爷正对李将军低声说些什么,这时忽然接口道:“不错!欧阳姑娘说对了,就是用来打鸟的!”随之哈哈哈大笑,一干清兵将士也是大笑。 欧阳尚晴自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成为对方的笑柄,当下气,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怒道:“好!那么就看看到底是鸟铳厉害还是本姑娘的观音泪厉害!”右手已是露出桃花雨。那师爷脸色忽地大变,喝道:“且慢!”欧阳尚晴冷笑道:“怎么?怕了!我们三人若是有你们这五百多人陪葬,倒也是死的风光!” 与此同时燕无双急忙拦在欧阳尚晴的身边,对着欧阳尚晴淡然一笑,轻声道:“欧阳姑娘,你真的想他死啊!” 但见此刻那李将军和五百多名清兵渐渐向后退去,那师爷呵呵笑道:“欧阳尚晴!只怕你的观音泪尚未出手,鸟铳就能把你们三人打成筛子!” 欧阳尚晴心自是知道对方所说不假,只是嘴里犹自娇斥道:“那就不妨试试!” 当下再无人语,只闻雨声,雨声急,猛烈地敲打在三十把雨伞上,却似是已击在众人的心里。任飘萍三人全身早已湿透,脸上的雨水一如涓涓细流止不住地滑落。 任飘萍三人的眼紧紧地盯在那三十杆鸟铳的枪管处,伞下的吴总兵和师爷正在慢慢地向后退,一步……两步…… 三十杆鸟铳只等吴总兵的一声号令…… 就在这时,画舫上的筱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雨伞,伞旋转着连同一如仙子白衣飘舞的筱矝已是轻轻落在岸上。 吴总兵和师爷对视,蹙眉。任飘萍三人依旧岿然不动,筱矝清冷的面上一抹幽怨掠起,翩然走向任飘萍,于是同一把雨伞下的筱矝对着任飘萍低声道:“我们同在一把伞下,可是你看不到我的脸!” 任飘萍只觉心猛地被针扎了一下,止不住的疼,眼动,看向筱矝。 筱矝已是转身朗声道:“戚继光撰《练兵实纪杂集》说道:‘即飞鸟之在林,皆可射落,因是得名鸟铳。’”又一顿,道:“只是这鸟铳每射一次,要经过装射药、用搠杖捣实药、装铅子、捣实铅子、开火门、下点火药、闭火门等一系列繁杂的动作,射度较慢。作战时多成五排横队,轮流装填和举放,以保持火力不断。两位大人不知小女子说的可对否!” 李奔雷已是暗自颌,脸现笑容。李长风频频点头,对着常四娘道:“这女子不可小觑,真不知怎么会是李奔雷这个逆贼的徒弟!” 那师爷和吴总兵已是越听心越惊,任飘萍等人自是已经明白这三十杆对他们来说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 那师爷冷哼一声,道:“我奉劝姑娘不要掺和此事,这是会掉脑袋的!” 筱矝笑道:“多谢大人忠告,小女子还知道,这鸟铳若是淋着雨见着水的话,还不如弓箭长刀!” 三十名手持鸟铳伞下的黑衣人俱是一惊,那师爷似是一尾毒蛇已被捏着七寸,当下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任飘萍四人已是笑意盎然,四人同时身形飞起,飞起的同时出手! 同一时刻的吴总兵已是大喝一声:“射击!” 第二十一章 箭·伤 黑魆魆的三十杆鸟铳枪的引火绳同时点燃,引火绳窜出的火星四下而射,迅地在缩短,火在烧! 与此同时,动!先前退去的李将军一干五百多名清兵动!谋定而后动!从巷道内蜂拥而出的清兵霎那间一分为二,一半的清兵箭射任飘萍四人,另一半清兵拉弓射箭突然袭向江面上李奔雷和李长风的两只画舫。顿时间,岸上岸下漫天的雨,漫天的箭雨。 腾飞在空的任飘萍双掌血红拍出一阵漫天的狂风,狂风起,席卷三十顶伞;欧阳尚晴手的青龙偃月刀青红刀芒暴吐,向地面劈出一个硕大的‘x’字;燕无双鱼肠剑划过雨帘,只一瞬,刺出七剑,剑气如虹;而翩然一如仙子的筱矝五尺长袖飞舞,龙飞凤舞般卷向鸟铳。 瞬!一瞬而至,一瞬皆过! 狂风席卷,三十顶伞连同伞下的黑衣人几乎全部被掀翻,狂风同时飞溅而出千万雨滴,雨在落;青红刀芒之下的‘x’字直劈十余黑衣人,血飚起,未及喊出一个字,十余名黑衣人立毙;燕无双七剑无虚,但闻一声声惨叫,剑气下七人顿殁;筱矝一如流云般的飞袖舞动间,卷起十多支鸟铳飞向漆黑的夜空。 鸟铳火星四射的引火甫一暴露在风雨,立时熄灭,几杆鸟铳侥幸被点燃射而出的铅弹却已是乱了准星,‘砰砰砰’声起,未伤及任飘萍四人当的一人,反倒是一枚铅弹直飞此刻绰然而立正在伞下笑的师爷腿上而去! 同一刻,雨未停,冷!箭雨,更冷,已是悄然来袭!直向身形渐落的任飘萍四人劲射而去! 但闻一声痛叫‘哎呀!’,那师爷正抱着被铅弹射而炸裂的右腿,单脚在地上不停地旋转着,惨叫着,跌落在地的师爷的伞骨碌碌地兀自旋转个不停。 只是全身布起一道罡风左避右闪落在地上的任飘萍耳还听到了两声低沉的娇呼闷哼声,心跳,任飘萍回头,但见欧阳尚晴青龙偃月刀舞动出一片刀光将全身上下包裹了故严实,筱矝右肩箭,血狂奔,只留一只长袖在空飞舞格挡这正在狂奔而来的箭雨,而燕无双右边大腿上正一箭,血流如注,一边一步一瘸地向后退,一边用鱼肠剑阻挡扑面射来的飞箭。 任飘萍眼一抹决绝,喝道:“尚晴!护住筱矝姑娘!”自己的身形已是挡在了燕无双的身前,不料一转身一分神间,‘噗噗’两声响过,燕无双眼的任飘萍后背之上已是了两箭,燕无双大叫一声:“任大哥!”娇躯一震,扑向任飘萍。 江面上两只画舫船体已是落满了箭,画舫之上的李长风和李奔雷等人一边急挡来箭,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岸上危在旦夕的战况,心急如焚,却是自顾不暇,分身乏术。李长风须髯皆竖,正要飞身至岸上,常四娘一把拉住,大声道:“你这是不要命了!”李长风一回,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孩子死在我面前啊!”当下伸出右掌便要推常四娘,却是后背心已三箭,一只手掌愣生生地停在半空,常四娘惊叫一声,急拖李长风进入船舱,同时喝道:“黑白无常,退!”李长风忽然大喝一声:“李奔雷,你的‘千里奔雷’呢!”当下昏死过去! 李奔雷眼见任飘萍筱矝两人箭,心急火燎间却是无计可施,突闻李长风一声大喝,暗道一声糊涂,但见李奔雷如雪之激荡,如墨之眉剑拔弩张,喉间隐约作响出‘轰轰轰’之声,那轰鸣之声愈来愈大,至最后,竟似那九天之外的雷鸣,振聋聩。岸上清兵当即只觉气血翻滚,一颗心扑通通地似是要跳出体外,一支支箭竟是难以搭在弓弦之上。 燕无双扑在任飘萍的怀里,挥剑去挡正在飞向任飘萍的两支箭,却是忽然惊奇地现那射入任飘萍后背的两支箭忽然‘当啷当啷’两声跌落在地上,而箭上竟是不带一丝血迹。燕无双鱼肠剑挡掉射向任飘萍的两支箭后,便听到了李奔雷的如雷而鸣的声音,竟是极为难以忍受。而在欧阳尚晴的保护下的筱矝已是运功开始抗衡李奔雷的如雷而鸣的声音,而欧阳尚晴舞动青龙偃月刀的度显然减慢。 岸上的清兵已是纷纷摔落弓箭,双手捂耳,向后急退而去。远一些的李将军和吴总兵此刻也是捂着耳朵。却是口大喝道:“不能退!不能退!临阵对敌,脱逃者斩!”一干清兵又转身向回跑,却是与退来的清兵相向而撞,顿时倒下四五十人。 任飘萍当然知道李奔雷的‘千里奔雷’的厉害,当下环视四周,李长风的画舫已是渐远,燕无双等人的画舫依旧完好无损地停靠飘荡在岸边不远处。思量间,不料这时李奔雷一口真气已竭,雷鸣之声顿停。清兵当下又捡起弓箭,任飘萍皱眉,一揽燕无双腰肢直向燕无双等人的画舫掠去,同时口道:“尚晴!快回船!” 欧阳尚晴当下一拉筱矝尾随任飘萍二人向画舫飞去,与此同时,李冰玉和花无叶见缝插针,两人四掌齐拍岸上的清兵,虽说距离比较远,但靠近岸边的最前边的十多名清兵也是被二人的掌风震的连连后退了三步,又将其身后的十多名清兵撞到。倒是为李奔雷和任飘萍四人赢得了时间。 换过气的李奔雷胸廓忽然间鼓起,活像一只蛤蟆,从喉间喷涌而出无数雷鸣轰响,只是此刻的雷鸣声更大,那数以千计的雷鸣声便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向岸上的清兵疾去,当下清兵复又扔下弓箭落荒而逃,只是此时较远处的李将军和吴总兵也是难以忍受这雷鸣之声,急向巷内退去,哪里还顾得上阻止众清兵后退。 眼见除了筱矝三女难以忍受自己的‘千里奔雷’神功,清兵又退去,李奔雷收功,看向任飘萍,不言不语,不笑不怒,任飘萍此刻脸上表情极为复杂,就是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愣。 欧阳尚晴却在此刻道:“救人,愣着干什么!” 任飘萍这才醒了过来似的,急忙看向受伤的燕无双和筱矝。 不料船体忽然猛地一震,船身竟是在瞬间碎裂成无数碎片,四人毫无预料间落入江。 眼见此状的李奔雷禁不住‘咦’了一声,看向江面的同时,看向自己脚下的画舫,不见异样,当下又凝神屏息细听,只有疾风骤雨声和江水湍急而流的声音,疑惑生,抬头看向李冰玉和花无叶二人,脚下的画舫就在此刻爆裂。 李奔雷三人俱是防备在先,是以爆裂声起的同时,三人已是身形掠起,落在岸上,黑魆魆的江面上画舫已是沉没的无影无踪,忽然间,一个看上去似是一条极大的鱼的黑乎乎的鱼头在江面上倏地扬起,复又无声无息地没入滚滚的江水。 李奔雷忽然间似是苍老了很多,长叹道:“这里的水似乎越来越深了!”转瞬三人身形已杳,消失在无边的黑暗。 …… 第一高峰现在就站在唐门姥姥的面前,唐门姥姥的身前身后站着的还有唐直和唐门四老而地上还躺着一个人,被唐门姥姥点了穴道的唐飞。 唐门姥姥刚刚运功为唐灵疗完伤。 自从第一高峰抱着胸口箭的唐灵进得瞻园站在她的眼前的那一刻起,唐门姥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而第一高峰同样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唐门姥姥是担心唐灵的生死,而第一高峰是担心任飘萍四人的生死,可是他没有回去,他不懂今夜的任飘萍竟然不相信自己,但无论怎样,任飘萍点住自己穴道的那一刻眼的浓浓的笑意似乎很直白地告诉他他们依然是朋友。 先前极度担心唐灵的唐门姥姥直到此刻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道:“让灵儿睡在老身的房间吧!”复又抬眼看向身后的唐门四老,道:“灵儿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老身唯你们四个试问!”看着唐门四老抱着唐灵远去的背影,唐门姥姥捡起地上的那支还带着唐灵血迹的箭,似是点头似是摇头,道:“官府的箭!”复又自嘲,笑道:“唐直,你看看这是不是我们唐门去年三月为官府打制的箭!” 唐直躬身走至唐门姥姥面前,细细看了一眼那支箭,又躬身退了回去,道:“正是!”其实唐直根本不用细看,只是一瞥那箭矢就知道那一定是唐门打制的箭。 沉默寡言的第一高峰此刻还是禁不住说了声:“唐姑娘没事了?!” 唐门姥姥不答反问道:“是总督大人的兵吧!” 第二十二章 乌衣巷 第一高峰点头。 唐门姥姥‘哦’了一声,道:“灵儿没事了!多谢!你下去吧!” 第一高峰又点头,转身向门外大踏步走去。 走至七步,唐门姥姥又道:“神捕大人,任飘萍身边现在有几个女子?” 第一高峰身形一顿,转身苦笑道:“前辈,晚辈不是很很清楚。” 唐门姥姥笑,道:“你就直说吧!老身不想太委屈灵儿,这孩子太过单纯,不会什么拈酸吃醋勾心斗角的事。” 第一高峰心里暗想:这个武林奇人一说起唐灵话总是很多!遂坦然一笑,道:“如果不算欧阳小蝶的话,四个!” 唐门姥姥似是真的累了,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去吧!” 雨,已停,第一高峰融入夜色的背影笔直,一如一把刀,一把砍向黑暗的刀,只是今夜的他的背影多少有些落寞! 第一高峰当然不会忘记,半月前紫禁城金銮殿的那个夜晚,当今皇上秘密召见他时说的一句话:无论是大明余孽还是弹丸之国的朝鲜和扶桑,抑或是大漠的大夏国,其目的固然不同,但是都是为了那‘流星火箭’,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给朕把那‘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和火药配方拿到这金銮殿上来! 第一高峰不禁摸了摸怀里皇上给他的那道密旨,那道可以调动各地所有兵力的密旨,心道:皇上现在为已经了收复台湾的事焦头烂额,不想竟然对‘流星火箭’之事如此重视。 第一高峰原本打算找任飘萍帮忙的,可是现在……第一高峰眼皮忽然狂跳,心念闪,直向两江总督府衙而去。 第一高峰走后的唐门姥姥目光一如电芒,直射地上的唐飞,右手食指轻弹,但闻‘嗤嗤’两声,唐飞的穴道已解。可是一双眼珠已是在转动的唐飞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唐门姥姥叹气,唐直喝道:“你还不站起来,难不成让姥姥扶你起来!” 唐飞这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姥姥,为什么点我穴道!” 唐门姥姥不语,唐直气道:“三弟!你怎么说话的,你知道你被总督府的人送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原来欧阳尚晴光天化日之下斩杀阿都汗后,两江总督便派人搜查了‘风雅颂’酒楼,现唐飞被人点了穴道躺在床上,便带其到瞻园,两江总督阿席熙自是不好为难唐门,便做了个顺水人情,交给了唐门姥姥。而唐门姥姥先是解开了唐飞的穴道,却是不知为什么立时又点了唐飞的穴道。 唐飞不以为然道:“不就是被点了穴吗?那是我愿意,我要是不愿意,她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点住我的穴道!” 唐直沉思不语,眼睛却是看向唐门姥姥。唐门姥姥终于说话了:“她是个女的?” 唐门姥姥一针见血,唐直哑然不语。 唐门姥姥不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手的那支射唐灵的箭,香炉里的檀香在沉默的空气燃过半寸,唐飞终于一五一十地将此次出行所见所闻以及自己喜欢筱矝而筱矝却钟情于任飘萍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末了,一叹,道:“只怕我和她之间是有缘无份!”随之侧目望向窗外,可是窗是关着的,他已不知道望着的是这屋内的光亮还是看不见的屋外的黑暗。 听完唐飞一席话之后的唐门姥姥似是若有所思,忽然目光湛然,射向唐飞,道:“你说那个筱矝姑娘说她的家在乌衣巷?!” 唐飞疑惑道:“是!”姥姥又道:“她可曾说她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唐飞摇头,神思已是飞到那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的乌衣巷。 当筱矝冷冷地说道:“八岁之前,乌衣巷就是我的家!”时唐飞望着前行的筱矝娇美的身形突然之间想到了‘凄美’二字,紧随筱矝缓步而行。 但见筱矝走至一座朱红斑驳剥落的宅邸前,怆然伫足而立。唐飞望着眼前这座气势如虹颇为气派而今却已是破落不堪入目皆悲凉的宅邸,不禁也是怅然一叹,大门正上方赫然可见‘筱府’二字,笔迹苍劲有力,笔法狂乱桀骜。唐飞侧目,筱矝迈上石阶,纤纤素手轻抚朱红大门,朱唇微启,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只是唐飞的眼在触及筱矝那白玉无瑕的双手时,却是陡然现重重屋檐之下那朱红剥落的两扇大门正隐约可见一个交叉的官府封条留下的印痕,仔细查看之下,些许白纸碎片,些许尚未褪尽的墨迹,唐飞已是在心暗暗地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筱矝的身世? 筱矝怆然的眼神渐渐清冷,轻抚的手变掌,紧锁的大门‘砰’地一声应声而开,开启的门将一幕悲凉推进筱矝的眼,眼前豁然开朗的满院的老鼠出‘吱吱吱’的声音四处逃窜,屋檐墙角挂满蛛丝,院几个淡雅的盆栽已是死去多年,只有一株无人看管的常青藤狂野地生长,枝叶繁茂而凌乱四处延伸着。 筱矝幽幽道:“十七年了!”泪已潸然。 唐飞厚重而宽大的右手掌轻轻地落在筱矝的右肩,筱矝此刻似是脆弱之极,头禁不住柔弱的倾斜,倚在唐飞的怀里。唐飞的心狂乱一如这蔓生的常青藤,恣意扩张。右手不禁微微用力,似是因悲伤而醉的筱矝立时醒了过来,脸一红,已是迅疾地走进正堂。 唐飞也是赧然,却是心里吃了蜜一般,止不住地欢喜,紧随筱矝之后,步履轻快之极。 尽管屋内的家具摆设一应所用之物俱是布满厚厚的一层灰尘,却也是从其摆设、色调和风格看得出屋主必是一儒雅高洁之士。 屋外阳光明媚而温暖,可是筱矝双手却是抱肩,似是一股股寒意侵袭入体,转而筱矝已是进入了后院,后院虽然不是很大,入眼尽是翠绿茂盛的竹林,三间厢房,一个四角亭子立于林后。 三间厢房最右一间门上的一个三尺长一尺宽的黑色牌匾之上书有三个柳体的大字‘冷暖阁’赫然扑入眼帘…… 一直在静静而听的唐门姥姥此时突然打断唐飞,惊道:“冷暖阁,你说是冷暖阁!”童颜鹤的姥姥忽地站起,‘当啷’一声,手的箭已是跌落在地。 唐飞和唐直更惊,这么多年来,几曾何时见过姥姥这般惊然失色,同时张口失声道:“姥姥?!” 姥姥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晒然一笑,复又坐下,问道:“那你可看到那牌匾的落款上写的是什么?” 唐飞略一皱眉道:“好像是筱青峰。” 唐飞语出,唐门姥姥眼口皆张,复又闭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夜深了,都回去歇着吧!” 唐直唐飞二人面面相觑,复又同时看向姥姥,只是姥姥这时似乎是真的累了,眼睛闭靠在紫檀木的圈椅上睡着了!二人只好悄悄地离去。 唐门姥姥风平浪静的面庞之下却是难掩内心的波涛汹涌,她又怎能忘记那个令她昼思夜想爱不得又恨不得的‘冷暖书生’筱青峰,此次前来南京城固然是为了唐门前来一探三大绝世高手的二十八年前的惊世之约,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行更是想见一见这个为了他她才今生未嫁的薄幸人。 岂料二十八年之后,筱府却是遭遇不测,更没有料到的是唐飞又喜欢上了他的女儿,想至此,却又是觉得不对,他不是说今生不娶,又怎么会有女儿,而且就算是有女儿,怎么会有这个小的一个女儿呢? 唐门冷冷越想越是难以平息心如潮而袭的种种繁杂思绪疑惑和切切的思念,不禁站起身来,在灯火通明空荡荡诺大的屋内走来走去,至十八个来回,唐门冷冷终是站定身形,眉头横起,走至门口,四下探望了一番,身影极快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 …… 夜已深,距两江总督府不到二百步处,急而行的第一高峰刚一转过街角,迎面差点撞上一人,一个手里拿着卜卦算命布幡、走路有些颤巍巍的人,那人已是生气道:“小伙子,走路悠着点,想撞死老朽啊!”第一高峰见是一老者,忙连声赔不是。 只是听着那身形渐远的老者的绑着白色布幡的竹竿杵在地上出的‘笃笃笃’的声音,在这幽静的巷道里听起来格外的响亮,第一高峰不禁心生疑窦,暗道:刚才怎么没有一点声音?当下转身,不远处的那卜卦老者口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第一高峰又摇了摇头,身形又转了回去,正待前行,那‘笃笃笃’的声音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一高峰不禁再次回头,但见巷子的尽头那卜卦老者的颤巍巍的身影竟是一如闪电般地掠起,第一高峰一惊一眨眼间,再也不见那老者的身影! 第二十三章 镜子 第一高峰当下冷哼一声,暗道:好一个奸佞之徒!身形如刀般展开,急追那卜卦老者而去。 …… 且说欧阳小蝶与任飘萍不辞而别之后,一路沉默不语,随着赵宏云来到了坐落在乌衣巷深处的一家宅院。古色古香的宅院看山去不是很大,朱红的大门外两侧分立着三尺之高一雄一雌两只石狮,怒目圆睁,倒是威武吓人得很,大门两侧屋檐之下挂着两个大大的气死风灯正在风摇摆,那大红的灯笼之上‘震天帮’三个黑色大字在夜色格外惹人注目,此宅正是震天帮设在南京的分坛。 赵宏云笑意盎然,道:“总算是到家了!夫人,请!” 欧阳小蝶依然不语,朱红的大门里走出一个身后跟着四名壮汉四十上下的年人,满脸堆着笑容道:“南京分坛章信参见帮主!”身后四人也是一抱拳躬身道:“属下参见帮主!”而其一人二十左右,活脱脱一张老鼠脸,脸上止不住的喜悦时不时地看着赵宏云,正是向两江总督报知欧阳尚晴等人斩杀阿都汗消息的那人。 欧阳小蝶自是忘不了在洛阳总坛的那一幕,正是这章信的一席话,才使她对任飘萍的死信以为真,才有了她后来心灰意冷在白云庵出家,反倒又害了悟寂师太和师姐,心里迁怒于章信的同时又自怨自艾起来。 赵宏云一边点头一边向议事厅走去,诸人坐定,奉上香茶,赵宏云开口笑道:“章坛主,看来在你的经营之下,这南京分坛还是搞得有声有色,不错不错!” 章信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都是因为帮主年轻有为,智勇双全,教导有方啊!”又对着身后站着的那老鼠脸道:“来!‘浪里鲛’王木直,见过帮主!” 赵宏云心里舒坦之极,见那王木直对着自己一躬身道:“属下王木直参见帮主,祝帮主龙图大展,飞黄腾达!”当下呵呵笑道:“好!好!好!” 这时章信又道:“帮主,这次多亏了王木直……” 不料赵宏云脸色大变,一只眼怒视章信另一只眼斜瞟欧阳小蝶,道:“章坛主,吩咐下去,弄些饭菜吧!还真是有点饿了!” 章信但见此状,心里已是明白了七八分,立时一拍后脑勺,哈哈哈一笑,道:“是是是!你看我这人,一见到帮主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竟是忘记了这茬,呵呵!”侧目看了一眼晴转多云的王木直的脸,道:“王木直,还不赶快去吩咐下去,叫那厨子多做上几道可口的菜!” 那王木直眼见坛主为自己请功,帮主却是丝毫不领情,章信又说出这番话来,自是心里窝火,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怏怏不快地向门口走去。 欧阳小蝶此刻心里正记挂着任飘萍,见状倒也未曾多想。 王木直还没有走出五步,赵宏云站起身,道:“慢着!”王木直心一阵颤,转身忙道:“是!帮主还有何吩咐!”赵宏云道:“叫厨子少放些盐和辣子,夫人口味比较淡!” 议事厅诸人听闻赵宏云此话,不禁齐齐注目看向赵宏云,毕竟江湖上人皆尽知欧阳小蝶和任飘萍的暧昧关系,而且大多对任飘萍和欧阳小蝶这种关系不齿,是以诸人俱是觉得赵宏云是一个以德报怨的谦谦君子。 王木直应声是,已经下去了。 章信当即道:“帮主对夫人真是体贴入微,是属下学习的楷模!”其后分坛的三名弟子也是随声附和。 赵宏云呵呵笑道:“章坛主,好好干,震天帮自是少不得你的好处!” 章信大喜,道:“多谢帮主!” 斗笠之下,白纱之后,欧阳小蝶望去赵宏云的一眼,抹过淡淡的一丝感动之后显露出几许鄙夷的神色,冷冷道:“我累了!” 赵宏云站起身,道:“也好,夫人,等会儿我把饭菜送到夫人房去。” 章信自是忙着吩咐手下带领欧阳小蝶去议事厅后面的厢房休息。 房间的摆设显然很是精致淡雅,一鼎香炉,几许淡淡的檀香飘起,一盆兰花,自己最喜欢的兰花。 欧阳小蝶静坐于妆台银镜之前,放下手长剑,缓缓取下斗笠,卸去面纱,望着镜子里自己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却是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滚落,双手慢慢地抬起,放在光光秃秃的头上轻轻地抚摸,闭眼,眼前已是任飘萍的一张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欧阳尚晴的脸,耳边是风月阁房任飘萍和欧阳尚晴的嬉戏欢笑声。 泪不止,心道:原本我就该是个尼姑,一个落了单的尼姑!只有自己出家,他才会有未来,只有自己出家,她才会有幸福。 泪不止,睁眼,镜子跳出的是另一张脸,欧阳迦存的脸,那个让她爱恨不得的一张脸,终是一叹,自言自语道:“无论怎样,我总会替你报仇的!” 忽然镜子里跳出屏儿的一张脸,眼抹过千般暖意,万般慈爱,可是屏儿的手拿的是一个风筝,那种任飘萍教会自己做的风筝,那种只有经过任飘萍的手才会做出的飞得很高很高的风筝。 可是那系着风筝的线忽然断了,泪眼婆娑,欧阳小蝶闭眼,心狂乱!闭着的眼的断了线的风筝正捏在赵宏云的手,赵宏云正在狞笑,冲着自己狞笑。 欧阳小蝶摇头,狂乱摇头,狂乱摇头睁眼,镜子却是赵青云和舍得和尚两人无比吃惊的脸。 惊吓的欧阳小蝶蓦然而立,一张美极的脸已是极尽扭曲,门就在这时无声地打开,打开的半尺宽的门缝赫然而现的是赵宏云的一张脸。 手提着装满饭菜的食盒的赵宏云似乎更吃惊,他从来没有见过欧阳小蝶这样的惊恐,更是从未见过这么丑陋的欧阳小蝶的脸,探头向欧阳小蝶正在惊恐而望的镜子望去,眼珠转动间,道:“小蝶,你……” 话未说完的赵宏云忽然听到欧阳小蝶一声尖叫,叱道:“出去!出去!出去!”妆台之上的斗笠已是直向他飞来。 慌乱之的赵宏云缩身拉门,但闻‘笃’的一声,赵宏云拉着门的手随着门一起颤动。赵宏云叹息,将食盒放在门口,道:“饭菜我放在门口了,你饿了就吃吧!”心里却是在嘀咕:那镜子有那么可怕吗? 赵宏云转身,脚步起,道:“有时人是要认命的!” 欧阳小蝶忽然提剑劈向那面镜子,镜子四碎而裂,可是那每一片碎裂的镜子似是都有一个魔鬼在冲着自己笑。 欧阳小蝶似是彻底崩溃,咯咯咯大声狂笑,又呜呜呜低声而泣,忽然间,欧阳小蝶面色清冷之极,长剑一挥,身形已是闪出屋外,很快就消失在悲凄而又黑暗的夜色。 …… 任飘萍四人甫一落入冰凉漆黑的水,不会水的筱矝和欧阳尚晴顿时手忙脚乱,她们的身后忽然有一条鱼,可是这条鱼会点穴,所以筱矝和欧阳尚晴已是缓缓倒在水里。而燕无双受伤的腿一阵钻心的痛,奋力双脚向下一蹬,才向上浮动半尺,便觉到有一只手把她直向下拉去,却是不知是谁,犹豫间,同样也被点住了穴道。 任飘萍入水的瞬间只觉背后水流异样,当下返身一掌拍出,却是一如泥沉大海,忽觉腰间一指点来,正是朝着自己的章门穴而来,心思电转道:这漆黑的水,似乎是敌暗我明,只怕她们三人已是着了道,不如……至此,一动不动,任凭对方一指正自己的章门穴,当下假装,倒向水。 黑暗的水,似乎突然之间水流涌动,渐渐地消失在远处。 不久,任飘萍只觉已是被人抬出水面,像是被渔夫住的鱼被重重地摔落在船上,之后又是嗵嗵嗵几声,再后来是四人上船的脚步声。 然后任飘萍就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后来,他便听到了一个声音极细极细的似是男子又似是女子的声音,道:“咯咯咯!任飘萍!让你跟我斗,我就不信,你还能跑得出我的掌心!” 第二十四章 东洋鱼(上) 任飘萍未睁眼,笑道:“燕霸天!果然是你这条鱼!” 只听那极细的声音道:“不错!正是本座!” 任飘萍笑,睁眼,睁眼的同时,与任飘萍几乎是横排而躺的燕无双三女同时亦睁眼,展现在四人眼前的是黑魆魆的天空,船急而行,船上影影绰绰的黑影,看不清面容,叽里呱啦地说着一些四人谁也听不懂的话。这时闻及船舱内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天儿!你过来!” 燕霸天道:“是!师傅!”转身便向船舱里走去。 任飘萍不禁心生疑,燕霸天的师傅?难不成那燕赵没有被炸死!毕竟燕赵的高深莫测武功和燕霸天的武功之诡异离奇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这时欧阳尚晴斜了一眼任飘萍道:“你……你还好吧!” 任飘萍含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三女不想任飘萍此刻竟是苦作乐,不禁莞尔,笑。 燕无双忍痛笑道:“贫嘴!” 筱矝笑过之后叹气,忍痛道:“虽然我不懂东洋语,但是可以肯定这些人定是东洋人!” 燕无双‘哦’了一声,不语。 任飘萍忽然记起在夏伤宫冲霄殿筱矝曾经这样描述过燕霸天的《千幻神功》:“《千幻神功》是武林一门极为厉害的功夫,它的创始人,据说也是唯一曾经战胜过寒萧子老前辈的人。据说这种武功练至化境时,可以变化为周围世界的任何一样东西,然后借此与天地成为一体的机会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他更记得筱矝当时还说了一句:这种武功根本就不是土的武功,而是来自于扶桑! 欧阳尚晴已是道:“管他是什么人!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任飘萍听得出筱矝和燕无双声音的痛,原本担心三女露馅,打算弄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和对方的意图再给三女解穴,此刻却担心燕无双和筱矝的伤势,已是顾不得那么多。正要起身为三女解穴,却是听到一个声音正向他们这边走来,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道:“安静些!要不然砍脑袋!” 任飘萍只好作罢,却是听到欧阳尚晴道:“要砍脑袋早砍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不料那黑影嘿嘿一笑,道:“砍脑袋不敢,可是扒光你的衣服还是敢的!”说着便淫笑着朝欧阳尚晴走来。 任飘萍不语,怒意已生,右手食指已是弯曲,欧阳尚晴怒道:“你敢!” 那黑影已是走到欧阳尚晴近前,浪笑道:“哦,小美人,你马上就知道大爷我敢不敢了!”说罢作势便要扑向欧阳尚晴。 欧阳尚晴闭眼,冷冷道:“动本姑娘一下立刻杀了你!”燕无双和筱矝同时怒斥道:“畜生!”“东洋猪!” 任飘萍力贯食指,剑气将射未射之际,陡听燕霸天的声音响起道:“福田君!” 那黑影身形陡停,转身道:“嗨!”已是走远。 任飘萍四人长出一口气,但闻燕霸天的声音又想起道:“任兄!本座还有些事,稍晚些我们再见面!哈哈哈!”四人又闻一阵悉悉索索声,但觉甲板轻微震动,三下哧溜的入水声响起,再也是听不到什么声音。 任飘萍正在生疑燕霸天等人此刻去向,那么现在这船上就只剩下了燕霸天的那个师傅,那么……欧阳尚晴声音已是在耳边响起,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东洋猪!” 不料这时那苍劲的声音自船舱内飘出:“东洋猪的确不少,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东洋人都是猪!” 任飘萍闻之接口道:“前辈所言甚是,扶桑又谓之日本,既不是东洋猪,那就叫做日本鱼吧!” 任飘萍四人笑,不料那苍劲的声音平和之极,道:“好!就依任少侠的意思,叫日本鱼吧!总比那东洋猪好的多!” 任飘萍四人忽然不笑,只因为任飘萍本是揶揄对方,却是不想对方竟是一点也不生气,四人当然明白若是一个人被人取笑却是毫不气恼,而且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你这样说话,通常这样的人要么是一个极为愚钝之人要么便是一个极为睿智之人。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在对方的眼,你根本就已是一个死人! 任飘萍笑道:“前辈一代高人,自是海纳百川,晚辈小人了!” 但闻船舱之内哈哈哈大笑,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水声卿卿我我私语,众人却是在沉默,雨后的夜空除了黑暗还有重重的湿气,湿气丝丝蔓延难掩任飘萍四人心头的疑惑,更是难言四人心头之爱恨哀怨,湿气在沉默未过多久,黑暗的夜空二三颗星使劲一跃,便跳入四人眼,这时,船身猛地一震,已是靠了岸。 本是漆黑的岸边忽然之间一片光亮,浓密的树林前六人六支火把,火把很亮,六人正是昨日白天里被任飘萍和燕无双教训了一番的东洋浪人。火光明亮,一个身着宽大玄色日本武士服腰跨武士刀的老者精神甚是抖擞缓步进入四人的眼帘,而燕无双这时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筱矝和欧阳尚晴同时不解,嘘声道:“喂!你笑什么!” 燕无双止住笑,眼睛柔情一抹,瞥向任飘萍道:“月牙。”当即又止不住笑。筱矝和欧阳尚晴更是不解,却是看向任飘萍,任飘萍随之恍然大悟,想起唐灵当时称东洋浪人的型为月牙,亦是忍俊不住道:“对!月牙!”哈哈哈大笑。 那老者身形一顿,却是不曾回头,径直跃上岸,岸上六人神色恭敬之极,那老者说了几句话便大踏步向树林深处走去。六人俱是步调一致,站直身躯,低头异口同声道:“嗨!” 六名东洋浪子但见那老者远去,相互一望,上得船来,燕无双心里已是暗道不好。这时六名东洋浪人用火把噗地伸到四人脸前一照,俱是哈哈哈大笑,其一名浪人大声道:“正是此人!”又看了一眼燕无双,道:“这个女人也在啊!” 和任飘萍交过手的那名浪子正是六人当的领,此刻冷冷笑道:“任飘萍,用你们的话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任飘萍一叹,道:“是啊,风水轮流转,人生总是这样,不过我有一件事很不是明白?”说至此却是故意打住不语。 那浪人本是得了那老者的命令,要将任飘萍四人押到他们在林的秘密地点等候落,只是此时此地好像自己是老大,而老大总应该有老大的样子吧!人总是这样,总会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候会想起自己应该活得是另一个样子,而与此同时也会忘记自己本来是个什么样子。更何况人总有好奇心,所以那浪人故作深沉地‘哦’了一声,右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道:“说来看看!” 任飘萍不动声色道:“你的大名我还不知道,而你却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呢?”筱矜闻言,心暗道:任飘萍似是在问第一句,而实是问的第二句,但是这么一问,却是极为高明,颇谙为官之道,不仅瞟了一眼任飘萍。 那浪人果然很上道,哪里还去想这个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公道不公道,洋洋得意笑道:“你就叫我福冈君吧,至于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你就不必知道了!” 任飘萍立时满脸失望接口道:“我还以为福冈君知道呢!那就算了!” 福冈立时道:“你这个蛮夷,不会用脑子想一想啊!燕霸天是我国伊贺流一代宗师田正建的关门弟子,而我身为燕霸天的大师哥,又怎能不知道?”而其身旁的五名浪人似是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俱是捂着嘴一脸怪相。要知那福冈确是田正建在日本国时收的第一个徒弟,但是收了福冈不久,田正建便因仰慕华之武功,远渡重洋来到国,是以基本上就没有传授给福冈什么武功,比起燕霸天的地位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又岂可同日而语。 燕无双心里迷糊得紧,算来燕霸天也是自己的堂哥,先是暗算爷爷燕赵,后来想要谋害自己,后又谋害燕云天,现在又和日本人扯上了什么关系。而任飘萍已是心惊,这么说来那老者竟是二十八年前三大绝世高手之一田正建,而燕霸天竟然是他的……这时欧阳尚情一撇嘴道:“不知羞耻!你们才是蛮夷之辈!” 六名浪人俱是脸现怒色,福冈已是道:“自从你们的大宋被蒙古所灭,你们在我们的眼就是蛮夷!” 欧阳尚情道:“胡说!贼喊捉贼!谁是蛮夷谁心里清楚!” 这时筱矜已是叹道:“崖山之后,再无国!” 欧阳尚情不懂,但是但见任飘萍和燕无双俱是毫无反驳之意,不禁有些迟疑,闭口不语。而那福冈不禁向筱矜投去赞许的目光。 筱矜继续道:“其实在大宋朝之前,日本国的确认为自己是蛮夷,尤其是在唐朝,更是对我泱泱国百般崇敬,小到衣食住行达到政治经济化俱是效仿大唐朝,要知‘日本’的这个国名还是唐朝唐高宗李治赐名的,但是自南宋末崖山之战后,我国便为蛮夷之族蒙古所统治,这时日本便认为自己是华明正统的唯一代表,自此后就一直称我们是蛮夷。” 那福冈听至此也是不反驳,却也是心不快,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对了,任飘萍,你刚才说什么算了?” 任飘萍笑,道:“请福冈君附耳过来!” 福冈心知任飘萍已被点住穴道,当下毫无防备俯身到任飘萍身前。任飘萍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说话的同时,任飘萍出手! 第二十五章 东洋鱼(中) 任飘萍食指轻弹,福冈只觉章门穴一麻,人已是直向任飘萍身上落去,其余五名浪人见福冈向任飘萍身上压去,俱是不解,任飘萍左手接住福冈手掉落的火把,身形已是在瞬间飞起,五名浪人大惊,拔刀,哪里还来得及,空的任飘萍右手五指齐,五人应指倒地。 看着甲板上燕无双三女,任飘萍笑,燕无双已是含娇哼了一声,道:“原来你……”耳旁同时听到福冈怒道:“任飘萍,你一代大侠,竟是如此卑鄙!”与此同时,五名浪人嘴里也是叽里呱一通。 任飘萍笑道:“福冈君,你刚才好像并没有称呼我是大侠!”说话声,蹲在燕无双的身前笑道:“我以为你知道!”说话的同时先是隔空解了燕无双三女的穴道,后又隔空封了福冈六名浪人的哑穴。 燕无双一愣,眉梢挑起,柔情似水的眼珠转动起一抹疑惑,忽然想到任飘萍修炼那《九天玄功》不是需要筋脉尽断吗!而筋脉尽断之人又怎么可能被点住穴道呢?顿时眼神一亮,展颜道:“我明白了!九天玄……”却是见任飘萍眼睛一斜福冈等人,倏然住口。欧阳尚晴起身后瞟了一眼任飘萍,冷哼一声道:“你连我也隐瞒,刚才……刚才……”说着人已是向岸上疾步走去。 任飘萍和燕无双同时叫道:“尚晴!”“欧阳姑娘!”这时筱矝已是起身,却是‘嘤’了一声,痛已是写在脸上,左手同时放在了受伤的右肩上,任飘萍和燕无双同时侧身,任飘萍关切的声音‘筱矝’和燕无双的‘嘤’的声音同时响起。原来燕无双这一转身,受伤的右腿血管崩裂,鲜血又复流出。 但见三女此状,任飘萍顿时只觉陷入三难之境,虽然心知欧阳尚晴是气自己隐瞒她自己没有被点住穴道,更是气自己适才没有出手教训那个意欲对自己非礼的日本人,但是任飘萍还是大喝了一声:“尚晴!” 筱矝和燕无双没有见过任飘萍对一个女子如此大喝的,一时间忘了伤口的疼痛,看着任飘萍的那副愤怒的样子心下竟是有些惴惴然,心下惴惴然的还有欧阳尚晴。欧阳尚晴先前确是正如任飘萍所猜的那样气恼,疾步离开,但是下了船的她走得并不快,见任飘萍只是叫她了一声名字,并未追上前来向她赔礼道歉好言相劝,更是气恼,这时又闻任飘萍对她大喊,不料本应是更加生气的她当下眼珠俏皮一转,竟是飞身又回到了船上,不,是回到了任飘萍的眼前,而且是满脸欢喜地回到了任飘萍的眼前。 燕无双和筱矝当然看到了欧阳尚晴的笑脸,是以二女睁大了不解的眼睛摇头。 欧阳尚晴已是笑问:“你是不是很生气?” 火光下任飘萍板着脸不说话,欧阳尚晴似乎更开心了,道:“看来你是真的生气了!”筱矝和燕无双眉头皱的更紧,暗道:任大哥生气她似乎更开心?眼前已是欧阳尚晴转过来的俏丽的身姿,背对着任飘萍的欧阳尚晴看着手的青龙偃月刀刀身映出的任飘萍的模糊的脸,嫣然一笑,道:“以前我要是使性子离开你都是一声不吭的,现在你居然生气了!”复又转身仰起脖子看着任飘萍骄傲一笑,道:“说吧!叫本姑娘有何贵干?” 燕无双和筱矝这才哑然失笑,任飘萍似是无奈,道:“你没看见她们二人受伤了吗?” 欧阳尚晴白了一眼任飘萍,心道:看来他还算老实,知道她们受伤的地方不是男子可以随便动的,嘴角上挑,娇笑道:“明白!” 欧阳尚晴给燕无双和筱矝拔除伤口上的箭,又上了金创药,包扎好伤口之后,一行四人下了船,缓缓向树林深处走去。 …… 赵宏云很快就获悉欧阳小蝶不在房。 章信心忐忑,低头垂手在赵宏云面前,道:“帮主,属下现在就差人寻找夫人!” 闭眼似是养神的赵宏云缓缓道:“不用!该来了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良久,赵宏云睁开双眼,弹了弹宝石蓝锦衣上根本就不存在灰尘,慢条斯理道:“很晚了,各自回去歇息吧!” 一干众人刚应了声:“是!”但听一声尖细的声音自屋顶上方传来道:“赵帮主!只怕夜再深,你也睡不着吧!”与此同时,但闻衣袂破空之声响起,震天帮南京分坛议事厅的门口已是站立着三个黑衣人。 赵宏云但闻这尖细之极的声音,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止不住地哆嗦跳动着,终归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说话的同时向议事厅诸人暗暗施以眼色,诸人登时面色一紧,如临大敌。 矗立在门口为的一名黑衣男子,生得像极了一张女子的脸,皮肤很白,白得可以看见皮下的血管流动的血,一对弯弯的柳叶眉,鼻梁很高,嘴唇很薄,像是两张纸粘在了一起,只能看见唇线,正是燕霸天。燕霸天笑道:“赵帮主,强龙不压地头蛇,本座不想多废话,把东西立刻交出来,过往之事本座一概既往不咎!” 赵宏云心里自然清楚,燕霸天自然是来索要那被自己在夏伤宫冲霄殿骗取的‘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只是自己处心积虑得来的东西岂肯轻易让出,嘿嘿一笑,道:“二公子!图纸根本就不在我的手里,当时我也是情非得已,为了寻找拙荆,我找到地鼠门,不料对方不要金不要银,只要那张图纸,所以……” 纪长山身为赵宏云的亲信,自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眼见燕霸天身后站着的两名黑衣人和原人生得稍有不同,不禁暗暗留意了起来。 议事厅的灯光很亮,照在燕霸天纤细长长的睫毛之下的眼,闪出一抹如刀之愤怒,刀光闪烁间,冷冷道:“赵帮主!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赵宏云无奈摇头,道:“这么说,二公子是不相信我了!” 而一直想在赵宏云面前显摆自己的章信此刻突然道:“朋友!我们帮主这是对你客气,你不要忘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震天帮的地盘!” 赵宏云两条眉毛瞬间蹙在一起,怒斥道:“章信!这儿哪里轮到你说话了!还不向二公子赔罪!” 只是与赵宏云的怒斥声连同章信内心的反抗声同时响起的是一声尖锐的呼啸,呼啸声一道强劲的指风破空而行,直击章信右膝而去。章信眼见指风到来,却愣是无法闪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膝被击,先是陡觉右膝盖内一股冷森森的凉意透骨而过,接着便是钻心的痛,痛!血激射而出。章信大叫一声已是单膝跪倒在地,大声嚎叫。 南京分坛章信的部下俱是敢怒不敢言,随同赵宏云从洛阳赶来的纪长山等人瞳孔皆是收缩,赵宏云心寒意顿生,喝道:“还不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抬下去!”眼见两人驾着嚎叫的章信下去,赵宏云又道:“二公子,请息怒,都是我平日里管教不严,不过,图纸真的不在我的手!” 燕霸天眼珠在咫尺方寸的眼眶之内迅地打了个转,道:“赵宏云,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赵宏云就是泥做的菩萨,这时也是难以忍受燕霸天的盛气凌人,况且议事厅里满是自己的部下,脸上怒意横生,哈哈哈大笑,正要说话,纪长山已是一步站出,道:“二公子!敢问你身后的两位朋友是……” 赵宏云和燕霸天皆是意外,不知纪长山想要做什么,而燕霸天身后的福田脸一样,傲然道:“叫我福田君就是了!” 燕霸天沉脸,道:“多嘴!”同时想起任飘萍所说的话,心已是暗道:真是东洋鱼! 福田似是极为惧怕燕霸天,身子站得笔直,头一低,道“嗨!” 只是纪长山、长白二老,风无际还有赵宏云等人听到这声‘嗨’字,当下心已是十分明白,这时纪长山冷笑道:“原来是日本东洋人!” 燕霸天当然明白大明朝以来,倭寇横行于朝鲜半岛和东海沿岸,为祸甚大,以至于大凡汉人听到‘倭寇’、‘东洋人’‘日本人’俱是义愤填膺,是以口气稍有缓和道:“赵帮主!本座不想多说,限你三日之内把东西交出来,要不然的话,哼哼哼!后果你知道!”复又道:“忘了说了,这次你交出东西,还有个彩头等着你呢!” 赵宏云不懂,道:“彩头?” 燕霸天禁不住多看了一眼纪长山,道:“对,彩头!”人已是出得门外。 …… 天上的星星渐渐隐退,旭日初升的第一道金光穿过林间的枝叶照射在四人脸上时,林传来一阵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任飘萍四人眼前横着一座并不是太高的青山,山虽不高却很秀气,像是一个出浴的娇羞的女子,婀娜多姿地冲着四人娇羞的一笑,又隐在那雨后一如蒸汽的雾气去了。 燕无双美目横转,顾盼生辉间,忽然道:“快看!”任飘萍三人顺着燕无双的手指望去,但见袅袅妖娆的雾气,青山下一团青莹之光闪起,四人相互对视,紧赶几步,一个黑魆魆仅容一人勉强而过的山洞映入众人的眼帘。 第二十六章 东洋鱼(下) 筱矝见洞口处岩石地面明显较他处光滑,道:“显然这个洞经常有人出入!” 任飘萍点头,燕无双道:“任公子,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任飘萍不语,四人望着黑魆魆的洞内,那时不时闪出的一点青莹之光转瞬即灭,却是在另一处又亮起,神秘而又诡异。任飘萍不禁萌生好奇心,一闪身已是进入洞内,回浅笑道:“你们暂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不料欧阳尚晴却是不依,含娇露嗔道:“不!我也要去!” 任飘萍无奈道:“乖!听话!” 欧阳尚晴不语,心甜甜的,眼的任飘萍已是转身没入黑暗。耳边却是传来燕无双的关切的声音道:“任公子,小心!” 一旁一直陷入沉思的筱矝这时忽道:“不知为何,只觉这山洞怪怪的,只怕这就是燕霸天师傅的老巢也说不定,不如我们暗跟着进去,万一任大哥遇到什么危险,我等也可相互照应!” 燕无双当然知道燕霸天不易相与,那燕霸天的师傅田正建自是更不好对付,遂点头道:“好!”可是这时的欧阳尚晴却是一改先前的主意,道:“不行,他让我们在此等候的,这山洞里若是有岔道,等会儿他出来不是找不着我们了!” 筱矝一撇嘴道:“那好!你一个就留在这儿,我和无双妹妹先进去!”说着就拉燕无双的手。欧阳尚晴高高地扬起雪白的脖子,道:“随你的便!” 燕无双看看筱矝,看看欧阳尚晴道:“这样吧!我们等上半个时辰,若是任公子还不出来,我们再进去!如何?” 筱矝和欧阳尚晴二人无语,三女遂静候于洞外! 且说任飘萍转身进入洞内行至三丈,但觉空间渐为开阔,而黑暗却是愈加浓厚,那青莹之光似是触手可摸,却又遥不可及,当下点燃手火把,只见洞内岩壁洞顶之上星星点点,走近后,于火光照耀之下,才看清,闪动着青莹之光的俱是镶嵌于岩石表面的青绿晶片,疑惑间不禁想起小时候欧阳迦存曾经说过,此乃炼制打造上好武器所需的青铜矿。 是以任飘萍更为疑惑,沉思间继续前行,山洞开始蜿蜒曲折向左而去,又拐了几道弯,洞内之的湿气渐重,岩壁之上多见滴滴水珠,突然任飘萍眼前又是一个三尺之宽的洞口,洞内似是有水滴落的声音,再近一些,便可听到淙淙的水流声,而洞内似是有亮光,遂熄灭了火把,全神戒备,极度小心滑入洞内。 眼前遂豁然开朗,一个十丈多深三丈多高的巨大的天然而成的椭圆形的洞穴映入眼帘,整个洞内岩壁间插有八支火把,洞内央处有一方圆九尺的水潭,石洞之内,石桌石椅石阶似是浑然而成,尤其是洞穴尽头处石阶之上一尊两丈之高的石像,像极了传说的关云长。 正当立于水池边的任飘萍心暗自叹服大自然造物之巧夺天工时,一阵轻微声响,自四下洞内石壁之上忽然浮现出十名东洋武士,任飘萍心一惊,这些东洋武士竟是借助身上衣服的颜色和洞内岩壁的颜色一致而屏息隐于自己眼皮之下,若不是他们自己主动现身,在这暗淡的火光之下自己还真是现不了。只是更令任飘萍奇怪的是,这些东洋武士俱是一言不面向关云长的石像肃然而立,就好像自己根本就是一个死人一样。 任飘萍心同时暗笑道:故作玄奥!两耳突然轰隆作响,抬眼,那关云长的石像从一分为二,缓缓向两旁移动,从闪开的石像后走出一身着宽大玄衣武士服的老者,正是现今唯一活在世上的三大绝世高手之一--田正建。 田正建目光如炬,射向任飘萍,道:“你的穴道果然没有被点!” 任飘萍心暗道:对方竟是早就知道。口却是笑道:“穴道不是前辈点的吗?” 田正建不答反问道:“福冈等人已是被你制住了吧!” 任飘萍温尔雅道:“前辈似乎什么都知道,还是不说废话的好!” 此语方出,十名黑衣人俱是转身,怒目而视任飘萍。 昏黄明灭的灯光之,田正建脸上风平浪静道:“年轻人,天儿说你行事老成持重、不温不火,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白衣之下的任飘萍的心一跳,若有所触,道:“人总有迷失自己的时候,若迷失是必然,又何必强求清醒!” 田正建下垂的眼帘复又撩起,又缓步走下石阶,口道:“江湖传闻你是寒萧子的衣钵传人,老夫很想知道那《九天玄功》和弑天剑你带在身上了吗?” 任飘萍不笑不语,绰然而立。 田正建上下又一次重新打量着任飘萍,良久,道:“看来你认为老夫又在说废话了!” 任飘萍苦笑道:“晚辈若是说我不是寒萧子前辈的传人,前辈信吗?” 田正建哑然失笑道:“好!,说得好!”转身背对任飘萍负手而立,道:“年轻人,你把《九天玄功》武功秘笈留下,老夫也许可以考虑放你走!” 任飘萍苦笑道:“前辈只是考虑,并没有答应放晚辈走!” 灯光似是渐渐暗淡,而田正建的眼光却是愈见明亮,淡淡道:“年轻人,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任飘萍笑道:“也许晚辈已经学会了《九天玄功》,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田正建呵呵笑道:“据老夫所知,若是没有百年以上的内力只能挥出三四成《九天玄功》的威力,更不用谈及驾驭弑天剑!”忽然转身紧紧盯住任飘萍的眼,道:“从你眼的神光老夫便可看出你的功力至多只有六十年,对你这样的年龄来说已经是奇迹了,所以你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田正建语落,任飘萍眼凌人气势却是渐盛,淡淡道:“不知前辈是否知道我为何称日本人为东洋鱼呢?” 十名黑衣东洋武士俱是暗自不解,竟是有人‘厄’了一声,而田正建似是未曾想到任飘萍突然会有此一问,愣!一瞬,道:“难道不是因为我们东洋人擅于游泳?” 任飘萍摇头笑道:“不是!” 田正建又道:“是因为在水我们穿着鱼皮特指的衣服?” 任飘萍依旧摇头道:“不是!” 田正建不解,一直以来风评浪静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道:“那是因为什么?” 任飘萍哈哈哈大笑道:“鱼分很多类,有和善的,有谦和的,有凶恶的,有贪婪的,有……”这时田正建突然打断任飘萍的话,脸上细浪濯濯,道:“任飘萍!你是想说东洋鱼是什么?” 任飘萍脸现不屑,一字一句道:“我是想说不管是什么鱼,离开了水都会死!”随之又生怕田正建一伙人不明白似是,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包括东洋鱼!” 十名东洋武士二十道愤怒如刀的目光齐齐钉在任飘萍的身上,田正建冷然道:“任飘萍!你是想说我们远离日本本土来到你们大清朝必然会死!” 任飘萍傲然笑道:“恭喜前辈,这次你终于答对了!” 田正建怒,已不可遏,脸上波涛汹涌,身形一如一抹青烟掠过,眨眼已是绕着任飘萍转了七圈,复又站定在任飘萍的面前,冷冷道:“你以为老夫这‘陇烟身法’比起你那‘咫尺天涯’如何?” 任飘萍心骇然,虽说自己一直认为天外有天,也知道这世上必然会有轻功比自己还高的人,但是田正建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轻功和自己不想上下的人,面上却是轻描淡写道:“还差强人意吧!”心念却是高运转:这‘陇烟身法’似是在燕云天的轻功身法可以找到一些影子,而在夏伤宫冲霄殿自己与燕霸天一战时已是看不到燕霸天的身法,而田正建是燕霸天的师傅……耳已是听到田正建的狂吼声:“好一个狂妄自大之徒!老夫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任飘萍似是忽然想到什么,竟是不理会那田正建的狂暴之怒,道:“慢着!不知前辈和燕赵是什么关系?” 脸色血红刚刚凝聚真气至七成的田正建听到任飘萍这句话,突然真气一泻千里,眼说不出来的一种表情晕起于方寸之间的眼眶之,道:“燕赵!” 第二十七章 尘封 田正建迷离的双眼突然瞥见任飘萍想知道有关这件事一切的极其渴望,道:“你若是能告知《九天玄功》十之一二的话,老夫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任飘萍慨然应诺道:“好!一言为定!” 田正建本是没有打算任飘萍会答应,是以不无怀疑地看着任飘萍,道:“你毒誓!” 任飘萍道:“我已是前辈的笼鸟,前辈本可不必和我交易,还需要什么毒誓,况且誓言是总是小人给小人的,前辈当真要晚辈誓吗?” 十名黑衣东洋武士大声‘嗯’,似是在向任飘萍示威,而田正建却是闭目,道:“崖山之后,再无国,年轻人,老夫又该如何相信于你呢?!” 任飘萍闻及对方此言,不禁心生惭愧,因为自己原本打算以‘十字一二’来偷梁换柱田正建口的‘十之一二’,是以正色道:“晚辈小人了,好,现在晚辈就个毒誓,我任飘萍……” 不料此刻田正建忽然伸手示意任飘萍停下,道:“不必了!老夫相信任少侠!” 任飘萍一怔,田正建绕着洞央的那池水缓缓踱开脚步,道: 四十年前的一个下午。 血红的夕阳尽染大漠的的每一粒黄沙,月亮湖心的朱雀亭,一名黑衣男子孑然而立.国字脸庞,如飞剑眉压着一双虎目,眼角的皱纹已经显示他不再年轻。 年人哀叹一声,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对我的安排不太满意么?” “孩儿不敢。”年人身后的阴影里悠悠传出一个峻冷的声音,“对父亲的安排孩儿自当听从!” 年人的眉头微微皱起,道:“那就最好了,为父在有生之年已经没有扳回局势的机会了。那么只有给你铺平以后的道路了,希望你能谨记为父教诲,一切都为了心的那片青天。知道了么?” “明白,”影阴应答一声,“我先退下了。父亲。”一名黑衣少年迅疾消失于湖心岛。 “去吧!”年人抬头看看天空,“我当初的直觉分毫不差,你的武功果然咳咳……” 就在这时,年人身后闪出一名白衣年人,较之黑衣年人年轻上十一二岁,躬身道:“师傅!可否需要徒儿去助公子一臂之力!” 师傅坚决的语气响起,道:“不必!为师相信赵儿定能胜任此次任务!” 白衣年人脸上的肌肉一跳,道:“是!”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与此同时在大漠漫漫黄沙之上,四名白衣男子飞驰而过,四匹血红的骏马前蹄扬起浓浓的黄沙万粒,激扬在空,马身上沁出豆大汗珠,止不住,落!忽然,奔驰在最前方的那匹马长嘶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然气绝而亡。马上男子反应奇快,一跃而起,翩然落地。其余男子勒马而立,唇上浓浓一抹胡须的男子似是领头之人,微微皱眉,道:“怎么回事?这样的距离应该还远远没到马的极限吧?”落地男子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凑近马尸,不知何时一根银针已经握在手。 就在此时,四人背脊微微凉,一袭杀气悄然而至。为男子喝道:“不知是哪位高人?不妨现身一见,藏头露尾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刹那之间,一名黑衣少年如一柄出鞘利剑,杀气凌然地笔直而立在他面前,一柄出鞘利剑笔直地插在地上,剑,没地三寸,在如血的夕阳余辉下,出森森寒光,咄咄逼人。 四人警惕地注视着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少年冷冷瞥向四人,似乎就像注视四具尸体一般,随即吐出几个字:“把东西交出来。然后死。不交出来,杀光你们,然后找。”他身上散出的寒意,竟是令四人的坐骑哆嗦着向后退了半步。 那领头男子沉思片刻,随即笑道:“小兄弟,我们是过路商客,你要钱我们都给你,只要放过我们四人性命” “唐门如此怕死?”男子话还没说完,少年冷冷便冷冷打断了他,“我不想和你过多废话。” 领头男子沉默,似乎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四人一人男子实在按捺不住,唐门独有的‘诸葛神弩’已然在手,大喝一声:“呔,小贼忒是猖狂了!吃大爷一招!”话音刚落,身影暴涨,手弩箭直直射出四十八根,封锁了少年所有退路。男子瞳子紫光闪耀,显然正是唐门正宗紫极魔瞳。这是修炼唐门暗器必须修炼的瞳术,有了它,才可以明察秋毫,夜能视物。 黑衣少年拔剑,随意一挥,四人并不认为他的动作很快,但是事实上,四十八根弩箭就在少年这一击之下全然碎裂。 射箭男子不料唐门暗器竟然被对手随意破去,不禁一愣。但是他的反应已是足够快,暴涨的身形向少年疾进而去,眨眼之间就到少年之前,出掌。少年微微皱眉:“唐门身法‘鬼影迷踪’果然有些门道。”男子冷冷一笑,双手翕而变的洁白无比,连最美丽地女孩的手也没有这么完美吧,白皙的手掌各自扣着三枚‘燕子镖’,但是很快男子的笑容就凝固在他的脸上,因为,他感到胸口一阵寒意,不禁暗自道:沙漠的寒意竟是穿肌透骨,可是他忽然现自己的胸口衣衫尽破,一道剑痕自胸前笔直贯穿到小腹,那剑瞬间将他开膛破肚,男子的眼尽是惊恐与不甘,砰然一声倒地,六枚‘燕子镖’散落一地,在沙地上嘲笑。 少年的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唯一的一点就快,快的不可思议,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把东西交出来,然后让你们死个痛快,如若再有人上前,哼哼!就像他一样。”少年信手把剑插入地上,淡淡说道。 领头男子见黑衣少年信手一剑便是如此造诣,心大骇,暗道:今日只怕是没有可能完成任务了。随即大喝一声:“弟兄们,这小子武功高强,出家伙!” 顿时,三人手腕上多出一个袖筒。黑魆魆的袖筒指向少年,其一人怪叫道:“小鬼,不想死在这‘射影剑’之下就快快投降吧!” 少年笑了,尽管他笑的很和煦,但给人的感觉依然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坚冰一样,道:“小小射影剑,能奈我何!”少年一声清啸,奔腾而出,身法极快,变幻莫测,手长剑云缠雾绕,三丈之内,金光弥漫。 三名男子大喝一声,‘紫极魔瞳’瞬间提至极限,手射影神剑辉然而出,‘鬼影迷踪’身法亦是飘忽不定。 但是,少年长剑所及,铺天盖地,俱是剑影濯濯,身法越变越快,人影相叠,化作一道流星,天上地下掠来掠去,长飞扬,一举一动无不狠辣。金光一闪而至,时间就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三人只感觉自己强横的身法在此刻在此刻简直慢的就像蜗牛一样。领头男子惊叫道:“这厮武功高强,大家”话未说完,喉间便多了一个血洞。 不大一会,金光散去。三人横躺在地,喉间小洞兀自流血不止,已然气绝。 少年傲立在侧,手洁白丝布缓缓擦拭长剑,嘴里淡淡兀自傲然说道:“唐门暗器,不过尔尔。”说完将丝布随意扔在尸体之上,俯身捡起刚刚打斗掉落的一个黑色小盒。“菩提玉露丸么?真的那么神奇吗?不管如何,他们都无法利用这新的药物来救治唐门长老了,呵呵……” 而这时,自那黑衣少年消失的身形背后的沙丘之上站着一个人,正是先前的那白衣年人,白衣年人望着远远消失的黑衣少年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暗道:我不愿万里,远东重洋,只身来到异国,同一个师傅,同时学艺,而我的武功造诣却是远远不及他。叹气,叹气间不禁心生疑窦:难不成师傅对他的儿子私下…… 就在此刻,那洞央的顶部一滴水珠似是承受不了如此之沉重,落!‘啪’地一声,击在那池水,摔了个粉身碎骨,溅落扰乱了一池的平静。 田正建诧异,望向那千万正在晕开的涟漪,任飘萍道:“那黑衣少年就是燕赵,而白衣年人正是前辈,你们有着同一个师傅,那就是燕赵的父亲!”一顿又道:“可是燕赵为什么要击杀唐门呢?真的只是为了那个‘菩提玉露丸’吗?还有,燕赵的父亲口的青天又指的是什么呢?” 第二十八章 未竟之事(上) 且说唐门姥姥无法平息内心的万千起伏,出得瞻园,夜黑无月,当下展开身法,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乌衣巷筱府门前。静立,黑夜,风舞动银,歌吟道:“景色依旧,物常在,满目情归何处?” 身形动,推门而入,空同时传来衣袂破空之声,一个悲凉雄壮的声音同时破空而至:“好一《念奴娇》!” 唐门姥姥五脏六腑俱颤,银飘飞,无需抬头,那声音早就在心深种典藏。 那声音随形落在唐门姥姥面前的一片枯叶之上,叶碎,那声音又起:“依旧,依旧,轻叹一夕春嗅!”吟唱的正是那《如梦令》。 来人正是那卜卦老者,只是此时的他躯干已不再佝偻,两眼不再昏花,一双瞳孔在黑夜一如黑夜的两颗最亮的星星。 唐门姥姥鹤之下的童颜婆娑,启唇道:“有二十八年了吧!” 卜卦老者点头沉吟不语。 唐门姥姥抬起右手轻按剧烈跳动的右下眼皮,又像是小姑娘一般,下唇向上吹起一阵微风,微风上扬额头的银舞动,道:“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卜卦老者淡淡一笑道:“‘冷暖阁’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冷暖阁’,‘冷暖书生’却还是当年的‘冷暖书生’!” 紧随卜卦老者而来的第一高峰远远地伏在邻近筱府右侧的一座宅院屋顶不敢稍有所动,此刻不禁想起自己在刑部案卷上曾经看到的一段话:筱青峰,南京人氏,生于一六零二年,一介弱书生,性情豪放,喜结交江湖武林人士,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江湖人称‘冷暖书生’,其所著诗集《清明》的一句‘崖山之后无清明,但叫江湖存千古’在民间广为流传……思索至此,暗道:眼前这个卜卦老者定是那‘冷暖书生’筱青峰无疑,只是他怎么突然会如此高强的武功呢? 这时筱青峰笑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既是到了我的府上,总不能站在外边吹风吧!请进屋一叙!” 唐门姥姥注视着已是当先走在前边的筱青峰的背影,道:“你不是说要跳出三界之外吗?还计较这些世俗之情呢?” 筱青峰推门的手顿停,左手卜卦的旗一颤,赧然道:“三界之内与三界之外也许根本就没有分界线!”门开,青衫闪进,唐门姥姥尾随而入,道:“筱矝是你的女儿?” 门在唐门姥姥进入的瞬间虚掩,第一高峰直掠向筱府正堂屋顶,却是耳旁猎猎作响,一道俏丽的白影已是站在他的面前,第一高峰乍见对方轻功如此之高,抬眼,心道:欧阳小蝶!同时手指脚下,示意欧阳小蝶噤声。 欧阳小蝶会意,点头,当下二人同时轻伏于屋顶瓦片之上,各自揭开一片琉璃瓦,向屋内探视而去。 筱青峰淡淡的朗笑声道:“你真是越老越糊涂,我已是古稀之人,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儿?!筱矝不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孙儿?” 唐门姥姥正在点烛火的手落下,声音同时落,道:“哼!那又有何风别!你还不是毁了当年许下的诺言,娶妻生子!” 筱青峰呵呵笑道:“筱矝是我当年收养的儿子所生,”又摇头叹道:“当年若不是你我双方父母极力阻拦你我交往,想来如今也是儿孙满堂了!”说话间眼眸明光一闪,扫向屋顶。 唐门姥姥娇嫩的脸在烛光之下红晕顿生,转身却又叹道:“唉!你我都已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说这些未竟之事还有什么用呢!”同时定睛向屋顶瞄去。 第一高峰和欧阳小蝶缩回探视的脸,彼此对视。屋内吱吱吱传来几声老鼠的叫声,‘哧溜’,一只老鼠突然顺着墙角急而过。 二人又向屋内探视,但见筱青峰一指靑芒剑气激射,那只老鼠就在这瞬间变成了一个标本似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地钉在墙上,许久,咚的一声响,那老鼠才倒下。第一高峰二人各自心一寒,唐门姥姥的眉,很美,却是一眨,双手似是动了,又似是没动,两道极细的银白影子如丝似线分别向欧阳小蝶而去。 二人耳边同时听到唐门姥姥叱道:“何方鼠辈!感情真的想像这只老鼠一样!” …… 洞内任飘萍的话音方落,田正建皱了皱眉头,道:“年轻人,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吧!现在是不是该你说点什么了!”任飘萍笑道:“前辈莫慌,反正晚辈现在要走也是枉然,不如前辈一并消除了晚辈心的疑惑,这样晚辈也能痛痛快快交代九天玄功的秘密,不是么?” 任飘萍这句话说得在情在理,田正建也不好反驳,随即寻思道:这小子虽然诡计多端,但武功远不及老夫,老夫想制住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告诉他也无妨。当下道:“也好!正如你所猜的那样,那黑衣少年正是燕赵,白衣年人正是老夫……” 田正建思绪又飞到了四十年前的大漠: 一炷香后,还是刚才的湖心亭上。年人依然傲立如初,他缓缓睁开虎目,“东西拿到了么?”却是又止不住地咳嗽。 “拿到了!爹!”刚才杀人的少年缓缓从背后阴影里走了出来,“您看看,是这东西么?” 少年恭恭敬敬地把手黑色小盒交与年人之手。年人凝视小盒,鼻翼微微抽*动,似是在品味药物的香味,双手徐徐抚摸,就像抚摸一个初生婴儿那么认真,那么小心,生怕这东西会跑掉一样。年人抬头看了看少年,说道:“呵呵,不用看了,能用到唐门精心所铸的玄铁宝盒,里面东西必然不假,只是他们因为时间紧急,还未把配套的锁扣打造完成,所以只能用其他的代替。” “爹,真的不用看看么?”少年疑惑地看着年人,“万一我们被骗了,那他们……”年人并不着急,睁开虎目,道:“放心吧!不会的,仅从为父对药物的了解来看,刚才盒子里散的味道来看,并不会假。” 少年听到他的父亲这么说,才没有再次追问下去,仅凭他对父亲的了解来看,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的父亲是不会这么武断的断定盒的事物是否是真实的。少年随即笑,不语。 年人双目斜视少年,道:“你做的很好,赵儿,接下来为父会给你更为艰巨的任务。”年人顿了一下,继续道:“赵儿,虽然你现在年纪尚小,但是武林之必定少逢敌手,假以时日,你的内功修炼到极致,必可天下无敌!哈哈哈哈哈!” 少年听到父亲的褒奖,双目闪过一丝金光,连脸上也有了少许红润,心道:二十年了,父亲从未褒奖过我,今天却 只听到年人又道:“赵儿,你知道我为何夸你么?” 少年顿时楞了一下,随即道:“应该是孩儿今天任务完成的很好。” 年人笑了,道:“有一些这个原因,赵儿,你可知道你今天杀的那些人是谁么?” 少年泠然道:“孩儿不知道,不过是唐门喽啰罢了,武功也太弱,根本不需要知道名字,只是唐门的暗器有些门道,需要小心。” “你错了孩子,这四人的暗器都伤不了你,唐门能伤你之人,恐怕屈指可数,这些人均是唐门内阁护卫,武功均是唐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配合默契,江湖少逢敌手,为之人,名唐力,想必你也知道。” 少年听着父亲的话,起初几句话,少年并不以为然,但是听到唐力的名字之时他的脸色还是变了变。“暗器百解?” “不错,此人算是唐门年一辈武功造诣最高的一个了,所以你能轻易击杀了他,足见你现在武功之高。为父当然需要表彰一下。我燕某人虽然再无机会,但是我孩儿,却能得到机会,我怎么能不高兴呢?哈哈哈哈哈”说罢,竟然仰天长笑。少年愣住了,多少年了,从未看见父亲如此高兴。自己心里也不禁浮现出一股豪迈之情。 年人随即颔道:“赵儿,你听好,从现在开始你就要继承为父毕生所求的未竟之志!” 少年的脸严肃起来,道:“父亲的未竟之志?” 年人又咳嗽,良久,狠狠道:“击败寒萧子!” 少年没有多想,只道父亲之事就是自己之事,父亲未竟之志就是自己这一生之志,信誓旦旦道:“孩儿明白,定当不辜负父亲所望!” 只是这未竟之志真的就是燕赵所要的吗?燕赵没有多想,燕赵的父亲也没有多想。 第二十九章 未竟之志(中) 任飘萍但见此刻的田正建脸现悲凄无奈之色,映在池的田正建的倒影分外的孤单,不禁道:“前辈!莫不是你也背负着什么未竟之志?!” 田正建突然双目陡张,奇光迸出,凛然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任飘萍,释放出自己的威压。 任飘萍只感到这目光直刺本心,却是明白自己说了田正建的心思,同时聚敛心神,体内默运‘九天玄功’抵抗着田正建的威压,假装若无其事,踱开一步,进一步迫问道:“莫非晚辈说了?!” 田正建但见在自己威压之下任飘萍若无其事的模样,暗道:此子造诣果然在天儿之上。随即将内力提至七成,继续施加威压,笑道:“年轻人!人的一生难道不需要一个伟大的志向吗?” 任飘萍顿觉对方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气血翻腾不已,自知功力远不如田正建,抵抗只怕是徒劳,只怕一开口说话当即就会吐出一口鲜血非得露馅不可,闭眼,脑海电转,‘九天玄功’上的一句口诀已是冲上心头:彼若取,吾便予!当即脸现笑容,身形已是一前一后而动,像极了大海之的一朵浪花,在田正建的汹涌而来的一浪更比一浪大的威压之下随波逐流,却是正好抵消了田正建的雄厚内力之势。笑,出声,道:“志向当然要有,或大或小,或卑微或宏大,但是是自己的志向就好,若是什么未竟之志,还是让它见鬼去吧!” 十名东洋武士但见任飘萍此刻整个身形忽前忽后,摇摆不定,而任飘萍身上的白衣忽然膨胀而起,复又忽然瘪了下去,像极了一个小丑,不禁一个个偷笑了起来。只是再看田正建一脸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才收起笑容,惑然! 田正建哪里知道任飘萍于武学之上悟性极高,临阵更是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更何况任飘萍此时虽说没有完整修炼过‘九天玄功’,但是对九天玄功之上的武学原理却是依然领会了六七成,是以心骇然之极,暗道:难不成这小子真的已是学会了寒萧子的‘九天玄功’而故意深藏不漏,眼见自己七成功力使出却是一如泥沉大海,当下撤去功力,冷笑道:“小子,你这是在教训老夫!?”心却是已生杀意,暗道:此番定需除去这小子,如若不然,只怕放虎归山,他日成了气候便又是一个天下无敌的寒萧子! 任飘萍收住身形,笑道:“岂敢!难不成前辈不想念自己的国家,不想念生你养你的故乡,自己的妻儿,或者说你那可爱的孙子!” 任飘萍似是越少越激动,只是更激动的是田正建,田正建暴喝一声,道:“闭嘴!”一拳重重击出,,但闻‘砰’的一声,田正建前方洞壁之上已是清晰地印着一个深及五寸的拳痕,而紧在其旁的那支火把却是分毫未被波及,一旁的东洋武士俱是拍掌喝彩,而任飘萍却是暗暗咋舌,自忖自己即便是可以击出五寸的拳痕,也不可能不震落火把,只是嘴上犹自笑道:“闭嘴就可以掩盖事实吗?” 田正建冷笑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一个人临死之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任飘萍当然知道对方已经是把自己看做成死人,微笑道:“晚辈还知道一个人临死之前说的大多都是真话!只是一个人若是死了还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岂不是比窦娥还冤!”一顿,望向洞顶道:“所以呢?晚辈很想知道燕赵的武功既然比你高,那么燕霸天为何还要跟着你学武功呢?” 田正建瞬也不瞬地盯着任飘萍的眼,而在这此间,十名东洋武士足足眨了十次眼,任飘萍似是被田正建盯的心里虚,途眨了一次眼,复又睁开,懒洋洋的,眉宇间一副无所畏,嘴角一抹淡然闪过,田正建挥手,十名黑衣武士俱是‘嗨’了一声,立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田正建看着任飘萍,忽得想起四十年前的那个大漠的夜晚: 那是一个仲夏的早上,朱雀亭,一方石桌,一盏茶碧绿如玉,袅绕着淡淡的宜人香气,燕赵的父亲燕复来的面孔在这香气时隐时现。 田正建和燕赵刚刚练完功回来,燕复来叫住田正建,又示意燕赵回屋去。对着田正建道:“你跟为师学艺十年了吧!” 田正建一边给燕复来斟茶,一边道:“是!师傅,还差三天就整整十年了。” 燕复来道:“你说实话,心可否有过为师对赵儿偏袒的想法?” 田正建但闻师傅此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徒儿不敢!” 燕复来威严之极,道:“这么说就是有了!” 田正建不语。 良久,燕复来站起身,道:“你走吧!回扶桑去吧!” 田正建大惊,失色道:“师傅!师傅!徒儿对师傅不敬,就是杀了徒儿都可以,千万不要赶徒儿回国啊!” 燕复来置若罔闻,道:“不必多说,为师心意已决,即可启程!”说罢头也不回地向亭外走去。 田正建跪着的两腿交替向前移动急追燕复来,道:“师傅,师傅,你不能这么做,徒儿学艺尚未成功,叫徒儿怎么回国!你这么做不就等于杀了徒儿吗?” 岂料燕复来的身形陡停,转身,看着田正建磨破的双膝上鲜血涔涔,鼻翼上方掠起一道浓浓的杀意,道:“你们扶桑第一高手、伊贺流一代宗师、你的师父石川三右卫门不是曾经击败过我国第一高手寒萧子吗!你还跟着我学什么!” 田正建一愣,道:“师傅,事情不是这样的,我的扶桑师傅与寒萧子一战回国之后,怕国人耻笑,才编造了谎言,他在回国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吐血而亡,临终前告诉徒儿我说必须彻底了解精通国武术,再加以师傅他老人家的‘千幻神功’才有可能打败寒萧子。” 燕复来开始咳嗽,咳嗽得腰弯下了许久,终于站起身,嘴角却是一丝血迹,殷红,道:“你走吧!于公于私于国于民为师都不能再教你了,况且前不久为师于潼关和寒萧子一战已是以半招之差落败,学了又有何用!” 这时从屋内冲出燕赵,急切道:“爹!原来打伤你的是寒萧子,孩儿自当为爹报此仇!” 田正建依旧跪在地上不起,却也不再坚持。 这时燕复来长叹一口气道:“你起来吧!为师给你上最后一课吧!” 田正建站起身,默然静望燕复来。 燕复来望着水面如镜的淡蓝色的月亮湖,道:“你知道一个真正绝世高手需要的是什么吗?” 田正建摇头,燕复来道:“目空无物,心神聚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既不妄自菲薄,也不心高气傲。” 田正建道:“后面四句易解,前两句徒儿不太明白。” 燕复来似是想起了寒萧子的眼神,目光似是有畏惧有尊敬,道:“这种高手,面对你的时候,在他的眼里,你什么都是,你又什么都不是,也许只是空无虚幻,不生不死。” 田正建掷地有声道:“师傅,我行,总有一天徒儿也会到达这种境界的!” 不料燕复来摇头苦笑道:“不!你不能!因为你有太多的东西不能割舍!” 田正建不语,他知道在这十年,他虽极力掩饰,却是无法掩饰住对国家,对故乡,对家人的深深的思念,耳边已是传来师傅的声音道:“我也不能,因为我割舍不了对天下第一的深深的眷恋!” 这时燕赵忽然问道:“爹,你的意思是你若不是极力渴望得到天下第一,你就会战胜寒萧子?” 燕复来道:“胜,不敢言,但是败,也绝无可能!” 而这时田正建却是迫切道:“师傅,那燕赵他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燕复来转看向燕赵,笑,情不自禁,道:“能!” 讲到这里田正建停了下来,双目紧紧闭,胸廓间起伏不定,呼吸也是极不匀称,口狠狠道:“老夫不信天地鬼神,不信天赋宿命,老夫只相信自己,相信一切俱是事在人为!”忽然哈哈哈大笑道:“人定胜天!” 田正建的声音在洞内久久地回荡着,任飘萍没有出任何任何声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任飘萍已是陷入沉思。 第三十章 未竟之志(下) 且说唐门姥姥一声‘鼠辈’,第一高峰和欧阳小蝶相互对视,二人当即跃下屋顶,落在前院。门虚掩,第一高峰道:“鼠辈倒是不敢当,晚辈第一高峰!”欧阳小蝶道:“晚辈欧阳小蝶。” 屋内的烛光从已经打开的门内极不情愿地落在第一高峰二人身上,第一高峰躬身道:“晚辈见过姥姥!”唐门姥姥却是置若罔闻,看着倾国倾城却是光着头一身白衣的欧阳小蝶,道:“你就是那个令任飘萍朝思暮想的欧阳小蝶?!” 欧阳小蝶蕙质兰心,却也是听不懂唐门姥姥的话之话,只是轻嗯了一声,第一高峰一眨眼,已是道:“欧阳姑娘,这位便是唐门姥姥!唐灵的姥姥!”欧阳小蝶这才明白,当下裣衽一礼,道:“晚辈见过姥姥!” 唐门姥姥却是不搭理欧阳小蝶,对着第一高峰道:“神捕三更半夜不去休息,该不是到筱府来拿人的吧!”说着一回头看了一眼正微笑而立的筱青峰。 第一高峰苦笑,对着筱青峰一抱拳,道:“当年前辈一句‘崖山之后无清明,但叫江湖存千古’响彻大江南北,十七年前朝廷大兴字狱,筱府为此惨遭奸人陷害,落得满门操斩,晚辈当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怎么会来这里拿人呢?” 唐门姥姥点头,道:“好!”而筱青峰已是拊掌笑道:“不管怎样,来的都是客,两位里边请!” 四人进入堂屋,欧阳小蝶很快就将桌椅擦了个干净,第一高峰劈柴生火烧水也是没费多大功夫,筱青峰和唐门姥姥看着二人忙碌不住地点头微笑。 四人围着黑檀方桌坐定,面前青瓷碗盛着热气腾腾的白开水,筱青峰端起碗,笑叹道:“一杯清水,半生漂泊,三界内外,俱是一般模样,来,一起喝了这碗水,二位便告知老夫来意吧!”言尽,仰脖一饮而尽。 欧阳小蝶蹙眉拿起碗,第一高峰则举碗无语,饮尽,唐门姥姥轻叹也是一饮而尽。 欧阳小蝶道:“没想到前辈就是当年的‘冷暖书生’,说起话来诗意盎然,不过晚辈只是路过,并无任何来意。” 第一高峰道:“其实晚辈只是一时起了疑心才跟随而来,欧阳姑娘也是刚刚遇到,本没什么来意的。” 筱青峰道:“可是你现在已经有了!” 第一高峰抱拳道:“晚辈佩服之至,现在晚辈的确很想知道一件事。” 筱青峰颌,第一高峰道:“据刑部卷宗记载,前辈似是并不精通武功,而如今……” 筱青峰似是面有难色,唇启又落,唐门姥姥已是道:“就是,青峰,你这一身绝顶武功从何而来?”却是觉得在晚辈面前如此称呼筱青峰不妥,白之下娇嫩的容颜上掠起一片红云,倏地低下头去。 筱青峰望着唐门姥姥的一头银丝,伤感一抹,至喉头,又倒了一碗水,水尽碗落,道:“也罢!反正两日之后总要说给武林同道的,老夫的一身武功来自恩师,一代武林奇人寒萧子。只是我这做徒弟的资质愚钝之极,近二十八年来潜心修炼,也不及师傅他老人家之一二。只怕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宁啊!” 筱青峰说起师傅时一脸虔诚,目尽显景仰神色,至后来又面现悲色,唉声叹气,哪里又注意到唐门姥姥三人一如见到六月飞雪般吃惊之极的神色。 欧阳小蝶几乎撞到了手边的青瓷碗,急道:“那任飘萍呢?他不是寒萧子的衣钵传人吗?”第一高峰和唐门姥姥显然也是颇为不解,三人俱是迫切地看着筱青峰。 筱青峰沉吟片刻,道:“老夫也是近几个月才听说江湖上后起之秀‘咫尺天涯’任飘萍会施展恩师的‘日月伤逝大’,昨日白天也曾与他打了个照面,却不想这任飘萍竟是三年前老夫在京城曾给他卜过一卦的那个年轻人。” 欧阳小蝶不禁急道:“不知那卦象上是怎么说的?” 唐门姥姥见欧阳小蝶如此之关切任飘萍之事,响起自己的孙儿唐灵此刻还躺在床上养伤,无形有些恼怒,冷冷地看了一眼欧阳小蝶,又说不得什么,遂不由得迁怒在筱青峰的身上,忿忿道:“神鬼之说,不说也罢!” 不料筱青峰道:“怎能这么说?!世上很多事都是冥冥注定的!” 唐门姥姥气道,一甩衣袖道:“注定什么,注定我们今晚在此相见?我看还是不见的好!”说罢脸已是扭向一旁。 筱青峰摊开双手,不解道:“这是哪儿和哪儿?” 第一高峰不语,却是暗笑道:还是老狐狸说的对,这女人若是认为你不对时,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让你顾此失彼将你砸个稀巴烂,说的却全是陈年烂谷子不着边际的话。 欧阳小蝶见状,忙道:“姥姥,你就不要生气了,我也不信这个,就是想听一听!”遂又看向筱青峰,眼已见弱弱的祈求之色。 唐门姥姥已是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不好在晚辈面前失态,心同时道:不信还听个什么!果然比我那灵儿伶牙俐齿十倍。 筱青峰道:“让二位见笑了,好吧!三年前的卦象用四个字来表达最为确切不过!” 欧阳小蝶扬眉,却是听到唐门姥姥急切的声音道:“哪四个字?”说完唐门姥姥才觉得自己不该问,但是筱青峰已是应声道:“你不是不信吗?” 第一高峰自是明白唐门姥姥这是替唐灵着急。 唐门姥姥怒道:“你不说算了!”又是把脸转向一旁,心同时道:今个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沉不住气,跟年轻人一般。 还好这次筱青峰已是不再和唐门姥姥争执,道:“是潜龙勿用!”复又解释道:“潜龙勿用是乾卦的初爻,象征事物尚处于酝酿之的状态,也就是说在潜伏时期还不能挥作用,必须坚定信念,隐忍待机,不可轻举妄动,时机未到,如龙潜深渊,应藏锋守拙,待机而动。”至此却是一忧一叹道:“只是昨日见到他时,他眉心隐约暗藏一道血红之光,看来苍生苦难在所难免!” 第一高峰心一震,终是没有张口,而欧阳小蝶还是禁不住问道:“那他的……婚嫁……卦象上可是有所显示?” 唐门姥姥也是树耳,不料筱青峰道:“卦象不明啊!”却是忍不住暗仔细端详了一番欧阳小蝶的五官印堂。 欧阳顶,似是倍觉压抑,低头叹道:“是而恩师的未竟之志,也是恩师交给老夫的一项任务,二十八年前关外长白山日朝三大绝世高手惊天一战之后,在恩师的主持安排之下定下了二十八年之后的惊世之约,,想必你们已经知道。” 第一高峰点头,欧阳小蝶却是浑然不知的一番模样,唐门姥姥没好气道:“少说废话,快说正题!” 筱青峰摇头笑道:“二十八年了,日本田正建和朝鲜的朴正宇可能已经死去,也可能还健在,但是我方的少林寺前任掌门清无大师已是不再人世,是以老夫必须替恩师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代表我方出战,那《九鼎天下》决计不可落在日朝任何一方的手。” 欧阳小蝶惊讶道:“这么说寒萧子老前辈早就算准了自己活不到二十八年之后了?” 唐门姥姥这时道:“寒萧子一代奇人,自是知道自己阳寿几何,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之事,这有有什么奇怪的!” 欧阳小蝶但闻唐门姥姥语气不善,也未做声。 筱青峰望着屋外蒙蒙亮的天空,点头道:“不错,按理说我方当由现任少林派掌门智远大师出战,但是恩师当年有所交代,代表我方出战之人必须要经过一个考验方可,而且恩师为了谨慎起见,还将《九鼎天下》奇书的内容藏于三幅画,分别交与不同的人代为保管,想来后天午时这三幅画就会露面,到时胜者将会得到这三幅画!” 听至此的欧阳小蝶不禁想起了智方大师说起的那三幅画,遂问道:“前辈不知道这三幅画在何人手吗?” 筱青峰摇头道:“兹事体大,恩师并没有告诉老夫,就是他老人家再次收授徒弟老夫也是不曾得知。” 第一高峰此时不禁道:“前辈为何不可以代表我方出战呢?” 筱青峰苦涩的笑显现在沧桑的脸上,道:“恩师有话在先,说老夫骨骼天赋资质俱是平平,纵使再练百年,也难以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所以只能等待有缘人,也许任飘萍这个年轻人说不定真的是老夫的小师弟呢!” …… 任飘萍现在就站在田正建的面前,二人沉默已是有一刻钟了,沉默的气息忽然传来马儿的一声嘶鸣,任飘萍当下喜道:“祥云!” 第三十一章 尔虞,我才诈 任飘萍脱口而出一声‘祥云’的同时,白衣飘,身形动,惊鸿一瞥直向来时的方向掠去。孰料田正建冷哼一声,‘陇烟身法’已是急展开,但见田正建玄色宽大的武士服迅疾卷起,宛若一只雄健的老鹰在空幻化而出一篷黑色的浓烟,那浓烟现在就罩向任飘萍而去。 霎那间,偌大洞内昏黄的灯光之下,一道白一道黑,两抹极快的身影,一前一后,宛若两条矫健的游龙穿梭游荡于洞,时而一如飓风暴卷而过,时而一如处子倏然不动,看起来像极一副浓淡相宜的山水画,形神韵俱在。 池水不时地掀起滔天巨浪,有忽地和风细雨,停顿暴涨之间,二人俱是收自如。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二人是在嬉戏耍闹。 前些日子在从水6庵赶往长安的官道上,任飘萍曾和常小雨暗自比拼过轻功身法,当时任飘萍虽然吃惊于常小雨的轻功百般了得,但自信还是胜过常小雨一筹。而今日于田正建之轻功较量,只觉棋逢对手,‘咫尺天涯’已是施展至极限,每每田正建总是于差之毫厘之间便可触及任飘萍,却也总是于毫之巅对着任飘萍的身形望洋兴叹。 二人都心知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两,忽然二人身形同时一停,任飘萍意气风大笑道:“痛快!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了,前辈的‘陇烟身法’果然了得!” 田正建苍劲的笑声却是难掩内心的震惊,道:“咫尺天涯任飘萍确是名下不虚,想来原武林轻功已是无人能够对你胜出。好好好!只是一个人若是言而无信终是难成大器!不知任少侠赞同否?” 任飘萍自是心知田正建对‘九天玄功’渴求,笑道:“其实晚辈只是挂念爱马‘祥云’,并无他意,前辈多虑了!”复又一顿,眼闪过一丝狡黠,笑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往往是背信弃义之徒,秦嬴政若不是无数次背信弃义他能成就国第一个皇帝吗?刘邦若是遵守诺言,做皇帝的只怕是项羽吧!赵匡胤若不是杯酒释兵权,宋朝的江山还不知会怎样!那么前辈以为晚辈是该成大器还是不该成大器呢?” 田正建自是知道任飘萍所举的例子个个属实,对任飘萍的问话倒是没有多想,道:“自是该成大器!” 任飘萍笑,道:“谢前辈指点,那么晚辈就只好做个背信弃义之徒了!” 田正建一愣,随即道:“那你就别成大器了!” 任飘萍坏透了地一笑,道:“再谢前辈指点,以前辈之观点来看,成不了大器的当然是言而无信之徒,所以晚辈看来不管怎样都要做一个背信弃义之徒了,哎!真是可悲啊!”说罢,摇头叹息。 田正建这才醒悟了过来,想起先前任飘萍郑重其事地要毒誓,而自己还认为任飘萍是一个堂堂的正人君子阻止了任飘萍毒誓,现在任飘萍凭借口舌之利耍奸使诈,拒绝说出‘九天玄功’武功心法,当下只觉被任飘萍无端戏弄,心一团火暴窜至喉头,喝道:“好你个卑鄙小人!说不得今日老夫舍了那‘九天玄功’也要要你这个小人血溅三尺!”当下双掌做交叉十字状立于胸前,双掌赤白相间晶莹透亮。 任飘萍大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前辈真的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吗?”当下将功力提升至十二成,准备迎接田正建石破天惊的进攻,同时暗暗施展开‘春梦了无痕’之神功,默运意念,神思一缕,探寻田正建此时此刻的意念。 不料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道:“师傅,对付此等卑鄙小人,用不着您老人家出手,徒儿自有妙法!” 声落人已到,正是去而复返的燕霸天。 任飘萍和田正建同时收手,田正建的眼已是直向燕霸天探去,燕霸天对着田正建一躬身,复又对着洞口喝道:“来啊!把任公子的三位红颜知己带上来!” 但见福田、福冈等人和另一名拿着青龙偃月刀的黑衣东洋武士推搡着燕无双、筱矜和欧阳尚情三女走进洞来。 三女见着任飘萍,一脸的沮丧,涨红着一张张的粉脸,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显见已是被点住了哑穴。 原来,三女守在洞外,焦急地等待着任飘萍出来,眼看着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却是仍不见任飘萍的身影,当下欧阳尚情急道:“时间到,你们不进去我可要进去了!”身形未动之间,三女同时耳闻一声马鸣,筱矜面色一变,道:“是任大哥的‘祥云’马!”眼眸转动,身形已起,循着适才祥云马的叫声直向右手侧的密林掠去,燕无双和欧阳尚情相互一望,紧跟筱矜而去。 三女甫一进入密林,但见眼前不远处林木之间昂而立的正是任飘萍的坐骑祥云马,三女一喜,向祥云马走去,却是眼前景色突然大变,树不再是树,叶不再是叶,树须弥之间,摇身一变,化为赤红的一团团火焰齐向三女扑来,而万千的树叶幻化而成一根根金灿灿的柳叶镖自四面八方侵袭直射而来。 三女眼见此状,花容失色,燕无双大叫一声‘退’,但闻筱矜喝道:“不可!这是‘千幻万象阵!’左三右二!”燕无双和欧阳尚情心知筱矜通古博今,胸藏天地经纬,当下依言照着筱矜的样子向左急踏出三步又向右踏出两步,却是突然看见眼前一身白衣的任飘萍微笑着翩翩而来,喜,情不自禁。筱矜竟也是一时情迷,忘记了这是幻象,当下三人陡觉腰间一麻,已是被制住了章门穴。 树还是树,叶还是叶,任飘萍已不是任飘萍,而是从南京城震天帮分坛归来的燕霸天。 燕霸天自负一笑,身后的福田道:“恭喜燕君‘千幻神功’已练至第八层!”先前被任飘萍点住穴道扔在船上后又被燕霸天解救的福冈等人自是连连躬身道:“恭喜燕君!”“恭喜燕君!”“燕君武功天下第一!” 燕霸天哈哈哈大笑,尖细的声音在树林响起,道:“把这三个丫头押起随本座一起去见师父!” 只是令田正建和燕霸天不解的是,任飘萍看上去非但没有一丝担忧沮丧之色,反倒是面上有些喜色,任飘萍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这一幕,若无其事道:“前辈,燕兄,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这个卑鄙小人先走一步了!”说罢,竟生生地从三女面前走过直向洞口方向走去。 筱矜的脸上一丝绝望的神色突然侵袭,燕无双则是一愣随之坦然,欧阳尚情翻起上眼皮瞪了一眼任飘萍复又垂下眼帘。而燕霸天和田正建则是惑然不解地对视了一眼,田正建随之喝道:“慢着!” 而任飘萍置若罔闻,身形疾展,已是没入洞外漆黑之。田正建和燕霸天心知只要任飘萍展开轻功先走几步,这世上能够追上他的人便很很少很少了。同时暗道:不好!当即展开身法急追。 而问题的确是任飘萍先走了几步,洞外还是洞,黑魆魆的四周岩壁泛起点点青莹之光,此刻似是带着几许嘲笑眨呀眨地闪烁在田正建和燕霸天两人四目。田正建沉声道:“追!”二人身形一起向外面急追而去。 当二人的身形甫一拐过弯,二人适才所立之地的头顶上方的岩壁之上的任飘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身形疾飞,返回洞,福田和另一名东洋武士只觉背后有风吹过,已是砰然倒地,任飘萍右手已是极快地解开了燕无双三人的穴道,不料耳边传来‘当啷’一声,任飘萍心道:遭!原来任飘萍百忙之还是没有算计到那东洋武士倒地的同时手青龙偃月刀也是落在地上,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洞内显得格外的巨大,现在还在不停地回响。 回响洞内已是闪出先前被田正建喝退的十名黑衣持刀东洋武士,而失明后带来极好听力的任飘萍的双耳已是闻及洞外传来的轻微的脚步声,心知田正建和燕霸天已是听到声音急转而回。 被任飘萍解了穴道的三女尚不是很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前已是十名黑衣人持刀袭来。任飘萍四人对付十名黑衣持刀武士自是不在话下,只是此刻却不可耽误一丝一毫的时间,当下任飘萍右脚一点掉落在地的青龙偃月刀刀把,但见青龙偃月刀划出一道极为炫目的青红之光,飞向当先冲上来的三名黑衣东洋武士,刀光闪,血,狂涌,三名东洋武士竟是拦腰被青龙偃月刀截为两半,其余七人一愣。 一愣间,任飘萍身形又起,接住空的青龙偃月刀,急喝道:“走!”燕无双三女只觉这一瞬之间生如此多之事,心正乱,但闻任飘萍急喝,直追任飘萍而去。 慌不择路的任飘萍直向先前田正建出来的那座硕大分开的关云长石像间的通道而去,任飘萍四人刚一通过石像,田正建和燕霸天已是出现在洞,燕霸天大喝:“任飘萍!”一摸腰间长剑,直向走在最后的筱矜掷去。 第三十二章 弑天剑出 燕霸天的长剑破空而来,尖锐的啸声在任飘萍四人的耳已是响起警报,任飘萍四人回头,燕无双却是一不小心触动了受伤的右腿,一个站立不稳,直向下倒去,燕无双情急之下右手撑住通道的石壁,下滑的右手至一寸处突然触及一个凸起的圆形异物,只觉那异物突然向石壁内陷入,右手再行继续向下滑去,身后的欧阳尚情已是扶住燕无双将要倒地的身体。 只是随着那异物的陷入,原先分开在两边的关云长的石像突然之间急遽合拢。 眼望燕霸天的长剑向自己急而来的筱矜急退,任飘萍同时扬手激射而出一指剑气,但闻‘当啷’和‘嗤’的两声同时响起,四人眼的石像已是紧紧地合拢在一起,眼前金星四射,一蓬碎石屑扬起。 望着当啷一声落地长剑的田正建身形飞起,至关云长石像眼前,一按那石像的鼻子,却是不见石像象往常那样开启,身形落地,颓然,良久,复又气急败坏地一掌重重击在那关云长石像上,关云长的石像却是岿然不动,不哭不笑,直气得田正建大笑,笑如鬼泣,道:“一帮废物,还不守住后边的出口!”一干东洋武士瞬间又消失的不见踪影。 燕霸天这时见田正建气已出,道:“师傅,不必为了此等卑鄙小人生气,虽说我等进不去,他们也是出不来,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他们会主动出来投降的。” 田正建无奈点头,这才问起了燕霸天震天帮一行的结果,后又令燕霸天去守后边出口,而自己亲自镇守这石像前。 任飘萍四人这才总算是喘一口气,任飘萍道:“没事吧!”燕无双和筱矜都以为任飘萍是在问自己,几乎不分先后答道:“没事!”同时又埋头垂眼不语,好在洞内一片漆黑,也看不出二人的脸上神色。任飘萍笑,道:“不知石门怎么突然合拢?”燕无双答道:“刚才我的手好像碰到石壁上的一个东西,说不定就是这石门的开闭机关。” 欧阳尚情点燃火折子,四人遂在石壁上仔细寻找,果然现在石壁之上有一个核桃大小的圆形石块深陷于石壁之,火光之下脸上红晕尚未褪尽的筱矜,黑白分明的眼闪动,道:“这正是开启石门的开关,只是想必燕霸天他们还在外守候着,不如我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四人遂沿着通道继续向内走去,尚未走出五十步,通道在此拐了一个弯,眼前微亮,空的湿气渐无,石壁之上泛出淡淡的火红色,耳边同时听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四人神色一紧,紧贴石壁悄然而行。又转过一道弯,石壁上的火红色愈见明亮,四周的空气也渐渐暖和了起来,那敲击声更加响亮。再行十步,眼前通道尽头处似是一个很大的洞穴,四人耳边已是响起阵阵鞭子抽打的声音间或夹杂着的还有还有疼痛的叫喊声。 当先的任飘萍这时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探头向内望去,但见眼前这个洞穴比刚才的那个洞穴更为巨大,而这个洞穴的央处是一个深陷的大坑,坑内似是燃烧着什么,将整个洞穴照得通红而又明亮,火坑的四周围着四五十名**着上身的青壮年男子正在挥动着铁锤敲打着什么。再探眼望去,十多名黑衣东洋武士在洞内来回不停地走动着,手的长鞭时不时‘啪’的一声抽打在那些**健壮的脊背之上,顿时便可见到一道血红的鞭痕隆起。 任飘萍只觉一种悲哀夹杂着无名的怒火直窜眉梢,眉宇间已是一道血红闪现,身形飚射而出,三女相互凝视一望,任飘萍已是点倒两名东洋武士。待得三女现身,任飘萍右手五指剑气又击倒五名,余下几名东洋武士惊,大声叫嚷着向洞内东南角的一道暗门快奔去。 一旁的那些**上身的壮汉竟是被奴役惯了的纷纷向一旁闪开,那暗门就在咫尺,可是对几名东洋武士而言,已是天涯,因为施展了‘咫尺天涯’轻功的任飘萍现在就站在那道暗门前,任飘萍在笑,却是冷笑。 冷笑,几名东洋武士相互一望,挥动着手的长鞭劈向任飘萍。眨眼,青红刀芒一抹,长鞭断,几名东洋武士已是倒地,脖颈之上咽喉处淡淡的一道血痕。 洞内的壮汉这才出雷鸣般的掌声,道“好好好!”“杀得好!”“大侠好身手!”“……” 任飘萍眉微皱,淡然一笑,燕无双这时走至任飘萍身边,心知任飘萍很是反感这些,斜睨任飘萍,对着这帮壮汉道:“大家安静一下,我们是来救你们的,现在呢,告诉我们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顿时这群人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我们是这栖霞山附近的村民……”“这些倭寇真***可恨……”“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地被这些人抓到这儿来的厄……”“我是个铁匠……”“……” 任飘萍望着满地的东洋武士刀的成品半成品,鼓着腮帮子无奈走开,向那央处的火坑而去,远远站立的欧阳尚情和筱矜似乎看了一眼这群光着脊梁骨的壮汉,蹙了蹙眉头,向任飘萍走去。 那火坑方圆大约三丈,四周天然而成一道高约二尺有余的围墙,任飘萍每靠近一步,但觉身上便热了一分,距火坑三尺处,任飘萍周身已是大汗淋漓,额头上的汗珠滴答滴答地直向下落。至近前,但见坑内火浪翻滚,炽白的火焰吞吐,坑内石块激荡出炭红透亮的光芒,坑内间部分红白相间的液体汩汩地向外冒着炽热的气体,而任飘萍全身已是湿透,但觉炙热难耐。 身后走来的欧阳尚情和筱矜同样香汗淋漓,火红的光亮下,二人湿透的衣服紧贴在曼妙玲珑的玉体之上,更显娇媚万分。欧阳尚情已是禁不住热浪袭身,一拉任飘萍的衣袖,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热!” 孰料任飘萍手的渐至烫青龙偃月刀在欧阳尚情着一拉之下,当啷一声跌落进火坑之内,任飘萍急忙伸手去抓,手刚一伸出,但觉那坑内的热力已非自己所能忍受,当下急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青龙偃月刀直向坑央跌去,脸色铁青,喟然长叹,暗道:看来欧阳伯伯交给我的任务是无法完成了。 欧阳尚情被热浪烤得通红的脸庞似乎更红了,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情不自禁退后一步,怯怯道:“我……”两滴泪珠连同汗水同时自脸上滑落,筱矜也是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任飘萍铁青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心暗道:事情已经生了,再去责备又有何益,她的心里此刻只怕比任何人都难受。遂转,一拉欧阳尚情竟是有些冰冷的手,道:“无妨,命注定青龙偃月刀今日该寿终正寝。” 这时基本上弄明白了众壮汉说的事的燕无双已是闻声赶来,道:“怎么了?”话音方落,但见那一道湛然的蓝光自坑内激射而出,光华晶然,弥漫在在场诸人眼,任飘萍脑迅划过青龙偃月刀刀身上阴刻着的那一寸见方的两行小篆字样,‘刀去剑现飞龙在天’,不及多想,身形急窜起,直奔那蓝光而去。 只是待机任飘萍落地的瞬间,才现握着蓝光的手冰冷至极,下意识地一松手,那蓝光‘叮……’的一声落地,余音一若凤鸣,煞是好听,众人正自惊奇间,那道蓝光甫一落地,又复弹起,斜向四十五角度直向洞内东南方向而去,眨眼间触及岩壁之上突出的一块巨石,但见蓝光闪动,灰飞烟灭,那巨石像是切豆腐一般,竟是被蓝光一分为二,轰然砸在地上,激起千万碎片灰尘。 众人似是全被冻住了一般,不动不语,半晌,筱矜失声道:“此乃寒萧子前辈的神兵利刃----弑天剑!” 任飘萍回皱眉望向筱矜,筱矜莲步轻移,缓缓向地上的蓝光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记得小时候看过一本叫做‘奇兵志’的:相传弑天剑为寒萧子前辈将千年寒冰之精气神韵聚敛移转至北海万年玄铁之上,经九九八十一天精炼打造而成,剑成,柔韧之极,长二尺九寸半,宽半寸,剑身无剑尖剑刃剑脊,剑柄无剑格剑茎,通体似是一戒尺,静时通体一若寒冰晶莹剔透,动时蓝光凸现,寒气逼人。后来此剑现身江湖,传言为一把无形无影剑,用时剑则凭空而出,见鬼杀鬼,遇仙诛仙,剑到之处所向披靡,不用时剑则凭空消失,无影无形,无迹可寻。” 说至此,筱矜已是走至那弑天剑近前,众人自是相随而至,但见那蓝光果然渐渐隐去,转而变成通体晶莹寒冰之色。 燕无双笑道:“筱矜姐姐,你知道的真多,我都有些嫉妒了!”说着弯身去捡弑天剑,不料指尖甫一触及弑天剑,但觉寒气森冷,直逼心口。倏地一缩手,道:“冻死人了!” 任飘萍不由得好胜心陡生,暗运九天玄功,右手掌心一展‘吸’字诀,那弑天剑蓝光陡现,自动飞入任飘萍的右手,奇怪的是此刻暗运九天玄功的任飘萍已是不觉得寒冷,当下笑道:“看来此剑定是弑天剑无疑!” 第三十三章 日本妖刀 燕无双看着任飘萍拿着弑天剑若无其事的样子,奇道:“你怎么就觉得不冷呢?” 任飘萍盯着燕无双三女坏坏地笑道:“我是男子,阳气盛,你们是女子,属性阴,这弑天剑性本属寒,你们自然是受不了了!” 燕无双轻声嗔道:“去!歪理!” 欧阳尚情本欲说什么,想到那青龙偃月刀终是毁于自己之手,欲言又止。筱矜这时莞尔一笑,接口道:“我看倒是未必,只怕另有蹊跷,只不过一时我想不出来,迟早会知道的!” 任飘萍低头玩弄着手的弑天剑,只觉其身极为柔韧,几乎可以将剑身弯曲为任何角度做成任何形状,遂将其几番折叠收至怀内。 三女自是由不得替任飘萍暗自高兴,燕无双这时道:“任公子!这些壮汉都是附近的村民、铁匠好手,被田正建这伙东瀛人强行掳来为他们打造兵刃……” 这时其一名壮汉粗声粗气接口道:“是啊!我们好久都没有回家了,我娘只怕眼睛都要哭瞎了,”说着浓眉竖起,怒目圆睁,狠狠地踢了一脚他脚下的一名东洋武士,道:“都是这帮***害的!” 那东洋武士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却是不敢说半个字。任飘萍不由得注目地上的那些东洋武士刀,但见这些武士刀和之前在秦淮河岸所见的福冈等人手所持的刀并不一样,复又响起洞的那些闪着青莹之光的青铜矿晶片,当下右手伸向空,一把武士刀已是自地上飞至落入任飘萍的右手。这时任飘萍缓缓走至被那壮汉踢了一脚的东洋武士面前,慢慢地蹲下,道:“这种刀好像不同于一般的武士刀,嗯!” 那东洋武士此前已是见识了任飘萍的武功,此刻但见任飘萍目精光闪现,不怒自威,心已是十分畏惧,却依然不声不语做着无言的抗争,燕无双见状冷哼一声,冷冷看向那东洋武士道:“你们东瀛武士刀本就是源自我大唐唐刀,你还真以为我们稀罕不成!” 那东洋武士见燕无双如此之说,也不反驳,眼却是一副全然不屑之神色,嘴角努起一抹嘲笑,燕无双怒,袖鱼肠剑已是抵在东洋武士的咽喉,道:“你说是不说!” 那东洋武士眼珠滑动,正待开口,筱矜已是道:“无双妹妹所言甚是,尽管日本人是自认为最有唐风的唐朝遗民,而武士刀本就是唐刀改良而来的。只不过我大宋著名诗人欧阳修有诗《日本刀歌》曰:昆夷道远不复通,世传切玉谁能穷。宝刀近出日本国,越贾得之沧海东。鱼皮装贴香木鞘,黄白闲杂鍮与铜。百金传入好事手,佩服可以禳妖凶。可见唐刀传至日本经过改良之后,确是胜过唐刀。” 燕无双撤剑点头道:“不错,正是:徐福行时书未焚,逸书百篇今尚存。令严不许传国,举世无人识古。先王大典藏夷貊,苍波浩荡无通津。令人感激坐流涕,锈涩短刀何足云。” 燕无双所吟这几句诗正是欧阳修的《日本刀歌》的最后几句,任飘萍听至此,也是不无感慨道:“我华渊源之明又岂止是流传到了日本国,还流传到了朝鲜国,流传至他国异邦也并无不可,但令人气愤悲哀的是自宋朝崖山之战以来日本人就以唐风遗民自居,耻笑我国为蛮夷之邦。而朝鲜则是自大明朝兵败之后,便耻笑我国全无古人之风,弃孔孟之道。” 众人皆默然而悲,这时那东洋武士却突然开口道:“看来诸位并非是狂妄不知之辈,我东洋武士刀虽说源自唐刀,但是经过改良之后,已是在刀质实战外观方面远远胜过了唐刀,而现在我们正在打制精炼的是我国著名的村正刀!” 筱矜愕然脱口道:“村正妖刀?!” 那东洋武士眼现惊奇,道:“姑娘也知道村正妖刀?” 任飘萍等人也俱是不知,齐齐望向筱矜,筱矜心暗喜,脸上已是明媚万分,秋水之光瞥向欧阳尚情和燕无双,复又看了一眼任飘萍道:“村正妖刀刃长二尺七寸有余,利可断金,为日本著名的十大妖刀之一。此刀为日本室町末期刀工势州村正所作,斩切能力出类拔萃,死在此刀之下的人不计其数。后来被江户幕府德川家视为‘不吉’的象征,斥之为‘妖刀村正’,下令被全部销毁,按理如今应当是禁止使用了。” 听完筱矝这此番话,众人无不钦佩,就是那东洋武士也是不无赞美道:“姑娘博学多才,佩服!”燕无双不禁多看了筱矝几眼,心道:她怎么什么都知道!欧阳尚晴这时才张口道:“你这个东洋猪!你们国家不让做什么妖刀来着,就跑到我们国家来做,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其实这也正是任飘萍心想要知道的,毕竟田正建来到国只怕不止是来参加二十八年之后的三大绝世高手之约的吧。是以目光也是一冷,紧盯那东洋武士的双目。 那东洋武士眼光闪躲,欧阳尚晴道:“这是你唯一可以生还的机会了,你可不要等我们的筱矝姑娘说出来,那时可就晚了!”说着看向筱矝道:“筱矝姑娘,我说的没错吧!”筱矝莞尔,点头道:“是!” 任飘萍抽空扫了一眼筱矝,筱矝垂下眼睑,半嗔半怨瞄了一眼任飘萍,复又眼睑上挑,再也不理会任飘萍。 而那东洋武士这下倒是慌了,忙道:“这位姑娘,其实也没什么,都是我们国内之事,现任掌权者德川家岗身为德川幕府第四代将军,挟天子以令诸侯,实为无能之辈,导致国家政治黑暗,经济极度衰退,民不聊生,是以当年在德川家岗之父、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死了之后,我们伊贺流在一代宗师石川三右卫门的率领下为光明二战,曾一度差一点推翻了德川幕府的统治,现在我们日本浪人全部聚集在现任伊贺宗师田正建旗下,为我大日本的再度繁荣昌盛而战。” 不料欧阳尚晴越听越糊涂,气道:“本姑娘哪有闲心管你们的国事,本姑娘只是想知道你们来到我们国家干什么!” 任飘萍和燕无双、筱矝暗自笑,那东洋武士急道:“不是啊,我说得很清楚的,我们只是借贵国宝地打制用于起事的武器‘村正妖刀’,另外宗师似是曾说过要夺取什么《九天玄功》武功秘笈和什么《九鼎天下》奇书,这些我也不是很懂。” 任飘萍几人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来龙去脉。 看着一直不敢看自己眼睛的欧阳尚晴,任飘萍笑道:“尚晴,我记得你不是懂得打造上好兵器的要领和秘法吗?你可知道来时那洞里的青莹之光是什么?” 欧阳尚晴听着任飘萍似是没有丝毫责怪自己毁去青龙偃月刀的意思,心下甚喜,弱弱道:“你说的是那青铜矿?”忽然猛地一跺脚,道:“对了,打造上好兵刃必须在冶炼材料添加少许上好的青铜矿,难怪!” 燕无双这时走到任飘萍的身后,一拉任飘萍的手道:“起来了,我们得立刻想办法出去,听他们刚才说这洞一共有两道门,后门只能从里边开启,而那前门从外面也可以开启的!” 任飘萍起身暗自捏了捏燕无双的娇嫩玉手,笑道:“前门定是刚才被你破坏了机关,要不田正建他们早就改进来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燕无双玉手被任飘萍这么一捏,脸红,却是一瞬,扭捏已是不复,道:“那也不能总呆在这里啊!” 筱矝看着任飘萍用手和燕无双暗自**,面目渐冷,双目挑向一边,红唇已是撅起。欧阳尚晴倒是没有注意到,接口道:“就是啊,要不时间长了,非得被烤熟了!”说着一摸额头上的水,竟是一把一把的。 任飘萍几人这才又感到炙热难耐,这时一名壮汉道:“听村里老一辈人说,这洞老早就有,只是到了我爷爷那辈,一天天上落下一块巨石,自这洞顶上砸下,这才砸下一个大坑,在这洞形成了天火,所以说这洞顶石头肯定是厚不到哪儿去,大侠可以试试看,呵呵,说不定就……”说至这里,粗大的双手在**的肚皮之上揉搓着憨笑不语。 任飘萍当下道:“全部散开!”复又道:“把那些东洋人也拖到一边去!” 当下众人依言而行,倒是给了那些壮汉出了一口气的机会,一个个俱是像拖麻袋一般将那些东洋武士在地上胡乱拖着,复又重重地撂倒一旁,一时之间,这帮东洋武士俱是痛哭声连连。 任飘萍笑,身形闪动,人已是一如壁虎般在洞壁之上迅游走,眨眼间已是到了洞顶央,一干壮汉俱是屏住呼吸却还是禁不止出一声声惊叹,暗自为任飘萍捏着一把汗。 只见任飘萍从两只脚和一只手牢牢地吸在洞顶,另一只手自怀取出弑天剑,微微用力一抖,弑天剑蓝光濯濯流动,已是笔直,九天玄功已是力贯弑天剑,蓝光之透着白光,弑天剑已是插入岩石里,三下五除二,弑天剑已是极为轻松地将那洞顶的岩石削去了厚达一尺之厚,又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众人笑容满面,但见洞顶已是露出直径二尺有余的硕大的孔,孔外已是蓝蓝的天,天上有云,云在飘。 第三十四章 云在飘 云在飘。 夜,似乎很安静。巍峨的洛阳城墙之上,西北角角楼内,一个大嗓门传来:“咳咳咳!妈的!今个晚上本来打算逛窑子的,王麻子却要和老子换轮防!” 就在这时,风动,角楼旁三道黑影一闪而过,直向城内逼去。 燕云天此刻正坐在洛阳城内东北角的一处破落的大院之内,和燕无双等人分手之后,燕云天就一头扎进醉里绣乾坤酒楼的酒缸里,直到慕容姝瑷、穆子默和嵇天宇三人将他从酒缸里捞回来。可是自从被捞回来,燕云天就一直坐在这里,像是被下了咒一般整整三个时辰一动不动。 这处破落不堪的大院是燕云天在洛阳城和他二十几名兄弟的临时栖身之所,为了避开李奔雷的追杀,燕云天一干人迫不得已才隐藏于此地,昼伏夜出,百般狼狈。现在一干人等俱是站立在燕云天的四周,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昔日在大漠里几可呼风唤雨而现在却一如丧家之犬的燕云天。 燕云天,一身红的似火的长衫山满是灰尘污渍,布满血丝的眼睛,凌乱的头,浑身弥漫着的冲天的酒气。 天上的月在动,云也在动,慕容姝瑷蓝色的眼睛里的燕云天颓废的双眼终于动了一下,慕容姝瑷立刻拿起燕云天面前那张破旧的方桌上的茶壶为燕云天倒上一杯茶,递与燕云天的手边,柔声道:“来!云天哥,先喝上一杯茶醒醒酒。” 不料燕云天一抬手,‘蓬’的一声,打落茶杯,道:“我求各位了!你们走吧,如今的燕云天已经不是昔日的燕云天了!”慕容姝瑷委屈的眼泪在眼眶打着转,低声道:“云天哥!”而穆子默和嵇天宇等人俱是一声不吭,燕云天猛地自椅子上站起,大喊道:“走!走!你们立刻就给我走!” 没有人说话,燕云天狂暴的喊声兀自击打震动着众人的耳膜,死寂的空气传来蟋蟀的欢鸣声。燕云天扑通一声像是被人抽了筋一般有气无力地又坐回椅子上,道:“我知道,大家跟着我实属不易,我非常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各位兄弟大都是有家室的人,不必跟着我燕云天等死,就此散了吧!” 站在燕云天身后的穆子默苦笑接口道:“七爷,你这是赶兄弟们走啊!大漠是我们的家,可是如今的大漠已是李奔雷那个老贼的天下,你让兄弟们去哪里啊!” 嵇天宇阴阳怪气的声音接着道:“七爷!兄弟们还指望着你带领大伙打回大漠去呢!” 燕云天默然,又有一大汉恨恨道“七爷!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兄弟,我们的家人只怕已是遭了李奔雷那老贼的毒手,我们要为亲人报仇,我们要打回大漠去!”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不约而同齐声道:“我们是兄弟!打回大漠去!”“我们是兄弟!打回大漠去!”“……”每个人都鼓足气力,每一个人都目光坚定,一时之间声势惊人。 云天的眼,湿润了,他想不到在这么被动的情况下还可以拥有这般生死相依的兄弟情义,心的一瞬之间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无所不尝,之后便是一股热血直冲心头。他缓缓抬起头来,双目死死盯住这些人,他的眼睛渐渐迷茫,又渐渐清晰,心的那块玄冰在这兄弟二字下正在悄然融化。夜色下燕云天的脸已是充满着阳光,笑,一拍方桌大声道:“好!我们就是生死不渝的兄弟,兄弟如手足,岂能分开!” 然而就在此时,一丈之外的一颗大树上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道:“燕云天,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只是空有一腔热血夫复奈何,实力决定一切,今日老夫便送你一程!” 云天的眼睛一瞬间就睁大了,以他的修为对方竟然能无声无息到他周围一长之内他却无从察觉,只能说明两点:第一,对方轻功极为高明,第二,对方修为远在他之上。燕云天冷然一笑,一把精钢长扇已然在手,气沉丹田,喝道:“御!” 俗话说的好,反应就是活命的根本。云天手下显然个个久经沙场,武功高强,一息之内,一个攻守兼备的阵形已是摆开。但见二十多人以燕云天为心左右张开如鹤之双翅,此阵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部之敌,实是不可小觑。然而,对方显然不把此阵放在眼里,静等他们结成阵势结成之后,道:“小小‘鹤翼阵’,老夫尚且不放在眼里!” 燕云天见对方如此托大,对着丈外那棵大树怒道:“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那清冷的声音道:“好小子,好傲气的骨头。呵呵!看你能傲多久!接招!”音落,鹤翼阵前突现而出一个虚幻的身影。燕云天斥道:“合!”鹤翼阵两翼众人各自展开招式,急向那虚幻的身影包抄而去,而与此同时燕云天的长扇也是疾展扑出。 那虚幻身影狂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他那浓浓的不屑,随即不可思议的一幕生了。那虚幻身影双目陡张,极炫的两道神光迸射,云天只感觉这目光如利剑般直刺本心,竟是意乱神迷无法抵御,而两翼之众人只觉眼前一片光亮,脑海已是一片空白,甫一展开的身形嘎然而止,时间在这一刻似是凝滞不前。 等到云天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惊异的现他的周围所有的人俱是嘴角一丝殷红倒在地上,燕云天惊魂未定,大声叫着慕容姝瑷、穆子默和嵇天宇等人的名字,未见回答,心寒意陡生,扑向众人,一一查探,却是分明感受到死神的降临。就只这一瞬,这二十多名在武林已是算得上一流高手的兄弟,先前还生龙活虎还说要生死与共的兄弟就这么死了?!燕云天大叫一声,一口鲜血自口急喷而出。 此刻的燕云天目眦尽裂,大吼一声,陇烟身法提至十二分功力,身形一如轻烟飘向那虚幻身影。要知道陇烟身法乃是燕赵传下了绝顶身法,此种身法修炼极难,又需极高天赋,据说这种身法传自上古神技,比起任飘萍的咫尺天涯一点不差,只是燕赵曾经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可以施展此身法。是以直到此刻山穷水尽之时燕云天才施展了出来。 可是就是此等神功却还是失败了,因为在燕云天眼他的对手一如鬼魅般地凭空消失了。燕云天此时此刻,几近万念俱灰,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在下一个瞬间,燕云天只觉自己周身大穴俱被点,燕云天的眼没有愤怒,只有不甘,接着他的眼睛渐渐黑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燕云天头痛欲裂,浑身就像灌了铅一样,手脚麻木不已。燕云天默运功力,现穴道已解,正欲起身,忽然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向他走。偷眼一瞥,其一人正是先前的那虚幻身影,云天自知正面不敌,随即假装未醒,暗暗聚集功力准备亡命一击。 但是下一刻他的心就开始剧烈的跳动了,因为另一个人说话:“小子,既然醒了那么就起来吧!”燕云天惊,已知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无望,却是竖起必死之心,一跃而起。站在他视野里的是三个人!确切的说是三个裹在黑袍子里的人,黑袍之外露出的是黑夜的黑色的眼。 燕云天现在恐惧已是到了尽头,不过恐惧的尽头便是无所畏惧,燕云天笑,而且他忽然现笑有时候竟是一种绝佳的武器,至少现在的他已是坦然,坦然的他坦言骂道:“狗贼!纳命来!” 其一人嘿嘿笑道:“鬼老头,你的‘天魔神功’‘天魔眼’已经和这小子过过招了,接下来轮到老夫出马陪他玩玩了吧!”说着纵身一跃,竟然移至距燕云天眼前不足一尺之处.要知道,云天和他们相聚俩丈有余,要在眨眼之间就移出此等距离,云天自忖也能办到,但是却不能像这黑衣人一样如此轻松,信手拈来。 云天脸上已无血色,双手幻化出几道金光,黑衣人只觉得劲气扑面而来,哦了一声,道:“好小子!”说罢,身形暴退,左手飘逸之极点出一指血红剑气,而燕云天双掌连环拍出‘赤炎蟠龙神功’,在夜色击出十二道掌力,一若十二条狂暴的火龙向黑衣人吞噬而去。 那黑衣人似是微惊,当下收左手一指剑气,身形离散,右手五指激射而出五道血红光影,身形幻化出十几道光影,重重叠叠,状如恶魔,掠过当场,只听当啷之声不绝于耳,云天闷哼一声倒地,身上七处已是鲜血直流,而那十二条火龙倒是未伤到黑衣人分毫。 黑衣人飘然落地道:“不错!只是身七指,莫不是老夫的‘幻世血灵指’不用了!” 云天已受重创,可是倔强的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只能看着三名黑衣人缓缓走向自己,却再也提不上半分力气来。 第三十五章 天道 望着三具黑袍之下向自己走来的六只脚,燕云天心坦然之极,复又一瞥躺在自己身边死去的兄弟,燕云天大笑,豪气干云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而三名黑衣人居的一人也放声大笑,只是奇怪的是两人笑声如出一辙。燕云天惊,望着大笑方停的黑衣人,似乎看清那隐藏于黑袍之下、却是于昏暗的光线下无论如何也无法折射出的熟悉面容,燕云天脸上惊天之悲喜连同万般不解于抖动的双唇之间颤出两个字:“爷爷?!” 那居的黑衣人正是大难不死的燕赵,此刻但闻燕云天这声‘爷爷’,身躯一震,复又强行稳下心神,蹲在燕云天的面前,呵呵一笑,点头道:“云天,真是难为你了……”语至此,却是哽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不停地用手抚摸着燕云天的头。 不料眼睛触及身边死去的二十多名死去的兄弟的燕云天猛地一抬手拨开燕赵的手,冷冷道:“你是我爷爷?哈哈哈!那么我问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兄弟?” 燕赵似是语塞,而先前使出‘幻世血灵指’的黑衣人喝道:“放肆!”右手凌空一挥,‘啪’的一声脆响,根本无从避及的燕云天当下右脸颊乌青,嘴角流出丝丝鲜血。 燕云天怒目圆睁,道:“我有说错吗?天底下哪有这样做爷爷的?”那黑衣人右手又是挥起,燕赵及时拦在燕云天身前,一挥手,道:“掌灯!” 那黑衣人虽不情愿却还是走向屋内,口兀自道:“你爷爷看来是白疼你这小子!”另一名黑衣人这时道:“老燕!掌灯?你这是要做什么?” 燕赵并不理会,站起,虚空一掌拍在燕云天的身上,燕云天陡觉一股柔和的力道传遍全身,当下已是恢复了多半内力,遂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依旧裹在黑袍之下的燕赵,欲言又止。这时那进屋的黑衣老者已是出来,手托着一盏灯,走至燕赵的面前,燕赵忽然一掀头上裹着的黑布,但闻那两名黑衣人同时惊道:“老燕,不可!” 不过一切似乎为时已晚,燕云天眼前的燕赵整个头部黑乎乎一如被烧焦的木头疙瘩,没有头,没有眉毛,甚至五官亦是没有,因为黑焦焦的脸上鼻口几乎看不见,只留下那一双神光湛然的眼让你能够知道眼前的这怪物还有生命。燕云天大叫一声:“爷爷!”双膝一软,便是跪了下去。只是燕赵手掌随即送出一股柔和内力,云天这一跪无论如何也无法跪下去。那两名黑衣人俱是叹息,头已是扭向别处。 燕赵双目黏在云天身上,深邃的眼旁边的眼白左右转动,半晌,道:“云天,你可知何谓天道!”燕云天一愣,不知爷爷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答道:“老子《道德经》上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谓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道就是减少有余而补充不足。” 燕赵微微点头道:“那么你可知爷爷为何会变成如今之模样?便需放弃感情,破而后立。” 这一路被李奔雷步步紧逼追杀,燕云天已是大概明白了燕霸天母子和爷爷之间的所谓见不得人的关系,是以燕云天支吾半晌,答非所问,恨恨道:“爷爷,天道和他们的死有关吗?!这世间还有天道吗?” 燕赵并不理会燕云天话蕴含之意,道:“为天之道。乾:元,亨,利,贞。上九,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你可知道这其的含义?” 燕云天若有所思,试探性地答道:“乾卦是《周易》六十四卦的第一卦,代表着一种男儿处世之天道。由此,乾卦即是说,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应该胸怀大志,以天下为已任。而乾道四性,元、亨、利、贞,元为万物之始,亨为万物之长,利为万物之遂,贞为万物之成,并以此配以仁礼义智四德。至于亢龙有悔……”说着看了燕赵一眼,道:“爷爷是不是以此来说自己目前的情况是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燕云天说话期间,燕赵等三人俱是暗暗点头,暗赞燕云天聪慧绝伦,悟性高,这时,之前施展‘天魔神功’的老者哈哈哈大笑道:“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老燕,我这天魔神功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耳闻此言,燕赵猛地看向那黑衣人,满脸焦黑之下看不见的唇,启,露出骇人白森森的牙齿,道:“傅老鬼,此话当真?!”不待对方回答,对着燕云天急道:“云天,还不快快拜见师傅!” 不料燕云天根本就没有拜对方为师父的丝毫意思,心道:我还等着为兄弟们报仇,有岂能拜仇人为师父,当下默然不语,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 与此同时,耳闻傅老鬼之言的另一名黑衣人急声道:“且慢!傅老鬼,就凭你那旁门左道花拳绣腿,也配收资质这样好的徒弟,还是跟让他拜老朽为师父吧!” 燕赵但见燕云天如此,气不打一处来,正欲斥责燕云天,却是听到这番话,心更喜,傅老鬼已是气道:“独孤老儿!你手上那两把刷子我还不清楚,哼!三脚猫的功夫!一边呆着去吧!”说着就向燕云天走去! 那独孤老儿身形幻动,已是拦在傅老鬼身前,道:“呔!竟敢小看老夫的幻世血灵指,来来来!今个咱俩就比划比划,谁赢了谁收他为徒弟!” 傅老鬼也是不遑多让,当下道:“好!”语毕,空传来阵阵衣帛破裂之声,但见傅老鬼和独孤老儿二人身上的黑袍须臾之间尽裂成千万碎片,飘散在夜的秋风之。但见两位老者须皆白,那傅老鬼等身材,双目之神光湛然,咄咄逼人,竟是于转瞬之间眼泛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光芒,而那独孤老儿身材高大,双手遒劲有力,显然手上功力极其强劲。 燕赵见状,哈哈哈大笑道:“你们俩个糟老头子,都打了几十年了,也从未分过胜负,依老夫所见,不如让云天拜两位一起做师傅吧!” 然而空气传来燕云天冷然的声音道:“我谁都不拜!” 独孤老儿和傅老鬼当下一愣,燕赵怒从心来,燕云天已是道:“爷爷!师傅他老人家呢?” 燕赵三人心知燕云天口的师傅自是指的是‘万里黄沙’万紫候,不由得为燕云天的至诚至情所打动,俱是默然。良久,燕赵叹道:“当时李玲秀那个贱人造反,将爷爷和你师父用经过改良后的金箭困在毡帐之,你师傅迅在地上挖了一个洞,以前爷爷给你提起过的,毡帐之下是爷爷以备不时之需的一个密室,当爷爷和你师父下得密室之后,你师父便立即去着手打通密室通向外边的暗门,当时情况十分危急,想来是那贱人早已知道毡帐之下有密室,命人从上面的洞口倒下石油,你师父打开暗门之后却执意要我先行出去,爷爷自是不答应,正在争执不下之时,上边已是点燃了那石油,当下你师父一掌将爷爷打进暗门之内,自己却活活地被炸死在密室里……” 燕云天听至此刻,不禁怒极,道:“我一定要为师父报仇!杀死那贱人!”忽又觉得不对,道:“爷爷,她和你之间到底是不是一如外界传言的那样!” 燕赵被烧焦的脸黑魆魆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望向燕云天的眼一抹说不清道不白的悲凄怨恨无奈一闪即逝,道:“这个以后爷爷再说给你听!当时爷爷被爆炸的气波震的已是半死,全身上下被烧得体无完肤,幸好你的独孤师傅和傅师父于当晚赶来,爷爷现在才能站在你的面前。” 燕赵如是之说,自是认定燕云天必须人独孤老儿和傅老鬼为师。燕云天此刻心里虽是不同意,但是也不再出声反对,毕竟他们救了自己爷爷的性命,却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道:“当时孙儿以为爷爷和师傅已经不在,所以在杜鹃谷立下墓碑,当时孙儿已是将李玲秀和燕霸天擒获跪于墓碑前,却是被一黑衣人救走,不知那黑衣人是谁?” 燕赵眼狠狠,道:“这个爷爷也是不能确定,但十有**是爷爷的师兄田正建那个小人!” 燕云天疑道:“田正建?” 燕赵抬头看看天色,见已近子时,似是不耐,道:“时间不多了,改日爷爷说给你听!”又道:“云天,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不可妄动心神!” 燕云天依言而行,却是不解道:“爷爷,这,您要干什么??” “无需多言!别动!”燕赵沉声道:“开始,‘修罗转生**’,老夫护法!” 第三十六章 融 独孤老儿双目精光闪耀,双手疾风般点向云天气海穴,一声大喝道:“傅老鬼,打通他足太阳膀胱经,少阳三焦经!” 傅老鬼应声,两手扣住燕云天双臂,内力一如涓涓细流汩汩而动。燕云天只感到从魂长老手突出一股暖流直通胆经,肝经。而独孤老儿一跃而起,身体倒立于空,双手直直拍向云天百会穴,手掌送出一股阴柔内功,灌入燕云天大脑。燕云天只觉眼睛渐渐模糊,浑身上下,几股内劲在迅游走,而自己的内力翕而崩解,只听耳传来独孤老儿浑厚的声音:“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傅老鬼喝道:“天魔入主血灵幻世,星辰变!”一股沛然之力冲击着燕云天全身每一处经脉穴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天才渐渐有自己的意识,现在他只感觉的体内无与伦比的气息在澎湃,强大的气息分为三股,其两股充满了霸道的气势,而另一股则出奇的温和。三股气流盘旋而出,分别经过少阳三焦经、少阴心经、太阳小肠经、太阴脾经、阳明胃经,一种说不出来感觉,那就像是冰与火对抗,黑与白的较量,矛与盾的对比,痛与乐的并存一样。在扩充自己的能量的同时,却又体现的出巨大的痛苦。在那巨大的能量气息面前,云天竟然不能动弹。只觉得自己内力无限扩大。但心的骇然依旧无法掩饰,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居然能够带给自己如此巨大的变化? 融,调和、和谐之意,又有通达、昌盛之意。 现在,燕云天就在融,融合独孤老儿和傅老鬼加起来近乎一百三十年的功力,融合后就是通达昌盛,可是融合的过程却是痛苦而又艰巨的。 融,有时就好比你把自己最爱吃的鱼头放到最喜欢吃鱼尾的自己最心爱的人的碗里,而对方同样把他(她)最爱吃的鱼尾放在了你的碗里,结果便是双方一直这样吃下去,吃掉对方的爱,忍住自己的痛。 融,不是熔,需要容,更需要站在对方的立场,明了而坦然。 燕云天显然还不是很明了这个道理,所以燕云天的内息还在体内狂窜。足足过了顿饭时间,燕云天体内的气息似是暂时达到了一种平衡,缓缓自口吐出一口气,眼睁,现此刻燕赵就站在自己面前,而独孤老儿和傅老鬼佝偻着身躯盘坐在地,双目阖,面色黯然无光,一动不动。 燕云天不明就里,站起身随即问道:“爷爷,他们……?” 燕赵虎目微张,眼透出浓浓痛意,冷哼道:“为了给你传功,你的两位师傅已是仙去,可是他们竟然听不到你叫一声师傅!” 燕云天默然不语,却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先是杀了自己的兄弟后又不惜身死传功给自己。 疑未尽,‘啪’的一声自燕赵手飞出两本书,落在云天的面前,同时道:“他们已经用‘修罗转生**’将他们毕生功力输入你体内,这两本武功秘笈是他们毕生所学,你拿去吧” 燕云天瑟瑟捡起地上的两本书,但见两本书的封面之上分别赫然而现‘天魔神功’‘幻世血灵指’。 燕云天此刻的心情极度复杂,一张俊俏的脸扭曲着,细长而又密集的睫毛几番卷起又落下,道:“可是他们为何要杀我的兄弟!” 燕赵一言不,却是黑袍一卷,双目陡张。刹那间,燕云天忽生异感,只觉燕赵身上涌起一股气势,如山如岳,高壮绝伦,奇峰与之相比,亦矮了一截,自己在他面前,更如蝼蚁蚊虫,渺小卑微。这等怪异之感前所未有,刹那间,燕云天汗出如浆,但闻燕赵冷冷道:“为天道,必须明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不变的利益,无情胜有情!”黑袍衣袖再动,燕云天倒退三步,面色潮红,过了半晌才缓过气来,心虽是不愿却是口道:“孩儿知道了。” 燕赵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沉哼一声道:“嗯!”继续道:“三大绝世高手的二十八年之约为的就是争夺寒萧子《九鼎天下》这本用兵治国奇书,我们必须拿到!你现在身负两位长老一百多年的功力,需要好好消化,参透他们的武功,本座也将传授你无上神功,助你光复大夏,称霸天下!”右手一扬,燕赵手飞出一个布包,落在燕云天手。 燕云天打开一看,赫然是柄古剑。剑身通体黝黑,上面镶着七颗熠熠光的宝石,剑身嗡嗡轰鸣,似要脱手而出,宝剑散森森寒意,刺得云天双手颤。竟似是柄凶剑! 燕赵负手望月道:“此剑名为‘七杀’,剑长三尺一寸,乃修罗神器!要驾驭它需要无上内功,和坚韧的心神,本座在路上会传授你和此剑融合的上古剑法----修罗诸天剑!” 燕云天呐呐道:“是!” 此刻,雄鸡高鸣,天色已是渐亮,路上已是有了零星的行人,燕云天才知道从传功至此时已是过了三个时辰。燕赵看了一眼地上诸人的尸体,道:“你去城备些途一应用物和两匹快马,我们必须尽快赶至南京白鹭洲!准备好之后你在西门口等着,本座即可就到!” 燕云天应声是,却是望着地上一干人的尸体,迟迟不见挪动脚步,燕赵见状当下喝道:“还不走!”燕云天迟疑道:“他们……”燕赵狂怒道:“你一如妇孺,怎能成就大业!”但见燕云天脸上一股倔强之神色,又长叹道:“也罢!你去吧,本座会找人料理他们的后事的!”燕云天这才离去。 但见燕云天离去,燕赵复又蒙住脸,走至燕云天带来的二十多人的尸体面前,竟是在每人神阙穴上轻拍一掌,不消片刻,二十多人竟是一个个死而复生活了过来,当下一个个惊奇不已,却是看见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人背对而立,慕容姝瑷和穆子默嵇天宇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抱拳恭敬道:“敢问可是阁下救了我们?” 燕赵负手而立,不言不语,穆子默又前行一步,躬身道:“敢问救命恩人高姓大名,好叫我等……”未等穆子默话说完,燕赵冷冷喝道:“不必!” 但闻一声‘不必’,穆子默诸人俱是全身猛然一震,穆子默已是惊声道:“老旗主没死?”复又觉得自己大不敬,低头躬身道:“燕赵三十六骑穆子默参见老旗主!”其余众人当下也是低头躬身齐声道:“属下参见老旗主!” 燕赵大笑,道:“念尔等忠实于本座,没有和那贱人一起阴谋加害本座,你们才能得以活到现在,现今本座和云天有要事要办,尔等好生埋葬了本座的这两位朋友,然后回到大漠,给本座暗守护好我大夏皇陵,现在李奔雷一干人等已是去了南京,所以不必太过担忧,到时本座自会论功行赏!” 穆子默等人俱是应声:“是!”却是耳闻衣袂破空声,抬头,燕赵已是不见。 慕容姝瑷一跺脚道:“守什么皇陵,我要去找云天哥!”当下就要起身去追燕赵,穆子默在旁一拉,道:“你追得上吗?还是回去安分地守皇陵吧!到时自然可以见到他!” 嵇天宇看了地上的已是褪去黑袍的独孤老儿和傅老鬼,阴阳怪气的声音此刻道:“先埋葬了这两位再回大漠。” …… 南京城,当新的一天到来时,阳光下,天一赌坊门口的金达莱花的叶正疯狂地生长,后堂,常小雨正站在龙门老人的背后,常小雨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眼圈黑黑的他低声道:“师傅,你就原谅徒儿这一次吧!再说了任飘萍他根本就不知道关于明日午时的决战是争夺《九鼎天下》这件事,况且以他淡然之性格也不会插手这件事!” 龙门老人嘿嘿阴笑道:“只怕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把他当做你这一生当最要好的朋友了吧!” 常小雨不语,心却是想起自己初次和任飘萍相遇时任飘萍所说的一句话:朋友如书,值得久读,好友如酒,必需循韵,挚友乃天,一生所求。心已是一股暖流荡漾了开来。 龙门老人蓦然转身,道:“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任飘萍已经知道了你我的身分!你以为你们还会是知己吗?” 常小雨不语,因为这正是他担心的问题,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失去任飘萍这个朋友,可是任飘萍还会认自己是那一生所求的挚友吗? 龙门老人紧紧盯着常小雨一双小眼,冷冷道:“我的世子殿下,我未来的王,你不要太天真了,你们现在是站在完全对立的立场之上,融,已是绝无可能!而知己有时纯粹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第三十七章 明白 常小雨心不得不承认龙门老人的话很有些道理,但是还是止不住道:“师傅,你放心,任飘萍决计不会把你我的身份暴漏出去的!” 龙门老人摇头,走至门口,道:“那么李长风呢?常四娘呢?” 常小雨道:“拜金教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现在应当是自顾不暇!” 龙门老人不语,人已是走出后堂,黑漆漆的门已是重重地把他和常小雨隔开,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天一赌坊的后院规模显然不小,因为龙门老人出得后堂走进后院至少已经走了五十步,两旁的厢房一字排开还未走完,两旁加起来少说也有十五六间,现在龙门老人的眼帘之内已是映入一片金达莱花,而金达莱花站着一个俏丽女子的背影,粉色衣衫淡紫罗裙在这秋高气爽的风随风而动。 龙门老人爽朗和蔼的笑声已是响起,那女子回头,笑面桃花,丹唇外朗,嫣然一笑,道:“师傅早!” 龙门老人点头道:“你跑到为师这里来,不怕被你外公知道?” 美貌女子正是欧阳紫,于前天夜里被常四娘的《太虚神功》重伤后在落雁门的左右护法和李冰玉、花无叶的保护下回到客栈昏睡了几乎是两夜一天,醒来后但觉伤势无甚大碍,听守在门口的左右护法说前天夜里一个黑衣人救了他以及任飘萍对自己的伤势极度关心,欣喜之余,再问及她昏睡期间所生的事,左右护法俱是摇头道不知。暗自思忖了半晌的欧阳紫再也是按捺不住,决定去天一赌坊找常小雨问个清楚。不料到了天一赌坊后,却是被告知常小雨正在后堂和师傅有钥匙商谈不能打扰,这才又来到了后院。 早已习惯了师父和常小雨背着自己的商谈要事,欧阳紫道:“师傅,你说什么?我外公来了,”却是不等龙门老人回答又问道:“师傅,你们的要事商量完了吧!师兄人呢?” 龙门老人心冷笑,暗道:不想我这两个得意门生俱是深深关心爱护着任飘萍,同时右眼皮又是一跳,心凛冽道:莫不是大业要毁于任飘萍这个后生之手,脸上依旧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朗声笑道:“你呀!听小雨说你受了重伤,可是好了些!” 欧阳紫笑道:“多谢师父挂念,现在已经没事了,”这时看见常小雨恰好走进后院,挥动着右手娇声道:“师兄,走快些,我有事问你啊!” 常小雨见欧阳紫好像伤势已是无甚打紧,遂道:“什么事啊?”说话时已是至龙门老人身后,躬身低头道:“师傅!” 欧阳紫当着龙门老人的面自是不好问任飘萍的事,是以暗暗给常小雨挤着眼又是向外边努努嘴,常小雨低着头的眼皮上挑,一瞥之下会意之极,坏笑。龙门老人自是暗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笑道:“看来你们师兄妹之间还有秘密,算了,为师还有事要办,你们聊吧!”脸红的欧阳紫和依旧低着头的常小雨俱是不语,背着双手转身走了五步的龙门老人忽然一停,回头道:“是你师兄把你的命从常四娘的手抢回来的,要知恩图报啊!” 欧阳紫当下裣衽一礼,道:“谢过师兄!” 常小雨憨憨一笑道:“干什么干什么呀,分内事吧!还用得着谢吗?!”二人又是同时看向后堂门口,龙门老人的身影已是快消失。 常小雨这才把这一阵生的事说给了欧阳紫听,只是隐过自己和龙门老人的真实身份那一段。 欧阳紫听完后一双妙目紧紧地瞪着常小雨,道:“这么说,你离去时岸上那么多的清兵他岂不是很危险?” 常小雨脸色沉重,缓缓自欧阳紫的身边走过,欧阳紫许是太过担心任飘萍,没有注意到常小雨的脚步竟是比平日沉重得多,正待开口质问,满目郁郁葱葱金达莱的常小雨道:“我知道!” 欧阳紫转身望着常小雨的背影,惊道:“你知道你居然无动于衷!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常小雨低头一叹,道:“有很多事情你不懂,人生总是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欧阳紫顿时想到适才龙门老人和常小雨的商谈要事,惨然一笑,道:“我当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和师傅不总是一直把我当外人吗?” 常小雨眼观心,心道:是啊,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外人,口已是笑道:“其实知道得太多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有时候活得太明白会很痛苦,就像老狐狸那样。” 欧阳紫没有听懂常小雨的话,只是直觉告诉自己常小雨的话好像是对的,因为她总是看见微笑着的任飘萍眉宇间的那种淡淡的忧郁,可是她已经不愿再多想了,因为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刻去西城门岸边亲自走一趟,所以欧阳紫的紫衣在飘动,空却是扔下她的一句话,一句属于她自己的话:我活的不明白,但是一样的痛苦! 常小雨的眼睛突然睁得比往常大了许多,心惊道:她已经知道真相了?随即摇头,本欲跟着欧阳紫一起去,脚步方起,却是又止,他当然知道欧阳紫要去哪里,可是他忽然没有了勇气。 欧阳紫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雨后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江水在一夜之间涨了许多,正自浩浩荡荡而去,岸上的行人已是熙熙攘攘,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为着新的一天的希望开始奔波。 岸上已是不见清兵的尸体,只是仔细去看时才现岸上的青石地面之上残存的斑斑血迹,而现在就有一个青衣紧身女子在看着那血迹,那女子身后不远处站立着四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欧阳紫但见那女子背上的弓箭,心道:唐灵!已是走到那青衣女子身前七尺之处,只是那四位老者手此刻同时扣住一把唐门的独门暗器‘射影剑’,只消欧阳紫再向前迈进一步,那四把‘射影剑’便会立时把欧阳紫射个透心凉。 顿感杀气逼来的欧阳紫突然站定,站定的那一刻青衣女子抬头,正是唐灵,那四名老者正是唐门四老。原来唐灵清晨睁开的眼触及房间陌生的一切,右手摸着自己胸口已经基本痊愈的箭伤,一个骨碌爬起,换上枕边的衣服,下床打开房门便看见了唐门四老,心下已是明白了**分的唐灵冲着唐门四老扮了个鬼脸,闪动着大大的水灵灵的眼,道:“各位长老,早上好。”唐门四老点头不语,唐灵笑,喊了声姥姥,人直向门外窜去。 那唐门四老也是不拦住唐灵,就这么紧跟着唐灵一直窜到了这里。但是七步却是唐门四老保护唐灵的底线距离。 唐灵倒是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欧阳紫,身形起,道:“欧阳门主?” 欧阳紫冷冷地看着唐灵,道:“任飘萍呢?” 唐灵不悦已是写在脸上,道:“凭什么你就知道我会告诉你,你这么凶!” 欧阳紫冷笑道:“很好,就凭你是唐向天的女儿而我是欧阳连城的女儿!” 欧阳紫此语甫一出口,唐门四老大惊失色,八目对视,已是齐齐向欧阳紫走去,其一人沙哑着嗓子道:“不可能!” 而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对任飘萍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因为流星火……”唐灵的眼神则变幻出另一种豁然而惊得神色,道:“是你?!” 欧阳紫对唐灵的话充耳不闻,怒目看向那沙哑着嗓子说话的人,道:“不可能?为什么?” 唐门四老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道:“不为什么,老夫亲眼所见,欧阳连城的独女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料唐门四老其余三人俱是同时斥道:“四弟!” 出火急火燎声音的四弟不禁后退一步,囧然不语。 唐灵的思路仍未尽,同时道:“是你杀死了我爹!” 而欧阳紫对唐灵的话依旧不理不睬,眼杀意尽染,却是一笑嫣然,道:“小女子明白了,原来十七年前的那一场伏击四位也都有份啊!”右手已是扣住四枚‘摄魂珠’。 与此同时,唐门四老耳闻唐灵之语,当下身影翻飞,四散将欧阳紫围在间,那沙哑着的声音又起,道:“原来是你这女娃儿害死了掌门!” 第三十八章 万难抉择 欧阳紫嫣然一笑,一瞬,右手在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圆弧四枚摄魂珠向唐门四老旋转呼啸而去,左臂却是同时疾展,左袖鱼肠剑剑芒闪动而出。 但见摄魂珠出,唐门四老八目精光闪现,四人同时惊道:“摄魂珠!”清脆金鸣之声同时响起,四把‘射影剑’激射而出。‘射影剑’剑无剑格,无剑尖,长三寸,宽仅半寸,剑身光亮如镜,更奇怪的是四把射影剑飞出之际并非直刺欧阳紫而去,而是横向旋转飞动。 岸上人群哗然,惊呼声连绵:“打架了!”“杀人了!”一个个俱是跑得远远的,却是并不走开,远远地瞧着,毕竟有免费的热闹可看。 摄魂珠尚在旋转,欧阳紫虽是心知唐门暗器功夫极为了得,但自忖是欧阳连城暗器大家之女,是以也未将其放在眼里,此刻但见‘射影剑’如此怪异之飞来,惑然不解,却也是心知暗器如此而动,眼前四位老者内力必是远远胜过自己。 但见此情此景的唐灵却是不知为何,娇声喊道:“你们都住手!” 唐灵声音响起的同时,‘嗤嗤嗤嗤’四声同时响起,四枚摄魂珠旋转之势力阻于横向旋转一如扇面的‘射影剑’。虽说唐门四老每个人的功力俱是在欧阳紫之上,可是那摄魂珠一旦遇阻即可爆裂,漫天细如牛毛的银针四散飞射。不料那射影剑在一击之下断裂成无数三角状微型碎片,在初升的阳光下泛射着耀眼的光芒在青石地面之上洒下万千晶亮。 有光必有影,光与影,万千三角碎片自四面八方射向场央挥动着鱼肠剑的欧阳紫。 欧阳紫闭眼舞剑,飞舞动的鱼肠剑与那断裂而开的射影剑碎片叮咚叮咚地在合唱。 唐门四老一击之下,身形暴退,暴退的身形骤然聚集在唐灵的周围,拉起一道罡风编织而成的,是正自慌乱的唐灵,还有那细如牛毛的银针无数。 叮咚声固然好听,可是好看的花儿不总是有毒吗?欧阳紫痛叫一声,身三枚三角碎剑;而天生有空隙的根本无法尽数住那一根根银针,况且还有唐灵、根本就没有防备而且也无法防备的唐灵。唐门四老大惊,暴退的身形甫一落定便是再起,竟是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挡在唐灵的身前,四声闷哼清晰地响在唐灵的耳边。 现在除了唐灵还好好地却是惊愕地杵在青石地面之上,唐门四老和欧阳紫俱是盘坐在地暗自调息,动弹不得。欧阳紫在逼毒,射影剑上的毒,唐门四老则是以内力紧紧阻止那银针在体内运行。 唐灵惊愕的口,道:“四位长老,那银针上有毒吗?”说着便自怀内拿出一个瓷瓶,那沙哑的声音道:“小灵儿,用不着,这银针之上并没有淬毒,只是老夫四人功力不够,不能融化这银针,你从老夫怀里拿出磁石,老夫身上所的两枚银针已是被老夫以内力逼在天柱穴,你只需用磁石以内力将其吸出来就可以了!” 唐灵听着自是高兴之极,伸手就去那老者的怀里拿磁石,只是这时却不由得替欧阳紫有些担心了,伸着的手停在半空里,侧望向欧阳紫,左眼是愤恨,右眼是怜悯,间或两眼间滑过一丝歉意,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先有仇于欧阳紫。 一边运功逼毒一边听着唐灵和那沙哑着声音的老者谈话,欧阳紫心翻腾不已,恨不得立刻不顾自己的性命冲上去一剑一个解决掉唐门四老。无奈这‘射影剑’上淬的毒竟是如此厉害,只是这半刻功夫,自己右臂膀已是全无半分知觉,心焦急万分,暗道:要是那四名老者一旦去除银针,只怕自己要为唐向天之死……想至这里,眼前似乎浮现出川北道上自己全家满门被杀血淋淋得场景,心一股怒火暴起于眼,心一横,思量道:既是非死不可不如和唐门这四个老贼同归于尽!心思至此,身随心动,杏黄罗带飘至空,鱼肠剑倾其全力刺出四道剑气,竭力击杀唐门四老。 唐灵望向欧阳紫的眼凸现出四道剑气,当下心怒,一枚燕子镖已是脱手直击欧阳紫手的鱼肠剑。唐灵的武功本是不及欧阳紫,但是此刻欧阳紫身射影剑之毒,功力已是打了折扣,是以唐灵的燕子镖准确无误地击在鱼肠剑的剑尖之上,竟是将欧阳紫左手的鱼肠剑击落。然而四道剑气却是先于唐灵出手,现在四道剑气已是距唐门四老咽喉之处近在咫尺。 唐门四老眼见一瞬之间,情势大变,却是苦于此刻不敢动用丝毫内力分心于其他,唯恐那体内的数枚银针急而行刺入心脏,另一方面,如若不动,顷刻间便会死在当场。 万难抉择之际,欧阳紫惨笑,一抹殷红夹杂着丝丝乌黑挂在嘴角,身形同时迅疾向地面跌落,万难抉择之际,唐门四老同时耳闻人群出阵阵嘈杂惊呼之声,沙哑着的声音同时响起,道:“莫慌!” ‘莫慌’二字显然不是说给围观的人群,也不是说给唐灵,而是说给唐门四老其余三人,因为在这左右皆是死的万难抉择之际,唐门四老竟是岿然不动,任凭欧阳紫的四道剑气直向自己咽喉而来。 咽喉已是深感剑气的森冷寒意,只是就在这千钧一之时,剑气碎裂寒意止。唐门四老含在嘴里暴躁的心终于回归故里,四人眼的极为普通的青石地面在这一刻也似是变得极为可爱。只是更为可爱的是眼前的一把剑,还有握着这把剑的白衣美貌秃头女子。 唐灵和欧阳紫但见眼前突现之人,同时脱口道:“欧阳姐姐!” 唐门四老口已是齐声道:“多谢姑娘!” 白衣美貌秃头女子正是从乌衣巷偕同第一高峰而来的欧阳小蝶,欧阳小蝶背后围观的人群正站着那个刀一般的人----第一高峰。原来欧阳小蝶和第一高峰于筱青峰、唐门姥姥四人于乌衣巷筱府促膝夜谈直至此刻之前不久,此间第一高峰许诺定当在皇上面前奏明筱府之因字狱而遭奸人陷害一案,为筱府洗冤昭雪。 而更为重要的是,唐门姥姥、第一高峰和欧阳小蝶自筱青峰口得知了一件二十八年前朝廷的秘密行动,而次行动竟是牵扯到朝廷、日本和朝鲜三国各方利益。是以欧阳小蝶这才道出自己手有一副隐藏着寒萧子《九鼎天下》奇书的画,为了安全起见,第一高峰负责陪同欧阳小蝶一起去栖霞山拿取那副画。 二人一路直奔至西城门,恰好适逢欧阳紫剑杀唐门四老,这才有了欧阳小蝶情急之下施展任飘萍教给她的独步天下‘咫尺天涯’轻功,以至于但见一白衣飘飘极尽娇颜却是秃头的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空飞行,围观人群才情不自禁出阵阵惊呼声。 欧阳小蝶冲着唐灵和欧阳紫微笑,眼秋水之神光流转,至唐门四老,道:“四位前辈客气了,晚辈对前辈们的这份定力真是佩服之至,还真怕自己多事了呢?”原来不明就里的欧阳小蝶但见适才情势之危急急忙出手,却是此刻见唐门四老似乎根本就未曾有丝毫之挪动,看情形又不像是被点了穴道,以为唐门四老武功之高深已是无需自己出手。 那沙哑着的声音道:“惭愧!老夫也是临场作出之反应,若不是姑娘及时出手,只怕老夫四人已是到了奈何桥边了!” 欧阳紫看着欧阳小蝶出手相救唐门四老,惊讶悲愤之极,竟是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而唐灵这是第二次见到欧阳小蝶,第一次在白鹭洲,欧阳小蝶是戴着斗笠垂着白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而此刻的欧阳小蝶尽管光着头,却是依旧美若天仙,但见她面若芙蓉,蛾眉皓齿,粉白黛黑,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不禁微微有些自惭形秽,想起在唐门禁地任飘萍所说的话,不禁心暗道:好一个红颜知己! 这时第一高峰已是走到了欧阳小蝶身旁,道:“人在万难抉择之际所作的任何反应只是从头脑抽取信息,而不是出于思维理智的判断,但是最终做出正确判断的人必是平日里在各个方面做好了准备的人,前辈,晚辈说的可对?” 在场诸人耳闻这个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像刀一般冷厉而行的第一高峰,不禁暗暗一愣,唐门四老看着这个几个月前和燕无双一起窥探唐门火器房的年人,相互一视,竟是无语,而第一高峰的脸依然像刀刻一般,棱角分明,威严而又冷峻。 欧阳紫却是终于说出了一句话,道:“欧阳小蝶,你……这四个老东西是十七年前杀害我们欧阳满门的凶手,你还不杀了他们!” 欧阳小蝶面色陡变,杀气在眉稍和剑尖同时抖动。 第三十九章 意乱仇迷 欧阳小蝶怒,杀气荡漾之时,江水滔滔也在荡漾,千帆尽入眼底,一艘画舫正向南京城西城门岸边驶来,画舫之上,任飘萍正立于船头,以内力催舟而行,舱内正是燕无双、欧阳尚晴和筱矝三人。 燕无双此刻浅笑道:“田正建一伙人此刻只怕还守在洞口呢!”三女咯咯娇笑,筱矝道:“那田正建若是知道我们把他辛辛苦苦打造成的妖刀全部毁掉了还不气死!”原来任飘萍用弑天剑自洞顶削了一个出口,然后又砍了些常青藤连在一起,把洞内诸人一个一个吊了上来,临末轮到燕无双三女时,欧阳尚晴忽然道:“对了,我们把这些日本妖刀扔到火坑里去!”燕无双和筱矝自是无异议,当下三女将那一把把上好的日本妖刀统统扔进火坑,这才离去。气得洞内一干东洋武士屋里哇啦直叫,却是苦于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分毫。 欧阳尚晴眼睛斜睨舱外的任飘萍,叫道:“喂!进来休息一会儿!” 任飘萍回笑道:“里面太吵,叽叽喳喳的。” 三女同时撇嘴,哼哼哼!燕无双道:“不说话会把人憋死的!”欧阳尚晴随即附和道:“就是!跟哑巴一样!” 任飘萍这次连回头都懒得动,有气无力道:“我好饿啊!”众女这才觉得腹内空空如也,燕无双道:“真是饿了!”站起身走至船头,和任飘萍并排站在一起,暗自施展内力共同催舟而行,顿时,船行进的度快了许多。 一高峰等人一惊之瞬,但见欧阳小蝶三尺长剑扬起,已是抵在沙哑嗓音的老者胸口,冷冷道:“前辈当真参与了十七年前欧阳家的灭门惨案?!” 唐门四老一惊,默然无语。唐灵已是张口道:“欧阳姐姐!你这是……” 看着握着止不住剑尖颤抖的欧阳小蝶,一高峰道:“原本放在表面的东西总是容易被人忽视,你也姓欧阳!” 欧阳小蝶低头,娇躯颤动,忽然颤声道:“姓可以由得我吗?”心一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如果我不姓欧阳,也许现在我正在和他一起笑傲江湖,或许说不定现在…… 唐灵似是有所悟,侧目看向唐门四老,问道:“四位长老,这是真的吗?” 唐门四老齐齐看向正自皱着眉头的唐灵,复又垂目看向青石地面。 唐灵但见此状,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身形且退口且道:“这么说我爹他……他真的……” 唐门四老急,道:“小灵儿!”“小灵儿!”“……” 而正在一旁运功逼毒的欧阳紫此刻冷笑道:“你以为唐向天是什么好人,死有余辜!” 唐灵猛地转头,看着满眼仇恨的欧阳紫,满眼仇恨道:“是你杀死了我爹!”双手同时一翻,两只雪白的手掌之上已是多了两枚黑色的燕子镖,一步步向欧阳紫走去。 欧阳紫此刻身射影剑之毒,适才又强行运功击杀唐门四老,早已是强弩之末,但见唐灵向自己逼来,却也是无丝毫畏惧,道:“好啊!为你爹来报仇吧!” 欧阳小蝶但见此番情势之变,眼皮微微一拢,清冷的眼神一抹痛掠起,只是一瞬却再也看不见丝毫的变化。 唐灵叱道:“好啊!你杀了那么多的人,早就该见阎王去了!”说罢两只手掌已是扬起,燕子镖几欲脱手之极,却是耳突闻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道:“唐姑娘!不可!” 此声骤起,同时响在唐灵、欧阳小蝶、欧阳紫和一高峰的心房,心房波澜顿起,同时撩起眼帘探向此声来处,但见任飘萍那熟稔飘逸的身形正自于空踏步而来,仿若脚下踩着翩翩流云,云下是粼粼碧浪,云上是飒飒白衣。 欧阳小蝶脸泛潮红,只道是这一刻这一幕在心上演了一千一万遍,而直到此刻才知是如此真实;唐灵现在就这么深深地将这一幕镌刻在心里,镌刻是为了可以重温;欧阳紫心不知为何除了一份惊艳还有一份害怕;一高峰的脸依旧刀刻般冷峻,眼一丝暖意悄然滑过,心底却还是升起一丝疑问:他变了吗?这只老狐狸! 眨眼间,任飘萍已是落在唐灵的身前,任飘萍一瞥众人,却是跳过欧阳小蝶,笑,众人皆不语。 当太阳在一朵白云穿梭而过,于众人眼前一暗一明,唐灵咬了一下下嘴唇后,道:“任大哥!你没事就好!”任飘萍笑,心暖流涌动,点头。画舫此时已近岸边,燕无双三女纵身上岸。 燕无双当先喜道:“欧阳姐姐!想死我了!”欧阳小蝶脸微笑。欧阳尚情却是望着欧阳小蝶,唇已启却是无语,而欧阳小蝶的眼神分明有一种渴望,却似是不可及,笑,凝结。筱矜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四人眼同时瞥向唐灵,因为唐灵已是问道:“任大哥,为什么!是她杀了我爹,我要为我爹报仇!” 任飘萍看了一眼一高峰,道:“你亲眼见到了?” 唐灵嘟起红红的小嘴,道:“她自己都承认了!” 任飘萍看向欧阳紫,欧阳紫看向任飘萍的眼光却是瞬间移离,任飘萍道:“不可能,凶手出现在唐门时,她还在洛阳。” 唐灵眨动了一下大眼,看着任飘萍,嘟囔道:“那她为什么要承认!” 任飘萍忽然想起了常小雨,心沉沉,道:“你可不可以先给她服下解药?”唐灵不愿也不语,眼睛悄然看向燕无双,燕无双心知唐灵在问自己,只是她此刻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低头。而同时低头的还有任飘萍,低头的任飘萍道:“你可不可以把手的剑放下?” 任谁都知道任飘萍这句话是说给欧阳小蝶的,可是欧阳小蝶的剑尖稍纵即逝的一撤复又抵在沙哑声音的老者胸口,道:“他们是凶手,十七年前杀害欧阳……满门的凶手!” 任飘萍依旧低着头,道:“舍得和尚大师已经死了,对吧!” 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情同时娇躯微震,欧阳小蝶惊的是他终归还是知道了,欧阳尚情却惊的是他原先早就知道了。 燕无双心奇道:舍得和尚大师不是欧阳紫杀死的吗?怎么…… 任飘萍右脚尖在青石地面之上碾了一个半圆,又道:“赵世青赵老爷子也死了,不是吗?” 欧阳小蝶双目紧闭,道:“是!”除了一高峰众人似是更不懂,燕无双更是蹙着眉头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抬头,苦涩一笑,道:“很多事我还不明白,但是你当知道我肯定会明白两件事,”一顿,却是抬头看向天上浮云,接着说道:“一,你的姓,二,你的字!” 任飘萍叹气,欧阳小蝶手长剑随着任飘萍的叹息声缓缓落下,口道:“好!我也不趁人之危,给欧阳紫服下解药。” 唐灵本就不愿任飘萍难堪,而她也不愿多杀戮,此刻但见欧阳小蝶撤下长剑,当即拿出一个瓷瓶递与任飘萍,身形同时移动,自那沙哑声音老者怀里取出磁石,置于那老者脑后下部两侧的天柱穴,暗运内力吸出两根摄魂珠银针。那老者当下站起,接过唐灵手磁石依次去为唐门四老其他三人吸除银针。 而任飘萍看着这个和之前唐灵托唐山给自己的瓷瓶一般模样,不禁看了一眼一旁的筱矜,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走至欧阳紫身前递出,欧阳紫瞪着任飘萍将那药丸服下。不到片刻功夫,欧阳紫已是复原,自地上站起,站起后的一句话就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任飘萍笑,道:“牡丹山庄!” 欧阳紫倏忽响起在牡丹山庄与任飘萍临别的那一刻自己说的一句话:我也姓欧阳,欧阳小蝶的欧阳。 欧阳紫哑口无言,心却是暗道:果然是老狐狸!对着欧阳小蝶一笑,颇有些命令的口吻道:“欧阳姐姐,我们走!”不料欧阳小蝶此刻却是冷冷地望着唐门四老,道:“一对一,你们任何一位胜过我手长剑,十七年前的仇怨便就此一笔勾销。” 任飘萍大惊道:“小蝶!不可!” 唐门四老闻言,哑然失笑,那个火气火燎的声音立时道:“好!一言为定!” 欧阳紫奇,燕无双更是心奇道:那欧阳紫身为欧阳连城的独女,分明已是放过这段仇怨,怎地欧阳小蝶却是如此纠葛不放呢? 第四十章 我是谁 一高峰这时忽然拦在欧阳小蝶身前,道:“本捕头以为你当分得清个人恩怨事小,国家命运事大,我们不是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办吗?” 一高峰此刻以‘捕头’自称,当是表明自己此刻代表朝廷说话,倒是令欧阳小蝶和众人有些吃惊。欧阳小蝶自是知道一高峰所指,而任飘萍等人则是一头雾水。 欧阳小蝶沉吟,眼睛似是有意无意地瞥向任飘萍,复又冷冷地一扫唐门四老。唐门四老那火急火燎的声音又道:“不知姑娘到底是何人?和欧阳连城有何关系?要强自出头,真的以为我们唐门四老可欺吗?” 欧阳小蝶怒从心起,脸色清冷之极,正待开口,任飘萍已是对着唐门四老抱拳道:“前辈息怒,天下人怎会不知鼎鼎有名的唐门四老呢!据说当年四位前辈在雁门与天下一的欧阳连城大侠一战,不分伯仲,名噪一时。”说至此暗对着一高峰暗暗使眼色。 一高峰当即也是对着唐门四老一抱拳,道:“唐门四老在江湖号称唐门‘风雨雷电’四大高手,晚辈们自是仰慕得很!” 任飘萍和一高峰如此一唱一和自是希望欧阳小蝶知道眼前的四名老者的身份,不可轻举妄动,二来天下似是没有人不好听赞美之词。 要知那唐门四老在江湖闻名已久,四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依长幼之分分别为唐风、唐雨、唐雷、唐电,好使唐门独门暗器‘射影剑’,四人联手而击,江湖鲜有敌手,只是近些年在江湖很少走动,加之唐门本就是一个极为神秘的门派,是以现在已经是很少有人记起。 那沙哑着声音的老者正是唐风,在唐门四老排行老大,闻任飘萍二人之言,果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着任飘萍道:“你就是小灵儿口常常提到的任飘萍吧!果然一表人才,”说着看向此刻忸怩的唐灵呵呵一笑,道:“小灵儿,好眼光!” 唐灵红着一张脸,凑到唐风跟前,两只手一曳唐风的左袖,扭着小蛮腰,撒娇道:“呀……说什么呢!再说看我以后还理你!”唐风笑。 不料欧阳小蝶和欧阳紫在知道了唐门四老的身份后,二人甫一交换眼色,欧阳小蝶恨恨道:“所以呢,你们四人联手才和欧阳……大侠战了个平手,这才心生嫉恨,于十七年前和江湖上一干欺世盗名小人联手伏击欧阳大侠一家三十六口人……” 欧阳小蝶似是越说越激动,以至于粉脸翻起血色,话未尽,却被那火急火燎的声音打断:“小娃儿,你以为我们唐门四老是什么人,江湖恩怨仇杀又岂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火急火燎之人在四兄弟排行四,正是那唐电,话至此,却是见唐风向自己投来责备的眼色,当下住口不语。 欧阳小蝶念闪而过,怒道:“好好好!今日我欧阳小蝶就是血溅当场也要问个清楚,到底当年江湖各派为何联手伏击屠杀我欧阳满门!” 此语一出,除了欧阳紫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脑疑云顿生,就是任飘萍和一高峰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免心微震,而身为欧阳小蝶的孪生妹妹欧阳尚情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失声惊问道:“姐姐!你说什么?” 欧阳小蝶却是并不理会欧阳尚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唐门四老。那唐风此刻脸色凝重如山,缓缓道:“女娃儿,你说什么?你是欧阳连城的后人?”欧阳小蝶道:“这个不劳你动问!你只需回答问题!” 那唐风眼神移动,看了一眼满地摄魂珠射出的银针,看向此刻同样神色紧张而愤怒的欧阳紫,问道:“你先前说你是欧阳连城的独女?”欧阳紫不屑一顾,冷笑道:“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我欧阳紫是谁,你在这里还明知故问!” 可是唐门四老四人竟是同时摇头哑然失笑。但闻唐风道:“老夫四人亲眼所见那欧阳连城的独女被炸死,”转而看向欧阳尚情,又注目欧阳小蝶道:“而据老夫所知,欧阳连城膝下只有一女,又何来的孪生姐妹,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欧阳紫但见眼前唐风不似是在撒谎,不禁想起大漠欧阳迦存临死之前也是这般说法,但师傅龙门老人和外公李奔雷却是一口咬定自己是欧阳连城的独女,而自己脑海自记事起就和师傅生活在一起……欧阳紫不禁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乱,只觉头痛欲裂,双手抱头直摇道:“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但见此状欧阳小蝶此刻低头神色之间黯然,一丝怜悯一丝愧疚于低头的瞬间落在任飘萍的眼底,但见欧阳小蝶急忙走至欧阳紫的身边轻声道:“好妹妹,别这样!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欧阳尚情、筱矜和燕无双三人俱是心生‘孤儿’两个字,齐齐看向这个武功高素来心狠手辣的女子,眼已尽是同情。 围观的人群似是觉得无甚热闹可看,渐渐散去,各自又忙着各自的事,匆匆走动着,高声叫卖着,打着小孩屁股的……江水依旧奔流,千帆自眼一瞬即过…… 任飘萍忽然心生感慨:世事如斯如幻,只怕是人总是太过看重自己才徒生恁多烦恼。忽又想起大漠之那个单纯至情善良可爱的欧阳紫,大步跨出,至欧阳紫近前,道:“欧阳姑娘,我记得我答应过你,若是有一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不怪你,对吧?” 欧阳小蝶和欧阳紫同时蓦然抬头看向任飘萍,只因为二人都曾经问过任飘萍“若是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怪我吗?”同时一旁的欧阳尚情、燕无双和筱矜也是骤然看向任飘萍,因为她们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唐灵没有问,唐灵也在看着任飘萍。 欧阳紫显然不明白任飘萍此刻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茫然点头,任飘萍笑道:“无论你是谁,你都是你自己。” 欧阳紫不是很懂,但是至少欧阳紫现在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笑容。 一高峰也在笑,淡淡的,他知道无论怎么变,任飘萍的本性没有变。 任飘萍转身,对着唐门四老道:“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四位前辈允准。” 但见任飘萍一举一动,唐风四人此刻已是对任飘萍的处事风格极为赞赏,况且间又夹杂着唐灵这一层关系,当下唐风笑道:“任少侠但讲无妨。” 任飘萍笑道:“晚辈想请四位前辈吃顿饭,我好饿啊!” 诸人俱是一愕,纵是打破脑袋壳也没有料到任飘萍要的竟是这个不情之请,茫然间失笑。燕无双更是忍俊不住,启唇,上嘴唇是嗔笑,下嘴唇是怜惜,道:“好啊,人是铁饭是钢,本姑娘也是饥肠辘辘,”眼横移,流光溢彩,至唐灵,道:“唐灵,你不饿吗?” 唐灵自然灵光,一侧头,闪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看向唐风四人,道:“灵儿好饿啊!” 唐风四人摇头苦笑,唐风已是道:“好吧!” 欧阳小蝶和欧阳紫不知任飘萍此举何意,不过二人也确实多时没有进食,颇感饥饿。这时任飘萍看向二人道:“吃完饭,再打架也有力气,不是么?” 欧阳小蝶似是不由自主地点头,只是她不知道她正喜欢的就是任飘萍这般说不清道不白的性格。 很快,一行十多人便坐在了岸边就近处的一家还算干净宽敞的酒楼里。饭菜虽是简单,倒也颇为可口,众人俱是饿了许久,是以不到片刻功夫,便是将桌上的饭食汤菜席卷一空。 酒足饭饱,唐风落筷,道:“任少侠,现在该说说你的不情之请了吧!” 任飘萍笑道:“十七年前之事是为了流星火箭?!” 唐风虽心知任飘萍的不情之请必是与欧阳连城灭门惨案有关,却是未料及任飘萍开门见山就直入主题,面色微变,缓缓点头道:“是!” 任飘萍又道:“流星火箭制造图纸和火药配方唐门只取得其一?!” 唐风忽然觉得任飘萍像是一个猎人,正自把手捏在自己的七寸之上,而在座诸人俱是神情紧张,静等唐风回答。一高峰心笑道:老狐狸! 当唐风和唐门四老其余三人八目相对之后,唐风微微一笑,道:“此话怎讲?” 任飘萍看了一旁的燕无双,不答反问道:“此事幕后主持是燕赵?!” 第四十一章 疑窦重重 任飘萍连珠炮似的问,句句直入主题,针针见血,直令唐风四人措手不及,而先前对任飘萍之谦谦君子之观大变,只道任飘萍此刻之锋芒尽露,咄咄逼人。 唐风瞠目结舌之极,却是忽地诡异一笑道:“老二,老三,可以说话了!”任飘萍等人各自惑然不解,这世界上居然有说话也被人管着的人,而坐在唐风身旁的唐灵则是侧向仰脖一副极其痛苦无奈的样子,双手摊开,道:“天哪,大长老,你让二长老和三长老说话,还不如杀了我小灵儿!” 任飘萍等人更是不解,而一直保持沉默的唐门四老排行二、三的唐雨和唐雷忽然哈哈大笑,那唐雨摸了摸天生就红通通的酒糟鼻子,道:“错!任少侠此言差异!” 任飘萍一愣,道:“晚辈错在哪里?” 不料唐雷却是向两旁拢了拢遮挡着眼睛的白,道:“不对!任少侠一语的!” 任飘萍更是一愣,却也是奇怪这唐雷怎么帮着自己说话,耳旁已是响起唐雨声音扬起,道:“错!任少侠年纪轻轻怎会知道当年之事?” 任飘萍心道: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当下就要为自己辩解,唐雷已是高声道:“不对!年纪小就不能知道当年的事?我比你小我怎么知道你当年的事?”任飘萍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帮自己说话的唐雷,那唐雨已是道:“错!我出生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你知道什么?!” 任飘萍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唐雨唐雷二人说的和正题分明没有任何关系,却是看见那唐风一脸得意之色,一只眼睛眯着,一只眼睛半睁着看着任飘萍,右手食指正自搭在饭桌之上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地敲着。 任飘萍长出一口气,耳边已是听到那唐雨和唐雷继续说着:“不对!你比寒萧子年轻,那你怎么知道寒萧子的事?” “错!我没有说过我知道寒萧子的事!” “不对!你明明说过!” “错!没有说过就是没有说过!” “……” 一高峰、欧阳小蝶等人初始还觉得唐雷和唐雨二人说话风趣之极,此刻也是心生厌恶,任飘萍不由得看向唐灵,唐灵一脸无奈,起身走至任飘萍的近旁,附耳对任飘萍说了些什么。原来唐雷和唐雨二人天生一对儿活宝,虽是一把年纪却是依然一如顽童,一见面二人就抬杠,一分开就想念对方,二人一抬杠就是没完没了,就是到了这把年纪依旧如此,后来唐风才以把二人分开作为筹码换得二人只有在自己允许的情况下才可以开口。 任飘萍当下笑,暗道天下之事真是无奇不有,同时颇是无奈地摇头。唐灵见状当下一跺脚,双手合拢成喇叭状,放置在嘴边,大声道:“停!停停停!停……”说至最后一个‘停’字,由于用力已是脸红耳赤。 唐灵这么一喊,倒还真是把唐雷和唐雨二人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唐灵,唐灵哼了一声,道:“二长老,三长老,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不想那唐雷道:“不对!小灵儿,是他没完!” 唐雨立时反驳道:“错!是你没完,我完了” 唐灵顿觉哭笑不得,看了一眼任飘萍,道:“走!任大哥!我们离开这里,让他们在这儿吵吧!” 任飘萍正有此意,身欲起,却见筱矜此刻站起身,走至唐雨和唐雷身前,笑道:“完了就是死了,不知二位前辈是否赞同?” 众人奇,不知筱矜为何会有此一问,那唐雨和唐雷当下哈哈哈大笑,唐雨道:“错!女娃儿!完了怎么就是死了呢?!” 唐雷紧接着道:“不对!女娃儿,如果完了就是死了,那饭吃完了,不就是吃死了!” 任飘萍等人听到唐雷这番话,不禁一乐,却也是奇怪,这二人虽是各自不服对方,但对外竟是一致的很。而筱矜微微一笑,道:“二位前辈所言极是,是晚辈荒唐了,看来唐门确实没有拿到那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 众人但闻筱矜如此之问,不知筱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唐雨和唐雷二人但闻筱矜之语,俱是眉皆张,一脸的不服气,而与此同时唐风那一下下敲在桌子上的颇有节奏的声音陡停,双目如电看向唐雷和唐电,却是听到唐雷和唐雨同时道:“不对不对不对!”“错错错!”顿时一张脸沉了下来,正待说什么,斜睨唐风之状的筱矜急如闪电抢在唐风的前面道:“晚辈看分明就是!” 唐雨大喝道:“错!女娃儿,你知道什么,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自是在我唐门手,制造出流星火箭只是时间问题!” 筱矜脸上已是笑意蔓延,原来筱矜自唐雷和唐雨二人说话以来,也是颇觉二人言语之间奇怪之极,随细心观察揣摩,不消片刻已是明白这二人俱是心强好胜、童心未泯且全无心机,当下心便有了主意,这才有了这番巧思妙语。 任飘萍等人显然意识明白筱矜之机智聪慧。而那唐雷兀自道:“不对不对,必须从燕赵老儿手拿到图纸才方可制造出……”话声未尽,但闻唐风‘啪’的一声右掌拍在桌面上,站起身,一声怒斥道:“闭嘴!还在胡言论语!” 二人不语,唐雨的酒糟鼻似乎更红,而唐雷的银又遮住了眼睛。 唐风一张脸上五颜六色染尽,气呼呼道:“各位慢用,告辞了!”说罢当先转身向门外走去,不料欧阳小蝶已是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唐风的面前,冷冷道:“前辈似乎忘了晚辈适才所说的话了!” 任飘萍等人立时站起,唐风已是怒道:“女娃儿!老夫是不愿被江湖人所耻笑以老欺小,你当真以为老夫怕你!”话落,一股强大的内力宛若一道看不见的墙向欧阳小蝶推去,但见欧阳小蝶身形一退再退,连退三大步这才止住,欧阳小蝶但觉喉头一甜,血丝一抹涌起在嘴角。任飘萍见状身形待动,燕无双、欧阳紫和欧阳尚情同时赶至欧阳小蝶身旁扶住,口喊道:“欧阳姐姐!”、“欧阳姐姐!”“姐姐!” 欧阳小蝶启齿,皓齿之上尽显血色,厉声道:“老贼,杀人偿命!”同时便是挺剑欲刺向唐风,却是被欧阳紫三女死死地拦住。 唐风冷哼一声,脚步又起,任飘萍叹息,道:“前辈,还请留步!” 唐灵惊,唐风身形停,冷厉道:“敢问任少侠也要留住老夫吗?” 任飘萍道:“晚辈只是想知道欧阳连城大侠到底有几个孩子?” 欧阳紫、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情同时神情一紧,背对着任飘萍的唐风道:“任少侠,全江湖的人只怕都知道欧阳连城只有一个女儿,而且的确在十七年前的那一战被炸死!不知任少侠此言何意?” 任飘萍不想唐风语气如此肯定,不禁疑惑地抬眼看向欧阳紫和欧阳小蝶姐妹,又径直走到唐风身前,直视唐风双眼,沉声道:“燕赵不是主谋?!” 不知是因为任飘萍的眼锋太过犀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唐风竟是低下了头,默然,良久,唐风抬头看向任飘萍,缓缓道:“不是!” 唐风又一次否定了自己心的猜测,任飘萍心一团乱麻,竟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一高峰踱步,一步,道:“这不是一般的江湖恩怨仇杀!” 唐风猛回头,看着手握朴刀、刀一般的一高峰,眼皮一跳,不语。 一高峰踱步,二步,道:“这个世上若是还有什么人能够差遣燕赵三十六骑和江湖上号称‘千门万门莫招唐门’的唐门的话,那么这个人会是什么人呢?” 唐风瞳孔一缩,依旧不语。 欧阳紫突然道:“寒萧子?” 一高峰摇头道:“不可能!寒萧子前辈不是滥杀之人,再说那时寒萧子前辈是否活在人世尚未可知。” 一高峰踱步,三步,已是走至唐风身边,而一直深思的任飘萍同时也踱步,向一高峰方向踱步,此刻,二人相距不到二尺,相互看向对方的眼,同时道:“况且寒萧子前辈要那流星火箭干什么?!” 眼神一亮的筱矜忽然会心一笑,道:“我知道是什么人!” 第四十二章 曙光一线 众人俱是眼光齐齐聚于筱矝身上。 筱矝浅笑,目视一高峰,一字一字道:“朝廷人!” 一高峰眼不由得露出钦佩的神色,笑,不语,微微点头;唐门四老显然吃惊之极,虽说唐风尚能沉得住气,但是额头之上突起的青筋此刻正在猛然跳动,唐电火急火燎的声音已是飚起道:“你这个女娃儿怎么知道?!”倏地嘴唇一个急刹车,紧闭,眼睛撩向唐风恨铁不成钢的凌厉却又无奈的眼。 欧阳小蝶和欧阳紫同时惊道:“朝廷?!” 任飘萍眼瞥筱矝,说不出的一种感受涌在心头,燕无双盯着任飘萍的眼,已是说出任飘萍心呼之欲出的三个字,道:“王宇岚?” 唐门四老眼的惊讶更盛,任飘萍看向燕无双的双眼一跳,道:“当年的四川总督王宇岚!”一高峰接口道:“如今的江西巡抚!”燕无双放开欧阳小蝶的手,站出轻盈一步跨出,道:“那个据说死于常小雨之手的王天语的父亲!” 唐风额头青筋跳动逐渐停止,看着眼前的任飘萍、一高峰和燕无双,终于说道:“也许这个答案距真相已是不远!”复又迈步向门口走去,只是此刻已是无人再加阻拦,唐雷唐雨唐电自是尾随。待及唐风一只脚跨在门外之时,沉声道:“小灵儿,姥姥还在瞻园等着你呢!” 唐灵自是明白唐风的意思,张口道:“你给姥姥说,我和任大哥在一起,不会有事的!”语落,却是拢了拢头,轻咬嘴唇,看向任飘萍,不料任飘萍却笑道:“唐姑娘,你且先回去,我随后便去瞻园看你!” 唐灵撅起嘴,显然不乐意,却是很快展颜一笑,道:“那……好吧!”又对着燕无双、一高峰诸人一抱拳道:“捕头大哥,各位姐姐,我先走了!”诸人随微笑抱拳点头。唐灵俏丽的身影已是向门口走去,复又回笑,道:“任大哥!记住你的话,我会等你的!” 任飘萍点头,燕无双已是走至任飘萍的身边,微微轻哼一声,学着唐灵的声音小声道:“我会等你的!”眼睛已是狠狠地瞪了任飘萍一眼,香风飘动,已是渐远。任飘萍忽然想起当时在蜀唐门时下榻的‘风雨轩’客栈唐灵对他说过同样的一句话,而如今燕无双此语只怕是和唐灵一样的双关语。 任飘萍摇头,一高峰道:“老狐狸,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查查这桩陈年旧案!”一高峰此语也是暗藏深意,他自是希望任飘萍可以帮助自己一起完成皇帝老儿交给他的使命。 任飘萍狡黠一笑,道:“你该不是想拉我下水吧!” 一高峰大笑:“随你怎么认为,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任飘萍忍俊不住,朝着一高峰笑,却是走向欧阳小蝶,讷讷道:“你没事吧!” 欧阳尚晴看着任飘萍一脸极度关切,又似是突然不会说话的样子,银牙咬得紧紧地离开欧阳小蝶的身边,欧阳小蝶微微摇头,道:“没事!”却已是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任飘萍复又看了一眼搀扶着欧阳小蝶的欧阳紫,道:“放心吧!事情总会有明朗的一天,我和神捕大人定会将此事一查到底,找出幕后凶手,定会让欧阳大侠在九泉之下瞑目的!” 一高峰会心一笑。 欧阳小蝶和欧阳紫同时轻嗯一声,欧阳尚晴走开本是背对着任飘萍的身形这时一转,忽然道:“,我姐姐今日也在这里,你是不是该说清楚我爹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欧阳小蝶身形与声音同时一颤,道:“尚晴,你说什么?”惊惧的眼神瞥向欧阳尚晴后复又看向此刻同样惊讶的任飘萍。 任飘萍只觉欧阳尚晴是一颗随时都会在你身边爆炸的炸弹,现在,她便爆炸了,扔给自己一颗炸弹。 欧阳小蝶的眼依旧一若秋水,只是秋水波澜汹涌。燕无双眼的任飘萍从来没有这么局促不安过,现在任飘萍正自低着头,浑身上下不知哪儿是痒了还是怎么的,竟是一会儿挠挠这儿,一会儿挠挠那儿,终于开口道:“哦,这个……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有些急事要办!”话一说完,身形展开,逃也似的夺门而去。 这里若是还有人勉强能够追上任飘萍几步的便是同样会一点‘咫尺天涯’的欧阳小蝶了,所以当众人俱是心无奈一叹时,欧阳小蝶已是飞一般地追出,口喊道:“明天午时,白鹭洲见!” 急逃而去的任飘萍身形一顿复又展开,眨眼间便消失在欧阳小蝶的眼。 怏怏而回的欧阳小蝶看着欧阳尚晴,道:“尚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虽说欧阳尚晴已是习惯了任飘萍的逃离,却还是掩饰不住此刻极端的失落,看着自己一双空荡荡的手,懒懒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说爹已经不在了。” 欧阳小蝶低头沉思,一旁的欧阳紫心已是打起了鼓,一脸的不安徜徉,心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竟然亲手杀死了最好的朋友的父亲。欧阳紫怯生生的眼甫一触及欧阳小蝶此刻似是痛苦同时又辗转反侧的眼便又迅疾离去,心同时暗道:任飘萍为何不告诉是我杀了欧阳小蝶的父亲,难道说他对我……。 燕无双这时轻轻走近欧阳小蝶身旁,柔声道:“相信任大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迟早他会说出来的!”欧阳小蝶点头微微笑,一高峰已是道:“欧阳姑娘,我们不是也有要事要办吗?” 欧阳小蝶自是知道一高峰心急那幅画,也不便在此多做久留,遂与诸人一一告辞,轮到筱矜时,笑道:“还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原来前一次欧阳小蝶和筱矜在白鹭洲虽是打过照面,却是并不知筱矜的名字,这两次见面已是使得欧阳小蝶对筱矜的才气纵横甚是赞叹,况且单凭女人特有的六感,欧阳小蝶已是看出筱矜对任飘萍的爱慕之情,是以才有此一问。 筱矜淡淡一笑道:“叫我筱矜就是!” 欧阳小蝶和一高峰同时已经,相互对视,同时又看向筱矜,欧阳小蝶已是问道:“你就是筱矜姑娘?” 筱矜惑然,点头。 欧阳小蝶道:“那筱青峰前辈是你的……” 这次轮到筱矜大吃一惊,道:“你认识我爷爷?他在哪里?” 欧阳小蝶浅笑,看了一眼一高峰,笑对筱矜道:“难怪如此博学,原来是‘冷暖书生’筱前辈的孙女,他老人家此刻也许还在乌衣巷吧!” 话音方落,筱矜的身形已是消失在门外,口犹自传来一声:“多谢!” 随后一高峰和欧阳小蝶也是匆匆离去,剩下三人,欧阳紫自是和欧阳尚情、燕无双无话可说,只是欧阳紫考虑到‘千机变’南宫开这一层关系才对着燕无双挤出一丝笑容,道:“告辞了!”眼睛同时一瞥欧阳尚情,人意识径直离去。 燕无双和欧阳尚情两人相视一笑,却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瞬,燕无双已是笑道:“我可以叫你尚情姐吗?” 欧阳尚情心没来由的一震,一股暖流在瞬间涌遍全身每一处角落,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只是这一刻,欧阳尚情似乎觉得燕无双就是自己的亲人一般,当下看着一脸笑容的燕无双,竟是感动得说不出一个字,只是一味地冲着燕无双用力地点头。 燕无双见状,已是笑迎上去,轻握欧阳尚情双手,亲昵道:“尚情姐,姐姐!” 并不擅长于表达感情的欧阳尚情终于说道:“好妹妹!好妹妹!” 燕无双这才道:“尚情姐,你说现在我们该去哪里呢?” 素来我行我素的欧阳尚情此刻还真是不知道该去哪里,笑道:“好妹妹,你说去哪里,姐姐依你!” 燕无双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道:“嗯!我想想,”一顿,又道:“尚情姐,你说……嗯,他会去哪里啊?” 欧阳尚情道:“这个,要么是回‘风雅颂’了,要么就是去瞻园了!” 燕无双笑道:“不对!” 欧阳尚情忽然道:“你的意思是他去了那种地方?!” 燕无双狡黠一笑道:“正是!狗改不了吃屎!我看他一定是去了那种地方了!” 欧阳尚情点头,一拉燕无双道:“好啊!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燕无双急道:“别急啊!尚情姐,南京城遍地风花雪月之地,你去哪里找他啊?” 欧阳尚情道:“这个简单,一家一家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燕无双‘啊’了一声,已是被欧阳尚情拉着走出了门外。 第四十三章 欲难自禁(上) **,人皆有之,就是你想得到你不曾拥有却又极其渴望拥有的东西。 **,本无可厚非,只是**若是无限扩张以至于扩张到你自身无法容纳时,便有可能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就好比你已经吃的很饱很饱,却还在吃。 这个道理任飘萍显然非常明白,只是明白未必会做到。 任飘萍现在就坐在‘翠烟楼’里的一个叫做‘兰花’姑娘的绣房。翠烟楼是位于秦淮河岸边,和‘风雅颂’只是隔着一道乌衣巷,翠烟楼在南京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而兰花姑娘便是这翠烟楼最有名的艺妓,据说不但人生得美,就是诗琴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任飘萍喜欢这样的地方,每当万般烦躁难以抉择的时候,他便会来到这样燃尽繁华的地方,看看美人,听听小曲,再不行就酣畅淋漓的大醉一场或是大睡一觉。 兰花姑娘的绣房,薰着芸香,烧着银烛,当然还放着几盆兰花。任飘萍现在就坐在一个镂空蟠龙鎏金的木墩之上,右手握着酒杯懒懒地搭在小巧而又精致的黑檀木圆桌之上,静静地看着那几盆兰花,想着的却是欧阳小蝶、欧阳尚晴身上那特有的淡淡的兰花香味。许是太困,眼已迷离,微闭耷拉的眼皮竟是有些沉重得抬不起来。 忽然,一缕琴音掩耳而来,紧接着,那一个个琴音已是宛若高山流水而叮咚,又似跌落银盘。清泉一眼,银珠万颗,倏地窜进任飘萍的脑海,歌声扬,正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睁眼的任飘萍只觉眼前粉衣贴身正在专心抚琴的兰花姑娘似是摇身一变,幻化而成燕无双的百般迷人的模样。 琴音悠扬,任飘萍思绪万千。这一阵儿一人身在燕无双、唐灵等女子之间周旋颇感疲惫,他知道自己太贪了,可是燕无双、唐灵、欧阳尚晴、欧阳小蝶和筱矝每个女子都有着极其让自己难以割舍的一面。他心知欧阳小蝶已是赵宏云的妻子,两人自是难以在一起,可是不见则已,一见之下,旧情竟是一如滔滔之江水翻腾不已。 任飘萍忽然想起了在洛阳‘怡香院’那个叫做冷月的风尘女子的一句话:公子盼望聚的只是当初散的时候的她,而她盼望聚的也是当初散的时候的公子,那么试问公子,多年之后的公子和她还是当初的样子吗? 琴音停,兰花姑娘迈着一如兰花轻盈舞动的步伐走至任飘萍面前,嘤嘤声道:“公子,词曲何如?”说着给任飘萍的空空如也的酒杯斟满了酒。 任飘萍笑,却是问道:“姑娘以为一未婚的男子可是娶得一有夫之妇?”问完之后,任飘萍不禁哑然失笑,仰脖,酒一线穿喉而入。暗自自嘲道:真是病急乱投医,总不能指望她又是一个‘冷月’吧! 那兰花姑娘一愣,道:“公子问的问题好生奇怪!”复又轻咳一声,道:“只是她已是嫁作他人妇,除非她嫁的人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兰花认为这般做法只怕是三方俱是痛不可堪,况且这也将为世人所不齿。”说着又是为任飘萍斟满了酒。 任飘萍淡笑,看了兰花一眼,复又仰脖,酒尽,道:“这酒好苦!” 不料那兰花笑道:“心苦吧!” 任飘萍眉宇间渐渐生出萧瑟的意味,道:“那么姑娘以为一个男子可否同时爱上多个女子呢?” 兰花姑娘轻叹,一笑,又给任飘萍斟满酒,道:“那么公子到底是专情呢还是多情呢?” 任飘萍愕然,怔怔地望着兰花姑娘有些出神,兰花姑娘已是接着道:“每个女子都有其可爱之处,每个女子都是无可替代的,而这同样也适用于男子,有时我们姐妹们也在想,一个男子可以娶好几个女子,而一个女子却只能嫁一个男子,还得从一而终,这个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吧!” 任飘萍眼皮上撩,看着兰花薄粉敷面春半桃花的俏脸,笑道:“姑娘的意思是面前放着一盘水果,有桃,有梨,还有葡萄和西瓜,每样俱是不同的口味,而一个人对这几种口味都很喜欢。” 兰花姑娘接口道:“正是,但是问题是人不是水果,每个人都希望拥有对方全部的爱,不是吗?” 任飘萍忽然现眼前的兰花姑娘越来越有趣了,又是一杯酒下了肚,接着笑道:“可是你适才说道你也希望同时拥有多个男子!” 兰花姑娘道:“嗯,可是每个男子却希望拥有兰花一个人的全部啊!” 任飘萍忽然直勾勾地看着兰花姑娘,那整日里出入这勾栏之地的兰花姑娘却是不知为何一张粉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心不无疑问的任飘萍同时不无感喟道:“我明白了,专情就是多情,而完全拥有一个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任飘萍明白了,不料那女子似乎不明白了,非但不明白,而且很生气,生气得让任飘萍大吃一惊,因为那兰花姑娘忽然大声道:“任飘萍,你说什么!”已是掩口,却已不及。 任飘萍一愣,旋即笑道:“姑娘居然知道我姓甚名谁!可是我还不知道姑娘的真姓大名,这似乎有些不公平!”与此同时,暗自默运玄功,查看内息运行。 那兰花姑娘见事已败露,当下冷笑道:“看来师兄说得对,你果然是一个好色之徒!” 任飘萍只觉内息运行不畅,当下斜瞄手酒杯,却是隐忍不,笑道:“这又从何说起?莫不是因为我适才直勾勾地看着姑娘了?” 兰花更是愤怒,一张脸粉里透着白,白里透着青,大怒道:“任飘萍,先前本姑娘还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谈吐雅,见识高人一筹,现在看起来你非但好色,而且还用情不专贪得无厌,你简直就是无耻!” 任飘萍闻言似乎真的无耻道:“这么说先前姑娘有些喜欢我了!”暗暗一提真气,却是惊觉全身竟是本分力气也使不出来,耳边已是兰花的娇羞愤怒之极的声音道:“你……”耳边却是同时已是响起一个熟悉的银铃般的笑声,道:“任飘萍,你就别枉费力气了!” 任飘萍叹息,门‘嘭’的一声打开,走进一女子,肤色黝黑,瓜子脸,鹿眼大嘴,正是上次在长安赤龙堂被自己戏弄的李奔雷的大徒弟上官离,凶巴巴的上官离正不无得意地看着任飘萍。一旁的兰花姑娘微一躬身道:“兰花见过姑娘!” 任飘萍尴尬一笑,道:“上官姑娘,别来无恙吧!” 上官离气呼呼地走到任飘萍的面前,右手食指挑起任飘萍的下巴,咧着大嘴笑道:“别来无恙?!任公子,你的嘴可真甜,难怪骗得筱矝师妹失魂落魄的,”复又怒道:“‘龙舞十八斩’在哪里,要不然本小姐便叫那冷秋雨出来会会你,他可是很想念你啊!” 任飘萍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自是不会忘记那被自己废去了武功的翠烟门‘昙花羽’冷秋雨,突兀之间,任飘萍道:“很不巧,那‘龙舞十八斩’不在身边啊,我让我那三弟燕云天保管着。” 任飘萍此刻故技重施,‘燕云天’三字说的格外响亮,就是整个翠烟楼只怕也是听得见。 只是这一次任飘萍却错的离谱,不提燕云天则已,一提燕云天,上官离立刻想到上次任飘萍以燕云天为由戏弄自己,使得自己最终不但失去了‘龙舞十八斩’刀谱,还丢了那青龙偃月刀,而这直让李奔雷大雷霆,勒令自己必须在一月之内找回,否则自断一臂。当下冷哼一声道:“奸佞之徒,还想花言巧语欺骗本小姐!”双手用力,但闻‘嗤’的一声,已是将任飘萍的长衫撕裂了开来。 任飘萍怒从心来,无奈使不出半分力气,口却是依旧道:“你不信也罢,只是到时你可怨不得我那三弟怪罪于你!” 上官离但见任飘萍贴身雪白衣裤内并无那‘龙舞十八斩’的刀谱,却又是耳闻任飘萍此番话,略一迟疑,冷笑一声,双手直向任飘萍的内衣裤抓去,但闻又是‘嗤嗤’两声,任飘萍的内衣裤竟是被上官离也是撕裂了开来。 那上官离虽是凶悍,却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是以撕裂任飘萍衣服的同时不由自己的眼睛一闭,而兰花本是那冷秋雨的师妹,并非什么风尘女子,是以惊的‘啊’的一声,也是闭眼,闭眼的还有任飘萍,任飘萍几曾何时受过如此屈辱,当下自是气短羞耻得闭眼。 三人闭眼的同时,‘当啷’一声,一道蓝光自任飘萍撕裂的衣服掉落在地。而门就在这时‘嘭’的一声被踢开。 第四十四章 欲难自禁(中) 门大开,任飘萍、上官离和兰花三人同时睁眼。 门外怒目而睁站着的正是那一路寻来的欧阳尚晴和燕无双。 原来二人寻到翠烟楼时,被告知没有她们所描述的男子来过,二人本是女子,也不好意思一个一个房间去找,正待离去,却是听到任飘萍的那声大喊,自是一声冷笑,直向声音奔去,一帮小厮又如何拦得住燕无双二人,是以二人很快就来到兰花门前,只听得几句,欧阳尚晴便是火冒三丈,一脚踹开了门。 上官离和兰花惊怒同时而生,而欧阳尚晴和燕无双身形已是飞起,燕无双袖鱼肠剑一抹寒光掠出,兰花已是只觉寒意袭身,与此同时,欧阳尚晴袖匕直刺上官离的心口。 但闻上官离一声娇斥道:“放肆!”同时身形一侧,让过直刺而来的匕,右手一翻直拿欧阳尚晴握着匕的右腕。只是上官离这一让,让出的是任飘萍坐在木墩上双手捂住下体**裸的身子,任飘萍想笑,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而欧阳尚晴当下啊的一声,红云腾地一下升起,自脸上迅晕及耳根,再到那原本雪白的粉颈。 啊的一声惊叫的欧阳尚晴便在此刻脑海一片空白,右手腕已是被上官离牢牢抓住,只是欧阳尚晴惊叫的同时,另一声来自兰花口的惊叫同时而起,原来燕无双心担忧任飘萍的安慰,一招击出,已是极尽杀手之狠、稳、准三字要诀,鱼肠剑寒意凛然,甫一至兰花身前,未待兰花做出任何反应,手腕力,力旋,鱼肠剑已是抖出五朵剑花。那兰花只觉自己上盘竟是全部笼罩于鱼肠剑的剑芒之,当即身形暴退,却依旧慢了一步,鱼肠剑已是挑起一串血珠自兰花右肋处飞出。 燕无双一击得手,瞳孔寒芒,欧阳尚晴已是落在上官离手,而任飘萍捂着下体丑角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那粉色床榻之上,拉起那粉色被子急忙盖在身上。四女虽是立场各不相同,却是看着这一幕的尴尬可笑甚或有些落魄荒唐的任飘萍,不由得笑了起来。 钻进被窝里的任飘萍忽然觉得很温暖,很自在,露出的那张微带忧郁的脸上似乎又恢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无所谓,笑道:“嗯,真暖和!” 燕无双在‘雅净阁’自是见过**的男人,只是此刻笑的同时脸上还是一抹羞赧涌起,却是听到任飘萍这句话,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耳旁却是听到上官离的声音:“任飘萍,这种时候,你竟然还不忘风流一下,真是无耻之极!” 任飘萍并不理会上官离,看着燕无双二女,打趣笑道:“你们怎么想起到这种地方来?”燕无双又爱又恨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任飘萍一眼,已是醒过神的欧阳尚晴气道:“你……你……”气得不知该说什么的她忽然看向上官离,叱道:“放开!” 受伤退后的兰花忍痛倚在墙上,止住血后,脸上虽是被任飘萍先前那句话逗乐的笑容,右手却是悄然自怀内缓缓拿出了什么东西紧紧握住手上,冷冷地看着燕无双,而那上官离正在屋内铺着大红的波斯地毯上扫视寻找‘龙舞十八斩’刀谱,但闻此言,鹿眼一撩,右手微微力,张开大嘴道:“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可以对本小姐颐指气使!信不信我立刻便叫你变成丑八怪!” 欧阳尚晴被上官离这么轻轻一捏脉门,全身登时疼痛难忍,却是忍着叱道:“你敢!丑八怪!” 燕无双和任飘萍几乎是同时一皱眉,心知欧阳尚晴这刚而不折的性情必是要吃的大苦头,果不其然,生得丑的人自是忌讳别人说自己丑,是以那上官离大嘴张,一如血盆,冷冷怒叱道:“找死!”声落,左手成爪状,飞向欧阳尚情的娇美面庞。 任飘萍心急如焚,却是全然无计可施。欧阳尚情眼一闭,竟是一脸的决绝,燕无双见状,鱼肠剑动,急切上官离左手,而就在此时,那兰花冷哼一声,右手一抖,一蓬紫烟顿时迅在这小小的房间弥漫飞舞了开来。 燕无双一剑挥出,上官离轻笑撤爪变掌,却是见那紫烟飘至眼前。燕无双和上官离同时屏住呼吸,只是这一瞬,燕无双同时挥剑削向上官离的右手。上官离变招不及,撒手放开欧阳尚情,只身向门外疾撤,同时不忘右掌力,于渐浓的紫烟之向欧阳尚情劈出一掌。 燕无双见此正要替欧阳尚情接下这一掌,却是腰际间掌风霍霍,燕无双只好先求自保,转身透过浓浓紫烟,兰花双掌连环而拍。燕无双功力本是高过对方许多,只是如今屏住呼吸,又不敢全力而为,生怕吸入那一丝一缕的紫烟,当下也是向门外退去,而兰花紧追不放向门外迫去。 欧阳尚情陡觉手腕脉门一松,睁眼,眼前紫烟一片,疑惑间,上官离的掌风已是直逼胸口,当下不及思量左掌迎上,却是感到内力运行受制,心知自是之前自己闭眼不知而吸入了那紫烟所致。思忖间,已是被上官离的那一掌击飞。 飞,落,直向任飘萍躺着的床上落去,而正在用被子捂着口鼻观望的任飘萍见状,已是知道欧阳尚情只怕已是了那紫烟的毒,毕竟欧阳尚情和上官离二人的武功当在伯仲之间。当下张开双臂,将欧阳尚情接住,迅疾用被子把欧阳尚情和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欧阳尚情被震飞之时并非完全失去功力,借力使用‘卸’字诀,倒也是没有受伤,只是现在她忽然脸很烫,唇止不住颤,一颗心小鹿乱撞,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只因为任飘萍的那种特有的成熟男人的气息正在丝丝缕缕沁入她的鼻息之,只因为任飘萍适才接住她的双手正有力地握着她纤细柔弱的腰肢,只因为任飘萍现在就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身上。 第四十五章 欲难自禁(下) 任飘萍在想,这衣服看来除了御寒遮羞之外,还可以遮挡隐藏内心的**,包括那本能的**。原来有些**是不受自己控制的,而这些**恰好相反,不是你所极其渴望想要的,但却同样势不可挡。 **裸趴在欧阳尚晴身上的任飘萍只觉那淡淡的兰花香味已是在自己体内煽动起一股原始的**,**在蠢蠢欲动。欧阳尚晴并不是高耸但挺拔极富弹性的胸部隔着衣服在任飘萍强壮的胸膛之下慢慢膨胀变硬,同时变硬的还有欧阳尚晴两大腿根之间任飘萍突兀不听使唤挺起的下体。 任飘萍的呼吸变得粗重,**之火在不可遏止地燃烧。他知道这个不听使唤的**是什么,可是它竟无法阻拦。因为在变硬的那一刻,欧阳尚晴似是下体被戳的有些微微的疼痛,不自主地嘤咛了一声,而那嘤咛的一声充满着惊愕、娇嗔、羞涩,或者还参杂着轻微的反抗或是无言的默许,或者是一种鼓励一种**。 任飘萍死死地掐住那**的脖子,却终是被它一如野马挣脱。 燕无双甫一出得门外,张口大吸一口新鲜空气,上官离已是一掌拍到,同时口叱道:“燕无双,你不要以为本小姐怕你,我是看在你是燕云天的姐姐的面子上不想与你计较!” 燕无双这才明白眼前之人竟是筱矝的大师姐,对燕云天极为痴情的上官离,当下道:“原来是你,也好,我们先收手!”话落,上官离欣喜收手,而燕无双正欲收起鱼肠剑,不料那兰花的连环掌这时拍到。 燕无双只好转身,转身一剑直刺兰花的咽喉,度之快令人咋舌。 现在燕无双鱼肠剑已是抵在兰花的咽喉,而兰花的双掌距离燕无双的身体还有三尺有余。燕无双冷笑道:“说吧!你给他做了什么手脚?”兰花倔强不语,冷冷地看着燕无双一张让女人看了都会嫉妒的脸。 而现在,任飘萍在低头,轻吻。黑暗无法阻挡**的双眼,任飘萍一下子就找到了欧阳尚晴颤栗而抖动的双唇,上唇滚烫,下唇渴望,温香软玉……任飘萍的舌已是有些唐突狂乱地侵入到欧阳尚晴有些慌乱无助的丁香嫩舌……欧阳尚晴又是一声嘤咛,却已是晕眩,而任飘萍灵台之上明知不可,却是再听到这声嘤咛,双手已是不由自主地按压在欧阳尚晴虽不算十分丰满但却绝对坚挺的的胸部…… 黑暗无法阻挡想象,任飘萍忽然现这想象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因为任飘萍正在想象:欧阳尚晴明媚而娇美的容颜,完美而羞答答的**曲线,翘坚实小臀部、嫩白而纤细的美腿…… 上官离这时对着燕无双道:“燕无双,真不愧是绿凤堂堂主,好快的剑!不如我们都住手坐下来谈一谈!” 燕无双爽朗一笑,收剑道:“好!你说!” 上官离大嘴裂开道:“我只要‘龙舞十八斩’的刀谱和青龙偃月刀,至于夏姑娘,原本要的是任飘萍的人头,好替她师兄出口气!” 燕无双心思,口道:“夏姑娘?师兄?” 上官离道:“这位正是夏雪夏姑娘,她的师兄便是那被任飘萍废了武功的冷秋雨!” 燕无双道:“哦,原来是翠烟门的‘昙花羽’冷秋雨!” ‘兰花’姑娘正是翠烟门夏雪,此刻摸着那隐隐作痛的伤口,冷哼了一声,上官离道:“这个我就做主了,只要任公子交出刀和刀谱,今天的事就全当没有生过。” 那夏雪似是不甚乐意,却也是默认了没有说什么,燕无双当下莞尔一笑,道:“这个只怕要问任公子了,只是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不喜欢被威胁,刚才你也看见了,他的身上既没有刀也没有刀谱,所以不如先给了解药,再说云天这两天也快到了,到时让云天替你要不也行吗!何必闹成这个样子!你说呢?!” 燕无双根本就是在学任飘萍,胡诌一气,她哪里知道燕云天要来南京城,只图快些先解了任飘萍的毒,只是这时忽然想起了欧阳尚情,举目便是向屋内望去。只是那里还见得着欧阳尚情的影子,却是瞥见床上粉红被子里分明裹着两个人,被子在动,被子里的人当然也在动。燕无双忽然也在想象,想象时燕无双的一张脸已是难堪之极,上嘴唇已是将下嘴唇咬得渗出点点血迹来。 欧阳尚情已是闭起了眼,尽管那被窝里是一片黑暗。任飘萍的手正在不是自己所渴求的**驱使之下不老实地游走于欧阳尚情的身体,只是他忽然在想:他脑想象的那些东西是谁的呢?欧阳小蝶?欧阳尚情?抑或是……燕无双?或者是唐灵?……或者谁都不是!那只是自己想象当一个完美的却永远不可能存在于现实当的一个女子所有…… 上官离只觉燕无双一席话说的不无道理,何必闹得这么僵呢!却是看见嘴角渗着血迹的燕无双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屋内那张床,不由得一声轻笑…… 轻笑声在燕无双的耳边响起之时竟是如此刺耳,尴尬羞愧委屈愤怒顿时齐涌心头,重重地冷哼一声,娇躯一扭,身形急而去。 上官离不禁叫道:“燕无双!燕姑娘!” 任飘萍依然在想:那黑暗之躺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子似乎是谁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你的想象。想至此的任飘萍忽然只觉全身犹如一下子掉进了冰窖一般,火,急而退,欲,已是荡然无存。 上官离和夏雪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一眼屋内那张床,竟是一时没有了办法,各自心道:总不能此刻就去打扰人家的好事吧!反正煮熟的鸭子还怕他飞了不成!只是这时门前通道尽头处闪出一个人,正自慢慢向二人走来,口嘿嘿阴笑道:“上官姑娘,师妹,是不是大功告成了!?” 第四十六章 翠烟门(上) 燕无双前脚已是跨出‘翠烟楼’的门槛,耳闻冷秋雨那阴冷的声音,这后脚再也跨不出去,心道:我原本就是已经做好了他娶多个女子的准备了,怎么事到眼前却是这般的无法忍受,一扭头,心又是道:这个冤家! 冷秋雨被任飘萍废去了武功,自是不知道燕无双在暗暗跟着他。 而一旁先前被燕无双和欧阳尚晴打得落花流水的几个小厮看着燕无双竟是不敢稍有所动,更是不敢提醒那冷秋雨,更何况看着这样的美人的也会痴的,倚在门框上的四五个姑娘看着燕无双的眼睛已是如剑般地把燕无双的娇脸刺了n刀。 所以燕无双现在似乎较之前愉快了很多,就是连走起路的步伐也是轻快了很多。已是走到上官离二人身前的冷秋雨很奇怪那夏雪只是张口说了半截话:“师兄……”可是夏雪的眼睛很快就告诉了他,所以,冷秋雨转头,转头就看见了燕无双的那张美的令他几乎是停止了呼吸的脸,燕无双笑,笑已生花,道:“大功还没告成,所以麻烦阁下叫醒我的朋友!” 看着燕无双背负的古琴,冷秋雨有些不自然地道:“姑娘就是‘逝水无痕’燕无双?!” 不料燕无双一张俏脸突然间冷若冰霜,鱼肠剑已是架在冷秋雨的脖颈上,喝道:“你不愿意!” 冷秋雨一愣,道:“愿意愿意,姑娘吩咐,在下岂敢不愿意!”说罢掉头,便进了屋,倒是忘记了看一眼夏雪此刻一张冷冰冰的脸,上官离看了一眼去而复返的这个燕云天的姐姐,笑而不语,点头。燕无双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偷眼瞧,心神又是不宁。 屋内的紫烟已是散尽,那冷秋雨径直走到那张床前,迫不及待地欲使任飘萍出丑地猛地一揭那床粉红色的被子,上官离、夏雪和燕无双禁不住一望,却是颇感意外,欧阳尚晴衣衫整齐地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张脸稍显红润而不自然,而任飘萍在冷秋雨揭开被子的瞬间一只手已是死死地压住下身的被子,所以任飘萍现在几乎是除了那个地方以外全部**裸地暴露在众人的眼下。 冷秋雨很是奇怪地看着任飘萍,而任飘萍则开口说话:“你没有见过男人!”冷秋雨大失所望之际,欧阳尚晴已是迅站起,那把雪亮锋利的匕已是架在了冷秋雨的胸口。 所以现在就有一个人迅地冲进了屋内,疾喝道:“放下!”这个人当然是适才还冷冰冰的夏雪,因为在意一个人有时根本就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二个跟着进来的人是燕无双,燕无双已经在心狠狠地责骂自己,责骂自己那该死的想象。最后进来的是上官离,上官离的眼睛却是落在那落在地上的冰洁剔透的弑天剑。 这时欧阳尚晴看来一眼燕无双,羞涩起,复又斜睨任飘萍,嗔怒娇媚涌现,不禁想到适才紧要关头,任飘萍悬崖勒马,自她的身上下来,躺在她的身边道:“对不起!”欧阳尚晴当时几乎是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二人然后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听到冷秋雨的声音,二人才暗自商量好对策。 那夏雪眼见欧阳尚晴丝毫不理睬自己,右手又是探入怀拿出一枚桃花,冷冷道:“那就修要怪得我心狠手辣了!” 欧阳尚晴这才一惊道:“你……你是翠烟门下?!” 夏雪冷笑道:“算你有眼力,识得这‘桃花雨’!” 欧阳尚晴苦笑,默默点头。却是不言不语,左手同时一翻,白皙的掌心便自多了一枚桃花雨,而且这枚桃花雨显然比夏雪手的桃花雨桃花瓣数要多一些。那冷秋雨和夏雪互相疑惑却又惊诧之极,惊诧得同样也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深知翠烟门有一个异于大多武林门派的门规,那便是掌门之位并非是从本门已有的弟子内选拔而出的,而是为了扩充本门实力,由上任掌门从门派之外的高手选出,而且不到合适的时候是不会对外宣布的,而这一点在整个江湖只怕也是一个秘密。 与此同时,之前任飘萍已是猜到欧阳尚晴可能是翠烟门人,此时但闻欧阳尚晴的语气更是确定无疑,只是奇怪的是他们同门居然完全不认识,思忖间,眼见上官离直向那弑天剑走去,当下急生智道:“燕姑娘,好像云天说是今个就到南京城的!” 燕无双疑惑,怎么任飘萍突然说起这个,遂看向任飘萍,却是见任飘萍直向她使眼色,顺着任飘萍的眼神燕无双看向上官离,再触及弑天剑,心已是明白,当下道:“是啊!怎么了,任公子?” 任飘萍这一招果然生效,那上官离立时转头看向任飘萍和燕无双,道:“真的?他今日真的会到达南京城?” 任飘萍笑道:“当然!”而燕无双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向弑天剑靠拢。 上官离惊喜之余却是忍不住一声叹息,道:“他最好还是不要来,师傅又怎么会放过他呢?”上官离神思,燕无双已是将弑天剑拿在了手。上官离大梦方醒,怒极,道:“任飘萍,本小姐几番相信于你,你竟三番五次戏弄于本小姐!今日说不得把你交给翠烟门处理!” 而这时夏雪和冷秋雨同时惊道:“你就是……”却是被欧阳尚晴突然打断道:“休得胡言乱语,还不把那解药给任公子服下!” 燕无双和上官离这时见那夏雪迟疑道:“可是又如何证明你就是……” 但见欧阳尚晴收起匕放开冷秋雨,自怀内拿出一枚扳指模样的东西,在空一晃复又收起。那夏雪和冷秋雨脸色大变,相互一视,便要对欧阳尚晴行大礼,却是被欧阳尚晴喝止道:“不必,还不给任公子服下解药!” 这般之下,那夏雪毫不迟疑,立时上前给任飘萍的嘴里放了一枚药丸。 被搞得晕头转向的上官离竟是忘了要阻碍夏雪,而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任飘萍此刻笑道:“原来如此,翠烟楼,翠烟门!” 第四十七章 翠烟门(中) 燕无双恍然道:“任公子是说这翠烟楼是翠烟门的一个暗桩?”却是只觉握着弑天剑的手冰冷之极,遂说完话,便是走到床前,眼睛避开任飘萍**的上身,将弑天剑递给任飘萍。 任飘萍笑,点头,接过弑天剑。 而一旁的上官离见状但觉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冷冷道:“冷秋雨,夏雪,你们……”复又疾看欧阳尚情,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冷秋雨和夏雪似乎对上官离有些忌惮,神情一紧,而欧阳尚情却是不吃她这一套,道:“你管得着吗?”遂又对着冷秋雨道:“你还不去为任公子弄些衣服来!” 冷秋雨连连应声是,转身向门外走去。 上官离胸怒气烧,原本设计好的一切不由自己地化为乌有,此刻但闻欧阳尚情之语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本欲对欧阳尚情动武,却是见任飘萍接过那把本是冰洁剔透的剑此刻晃动之间白光尽退,蓝光闪现,在夏伤宫呆了那么多年的她衡量利弊之后,忽莞尔一笑,道:“你不说本小姐就不知道吗?欧阳小蝶!” 任飘萍和燕无双脸色突变,心知欧阳尚情必然怒,却是未曾料到欧阳尚情浅笑一抹,瞪了任飘萍一眼,脸色微红,傲然道:“那是我姐姐,记住了,我是欧阳尚情,我姐姐呢,是震天帮的帮主夫人,你也不想想,她又怎么会躺在这张床上呢?” 任飘萍和燕无双同时大吃一惊,却是各自心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就是那一张床或者是那张粉红的被子下的同床共枕,或许是别的什么……上官离来到南京城因为尚未取到‘龙舞十八斩’刀谱和‘青龙偃月刀’,是以尚不知欧阳小蝶还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孪生妹妹,当下一张大嘴好半天没有合拢。 这时,那夏雪颇是恭敬道:“欧阳……姑娘,要不要准备一些酒菜,好为您接风。” 欧阳尚情看了一眼夏雪,又是询问的眼神探向任飘萍,任飘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把被子拉起盖在自己**的上身,他在想:自己等了欧阳小蝶的这八年欧阳尚情自那百丈崖跳下后又是怎样的八年呢? 欧阳尚情冲着夏雪点头,复又冲着燕无双甜甜一笑,道:“谢谢无双妹妹!” 燕无双不知道欧阳尚情是要谢她什么,脸上肌肉机械地堆砌出一个笑容,这时冷秋雨已是拿着几件衣服回来,欧阳尚情示意给任飘萍。冷秋雨心虽狠极任飘萍,却是不敢违抗,将衣服扔到床上,便是站在一旁,眼角一滴狠毒,已是滴在任飘萍的心里。 上官离此刻已知这里已无她所图,当下微笑道:“任公子,好运是不会伴随一个人一生的,对吧,本小姐告辞了,后会有期!”复又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向门外走去。 不料,任飘萍大声道:“上官姑娘,你不要刀谱了吗?” 那上官离站在门口的身形一顿,道:“任公子,你以为本小姐还会相信你吗?” 任飘萍此刻在被窝里已是穿好衣服,青衫遮体,虽不是很满意,但已经很感谢那冷秋雨,只道是冷秋雨没有给自己那些不合体的衣服就是很不错了,下得床的任飘萍无奈道:“这才是真的,不过我有条件,”一顿,一字字道:“正德皇后!” 上官离听到‘正德皇后’四个字,自是明白什么意思,当下转头道:“好,本小姐就再相信你一次。” 燕无双和欧阳尚情之前已是略微知道任飘萍在大漠的遭遇,心知任飘萍对自己的身世之事颇感纠葛,是以两人俱是默默地看向任飘萍,倒是冷秋雨一脸地吃惊和茫然看着上官离。这时夏雪走了进来,对着欧阳尚情一礼,道:“欧阳……姑娘,一切准备就绪,就请移步后花园一叙。” 一行人包括上官离转而来到后花园。这后花园颇为广阔,长宽各有十丈左右,左右两侧各有四五间厢房,间铺有大块不规则的花岗岩水磨石,而厢房尽头紫竹林立,笔直挺拔,青翠遮天,几声鸟叫婉转而出,欧阳尚情已是蹙眉惊喜道:“嗯?这里也种着紫竹?!”说罢,飞快地跑向竹林,一旁的夏雪和冷秋雨对视各自微微点头。 而燕无双和任飘萍也在对视,任飘萍已是开口道:“紫竹轩?!”燕无双点头,心知当时在大漠伤情谷紫竹轩任飘萍的眼睛尚未复明,笑道:“公子,不想这两处的紫竹是一般模样。” 飞快而去的欧阳尚情又飞快地回来,道:“这紫竹是……” 夏雪已是笑道:“是师傅她老人家亲手所种植,听师傅说,这些紫竹今年已是二十八岁了,”眼睛一扫众人,浅笑道:“酒席就设在紫竹林!各位请!” 欧阳尚情却是秋水顾盼间,问道:“夏雪,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翠烟楼的?” 走在前边为众人领路的夏雪一回头,道:“我来了也没有几日,师傅她老人家吩咐我先行打点好一切,随后师傅就到!” 欧阳尚情止步,道:“什么?你说师傅也要来南京城?” 夏雪道:“嗯,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欧阳姑娘不想见师父她老人家?” 欧阳尚情一张脸已是晴转多云,闷闷不乐地看了一眼夏雪,忽然转向看任飘萍,道:“我不想吃饭了,我不饿!我们回客栈吧!” 夏雪不解,急道:“这怎么成,到了自己家里了,还住什么客栈!姑娘若是还有什么东西落在客栈的话,我这就差人下去去取。” 只是夏雪心急道出的这番话已是挑明了欧阳尚情便是翠烟门下,欧阳尚情脸色微变,任飘萍已是一吸鼻子,道:“好香的酒啊!嗯,看来是我最爱喝的女儿红了!”说着当先一步而去。 燕无双笑,欧阳尚情狠狠地看着任飘萍的背影,一跺脚,扭腰跟了上去。 而走在冷秋雨身边的上官离这时压低声音道:“赤龙堂,你要是不帮本座拿回刀和刀谱的话,哼!背叛师门的后果你自是知道!” 冷秋雨陡然觉得背后冷风嗖嗖,狭长的眼眶之内瞳孔一缩,掠向任飘萍,冲着上官离微微点头。 第四十八章 翠烟门(下) 当任飘萍十步跨出,耳边已是水流声叮咚,眼前原本密集的一棵棵紫竹齐刷刷地自心向外突然退后九尺有余,让出的一片空地正是一个颇为别致的六角亭子,亭子系紫竹而建,水流声正是从那亭子下方传出,但闻水声不见水流。 现在亭子的四周战立着四名佩剑蒙面男子,亭子里一方石桌,摆满了各色佳肴,石桌旁姗姗而立的是两个身着紧身紫衣俏丽的年轻女子。 任飘萍冲着两名女子淡淡一笑,鹅黄身影闪动,燕无双已是到了任飘萍的身边,低声道:“公子似乎见了美丽的女子都会笑得这么开心!” 任飘萍淡笑道:“不是吧,天下谁人不知翠烟门的女子是万万看不得的,看了也是徒然啊!” 夏雪此刻忽然接口道:“那也未必,只要公子一心一意对待我翠烟门女弟子,入赘翠烟门,以公子之才自是不用担心!只是……”说着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眼欧阳尚情。 原来江湖暗器两门远在云南的翠烟门,门美女如云,却是个个武功高,才艺出众,更是使得一手好暗器。若是外界男子看上了翠烟门女弟子,必须过得琴棋书画、武功和医术六关任意三关并且必须入赘翠烟门才可好事成双抱得美人归。而据说把守这六关之人俱是当世奇人,是以迄今为止,能够进入翠烟门的外界男子屈指可数。 任飘萍笑而不语,燕无双已是问道:“只是什么?” 夏雪此刻见欧阳尚情冷眼怒目看向自己,当下道:“没什么了,大家赶快入座,尝尝地道的云南大理菜!” 任飘萍见夏雪似是话里有话却是并不追问,当下也不客气入座道:“这云南菜还真的没有吃过,尚晴,不如你给大伙说道说道。” 坐在任飘萍左旁的欧阳尚晴白了任飘萍一眼,指着桌上的一道道菜道:“这道菜叫雕梅,是在青梅果上雕刻花纹而得名,酸甜可口,那道菜称作砂锅鱼,是大理地方名菜之一,将嫩鸡片、冬菇等十余种鲜辣配料,再加上洱海出产的弓鱼或鲤鱼慢慢炖成,那边的是以青梅入味,以辣椒为主料的‘翠梅酸辣鱼’……” 可是说到这里欧阳尚晴忽然住口,因为她的眼角余光处的任飘萍显然没有把心思放在她的一番对大理特色菜的介绍,因为任飘萍如星之眸光正在静静地注视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她。 欧阳尚晴眼观鼻,轻启唇,道:“你不尝一下吗?”说着夹起一枚鲜红欲滴的雕梅放在丹唇内,一边吃着一边道:“嗯,真的很香啊,无双妹,你也尝尝……” 任飘萍笑,自是叨起一枚雕梅,燕无双笑道:“好啊!”说着也是去夹,口却道:“姐姐是云南大理人氏还是去过那里啊?” 欧阳尚晴‘厄’了一声,答非所问道:“不好吃吗?” 夏雪此刻对着一旁的一名紫衣女子道:“兰花,还不快给公子斟酒!” 燕无双和任飘萍对视一眼,笑,那紫衣女子浅笑道:“是!”又对着任飘萍道:“公子,这可是上好的窖藏二十年的女儿红啊!”说着便给任飘萍斟满了酒。 任飘萍看着那紫衣女子道:“哦,原来你才是真的兰花姑娘啊!” 那紫衣女子笑道:“哦,是啊,公子还认识一个假的兰花姑娘吗?” 夏雪顿时脸红耳赤,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兰花姑娘,道:“兰花,你去前边看看有什么要招呼的,这里有菊花呢!”说着似是习惯性地夹了一口菜放在了坐在任飘萍右手的冷秋雨碗。那兰花脸色一变,道:“是!”看了一眼任飘萍匆匆离去。 亭子下的水流依旧叮咚悦耳,而众人吃饭的气氛似是没有那么融洽,稍显死闷的气氛众人吃至七八成饱时,任飘萍忽道:“夏姑娘的伤不要紧吧!” 燕无双和欧阳尚晴的脸顿时拉了个老长,而夏雪却是陡然暖流袭身,愕然,仓促间看了一眼欧阳尚晴,小声道:“多谢公子,不碍事的!”垂头,眼神上撩,看了一眼冷秋雨复又瞥了任飘萍一眼,眼神便落在那有些影影绰绰的饭菜上。 任飘萍自是看出那夏雪和冷秋雨之间的暧昧关系,更是看出此刻燕无双二女不悦,却是继续说道:“夏姑娘,听说翠烟门门规禁止门主婚嫁,不知这是否是真的?” 众人奇,不知任飘萍为何忽然提到这个问题,那夏雪抬头,道:“正是!”又看了一眼此刻正在看她的欧阳尚晴。 任飘萍若有所思,看着那紫竹之间丛生的朵朵盛开在秋日里的艳黄之极的菊花,道:“我还听说当今贵门门主当年似乎爱上了一个外界男子,却是迫于门规抱憾终生!” 众人更是没有想到任飘萍竟是当着翠烟门众弟子面直言翠烟门的私事,虽说此事在江湖也略有传闻,当下惊,而夏雪已是猛地站起拍桌怒道:“公子此言何意!” 而一旁的那名唤作菊花的紫衣女子和亭外四名蒙面男子同时将愤怒的眼光聚集在任飘萍的身上,倒是上官离吃惊之余,眼多少显出一些幸灾乐祸的神色,冷秋雨此时冷笑道:“任少侠是不是管的也太多了!” 任飘萍当然知道自己已是初犯众怒,却是突现张扬,道:“我还听说贵门门主当年正是因为不能和那名男子结为秦晋之好,从而立下重誓,自此终生不再行走江湖,老死于大理翠烟门。” 夏雪众翠烟门弟子不料任飘萍依旧直指翠烟门私事,俱是怒不可遏,夏雪脱口叱道:“公子,你不要忘了,只是因为公子是欧阳姑娘的朋友,现在才能坐在这里,如若继续胡言乱语,只怕你今日难以走出这紫竹林半步!” 欧阳尚晴和燕无双似是没有料到事情展到如此地步,而此事按说是任飘萍无理在先,是以一时道不好说什么。 只是更没有想到的是任飘萍大笑,道:“如果任某人现在就要走出这紫竹林呢!” 任飘萍话落,夏雪看了欧阳尚晴一眼,手已是扣着一枚桃花雨,而亭下四名黑衣蒙面男子一人气十足道:“夏雪,你且先退下!”又道:“老夫很久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了,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轻狂了!好吧,老夫就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第四十九章 变 任飘萍似乎更为轻狂,身影一身,从亭已是来到那蒙面老者的面前,眼眸横扫其余三名蒙面人,轻笑道:“只怕您老一个人不配我出手,不如四位一起上吧,也好让任某人舒展舒展拳脚!” 欧阳尚晴的眉已是蹙到天上去了,道:“无双妹妹,今个他是怎么了?” 燕无双展颜一笑,道:“吃错药了吧!”心却道:一个人的性格若是大变,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而是意在他谋故意而为。 欧阳尚晴道:“厄,吃错药了?”而那蒙面老者似是肺已气炸,当下一声不吭,手剑已是连环刺出九剑,剑气如虹,寒意茫茫,九剑就是九朵剑花,每一朵剑花刺向任飘萍一处重穴,可是九剑之后,那老者忽然现眼前已是没有了任飘萍的身影,然后他就听到任飘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前辈,是你轻看晚辈了吧!” 蒙面老者脊背寒意陡起,眼神一种悲哀连同愤怒已是投向其余三名老者,而其余三名老者此刻的眼的任飘萍一如眼前这紫竹般静立,气宇凝定,风神清朗,各自心头一震,已是心知眼前的这貌似轻狂的年轻人是一个高手的高手,当下四人神色交汇,步伐交错滑动,已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任飘萍围在心。 亭唯一吃惊的人当是夏雪,因为夏雪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轻功竟然可以高到这般地步,也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四名蒙面男子是翠烟门外门的四大护法长老,在翠烟门已是属于顶级高手。当下高声道:“四位长老,此人正是江湖风头正劲的咫尺天涯任飘萍!切莫大意!” 翠烟门四名长老眉动,其一个一字眉的长老道:“难怪轻功如此之高,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好好好!请!” ‘请’字方一出口,任飘萍却是跳出圈外,懒洋洋道:“任某人改变主意了,可不可以不打啊!” 一字眉老者恼怒之极,道:“什么?不行!”又有一名剑眉长老道:“年轻人,怯场了?” 任飘萍轻笑,心知这翠烟门弟子分为外门和内门,男性外来入赘翠烟门的算是外门,而女弟子划归为内门,外门弟子一般情况下自入赘翠烟门那日起便终生不得踏出翠烟门半步,是以早已料到这些外门弟子终年在翠烟门,一旦出来,必是技痒之极,况且现在他们还遇见了自己这样的一个高手,更是技痒难耐。当下任飘萍挠了挠头,道:“笑话,任某人岂是怕事之人,只是没有个彩头,这架打起来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四位长老交相一看,先前出剑的那老者八字眉一挤,道:“只要你能胜过我等四人手长剑,你想要什么彩头都可以!” 任飘萍立时来了精神,大声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料四位长老淡眉若无的那位喝道:“且慢,如果少侠你输了呢?” 任飘萍朗笑道:“只要不伤天害理,什么事情都可以!” 四位长老眉间喜色涌起,齐声道:“好!少侠,请!” 任飘萍身形一跃,已是进入四人包围的圈,气未定神未闲之际,那淡眉若无的长老沉声道:“四面金刚剑阵!”顿时间,但见四人长剑击出,却是剑行缓慢,一若蜗牛爬行枝蔓生长,但是任飘萍去已是面目凝重,只因这四剑虽慢,剑上所传来的内力却是重若山岳,在自己四周形成了一个气墙般的口袋。 口袋的任飘萍不由得心生佩服,要知论快,四人只怕合起来也不足以牵制任飘萍一分一毫,而四人此番行慢,一上来就借助内功强于任飘萍合力而为之,任飘萍若是强行冲破剑阵,势必因为自身功力不济而受重创,那么胜负自是一目了然。当下已是心暗暗叫苦,默运‘九天玄功’来抗衡,且待对方变阵之际再行图谋。 只是四位长老暗自催功力行剑,剑已距任飘萍半尺有余,仍自招行如故,没有半分变招之意,功力却是愈来愈强。口袋愈收愈紧,任飘萍此刻已是被四人如潮而涌的内力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心道:这四个老家伙的功力加起来只怕有一百六十年,若是伙依旧如斯,只怕今日非得被挤压个半死! 任飘萍只好等,苦等,因为他知道有时候等是唯一的选择,哪怕是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地等,因为一沙一世界,一瞬一轮回。他在等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轮回。 翠烟门的四位长老眉目间笑意渐生。亭内六人已是不自觉地走出,静看着这一幕别开生面的较量,只是这六人此刻也看得出任飘萍的苦境。因为任飘萍此刻的样子实在是不好看,一张脸苍白之极,双唇紧闭眼暴突。 冷秋雨的眼帘遮不住的快意透出。欧阳尚晴和燕无双的心紧张的扑通扑通直跳,同时跳动的还有燕无双袖的鱼肠剑还有欧阳尚晴手的雪亮匕。 四位长老显然没有变招的任何意思,世人岂不皆是如此,既然运行良好就保持下去,思变岂不是自找无趣。任飘萍已是苦极,青衫抖动猎猎作响,四人的长剑已是距自己不到半尺,任飘萍只觉自己此刻便是在那狂风暴雨之核心,气血狂奔而行,内息几乎枯竭,不禁暗道:若是等不到那个世界,岂不是真的要等死。 四周的紫竹在午后的阳光下拉着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四人的长剑之上,天空自远及近荡起一阵雁鸣声,悠扬而又嘹亮,雁行人字阵。一只麻雀也来凑热闹,‘吱’的一声一落,复又飞起,飞越任飘萍头顶。 穷极思变,任飘萍知道自己必须制造变,以变求变,所以任飘萍忽然在笑。 所有的人一愣,这个时候他居然在笑。 四位长老也是一愣,一愣之下,内力稍稍一弱,口袋一瞬一松,那只麻雀正在飞越任飘萍头顶,任飘萍右手疾,上翻,食指轻弹。那只麻雀忽然间直直向下坠落,落,落在四人内力围成的气墙般的口袋。 那麻雀的一落便好似在一个充满着气的口袋上扎了一个洞,口袋所有的气便急剧向这个洞蜂拥而去。 羽毛纷飞,血雨四溅。 任飘萍就在这一瞬出手。 第五十章 秘密(上) 任飘萍脚下步法一如幻影,抹出一阵飓风,跳出圈外,绕着翠烟门四位长老急剧旋转,旋转,身影化作十二个任飘萍,俱是同时拍出七掌,十二道人影共计八十四掌俱是实拍而至,乍一望去,那些掌影在四老四周形成七抹森冷煞白的残月。 任飘萍的这一招正是从癫和尚那里临阵学来的‘望月三式’的一式‘幻影残月’,只是不同的是,此刻这一招由任飘萍使来时,每一掌俱是隐约可见一条青龙吞吐而现。 四位长老大惊,变招,四人,四种全然不同的剑法,急护周身。无奈,任飘萍的招式太快,更可怕的是四人剑意森然挡住的只是那八十四掌,却挡不住那真正雷霆一击的青龙。四位长老剑招已尽,青龙至,痛哼声起。 现在翠烟门四位长老就散乱而跌坐在地上。燕无双和欧阳尚晴这才一颗心放了下来,眼无限似水柔情向任飘萍淹没而去。上官离暗自心惊的同时止不住开口道:“任飘萍,几日不见,你的功力精进了许多啊!” 任飘萍笑,却是顾不得上说话,暗自调息。 跌坐在地的剑眉长老此刻惊惧之极,道:“这是什么武功?” 任飘萍一如修竹般的静立,道:“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四位前辈是不是应当兑现诺言!”八字眉长老望天长叹,一拳砸在地上,道:“罢罢罢!不想我等‘四面金刚剑阵’在少侠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说吧,少侠有何要求,我等自是会尽力而为。” 任飘萍但见四位长老此番沮丧,不禁有些自责,抱拳一礼道:“四位前辈怎可妄自菲薄,晚辈也只是侥幸,若不是那只麻雀恰好飞过,这一战只怕晚辈必输无疑。” 四位长老俱是抬起头注目面前这个先前还是无比轻狂而现在却是诚实谦逊如斯的任飘萍,心不由得生了些许敬佩。那淡眉若无的长老微微颌道:“少侠不必宽心,高手之争,决定胜负的往往不是武功本身,而是其他看似毫不相关的因素,而少侠却能洞悉此理而善加使用,足以说明少侠之高明!少侠还是快快提出你的要求,我‘神州四剑’可从不愿欠别人的……” 只是说至此,淡眉若无长老忽然住口,眼一片懊恼痛苦,其余三位长老也是突然侧看向冷秋雨和夏雪二人,眉宇间惶恐至极。任飘萍和燕无双几乎是同时惊呼道:“神州四剑!”要知峨眉、点苍、华山和昆仑四派皆是以剑法扬名于江湖,号称武林四大剑派,而二十八前江湖上四派人才辈出,当时盛极一时而后又突然间一夜消失了般的‘神州四剑’便是由四派最为杰出的年轻剑手组成,不想眼前这翠烟门的四位长老竟是…… 思至此,但见那夏雪已是怒上眉梢,右手一扬,一蓬桃花雨倏忽间飞出,阳光下片片嫣红的桃花瓣眨巴眨巴美丽的眼睛罩向四位长老,口同时娇斥道:“违反门规者死!” 坐在地上的四位长老本就是于一念之间败于任飘萍,倒是没有受伤,是以此刻八目交相一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同时拍出一掌,身形暴退,急向各自背后方向的紫竹林树巅掠去。 阳光下的纷飞的桃花瓣并未一如众人所想象的那样于空爆裂释放出‘观音泪’之毒,而是缓缓旋转着慢慢落于地上。任飘萍暗道:四人必是早就熟悉了这桃花雨暗器的力之秘,是以四人拍出的四掌俱是以旋转之力而,而且旋转的方向各不一样,这才能够安然化解桃花雨。 夏雪又惊又怒,看着此刻落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紫竹之巅上的四位长老,道:“你们不乖乖受死,竟敢出手抵抗,莫不是活腻了吧,”当下对着欧阳尚晴一躬身,道:“少掌门,还请您亲自出手,为本派清理门户!” 夏雪语出惊人。 任飘萍和燕无双等人俱是瞪大着眼睛看向欧阳尚晴,而欧阳尚晴一时间全身爬满了蚂蚁般不自在,俏目游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落定在任飘萍的脸上,头一低,轻咬嘴唇,复又对着夏雪轻叱道:“你……你胡说什么!” 夏雪似是自知失言,退在一旁,又是一躬身道:“是!弟子胡说!”却是以弟子自称,再次弄巧成拙,直气得欧阳尚晴一摔袖子,墨绿身影闪动走至一旁,远远地背对着诸人静立不语。 燕无双看了一眼任飘萍,便要向欧阳尚晴走去,却是被任飘萍拉住,而这时紫竹之巅的四位长老眼狐疑,齐齐跃下落在欧阳尚晴身后,那八字眉长老沉声道:“敢问姑娘芳名?” 欧阳尚晴不语,任飘萍却是笑道:“四位前辈,晚辈的要求很简单,回答晚辈几个问题就是了!” 四人转头,看向任飘萍,八字眉长老‘哦’了一声,道:“少侠请问!” 任飘萍清咳一声,道:“晚辈想知道现任贵门主为何打破自己许下的诺言,三番五次行走江湖,所为的又是何事呢?” 夏雪本想喝止,但不知为何,现自己此刻竟是也很想知道这个秘密,而那八字眉长老皱眉,道:“少侠为何对本门的私事如此关切?” 任飘萍笑道:“前辈请直接回答问题!” 八字眉长老踌躇,道:“少侠,这个问题恕难告知!” 燕无双忽然笑道:“这么说四位前辈是要毁诺了!” 四位长老同时低头不语,任飘萍笑道:“前辈不说也罢,所为之秘密都是骗人的,你不说自有别人会说!” 四人一愣,欲言又止,任飘萍似是突然觉得百无聊赖,道:“尚晴,燕姑娘,我们回客栈!”说罢转身就走,欧阳尚晴和燕无双自是随后。上官离心念及青龙偃月刀和龙舞十八斩刀谱,一急,正要出口叫住任飘萍,那八字眉长老已是道:“少侠,且慢!你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任飘萍身形顿,转道:“正是!” 四老又一次八目相对,良久,那八字眉长老道:“欧阳……”话至途,但听一个幽怨之极的女子声音缠绵卷至众人耳:“知道秘密太多的人总会死的很快!” 第五十一章 秘密(中) 那幽怨缠绵的声音尚未落地,紫竹叶拂动,紫竹林间同时拂动的还有一个女子,一个紫衣飘动,紫纱敷面的女子,那女子身材极好,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自空行云流水般地向众人似缓实疾飘来。 她的身后同样疾飞而来的是四名白衣女子。 现在紫衣女子就站在任飘萍的面前,耳边听到的是:“弟子参见门主!”“夏雪见过师傅!”“师傅!”,而任飘萍身边的欧阳尚情这时一躬身,垂眉低眼,弱弱道:“师傅?!” 任飘萍对这些并不吃惊,更不会吃惊于那四名美貌白衣持剑女子,但是任飘萍的眼睛分明是一副极为吃惊的样子,因为任飘萍眼的那紫衣女子的,如雪的,因为任飘萍知道眼前的这女子必是翠烟门门主水无情,而据说水无情也就是四十多岁,更因为据说翠烟门是一个驻颜有术门女子个个年轻貌美的门派,那么她怎么会满头皆是白呢? 水无情的眼不是很大,但是很清澈,清澈的你不敢看她的清澈的眼,似乎就那么一瞬的一看,会把自己的所有的心事映在其,无论是美好的还是肮脏的。 水无情的眼环视一周,先是柔情扫过欧阳尚晴乌黑亮丽的,紧接着清澈的眼涌起凌厉的剑光一片,横扫四位长老此刻止不住颤抖的身形,最后冷冷地落在任飘萍的脸上。 水无情紫色透明的纱在看向任飘萍的瞬间一丝浮动,许是呼吸而至,但是那清澈如水的眼竟是泛起一丝惊讶,幽怨而又冷峻的声音起:“你就是咫尺天涯任飘萍!” 任飘萍却在笑,笑问:“前辈的眼有惊讶!” 任飘萍声音甫一落,水无情背后的四名白衣女子手长剑挥起,齐齐向前一步指向任飘萍,轻叱道:“放肆!” 水无情并不阻止,任飘萍笑,笑时那种成熟的男人的笑,笑已足以迷倒情窦初开的少女,可是任飘萍错了,他眼前的四名白衣美貌女子虽然看似年轻,却足以做他的奶奶了,所以现在其一名女子鄙夷地一笑,道:“小样,笑什么,想迷死你奶奶啊!” 任飘萍一愣,燕无双和欧阳尚晴忍不住扑哧一笑,上官离已是笑出声,道:“任飘萍,这下知道了,表错情了吧!” 任飘萍的确有些尴尬,清咳,右手四指轻弹,四声钢音起,四把长剑的剑尖扬起一个九十度,在四名白衣女子的头顶兀自嗡嗡嗡颤动个不停,四名白衣女子暗暗吃惊,面红耳赤,当下怒,便是要挺剑刺向任飘萍,水无情清咳,白衣女子急退收剑退后低头而立。 水无情眼眸飞到紫竹林间,淡然道:“任少侠,你很喜欢知道别人的秘密吗?” 任飘萍却是执着道:“前辈似乎还没有回答晚辈的问题!” 欧阳尚晴看了一眼眉目间已是有些怒意的水无情。在一旁暗暗扯了扯任飘萍的衣袖,水无情身形动,走向四位长老,口同时冷冷道:“也罢,等本宫杀完了所有不该知道秘密的人,再来回答你问题!” 倒数三个字方一震动起众人的耳膜,水无情紫衣间突然突现一只手臂,白皙如玉,手腕翻动,握成拳状的手疾展,四枚桃花雨已是缓缓向四位长老飘飞而去。 任飘萍和燕无双回,同时大惊,不想这水无情竟是突起杀心,痛下杀手。欧阳尚晴同时惊呼道:“师傅!”四位翠烟门外门长老大惊,口道:“门主!”却是看着那缓慢飘忽而来的桃花雨不敢妄动半分。 任飘萍暗道:看来这水无情是要杀人灭口,身随念起,咫尺天涯轻功疾展,至四位长老面前,双掌正要拍向那四枚桃花雨,却是忽然明白适才四位长老为何胆敢解夏雪的桃花雨,而此刻却是眼看着水无情的桃花雨坐以待毙。 原来眼前的这桃花雨非但桃花瓣数较之夏雪所多了许多,单是看这眼前这缓缓向自己飘忽而来的桃花雨,任飘萍也是明白这催桃花雨的技巧,腕力和手法当是最为重要和最难修炼的,而水无情和夏雪之功自是有着云泥之别。而动的暗器运行度只要足够快过目标,就足以致目标于死地,而一旦慢于目标,自是徒劳。现在水无情却可以随心所欲控制桃花雨的快慢,包括现在正在旋转的桃花雨的全然不同的方向。 因为这四枚桃花雨不仅在二维水平方向上顺时针逆时针旋转,而且还在三位立体空间上旋转出不同的方向,而自己却全然不能判断出这四枚桃花雨将会飞向自己身体的哪一部分。任飘萍忽然想起了那句江湖流传已久的谚语:无情山上无情泪,飞罗裙,伤情离,夜夜啼,观音泪。直到此刻,任飘萍才知道这能散出观音泪之剧毒的桃花雨竟是如此之如此之狠毒,就是那欧阳连城的摄魂珠只怕也自叹弗如吧! 只是任飘萍还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欧阳连城打制的暗器在当年风头尽盖唐门和翠烟门呢?却是忘记了自己死在临头。 就在任飘萍思忖间,四位长老身形急退至一丈开外,水无情已是怒喝道:“任飘萍,你这是自寻死路!”音落,但见夕阳之下任飘萍身前四枚艳丽之极的桃红的桃花雨忽然间急剧加向任飘萍飞去。 任飘萍闭眼。 欧阳尚晴此刻眼一抹决绝,和黄河岸边携任飘萍一起投河自尽一般无二的决绝,墨绿身影直向任飘萍而去。 任飘萍闭眼的同时已是暗运‘春梦了无痕’之神功,一缕神思正自迅向水无情探去,却是陡闻燕无双疾喝:“公子,闪开啊!”,当下念及燕无双之对自己情深意重,神思当即受阻,一口鲜血已是溢上喉头。 燕无双一声疾喝的同时袖鱼肠剑闪电般击出连人带剑刺向水无情的后背重穴脊穴。 四枚桃花雨现在忽然之间就在空相互撞击,撞击而出的是一蓬漫天纷飞的一瓣瓣桃红的桃花瓣,那一朵朵桃花瓣于瞬间爆裂,于那桃花之四散而出一股淡淡的桃花红的烟雾。 第五十二章 秘密(下) 任飘萍喉头一甜,睁眼,欧阳尚情一抹墨绿如烟的身形正自淹没在漫天飞舞的桃花瓣。 惊惧于同一刻在所有的人的心口喉间窜起,“傻丫头!”“姐姐!”“尚情!”“……” 燕无双的鱼肠剑在即将刺水无情的那一刻陡然被四名白衣女子长剑架起震飞。燕无双却是顾不得鹅黄身形急向任飘萍二人掠去。 ‘傻丫头’出口,水无情已是先燕无双一步向欧阳尚情而去。 而任飘萍口的‘尚情’二字方起,欧阳尚情已是扑在任飘萍的怀里,身形同时急转。桃花如雨披在任飘萍和欧阳尚情的身上,桃花瓣随着任飘萍和欧阳尚情二人的身体缓缓地落在绿草如茵的地上。 水流声依旧叮咚,紫竹林间有微风拂过,众人于惊愕之间似是忘记了呼吸,那四位长老同时大喊一声:“任少侠!”奔向任飘萍。 现在,任飘萍和欧阳尚情相向,你拥着我我拥着你,却是已经不能动。任飘萍在笑,淡笑道:“现在可如你的愿了!我们可以死在一起了!”欧阳尚情苦笑道:“我现在不要你死了,想要你死的话,在‘***阁’你就已经死了!”任飘萍这才想起在***阁欧阳尚情的确有机会杀死自己,只是任飘萍现在忽然现自己很想流泪,止不住,泪一滴自眼底深处渗出。 欧阳尚情惊,眼睛悲哀极具祈求的一望,望向水无情。 燕无双忽然明白,任飘萍的泪不是眼泪,而是观音泪,要人命的观音泪,因为燕无双知道了观音泪的人不但五脏六腑机能急剧衰退,同时会不停地流泪,每流一滴泪,皮肤便会溃烂一部分,三日之内泪尽身必死。 水无情望着欧阳尚情的眼,又看了一眼任飘萍,如水清澈的眼涟漪起,却还在犹豫。犹豫,那八字眉长老两行老泪已是打湿蒙面黑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水无情嘶竭着声音道:“门主!老夫求你了,救救任少侠吧!”其余三门长老此刻也是同时扑通扑通跪倒在地,道:“救救任少侠吧!” 水无情冷眼扫向四人,厉声喝道:“尔等身为本门外门四大执法长老,违反门规,自行暴露身份,之后又欲泄露本宫**,已是死罪,自身尚且难保,还为他人求情!” 四人低头不语,眼睛却是瞥向任飘萍。 任飘萍的泪已是盈眶,似是只要轻轻地一碰,那泪便会夺眶而出。 燕无双忽然想起了唐灵,可以救任飘萍的唐灵。 这时,冷秋雨忽然走向跪在地上的四位长老,却是至任飘萍近前止步,冷冷看向任飘萍眼的那滴泪,嘴角一抹得意翘起,又对着四位长老道:“明知故犯,罪不可恕!是谁当初信誓旦旦说道:自此以后原武林再也没有神州四剑这四个字了?!” 四位长老蓦然抬极具鄙夷冷眼射向冷秋雨,复又相互一视,自嘲一笑,那八字眉长老忽然哈哈哈大笑,苍劲的声音无限悲凉,道:“江湖没有神州四剑,可是这几十年来翠烟门又何尝有神州四剑,江湖人只道千门万门莫招唐门,却是不知千门万门莫进翠烟门,”复又看向任飘萍道:“任少侠,老夫四人先走一步了!”话尽,四人竟是同时举起长剑抹向脖颈。 血,殷红,四溅!神州四剑已是当场气绝身亡。 众人皆惊,有扼腕,有默然,更有水无情的茫然,任飘萍却是不能动,徒然,哽咽,却是不敢让那几欲是夺眶而出的泪滴下。可是就在这时,那冷秋雨似是惊讶之极地‘啊’了一声,有意无意地后退一步,后退的右脚,就这么有意无意地撞在任飘萍的右肩上。 任飘萍的那一滴泪,就在这一撞之下,落!落在眼下一株挺拔而立的小草的绿叶上,像极了清晨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而欧阳尚情就在这一瞬眼底突兀而出一滴泪水,泪眼朦胧任飘萍的右小臂靠近手腕处一小片皮肤正在迅地褪去,裸露出鲜红的一片。 水无情正自震撼于神州四剑的自刎以及那句‘千门万门莫进翠烟门’,却是听到冷秋雨的一声忍不住的笑声,那笑声竟是万般的愉悦。水无情顺着冷秋雨的眼看,欧阳尚情那滴泪已是映在自己的心里,而就在这时欧阳尚情闭眼,闭眼的同时,水无情大声道:“丫头,不可!” 可是那滴泪已是落在草丛,欧阳尚情完美无瑕的那张脸右半边一小片皮肤就在瞬间褪去,露出同样的鲜红一片,任飘萍皱眉,水无情声音颤抖而又歇斯底里:“丫头!你!”同时右手自怀迅拿出一粒碧绿药丸,急道:“张口!” 欧阳尚情张开的是眼而不是口,看向水无情的眼倔强之极复又看向任飘萍。 水无情自是明白欧阳尚情的意思,喝道:“你为了一个男子值得自残身体吗!?” 欧阳尚情显然不为所动,眼已是又一滴泪水涌出,水无情当下捏开欧阳尚情的嘴,强行将那粒碧绿药丸塞进欧阳尚情的嘴里,喝道:“你不要忘了,你是未来的翠烟门的门主!怎可以涉及儿女私情?” 此语自水无情的嘴里脱口而出,众人自是确信无疑,好在先前夏雪已是提到这个翠烟门的秘密,只是任飘萍、燕无双和上官离三人不明白为何翠烟门的门主就不能涉及儿女私情。 疑惑间,那药丸的功效竟是出奇地快,欧阳尚情所观音泪之毒已是化解,因为欧阳尚情现在在说话:“师傅,救他!”语气极为坚决。 水无情看着欧阳尚情的眼有些迷离,有些无奈,狠狠地看了一眼此刻眼已是有了二滴眼泪的任飘萍,道:“他就是令你跳下百丈崖的那个人?” 欧阳尚情不语。 水无情似乎有些激动,道:“原来咫尺天涯任飘萍就是他,那你不知道他爱的是你姐姐吗?” 欧阳尚情猛地一抬头看向水无情,复又痛苦地看向任飘萍,任飘萍的眼的悲哀正浓,悲哀正浓的还有燕无双。 水无情更气愤,伸手便去拉躺在地上的欧阳尚情,不料欧阳尚情忽然扬起匕放在自己的咽喉处,冷冷而又决绝的眼神涌起。 水无情一甩紫衣长袖,声色俱厉道:“丫头,你真的想死!身体毛皆受于父母,你凭什么!” 欧阳尚情忽然自嘲惨笑:“我只是一个孤儿,我没有父母,我没有父母!” 众人之几乎皆是孤儿,是以欧阳尚情的这句话使得众人不由自主地齐齐看向她,之后又齐齐看向水无情。只是任飘萍在想那欧阳迦存不是欧阳尚情的父亲吗? 水无情忽然见这么多的眼神看着她,胸膛起伏,大声道:“你胡说!每个人都有父母,难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欧阳尚情似是更激动,同样大声道:“不!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水无情和欧阳尚情二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大声地叫嚷着,只是水无情忽然平静了下来,却是张口说出一句极不平静的一句话:“你没有!那么我是谁!我就是你的娘亲,你的娘亲就是我!” 众人大惊,可是水无情在说出这个天大的秘密后,心情似是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长出一口气,缓缓揭开紫色面纱,出奇地平静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我的容貌吗?你现在就看个清楚!” 现在除了瞎子只怕没有人能够否认欧阳尚情不是水无情的母亲,因为水无情拥有者和欧阳尚情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张脸。 欧阳尚情像是被一道强光突然于漆黑的夜里照到一般,突然就呆立不动被定格在一片白昼之下,匕不知何时掉落在地,双手摸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之极的眼死死地盯着水无情。良久,自艰涩之极的嘴唇间蹦出几个字,道:“那么我的父亲是谁?” 任飘萍此刻似是忽然明白为什么欧阳尚情在听到欧阳迦存遇害的消息之后,表现的不是足够的悲伤,为何一起生活的那么多年里,欧阳尚情和欧阳小蝶和欧阳迦存的关系和别的父女关系比较起来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原来她们早就知道欧阳迦存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水无情的眼清澈如水再起波澜,波澜波形杂乱无章,一波愤恨涌起,一波爱恋退去,一波哀怨才退,一波柔情又随。 而想起燕欧阳小蝶的燕无双同样想起神州四剑所说的那‘欧阳’两个字,忽然道:“我知道!”而此刻同样心似是已经有了答案的任飘萍暗道:原来秘密有时就是心的纠结,说出秘密的人虽然可能不会再纠结,可是听到秘密的人便会多了一个纠结。 所以当众人惊愕地看向燕无双时,燕无双的眼却是触及任飘萍示意阻止的眼神,所以燕无双忽然走至欧阳尚情的近前,附耳说了一句话。 第五十三章 我是孤儿 听完燕无双附耳的那句话,欧阳尚情狐疑地看着任飘萍,任飘萍淡笑,二滴泪已是流下,右手又有一小片皮肤正在迅地溃烂退去。欧阳尚自是知道了观音泪之毒的皮肤溃烂是不可治愈,当下情急,看向此刻狐疑而又忐忑不安的水无情,冷冷道:“师……你……”已是迅自怀内拿出一颗碧绿药丸,一边塞到任飘萍的嘴里,一边道:“你可以杀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 水无情没有听到欧阳尚情唤她‘娘’,甚至连那声师傅也换成了‘你’,水无情没有阻止欧阳尚情,侧望向透过紫竹林间细碎空隙的晚霞,淡然道:“你们都退下!” 夏雪、冷秋雨、菊花和四名白衣女子应声‘是’,正待退去,水无情又道:“慢!把四位长老厚葬!”夏雪等人愕然,依言而行。任飘萍却是望着被抬走的神州四剑的尸体,心自责不已,心道:若不是自己太过好奇,想要证实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那么他们四人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水无情望着此刻不知去留的上官离冷冷道:“在本宫还没有改变主意前你还走?!” 上官离垂目,右眼却是瞥向此刻观音泪之毒已解的任飘萍,任飘萍站起身道:“上官姑娘,不如你先去‘风雅颂’等我,我很快就会到。”上官离犹豫了片刻,道:“好吧!”又对着燕无双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水无情这时看向兼具刚柔两种之美的燕无双,道:“姑娘刚才说你知道?!” 燕无双正在看了一眼任飘萍,轻挑眉道:“是,怎么,水门主想杀人灭口?” 水无情晒然一笑,道:“逝水无痕燕无双,你以为本宫杀不得你吗?只是你真的知道吗?” 燕无双尚未开口,任飘萍的眼自欧阳尚晴脸上的伤疤处离开,冷冷道:“水门主,为了翠烟门的门规,为了所谓的秘密然,先是迫神州四剑自戕,后又弃自己亲生女儿的容颜于不顾,你这是在报复!彻头彻尾的疯狂的报复!” 欧阳尚晴不懂任飘萍在说什么,虽然一下子她还不能接受水无情是自己母亲这个事实,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暗暗拉了一下任飘萍的衣袖,一份责怪自眼底泛出,轻声道:“你不要说了!” 可是水无情的反应却是大出欧阳尚晴的意料,因为水无情此刻一甩紫色长袖,凶狠狠地走到任飘萍的面前,叱道:“你说什么!难道本宫报复不得吗?当年若不是他执意不肯入赘翠烟门,此时此刻我们一家四人应该正在享受天伦之乐,又何来如今的……”说至此,水无情转身,竟是忍不住泪流。 任飘萍和燕无双相互一望,默然低头。欧阳尚晴已是脱口道:“他?他是谁?他是我的父亲吗?!” 水无情止住泪,猛然转身,看向燕无双,道:“你没有说出来?”燕无双点头道:“我只是说任公子知道!”水无情这才想起,适才燕无双正要说出口时任飘萍的阻止的眼神。当即一脸的不解,似是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在她心里风流成性的任飘萍,不语,良久。 可是欧阳尚晴已是急道:“你们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他叫欧阳什么!”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答。 欧阳尚晴抓住自己一头乌黑秀撕扯着,气急败坏道:“你们都知道,但是你们都在瞒着我!” 水无情不语,燕无双已是柔声道:“姐姐!”任飘萍亦是同时道:“尚晴!” 不料欧阳尚晴一捂双耳,猛烈摇头,退后三步,惨笑道:“之前我一直活在姐姐的阴影下,直到这次重回栖霞山,我以为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可是现在上天却很奇怪的给我一个母亲,而且看样子我还是私生子,而且我的这个姓欧阳的父亲似乎很不负责任,而且……” 欧阳尚情每说一句话,任飘萍的心便被深深地刺痛一下,任飘萍当然知道欧阳迦存相比较而言不是很喜欢欧阳尚情,更是知道欧阳迦存一直躲在自己和欧阳小蝶的背后,他忽然明白自己等了欧阳小蝶八年,而欧阳尚情同样也等了自己八年,不,应当是更多…… 同样被深深刺痛的还有水无情,所以当水无情听到欧阳尚情这三个‘而且’时,水无情已是轻声喝止道:“丫头,不要说下去了,不要……” 扑簌扑簌落在衣服上的泪珠一颗颗使得欧阳尚情胸前的墨绿的衣衫几近变成墨色,可是欧阳尚情倔强道:“不!我要说!我要说!而且,而且母亲把对父亲的狠全部撒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水无情的紫衣在初降得夜色下抖动着,抖动的嘴唇道:“不要,不要说了……”只是这次的声音显然比刚才的更是显得苍白无力。 欧阳尚情泣不成声,道:“不!当初你遗弃了我和姐姐,现在你想要回来吗?你做梦!我没有母亲,我也没有父亲,我只是一个孤儿,一个孤儿……” 燕无双和任飘萍两人忽觉眼一热,模糊的眼帘欧阳尚情身形电闪,直向紫竹林外射去。 水无情身形疾掠向欧阳尚情追去,却是忽然现身前已是横着任飘萍,任飘萍道:“她需要时间,她需要爱!” 水无情不语,任飘萍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水流叮咚声,水无情冷冷道:“任公子的确不同于世俗男子,但是世间所有的男子都有着同样的劣根性!” 任飘萍道:“请教!” 水无情冷哼一声,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任飘萍不语,水无情已是闪身而去。 燕无双看着呆立的任飘萍,忽然扑哧一笑,道:“也许,有一天我该离开你才是!” 任飘萍更是呆若木鸡,旋即苦涩一笑,欲言又止,心已是浮现出欧阳小蝶的样子。 而此刻欧阳小蝶的面前却是站着一个和尚,不,是好几个和尚。 第五十四章 龙山斗法(上) 和尚本已是难缠,可是欧阳小蝶面前和尚的背后还站着几个乞丐,所以欧阳小蝶现在已经是很头疼了。 现在,夜幕初拉,一个和尚正在问:“希望女施主能够给丐帮一个交代!”问话的和尚身着袈裟,正是少林寺方丈智远大师,智远的眼睛,不,是所有的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地上的三名乞丐,三名已经死了的乞丐。 乞丐的丐帮江南分舵的舵主赵得盛接口道:“欧阳姑娘,丐帮和震天帮关系一向不错,所以在下也不愿事情是这样子的,所以希望姑娘能够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人点亮了火把,此地群山环绕,正是栖霞山的龙山,不远处一座破烂不堪的茅屋,正是任飘萍和任上峰共同生活的地方。火把照耀下,地上三名丐帮弟子俱是被人一剑刺咽喉,咽喉上的血还在汩汩流出,而欧阳小蝶手三尺长剑正斜指地面,长剑末端一滴血啪地一声落在地面上,四处溅落。 欧阳小蝶眉头攒在一起,微微摇头道:“方丈大师,还有丐帮的这位朋友,请你们自重,这三名丐帮弟子根本就不是我杀的!” 赵得盛手竹杖一指欧阳小蝶手长剑,怒道:“还敢说不是!你剑上的血怎么解释?!” 欧阳小蝶气道:“笑话!剑上有血就证明贵帮的人是我杀的?” 赵德胜气得‘你……’字一声出,未尽,智远大师笑道:“那么欧阳女施主剑上的血是何人的呢?” 欧阳小蝶道:“我也不认识对方,是个黑衣人!” 智远大师‘哦’了一声,单掌置于胸前低沉的声音道:“阿弥陀佛!”赵德胜浓眉挑起,喝道:“那么黑衣人呢?” 欧阳小蝶道:“死了!” 赵德胜向欧阳小蝶跨进一步,道:“那么尸体呢?” 欧阳小蝶道:“尸体被另一个黑衣人带走了!” 赵德胜哈哈哈仰天大笑,复又低头犀利地看向欧阳小蝶,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混过关吗?敝帮还有两名弟子也是不知下落,不知是不是也一并死于欧阳姑娘的剑下!”说着欺身便是左手疾抓欧阳小蝶的右手腕。 欧阳小蝶怒,右手腕一百八十度急转向怀内疾收,长剑同时撩向赵德胜前胸,口斥道:“放肆!”。赵德胜收手侧身,右手竹杖同时自下而上斜向几近九十度疾点欧阳尚情左肩肩井穴。 赵德胜这一招变化虽是变化奇快而且一气呵成,但是欧阳小蝶却是不闪不避,剑走刀式‘劈’字诀,聚力拦腰砍向竹杖部。众人‘咦’了一声,竹杖已是被拦腰砍断一分为二,赵德胜耳闻被砍断的那截竹杖落地的声音,看着手剩下的半截竹杖,张口吃惊地看着欧阳小蝶,道:“这是什么剑式?!” 要知剑招之虽也有劈式,但是很少有人使用,毕竟剑以刺式为击杀主要手段,即便是使用,也要求使用者的功力较之对方高出许多。而显然欧阳小蝶和赵德胜二人之间的功力应当在伯仲之间。可是智诚大师显然对欧阳小蝶的剑走刀式一点也不吃惊,毕竟在白云庵的时候他便见识了欧阳小蝶以剑走刀式对阵天下九大高手排名七的狂刀秦飞扬。 欧阳小蝶冷哼一声道:“天下有很多事不可以常理推断!” 众人不语,智远大师似是陷入沉思,这时欧阳小蝶身后刀一样的一高峰一步跨出,道:“各位朋友,在下以一个捕头的身份可以保证欧阳姑娘确实没有杀害丐帮弟子!” 智远大师和赵德胜相互一视,无语,毕竟一高峰是御赐神捕,更何况一高峰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不像说谎的样子。所以赵德胜呵呵干笑两声点头不语,而智远大师则是道:“阿弥陀佛,神捕大人所说自是不会有错,不过老衲很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一高峰本不是喜欢多言之人,只是此刻却是迫不得已,毕竟欧阳小蝶身上此刻藏有那副画,为了不节外生枝只好多说两句。 原来一高峰和欧阳小蝶自午后与任飘萍等人分手,一路两人并无多言,经由栖霞镇直奔栖霞山而去。待到进入龙山深处,欧阳小蝶二人来到一处山谷,山谷幽幽,谷鸟语花香,一条小溪自谷底蜿蜒叮咚淌过,更重要的是谷生长着一种兰花,一种和欧阳小蝶身上散着同样淡淡香味的兰花。 值此一刻,欧阳小蝶驻足凝望,满眼神伤,她又怎能忘记这山谷的一草一木、这山谷她与任飘萍的一情一景呢? 一高峰不语,静默而望,他当然看得出这山谷对欧阳小蝶意味着什么,因为在他看来欧阳小蝶在这里驻足太久,太久到看着看着欧阳小蝶美丽的背影使他猝不及防地想起一个梳着羊角小辫的女子,那个使他输了一辈子的叫做萧红的女子…… 就在两人同时想念着深刻在记忆深处不同的两个人时,山谷的对面却是传来两声惨叫,二人一惊,相视点头,身形随即展开急向山谷对面掠去。只是二人赶到惨叫声处,却是不见半个人影,二人心念此番又要事在身,也不再多做深究,随即便继续赶路。不久便到了欧阳小蝶当年的住处,但见眼前山势险陡,一座三间木质房屋一字型展开,建于云雾环绕之间,屋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欧阳小蝶似乎并没有请一高峰进屋的任何意思,道:“神捕大人,请稍后,我去去就来!”当下人影一闪,便是闪入木屋内,良久才出来,道:“画已取,我们回南京城!” 此刻天色渐晚,西边晚霞满天飞,欧阳小蝶回头望,木屋已是笼罩在一片金黄之,不禁暗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栖霞山了。与此同时心突兀而来的是那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神色悲戚,出得山谷,却是转向于来时不同的一条道,一高峰这才开口道:“欧阳姑娘,这是……”欧阳小蝶清咳一声,道:“厄,天快黑了,这条路近一些,所以……” 一高峰不语,点头。不久欧阳小蝶二人便来到了任飘萍和任上峰的居处附近,欧阳小蝶只是想再看最后一眼这里,这个曾是任飘萍的天堂。只是就在这时,二人同时听到三声惨叫。 第五十五章 龙山斗法(中) 欧阳小蝶二人闻声身形疾动,落在茅草屋栅栏之前的四脚甫一站稳,脚下便是丐帮三名弟子的尸体,站在三具尸体后两名持刀黑衣人似是大吃一惊,一高峰已是喝道:“朋友何故杀害丐帮弟子?” 那两名黑衣人相互对望,其一名黑衣人已是持刀向二人奔来。 刀,雪亮如银,刀刃长二尺七寸有余,宽仅有一寸有余,其状全然不同于原诸刀,刀身弯曲弧度小了许多,这便是一高峰这个浸淫于刀法近三十年的人眼的黑衣人的刀。 那刀力求一个快字,没有任何变化,拦腰劈向欧阳小蝶。这样的刀法若是快到了极限一定天下无敌,只可惜黑衣人的这一刀虽然已经足够快,却是怎能快过已是掌握了任飘萍的咫尺天涯六成火候的欧阳小蝶呢! 黑衣人这一刀迅劈下之时,欧阳小蝶已转至他的身后,回手便是一剑,那黑衣人便立时背心剑倒地。 欧阳小蝶和一高峰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以黑衣人适才一刀之功力是万难避不开欧阳小蝶的这一剑,但事实是那黑衣人已经断气,因为蹲在倒地黑衣人身前的一高峰此刻右手正自慢慢地离开那黑衣人的腕脉,冲着惊讶之极的欧阳小蝶缓缓摇头叹息。 叹息间,另一名黑衣人似是震慑于欧阳小蝶的武功,扔下同伴撒腿便逃。欧阳小蝶和一高峰当即展开身法追去。追了不到五十步,二人眼看就要追上那黑衣人,却见平地升起一团白色浓烟,二人深怕其有诈,止步,待白烟散去,哪里还有那黑衣人的身影。 当二人奇怪兼懊恼地回到茅屋前,眼前少了具黑衣人的尸体,却是多了几名和尚和乞丐。 当然一高峰在说这些的时候自是隐去了不该说的。众人听完一高峰一席话,俱是半信半疑,智远大师已是道:“以神捕所言,丐帮弟子咽喉处的伤口该是刀伤,但事实上却是剑伤,不知神捕大人对此作何解释?” 欧阳小蝶和一高峰对视,但见一高峰赧然一笑,道:“不怕大师笑话,晚辈二人也是不解,想来定是在追逃走的黑衣人时,另有一人带走了那死去的黑衣人的尸体,同时又在三名丐帮弟子伤口做了手脚!” 赵德胜此刻道:“神捕大人,你当知道凡事需要真凭实据,,你这仅仅是推测!” 一高峰不喜不怒,道:“不错,我这确实是推测,那么你也没有亲眼见到欧阳姑娘杀人,又何以断定贵帮弟子为欧阳姑娘所杀!” 赵德胜顿时哑口无言,哼了一声,扭头退后几步,与丐帮另外三名弟子站在一排。 智远大师阿弥陀佛一声,呵呵笑道:“神捕大人,老衲还有一事,不知该问还是不该问?” 一高峰笔直的身躯如刀,道:“大师但讲无妨!” 智远大师微微点头,道:“不知二位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高峰倒是没有想到一代少林寺高僧智远大师会问及这个,自是不能说出此番来到栖霞山的真实原因,厄了一声,正在犹豫间,欧阳小蝶竖眉冷笑道:“莫不是此山是大师所开,此路是大师所修,来不得?走不得?” 智远大师脸上已是稍显怒意,沉声道:“欧阳女施主,老衲也只不过是想弄清楚事实真相,伶牙俐齿好像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欧阳小蝶道:“好!那么晚辈也想弄清楚事实真相,不知大师等人何以突然也出现在这龙山之?” 智诚大师放声大笑,山方圆一里之内顿时回声连连,近处的碎小石块咕噜噜地自山上一阵滚落,细枝碎叶也是扬起了一阵阵山风,在场诸人功力浅的几名丐帮弟子双手掩耳,痛不堪言,欧阳小蝶、一高峰和赵德胜三人俱是默运玄功守住心神抵抗智远大师那充满深厚内的笑声。 而此刻众人背后的一座山峰之上、密林之内,一巨大山石背后,一个极为尖细的声音低声道:“这少林寺方丈内功修为果然不浅,看来明日决战师傅可要小心了!”只听那巨石之后另一个苍劲低沉的声音道:“大可不必担心,就是清无大师还活在人世,为师也是无惧!” 笑声止,智远大师道:“少林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智诚师弟,你便告诉欧阳女施主我等来意!” 智诚大师一步跨出道:“是,方丈师兄!” 原来自白鹭洲回到南京城北郊的‘杏花村酒家’下榻的少林、武当两派于今日午用过午饭后,智远大师和忘忧上人一起去了‘杏花村酒家’后面的丐帮江南分舵‘落花谷’,甫一进门,便听得那丐帮执法长老云歌在那遍植杏树的庭院之一声怒吼,道:“赵德胜,你若是再查不出什么眉目的话,老叫花子说不得就废了你这江南分舵舵主的职位!” 智远大师和忘忧上人急忙走上前去,智远大师笑道:“阿弥陀佛,老叫花子,息怒!如此大雷霆不知所为何事?”忘忧上人附和道:“是啊!老叫花子,这几年你的脾气大涨啊!” 云歌犹自气难消,道:“你们不知啊,最近在栖霞山龙山一带有人摆了一个‘千幻万象阵’人畜一旦进入此阵,俱是再未见出来,老夫只是知道此阵名,但是却不通此道,帮几个懂得阵法的兄弟也曾入阵探查过,但都是一去不复返,哎!”说至此,那云歌叹气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愁眉不展。 智远大师和忘忧上人同时惊道:“千幻万象阵?!” 云歌道:“是啊,就是当年燕地燕复来所创的‘千幻万象阵’!” 智远大师面色凝重,道:“看来燕赵三十六骑已是来到了南京,”复又看向云歌道:“老叫花子,此事便交与老衲和牛鼻子去办,贵帮在南京城人熟地熟,看看朝鲜一方和日本一方在何处落脚,顺便探清虚实。” 云歌缓缓点头,道:“也是,那黄山九幽神尼已是消失很多年了,明日白鹭洲一战代表我方出战的只怕非大师莫属,大师自是不方便露面,只是燕赵三十六骑若是全来了,只怕大师你……” 智远大师呵呵一笑,看向此刻似是无心于二人谈话的忘忧上人,道:“牛鼻子,老衲势单力孤啊,不如遂老衲一起去一趟。” 第五十六章 龙山斗法(下) 岂料忘忧上人道:“不必了,燕赵三十六骑若是倾巢而来,还用得着摆什么‘千幻万象阵’,贫道倒是愿意和老叫花子一起查看一下日方和朝方的动静!” 智远大师沉思片刻,道:“也好,智诚随老衲一起去,智方等人和你们去。”说至此,云歌和忘忧上人暗暗皱起了眉头,云歌探寻的眼光投射到智远大师的脸上,道:“智方大师的武功……”原来忘忧上人和云歌等人在少林寺诸人进入‘杏花村酒家’的那一刻便已看出智方大师武功尽失,只是碍于各派**没有说出口,此刻却又不得不问及。 智远大师似是坦然一笑,道:“智方由于练功不慎而走火入魔,现今功力尽失,这是事实,但是智方一身医术也未必比唐门姥姥差到哪儿去,一起去自是有个照应。” 诸人这才兵分两路,一路去龙山,一路查探日朝两方的落脚探查其虚实。 这样智远、智诚大师在赵得盛等丐帮弟子的带路下一路来到龙山,在一转过山坳就可以看见任飘萍和任上峰的那座茅屋时,智方大师等人突然听到三声惨叫,急忙赶至现场,便看见了欧阳小蝶和一高峰站在已是倒地而亡的三名丐帮弟子身边。 至此,智诚大师道:“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而智远大师这时道:“大丈夫为人处事,应当光明磊落,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欧阳女施主,现在该说说你们来龙山的目的了吧!” 欧阳小蝶但闻智诚大师所言似是无半句谎言,心不禁犹豫了起来,要知自从少林寺续接断舌一来,又亲眼见到智远大师在白鹭洲的所作所为,是以欧阳小蝶对智远大师戒备之心极为强烈,此刻但闻智远大师此言,当下对着智远大师裣衽一礼,轻笑道:“大师似乎找错对象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复又道:“神捕大人,我们走!”咫尺天涯轻功已是展开,急向东南方向掠去。 一高峰也是看出那智诚大师所言似是句句属实,但是今日来到龙山取画之事甚为秘密,耳闻欧阳小蝶一声‘走’字,自是正合心意,当下也是展开轻功急追欧阳小蝶而去。 而智远大师耳听欧阳小蝶戏谑嘲笑之语,眼见欧阳小蝶身形甫动,一张老脸已是变成猪肝色,伸手急转欧阳小蝶,却是不料欧阳小蝶的轻功如此之高,惊!全力而为! 与一高峰同时动身的是智诚大师。 眨眼间,诸人排成一条直线,欧阳小蝶跑在最前边,其后是智远大师,再后边的是一高峰和智诚大师,赵得盛则紧在智诚大师之后,最后的便是几名丐帮弟子。 咫尺天涯轻功虽然独步天下精妙无比,但终究只有六七成的火候,况且功力远逊智远大师,是以百步之后,智远大师距欧阳小蝶已是不足七尺,而一高峰距智远大师尚有两丈之遥。 而此刻全力展开身法的欧阳小蝶但闻背后破空声迅逼近,心大惊,香汗涔涔,眼前突现一隘口,两道山崖击夹处只有不到七尺宽,而在这不到七尺宽的隘口就挤满了足足有百十号江湖各色人物,有和尚、有道士、有乞丐,而且还有尼姑和平头百姓。欧阳小蝶当即心一喜,嘴角浮出一丝迷人的浅笑,暗道:恁多人,看你堂堂少林寺掌门如何当众抓我! 智远大师当然也看到了隘口处这一幕,当即脸色一变,脚下却更是疾行,而落在最后的一名丐帮弟子却是张口大叫道:“前边去不得,那是千幻万象阵!” 只是这一声喊出之时,欧阳小蝶左脚已是跨入那隘口处,右脚正要赶上,却是陡觉后背一阵剧痛,一股极强的掌力正后背心处,欧阳小蝶当即‘啊’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倒地的瞬间向前扑出的身子急剧倾斜,自怀飞出一物。 原来智远大师心一直惦记那幅画的下落,虽然不知是何人所盗,但是心已是认定必是那夜进入方丈室的任飘萍、常小雨、欧阳小蝶或者是那个黑衣人,是以但见隘口处的情形,心知眼前便是那‘千幻万象阵’,生怕欧阳小蝶遁入道阵,失去查找那幅画下落的大好机会,当即便是推出一掌。 现在,欧阳小蝶上半身躺在阵内,下半身落在阵外,那飞出的一物在空展开,徐徐飘落在欧阳小蝶头部斜前方不足三尺处。 智远大师虽然看不清楚那物倒底是还是不是自己要的那幅画,但是他已确信无疑那物必是一幅画,只是此刻的他正在踌躇,不知是进还是不进这传说的‘千幻万象阵’,因为他只知道这阵乃是燕复来所创,其夹杂着八卦五行和日本忍术,而自己虽然懂得八卦五行,却是对日本忍术知之甚少。 犹豫间,身后的一高峰等人已是赶到,火把照亮下,那物果然是一幅画,而且那画果然一如智远大师所料,欧阳小蝶嘴里正在流血,右手艰难而又吃力地伸出够向那幅画。智远大师眼的火把似乎更亮,但见眼前此状的一高峰此时已是怒不可遏,冷得如刀的声音冷冷道:“大师身为一代高僧,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智远大师此刻哪里还理会一高峰,当即一步向阵跨去,一高峰的瞳孔正在收缩,收缩的同时,手朴刀一抹冷芒划出,霍然急斩向智远大师跨向阵的那只脚。 智远大师收脚,同时一掌拍向一高峰,一高峰自是不敢大意,侧身旋转,一刀又是自上而下抡出,不料智远大师适才一掌是虚招,此刻的他的身形已是进入阵,脸上一抹冷笑,竟是有些残忍地落在欧阳小蝶的眼,智远大师正在弯腰,右手伸向那幅画,眼睛却是残忍而又得意地看向欧阳小蝶。 只是就在这时,那幅画好像突然长了脚一般,急向阵内深处而去。 第五十七章 决战前夜(一) 画,疾走如飞。 智远大师急追,阵的那些和尚道士尼姑武林人士平头百姓之幻象忽然一起向智远大师扑来,有怒目大睁张着血盆大口冲着智远大师咬去的、有号啕大哭喊着还我儿子命的、有劈头盖脸一刀拦腰一剑的、有一上来就死死抱住智远大师双腿的…… 阵外诸人不由得心生悲苦畏惧,一高峰一边守住心神一边趁机拉着欧阳小蝶的脚将其拉出阵外,而智远大师眼电芒暴涨,口已是念道:“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离一切诸相,则名诸佛。佛告须菩提,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 智远大师这《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自口甫一念出,梵音高唱所到之处幻象皆是化作乌有,众人顿觉灵台清朗,只是那幅画已是不见踪影。 智远大师回头看向正在探查欧阳小蝶伤势的一高峰,气急败坏喝道:“神捕大人,倘若适才不是你那一刀,现在老衲只怕已经拿到那幅画了!” 一高峰并不理会智远大师,依旧蹲在欧阳小蝶身前,右手轻触欧阳小蝶的腕脉,道:“欧阳姑娘,看来你必须静静地养伤一段时日了!” 欧阳小蝶却是怒道:“你身为一派掌门,一代得道高僧,不想竟是擅长于背后暗算的卑鄙小人!” 黑夜愈加沉重,却是掩不住智远大师脸上的猪肝色,但听智远大师沉声怒道:“欧阳小蝶,是你先行盗取了老衲的那幅画,老衲为了武林大局天下苍生才迫不得已如此二位,况且行大事不拘小节!” 欧阳小蝶道:“你血口喷人,我欧阳小蝶根本就没有盗取你的那幅画,这幅画一直就放在龙山我的故居里,今日我和神捕大人就是专门来取这幅画的。”说至此时,张口又是喷出一口鲜血,额头触地昏死了过去。 一高峰疾唤:“欧阳姑娘!欧阳姑娘!” 智远大师依旧不依不饶道:“笑话,你当老衲是三岁孩童,你怎么会有这幅画?!你知道这幅画是干什么用的?!” 这时一高峰背起欧阳小蝶,踏出一步,站定,冷冷道:“我以御赐金牌捕头的身份担保欧阳姑娘所说句句属实!”声落,二步跨出,身后的千幻万象阵响起一串桀桀桀的怪笑声,同时一个苍劲的声音响起:“和尚,你真是丢尽了清无大师的脸,一幅画保不住不说,还学会了诬赖和背后伤人,哈哈哈……哈哈哈……” 一高峰立时转身回头,众人更是惊,智远大师惊怒两冲天,看也不看,回手就是一掌劈向那声音而去。但闻轰隆一声巨响,似是山石破碎,只是阵却是另一处那声音再次响起道:“智远小儿,你师父清无大师在老夫面前尚且不敢如此托大……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起,智远大师怒气更盛,又是一掌拍出,却是耳闻‘咔嚓’一声,一棵两丈之高的大树应声倒地,而那声音又换了一个地方,道:“看来土已是无人……哈哈哈……哈哈哈……” 智远大师二次出掌已是凝聚心神细辩了那声音的方位拍出,不想还是落了空,心知今夜遇上劲敌,再听那人语气,似是师父那一辈之人,至后来,那句‘土已是无人’不由得让他心浮起了两个人的名字,二十八年前三大绝世高手日本的田正建和朝鲜的朴正宇……心胆怯和豪气并生。 一高峰放下欧阳小蝶似是改变了主意,自怀内拿出一粒药丸放在欧阳小蝶的嘴里,方才抬起头,冲着阵喊道:“阁下不是土之人!” 阵声音道:“废话!” 一高峰又道:“丐帮五名弟子是阁下所杀!” 阵声音道:“是有怎样!” 丐帮等人俱是眉皆张,赵德胜怒吼一声道:“何方蛮夷,还不快快出来受死!”赵德胜嘴里虽是这么喊着,身形却是纹丝不动,心知那阵人的功力显然高出一截于智远大师,自己此去岂不是白白送死吗。只是他的话音方落,但听阵一声冷笑,一声尖锐之音呼啸而过,一高峰急喊道:“小心!”赵德胜却是闪避不及,顿觉上门牙剧痛,嘴里一咸,张口吐出一颗沾满鲜血的牙齿落在右手心里,和牙齿并排躺在一起的是一枚四分之一的铜钱币。一旁两名丐帮弟子忙道:“舵主!”“舵主!” 赵德胜心已是骇然到了极点,哪里还顾得上答话,一旁的一高峰已是喝道:“果然是蛮夷!”同时身形若刀,功力遍及全身,写了一个大大的‘防’字。只是一高峰这声落,许久,阵没有一丝声音,黑夜之,一个骇人的‘静’字漫延在众人心头。 突然,那尖锐之音又是呼啸而来,蓬的一声击在一高峰的右腿膝盖之上,一高峰只觉奇痛难忍,便是要跪将下去,当下左手稳住几乎已是跪了一半的右腿,身子又刀一般地站直,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那阵人似是轻微地咦了一声,道:“嗯,是个硬汉!” 而一直在暗默默观察的智远大师在阵人那声‘咦’字出口之极,整个身形已是箭一般飚射而出,那阵人‘硬汉’二字方落,智远大师的身形已是到了眼前,只听那阵人斥道:“放肆!”一掌拍向智远大师的光光的秃头。 智诚大师看着心惊,疾呼道:“掌门师兄!小心!” 不料智远大师根本就不打算避让对方这看似云清风淡实则力可开山劈石的一掌,一颗头直向对方的那一掌撞去,同时双掌奋力拍向对方的腹部。 阵人倒真的是吃了一惊,不想智远大师竟是出此玉石俱焚的一招,当下也是不避不让,气沉丹田,口厉声道:“就凭你的这大慈悲掌也伤得了老夫!” 第五十八章 决战前夜(二) 阵人声落,一声闷哼响起,阵一巨石四分而裂,灰飞烟灭,披着袈裟的智远大师身形倒退而现,蓬的一声巨响,智远大师巨大的身躯重重地落在阵外一高峰的脚下,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仰面朝天,动也不动。 众人大惊,智远大师身为当世九大高手之一,排名二,紧随排在一的黄山九幽神尼之后,怎么一招之下就落得个如此惨败。智诚大师一步赶上,蹲在智远大师的身旁,一把抓住智远大师的双肩,猛摇,急道:“师兄,掌门师兄!”一旁诸人也是疾呼道:“大师?”“大师,醒醒,大师!” 一高峰却是看也未看智远大师一眼,此刻棱角分明一如刀刻一般的他的脸上的眼,一如刀锋一般犀利,正直直地盯着那碎裂的巨石背后站着阵人。那阵人一身玄色宽大的武士服,须皆白,双目如炬,正自傲然而立。 一高峰道:“日本人!” 阵人点头。 一高峰冷冷道:“田正建!” 阵人满是皱纹的眼角微张,道:“孺子可教!” 可是一高峰忽然一个字也不说,背起欧阳小蝶急离去。 智诚大师和赵德胜自是知道田正建是二十八年前三大绝世高手之一,一时之间不知是进还是退。而这时的智远大师已是醒来,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四周看了看,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看智诚大师又看了看赵德胜,再向那田正建看去,呵呵有些傻乎乎笑了起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智诚大师和赵德胜等人相互吃惊地看了看,复又瞧向正在看着天上的星星的智远大师,不禁起愣来,智诚大师似是有些慌,一拉智远大师的手就要去摸智远大师的头,不料智远大师似是惊慌之至,当即一掌拍向智诚大师,道:“你是谁,想暗算我!” 好在智诚大师早已看出智远大师有些不对劲,是以当即一侧身,堪堪避过,只是智远大师那一掌的威力不可小觑,智诚大师身后的一方二尺之高的山石已是被击了个粉碎。 赵德胜身旁的一名丐帮弟子吃惊道:“大师疯了!大师疯了!” 赵德胜侧目瞪视那弟子,智远大师已是一步飘至那弟子眼前道:“你说谁疯了?”那弟子吓得魂不附体,呃呃呃了半天,智远大师挠头又问道:“大师是谁啊!”那丐帮弟子这才放下心来,智诚大师已是无奈摇头道:“师兄,我们回少林寺吧!”智远大师咦了一声,道:“少林寺是什么地方?好玩吗?” 智诚大师摇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阵的田正建见状,哈哈哈大笑道:“土已无人!”声音渐渺。 智诚大师看向空无一物的那千幻万象阵,左眼怒右眼俱,赵德胜则是道:“大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明日白鹭洲决战我方由谁出阵呢?” 智远大师道:“嗯,看来只好先赶回‘杏花村’再做打算了!” 而此刻的智远大师则是口不断地默默念道:“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分白鹭洲。”众人俱是摇头苦笑,忽然智远大师大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身形晃动,急向来时方向而去,众人大惊,追,却已是枉然,转眼间,智远大师的身影已是消失在茫茫的夜色。 田正建此刻正站在洞穴的关云长的石像之前,向着那关云长的石像三拜之后,开怀大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日虽是走脱了任飘萍,毁了许多村正妖刀,但是却得到了这幅可以找到天下奇书《九鼎天下》的画!” 田正建身后的燕霸天尖细的声音响起,道:“恭喜师傅!”复又问道:“师傅刚才为何不杀了所有的人,一来可以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二来可以去除明日一战可能的威胁!” 田正建不屑道:“威胁?哈哈哈!威胁来自何处?!明日一战就是我们和朝鲜之间的决战!” 燕霸天似是并不赞同师傅的话,望着田正建的背影,道:“师傅不要忘了黄山九幽神尼,还有那李奔雷!” 田正建缓缓转身,道:“你在怀疑师傅的武功?” 燕霸天笑道:“没有了,师傅,徒儿只是担心师傅轻敌,了像任飘萍这号卑鄙小人的圈套而吃亏!” 田正建点头,脸上已是有些怒意,道:“这个任飘萍实在是奸猾!”复又想起什么道:“你去命人把福冈的尸体抬到这里来,为师要看看福冈到底是怎么死的!” 原来田正建和燕霸天守在炼制村正妖刀的山洞前后两道门,一直苦苦等到傍晚时分,那山洞内一干东洋武士穴道自行解开,这才从内打开后门出得洞来。得知洞内生之事的田正建气得七窍生烟,这时去南京城打探消息的几名弟子报知回来时在龙山遭遇到两名丐帮弟子形迹可疑在附近探寻什么。田正建正在气头,当下便唤了燕霸天一同前去,到了山谷处,果然见到两名丐帮弟子,燕霸天当场击杀,同时现了山谷对面欧阳小蝶和一高峰两人急向自己这边掠来。 田正建心生疑窦,为了不打草惊蛇当下示意燕霸天隐藏起来,后又尾随欧阳小蝶二人而去。直至来到任飘萍居住过的那茅屋前,眼见欧阳小蝶回手一剑向那化妆成黑衣人福冈刺去,田正建并无太多担心,倒是在想念那个戏弄了自己的任飘萍,却是不料那黑衣人竟是被欧阳小蝶一剑刺死,当下望向正向自己投来同样疑惑不已目光的燕霸天。而此刻欧阳小蝶二人已是急追另一名黑与人而去,田正建和燕霸天建急掠至那死去的黑衣人面前,正待检查尸体,耳边闻及智远大师等人的脚步声,当下田正建提起那黑衣人的尸体,掠向背后山上密林处,而燕霸天则是诡异一笑,拔出长剑,在三名丐帮弟子咽喉刀伤处各刺了一剑,这才尾随田正建而去。 第五十九章 决战前夜(三) 且说,和智远大师等人分开之后,云歌和忘忧上人刚一走出落花谷,迎面便遇上丐帮长老田不平急匆匆走来,老远便喊道:“云长老!云长老!” 云歌见状道:“田长老,什么事这么急啊!是不是有了日本和朝鲜两方的什么消息?” 忘忧上人不禁微微一笑道:“要饭的,原来你早就着手这件事了,怎么不说给和尚呢?” 云歌稍作沉吟,低声道:“不瞒你牛鼻子,从昨日白鹭洲生之事的种种迹象来看,这和尚看来有些古怪啊,所以老叫花子就……” 这时田不平已是走至云歌近前,道:“那倒不是,只是有一个问题,那龙门老人很喜欢赌博吗?” 云歌和忘忧上人睁大眼睛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互相看了看,又各自摊开手,同时摇头。云歌道:“这个还真是不清楚,不过这个很重要吗?” 田不平道:“呃,这个一时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奇怪,众兄弟查了两天了,什么线索都没有,却是现那龙门老人三番五次出入‘天一赌坊’。” 云歌扬眉问道:“天一赌坊?”田不平点头道:“嗯!正是那在大江南北都开有分号的‘天一赌坊’!” 云歌神色凝重道:“我们里边说!”说罢转身又走回了落花谷。 杏树林,三人围着一方石桌坐定,忘忧上人看了一眼正在秋风沙沙作响半绿半黄的杏树叶,垂目看向此刻似是陷入沉思的云歌,道:“要饭的,天一赌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云歌似是有难言之语,抬眼看向忘忧上人,欲言又止,复又仰天长叹,猛地站起,那张酷似李逵的脸愤恨不已,道:“牛鼻子,你可知道丐帮这十年来为何声名大不如从前?” 忘忧上人笑道:“这是哪里的话,丐帮还不是天下一大帮!” 云歌摇头道:“这皆因帮主在十年前人暗算,全身武功尽失!” 忘忧上人不禁大惊道:“哦!这怎么可能!”就是那田不平也是霍地站起道:“云长老?!” 云歌道:“整个丐帮也就老叫花子一人知道此事!这十年来帮务都是由我一人代理帮主打理,是以江湖上也就有了闲话,说是我云歌一手遮天意欲夺取帮主之位,殊不知……哎!一言难尽啊!” 田不平这时缓缓点头道:“难怪这十年来,帮主从未露过面,云长老,帮主究竟是遭何人暗算?” 忘忧上人道:“看来丘帮主遭人暗算之事和这天一赌坊有关了?!” 云歌点头,道:“帮主生性喜好闲来无事赌上几把骰子,十年前一个月圆之夜,老叫花子随同帮主在洛阳城内办完事途径天一赌坊,帮主一时兴起,说是进去玩上几把,老叫花子对这个却是没有一点儿兴趣,遂一个人独自去回到了洛阳分舵,谁知一个半时辰之后仍不见帮主回来,我这才着急赶去天一赌坊,”说至此刻,云歌捶胸顿足道:“哎!要是当时我和帮主一起就好了!” 田不平急道:“接下来呢?” 云歌道:“老叫花子去时,帮主老人家已是被人废了武功,趴在赌桌上昏迷不醒!” 忘忧上人奇道:“天下能够废去丘帮主武功的人只怕还没有几个吧!?” 田不平接口道:“那云长老当时没有问问赌场里的人?” 云歌声若洪钟道:“问了,怎会不问!可是天一赌坊的掌柜和伙计的确是不会一点儿武功,都说帮主赌着赌着就趴到桌子上了,他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说正准备报官呢!之后我派人暗监视那天一赌坊整整三年,却是没有丝毫现!” 忘忧上人沉吟道:“这么说天一赌坊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家!” 云歌痛苦点头。 田不平道:“那帮主醒来后就没有说什么?” 云歌道:“帮主说自己似是了什么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忘忧上人道:“贫道以为定是有人暗使毒,致使丘帮主昏迷,之后又暗动手废了丘帮主的武功!只是天下之毒到底会是什么毒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放出?更是能令一个一如丘帮主这样的武林高手浑然不觉?” 田不平这时道:“龙门老人在武林尽知武林各门各派秘辛之事,不如我们去请教他,也许可以得知一二。” 云歌重重地哼了了一声道:“老叫花子在十年前就已经请教过了!” 忘忧上人道:“怎讲?” 云歌道:“龙门老人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档事!让老夫去找地鼠门!” 田不平这时似乎有些无奈,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忽又一拍石桌道:“地鼠门和我丐帮一向势不两立,这个江湖人皆尽知,龙门老人怎会说出这等话来!” 忘忧上人此刻忽然道:“其实仔细想想,龙门老人似乎更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和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门派来路……”忽然忘忧上人住口,不远处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正颇有节奏地向他们三人走来。 三人定睛一望,但见一身灰色僧袍的智方大师边走边笑道:“三位雅兴颇高,贫僧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忘忧上人和田不平同时站起欠身微笑,云歌看上去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之极,道:“我等正要去找大师的,何来的叨扰啊!” 智方大师笑道:“不知找贫僧所为何事?” 云歌道:“来来来,大师快快请坐!” 四人落座,云歌道:“大师深谙医道,是以老叫花子想请教一个问题!” 智方大师一声阿弥陀佛,笑道:“云施主抬举了,请教不敢当,切磋,嗯!切磋切磋!” 云歌道:“敢问大师,这世间可否有一种毒药在神不知鬼不觉可以使一个武林高手毒,并且毒后浑然不觉!” 只是这一问之下,那智方大师笑颜忽然凝固,眼前同时浮现出那血红花,那差一点要了任飘萍命的血红花。 第六十章 决战前夜(四) 但见智方大师此状,云歌和田不平眼一喜,忘忧上人已是道:“看来大师心已经有答案了!” 孰料智方大师尴尬一笑,道:“实在是惭愧啊!贫僧孤陋寡闻,不知道世间还有此种毒药!” 云歌三人自是知道智方大师在说谎,却也不点破。 忘忧上人已是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云歌在抬头看向天空,田不平的脸上已是结了层霜一般,冷不丁地向智方大师射去一道冷芒。 智方大师清瘦的脸上苦意浓浓,单掌立于胸前低头道:“贫僧告辞了!”说罢摆动僧袍起身便欲离开,田不平却已是拦在智方大师的身前,道:“大师今日只怕你讲也得讲不讲也得讲!” 智方大师苦笑道:“世上的事必须要非此即彼吗?” 田不平正待答话,却是见云歌对自己摆手,示意让开,当下只好闪在一旁。智方大师微微一笑,并不回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多谢云施主!”当下迈步离去,云歌没有接话,他在想龙门老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智方大师迈出五步时,耳边响起忘忧上人慢悠悠的声音:“听说少林寺清无大师原先是要把掌门之位传给智光大师的,不知要饭的可否知道此事啊!”智方大师六步在这一瞬没有迈出去,猛地回头道:“世事如棋,一步错,步步错,错错错……”六步终于跨出,却是再也没有回头,留下云歌三人一头的雾水。 良久云歌终于道:“田长老!你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密切监视龙门老人和天一赌坊的一举一动,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田不平点头而去,殊不知,丐帮弟子现在就在监视着龙门老人。 龙门老人一大早离开常小雨和欧阳紫之后,便一路直奔乌衣巷震天帮南京分坛而去。 迎接龙门老人的正是还没有睡醒的震天帮南京分坛坛主章信和老鼠脸王木直,王木直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打着哈欠道:“阁下找谁啊,大清早的!”龙门老人笑而不答,那章信却是已经认出龙门老人,当下笑道:“原来是龙门老人大驾光临,快快请进!”又是轻叱道:“王木直,还不见过龙门老人前辈!”王木直脸上睡意笑意拧成一朵花,笑嘻嘻道:“晚辈王木直早就听说您老人家的大名了,晚辈这就给您倒茶去!”说罢撒欢一般向内屋跑去。 龙门老人却是站在门口道:“小伙子,且慢!老夫是你们赵帮主的好朋友,不知赵帮主现在还睡着吗?” 章信厄了一声,那王木直道:“您老等着,晚辈这就去看看!” 转眼间,那王木直就从内堂跑了出来,一露出老鼠脸就大声道:“坛主!坛主!帮主和纪总管,还有三位长老全都不见了!” 章信诧异道:“怎么会呢?帮主怎么也该知会我一声吧!”当下在王木直带领下急向内堂走去,龙门老人眼光流转,暗道:莫非赵红云这斯……当即便要跟着去内堂,却是脚步方起,脑电闪,暗道:不好!拜金教!迅疾转身展开身法,蛇形鹤步而行。待及章信和王木直出来之时哪里还有龙门老人的踪影。 南京城出南门而行不到三里地,一座占地三十多亩的方形宅院矗立在广阔的田野,宅院面南背北而建,破旧的黑色大门之上一个红色剥落的牌匾之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南山菜园’,宅院院墙青砖砌成,宅院之内,满眼绿地,阡陌交通,种满着各色时令蔬菜,田埂地头散落着几所茅草搭建而成的简陋房屋。 龙门老人甫一纵身跳上丈高的墙头,正待落入墙内,却是现这宅院之内,空旷无比,诺大的宅院之内竟是一个根本就无法藏身的菜园,再细看田地之那横竖一排排一列列的用竹子扎成的篱笆隐约之间暗含五行八卦之理,不禁想起手下人所说的话:那‘南山菜园’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平日里之内急窜出五条极为高达壮实的纯黑色狗,一路狂奔向自己这边奔来。 龙门老人犹豫间,那几条黑狗已是到了自己所站里的高墙之下,但见个个高大凶猛无比,身长竟是有四尺之多,呲着锋利白森森的长牙吞吐着血红长舌瞬也不瞬地看着龙门老人,却是没有一只出叫声的。 龙门老人虽是没有见过如此凶恶之犬,但是也没有把这些畜生放在眼里,当下右掌自外向内回转一百二十度,功力提至四成,无声无息的一掌已是拍出向,直向那五条黑狗劈去。 不料那五条黑狗似是经过人特意训练了一般,颇具灵性,龙门老人右掌一动,当即四散同时大声嚎叫。 但见其一只当即被龙门老人掌力所劈,汪地叫了半声,便是瘫倒在地一动不动,而其余四只却是安然无恙,叫声更是凶猛凄厉,却是各自站在原地扑着并不靠近龙门老人。 龙门老人咦了一声,暗道:好狡猾的畜生!耳边已是听到一声哨音,那四条狗立时止住嚎叫,向菜园深处奔去。 龙门老人略一思量,已是纵身跃入墙内,眼前的景色确实忽然大变,但见一时间乌云蔽日,雷声滚滚,眼前哪里还有那绿油油的菜地,扑入眼帘的竟是大小不一的成千上万巨石碎片。龙门老人当下聚敛心神,细细查看阵法变化之理。 而菜园之,另外一处茅屋前,赵宏云嘿嘿阴笑道:“这个老贼,定是找本帮主讨要那制造‘流星火箭’的图纸!” 而他身后站着的正是震天帮纪长山等人,一旁一个白衣青年,道:“呃,这位到底是何人!” 那白衣青年身后站着的一位独眼龙,道:“只怕这就是那据说知晓天下武林事的龙门老人!” 第六十一章 决战前夜(五) 赵宏云魁伟的身躯对着白衣人微微一弯腰,道:“陈公子,此人正是龙门老人,对江湖武林大小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是江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原来白衣年轻人正是先后在十里秦淮水和白鹭洲上与任飘萍交过手的拜金教的陈公子,而那独眼龙正是杀害‘千机变’的拜金教的靳长老。 赵宏云微低着头,一边说话一边右眼斜上瞟向陈公子,但见陈公子白净的脸上泛出一抹愤怒和鄙夷,冷笑道:“别人不知道他的底细,本公子却是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 包括拜金教的独眼龙在内的诸人倒是暗暗吃了一惊,俱是望着陈公子等待下,而陈公子却是眼锋芒之闪过一丝愤怒,忽又哈哈哈大笑道:“朴云进,你这个老奸巨猾的小人,今日本公子便叫你来得去不得!”随即侧对独眼龙道:“来呀!靳长老!命兄弟们放箭给我射死这个老匹夫!” 独眼龙领命而去。 可是赵宏云等人却是暗暗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武林怎么还有叫这样名字的一号人物,而这样的人竟是龙门老人,尤其是铁面判官风无际的眉头皱得更高。 陈公子笑道:“赵帮主,你的这张制造‘流星火箭’的图纸对我教而言极其重要,相信教主她老人家一定会重赏你的!” 赵宏云笑,点头道:“陈公子,先前贵教方长老所应在下之事不知……” 陈公子极为爽快道:“呵呵,赵帮主放心,这个便是你所要的‘穴脉横行’武功心法。”说着,自怀内拿出一本线装古朴黄的书交与赵宏云的手。 赵宏云接过书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眼狂喜之色一闪即逝,略微翻了几页便放至怀收好,道:“多谢!” 陈公子看着赵宏云嘴角一丝淡笑闪过,道:“赵帮主客气了,希望你不要忘记更重要的是飞罗裙的解药,‘九幽剑法’的剑谱还在等着赵帮主呢!” 赵宏云立时道:“这个请陈公子和教主放心,在下自是全力以赴!” 纪长山眼里闪过一丝苦意,暗道:帮主不惜一切代价求得这黄山九幽神尼的成名绝技‘穴脉横行’和‘九幽剑法’难道就只是为了和任飘萍一较高下吗!? 这时,独眼龙已是到了龙门老人所陷落的阵外,身后跟着六人俱是庄稼汉模样的打扮,不伦不类地手持弓箭。阵的龙门老人此刻已是守住灵台清明,任凭耳旁雷声阵阵,碎石呼啸,眼见那巨石像自己飞来也是无动于衷,四处走动暗查玄机寻找生门。 阵内看不见阵外,但是阵外却是将阵内看得清清楚楚,此刻阵外的独眼龙一声轻笑,一挥手,道:“放箭!”弦张箭急,射向龙门老人。陈公子远远看着,脸上得意之色正浓,静等龙门老人变成一只刺猬。 箭连同虚幻的碎石夹裹在阵阵的雷声呼啸而至,一明一暗,虚实交加,亦真亦幻,这般阵仗只怕就是武林的一流高手也是很难幸免,然而龙门老人却是左手伸右手拿,转眼间双手已是拿了六支箭,同时口清啸,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陈公子不笑,那独眼龙脸色一变,沉声道:“再射!”弦更张,箭更急,六名庄稼汉各自皆是数箭连,而龙门老人也是毫不含糊,来者不拒,将来箭悉数纳入手。 现在没有人笑,除了龙门老人。也没有人说话,只有龙门老人在说:“赵帮主!洛阳一别,老夫颇为想念啊!” 赵宏云忽然觉得自己选择了拜金教是不是选错了主,因为眼前的龙门老人的武功似乎高不可沽,当下脸色微变不语。而阵的龙门老人又道:“赵帮主,老夫知道你在这里,老夫更知道在兵器大会之后拜金教的方少宇私下曾拜访过你,只是你若是想杀任飘萍只需要知会老夫一声,又何必把流星火箭的图纸交给拜金教呢!” 赵宏云依旧不语,对着陈公子抱拳示意就此别过。陈公子不想赵宏云居然如此懦弱,当下微微欠了欠身,鼻子里哼出一个字‘嗯’。赵宏云一行五人在一名庄稼汉的带领下沿着那看上去毫无二致的上百条田埂之一曲折蜿蜒而去。 龙门老人虽是一直在说话,但是一双眼睛却是一直都没有闲着,忽然间眼前乌云一丝光亮闪过,龙门老人身形便是那乌云的一道闪电,迅切入那光亮之隙。只是光亮之后虽然没有黑暗,却是血色遍天,顿时间龙门老人只觉眼前黑白无常吊死鬼溺死鬼……大小鬼一起从血色向自己扑来,急切间紧闭双目,耳边已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原来龙门老人觅得先机之后,迅切入光亮之,却是离开了一个阵进入了另一个阵,在阵外看去就好像是他从这一片菜地之走到了另一片菜地。 此刻阵外的陈公子冷笑道:“朴云进!此乃诸葛八卦阵演变而成的‘万劫不复九宫阵’,就是你师父朴正宇当年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逃生的,所以本公子还是劝你不要自讨苦吃!也免得糟践了满地的青菜!” 龙门老人听闻此言,心里倒是着实凉了半截,暗道:早些年师父就曾经告诉过自己,除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擅闯‘万劫不复九宫阵’。当下稳住心神,道:“公子似乎话里有话!” 陈公子缓步向龙门老人方向走去,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道:“本公子也不想为难你,当然,你得告诉本公子殿下他现在在哪里?还有,他到底化名成何人?” 龙门老人脸色大变,道:“殿下不是在王宫里吗?” 陈公子眼角冷意浮现,道:“老匹夫!我们心照不宣,你知道本公子说的是昭显世子李溰的儿子!” 龙门老人忽然脸现悲愤,大笑道:“昭显世子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现在还想害死他的儿子,老天就这么喜欢颠倒黑白为虎作伥吗!”笑,龙门老人的脸上已是老泪斑斑。 而陈公子也是大笑,仰天道:“你定是认错人了,本公子姓陈,不姓李,也没有害死过昭显世子!” 第六十二章 决战前夜(六) 此刻被阵血色映红的龙门老人的那张脸全无往日的慈眉善目,冷笑道:“姓陈的,你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底细!” 陈公子哦了一声,眼睛扫向一旁的独眼龙几人,道:“靳长老,你等先行退下!”见独眼龙等人消失在视线陈公子这才缓缓道:“江湖传闻,你对武林事了如指掌,看来本公子有的请教了!” 龙门老人道:“元朝末年陈友谅称帝,国号大汉,后被朱元璋手下于鄱阳湖箭射而死,陈友谅次子陈理后投降朱元璋,被朱元璋封为归德侯,当陈理长大成*人之后,朱元璋又对其不放心,遂把陈理远徙高丽国,不知这件事公子是否知道?!” 龙门老人每说一句,那陈公子的脸色变多一分愤怒,听完龙门老人一番话之后,沉默良久,阴阴一笑道:“你果然知道的不少啊!你若是不愿意说出世子的下落,本公子也不为难你,你就在阵慢慢地玩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本公子什么时候就放你出来!”说罢竟是白衣飘动,转身扬长而去。 龙门老人嘴角一抹笑容阴狠而又得意,凝神细听,确定四下已是无人,睁眼,那无数大小鬼又鬼哭狼嚎向他扑来,但见龙门老人忽然呲牙咧嘴冲着那自己明知是虚幻的万千鬼一笑,自怀内摸出一碧绿玉箫放至唇边,这‘南山菜园’上空便嗖的一声飚出一个极高却又极为悠长的音符,之后婉转而出吱吱吱兹兹兹的声音,那叫声像极了老鼠的叫声。 …… 话说与任飘萍等人分手后,唐灵随着唐门四老一起回到了南京城的瞻园。 瞻园,江南四大名园之一,明朝初年,明太祖朱元璋体恤开国功臣徐达‘未有宁居’,特给山王徐达建了这所花园府邸,现今改为江宁布政使司衙门。瞻园占地八亩有余,格局精致典雅,假山连连,回廊蜿蜒曲折串南走北。 现在唐灵五人便走在这蜿蜒曲折的回廊,穿过几个月亮门,过了岁寒亭,不久便是一池碧绿如玉的水,水面之上,成对成对的鸳鸯游来游去嬉闹着,水边垂柳点着脚尖踩着水,假山千奇百态而立,一处像极仙人摘桃的假山之旁池水之畔正做着童颜鹤的唐门姥姥。 唐门姥姥身后站着的是唐门的掌门唐直。 唐门姥姥和唐直当然听到了唐灵五人的脚步声。 唐门姥姥弯腰伸出右手撩起碧绿的水珠洒落在水面之上,唐直回头,一脸严肃,斥道:“七妹,你疯到哪儿去了!让姥姥担心!” 唐灵向唐直吐了吐舌头,已是跳到了唐门姥姥的身边,撒娇道:“姥姥!灵儿可想你了!” 唐门姥姥含笑瞪了一眼唐灵,道:“你们先下去吧!这儿有灵儿陪着我呢!” 唐灵一回头,见唐直和唐门四老渐渐远去,道:“姥姥!你今天真美!” 和‘冷暖书生’筱青峰分手之后,回到瞻园在妆台前比往日多坐了几盏茶功夫的唐门姥姥听到唐灵的无心之话居然有些脸红,居然有些像少女般的情怀,居然情不自禁地问道:“真的?”却又立刻斥道:“贫嘴!说!是不是偷跑着去见那小子去了!” 唐灵忸怩着道:“姥姥!我是担心他的安危才去的!” 唐门姥姥哼了一声,道:“自己的小命差点儿不保,还担心别人,把手伸出来,姥姥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唐灵蹲在姥姥身边,伸出白皙的右手,嘻嘻一笑,道:“没事的!”又道:“欧阳小蝶真的很美!” 唐门姥姥一边把着唐灵的腕脉,一边斜睨了一眼唐灵,叹气道:“是,身体上的伤是没事了,可是姥姥看呐,你的心可是有事了!” 唐灵不解,道:“什么事?” 唐门姥姥道:“就算是你想嫁个他,你不认为任飘萍这小子身边的女人太多了些!” 唐灵红着脸,从姥姥手里抽回手臂,嘟着嘴道:“哪有啊!我又没有说要嫁个他!” 唐门姥姥偷笑,唐灵已是道:“不过,一个男人三妻四妾的也没什么啊!” 唐门姥姥几乎被唐灵的话气得半死,道:“你这个丫头啊!死心眼!你看看那鸳鸯,怎么都是一雌一雄!” 唐灵脸上已是浮出淡淡地忧愁,水灵灵的大眼望向那水嬉戏的一对对鸳鸯,轻叹一口气,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到了水里,道:“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二人既然曾经那么深深地爱着对方,当初为何不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唐门姥姥不语,好似唐灵现在说的不是欧阳小蝶和任飘萍,而是说的是筱青峰和自己,一声叹息道:“是啊!人生短短几十年,畏手畏脚不去争取的确是一种悲哀,不过……” 唐门姥姥欲言又止,唐灵追问道:“不过什么?” 唐门姥姥笑,道:“没什么!对了,那个千年何乌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唐灵这才把在夫子庙前遇见纪长山的事情说与了姥姥。 唐门姥姥点头道:“这千年何乌产自关外的长白山一带,对于练武之人来说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物,看来这纪长山比那柳如君强多了!” 唐灵似乎并不关心柳如君,问道:“姥姥,明日白鹭洲是不是要生什么事?” 唐门姥姥眼神闪动,道:“怎么会问起这个,你听到了什么?” 唐灵讷讷道:“没什么!”心里却在想欧阳小蝶明日午时约任大哥在白鹭洲相见到底是为什么啊。 唐门姥姥似是不愿唐灵知道太多关于白鹭洲明日决战之事,道:“从现在起,你哪里都不许去,乖乖地留在姥姥身边!” 唐灵一撇嘴道:“为什么呀?”却是见姥姥此刻严肃之极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低声道:“知道了!”复又轻声道:“我才不出去呢!他说要看我来的!” …… 柳如君现在很苦,毕竟一个人被关在笼子里很不好受,况且现在是一个只有不到五尺见方的笼子里关着五个人,除了柳如君还有四个和尚,少林寺的无尘大师和达摩三僧。 第六十三章 决战前夜(七) 这铁笼子四四方方,不足五尺,被放在瞻园的柴房之内,柴房门口站着四名黑衣人来回不停地走动着。无尘和达摩三僧正在打坐,就好像这铁笼子天生就是禅房,脸上全无柳如君的那般苦意。所以柳如君忽然在想:看来这当和尚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苦作乐。 可是柳如君实在是苦得无聊,所以柳如君斜坐倚着铁笼的一角,看着自己的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问道:“无尘师兄,你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看这里似是官府的府衙,不过这府衙也怎么看上去像是花园,奇怪!” 无尘启目,道:“无相师弟,你不应出家!” 柳如君道:“为何?” 无尘微笑道:“你尘缘未了!” 柳如君苦笑道:“尘缘何时才能了,师兄只怕是因为这次唐门之行因为我的缘故不能向方丈交代才有如此一说吧!” 无尘淡然道:“师弟,你与唐门唐雪雪之间的那段情事的确对我们此次调查当年兵器谱排名一的‘伤心羽’之事大有影响,不过就算是没有这件事,我也不能向方丈交代!这一趟唐门之行原本就没有完美结局。” 柳如君忽地坐正身子,道:“这个怎么讲?” 无尘已是闭眼打坐不语。 柳如君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道:“师兄,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吗?” 无尘面无任何反应,灰色的僧袍在秋日的微风拂动。柳如君笑道:“流星火箭!” 无尘猛睁眼,神光如电,道:“你早就知道?!” 柳如君面现得意,道:“被我说了!佛本无相,少林寺早就没有佛了!” 无尘低头不语,达摩三僧同时睁眼,喝道:“一派胡言!” 柳如君正待答话,却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柳如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再次跑到我唐门去!” 柳如君等人同时循声望去,声落人到的唐飞已是闪进柴房站在了铁笼子之前,揶揄的笑容正冲着柳如君绽放。 柳如君不免有些生气,仰脸望向屋顶,道:“把美人感动了?” 唐飞不免有些沮丧,却是眉飞,同样仰脸看向屋顶,道:“原本本公子还打算你有心放你出去的,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柳如君眉动,道:“这里蛮舒服的,贫僧为何要出去?!”说着又斜倚着铁笼微微闭目,翘起二郎腿不停地摇着,嘴里低声地哼着曲子。 唐飞看着柳如君这般模样,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原来唐飞从唐直那里得知柳如君等人多半个月之前来到唐门询问伤心羽之事,不料唐直一见来人是那喜新厌旧抛弃唐雪雪的柳如君,当下伙同唐门四老在火铳的威胁之下将柳如君连同无尘、达摩三僧五人一起拿下,这才告知了唐门姥姥。而唐门姥姥此次来到南京城又将五人关押在铁笼子之一起来到南京也不知有何用意,唐飞则是打算再次向柳如君请教如何获取佳人芳心。是以此刻听闻柳如君此言,尽退两难,一时之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柳如君仍然在哼小曲,无尘四人依然在打坐,唐飞还在生气,柴房外传来唐灵甜美的声音:“姥姥!三哥去哪儿了,怎不见他?”正是唐灵陪着唐门姥姥回房途径此地。 唐飞闻声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向柴房深处躲去,唐门姥姥斜瞥了柴房一眼,道:“哦,你三哥啊!原本打算让他保护你行走惊呼,增长些江湖阅历,谁知……哼!” 唐灵自是知道姥姥指的是唐飞喜欢筱矜之事,正要为唐飞说上几句好话,却是陡听柴房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大叫声:“唐灵!唐姑娘!” 所有的人大惊,唐飞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四下顾盼,躲到一堆干草之后蹲下。唐灵看了一眼姥姥,又看了一眼柴房,皱双眉,启唇道:“姥姥?”说着身形一闪,向柴房内奔去。 唐灵一进柴房,便看到了铁笼子的柳如君五人,惊兼不解,道:“大师!柳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儿?”说着又是一指铁笼,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们关在这里的?” 无尘道了声阿弥陀佛再也不语,达摩三僧只是单掌置于胸前微微颌一礼,柳如君喜道:“果然是唐姑娘,任兄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柳如君这么极为聪明的一问,唐灵心蛮开心,道:“任大哥过一会儿就来,你们之前不是说要去我唐门调查伤心羽的事吗?怎么……” “怎么?”唐灵的耳边同时响起了姥姥的声音,“难道我们唐门的女子可欺吗?”唐灵自是知道姥姥说的是柳如君抛弃唐雪雪之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到任飘萍若是知道他的好朋友被姥姥关在铁笼子里,不禁看向姥姥的眼里多了一份渴求。 唐门姥姥又怎么看不懂唐灵的心思呢,眼光扫向此刻正襟危坐于笼的柳如君,冷冷道:“柳如君,就是任飘萍来到这里,老身也不会放了你,除非唐雪雪亲自来求!” 柳如君无语,耷拉着脑袋,唐灵撅嘴道:“姥姥!” 岂料唐门姥姥转身向门外走去,临走撂下一句话道:“唐飞!你立刻滚回房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唐灵一惊,唐飞已是从那堆干草之后站起身来,霜打的茄子一般,低着头走了出来,唐灵不禁莞尔一笑,想到在长安青云客栈后院唐飞向柳如君请教如何追女孩子的那一幕,叫了声:“三哥!” 唐飞瞪了一眼唐灵,复又看了一眼柳如君,道:“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啊!哼!走着瞧!” 柳如君当然善解人意,心知唐飞误会自己喊唐灵是为了让他出丑,只是此刻柳如君已是无心解释,因为他的心满是唐雪雪和自己孩子虎儿的音容笑貌。 唐飞已是走了,唐灵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道:“柳大哥……大师……唐灵无能为力了,我等会你们带些好吃的!”说完,身影闪动,到了门口,又是一回头道:“不过,我想,任大哥来了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柳如君闻言不禁暗叹:这一个女人若是死心塌地地喜欢上一个男人,总会无比地相信这个男人的能力,有时会达到一种盲目的地步。 …… 筱矜和任飘萍等人分手后,一路疾行,回到乌衣巷筱府,并没有一如期望的那样看到爷爷,自是失望之极,遂又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心道:就是见了爷爷的面,只怕也是认不出来,就算是认出来,又能怎样。是以原先心那份极其渴望见到亲人的火焰慢慢在熄灭。 筱矜此番为了任飘萍从大漠赶至原,复又来到江南,所经历之事远比在大漠的复杂得多,又逢得了一场风寒,加之和任飘萍之间的感情屡起波澜,身心疲惫之余身形已见憔悴了许多。此刻一人行走在人群之,倍感寂寞的她惨淡一笑,摸着怀唐灵送给任飘萍的那个药瓶,那个任飘萍舍弃自己生命将其最后一粒药丸给了自己的药瓶,心不禁多了一层暖意。 忽然她想到了唐风,那个一直默默地深深关心自己的唐飞,暗道:他被我点了穴道之后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当下辨明方向急向‘风雅颂’酒楼而去。 可是她并不知道一直有一个人在背后暗暗地跟踪着她。 第六十四章 决战前夜(八) 筱矜身后,一老者手里拿着卜卦算命布幡、眯着眼、一步一步走起路来颤巍巍的,亦步亦趋地跟着,正是那‘冷暖书生’筱青峰。 不久,筱矜来到‘风雅颂’酒楼,回到房间,自是见不到唐飞的身影,心说不出的感觉,站在窗前凝望。凝望的眼的德桥似是有些落寞,不知为何今日德桥上来往的人似乎比平日里少了很多,就是秦淮河上的船只也是不见几只。心下疑惑,细察之下,这才现秦淮河两岸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些官兵,更是疑惑,暗道:莫非是清兵在搜索燕无双和欧阳尚情三人。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大喝‘站住!’,但见几名清兵已是围住筱青峰,其一名清兵用手一指筱青峰,道:“老头?哪里人氏?” 筱青峰虽是对清兵恨之入骨,却依旧眯着眼,道:“南京人氏啊!” 那清兵喝道:“南京人氏?老子怎么没见过你啊!老实说,到底是干什么的?!” 筱青峰微驮着被,道:“这位小兄弟?你没看见这个吗?”说着摇动了几下手的卜卦算命布幡,眼已是有些冷意。 那清兵看向其他几名清兵,晃动着右手食指,指着筱青峰,大笑道:“你们看看,你们瞧瞧,这老头说他是个算命的!而且还要和老子称兄道弟,哈哈哈!”其他几名清兵跟着一起大笑。那清兵忽然脸一横,厉声喝道:“老头!你说你是算命的就是算命的,老子看你是昨夜西城门杀人的强匪!” 筱矜看至此,心已是气愤之极,暗道:昨夜清兵在城西门吃尽了苦头,今日便拿老百姓出气,实在是可恶! 这时,筱青峰手捋花白胡须,向那清兵仍自晃动的右手食指轻轻吹了一口气,道:“呵呵,算命的就是算命的,小兄弟,老夫看你右手食指黑,怕是这根食指保不住了!” 那清兵耳闻筱青峰之言,又是哈哈大笑,却是看见其他几名清兵正吃惊地看着他的手指,用手指着他的手指一个字也是说不上来。 筱矜虽是在楼上,却也是看得出那清兵此刻正和自己一样吃惊地看着自己此刻变得乌黑的右手食指。那清兵心虽是虚,却是脸上涌起凶光,喝道:“你这是找死!”说罢,右手抹向腰间佩刀,刀光闪亮,向筱青峰右手砍去。 筱矜眼疾手快,拔下头上银钗向那清兵持刀的右手掷去,但闻那清兵‘啊’的一声大叫,手佩刀已是落地,左手捂着流血的右手已是疼的呲牙咧嘴左右前后不断地跳着,其余几名清兵但见一根银钗正好扎在那清兵的右手指上,大惊之下,看看筱青峰,又看向楼上此刻眉心清冷之极的筱矜,驾着那清兵一声不吭一溜烟地跑远了。 筱青峰抬头对着筱矜道:“老夫多谢姑娘了!不过,虽说姑娘武艺高强,但是清狗人多势众,老夫以为姑娘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料筱矜浅浅一笑,道:“多谢大爷,我留在这里还有些事!几个清兵还不放在本姑娘的眼里!大爷您还是快点走吧!” 筱青峰暗暗点头,笑道:“姑娘真是女豪杰,老夫快入土的人了,早已看破生死,不如老夫给姑娘卜上一卦吧!” 筱矜耳闻之下,略一犹豫,点头道:“也好!” 筱青峰上得楼上,坐在桌旁,筱矜奉上香茶,坐定,道:“不知大爷适才怎能料到那清兵今日会断去右手食指?” 筱青峰笑,不答反问道:“姑娘可是姓筱?” 筱矜心震惊不已,脱口道:“大爷怎地知道?”忽然似乎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从适才那清兵身上所生一事看来,对方本就是修为颇高的术士。 筱青峰脸上的笑意更浓,道:“姑娘家住乌衣巷,九岁那年家遭遇巨变,从此与双亲人鬼殊途……”说至此,筱青峰一双眯着的眼睛似乎更眯着了,颤动的嗓音再也难掩悲喜交加。 筱矜望着筱青峰的眼直直地,已见晶莹泪花,道:“大爷,您是……” 筱青峰望着眼前唯一的亲人,再也是禁不住老泪横流,道:“筱矜,是我啊,我是爷爷啊!” 风雅颂酒楼门口此刻已是站满了足足有四十多名衣光鲜亮的佩刀清兵,适才被筱矜银钗穿透食指的那名清兵也在其,此刻那清兵用手一指楼上筱矜的窗口,扯着嗓门大声道:“总兵大人,就是那个女人,昨夜小的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原来那清兵被银钗伤了手指之后,现筱矜正是昨夜西城门几个人之一,心知自己几人绝不是筱矜的对手,是以一声不吭去搬救兵。而两江总督府亲兵在李将军、师爷和吴总兵三人的率领下与任飘萍等人昨夜一战,兵败,而且连两江总督阿席熙最倚重赖以为傲的火铳手也是几乎全军覆没,是以阿席熙大雷霆,势必要捉拿任飘萍欧阳尚情等人。 吴总兵耳听那清兵的大嗓门,不禁皱起眉头,冷冷地看着那清兵,道:“你确定?” 那清兵似是不明所以,斩钉截铁道:“小的拿脑袋保证,绝对不会错!” 吴总兵眼似乎在冒气,道:“你真的确定?说话要用脑子!脑袋可只有一个啊!” 那清兵看看吴总兵又看看周围的几名官兵,眉毛快要爬到脑袋顶上去了,只是忽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呃……小的再想想,小的好像记错了,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是小的认错人了!” 吴总兵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道:“还不散了!” 当下一干清兵迅向四面八方散去,吴总兵对着仍然跟在身后的那清兵道:“小子,现在可是明白了本官的意图?”那清兵点头哈腰道:“小的愚钝,还请总兵大人明示!” 那吴总兵嘿嘿一笑道:“你他***一声高嗓门这么一喊,全南京城都听得见,那女人还听不到?!你不知道女贼的厉害吗?” 那清兵忙道:“大人深思熟虑,雄才大略,刚才要不是大人暗暗提醒,小的这颗脑袋只怕保不住了,总兵大人就是小的的救命恩人,以后总兵大人就是我亲爹,”说着眼睛瞄向吴总兵,见吴总兵笑吟吟的没有反对,腆着脖子笑呵呵道:“爹!” 吴总兵笑道:“你这小子还真是机灵,好,你就在这儿和弟兄们监视着这女贼,本官现在就去报告给总督大人。” 筱矜和筱青峰爷孙两相认之后,自是少不了问寒嘘暖互道衷肠。却是听到那清兵的那趾高气扬的一嗓子和其后的吴总兵和那清兵的一番对话,二人已是明白其缘由,当下筱青峰站起道:“筱矜,看来我们爷孙俩必须离开此地了。” 筱矜却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心道:我这要是一离开,等会儿任大哥回来岂不是正了清狗的埋伏。 筱青峰看着筱矜不动不语已是急道:“我的乖孙女,你不晓得清狗的手段,武艺高强有时是没有用的!” 筱矜这才扭捏道:“爷爷!我还有同伴的!他们回来了怎么办?” 筱青峰道:“你的同伴是谁?去哪儿了?” 筱矜站起身走到爷爷的身边,拉着爷爷坐下,伏在爷爷的肩上,一手摸着筱青峰花白的胡须,撒娇道:“爷爷,你就不要问了!反正他们肯定会回到这风雅颂酒楼的,到时见了面我给你介绍了!” 多少年来奔波在外的筱青峰忽然间鼻子一酸,只觉筱矜这么伏在自己的肩上摸着自己的胡子,这么撒娇的一声‘爷爷’,只觉一种莫名的温暖和感动袭向全身,只觉着从未有过这般的开心,不由自主道:“好好好!爷爷依你就是了!撇了爷爷这把老骨头也不要我的乖孙女再吃一丁点儿苦头!” 筱矜在流泪,,因为爷爷这番自肺腑的话而流泪,情不自禁道:“爷爷!爷爷!你真好!”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得得得的急促的马蹄声,筱青峰立时走至窗边,撩眼望去,但见夕阳西下的余晖下数百名身着镶红旗铠甲全身武装的清兵骑着战马正在通过德桥,不禁心下一紧,脸色已是渐现凝重。 筱矜站在筱青峰的身后,启唇道:“爷爷,这便是那镶红旗的骑兵吧,听说这些清兵个个骁勇善战,一身好武艺。” 筱青峰‘嗯’了一声,筱矜却是忽然面上一喜,看见自西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极快的向这边飞来。 第六十五章 恨别伤 筱矜眼熟悉的身影很快就进了‘风雅颂’酒楼,而且现在就站在筱矜的面前,筱矜已是笑脸迎上前去,道:“大师姐!” 来人正是从‘翠烟楼’出来的上官离,上官离惊愕道:“七师妹?!” 筱矜道:“大师姐,你怎么……师傅让你来的吗?” 上官离望了一眼窗边的筱青峰,眼光迟疑,道:“没有,是任飘萍让我来的!” 筱矜皱起眉头,道:“他?他现在在哪里?” 上官离却是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道:“你不知道先给我倒一杯水,我可要渴死了!” 筱矜一向在众师姐妹心高气傲,此刻为了得知任飘萍的消息,道:“好好好!”说着,便倒了杯香茶递予上官离手,上官离一边喝茶一边眼睛斜视筱青峰。筱矜自是明白上官离之意,当下把上官离引见给筱青峰,又道明了此种原委。而上官离毫无保留地把在‘翠烟楼’生的事说了一遍。 在上官离说话的期间,筱青峰一言不,筱矜则是惊问了三句话:“什么?!他又去了那种地方?!”“啊!大师姐,你,你你脱光了他的衣服?”“你是说他和欧阳尚情两个人在床上……” 之后筱矜再也没有问一个字,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再听进上官离的一个字。 而筱青峰却是在听完上官离一番话之后,道:“上官姑娘,按照你所说,那么欧阳尚情和欧阳小蝶的亲生父亲看来应当是欧阳连城了!” 上官离似乎对这个并没有太多兴趣,嗯了一声,点头道:“可能吧!”抬头见筱矜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嘴一咧,道:“好了!七师妹!不就是一个臭男人嘛!”见筱矜不语,站起走至筱矜身边,拉着筱矜的手,道:“不过大师姐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乖乖地回到你身边来!” 岂料筱矜一甩上官离的手,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冷冷道:“不必了!”说着便向门口走去。上官离急道:“七师妹!”筱青峰已是一步跨出拦在筱矜的面前,淡笑道:“我们爷孙俩才重逢,你这是要去哪儿?” 筱矜杵在门口不说话,筱青峰又道:“爷爷相信你有自己的看法,但是不管怎样,你现在一走出这风雅颂的大门就会被射成刺猬,你刚才不是说要为爹娘报仇吗!?” 上官离听着筱青峰的话,立时跑向窗前,外边初降夜色之下上百号清兵手执火把秦淮河照得个通红,耳边同时听到筱矜道:“爷爷,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几个清兵我还没放在眼里!”回头,见筱矜一闪身从筱青峰的身边抹了过去当下又是急道:“七师妹!楼下很多清兵啊!” 筱青峰无语,叹道:“情字最是惹人恨!”跟着筱矜向楼下走去。 而上官离这么一喊,但闻耳边劲啸声,几支冷箭已是射来,上官离急闪身,笃笃笃,几支箭设在窗棂上。 筱矜急向楼下走去,但见一路走来二楼一楼不见一个人影,心知今夜情况不对,却也是毫不理会,直向大门口而去。 筱青峰直摇头,走至大门口的筱矜面前已是数十支箭劲射而至,早有防备的筱矜冷笑,两只长袖拧成棍状在身前一阵急舞,但闻叮叮当当金鸣声不绝,刹那间,筱矜面前落满一地的箭,火把光亮之下的筱矜从地上捡起一支箭,上百号的清兵阵营瞬间的安静之后一阵骚动。端详着手的箭,筱矜现在就踩着这满地的箭向吴总兵走去。 筱青峰依然在摇头。 吴总兵并不知道此刻心充满怨恨愤懑委屈的筱矜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满身的胆气,当下脸色微微一变,举起右手,口喝道:“美人,你要是再向前走一步的话,本官保证这一拨箭一定会把你射成个筛子!” 筱矜瞥了一眼那些骑在马上彪悍骁勇的镶红旗官兵,半步跨出,尚未落地,掷出一句比箭还冷的话,道:“清狗,你信不信在我死之前我一定可以把这支箭插进你的心口上!” 吴总兵看着筱矜手晃动的那支此刻显得格外锋利的箭,眼脸微落,心狂跳。风雅颂三楼窗户上露出的上官离的眼多了一些吃惊和不解的神色。 吴总兵终归不能在手下面前落了气势,犹豫间,哈哈哈一阵长笑,压住心惊,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口出狂言当街刺杀朝廷命官!” 筱矜不语,半步落地,众清兵箭在弦上,一触即,十里秦淮水流止,柳枝凝,就是适才还叫得欢的蛐蛐此刻也是商量好似地同时屏住呼吸。 所以此刻一声朗笑声撩起在半空,显得格外的响亮,在场诸人齐回头,一身青衫的任飘萍和一身鹅黄罗衫的燕无双就从突然出现在火把的火红光亮。任飘萍止住笑声,道:“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吴总兵一见是任飘萍,当下周身是不寒而栗,挤出满脸笑,不住地点头。 任飘萍这才看向筱矜,筱矜冷冷看向任飘萍的眼一触及任飘萍的眼及时收回,燕无双已是向筱矜走去,笑道:“筱矜姐姐!”不料筱矜充耳未闻,身形急闪,一抹白影迅消失在黑暗,空只留下燕无双不解和筱青峰无奈的喊声:“筱矜姐姐!筱矜姐姐!”“筱矜!筱矜!” 叹息的还有任飘萍,同时叹息的任飘萍和筱青峰相互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筱青峰人影已是急追筱矜而去。燕无双走回任飘萍的面前,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任飘萍,道:“她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任飘萍笑而不语,燕无双又奇道:“怪了,这算命的老人家怎么和筱矜认识?” 任飘萍当然也在想这个问题,只是在吴总兵暗暗的一挥手之间,上百号清兵缓缓向任飘萍二人靠拢,而吴总兵此刻开始说话:“任大侠,本官也不想为难你,只是我们总督大人对任大侠颇为久仰,想请任大侠去府上做客,不知任大侠可否移步总督府一趟啊?” 燕无双凤目移转,看了一眼吴总兵,道:“哦,你们总督大人就是这么善待客人的!” 吴总兵清咳一声,笑。任飘萍道:“大人,你回去告诉总督大人一声,任某人还要去见唐门的朋友,一旦事了,定当亲自造访,有些事一定当面说个清楚,定当有一了断!” 任飘萍这一抬出唐门,自是让吴总兵左右为难,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任飘萍只是笑。半晌,吴总兵道:“好!任大侠,说话算话!”任飘萍道:“这个当然,为人之本!” 清兵立时迅退去,只是燕无双看着任飘萍的脸,怪怪的语气道:“这么说,你一定要娶唐灵了?”任飘萍一愣,瞬即明白,笑道:“我只是答应唐向天照顾唐灵,并没有说……”话未说完便被燕无双打断道:“狡辩!” 任飘萍忽然坏坏一笑,道:“照你这么说,我要娶的人可多的去了!” 燕无双一撇嘴道:“啊!还有谁?” 任飘萍仰起脸看天上的星星,笑道:“嗯,让我想想!对了,我答应过冀前辈要好好照顾你的!” 只是任飘萍做梦也没想到燕无双非但没有羞涩的掩面而去,反倒是一拉任飘萍的右手指向天空,道:“好!那你誓,你要是不娶我怎么办?” 任飘萍低头看着此刻月色下娇美之极的燕无双出神,不知是因为燕无双的美还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燕无双的问题,嘴张着半天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燕无双见任飘萍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这才羞得红晕满脸飞,含春带娇,一甩任飘萍的手,娇躯背对任飘萍,道:“就知道你心没有我!” 任飘萍更是难堪,只是这时一直在楼上窗边看戏的上官离心为筱矜一直叫屈,气得大声道:“任飘萍!你这个感情骗子!你再不来的话,本姑娘可就走了!” 任飘萍应声道:“哦,我几时骗了你?”说着便向风雅颂走去。 燕无双恨不得立刻就把上官离一手压倒地下十万八千里去,一边跟着任飘萍一边故意大声道:“你该不会答应照顾上官姑娘吧!”任飘萍道:“这个没有,绝对没有!”燕无双没好气道:“哼!你照顾的怎么都是美女?!”任飘萍笑道:“这么说你自己认为自己是美女了?” 燕无双气得银牙紧咬,道:“你是说我长得很难看了!”任飘萍这才明白自己正在犯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要讨论对方的美丑。 而楼上的上官离更是气得要命,暗道:他们分明是在说我长得很难看了! 第六十六章 韶华白首不过转瞬(上) 所以当任飘萍刚一出现在门口,上官离一甩手就是一把椅子飞了过去,任飘萍单手接住椅子走进屋内缓缓弯腰把椅子放在桌旁,慢吞吞道:“银子多得花不出去了!这可是上好的黑檀木精雕而成的!” 上官离怒视任飘萍,斥道:“哼!在本姑娘面前你少装成谦谦君子的模样,骗骗的燕无双原本很生上官离的气,这时却是瞪了任飘萍一眼,轻笑道:“说得好!” 苦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任飘萍星目紧盯上官离的鹿眼,道:“我以为你会说在本宫面前呢,正德皇后!” 上官离脸色突变,眼帘垂,神色黯然道:“任飘萍,冒充正德皇后一事我也是奉师傅之命行事,无意伤害于你。” 任飘萍道:“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上官离轻叹一口气,静静地看向任飘萍,道:“我是孤儿,自小被师傅抚养长大,萧妃死后的八年我便被派到夏伤宫做了正德皇后的贴身婢女,当时我才十一岁,师傅要我平日里仔细观察模仿正德皇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四年之后的一天,正德皇后突然消失不见,师傅便命我化妆成正德皇后的样子,自此以后就……”说至此,眼神四转,一叹,道:“所以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关于你身世的事。” 任飘萍黯然不语,燕无双站在任飘萍的背后,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眉目紧蹙低头深情注视着任飘萍乌黑而又粗壮的头,道:“公子本是洒脱之人,韶华白不过转瞬,公子又何必于此事纠结不尽呢!” 任飘萍后仰着头看向燕无双,燕无双那紧蹙的柳叶眉、深情似海的眼还有那优美而又迷人的红唇便一起跃进他的眼里,任飘萍眼神急避闪过一边,叹道:“我本不是洒脱之人,只是很想做一个洒脱之人!” 说罢任飘萍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大踏步向门外走去。燕无双一愣,急道:“你去哪?” 任飘萍笑道:“赴约!做不了洒脱之人,也不能做一个无信之徒!” 上官离更是急追任飘萍,道:“任飘萍,你别走!刀谱呢?” 任飘萍的声音已是在楼下,道:“上官姑娘,你既然没有回答我所想知道的问题,刀谱自然不能给你了!” 说话间上官离已是到了一楼,却是看不到任飘萍的身影,一跺脚,冲到大门外,又是一跺脚,当街大声喊道:“任飘萍,你这个伪君子,背信弃义之徒!” 只这一瞬,附近酒楼娼舍的窗户便一扇扇开启探出一颗颗好奇的脑袋来,银铃般的笑声自上官离身后响起,上官离一拧身,道:“很好笑吗?” 燕无双忍住笑,道:“不好笑!” 上官离哼了一声,转身没入黑暗。 燕无双当然知道任飘萍到瞻园见唐灵去了,想起可爱的唐灵,燕无双浅浅一笑,转身上楼而去。 任飘萍现在就站在各色样式花灯照耀下流光溢彩的瞻园门口,心里想着的是燕无双的那句话:韶华白不过转瞬!他知道燕无双话的深深的含义,人生不过百年,又何必执着呢!只是执着本就是自己做人的基本原则,又如何舍弃得了呢?!执着和洒脱矛盾吗? 门口的清兵守卫不认识任飘萍,可是认识唐灵,现在唐灵一身淡紫色的便装着身,三步并作两步像一只百灵一跳一跳的自五光十色的灯光下走来,长长的秀蓬松而又光顺地垂在腰际一晃一晃地地,甩出滴滴水珠,滴滴水珠甩出的是唐灵内心掩饰不住的快乐,‘任大哥’三字在距任飘萍还有一丈之远时就迫不及带地从嗓子眼蹦了出来。 任飘萍微笑道:“来晚了!” 唐灵站在任飘萍的面前,歪着头,水灵灵的大眼一闪,道:“来晚了就要受罚!” 任飘萍哦了一声,道:“罚什么?” 唐灵咯咯一笑,道:“等我想好了,走!进去再说。” 瞻园的夜色似乎更美,楼台亭阁,树影婆娑,暗香浮动,假山溪流,宫灯彩光,虫鸣蛾舞,睁开眼是淡淡柔柔的光与影的嬉戏,闭上眼是清风溪水的窃窃私语。 唐灵和任飘萍穿梭于其间,似乎都有些醉了。醉,有时候是无语,可是醉总是要醒过来的,所以任飘萍找话题道:“你刚沐浴?”话一出口任飘萍就后悔,唐灵轻轻地嗯厄一声,继续前行。 任飘萍清咳一声,道:“伤口痊愈了?”这次他更后悔,真不知道唐灵会怎么想自己。 唐灵不自觉低头看向自己受伤已经痊愈的胸口,没有多想,又是轻嗯一声。 任飘萍只觉唐灵愈是不语愈是显得自己思想有些龌龊,当下决定不再多说一个字。 世上的事总是这样,此消彼长,任飘萍突然闭口不言,唐灵倒是有些不适应了,所以唐灵现在轻柔的声音道:“任大哥,那个欧阳小蝶姐姐长得真好看!” 任飘萍站定皱眉望天,不知唐灵怎么忽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这样一句燕无双她们几名女子决计不会在自己面前说的话,再低头时,唐灵也在皱眉,因为唐灵不懂,她只是认为说起欧阳小蝶任飘萍会有很多话给自己说。 所以两人就在这瞻园之内,风情月淡之下相互皱眉看着对方。 蟋蟀的打鸣声似乎更加响亮,任飘萍脑海里泛起的已是早已储存在内心深处的欧阳小蝶的身影。秋风细语,送来唐灵身上淡淡的桂花香,任飘萍摇头,忽然笑道:“这里有栽种桂花树?” 唐灵一愣,道:“没有啊!” 任飘萍迈开一步,转过一道假山,奇道:“没有?!怪了,哪来的桂花香呢?”说着便吸着鼻子四下闻,唐灵莫名其妙地看着任飘萍的一举一动,却见任飘萍回身闻到唐灵身前,道:“嗯!明白了,原来你就是那棵桂花树!” 唐灵低头羞涩一笑,脸已通红,抬起粉拳向任飘萍胸前捶去,娇羞之极道:“任大哥,不来了,你欺负人家!” 第六十七章 韶华白首不过转瞬(中) 任飘萍见唐灵粉拳挥来,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而唐灵似乎很是用力,也没有想到任飘萍会闪躲,是以唐灵失去重心整个身体前倾,一下子扑在了任飘萍的怀。 现在,唐灵就依偎在任飘萍并不是十分宽阔但却很结实的怀里,唐灵下意识地想要离开,可是任飘萍自然而然地双手轻轻地一触及唐灵的小蛮腰,唐灵便再也没有想离开任飘萍怀抱的念头。 在任飘萍的怀抱里,唐灵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温馨,还有一种任飘萍身上独有的成熟男子所有的气息。任飘萍似是有些措手不及,又似是轻车熟地紧紧抱紧着唐灵,鼻息之间已尽是唐灵身上的桂花香。 风柔月媚,美景当前,佳人在抱,任飘萍的心却是充满了矛盾和自责,矛盾是因为在他的心唐灵几个女子每一个都是美丽的天使,他又如何舍得伤害其的任何一个呢!可是选择就意味着伤害,自责是因为他忽然现自己竟然有些贪婪,竟然在想若是唐灵几个女子都娶了又如何。 当月儿几番羞涩从云几番钻进钻出,唐灵终于说了一句话,一句只有她和任飘萍听见的话:“任大哥,那个……你的少林寺的朋友被姥姥关起来了!” 可是听了一说出这番话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她现自己立刻就离开了任飘萍的怀抱, 任飘萍随着唐灵来到瞻园内的柴房前,四名看守的唐门弟子未及出声音便被任飘萍制住了穴道。 现在,任飘萍和唐灵正站在那个狭小的铁笼外,月光透过柴房不到二尺见方的窗户洒下一片银光,正好落在那狭小的铁笼之内,铁笼内的柳如君尚未开口说话,闭着眼正在打坐的无尘已是道:“任施主,别来无恙!” 任飘萍笑道:“托大师的福,还好!”与此同时柳如君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叹道:“任兄,让你看笑话了!”却忽然猛地看向无尘,奇道:“师兄,你闭着眼睛怎么知道来人是任兄呢?” 任飘萍正双手合十和达摩三僧见过礼。无尘道:“天下人能够在走到距贫僧的咫尺之内才被贫僧察觉的只怕只有任施主了!” 唐灵一双妙目紧紧地盯着任飘萍灵动不语。任飘萍道:“大师,谬赞!不知那伤心羽之事可有了眉目?” 无尘尴尬一笑,摇头。唐灵立时道:“任大哥,我差点忘了,那天在白鹭洲时我在地上捡到了一枚伤心羽!”说着一摸身上,又道:“嗯,放在屋里了!” 任飘萍当然毫不怀疑唐灵的话,仔细回想事情的始末,道:“看来定是那拜金教的少教主陈公子所遗了!” 无尘缓缓点头道:“任施主,可知那陈公子是何人门下!” 任飘萍笑道:“大师在江湖上号称‘武痴’,当然对‘穴脉横行’这门神奇的武功不陌生了!” 笼四人同时出口道:“九幽神尼!” 任飘萍点头,柳如君喟然长叹道:“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真是没想到,九大高手排名一的九幽神尼竟然是拜金教教主!看来江湖已不是江湖了!” 唐灵接口道:“江湖不是江湖,那是什么!” 柳如君呃了一声,任飘萍笑道:“浆糊!江湖本来就是浆糊,从来就没有清明的时候!” 众人哑然失笑,任飘萍却是奇怪,这唐灵竟然对面前的抛弃她三姐唐雪雪的柳如君没有半分的憎恶愤恨。 不料此刻柴房外一个内力极为深厚的声音响起,道:“老身看你这小子才是个浆糊!” 众人惊,唐灵已是嗫嚅道:“姥姥!”人已是飞身出外。 任飘萍跟着唐灵来到柴房外,见唐门姥姥正站在月下,唐门四老已是解开了四名看守的唐门弟子的穴道,当下颇为尴尬,行了一礼,道:“晚辈见过前辈!” 唐门姥姥瞪了一眼一旁的唐灵,道:“小子,唐门关押的人你也敢救!” 任飘萍道:“晚辈好像并没有救人!” 唐门姥姥一愣,柴房内传出无尘的声音道:“任施主所言不虚,贫僧等人只是和任施主聊聊天而已!” 唐门姥姥道:“聊天?” 任飘萍尚未开口,唐灵已是道:“是啊!姥姥,我们只是聊天!” 唐门姥姥斥道:“小灵儿,你把嘴闭上!”又道:“小子,看来你很喜欢聊天,是吧!” 任飘萍一时不知唐门姥姥所云,略一迟疑,道:“还好!” 唐门姥姥冷笑道:“很好!而且你很喜欢用点穴聊天,对吧!那老身就和你聊聊天吧!”话音落,唐门姥姥突然欺身至任飘萍面前,右手食指和指并在一起飞快地点向任飘萍胸口**之间的膻穴。 任飘萍但见此状,心暗暗叫苦,心知唐门姥姥虽然未登上江湖九大高手榜,但是只怕这样的武林奇人才是最为可怕的。当下不敢有丝毫怠慢,右手自下而上迅疾划出一道一百八十度的弧形,同时小拇指轻弹,一股剑气自少冲穴激射而出,滑向唐门姥姥的腕脉。 唐门姥姥淡笑,右手电闪向怀内收回,却是力道未尽至途,右手捏成兰花指模样,手背面向任飘萍自食指和指反向弹射而出两道剑气,直取任飘萍的锁骨下方左右俞府穴。 唐门姥姥这一招变化极快,出招方位又是极为奇特不可思议,大出任飘萍的意料,任飘萍电思神闪,心知若是依靠自己的咫尺天涯轻功定是可轻而易举地避开唐门姥姥这一招,只是这样一来必会让唐门姥姥看扁了自己,是以不退不避,左手食指剑气疾出,直指唐门姥姥的丹田穴。 那唐门姥姥但见任飘萍如此这般应招,出招竟是比自己还要快上半分,而这半分就是要以其俞府穴来换取自己的重穴丹田穴,自是不肯,迫不得已侧身,心已是有些怒气,当下侧身同时左手五指剑气齐,分别点向任飘萍的胸前的两处期门、巨阙、及两处天枢穴等五处重穴。 任飘萍心大惊,要知对一个一流的武林高手而言,五指剑气同时出自是不难,但是想要五指剑气同时激射而出的同时做到如此这般精确迅地同时点向对方五处完全不同的穴道却是难于上青天。在一旁的唐灵看得心惊肉跳,惊呼一声:“任大哥!”,就是那唐门四老也是惊骇形于色。 任飘萍虽惊却不慌,毕竟自己的筋脉尽断后穴道对自己而言早就名存实亡了,只是平日不想被人知道而已,而此刻任飘萍一时之间似是遇到平生武功修为最高的对手,内心不由得生起万般豪气。全身功力提至极限,朗笑,朗笑声,任飘萍身形一如螺旋般旋转着向唐门姥姥抹去。 任飘萍此番变招,全是急生智一时奇思而得,却是立竿见影,但见唐门姥姥激射而出的五道剑气在任飘萍周身旋转形成的气墙防御之下侧滑而过,众人耳边响起笃笃笃笃笃五声连响,月光下柴房的房门之上已是多了五个小洞。 唐门姥姥原以为自己使出自己这招后就足以使任飘萍落败,却是不想任飘萍不未为落败反倒是在场面上占了上风。而且现在任飘萍旋转的身形已是疾若骤风般向自己袭来,在外人看来自己岂不就是那骤风的落叶,当下怒喝道:“好小子!老身今天就会会你!” 任飘萍一愕:难道刚才的只是热身啊!却是在心摇头,至唐门姥姥身前,双掌迅疾拍出,一瞬间整个人幻化出十二道人影闪电般绕着唐门姥姥旋转,而每个身影俱是拍出七掌,十二道人影共计八十四掌俱是虚拍而至,正是那癫和尚‘望月三式’的一式‘幻影残月’。 唐门姥姥但见任飘萍每次出招俱是出乎自己所料,而且每招俱是神来之笔,心道:看来江湖传言任飘萍先后败江湖九大高手的排名六的五台山疯和尚和排名七的狂刀秦飞扬所言非虚,当下收起心的轻狂之意,全力以赴迎战。 一时之间,只见月光之下二人你来我往,腾挪跳跃,虚虚实实,一合即分,分了又合,二人所有招式俱是精妙之极,往往是招走途,式未尽,险求胜,危四起。直看得众人只觉身临其,但觉心惊动魄身不由己,至后来,更是云里雾里,看得晕头转向。 忽然间,自柴房后边跃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却是弯着腰,背上似是背着一个人,那人方一落地,便大声道:“快救欧阳小蝶!” 众人惊,任飘萍和唐门姥姥二人战局随着一声惨叫骤然分开!任飘萍的身影一如断了线的风筝飞起七尺之高一丈之远,重重地砸在柴房上。 第六十八章 韶华白首不过转瞬(下) 突然出现的高达背影正是从龙山一路疾行赶来的一高峰,背上背着的正是被智远方丈重伤的欧阳小蝶,此来自是恳请唐门姥姥救治欧阳小蝶。却是不曾料及正是他的一声大喊‘快救欧阳小蝶’使得任飘萍一时分神而被唐门姥姥一掌震飞。 原来任飘萍和唐门姥姥二人甫一战在一起,任飘萍使出的疯和尚潜心参悟十年而得的‘望月三式’的一式‘幻影残月’便被唐门姥姥的一招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少林寺长拳’攻破,任飘萍当下心大惊,复又接连使出‘望月三式’的二式‘穿云碎月’和三式‘裁月欺日’,孰料唐门姥姥气定神闲,招式依旧不变,全身原地左转,将重心放至左脚,弓箭步站定,双手左右同时连续封出,竟是于任飘萍每每出招之前就已经把任飘萍的招式封住。 任飘萍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却是心不服,当下相继使出‘**门’本门的‘万种风情掌’的九式‘百花**’和二十一式‘花自飘零’,却是仍然未能伤及唐门姥姥分毫。 此时的任飘萍心知唐门姥姥的武功修为只怕远在那龙门老人之上,当是自己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强的对手,只是他外柔内刚外谦内傲的性格使他绝难接受落败的结果,是以任飘萍忽然间口出一声清啸,独步天下的咫尺天涯轻功展至极限。 唐门姥姥但觉一时间任飘萍身化万千,一如鬼魅,遂聚集功力暗暗观察任飘萍脚下步法变化,眼前的任飘萍身形休迅飞凫,飘忽若神,亦真亦幻,不禁心声凛然,暗道:好一个咫尺天涯神功!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当即静立不动,紧守心神,全身上下布满罡气。 任飘萍围着唐门姥姥已是九圈了,却是依旧不敢贸然出手,因为他分明看见唐门姥姥静立默守一个‘防’字诀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破绽。九圈尽,十圈方起,任飘萍心下一狠,棋走险招,强行施展‘春梦了聊无痕’神功,神思一缕悄然无形探向唐门姥姥的神思,试图探寻扰乱唐门姥姥的心神,只待唐门姥姥的心声一乱,他便会在瞬间出决定胜负的一击。 紧紧守住心神的唐门姥姥心若枯井,古井无波,却是陡然间心神一颤,不知为何那心底的枯井竟是慢慢地渗出一滴水珠,那水滴已是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任飘萍嘴角一抹淡笑。 任飘萍神思之那水滴的那人的样子越来越清晰,竟然是一个和燕云天有着七分神似的佩剑俊美青年。 转瞬,唐门姥姥只觉往事丝丝缕缕浮上,而任飘萍神思探寻之那少年已是摇身一变化作另一个青年,而这个青年竟像极了那卜卦老者。 此刻任飘萍眼的唐门姥姥全身上下的‘防’字诀已是形同虚设。任飘萍嘴角的笑意浓浓,功行至右掌,缓缓向唐门姥姥的右肩拍去。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一高峰那声‘快救欧阳小蝶’突兀而来直落在任飘萍的心底,同时也响在唐门姥姥心底的已是有些湿润的枯井。 声落,一瞬即去,一瞬又来。任飘萍心神大乱,‘春梦了无痕’神功不攻自破且反噬而来,脑袋嗡地一声,身形一滞,一股鲜血直冲喉头。与此同时,唐门姥姥睁眼,眼底任飘萍的那一掌正向自己拍来,当下大梦初醒,反手便是一掌,聚集九成功力迎向任飘萍的那一掌。两掌相抵的瞬间,任飘萍的身形一如纸鸢般飞起,直向柴房的上方落去。 现在,柳如君、无尘大师和达摩三僧等人突然耳边同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个人影随着瓦片灰尘一起从柴房顶部直落而下,重重地砸在五人的铁笼前。未等五人辨清此人的样貌时,唐灵的一声尖叫声自柴房外传来:“任大哥!”瞬间,柴房内已是涌进数人。 唐门姥姥沉声道:“掌灯!” 四名守卫的唐门弟子各执一支宫灯步入柴房,灯光照耀之下,任飘萍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唐灵蹲着抱着任飘萍的身体摇着大喊道:“任大哥,任大哥,你醒醒,你醒醒啊!”至最后一个字已是哽咽。哽咽之后便是回眸,那回眸的一瞥看向唐门姥姥,唐门姥姥只觉其内有着唐灵的万般不解,夹裹着失万千望和心痛向自己袭来,当下似是有着一根针深深地刺在自己的心上,一只脚迈出却是不自觉地收回,脱口道:“小灵儿……姥姥不是故意的……” 一旁背负着欧阳小蝶的一高峰一时之间弄不清事情真相,吃惊地看着人事不省的任飘萍复又看了一眼唐门姥姥,只是眼余光的唐灵抱着任飘萍已是猛地站起,道:“姥姥,我不恨你,可是我不能原谅你!”话落已是抱着任飘萍直向门外走去,俏丽的脸庞上两行清泪止不住直流而下。 唐门姥姥只觉心一空,脱口道:“小灵儿……” 唐灵却是头也不回,一高峰见状喝道:“唐姑娘!你这一走,只怕老狐狸的一条命就真的没了!” 唐灵身形止,回头瞥向一高峰,复又望向唐门姥姥,冷冷道:“我去京城找当今皇上身边的御医总管张睿!”身形再起,已是到了门外。 唐门姥姥无奈摇头,双肩微晃,已是站在唐灵的身前,凌空一指疾点向唐灵的左右双臂上的曲池穴,唐灵当即手一松,任飘萍的身体直向地面落去,唐门姥姥微微弯腰接住,瞪了唐灵一眼,嗔斥道:“张睿很了不起吗?你别忘了,他是你姥姥调教出来的徒弟!” 说罢,将任飘萍交与唐门四老,道:“将这小子放到我房间去!” 唐灵心已是喜极,她当然知道当世姥姥的医术已是无人能比,只是眼见任飘萍为姥姥所伤,心对姥姥是否救治任飘萍没有把握才舍近求远,此前行为自是有着激将之意。当下揉了揉双臂的曲池穴,低头道:“哼!谁要你打伤任大哥的!” 唐门姥姥没有应声,因为唐门姥姥此刻正在看已是走出柴房的一高峰背上的欧阳小蝶,因为唐门姥姥眼今日凌晨还是秃着头的欧阳小蝶现在居然长出了一头的长。顺着唐门姥姥的眼望去的唐灵的眼此刻有着唐门姥姥一般无二的惊讶,因为欧阳小蝶一头长银白雪亮,,白如雪!白如雪的下一张一如松树皮的苍老的脸,欧阳小蝶的脸! 唐灵当即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失声‘啊’的惊叫,唐门姥姥长出一口气,生生地从嘴里吐出四个字:“韶华白!”复又一叹道:“谁打伤的她!” 一高峰背着欧阳小蝶一路疾行,尚是不知欧阳小蝶的容颜变化,但见唐门姥姥和唐灵的惊讶神色但闻唐灵的一声尖叫,这才放下背上的欧阳小蝶,当即也是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唐门姥姥重复问道:“是谁打上了她?” 一高峰神色黯然道:“这可让我怎么向老狐狸交代!” 唐门姥姥已是不再问,一高峰终于怒声喝道:“这智远老秃驴使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唐门姥姥惨笑道:“韶华白!” 第六十九章 白发三千 ‘韶华白’是一种武功,一种传说来自朝鲜的武功,据说这种武功使出之后在短时间之内就可以把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的容颜须变成一个耄耋老人的白苍苍;据说这种武功在短期之内可以迅破坏人体的正常机能,加人体衰老,身‘韶华白’之人至多可以活半年时间,最后终将衰老而死。 众人俱是从未听过这般神奇荒诞的武功,所以都在睁大着眼睛看着唐门姥姥,唐门姥姥的眼有些黯然,似是那些宫灯在一瞬间暗淡了许多,就是那月色也是颓然。 唐门姥姥继续说道:“据说这种武功是被明太祖朱元璋放逐至朝鲜的元末大汉政权建立者陈友谅之次子陈理在晚年所创。” 众人愕然,唐灵惊道:“姥姥,这么说那少林寺的方丈就是那陈理的后人了?!” 唐门姥姥摇头,不知是否定唐灵的说法还是不知道,一高峰已经在问:“这个可以……”却是欲言又止。唐门姥姥自是明白一高峰所问,无奈苦笑,又是摇头道:“老身只怕是无能为力了!” 一高峰当然知道唐门姥姥此言已是盖棺定论之语,不禁心暗道:老狐狸!口叹气声已是连连。唐灵走至此刻昏死过去的欧阳小蝶身前,颤抖的双手不禁轻轻抚摸着欧阳小蝶的三千白,望着昨日青青今日苍苍的欧阳小蝶的容颜,心说不出的一种难受,忽然猛地一回头,道:“姥姥!我那千年何乌一定可以治愈欧阳姐姐吧!?” 唐门姥姥微一皱眉,道:“可以试试看,只是那千年何乌虽然有生黑的药效,但一个人的生机能若是已死,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有用!”话落,复又对一高峰道:“神捕大人,把欧阳姑娘也送到老身的房间来!” 初秋的夜有些淡淡的凉意,月华冷冷地洒在瞻园之内。 唐灵和一高峰已是站在瞻园最南边唐门姥姥屋外足足一个时辰了,唐门姥姥房间的那两扇朱红的门依旧紧闭着,挂在门口的两只宫灯在秋风荡来荡去。唐灵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安地走来窜去,时不时跺跺脚,要不就是窜到门前或是窗前向屋内窥探上几眼,尽管什么都看不到。 一高峰背对着那两扇朱红的门,身子依旧如刀一般笔直,右手朴刀如银,左手执一块洁白的绸布,一高峰自唐门姥姥关上那两扇门的一刻起,就一直在擦刀,每擦一个来回心便数上一次,现在一高峰已经数到三千九百九十九,唐灵忽然从后边绕道一高峰面前,道:“神捕大哥,你在干什么呀!姥姥怎么还没有治好任大哥和欧阳姐姐啊?” 一高峰没有抬头,道:“数数!” 唐灵奇道:“数数?为什么啊?” 一高峰道:“你若是心神不宁的时候,就数数。” 唐灵眼睛睁得大大的,嘟着嘴,道:“真的?那我也数数吧!”却是忽然现一高峰左手的那块洁白的绸布上渗有淡淡的一抹血迹,开口道:“神捕大哥,你的手!” 一高峰淡淡道:“我知道!”继续擦刀。 唐灵心知一高峰心底定是难过之极,这才忘记了手上的疼痛,不禁想让一高峰开心,是以眼皮一翻,狡黠道:“那你数到多少了?” 一高峰愕然,和唐灵说话期间自是忘记了数数,唐灵嘻嘻一笑,一高峰摇头。就在这时,吱哑一声,两扇朱红的门终于打开了,从门内扔出一句话:“进来吧!” 唐灵和一高峰相视一望,喜字甫一挂在嘴边,却是凝滞在脸上,忐忑着双双一起走进朱红的门内。 唐门姥姥的房内布置的颇为简单,一张黑檀木镂空雕花床,一张黑色八仙桌,两边各是一把黑色太师椅。现在身着玄色长袍的唐门姥姥正盘膝坐在床边,双眼微闭默然调息,两把太师椅上正坐着任飘萍和欧阳小蝶。 黑色调的整个屋内的唐门姥姥的白显得格外的醒目,同样醒目的还有一袭白三千,欧阳小蝶的白,现在,惊愕之极的唐灵和一高峰的眼的任飘萍正在睁眼,眼睛环视一周后,当下落地站起,道:“晚辈轻狂,多谢前辈施救!” 唐门姥姥并不答语,任飘萍也不见怪,望向唐灵二人,笑道:“神捕大人,怎么?你今个的神情怪怪的?” 一高峰刀一般的身躯渐渐地弯了下去,任飘萍不明所以,却是看见唐灵脸上挂着的那副极端忐忑不安的神色,脸上的笑意已是消失,同时问道:“唐姑娘,生什么事了?” 唐灵同样不语,一瞥欧阳小蝶,倏地掩面转过身去。任飘萍适才已经注意到欧阳小蝶,,只是不认识,这时唐灵又一瞥,便又向欧阳小蝶看去。欧阳小蝶此刻依旧没有醒过来,鸡皮鹤,老态龙钟,不禁心暗道:这位前辈是谁啊!顿时一头雾水,复又看向一高峰。 一高峰只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欧阳小蝶才导致欧阳小蝶成了现在的模样,心一直自责不已,步入房之前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毕竟唐门姥姥在医术上的造诣已是举世无双,况且还有旷世奇药千年何乌。现在任飘萍二次看向他,他已是难受自责的要死,当下一颗头已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任飘萍忽然想到和一高峰结伴而行的欧阳小蝶,心一沉,急道:“她呢?” 听到任飘萍这句问话,一高峰这个刀一般的汉子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心的悲苦,失声道:“老狐狸!我对不起你啊!” 任飘萍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一时失控,身形闪至一高峰面前,面部的肌肉已是有些扭曲,双手猛地握住一高峰的双肩,大声吼道:“说!她怎么样了!” 一高峰看着此刻像一只怒狮的任飘萍,更是不知如何。他愈是不说,任飘萍愈是心急,又一声吼道:“她到底怎么了?” 一高峰不说,唐灵却是忽地转过身,道:“任大哥!这个不怪神捕大哥!” 任飘萍似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心却是焦虑之极,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欧阳小蝶的温柔而又甜美的声音:“怎么了?这是……” 任飘萍当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骇然而惊得脸上的所有的肌肉已是拧成了一个惊叹号,慢慢地慢慢地回,那熟悉之极的欧阳小蝶的声音分明就来自于眼前的这个鸡皮鹤的老太太嘴里。欧阳小蝶看着任飘萍这般地看着自己,不禁觉得奇怪,同时也是羞涩之极,只觉脸上一热,低下头去,低头的同时,双手去摸自己烫的脸。 可是欧阳小蝶只觉得她现在摸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平日的娇嫩光滑一如凝脂的脸,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脸,所有,欧阳小蝶腾地从太师椅上站起,站起的同时,眼触及自己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如树皮般粗糙苍老的手,站起的同时,猛地甩落在胸前,,如雪,,三千。 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看一高峰又看看任飘萍,又看了一眼唐灵和唐门姥姥,欧阳小蝶尖叫一声,道:“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同样恍如隔世的任飘萍此刻同样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唐灵弱弱道:“欧阳姐姐……” 欧阳小蝶的眼满屋子在找什么东西,忽道:“镜子?镜子!镜子在哪儿?” 任飘萍终于道:“小蝶……” 找不到镜子的欧阳小蝶忽然一个箭步冲向门外,唐灵、一高峰和任飘萍同时脱口急道:“欧阳姐姐!”“欧阳姑娘!”“小蝶!” 三人同时急追欧阳小蝶而出。 盘膝而坐的唐门姥姥这是忽然睁开眼,叹息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出得门的欧阳小蝶身法疾展,急向十里秦淮方向而去,使得正是任飘萍的咫尺天涯轻功,是以不到片刻功夫,唐灵和一高峰便看不见欧阳小蝶的身影,当然也看不见任飘萍的身影。 欧阳小蝶一口气跑到德桥上,深夜的德桥上却是站着一个人,一个凭栏而望的欧阳小蝶认识的人。欧阳小蝶并不理会紧跟在其后的任飘萍,对眼前的认识的人更是不予理睬。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倏忽转身,一步跨出,拦住欧阳小蝶的去路,悠然道:“女施主,深更半夜的不知要去哪里啊?”眼睛却是挑衅性地看向已是踏在德桥上的任飘萍。 第七十章 秋意正浓 任飘萍当然看见了对方挑衅的眼神,只是很奇怪,这样在武林有着至尊地位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呢?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打伤欧阳小蝶后又疯疯癫癫离开龙山的此刻却分明异常清醒的少林寺方丈智远大师。 欧阳小蝶当然认得出为了抢得那幅画一掌击伤自己的智远大师,却是一瞬容颜苍老已使她无心记挂任何事,当下冷冷道:“这位大师,莫管凡间事,且伴青灯去!”说罢便是绕过智远大师而去。 孰料智远大师嘿嘿一笑,背对欧阳小蝶面对任飘萍,道:“欧阳姑娘!此去前途更苍苍!” 欧阳小蝶脚步顿停,转身侧头,一头银丝下青干缩的唇抖动,道:“你知道是谁使我变成了这般模样!?” 智远大师呵呵一笑,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衲不但可以使你不会在半年之内死去,而且还可以使你容颜青春再回!” 欧阳小蝶心大惊:难不成自己只有半年可活! 任飘萍更是大吃一惊,却是微笑冷意嗖嗖,道:“所以大师就守候在这德桥上,准备行善积德!”心却是在想:那‘韶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功竟然连‘日月伤逝**’也无可奈何! 智远大师呵呵干笑,一瞬即道:“任少侠莫不是想眼巴巴地看着欧阳姑娘在半年之内苍老死去?!” 欧阳小蝶此刻低垂着头,生怕任飘萍再次看见自己这张已经鸡皮般衰老的脸,却是情不自禁地撩起双眼看向任飘萍,等待他对智远大师的问话的答语。 任飘萍不答反问道:“那么请问大师到底是何人致使欧阳姑娘……”下边的‘变成这般模样’几个字任飘萍自是没有说,心却道:说不得,眼睛同时向欧阳小蝶看去。 而智远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为怀,说不得!说不得啊!” 看着智远大师说话时左右摇摆的秃头,任飘萍嗤之以鼻,冷冷道:“说吧!想要怎样?” 智远大师嘴角一抹得意翘起,道:“任少侠果然是聪明人,和任少侠说话当真是省不少了事,少侠当然知道流星火箭之事!” 任飘萍心知肚明,道:“是又怎样!” 智远大师冷冷一笑,道:“三个月之内,少侠必须拿到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和火药配方,当然要交给老衲,哼哼哼!否则的话,你就只好替欧阳姑娘收尸了!” 任飘萍淡然一笑,道:“任某人以为大师要什么呢,不就是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和火药配方吗!好说好说,不知大师还有什么要求,不妨一并说出来!” 智远大师不想任飘萍竟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似乎这对任飘萍而言之事信手拈来一般,威武的相貌之间竟是有些猥琐地看着任飘萍,一瞬,朗笑道:“看来老衲对少侠真该另眼相看了!那么老衲就静等佳音了!”话落,身形已动,夜空传来智远大师的一阵说不出的诡异笑声。 任飘萍缓缓向欧阳小蝶走去,欧阳小蝶在一步步后退,任飘萍进一步,欧阳小蝶便退一步。任飘萍站定,苦笑道:“干嘛!这点打击都受不了了,再大的困难总有解决的一天吧!” 欧阳小蝶低头不语,任飘萍狡黠一笑,道:“这么说你担心自己变老了?”说着向欧阳小蝶走进一步。这一次欧阳小蝶并未后退,任飘萍又道:“再说每个人都会变老,不是吗?就是变老,你也是一个漂亮的老太婆,你说对不对?” 欧阳小蝶依旧不语,任飘萍又前进了一步,见欧阳小蝶没有后退,不禁欣慰一笑,道:“要不我也把自己变成老头,这样我们才般配啊!” 欧阳小蝶不禁扑哧一笑,道:“讨厌!” 任飘萍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来,大踏步走向欧阳小蝶,就在这时,任飘萍身后已是响起衣袂破空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道:“欧阳姐姐,我也要坐个老太婆陪你!” 声落人到,德桥上多了两个人,正是唐灵和一高峰,任飘萍和欧阳小蝶感慨于唐灵的天真可爱同时出笑声,一高峰已是道:“你们都变成老头老太婆,那我岂不是很吃亏,难道我要叫你们老爷爷老奶奶!” 四人大笑,不想一高峰也会开玩笑。 这时唐灵银牙紧咬,道:“欧阳姐姐,你放心,现在我唐灵虽然武功虽然不及那少林寺的臭方丈,但是我一定会把‘追风射日箭’练好,到时一定为你出气,看他还敢用什么‘韶华白’武功害人!” 任飘萍和欧阳小蝶同时一愣,道:“韶华白?” 唐灵这才把姥姥所说的有关‘韶华白’武功的事告诉了任飘萍和欧阳小蝶,二人这才知道正是智远大师一掌‘韶华白’才将欧阳小蝶变成这般模样。 任飘萍不禁大怒,道:“智远这个老秃驴竟然如此阴险毒辣!”气愤之余,一掌击向桥下的秦淮河,只见那秦淮河水在一瞬之间,竟是激起千层浪,浪,高五尺之余,向四周暴走,泼落在德桥上,溅得四人一身的水。 一高峰惊道:“老狐狸!这才两日不见,你的功力怎么精进如此之多,少说也有一百年的功力了!” 任飘萍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脸的茫然,不语,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唐灵这时咯咯一笑道:“任大哥,你忘了那支千年何乌了!” 众人这才明白任飘萍的功力的突然猛增的缘故。任飘萍感激之余,不禁想唐灵望去,唐灵微微嘟着嘴,低头捏着衣角揉搓着。欧阳小蝶见状,侧身,眼已迷离,沿着秦淮河两岸望去,一抹萧瑟伴着凉意渐浓的秋风在心晕染开来,幽幽一叹。 叹息声,任飘萍、唐灵和一高峰三人黯然,唐灵快步走至欧阳小蝶身边,柔声道:“欧阳姐姐,很晚了,这里又冷,我们回瞻园吧!” 欧阳小蝶回眸看唐灵的眼,唐灵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真诚而又善良,一眨,欧阳小蝶点头微笑,复又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点头伸了个懒腰,故意打了个哈欠,道:“那就快点了,好饿好困啊!” …… 夜已经很深,天上的星,很亮,一盏一盏,挂在深蓝色的夜空像是情人的眼。天一赌坊门口的金达莱花前站着一个白衣人,白衣如雪,在秋风飒飒作响。 白衣如雪的青年人正望着天上的星,小小的眼却似可以要把整个天空装进去一般,天一赌坊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白衣人迅即回头,低头道:“师傅!这么晚还不睡!” 门内闪出一个蓝底团花锦纹的老者,正是龙门老人,龙门老人叹道:“明天白鹭洲一战,唉……怎么能睡着呢!” 白衣人正是常小雨,常小雨道:“师傅是担心那田正建?” 龙门老人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依你今日龙山之行来看,为师只怕不是那田正建的对手。”忽又转身道:“对了,小雨,你说智远老和尚被田正建打成疯子了?” 常小雨道:“看上去是!” 龙门老人垂眉,慈眉闪过一丝恨意,沉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田正建手上的那幅画弄到手!” 第七十一章 更弦易张 常小雨道:“是!师傅!” 龙门老人点头,眉头却是皱得更紧,道:“拜金教也是不容小觑,今日为师被那拜金教的少教主围困在‘南山菜园’的‘万劫不复九宫阵’,若不是地鼠门,为师今个说不定还真的栽了!” 常小雨点头道:“嗯,还是师傅运筹帷幄,早有先见之明,当初师傅略施小计便让地鼠门对我们忠心耿耿,说句实话,这些年来地鼠门可真没有少为我们出力,今日他们又……”说到这里,常小雨见师父似是若有所思,根本就没有听进自己的话,不禁黯然不语,眼睛复又看向夜空。 龙门老人眼前已是浮现出白日被困在那‘万劫不复九宫阵’的那一幕,当时,龙门老人自怀内摸出一碧绿玉箫放至唇边吹一阵阵像极了老鼠叫声的吱吱吱兹兹兹的声音。 要知这老鼠叫声般的吱吱兹兹的声音实乃当年地鼠门门主萧千尺所创的‘千尺萧’出的独一无二的声音,千尺萧有竹制的和玉制的两种,此萧非同于一般的萧,萧长不足七寸,更奇怪的是这千尺萧只有五个孔,这特制的‘千尺萧’出的这种老鼠叫的声音可以传到很远,而地鼠门的弟子正是通过这种办法一个传给一个来传递消息的。 是以,当龙门老人的箫声响起不久,南京城内的地鼠门弟子便很快得知了消息。不久,南山菜园的高墙之外便来了几名穿着粗布褂子的人,这些人向周围望了望,见四下无人,当即趴在地上,不见怎地,几人便迅地消失了,而与此同时地下忽然涌起一线淡淡的波痕,只不过这波痕是土壤形成的。波痕很快就消失在墙外,转入墙内,然后就直入阵龙门老人的脚下,再不久,龙门老人也消失了,消失在南山菜园之外。 龙门老人的目光似是已回到了眼前,道:“不管怎样,路总是要走下去,不早了,回房歇息吧!” 常小雨道:“是!”二人同时转身,就在此刻,一匹马蹄声暴风骤雨般疾行而来,转眼便到了二人身后,二人复又转身,一黑衣人已是干净利落地从马上跳下,当即对着龙门老人一低头道:“大人,显宗现卧病于昌德宫之斋殿,其病已是无人能治,只怕撑不了多久!” 龙门老人和常小雨同时一惊,龙门老人脱口道:“怎么?嗯,很好!很好很好!李棩这小子看来活不长久,他今年应当只有三十四岁吧!”复又仰天哈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却是突然脸色大变道:“怎么现在才有消息?现在呢?现在呢?现在国内是不是一团糟?” 那黑衣人右手在脸上擦拭,不只是因为害怕在擦汗还是在擦拭龙门老人因激动而喷溅在他脸上的唾沫星,口忙道:“大人,你知道的,保皇派那边最近一直严查边境,所以……所以……” 龙门老人点头,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随后对着常小雨呵呵笑道:“李棩死了的话继位的必是李焞!他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也许该是更弦易张的时候了!” 常小雨笑,却是难掩嘴角扯动间显现的牵强,点头,道:“师傅!休息吧!” …… 更弦易张,是指改变对事物的看法和态度,从而采取措施而为之。 现在任飘萍就躺在瞻园唐灵为他安排的房内,此刻的他正在想:是不是这些年来自己真的错了,竟然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自己是不是该更弦易张,应该活得真实明亮起来,而不是那种看似潇洒倜傥内心却苦楚凄凉。也许太累了,也许更弦易张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很快任飘萍就睡着了。 和任飘萍一墙之隔躺在床上的是欧阳小蝶,欧阳小蝶现在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只因为她知道任飘萍说过她一定会恢复到原先的容貌,她从来不怀疑任飘萍说过的话,因为任飘萍从来没让他失望过,更因为那个任飘萍对自己一直苦苦守候的已经是莫须有的誓言。 欧阳小蝶睡着了,一高峰也睡着了,整个瞻园似乎都睡着了,唐灵却没有睡。唐灵换了一套紧身的粉红莲花裙,提着一盏写有瞻园二字的宫灯,悄悄出了瞻园,走在寂静的夜的街上,想起因为欧阳小蝶任飘萍对一高峰的那种一反往常震怒之极的表现,不禁心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就是此刻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似乎都要掉下来一般。 德桥已经在望,唐灵的脚步更紧了些,很快,她便看到风雅颂酒楼燕无双的窗户的灯,上得楼的唐灵现燕无双的房门竟是虚掩着,轻推虚掩的门,依旧亮着的灯下,燕无双坐在桌旁一只手支着头正在打盹。 唐灵一步跨进,惊醒的燕无双猛地抬头,脱口道:“任公子……”见是唐灵,瞬间的失落、随即而来的羞涩、连同莫名的喜悦轮番上演在燕无双的娇慵的脸上,掩嘴改口急道:“唐灵,是你!” 唐林心一抹酸楚涌起,面上却是笑道:“无双姐,你还在等他啊!” 燕无双站起身,装作恶狠狠的样子,斥道:“死丫头!我有那么无聊吗?”旋即又问道:“对了,他不是看你去了吗?” 唐灵眼睛一眨,道:“是!任大哥让我来接你去瞻园的哦!” 燕无双虽是豪爽,此刻也不禁美目含情,半嗔半喜道:“真的!”复又沉下脸道:“那他怎么不亲自来!” 唐灵把宫灯放在桌上,闷闷不乐地走向窗前,轻叹一口气道:“因为欧阳小蝶也在瞻园里!” 燕无双不语,良久,道:“你告诉他本姑娘不去!” 唐灵道:“欧阳小蝶姐姐快要死了!” 燕无双只觉一个愧字似是要从眼底喷射出来,道:“你怎么不早说!” 不料唐灵一转身,莫名其妙幽幽道:“无双姐,我也知道我不对,可是我一见到任大哥紧张欧阳小蝶姐姐怎么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上。” 燕无双皱眉道:“你不是认为一个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吗?” 第七十二章 任飘萍的女儿 唐灵道:“是啊!所以才想不通嘛!” 燕无双却是提起放在桌上的宫灯,急道:“好了,回头再说,赶快走吧!” 唐灵笑道:“不用那么急了,反正他们现在都睡着了,不然今天晚上我们就睡在这里,明天一大早再回去!” 燕无双瞪了一眼唐灵,无奈道:“好吧!赶快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唐灵道:“上了床再说了!嘻嘻!” …… 清晨,瞻园的一缕阳光照在欧阳小蝶的额头上,欧阳小蝶睁眼,伸了伸懒腰,下床,习惯性走向妆台,那个有着可以照见自己容貌的镜子的妆台。 妆台上的镜子被人蒙上了一块淡绿色的绵绸布,欧阳小蝶猛地退后一步,只听嗵的一声撞在了一张黑檀木椅子上,那张椅子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动了二三下,欧阳小蝶这才想起了昨天所生的事。双手不由得颤巍巍地向自己的脸缓缓摸去,手未及脸,手已老,映在眼帘。咬了咬牙,欧阳小蝶一步一步走至妆台前,伸手一扯那块绵绸布,同时闭眼,可是她现在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心的那股勇气在瞬间荡然无存。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清脆的三长一短的敲门声。 她当然知道敲这三长一短敲门声的是任飘萍,因为八年前任飘萍每每约她出去玩时就是这么敲的,可是如今她的心没有当初的那种欣喜若狂,她不知道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如何以曾经青春美丽而今却苍老丑陋的脸去面对任飘萍。 欧阳小蝶犹豫彷徨,听到隔壁欧阳小蝶房椅子倒地声音的任飘萍衣衫不整地敲了门之后,等待。欧阳小蝶从未象现在这样觉得可以遮挡丑陋的黑夜竟似如此可爱,任飘萍从未觉得等待竟是如此的难熬,尽管他知道痛苦最长,快乐最短。 欧阳小蝶还在犹疑,任飘萍却已是等待不及,右掌微微用力,震断门闩。 门,大开。光明更盛,随着任飘萍涌入的光明直刺欧阳小蝶的紧紧闭合的布满皱纹的眼皮。,任飘萍已经在问:“怎么了,小蝶?”条件反射下,欧阳小蝶眼皮甫一撩开,任飘萍满脸担忧惊慌的模样和镜子里自己鹤鸡皮的容颜一同印在她淡淡褐色的惊惧的眼睛里。 任飘萍但闻欧阳小蝶出一声惊叫,但见欧阳小蝶手那块淡绿色的绵绸布忽地蒙在她自己的头上,猛地转身冷冷道:“你出去!”眼角余光触及妆台上镜子的任飘萍顿悟,却是无法接受欧阳小蝶冷冷的这句话,心凉意直沁心底,苦笑道:“容颜易老,白难除,你若是真的很在意这个,那你心的我岂不是好色之徒一个!” 说完那句话的欧阳小蝶当即便后悔不已,此刻又闻任飘萍这番话,急道:“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说着双肩翕动,声音已是哽咽。 心疼,任飘萍忽然撇开所有的以往自己多少有些在意的礼教世俗,一个箭步冲到欧阳小蝶身后,一把揽住欧阳小蝶的腰,紧紧。口温情道:“小蝶!” 此刻,唐灵和燕无双正自迈步向欧阳小蝶的厢房走来,唐灵的手拿着一顶蒙着黑纱的斗篷,这是唐灵二人一大早就敲开杂铺店的门特意为欧阳小蝶买来的。 欧阳小蝶只觉一种踏实安全之极的暖流自任飘萍的双手和紧贴在自己后背箭头的任飘萍的身体电闪雷鸣般涌来,当即泪已横流,泣不成声道:“我这逃避容易吗?” 许是太过投入,当唐灵和燕无双站在门外目睹耳闻这一切时,任飘萍和欧阳小蝶却是浑然不觉。 苍老并不能阻挡欧阳小蝶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味,任飘萍贪婪地呼吸着,道:“我懂,所以我在等。” 燕无双此刻不禁心道:欧阳小蝶在逃避任飘萍的爱,而任飘萍却在逃避自己的爱,欧阳小蝶逃避任飘萍的爱是因为欧阳小蝶深爱着任飘萍,那么任飘萍逃避自己的爱是什么呢?爱需要逃避吗? 欧阳小蝶情绪依然很激动,道:“不,你不懂!你知道吗?八年前端午节……” 任飘萍当然不会忘记八年前那个端午节欧阳小蝶送给自己的那个香包上的那句话: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所以任飘萍忽然也变得很激动,截口道:“不要说!” 欧阳小蝶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要说?我知道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你等了八年,我逃避了八年,这八年来我在逃避所有的人,包括父亲,包括妹妹,包括赵宏云,包括屏儿,……”说至此,欧阳小蝶一顿,眼前似是已经浮现出屏儿那可爱的笑脸,而任飘萍当然不会忘记那个拿着自己修好的风筝满脸笑容的屏儿,却是不解道:“屏儿?” 欧阳小蝶道:“对,屏儿!你忘了吗?八年前端午节之前的那个晚上了吗?!你不觉得屏儿长得很像你吗?!” 任飘萍稍显消瘦的身躯猛地一震,只觉一个晴天霹雳当头袭来,脱口道:“你说什么?!你说屏儿是我们的女儿?!” 燕无双和唐灵同时看向对方,四个‘惊’字在二人四目相触的那一霎那放至最大。 欧阳小蝶不语,任飘萍惊喜慌乱之际,双手猛地一转欧阳小蝶腰肢,道:“小蝶,这是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 淡绿色的绵绸布捂着脸的欧阳小蝶的一双眼已是触及此刻像木头一般矗立在门口的燕无双和唐灵,欧阳小蝶惊,唐灵和燕无双已是尴尬之极,唐灵小声嗫嚅道:“我们……我们……我们不是有意的……”说着一伸手,道:“我们是给姐姐你送这个来的……” 任飘萍同时转,茫然不知所措。 燕无双似是缓过神,展颜笑道:“恭喜任公子,看把你高兴得都说不出话了!”复又道:“欧阳姐姐,把心的话说出来不是很好吗?这么多年了,你们都受了那么多的苦!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欧阳小蝶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点头也不摇头,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不知所以然,当下只是挤出一丝淡笑,走至唐灵身亲接过那顶斗篷,道:“多谢!”转过身又递给欧阳小蝶。 欧阳小蝶望着斗篷,又触及淡绿色的绵绸布,对着唐灵深深一望,道:“镜子是你蒙上的?”唐林低着的头轻声道:“是!”欧阳小蝶道:“你真是个心细善良的人,多谢唐姑娘!” 就在这时,从房外传来一个声音道:“你们一大早在这儿开会那!” 第七十三章 裂痕淡淡开 任飘萍听出这正是一高峰的声音,当下喜出望外,只觉一高峰就是那可以把自己从尴尬的沼泽救出的人,哈哈一笑,清咳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啊!” 一高峰当即回敬道:“伴君如伴虎,越红越死得快,哪里可以和你比!” 任飘萍已是大步向屋外走去,道:“哦?不懂!” 不料一向不苟言笑的一高峰刀一般的身躯突然弯了下去,一只手指着任飘萍笑个不停,燕无双三女也是娇笑不已。任飘萍这才止步低头,这才知道自己非但衣衫不整,而且由于一时担心欧阳小蝶把衣服居然穿反了,当下斜眼瞪了一高峰,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一高峰终于站正了身躯,道:“不好笑!” 唐灵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红着脸悄声对着身旁的燕无双问道:“无双姐,昨天晚上他们……他们……”不远处的欧阳小蝶听到后,不禁倍感羞赧,燕无双已是听明白了唐灵的意思,瞟了一眼任飘萍和欧阳小蝶,右手如葱食指冲着唐灵的额头一杵,嗔斥道:“小妮子,在想什么呢?!” 唐灵的脸更红,戴好斗篷的欧阳小蝶此刻走至任飘萍的身旁,帮正在重新穿衣的任飘萍系纽扣,任飘萍只觉一股温暖自欧阳小蝶的系着扣子的手指间袭来的同时尴尬再起。而燕无双心则在叹息,暗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一高峰忽然道:“老狐狸!今日白鹭洲三大绝世高手一战,你当真不参加吗?” 原来昨夜任飘萍、欧阳小蝶、燕无双、唐灵和一高峰等人从德桥归来后,唐灵吩咐下人为诸人摆上酒席,席间一高峰把筱青峰告诉自己和欧阳小蝶的有关三大绝世高手一战是为了争夺寒萧子前辈的奇书‘九鼎天下’一事说了出来,当然还有那三幅画和‘九鼎天下’之间关系。只是不料当时任飘萍竟淡然道:“哦,九鼎天下吗?那个和我没干系!”当时众人面面相觑,知道任飘萍心里可能在担心欧阳小蝶的事,也不方便说什么。 此刻一高峰再度提起此事,自是认为老朋友任飘萍绝非置国家社稷之事不管沉迷于儿女私情之人,不料任飘萍依然淡淡道:“不去!” 众人默然,良久,一高峰道:“你变了!”说罢,刀一般的身躯转向而去。 任飘萍不语,一抹失望自有些憔悴的脸上一闪即逝。燕无双看了一眼任飘萍,急道:“神捕大人?!”一高峰的身形未停,燕无双不禁有些恼怒任飘萍,道:“任公子!?” 唐灵和欧阳小蝶虽然也是对任飘萍此举不满,却是未说出口,听得燕无双此语,静静地望着任飘萍。任飘萍道:“你别忘了!他是朝廷人,朝廷自会有办法的!” 燕无双却是不服,道:“可是,任公子,你也不要忘了,有些事并不是朝廷可以解决的!” 任飘萍已经向自己的屋内走去,却是扔下一句话道:“唐姑娘,我想练一会儿功!” 唐灵‘啊’了一声,当即明白任飘萍的意思,直跟着任飘萍而去。 燕无双本是有些生气,此刻似乎明白任飘萍的意思,一掬笑意浮现,而欧阳小蝶却是不解,一边看向任飘萍和唐灵的背影一边道:“无双,这是……” 燕无双浅笑道:“姐姐,任公子一定会去的!现在他要做的只怕是尽快练好寒萧子前辈的‘九天玄功’,要不然又如何击败田正建等高手呢?” 欧阳小蝶不禁一惊,道:“田正建还活着?” 燕无双嗯了一声,当下拉着欧阳小蝶向屋内走去,道:“走,姐姐,自洛阳‘雅静阁’你无故失踪以来生了很多事,真该好好谈谈!” …… 坐在桌边椅子上的唐灵拿出‘九天玄功’武功秘籍,轻声念给盘膝打坐于床沿的任飘萍:“九天玄功,执大象,天下往,然也,不然,反其道,上九天,是故破而后立,反筋逆血,自断经脉,方可大成。呼为阴,吸为阳,呼为静,吸未动,呼为柔,吸为刚……彼若取,吾便予……” 渐渐地任飘萍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界,之前一次修炼九天玄功的气滞之感也是荡然无存,只觉气血在体内反向运行竟是比正向顺畅快好几倍,再加上之前唐门姥姥为他疗伤时服用了千年何乌,功力大增,是以任飘萍很快便一举突破到了‘九天玄功’的六重。此时唐灵眼的任飘萍青衫之下两臂隐约可见红蓝光芒,红光闪现之间依稀可见一只凤凰游离于任飘萍的左臂之上欲展翅飞翔,而蓝光映衬下一条青龙蜿蜒而行似要冲天而起。 唐灵大惊失色的同时心却是为任飘萍感到高兴,心知任飘萍功力必是大有精进。不久任飘萍功行完毕,睁眼但见唐灵左眼惊右眼喜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唐姑娘?” 唐灵笑答:“没什么!只是你以后不要叫我唐姑娘,要不然我以后就不理你了!”说完又哼了一声,撅起红嘟嘟的小嘴。 任飘萍笑道:“好!那以后我叫你什么呢?” 唐灵扬起头睁大一双水灵灵的眼,似是在思考,道:“叫我小灵儿就是了,我喜欢这个名字,怎么样!” 任飘萍道:“好!就叫你小灵儿!”看着唐灵满心欢喜的样子,任飘萍复又道:“任大哥有有一件事要问你,但是不知道该不该问?” 唐灵一边自怀内拿出一方洁白的手绢一边道:“什么事,直说就是了,还吞吞吐吐的!”同时站起身走至任飘萍的身前,轻轻地替任飘萍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任飘萍似是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们唐门是不是已经掌握了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 唐灵的手的手绢陡停,垂眼看向任飘萍的眼,道:“你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复又一眨眼道:“也难怪,你一次来我们唐门时是和神捕大哥一起来的!” 任飘萍看出唐灵的眉宇间淡淡的不悦,遂道:“小灵儿,我好饿,可不可以准备一些早餐啊!” 唐灵嫣然一笑道:“好啊!,我这就去!”走至门口的身影顿停,侧身道:“任大哥,你就不想知道是谁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吗?” 第七十四章 决战白鹭洲之风起云涌 任飘萍起身,笑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脑海却是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常小雨那的小小的似乎很难容下什么心事的眼。 唐灵一皱眉,道:“我不是很清楚,这个等有空了我问问姥姥就是了!”说完身影已是消失在门外。 任飘萍眼前已是屏儿,那个现在叫做赵如屏的屏儿,那个叫自己叔叔的屏儿,那个叫赵宏云父亲的屏儿。任飘萍心默默地念叨着:赵如屏……如屏……如萍……屏儿……萍儿……不禁黯然,这岂不是取了自己名字的‘萍’字的谐音‘屏’吗?屏,所谓阻挡,屏障之意,不禁长叹一口气,心黯然, 任飘萍思绪此刻如潮,一波未息,又一波来袭。复又念及那赵宏云,他竟是隐忍了这么多年,他竟然深爱着小蝶和屏儿岂不是很伟大吗?他竟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自己竟是伤害赵宏云的人。 一波未退,一波又起,任飘萍的眼前忽然是那个八年前端午节前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月亮很亮很亮,那个晚上月亮下的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的金黄色格外的美,二人就并排躺在这飘散着浓郁的油菜花香的地里,之前的傍晚二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跑着放风筝,所以油菜花香伴着酒气,淡淡的功可乱性的酒气,那夜面若芙蓉、蛾眉皓齿、粉白黛黑的欧阳小蝶太美,任飘萍止不住地贴近欧阳小蝶,那淡淡的兰花香便扑鼻而来,醉酒,醉花还是醉人,任飘萍已是分不清,血脉喷张的他变得粗犷而又狂野,欧阳小蝶竟是没有一丝的反抗,似是原本就要把自己给任飘萍…… 任飘萍猛摇头,却是挥之不去,眼前是欧阳小蝶的美丽诱人的**,耳边是欧阳小蝶娇喘呻吟声……更有那一抹挥之不去深藏在心底的殷红…… 忽然有人轻推任飘萍的肩膀,道:“任大哥!在想什么呢?” 任飘萍回见是唐灵,不禁赧然笑道:“没什么!早饭准备好了?” 唐灵哼了一声道:“没想什么?鬼才相信!好了,大家都在等你呢!走吧!” …… 已是巳时三刻,白鹭洲。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白鹭洲的上方一群白鹭在高声鸣叫盘旋而飞,偶尔有四五只忽然一个俯冲下来落在围着白鹭洲心郁郁葱葱的小山周围的沙地上,却是不做一丝停留,呼啦一声又叫着冲天直上而去。 白鹭洲东边银白而又软和的沙地上已是三五成群地聚集了一些江湖上的小门派,还有一些看似是保镖的武林人士,熙熙攘攘叽叽喳喳地一点也不输给那些白鹭:“你们说我们堂堂华会输给朝鲜国和日本国吗?”“当然不会了,当年寒萧子前辈以一对三还绰绰有余呢!”“老夫看未必,寒萧子早死了,土现在已是无人了!”“什么呀!当今少林寺方丈智远大师深得上一任掌门清无大师的衣钵真传,功力深厚,武功卓绝,一定不会给我们土丢脸的!”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一个操着生硬的汉语的声音道:“少林寺方丈已经疯了!” 众人惊疑不已,循声而望,但见自西北方向走来一群人,个个俱是身着东洋武士服,腰佩东洋刀,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样子。 众人见状俱是义愤填膺,却是敢怒不敢言。这时一个老者自众人跨步站出,但见其华苍鬓,约莫五十出头的样子,脚穿一双抱耳芒鞋,臂上遒劲道道,开口冷笑道:“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只怕说少林寺方丈疯了的人才是真疯了”那老者一口浓重的陕西关口音,声若洪钟,只怕整个白鹭洲上都能听到。 这老者一开口,人群便是爆出一阵热烈的较好声,更是有人认出该老者,大声道:“原来是关‘神威镖局’的风天风老英雄,说得好!说得好!” 说话间,江面上掠起一阵风,风已起,湛蓝的天空白云涌动,似是千军万马得了将令一般齐齐聚往白鹭洲上方。 眨眼,那群东洋人已是到了风天的近前,适才操着生硬汉人口音的日本人正是福田,但闻风天出语惹得众人大笑,却是听不懂关方言,心知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当下皱着眉看向今日穿着一套雪白的武士服的燕霸天,燕霸天不语,因为田正建已是冷然道:“福田君,这位朋友好像说你是疯子啊!” 这下福田听明白了,当即气得哇呀呀,大吼一声,怒喝道:“八格雅鹿!”右手抹向腰际,手已是多了一把刀,村正妖刀的刀!双手紧握刀柄,疾跑五步,一抹雪光迎日而起直挂风天右肩,风天正待接招,其后突然冲出一浓眉大眼一脸豪气的三十多岁的汉子,正是神威镖局的镖头李仁龙,只听李仁龙大喝道:“风老爷子,这碟小菜交给我了!”李仁龙使刀,九环刀,刀起,自下而上格挡斜抹而出,带起一串九只钢环相撞的悦耳的叮铃声。 风天退后一步,只是那叮铃声突然断,同时断去的还有李仁龙的九环刀,李仁龙当下一愣,福田未等刀势尽,反手一刀斜七十度撩向李仁龙的前胸,李仁龙双眼凸出,胸前已是血流狂涌,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众人心骇然不已,各自不禁暗自吸了一口凉气,有人低声道:“好刀!”“这刀法这么快!” “仁龙!”风天当即大叫一声。随同风天而来的还有风天的独子风雨来和书生模样的镖头钱万里也是痛声喊道:“李兄!”“仁龙哥!” 风天还在弯腰查看李仁龙时,书生模样的钱万里已是从鼓鼓的腰间抽出一条形软兵器----九节鞭,九节鞭一抹淡影,呼啸着旋转着绕向正在报刀而笑的福田脖颈,而愣头愣脑的风雨来一双犹如蒲扇般的手掌同时疾拍福田的腰际。 福田当然明白刀很难断去九节鞭这种软兵器,九节鞭已是距自己脖颈不足一尺,福田竟是不闪不躲,就是风雨来的蒲扇般大小的双掌扇起的一股疾风掠动了他黑白格相间的武士服的衣角,他还是一动不动。 此刻,燕霸天正在用村正妖刀修剪自己纤秀的指甲,修长的刀在纤秀的指甲上跳舞,雪亮的刀身映出的福田的身影在瞬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一团白雾就突然消失了。 一身宽大的玄色武士服在身,田正建静望江面,似是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风起云涌,宽阔的江面之上,一只五彩画舫正向白鹭洲疾行而来,田正建鼻子下刚毅的嘴撇出一抹不屑,眼角余光又见两只画舫分布在那五彩画舫两侧五十米处向白鹭洲方向追波逐浪。 第七十五章 决战白鹭洲之东洋忍术 且说钱万里和风雨来二人盛怒出招,眼见那福田就要丧命当场,眼前却是突然出现一蓬耀眼的白光,福田便在这瞬间消失在白光,随即二人只觉万千细小颗粒迷入眼,下意识揉眼,揉眼的同时只听背后风天一声急喝:“小心!” 钱万里二人迅疾后退,却是为时已晚,二人迅疾而退的身形踉跄着倒退了五步,砰然重重地砸在银白细软的沙地上。倒地已亡的钱万里二人尸体上覆着薄薄的一层白色粉状物,白色的映衬下二人胸口各有一道三寸之长的刀痕,刀痕深一寸有三。而刀痕周围几点殷红血迹,像极了那雪地里几点怒放的梅花。 众人见状心更是骇然,风天缓缓从李仁龙的尸体旁站起,看着自己的独子风雨来和钱万里就这样地毫无先兆地死在自己的面前,站起的身形不禁一个摇晃,周围众人不禁道:“风老英雄……”“风老爷子……” 风天艰难地站定,摆了摆手,悲声道:“不想我风天今日要白人送黑人!”忽然猛地转身怒目而视福田,目眦尽裂,一字字咬牙切齿道:“畜生!纳命来!”横起双掌便向福田扑去。 福田连胜两场斩杀三人,此刻哪里还把风天放在眼里,当下狂笑道:“要洗……”挥起手妖刀自上而下直劈风天的脑门。 不料还在修剪指甲的燕霸天眼忽然掠过一丝悲哀,悲哀一闪即逝,逝的同时,手妖刀电闪般掠起,当啷一声,福田的妖刀被震掉在地,而风天脚步陡停,因为燕霸天手的妖刀正紧紧地逼在自己的咽喉。 福田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燕霸天,虽是满心疑惑却是不敢问。风天望着眼前这个生着极为秀气貌似女子的燕霸天,心知对方武功定是高出自己很多,惨笑道:“怎么?杀死老夫啊!” 燕霸天薄得像纸一般的唇挤出一丝冷笑,道:“你死了谁给你儿子送葬啊!不知死活!”说罢收刀,纤长细密的眼睫毛闪烁出一丝冷漠。 风天此刻已是哀莫大于心死,当下大笑道:“不知死活?至少老夫光明磊落,而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东洋人呢?!鬼魅伎俩!暗箭伤人!” 一旁众人此刻俱是暗暗点头,甚或有人低声道:“就是!使得都是下九流的手段!” 众人对面的一干日本武士闻言横眉竖目,紧握手的村正妖刀,福田看向燕霸天和田正建,燕霸天不语,正在看着已是驶得近前的三只画舫的田正建背对着风天,冷哼一声,道:“无知之辈!竟然视我国的忍术为下九流的手段!” 连同风天在内的土武林人士俱是吃惊道:“忍术?!” 要知时至清朝康熙年间,原武林人士大多都知道日本有一种叫做忍术的武功,却是很少有人亲眼见过真正的忍术,而且原武林俱是把日本的忍术看做成一种障眼法,内心里对其多抱有鄙视不屑的态度,而今日亲眼所见,尽管仍旧是不甚明了,但福田凭借忍术于瞬间之下连连扑杀神威镖局三人,已是让原武林人士吃惊不已,是以此刻不禁出一声声惊叹。 一干日本武士但见土武林人士吃惊的模样,一个个不禁收刀于腰间,双手环抱于挺起的高傲的胸膛前,一脸的得意之色在阳光下熠熠光。 只是此刻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自不到一丈远处的岸边传来:“萤火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忍术不也是来自于我泱泱华大国吗?”声落人到,众人但觉眼前一亮,但见一白衣女子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美得有些神圣的美,美,在绽放,白鹭在其头上九丈之距歌唱。 田正建严峻的眼挤出一丝冷芒,燕霸天的声音依旧尖细一如女子,已是斥道:“筱矜姑娘!跑到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见你的心上人呢?!” 与此同时筱矜身后的三只画舫依次走下三拨人,一拨是少林武当丐帮三大门派诸人,当先而行的是仙风道骨的武当掌门忘忧上人和生着李逵一般模样的丐帮执法长老云歌,少了智远大师的少林派的智诚大师和智方大师则低头紧随其后,二拨是通晓武林秘辛的龙门老人,依旧慈眉善目笑呵呵的龙门老人身后的常小雨一身宝石蓝锦衣长袍正在满场寻找什么人似的,常小雨的身后一字型跟着六名在武林颇为面生的黑衣壮汉,只是这些黑衣壮汉个个太阳穴高高突起,竟然全是内外兼修的武林好手,三拨是和筱矜同乘画舫的一位老者,手拿着卜卦算命的白布幡两眼昏花的老者。 筱矜但闻燕霸天风言冷语,眉目之间清冷之色泛起,道:“少逞口舌之利,难道二公子敢说东洋忍术不是源自‘孙子兵法’吗?” 燕霸天眼神闪躲不语。见到三大门派的先前还明哲保身的原武林诸人此刻俱是大声喝道:“说得好!”就是忘忧上人、云歌和智方大师等人也是情不自禁暗自点头称赞。而不知何时捡起自己的刀的福田自筱矜出现以来就一直色迷迷地看着筱矜,此刻忽道:“这位姑娘,你见过这样的孙子兵法吗?”说着右手微扬,阳光下便泛起一蓬绚烂的白光,福田便在这绚烂的白光忽然消失,只是一瞬,那白光突兀而出一把刀,一把福田的村正妖刀。 群雄但见福田这招奇兵突出,变化之际一如羚羊挂角毫无预兆,若是用于两方对敌,必会出奇制胜,但面上却是故作淡定,一笑置之。筱矜更是冷然道:“这个障眼法只不过是利用阳光洒出事先准备好的石灰粉再借机击倒对方罢了,此招孙子兵法曰:瞒天过海!” 众人看了一眼钱万里和风雨来二人尸体上的那层白灰,心已是全然明白。而福田怔然,田正建苍劲的声音起,道:“女娃儿,你难道不知贵国有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这句话吗?!” 筱矜笑道:“这么说,前辈是承认忍术是源自于我国了!” 田正建不想自己的话反倒是被筱矜所利用,当下微怒,道:“你先前和任飘萍那小子毁了老夫的密洞宝刀,老夫还没有找你算账,现今在这里竟然指鹿为马,一派胡言!”复又冷冷道:“天儿!还不替为师拿下!” 第七十六章 决战白鹭洲之风云际会 与此同时从画舫上下来的三拨人彼此抱拳拱手点头打着招呼,只是几乎每个人心里都存着一个疑问:那个算卦的老头是谁呢?当然每个人的心思总是不同,此刻眉心长着一颗豌豆大小红痣的武当弟子的眼睛一直滴流滴流地绕着筱衿的身上转个不停。 风天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武林名派人士,一时之间更是觉得羞愧,一瞥及常小雨,当即走上前去,道:“常少侠,怎么不见任少侠?” 常小雨心赧然,道:“风老英雄,老狐狸等会儿就来,”复又补充道:“节哀!相信这些东洋人猖狂不了多久!”只是奇怪,今日的常小雨多少少了些往日的玩世不恭。 风天这才情绪稍稍平稳了些,只是悲伤之色依旧未去,缓缓走向风雨来等人的尸体。 听到田正建之语,燕霸天躬身低头道:“是!”身形暴涨间已是到了筱衿的身前五尺处,冷冷道:“筱衿姑娘,本座可要对不住了,只可惜今天李奔雷这个老畜生没有来,不然一起收了!” 筱矜当然清楚自己绝不是燕霸天的对手,当即冷哼一声,道:“要是师傅他老人家来了你也敢这么说!” 燕霸天细密纤长的眼睫毛撩起一抹恼羞成怒,道:“废话少说,本座就看在燕云天的面子上让你三招!出招吧!” 听到此话的那眉心生着红痣的武当弟子似是若有所思。 智方大师一直低垂的眼皮听到燕云天三字不由得撩起,重重地望了一眼燕霸天。 筱矜回头望了一眼卜卦老者,卜卦老者正是于昨夜紧追筱矜而去的‘冷暖书生’筱青峰,筱青峰但见筱矜回望向自己,心一抹暖流舞动,暗道:还好,昨夜一番长谈看来没有白费,现在看来这孩子已是和自己建立起信任了。当即微微点头,身形已是慢慢向筱矜靠拢。 筱矜复又转向燕霸天,蛾眉微挑,道:“二公子,那本姑娘就不客气了!”话音方落,两只九尺长的雪白衣袖在一刹那间笔直抖出,一如两支铁棍在空交叉画个一个‘十’字,自上而下泰山压顶般落向燕霸天的头部。 燕霸天双目微闭,自鼻子弹出一个‘哼’字,便再也没有动静,就好像知道筱矜此招只是虚招。果不其然筱矜如铁般坚硬的双袖至燕霸天头顶不到半尺之处陡然间变成柔软之极,软,自可曲,曲,乃是为了克制刚,双袖一变之下,柔弱如春日里刚刚芽的柳枝,向燕霸天雪白的面庞拂去。 燕霸天脸色微变,却仍旧岿然不动,只是薄如纸的两张唇轻轻吹出一口气,气动,一如春风,春风抚柳,两只衣袖忽然见便向两旁荡去,荡去之方兴未艾之际,衣袖尽头忽然宛若枪头倏然掉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燕霸天的双肩。 而战局之外众人一边旁观一边窃窃私语,但听龙门老人小声道:“这位姑娘甚是冰雪聪明,一招是虚招,却又知道对方明白此乃虚招,是以将计就计,而这二招是先虚后实……”说话间但闻燕霸天轻‘咦’一声,双肩一沉,身形侧转,身形同时在瞬间像是变戏法般地变成一张只有一寸之宽的一堵墙,筱矜的二招已是落空。 原武林群雄几乎是无不动容,齐齐出‘咦’的一声,惊讶之情跃然脸上。唯有筱青峰和龙门老人脸上依旧平静如水,而筱矜轻喝道:“好一个千幻神功!” 燕霸天尖细的声音飘荡在整个白鹭洲的上空,道:“两招已过!” 筱矜忽然收起长袖,道:“二公子武功高明,本姑娘认输就是!” 只是此时那眉心红痣的武当弟子忽然快步走到筱矜左旁,对着筱矜道:“姑娘想必是舟车劳顿,这三招就由在下替姑娘出手了!” 筱矜一愣,已是听到清虚子急切的声音道:“玄英!不可放肆!”神色紧张间便要走上前去阻止玄英,却是看向忘忧上人。而这时的燕霸天极为不悦,眼冷芒湛然,喝道:“想找死不成!” 玄英本是想在众人面前尤其是筱矜面前表现一番,闻及清虚子之言有些为难,正待回,却是听到燕霸天此语,当即一股怒火当胸而起,沧浪一声抽出长剑,傲然冷声道:“哼!你这手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本少侠今日就叫你看看什么才是正宗的武功!” 武当忘忧上人这时对着清虚子微微摆手,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吃些亏是应该的!”清虚子直摇头退后一步,眼睛却是焦虑担忧地看向玄英。 筱矜一听玄英这名字,这才想起当日在白鹭洲自己说到寒萧子的武功出自于少林时寻求证据时,正是玄英当众撒谎否认,当即心生出一股厌恶,冷然道:“多谢,不劳烦少侠了!”一旁的常小雨见状乐呵呵地,暗道:这小子当日在白云庵暗算大爷,今天看来是要自找苦吃,没准阎王爷今个就说了这兔崽子。 玄英似是没有听懂筱矜的意思,反倒以为筱矜关心自己安危,只是当众不好表现出来,是以反倒是振奋,当下道:“姑娘且站在一旁!容在下教训教训这个蛮夷之人!”玄英自是不知燕霸天的底细,但见燕霸天穿着东洋武士服,便以为燕霸天也是东洋人,是以才会这么说。 筱矜皱眉,不禁暗道:这个人还真是不知趣!而早已怒火烧的燕霸天此刻不禁怒吼一声,道:“狂妄之徒,你是活腻了!”手村正妖刀疾抹玄英脖颈。 能够随同掌门出行的弟子自是门的佼佼者,是以那玄英武功底子颇为扎实,此刻群雄面前美人之侧的玄英更是急欲表现,是以一出手就是武当派的镇派剑法《清风两仪剑》的狠招‘拨云瞻日’,但见玄英聚气,弓步上提,右手三尺青峰一剑化作五剑,划出一道道炫目的光芒闪电般影响燕霸天的妖刀,却是在触及妖刀的一瞬,脚踏七星,身形急转,道道光芒锐减,五剑归一,而这一剑上的光芒却是大盛,避过燕霸天妖刀重劈,右手急翻一个腕花,剑走轻灵飘逸,斜刺燕霸天左肋。 玄英这一招使来,无论是招式火候还是步法变化俱是颇见功底,要知武当剑法乃正内家剑术,防守严密,飘逸跳脱,有引、化、借、听、沾、拿、、冷八诀,而玄英这一招已是使出了这八字诀的要领和精髓。是以众人不禁脱口叫好,就是忘忧上人、龙门老人和云歌等人也是频频点头。 只是燕霸天本就是使剑高手,当日在夏伤宫冲霄殿内,燕霸天就曾逼得当时已是失明的任飘萍捉襟见肘,所以燕霸天一脸鄙夷之色,村正妖刀劈字诀转瞬即变为剑招的挑字诀,右手刀荡起玄英的长剑,不带玄英变招,一掌已是重重拍在玄英的胸口。 原群雄似是对此料之不及,但听玄英大叫一声,人影被震飞而起,扑通一声重重地落在清虚子身旁的沙地上,头部艰难地抬起,眼睛望向清虚子,道:“师傅……”话未尽,血自口狂涌喷出,当即气绝。 群雄大惊,武当派诸人更是面现伤痛,清虚子当即气怒一起涌,大踏步走向燕霸天,沉声悲道:“小小年纪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你已经获胜却要赶尽杀绝,贫道就来领教领教你的这高剑法!”武功低微的人自是听不懂清虚子的这‘剑法’二字,兀自在心里道:剑法?刀法吧!而燕霸天却是知道眼前的清虚子能够一眼看出自己刀走剑招,必是武功造诣不俗之人,只是盯着清虚子空飘飘的右衣袖,有些不解,口淡然道:“强者生,弱者死,亘古不变,这个你没有参悟吗?!” 清虚子但望燕霸天的眼神,便知道盛怒之下自己竟然忘了右手已是被任飘萍的青龙偃月刀砍断,当下神色黯然之极,仰天清啸。忘忧上人此时不瘟不火的声音道:“师弟,你且退下!”眼睛却是望向那此刻正在盯着自己的田正建。 就在这时,日两方众人忽然听到另一声清啸自白鹭洲间的小山上传来,须臾,但见一个人影自山上的树巅之上一如行云流水般踩踏而来,转瞬,便已来到众人面前,却是哈哈哈大笑道:“你们这群疯子,喜欢打架吗?哈哈哈,老衲也喜欢打架,来来来!谁与老衲大战三百回合啊!” 第七十七章 决战白鹭洲之血雨腥风 此语出,群雄哗然。 不是因为此人的口出狂言,而是因为此人正是原武林九大高手排名二、当今少林寺掌门、在众人眼已是变成疯子的智远大师,所以没有人可以低估智远大师的武功实力,所以众人心在泛着低估:“他没有疯!”“他果然疯了!”“他到底疯了没有?”而筱青峰和龙门老人的眼里分明精光一现,却又于瞬间黯淡了下去。 智诚、智方大师、无言等少林寺诸人俱是喜出望外,迎上前去,道:“方丈!”“掌门师兄!”“方丈回来了!”云歌和忘忧上人愕然相视一望,复又立刻冲着智远大师点头微笑。而丐帮的赵得胜却是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困惑,望着依然身着黄红袈裟的智远大师,脱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师到底是疯了还是没疯?” 云歌和田不平同时怒目瞪视赵得胜,田正建一脸的阴沉,心道:难道说智远这小子昨夜是假疯! 那智远大师似乎并没有听见众人说什么,更是不理会少林寺诸人,阔步走到一名东洋武士身前,高大的身躯向下微微一弯,嘻嘻一笑,那东洋武士本就个子低,只觉一座大山忽然压来,遮尽了太阳的光芒,立时皱眉喝道:“老秃驴,做什么!”原群雄不禁心大怒,毕竟智远大师是当今原武林领袖。不料智远大师笑得更开心,忽又挺起身躯望向白云翻滚的天空,右手食指顽童般地塞进嘴里,自言自语道:“老秃驴?老秃驴是谁啊?”忽又低头,手指那武士头顶新月形的东洋武士的型,嘻嘻道:“哦,明白了!你是小秃驴!” 众人但见智远大师将食指塞进嘴里,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时听得智远大师如是说,当即忍俊不住笑开颜,却是更不明白智远大师到底是疯了还是没疯。 众人笑,那武士却是脸上更无光,当即怒喝:“八格雅鹿!”右手挥刀疾砍智远大师,田正建这时心暗道:不好!智远大师一掌已是直向那武士的右肩拍去,口同时道:“喜欢打架!喜欢打架!哈哈……哈哈……” 咔嚓一声,那武士的刀尚未挥出三寸,右肩已是断裂,顿时血流如注,整个人已是杀猪般嚎叫着瘫软了下去。一旁三名武士但见此状,却是依旧不知好歹,大喊着挥刀劈向智远大师,福田和田正建几乎同时喝道:“退下!”可是智远大师的动作似乎更快,双掌同时挥动,砰砰砰三声响起,三名武士竟是口头鲜血倒地而亡,而伴随他出掌的同时说出口的四个字在三名武士倒地后才说完:“喜欢打架!” 原群雄无论各自心思如何,但是此刻只觉心里痛快之极。而说完四个字的智远大师依旧笑呵呵,见田正建等东洋武士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一愣,挠头,忽然手指江面,道:“杀人了!杀人了!”身形晃动直向岸边掠去。 众人自是回头望向江面,但见猎猎秋风,波涛翻滚的江面之上两只画舫一前一后相逐疾行。前边的画舫上空盘旋着乌压压一群鹰,时不时俯冲而下扑击画舫上的几人,画舫的顶部已是被撕了个粉碎,而画舫上的几人各自拿着武器急得团团转,似是对那飞鹰无计可施。后边的那只画舫船头之上正站着几个人负手而望。 江面之上已是飘来一阵阵血腥味,众人遂疾行至岸边,岸边智远大师的脚下,水波之一具正在流血的尸体已是跃入众人的眼帘。正当众人在七言八语猜着那具尸体是谁时,但听江面扑通一声,众人急抬头,但见前面的那只画舫之上一人急向江坠去,江水和血水在瞬间化而为一,而一只鹰自前边的那只画舫上冲天而起,却是飞至五尺之高时,画舫上一道白光急起,眨眼,那鹰悲鸣一声向江坠去。 顿时间那群鹰悲鸣声此起彼伏,更是凶猛地伺机向画舫上的几人扑去。只是这次众人听得真切,丐帮田不平奇道:“这分明是猫头鹰的叫声!”众人也是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又有人惊道:“这么大的猫头鹰!?” 云歌已是沉声道:“千里奔雷一日升腾的李奔雷!” 听到李奔雷三字的田正建和燕霸天握着村正妖刀的手忽然一颤,猫头鹰的叫声已是近在耳边。 但见被十多只飞天猫头鹰破坏得面目全非的那只画舫在惊恐慌乱迫不及待地泊在了岸边,而未等画舫完全停稳,画舫之上一行人已是各自施展轻功纷纷落在了岸边,当先落地的一紫色锦袍英气逼人的青年正是震天帮帮主赵宏云,随后紧跟着落地的是分别是长白二老、风无际、纪长山和震天帮南京分坛王木直等人。 甫一落地的赵宏云呵呵一笑急掩狼狈之色,道:“今天这白鹭洲上可真是群雄聚会,云大侠别来无恙吧……”遂先后与各派人士一一打招呼,只是当赵宏云看见龙门老人和燕霸天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显得稍有僵硬,至最后才看见此时背着自己呆呆痴望着空正兀自盘旋而飞的猫头鹰的智远大师,遂抱拳道:“晚辈赵宏云见过方丈大师!” 而就在此刻,一阵苍凉雄浑的二胡声响起,转眼天空的猫头鹰飞逝而去不见踪影。 智远大师充耳未闻,却是自言自语道:“呵呵,呵呵,不见了,飞走了,都飞走了!” 赵宏云诧异看向智诚大师,智诚大师黯然长叹对着赵宏云直摆手摇头。 紧随而来的后边的画舫此时也是来到了岸边,但见三人脚不动肩不晃稳稳地落在众人的面前,为之人如雪眉如墨手持二胡,正是李奔雷,其后跟着江湖顶级杀手排名四和三的孤舟独钓’花无叶和‘千里莺啼’李冰玉。 但见李奔雷三人落地,赵宏云眼神四转,似是不认识李奔雷和花无叶,遂对着李冰玉愤然道:“‘千里莺啼’李冰玉,震天帮并没有得罪你,你为何一路行来杀害本帮弟子!” 第七十八章 决战白鹭洲之龙虎斗 群雄俱是听过‘千里莺啼’李冰玉的大名,却是多数从未见过真人,是以哗然一片,而李冰玉银铃般的声音道:“赵帮主,老身只是个杀手!” 赵宏云顿时哑口无言,冷哼一声,冷冷地瞧向李奔雷。而之前李奔雷等人于南京城西城门眼见任飘萍等人的船四裂成碎片离去之后,便一直潜伏在南京城修炼武功,为的就是在今日能够有所图,而今日甫一乘船进入江面,便遇到了赵宏云等人,为了得到那‘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当即便对赵宏云展开截杀。 李奔雷当着群雄的面,自是不好再截杀抢夺‘流星火箭’制造图纸,是以李奔雷一声不吭,冲着忘忧上人和云歌一点头,缓缓走向燕霸天。筱矜自李奔雷出现以来,眉宇间似是有些犹豫之色,此刻忽然喊道:“师傅!这几日您老人家去哪里了?让徒儿一番好找!” 李奔雷并不回头,随口道:“你没把师傅忘了就行!”话落,已是在燕霸天身前三尺出站定,道:“二公子也来到了原,怎么不打声招呼?好让老夫为你接风洗尘!” 燕霸天干笑一声,抱拳道:“多谢您老人家了,我燕霸天还想多活两天呢!” 李奔雷呵呵一笑,清咳一声,道:“二公子哪里话,这世间还有想要二公子命的人?!”忽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燕霸天,道:“二公子什么时候变成东洋人了?” 燕霸天雪白透着毛细血管的脸上一抹尴尬的红迅升起,尚未答话,一旁的福田已是傲然道:“东洋人总比土人好!” 福田此语出,自是激起群愤,纷纷道:“什么?”“弹丸之国岂可与我泱泱大国相提并论!”“东洋倭寇!”“……” 田正建狠狠地瞪了一眼福田,环视群雄,道:“诸位,老夫等人今日是来参加当年寒萧子前辈约定的二十八年之后的日朝三国武功交流的,而不是来讨论人种之优劣的,”说话间仰头看向天空,道:“现在已是午时,怎么还不见寒萧子前辈出现呢?” 田正建这一转换话题立时提醒了诸人今日来到白鹭洲所为何事,当下群雄道:“是啊!怎么还不见寒萧子前辈呢?”“依我看寒萧子前辈早已不在人世了!”“对对对,不过听说咫尺天涯任飘萍好像是寒萧子的衣钵传人,他总会来吧!”“怎么不见朝鲜国人的代表呢?”“对啊,我们方的代表是谁呢?”“……” 云歌、忘忧上人、智诚大师等人不由得向智方大师看去,智方大师忽然手舞足蹈,大叫道:“寒萧子?寒萧子是谁?” 智诚大师无奈摇头道:“方丈师兄……”而此时龙门老人眼珠翻转阴阴一笑,忽然道:“寒萧子前辈是当世武功一人,大师真的忘了吗?” 智远大师似是一愣,又挠头冥想,忽然冲向龙门老人,大叫道:“你就是寒萧子,是吧!好,现在我就打败你,我要做天下一,我才是天下一!”说话间双掌交错在胸前反手推出一蓬火红之气,急向龙门老人奔袭而去。 众人似是没有料到智方大师会突然向龙门老人出手,而龙门老人脸上的阴笑似乎更浓,哈哈大笑道:“二十五年了,你还是这般性急!”双掌交错揉搓出如梦似幻的一个晶莹剔透碗状大小的球体,球体万千丝丝缕缕真气琉璃婉转而行,在阳光下恰似一个调皮的小孩吹在空的泡泡,又如一颗七彩龙珠吞吐着噬人的万丈光芒。 智远大师火红之气至龙门老人面前突然翻转奔腾幻化出九条火龙向龙门老人的那七彩龙珠包围而去同时口喝道:“好玩好玩!” 忘忧上人此刻道:“和尚的‘金刚般若掌’看来已是练至九重了!”一旁的云歌点头,点头间同时疑惑道:“只是龙门老人的这招老叫花子还真是一次见!” 众人眼那七彩龙珠和九条火龙在空甫一相遇便紧紧地交织在一起剧烈地上下左右震荡,那七彩龙珠内的七彩光芒四射急欲冲破九条火龙的包围,而九条火龙围着七彩龙珠翻腾跳跃死死地扼住每一线七彩光芒。阳光之下这一幕美丽而绚烂,殊不知智方大师和龙门老人二人已是在全神贯注生死相搏,只要任何一方稍有差池便会立时丧命当场。 田正建的锋利的双眼之内此刻多少起了些涟漪,而筱青峰一边观战一边似是在苦思冥想什么。观战的云歌叹道:“真是惭愧,龙门老人的武功居然如此深不可测,老叫花子居然还厚颜无耻排名九大高手四,哎……” 云歌叹息声,但见龙门老人忽然左掌拍向右臂,左掌九十度翻转,那七彩龙珠便在这一瞬七彩光芒大盛,九条火龙的一条嘎然飞逝,一线七彩光芒似是离弦之箭直奔智远大师面门而去。智远大师眼光闪动,眉须皆张,双掌同时舞出一个太极式的光环,火龙同时后退半尺截住那一线七彩光芒,只是智远大师便此一瞬鼻翼上已是生起一滴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白鹭洲的小山上依旧林木丛生,郁郁葱葱,几只落在树巅的白鹭忽然间翩然飞起,行十丈左右复又憩息在另外几棵树上。树下,一个全身皆墨的黑衣黑斗篷之人漫不经心地时不时看上几眼山下的打斗,更多的时候却是把心思放在他身旁的一身火红的红衣青年身上。 红衣青年正在全副身心打坐,那比女孩还细还长还密的眼睫毛在此刻他微闭的双眼下显得更是明显,那张脸上洋溢着比阳光还阳光的青春活力。 龙门老人当然看见了智远大师的那滴挂在鼻翼之上此刻已是摇摇欲坠的汗珠,嘴角一撇,呵呵笑道:“大师心有旁骛又怎能做得天下一呢!”同时左掌拍在右掌背上,那七彩龙珠的七彩光芒便在这一刻暴涨。 暴涨的七彩光芒挣脱了火龙的奋力阻隔,爆射而出,像是一张七彩光线织成的罩向智远大师。智远大师眼神狂跳,那滴汗珠已是直向地面追去,坠去的同时智远大师双手十指弹出十道乳白剑气射向那张七彩光芒的。 第七十九章 决战白鹭洲之波诡云谲 众人只觉眼前一片刺眼的五光十色闪现,但见空火光四射,七彩龙珠崩裂,两声闷哼同时响起,智远大师和龙门老人各自退后七步,踉跄着站定,脸色惨白,口角各自溢出一股殷红。二人此刻俱是一字不言,当即盘膝而坐,打坐疗伤,显见皆是身受重伤。 群雄嗟吁不已,云歌道:“看来二人是不分伯仲啊!”常小雨及其身后的六名黑衣壮汉已是站在了龙门老人身后,而智诚大师等少林寺诸人则急奔向智远大师身旁。智诚大师但见此刻常小雨站在了龙门老人身旁,不禁暗生疑窦,暗道:上次从少林寺方丈室救走常小雨的莫非是龙门老人?!口同时道:“常施主!还我少林寺的画来!” 但闻此言,在场诸人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常小雨,田正建和李奔雷更是不放过常小雨的任何一举一动。 此刻,筱青峰抬手遮起阳蓬望向天,日挂天,正是午时三刻。四下望,脸色稍显焦虑,似是在等候什么人。 而白鹭洲周围,江面之上,又见数只画舫游船急急向白鹭洲驶来。 常小雨小小的眼睛闪过一抹杀气,却是嬉皮笑脸道:“大师哪只眼看见我常小雨拿走什么破画的?” 智诚大师本就生着一脸凶相,此时气得头顶的九颗戒疤连同一张脸凶起来,喝道:“阿弥陀佛!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常施主可是欺我少林寺无人!” 常小雨忽然低头看刀,雪亮如银的飞雪刀,智诚大师的脸忽然凝重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忘记白云庵常小雨力挫江湖九大高手排名七的狂刀秦飞扬的那一幕。常小雨抬起一只右眼撩向智诚大师,嘿嘿笑道:“少林寺一向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哪个个还敢欺负少林寺,少林寺不欺负别人就阿弥陀佛了,”忽又扬起头,那锋利之极的飞雪刀刀尖在头上挠了挠,道:“哦……哦……哦……” 众人见常小雨这哦哦哦三声,却是没有下,倒是有些急,性急的人自然在问:“哦什么呀!快点说!”“就是,快说!”“该不是刀把头割破了吧!” 哄笑声方起,常小雨道:“好像欺负少林寺还真有人啊!” 又有人急道:“谁?” 常小雨飞雪刀遥指江面道:“嘿嘿!说曹操曹操就到!” 众人回头望,一条巨大的五彩画舫距岸边尚有一丈之遥,嗖嗖嗖嗖四声衣袂破空之声相继而起,四名金袍男子已是落在了岸上,随后紧跟的是两名紫金长袍人,再后来的是四名分别身着黄红紫白的青年女子自画舫之上翩翩飞起,身肩微动在空悠然滑翔,奇怪的是这四名女子竟然抬着一顶轿子,一顶金光闪闪的金色轿子。 四名金袍男子甫一落地便拉开六尺距离分散四立,转身恭敬而立迎向那顶轿子齐声道:“恭迎教主!”,两名紫金袍人也是目视金轿肃穆恭敬之极。只是令群雄更觉奇怪的是赵宏云一干震天帮的人也是对着那顶金轿施了一礼,恭敬的很。 现在,这顶金色轿子就落在这六尺见方的空地之上。那金轿的四角挂着竟是硕大的天然钻石、猫眼、祖母绿,而这些每一颗都价值连城的宝石就是这样随随便便一串串地挂在金轿上,金轿之内传出一个声音,一个和那些宝石一样晶莹剔透的声音:“免了,看看那小子来了没有!” 众人但见四名金袍男子和那四名女子胸前衣着之上的那赫然而现的铜钱标徽,已是明白常小雨所指,群雄窃窃私语道:“拜金教!”“我说什么来着,拜金教吧!”“原来说的是拜金教!”“……” 常小雨的眼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上下打量着四名金袍人,四人正是拜金教的少教主陈公子和护法长老方少宇、独眼龙靳长老以及拜金教长安分会的副会主、那个在长安水6庵和常小雨交过手最后挟持唐灵落荒而逃的江风泽。而两名紫金袍人其一个正是那被任飘萍断去右臂又被任飘萍废去下体的‘狂刀’秦飞扬,另一个则是三十年前以‘血神掌’叱咤江湖、方少宇的师傅血衣候。 整个白鹭洲在此刻忽然陷入一片死寂的安静,不知是因为江湖各大门派均被拜金教抓住了把柄还是因为都被那顶珠光宝气金光灿灿的轿子所震慑,或是因为轿内那个晶莹剔透的声音疑惑是在猜‘那个小子’是谁。而拜金教的几人正迅疾在人群扫视寻找什么人。 须臾,那晶莹剔透的声音又起:“没有来吗?” 陈公子从紧闭双目正自打坐疗伤的龙门老人的脸上收回目光,回道:“禀告教主,任飘萍那小子尚未出现!” 轿人轻嗯一声,道:“寒萧子前辈怕是已经仙逝,这任飘萍据说是寒萧子前辈的传人,要是也不来的话,这场日朝的比武看来是毫无意义了!” 人群一阵骚动起,而田正建自拜金教一干人等出现之后,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此刻终于说道:“能够得到寒萧子前辈的‘九鼎天下’奇书固然是一件幸事,但是,依老夫看来,日朝三国武术能够在今日得以切磋交流也不失为后辈们留下一段佳话!”福田立即满脸笑容接口道:“师傅说的极是,”又道:“今日我就代表日本国打这头一仗,不知你们原武林哪一位敢前来应战!对了,可能还有些人不知道吧,我师父就是二十八年前长白山天池一战的田正建,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田正建似乎没有责备福田的一点意思,反倒是微微点头。 筱矜似在沉思,此刻不禁看了一眼筱青峰,筱青峰手的卜卦布幡动了一动复又停了下来,微微摇头。 群雄多数人听了‘田正建’四字,心大惊的同时不禁一个个垂头丧气,但是又见那福田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又都义愤填膺气愤不已,不禁同时看向场依旧打坐疗伤的龙门老人和智远大师。而云歌、田不平、智诚大师等人却是有些怒不可遏跃跃欲试的样子,李奔雷一方和拜金教俱是冷眼相看观而不语。 忽然,一声怒斥传来:“未经教化的蛮夷之人,让老身看看你有几斤几两!”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身后紧跟四名绿衣持剑妙龄女子、面相冷峻威严、青衣裹体、五十上下手执三尺八寸青峰长剑的老尼已是飞身到了众人面前。 第八十章 决战白鹭洲之日中斗 群雄已是有人脱口道:“空痕师太!”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上嫉恶如仇的峨嵋派掌门空痕师太,空痕师太人未到福田身边,那三尺八寸的长剑已是御空而行向福田心口急刺去。那福田似是未曾料到空痕师太的剑竟是如此之快,但见飞剑近在眼前,心神一慌,竟是就地一个驴打滚才避过此剑。方一站起的福田陡闻耳边一声断喝:“小心!”后脑勺已是劲风而至,忙一低头,只听一声锐啸自头顶掠过,心生惊惧间,只觉头顶凉,这才用手抹向头顶。 原群雄已是连声喝彩“好!”“好!”“师太好剑法!” 原来空痕师太的飞剑被福田一个驴打滚避过之后却是在空旋转着向站起身的福田飞射而去,幸亏田正建一声断喝,福田这才低头避过这生死攸关的一剑,只是福田头顶典型的日本武士新月形的头尽数被旋转的飞剑旋去,只留下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在阳光下闪闪光。 剑势已尽,正要落地时,空痕师太的身影已到,正好伸手接住,笑看眼前的福田,福田恼羞成怒,故伎重演,左手飞扬,一蓬细腻白石灰粉末在空漫起一片耀眼之极的白光罩向空痕师太,右手妖刀同时劈出。 原群雄数人纷纷疾呼:“师太,小心!”“师太,退后!”“师太……”“卑鄙……” 空痕师太突遇此变倒也不慌,手长剑迅疾在周身舞起一团雪光,福田的白光遇到空痕师太的雪光便忽然间凝滞了一般,可是众人分明听到了一声兵器铿锵的断裂声,断裂声落,空痕师太身形大退,右手长剑已是只剩下半截在握,同时左手急揉眼睛。耳边已是听到急喝声:“师太,不可!那是石灰!”倒退的胸前已是刀风如冰,寒意透体。 空痕师太此刻但觉眼火辣无比疼痛难忍,面对湛然刀气已是难以避开,眼看立时便要死于福田的妖刀之下,峨嵋派四名女弟子尖叫声长剑挥起同时扑向福田。 福田招式立时受阻,空痕师太堪堪避过这一招,便听到四声刀剑相击,紧接着便是死神惊叫声,夹杂在兵器断裂声同时响起。 四名峨嵋派女子惊愕地看着自己手的长剑,复又看向福田手的妖刀,而此刻空痕师太忽然大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峨嵋派四名女弟子和云歌、田不平等人已是急忙走到空痕师太面前查探,筱矜紧蹙眉头,看着空痕师太双目此刻正流出的鲜血叹道:“师太的一双眼睛只怕是保不住了!适才我仔细看过了,那是生石灰!” 峨嵋派四名女弟子不由得痛声泣道:“师傅!”“师傅”“……” 空痕师太却是道:“哭什么!不就是一双招子吗!倒是让天下人知道小日本的武功只不过玩弄的这些卑鄙无耻下九流的伎俩!” 似乎为空痕师太的豪迈或是因为对日本人的愤怒,众人皆不语,缓缓转向怒视福田等日本人。田不平和几名丐帮弟子帮忙把空痕师太转移至一旁。 环视怒目相向的众人,福田、燕霸天、田正建等人神色间初始似乎有那么一丝惧意,可是,须臾,田正建大笑道:“莫非这就是你们华的明,输了就要群起而攻?!” 群雄相视无语,云歌已是从人群站出,走至福田面前道:“那老叫花子就来领教领教你们的日本武功!” 福田但见云歌生的一副李逵模样,貌相颇是凶狠,穿着破烂之极,当下鄙夷笑道:“乞丐头儿?好!” 田正建适时沉声道:“福田!这位便是当今土武林九大高手排名四的丐帮云歌!要小心应战了!” 福田‘嗨’了一声,双手握刀,齐眉而举,对着云歌道:“请!” 云歌大喝一声:“请!” 众人只觉平地一声暴雷响,俱是捂起双耳或是运功抵抗,原来云歌看似粗枝大叶,却是早已暗暗思忖着如何对付日本忍术,是以先是一声七成功力的大吼,那福田全力修炼忍术这种外在的功夫,势必内功较差,但见福田一个趔趄,妖刀已是下意识落下,而云歌便在此刻出手。 左掌前探击向福田胸口,右掌却是倏地从左掌底下穿出,直击福田小腹。云歌这一招是自己从打狗棒法悟出,此刻自他手使来刚柔相济,更是诡异而迅疾,福田一个趔趄云歌的右拳已是正他的小腹,但见福田身形在瞬间飞起,双脚的脚尖在白鹭洲银白而又细软的沙地上拖出两道足有三丈有余的痕迹。 福田现在坐在沙地上,周围站着适才还张扬不可一世的现在却铁青着死鱼一般的脸的一干同胞,福田低垂着的头再也没有抬起来,整个腹部像是被挤瘪了一般,直直的双腿之间一滩殷红的血迹正在慢慢地渗入那一粒粒洁白的沙粒之。 原群雄已是有人鼓掌,道:“云大侠武功盖世!”“哼!现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武功了吧!”“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田正建目光如电,射向云歌,苍劲雄浑的声音响起:“很好!老夫就领教领教土的真正武功!” 云歌慨然应道:“哈哈哈!老叫花子奉陪到底!” 不料云歌话音方落,燕霸天忽然走到田正建身边,道:“师傅,不如这一场就有徒儿代劳吧!” 田正建眼眸动,沉吟片刻,终于道:“也好!也让为师看看你最近的武功进展得如何!” 云歌浓眉高高抬起,这时回到云歌身边的田不平插口道:“云长老,既是这样,这一场还是我老田来吧!”原来田不平见那田正建和燕霸天师徒二人似乎没有将云歌看在眼里,心愤慨之余,又鉴于之前原武林连连死伤数人,此刻才按捺不住说出这番话来! 云歌却是看出那燕霸天的武功胜过田不平不止一成,是以笑道:“不必了,田长老,替我呐喊助威就行!” 说话间,身形疾动,掌随身起,一招颇似降龙十八掌“见龙在田”的招式拍了出去。这一掌击出,掌势颇为奇怪,两股力道,一向外旋,一往内敛,一阴一阳,形成一个急转的漩涡向燕霸天的胸前奔去。 燕霸天但见云歌这一掌精妙之极,当下不敢硬接,侧身妖刀舞起一帘刀幕,身形同时急退。只是身形方动,横里一股极强的力道撞向刀幕,刀幕在瞬间被撕裂,燕霸天只觉气血翻腾蹬蹬蹬退后三大步方自站稳,白皙如玉的脸上尴尬之极。 云歌也不乘胜追击,站在那里淡笑。燕霸天手握迎着阳光的妖刀转动,一抹绚丽的光芒折射照在云歌的眼里,云歌闭眼,燕霸天便在云歌闭眼的这一瞬动进攻。 云歌睁眼,眼前一片刀光水银泻地般映入眼帘,心知那妖刀的厉害,当即左臂右拳同时挥动在身前布下一道气墙,只是这招依然是从降龙十八掌所悟而又加以变化,是以这左臂右拳是可实可虚,那道气墙也是虚实相生,精妙无穷。那片刀光甫一切入气墙,似是砍在了水里,无处可着落,燕霸天心惊,用力抽刀,那妖刀似是陷入了沼泽一般,愈是用力向外抽,愈是被云歌的那道气墙向内吸。 在场诸人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打斗,俱是暗暗赞叹不已,就是那田正建也是禁不住点头。 忽然间,燕霸天放手,那妖刀便直向云歌的怀内切去。 众人惊!燕霸天整个身形在瞬间变得极薄,双手极尽用力向上后方举起,身形腾空,双脚向后绷起,化作一把弯刀,侧向劈云歌的左侧腰部。 筱青峰但见燕霸天这招,不禁失色道:“千幻神功!” 田正建目光急扫筱青峰瞬即又转向看云歌。云歌但见妖刀急向自己怀内袭来,口大喝一声:“着!”那妖刀被气墙疾弹而出向外射去。而此刻化身为弯刀的燕霸天已是劈及,云歌错步旋身沉肩右掌自右腋下出,直取弯刀之刀身部。 云歌此招使得正是降龙十八掌之‘神龙摆尾’,只是这招本是取敌丹田,而此时燕霸天化身弯刀,一时之间云歌也是不知如何,只好劈向弯刀刀身部。 但听沧浪金鸣一声,两人倏然分开。 第八十一章 决战白鹭洲之一曲三折 分开的燕霸天和云歌相隔两丈默然而立,相互默默注视对方,静然而不见稍动,只是那燕霸天的手不知为何多了一把刀,一把村正妖刀。 蓝天上的白云似是倏然而止,众人一时之间分不清谁胜谁败,瞠目而望,而不知何时龙门老人和智远大师的眼已是睁开。白鹭洲鸦雀无声,只是白鹭洲小山的上方掠起一串白鹭的鸣叫声,一行数只白鹭自小山密林树梢掠起在空渐渐飞远。 突然,云歌魁梧庞大的身躯上激射而出一注血流,扑通一声,云歌的右掌血淋淋地跌落在银白的沙地之上。云歌苦笑,道:“天可鉴,难道我丐帮的‘降龙十八掌’竟抵不过区区一个化外之邦的‘千幻神功’!”复又仰天狂笑,哈哈哈……身形突起,已是一骑绝尘直向岸边的一只画舫掠去。 众人这才明白是云歌输了这一场,田不平等丐帮弟子也是无心再做停留,立时起身就要追云歌而去,这时筱青峰的身形急如电闪般拦在了田不平等人身前,身躯不再佝偻,眼睛不再浑浊,精光爆射看向一边仍旧动也不动的燕霸天,道:“未必见得是云大侠落败吧!” 田不平和众人俱是不解,狐疑着看向燕霸天,而田正建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筱青峰。此刻的燕霸天面红如血,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扑簌扑簌地直向下坠去,终于燕霸天‘啊’的大叫一声仰天倒地。 原来云歌一招神龙摆尾使出之后,不曾料及化身成弯刀的燕霸天袖里藏乾坤,竟是在自己身体化成的雪亮的弯刀之突然突兀之极地亮出一把同样雪亮的村正妖刀,那一刀就这这么天衣无缝地向云歌的右掌抹去。 云歌的船已是远去,田正建眼角一抹冷凝,道:“天儿!运功疗伤,虽说降龙十八掌的这一招‘神龙摆尾’颇是厉害,但是你只需要静养半月便无大碍!”同时眼睛一瞥,一干东洋武士已是围住燕霸天替他护法。 小山之上,密林深处,那红衣青年死死地抓住那黑衣黑斗篷之人,道:“爷爷!你忘了,就是他要杀死你,还有师傅他老人家也是被他杀死的!”那黑斗篷摇头不语长一声叹作罢。 原群雄见状脸上多少有些宽慰,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筱青峰身上。这时田不平已是满脸感激之情,对着筱青峰深深一躬,道:“多谢前辈,使得我丐帮得以保全声名不坠地啊!” 筱青峰微微点头不语,田正建已是沉声问道:“这位朋友深藏不露,不知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筱青峰呵呵一笑道:“老朽南京人氏,筱青峰!”此刻筱青峰说起话来已是灌注了内家功力,声音虽然不大,在场诸人却是听得真切之极。 原群雄哗然一片,已是有人立即高声道:“难道你就是那当年的‘冷暖书生’筱青峰?” 筱青峰颌笑道:“呵呵,往事不堪回!” 群雄窃窃私语声起:“不对啊!”“据说他只不过是一介弱书生啊!”“就是啊!怎么有这么深厚的内力呢?”“……” 筱青峰自是听得一清二楚,缓缓向场心走去,举目看了一眼那卜卦布幡,道:“老朽机缘巧遇,蒙先师寒萧子前辈垂青,收为记名弟子,今日特来替先师完成二十八年前的承诺。” 顿时白鹭洲炸开了锅:“寒萧子前辈果然仙逝了!”“真是,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奇了,那任飘萍算是什么?”“……” 就在此刻,田正建默运内功,半信半疑道:“那么你如何证明你就是寒萧子前辈的弟子呢?又以何为凭?” 人群很快响起了附和声:“对啊!以何为凭?”“嗯!没错?筱前辈,总得证明一下吧!” 筱青峰点头道:“诸位说的也是,好!”当下走至峨嵋派空痕师太身前,道:“还请师太盘膝而坐,老朽现在就医好你的眼睛!” 空痕师太自是依言盘膝而坐,但见筱青峰双掌抵住空痕师太的后背正在慢慢地施力,刹那间,二人的身体已是被一团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所笼罩,而那五光十色愈来愈耀眼,氤氲之气也愈来愈浓,直到两人完全消失在在这氤氲。 田不平和常小雨几乎同时张口道:“日月伤势**!” 诸人虽然几乎都没有亲眼见过寒萧子亲身施展那日月伤势**,但是也知道此刻的筱青峰即便不是寒萧子的弟子也定然与寒萧子关系匪浅。 此刻那五光十色之光大盛,一片刺目的白光一闪而逝,筱青峰已是站起,道:“师太不妨睁眼!” 空痕师太睁眼,大喜,站起身对着筱青峰道:“多谢前辈!对谢前辈!”已是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众人几乎都已经相信了筱青峰的身份,那龙门老人站起走至筱青峰身前,施了一礼笑呵呵道:“筱前辈,据说当年寒萧子前辈将那举世奇书‘九鼎天下’作为此次朝日三国三大高手决战的彩头,不知前辈是否让我等看上一眼?” 筱青峰道:“老朽也未见过此当年先师为了安全起见,将三幅画分别赠与土武林三人,约定今日白鹭洲携画相见,获胜一方自是可以得到这三幅画,老朽同样也会把得到‘九鼎天下’的谜底揭开!” 众人嘘声一片,同时却是各自打量着,似是在寻找携画之人。 一直站得远远的李奔雷等人这时缓缓靠近场内,龙门老人这时又道:“敢问那三名携画之人此时可是在场?” 筱青峰道:“老朽并不知这三人是谁,是以无可奉告!” 龙门老人似是不甘心,意犹未绝地摇头,筱矜却是道:“龙门老人不是尽知天下武林事吗?”同时眼睛冷然斜视常小雨。 常小雨似是心虚,扭头看向不尽滚滚江水,江面之上一艘颇为庞大的官船正缓缓向白鹭洲的方向驶来。 龙门老人呵呵干笑,道:“哦,这个,那是江湖朋友的抬爱!一个人又怎能尽知天下武林事呢!那岂不是千里眼顺风耳!” 筱青峰举起手的卜卦布幡,道:“今日一战,日朝三方各自推荐一人,日方的代表当是田正建无疑,这朝鲜国的代表至今尚未现身,方的代表不知是否已经有了理想的人选?” 土武林一干人等相互打量着,几乎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此刻正在掰着指头默数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智远大师,复又都无奈摇头叹息,把眼光锁定在忘忧上人、龙门老人和那顶金轿。 筱青峰又道:“诸位,先师在生前曾嘱咐过,若是方没有合适的人选的话,当由老朽代为实施先师遗愿来决定人选,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第八十二章 决战白鹭洲之斗气 原群雄俱是点头没有异议,筱青峰颌微笑道:“好!那么老朽就说说这选举比赛的方法。”一顿转身面临江面,道:“比赛共分三场,这一场比的是内功,不分门派,不分长幼,更无论招式技法,只要能够将距离江岸九丈之距江水激起高九尺的浪花便可算是过得这头一关!呵呵,各位武林同道,这就开始吧!” 筱青峰此语未落,人群便是一阵咂舌叹息之声:“什么?九丈之远!”“九丈啊!”“还要一掌拍出九尺之高的浪花!” 但见摇头的、叹息的、四下瞻望的,竟是没有一人站出。 要知单是想要过得这一关就需要至少百年以上的功力才可做到,也就是说除非天资极高或者有过奇遇,要不然你就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内功,而且每天要勤练不辍,现在至少也要一百多岁才有可能过得这头一关,显然,这里过得百岁的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是日本人,那就是田正建。 所以田正建在笑,笑得极端地自信狂妄。 就在这时那还在默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智远大师忽然猛地从地上弹起,眼神涣散,望向众人,道:“我是谁?我怎么在这里?我是谁……” 智诚大师当即走上前,道:“方丈师兄,你真的记不得你是谁吗?”智远大师一把抓住智诚大师的双肩,急道:“你说你说,你说我是谁?”一直沉默寡言的智方大师此刻一步步走到智远大师身前,一把智远大师的脉门,双目炯然一瞥智远大师,那智远大师眉微沉,一线电芒自低沉的眉下射出,智方大师嘴角一丝淡笑,道:“看来方丈患的是假象的失心疯,无妨,老衲这就给方丈先服用一些安神的药,不出半月定然会好起来!”说罢便是给智远大师服用了一粒药丸。 说来也奇怪,那智远大师立时便安静了下来,智诚大师又在智远大师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但见智远大师道:“好!”当即大跨步走向江岸边,沉肩探臂穿掌,九丈之外的江面之上突然激起千朵浪花,浪花高九尺有余。 群雄掌声响起,纷纷叫好,竟是对着那九丈之外的九丈的那艘颇大的官船熟视无睹。而智远大师转头木然道:“好了吧!” 智诚大师兴奋地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复又冲着智方大师一点头,看向筱青峰道:“筱前辈,这个算是过关了吧!” 筱青峰拊掌道:“当然当然!”又道:“不知还有哪位英雄啊?” 龙门老人这时接口道:“老夫也试一试!”当下健步如飞,至岸边,双手搓动,七彩龙珠再现,但听龙门老人低喝一声:“走!”那七彩龙珠便贴着江水直去,至九丈处,轰然炸裂,一道九尺之多的水柱冲天而起。众人大喝好字,龙门老人便也过了这一关,而后李奔雷和忘忧上人也是相继出场过关。之后一刻之内却是再也没有人敢出场一试,筱青峰望着江面上那艘愈来愈近的官船,苍老的面上有了一丝欣喜,对着众人道:“还有没有了?” 这一刻,金轿之内,晶莹剔透的声音又起,道:“岸边!” 但见四名抬轿女子莲步轻移,婀娜的身姿转眼便将金轿抬到了岸边,轿帘未启,却是自轿帘之内激射而出两束淡绿色的光芒直向九丈之外的江面窜去,众人只觉一阵目眩,一道淡绿色冷芒形成的水柱自江面激起,高十余尺,像极一朵盛开的莲花,四溅而落。 众人惊,水柱落,却是听到那官船上一个清亮黄莺般的声音响起:“哼!好可恶!任大哥,你看,溅得我一身的水!” 一声任大哥,白鹭洲上田正建、筱青峰、龙门老人、燕霸天、风天、田不平、李奔雷和拜金教一干人等表情各不相同。而筱矜眉头皱,腰肢轻盈扭动,一步跨出,却是迅疾又收回,眉心的清冷之色泛起。常小雨更是向岸边疾行,行五步,却是听到龙门老人干咳一声,止步,脸上无奈之色涌。此刻风天奔至岸边,大声喊道:“是任少侠吧!老夫风天!” 黄莺般的声音正是唐灵,站在甲板上的唐灵此刻正撅着嘴回头望向任飘萍,一身淡绿紧身衣裳上果然多了七八点被江水溅湿的墨绿,任飘萍一身合体纯白丝绸长袍着身,腰束紫金雕龙腰带,手腕之上戴纯银饰朱雀图案护腕,似乎很开心,道:“哦!谁这么大胆啊!敢惹我们灵儿姑娘!” 任飘萍的左边是今日一身淡淡的粉色的燕无双,右边是白衣黑纱斗篷的欧阳小蝶。燕无双笑道:“什么时候唐灵成了你的了?”黑色面纱之下的欧阳小蝶柔柔接口道:“就是啊!” 任飘萍看着阳光下一张雪白的脸此刻变得粉嘟嘟的唐灵,不言语。唐灵羞,哼了一声,道:“燕姐姐,你就取笑我吧!刚才在街上是谁说今个要好好打扮打扮我的任大哥的?!”话未说完转身就跑,燕无双在后边追边嬉笑道:“死丫头!看我不撕碎你的嘴!”追着的唐灵的燕无双似乎并没有忘记回头斜睨了一眼面不改色的任飘萍,还有那黑纱之下看不见表情的欧阳小蝶。 原来于瞻园用早餐之时,欧阳小蝶娓娓道出之前约任飘萍今日午时三刻于白鹭洲相见的原委以及筱青峰、寒萧子和三幅画与‘九鼎天下’之间的关系。任飘萍当即决定立刻动身前往白鹭洲,不料燕无双和欧阳小蝶同时竭力要求先去夫子庙一趟,任飘萍不解,却也并不反对。而唐灵更是好奇,走在街上,问了燕无双一句,燕无双便在唐灵耳边悄悄地说了句‘今个要好好打扮打扮我的任大哥’,这才有个这一幕。 只是欧阳小蝶似乎没有想到燕无双竟是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因为她知道一个女人若是很在意一个男子的着装时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爱。尽管之前在她心里有着将妹妹欧阳尚情和燕无双和任飘萍撮合的想法,可是今晨自说出屏儿是任飘萍和自己的女儿这件事以来,她忽然现自己的心在悄悄地改变。 所以欧阳小蝶在看任飘萍,任飘萍虽然看不见欧阳小蝶,却也感觉得出,一时间手足无措,正自尴尬间,便听到了风天的那声叫喊,当即走向船头,挥手,大声应道:“风前辈,是我!” 风天也是挥动着双手,耳边却是听到那个晶莹剔透的声音斥道:“是谁在说本座可恶?还不替本座把那多嘴之人拿下!” 金轿旁四名女弟子和拜金教一干人等俱是应声是。船已近,‘狂刀’秦飞扬当然看见了船头的任飘萍,破空大骂道:“是谁刚才说可恶的,还不给爷站出来!” 唐灵这时刚好跑到了船头任飘萍的身边,当即回敬道:“难道本姑娘说不得吗?分明就是溅了本姑娘一身的水!” 这时欧阳小蝶和燕无双已是和任飘萍唐灵并排站在了一起,阳光之下,一男三女,男的成熟而又淡定,三女燕无双柔媚之透着男子的一份豪放,唐灵纯洁的娇容之上闪烁着一份灵动,而那看不见容颜的欧阳小蝶就是那娇美的身姿也可让天下诸多女子望而失色。 所以群雄忽然间张着嘴半天不见合起的十之**,秦飞扬本就是好色之徒,原本就恨极了任飘萍,此刻更是心痒痒,却是难掩心那份对任飘萍的恐惧,口喝道:“大胆!……”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任飘萍接口道:“我看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上次侥幸逃脱了今日还敢再来白鹭洲!”说话间,船已靠岸,任飘萍等人却是并不急于下船,分立两旁,船舱之内鱼贯而出一行人,为之人正是鹤童颜的唐门姥姥,其后是唐门四老,再接着的是唐直和唐飞。 下船落岸,唐门姥姥眼望群雄,道:“老身今日只看看热闹,张张见识!各位就当没有看见我这老太婆。”群雄抽着一张张脸,僵硬的嘴里吐出几个字:“哪里哪里!”毕竟‘千门万门莫招唐门’。那秦飞扬此刻铁青着脸看着任飘萍不敢说一个字,筱青峰呵呵笑道:“唐门自古以来立,不涉及江湖纷争,倒是落了个清闲啊!”复又眼望任飘萍道:“不知这几位少侠可有兴趣参加者一场的比赛呢?” 赵宏云看着白衣黑纱斗篷的欧阳小蝶,狐疑地慢慢靠近。任飘萍佯装没有看见赵宏云,对着正走向自己的风天抱拳道:“风老英雄,多日不见,一向可好!”风天这才把白鹭洲今日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与此同时,常小雨和筱矜也走了过来和众人打招呼。 听完风天的一席话的任飘萍冷眼看向正在同样冷眼看着自己的田正建和那眼说不清道不白表情的燕霸天,对着筱青峰抱拳以礼,道:“筱前辈,晚辈也来一试!” 筱青峰似乎就在等任飘萍说这句话,急之极点头,连声道:“请请请!” 任飘萍转身望浩瀚江面,虽是知道自己内力在那千年何乌的作用之下必是大有精进,却也不敢大意,当下眼神转动,捡起沙地上的一块小石头,顺着江面掷去,众人大奇,道:“呃?这是……”“这不是打水漂吗?”“怎么……”众人惊奇言语间,但见那块石头在江面之上蹦蹦跳跳地漂起九个漩涡,每个漩涡之间便是一丈,至九丈之处,扑通一声沉入江,却是不见动静。 众人更是奇,忽然,嗤嗤嗤声响起,那块石头沉入江的地方直窜而起数根高达九尺的水柱,在阳光下折射而出五光十色之晶莹剔透。 众人更是大惊,田正建的眼睛睁得很大,似是突然间看见了母鸡打鸣公鸡下蛋一般,龙门老人的脸色阴沉之极,而唐门姥姥、燕无双、唐灵等人脸上笑意湛然。筱青峰则是颌连连道:“任少侠好深厚的内力啊!” 任飘萍淡然道:“献丑了!” 赵宏云朗声道:“几日不见,任兄武功更见精进,不过这似乎有投机取巧之嫌!” 任飘萍此刻对赵宏云的看法已是有了很大的转变,是以即便赵宏云这般挖苦,任飘萍还是笑道:“呵呵,确是如此,贻笑大方了!” 不料筱矜才此刻眉峰挑起,道:“赵帮主此言差矣,要知打水漂虽是很简单,但是到了九个水漂之时,那石头上要存储多少内力才能过在沉下江面之后再度激起九尺之高的水柱呢?” 众人皆颌,赵宏云羞赧愤懑地看了筱矜一眼。此刻常小雨嘻嘻笑道:“老狐狸,怕你孤单啊,不如俺老常陪陪你吧!”倒数三个字方落,身形电闪的常小雨已是落在岸边,飞雪刀一抹寒霜冷雪萦绕飞舞在刀身一尺周围,直劈江面。刀气如虹,直窜九丈之外,刀气落,九尺水柱自江水直喷而出。 任飘萍心惊,笑道:“小常,几日不见,内功进展神啊!不知是什么武功啊!” 常小雨哈哈哈大,转身向任飘萍走来,挤眉弄眼道:“少来!我那点家底,你不知道啊?” 众人还在惊讶于常小雨之内功深厚之际,但听小山之上传来一声清啸,直窜云霄,诸人皆望去,但见小山之上一道火红身影似是踏云而来,转眼已是落在任飘萍和常小雨身前,身形方定,朗声笑道:“既然大哥二哥都已轻松通过了这一关,三弟我怎能落后!” 任飘萍和常小雨但见红衣闪动,惊喜兼之,同时脱口道:“三弟!” 来人正是和燕赵一起从洛阳赶来藏于白鹭洲小山之上的燕云天,燕云天所立之处距岸边尚有一长,却是右掌随意一挥,虚空拍去,十丈之外的江面之上不见任何迹象,眨眼,三次,江水翻滚,竟是徐徐推出一道水柱,那水柱不疾不徐缓缓上升,高九尺之时,但见燕云天右掌又是随意一挥,那水柱方才落下而逝。 在场诸人俱是惊得魂飞九天,就是筱青峰、唐门姥姥、田正建诸人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年方二十的红衣青年。 任飘萍看着眼前骄傲写满脸上的燕云天,叹道:“三弟内功只怕已是天下一!” 第八十三章 决战白鹭洲之斗佛 此刻向燕无双正打着招呼的燕云天脸上的笑意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就在这一刻,他却听到了一声冷笑,无需回头,他也听得出是燕霸天的声音,此刻已是疗伤暂告一段落的燕霸天冷笑一声后,站起道:“任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来你好像不太懂!” 任飘萍垂眉,脸上多少带着不屑,道:“还是不懂好些,毕竟现实太过残酷!” 燕霸天尖细声音再起:“你这叫逃避!” 任飘萍忽然哈哈哈大笑,举目望向天空朵朵白云飞走,肃然道:“每个人不是都在逃避吗?难道二公子没有在逃避吗?”眼神落下之际却是深深地瞥向那富丽堂皇的金轿。 燕霸天不语,燕云天也是不语,常小雨更是不语,唐飞望向筱矜的眼在躲闪……所有的人在这一瞬保持沉默,保持自己对逃避的臣服。 筱青峰挥动手的卜卦布幡,打破沉默,道:“还有没有啊……没有吗?……好,共计是八人通过了这一关,现在老朽便说说这二关,”说至此,面朝一片空地,右手执卜卦布幡,虚空舞动,那银白细软的沙地之上倏忽之间便出现了一个足有方圆一丈大小、龙飞凤舞的‘佛’字。 众人纷纷喝道:“好功夫!”“好俊的字!”“……” 唐灵蹙着眉眨动这水灵灵的大眼,奇道:“燕姐姐!这个佛字和二关有什么关系?” 筱青峰见状,呵呵笑道:“这二关乃是斗,就这一个字,什么是佛?” 众人不禁一阵骚动,不想着寒萧子前辈竟然会留得这样的一个问题作为二场比赛的题目,而这时筱青峰又道:“为了公平起见,老朽已是事先把答案写在了这张纸上,答者自是判为通过二关!” 燕无双对着筱青峰一抱拳道:“筱前辈,莫不是这答案也不是唯一的?” 燕无双这一问也是很多人想知道的,是以诸人俱是看向筱青峰。筱青峰道:“可以说是唯一的,也可以说不是唯一的,殊途同归就是!” 常小雨这时嘿嘿一笑,冲着任飘萍道:“老狐狸!这下我这大老粗可不能陪你了,”忽然一转身,道:“前辈,一个人只能回答一次吗?” 筱青峰摇头道:“非也,一个人可以多次作答,但是不可以改变初衷立场,双方多方也可互相驳斥求证。” 常小雨嘿嘿笑道:“看来我老常要是想过这一关,还是先闭嘴吧!”说罢果然立即闭嘴不再言语。 慈眉善目的龙门老人瞥了一眼似乎木然不知周围状况的智远大师,环视群雄,笑道:“看来这二场比赛少林寺可是占尽了便宜了!正好学以致用!” 智诚大师闻言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我方丈师兄先前患了失心疯,服了安神药,此时只怕已是和一个三岁儿童的智力不相上下!又何来的学以致用呢!” 众人俱是点头,任飘萍、欧阳小蝶、唐灵三人俱是同时向智远大师冷冷望去,智远大师却是佯装没有看见,依旧一副痴傻木然的样子,一双呆滞的眼木木地看着那个‘佛’字。 龙门老人干干地冷笑两声,一双眼也是向那个巨大的‘佛’字望去。 此时,但见那李奔雷向忘忧上人投去一道精光,复又点头,那忘忧上人便是干咳了一声,走出人群,围着那个‘佛’自踱着方步,一边走一边手捋胡须,道:“贫道是道教人,对这个佛字没有什么研究,自是没有可能过得这二关,只当是抛砖引玉吧!佛,呵呵,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 李奔雷当即拊掌赞道:“道长看来对这宋朝无门慧开的作品理解的颇为深刻!” 筱矜接口,师傅说得对极:“道即平常心,平常心即道!” 龙门老人道:“上人所言极是,就是偏离了道,现在是问佛,而不是问道!” 忘忧上人呵呵一笑退了下去,手拂尘一挥,口道:“佛本是道,道本是佛!又何来是问道还是问佛!” 常小雨这时则是挤着眼使劲挠头,道:“这都是哪儿和哪儿,真是烦死了,世间本就甜少苦多,还整这个干什么啊!” 群雄轰然而笑,燕云天哈哈笑道:“二哥,这个你就不懂了,甜也是苦,苦也是苦,有钱是苦,无钱也是苦,忙是苦,闲也苦,爱是苦,恨亦是苦,世上又有哪个人不苦!” 唐灵这时调皮地接口道:“是啊!何苦!” 燕无双莞尔一笑,一把把唐灵拉到身边,同时向唐灵挤眼努嘴,唐灵顺着燕无双努嘴的方向望去,燕云天一脸悲戚,叹道:“是啊!何苦!”当即唐灵一伸舌头,低声道:“我不是有意的!” 原来燕云天突闻唐灵的那声‘何苦’,又似是瞥及此刻正在小山之上的爷爷那双气吞山河之切切眼睛,同时近在咫尺的任飘萍的似是淡然却是深邃的有意无意的一望刺进自己的心里,心的那复仇复国的渴望竟似是一根针一样深深地刺痛了自己,这才忽然一脸的悲戚。而这一脸的悲戚之忽然间跃出了慕容姝瑷和欧阳紫的娇颜。 嬉皮笑脸的常小雨一改往日的百无禁忌,往事不禁滚滚涌在心头,忽觉人生万千之事俱是不能由己,悲从心来,同时猛地一摇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乍听之下,龙门老人眉头暴敛,一抹惊芒刺向常小雨,道:“你放下屠刀的时候正是敌人斩杀你的时候,难道你要坐以待毙吗?” 常小雨陡惊,但觉眼前似有千军万马袭来,眼射出道道凛然杀气,飞雪刀已是扬起一道雪亮,迎向艳阳,咬牙切齿道:“不!人善被人欺,马善遭人骑!”但见刀光一闪,劈出一丈有三的刀气,竟是将那沙地上的佛字一劈为二。 任飘萍异样的眼光洒在常小雨身上,李奔雷的二胡弹出一个高音直上云霄,苍凉的声音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燕云天立时应道:“哈哈哈,正是因为佛入了地狱,人间才成了地狱!” 这时,金轿之内晶莹剔透之声又起:“一切皆为虚幻,心,佛,众生皆空,无悟,无施,无受。” 群雄多频频点头,任飘萍这时右手食指弹出一道血红剑气,径直奔向金轿的轿帘而去,那道剑气之快竟是拜金教诸人在惊讶一片声无从拦及,眼见剑气至轿帘之上,一道淡绿剑气自轿内激射而出,两道红绿剑气暴涨,剑鸣之声,两道剑气顿逝。轿内人怒道:“轻狂之徒,竟敢暗算本座!” 任飘萍会心一笑,似隐似现的两个酒窝释放出两抹狡黠,道:“既然一切是空,前辈又何来的怒火呢?!” 众人恍然,笑,却是不敢大笑,那晶莹剔透之声不再晶莹剔透,恼怒道:“奸佞之徒,你倒是说说佛是什么?!” 任飘萍正色道:“晚辈不知,晚辈只知,佛由心生,心是无形无相的我,不在内不在外不在间,可以周遍茫茫宇宙万千苍生!所以问佛即问心,有什么样的心就有什么样的佛!” 听罢任飘萍此言,龙门老人哈哈一笑,道:“任少侠高见,只是老夫不明白,有心就有佛,那么在场的诸位岂不是都是佛了?” 任飘萍道:“世上万事万物皆相辅相成,有长就有短,有生就有死,有爱就有恨,所以我们每个人心不止有佛,还有魔,心魔!佛多一分,魔就少一分!魔进佛退,佛长魔消。” 唐灵听着任飘萍的话,皱着眉对身旁的燕无双和欧阳小蝶小声道:“燕姐姐,欧阳姐姐,任大哥说的好复杂!” 燕无双看了唐灵一眼轻笑,欧阳小蝶小声道:“嗯!他总是这样,想得很多,所以很痛苦!” 唐灵还是不懂,龙门老人已是道:“任少侠悟性颇高,老夫自叹弗如,只是任少侠的心魔是什么呢?” 龙门老人话落,十多人的目光竟是同时齐刷刷向任飘萍射来,就是那一直傻乎乎地看着沙地上的佛字的智远大师也是在这一瞬间注目看向任飘萍。任飘萍但见此状,哑然失笑,道:“我的心魔是爱!爱既是佛又是魔,所以佛是爱!” 众人似解似不解,筱青峰、唐门姥姥、忘忧上人俱是点头,智远大师呆滞的眼神闪过一丝灵动,身形突起,在那沙地之上巨大的佛字上空飞绕行一周,那佛字,那刀痕俱是不见。而落地的智远大师忽然跳起,叫道:“好玩好玩,太好玩了!” 第八十四章 决战白鹭洲之突起波澜 众人看着智远大师的这疯疯癫癫的举动,有哑然失笑,有无奈摇头,有颓然而叹,智诚大师、无言、无嗔口急道:“方丈师兄!”“方丈!”“方丈!”赶了过去。筱青峰脸现惊愕却同时微微点头,转而环视诸人,道:“八位不知是否还有高见?” 八人俱是不语,筱青峰眼望江面之上又有两只画舫一前一后向白鹭洲方向赶来,白眉微微聚敛,道:“即使如此,老朽便宣布这二场比赛的答案了,”说罢高声道:“任飘萍任少侠、常小雨常少侠、少林寺方丈智远大师……呃……”说至此,眼睛微微眯着,看向那金轿,道:“还有这位金轿内的……拜金教教主,”复又道:“敢问教主尊姓大名!” 拜金教的血衣候等一干长老和四名护轿女弟子俱是怒目看向筱青峰,而土各路群豪俱是竖耳恭听,毕竟拜金教教主究竟是谁在众人心目依旧是个谜。与此同时底下嘈杂声起:“怎么智远大师和常小雨也通过了?”“真是搞不懂!”“……” 落选的龙门老人、李奔雷、燕云天和武当掌门忘忧上人面上似乎并没有多少失望之色,也是侧目望向金轿。 轿内晶莹剔透之音响起:“这个很重要吗?!” 筱青峰道:“当然,如若教主是朝鲜国人或是日本国人,这场选取土出战三国武功较量的代表的比赛岂不是毫无意义!” 众人似是没有考虑道这一层,俱是暗自点头,纷纷称是,轿内之人呃了一声,笑声跃出金轿,道:“也罢,总是要见面的,老身久已不见人,黄山九幽神尼总是听过的吧!” 群雄大惊,纷纷低语道:“九幽神尼?!”“江湖九大高手排名一的九幽神尼?!”“奇怪,她的武功已是天下一,怎么还要夺取少林武当各派的武功秘籍呢?”“难怪这么多年销声匿迹,原来是做了拜金教的教主!”“……” 筱青峰似是并不为其所动容,呵呵一笑,道:“好!现在老朽便宣布这三场比赛……”说至此不想被燕云天的声音打断:“前辈,好像你事先准备好的那个寒萧子前辈的答案还没有让大家过目!” 筱青峰笑道:“呵呵,大家请看!”随即挥动左臂,但见早就拿在手上的那张有些泛黄的迅疾展开,缓缓落在适才写着‘佛’字的沙地上。 众人纷纷挤上前去观看,但见那张纸宽一尺,长四尺,其上自右向左依次画有四张佛陀图。一张图是一个佛陀正在打坐低头观心,那胸膛之上的心书有一个金灿灿的‘佛’字;二张图上一个佛陀挥刀向一个金灿灿的‘佛’字砍去;三张图则是一个佛陀正用扫帚清扫图地面上写的一个‘佛’字;而四张图上画着一个佛陀盘膝而坐,任凭一只鹰叨食其右腿上的血肉。 众人似是明白又似是不明白,筱青峰眼含百般慈祥望向李奔雷身旁的筱矜,筱矜朱唇轻咬,清了一声嗓子,复又挑眼看向任飘萍,道:“以小女子来看,这一张图画的是一个善佛,二个是杀佛,三个则是隐佛,四个当是如来佛祖吧!”筱矜每说道一张图,便依次看向一个人:任飘萍、常小雨、智远大师以及那根本就看不见的金轿之内的拜金教教主。 众人不语,秋风习习变得似乎猛烈了些,筱青峰手的卜卦布幡迎风猎猎作展,忽然间,那张纸被风吹起直向空飘去。几个人惊声嚷着便要追去,筱青峰道:“不必了,总是要去的,”复又道:“这四张图上的境界本是没有人可以到达的,只是拜金教教主既然有了这份心,便算是过关了!” 拜金教教主轻笑一声,道:“多谢了!” 这时只听田正建冷笑一声,道:“只怕是担心原无人吧,毕竟她是你们土武林一人,哈哈哈,老夫自是来者不拒。” 群雄怒,却无言,毕竟原武林确是无人可以战胜田正建。任飘萍这时却忽然大笑,道:“田前辈,我们国有一句古话,骄者必败!” 田正建鄙夷一笑,道:“好啊,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老夫便看看你今日如何逃得出老夫的手掌心!” 任飘萍尚未答话,便听到身后江面之上一声娇叱:“东洋猪!你当真以为任大哥斗不过你吗?” 众人大吃一惊,未曾想到竟然有人骂田正建东洋猪的,却俱是觉得好玩痛快之极,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但见渐渐向岸边靠近的那只画舫之上先后飞落数人,当先落在地面上的是四名白衣美貌女子,其后一紫衣飘动,紫纱敷面却是如雪的女子缓缓落地,风轻云淡,不带起一丝灰尘沙粒,最后落地的那女子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明媚眼眸直掠向任飘萍,脱口道:“哼!昨个夜里你竟然没有追我!” 任飘萍但听声音便知是欧阳尚情,而那紫衣蒙面的自是翠烟门的门主。只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欧阳尚情竟然大胆到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如此多的人的面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是以任飘萍此刻非但有些不好意思,甚或还有些惶恐,因为他现在只觉得黑纱之下欧阳小蝶的一双眼正自向他探来。 殊不知欧阳小蝶现在看的是欧阳尚情,这个她内心深处总是觉得有些对其亏欠的妹妹,她忽然觉得妹妹的性格变得比以前开朗了许多,至少可以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到欧阳尚情这番话惊讶的还有很多人,至少一直心存疑惑的赵宏云现在完全可以断定那个戴着斗笠黑纱遮面的一定是欧阳小蝶,就是那少林和尚无言也是情不自禁向前不自觉地迈出了一步,而田正建是二次听到欧阳尚情说‘东洋猪’这三个字了,所以田正建忽然出手。 田正建的身形在一眨眼间掠过李奔雷、龙门老人、智方大师,穿过常小雨和燕云天之间的空隙,像一阵风,已是无声无息至任飘萍的身前,而众人似乎还在眨眼,任飘萍在动,在田正建掠过智方大师时就在动。 可是任飘萍忽然现自己错了,因为田正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自己,因为田正建的身形就在触手可及之时突然倒退如电,田正建玄色的武士服忽然就落入欧阳尚情的眼,不及欧阳尚情又任何反应,田正建铁一般的手已是牢牢抓住她的右手腕脉。 欧阳尚情啊的一声,已是被田正建带至一旁。 瞬间,田正建已是被任飘萍、欧阳小蝶、常小雨、燕无双、唐灵、翠烟门门主等人团团围住。 田正建似是根本就没看见任飘萍等人,阴阴一笑,侧对着欧阳尚情道:“小姑娘,老夫只是想知道为何老夫斗不过你的任大哥?嗯!” 欧阳尚情恼极,道:“我说错了吗?东洋猪!任大哥若是用起他的咫尺天涯轻功,只怕你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你就见阎王去了!” 欧阳尚情这三次说出‘东洋猪’三个字,田正建已是万分恼怒,抓住欧阳尚情我的手当即暗力,欧阳尚情痛得当场大叫,眼泪竟是落了下来。 翠烟门门主一时情急,大声喝道:“放了我女儿,要不然就要你尝尝本门主的观音泪!” 第八十五章 决战白鹭洲之桃花逝 翠烟门在江湖本就极为神秘,是以平日里行走江湖能够遇上一两个翠烟门的弟子已是很奢侈,更别说此刻立于众人面前的是翠烟门门主水无情呢!是以一双双眼光俱是向水无情看来,这其当然包括燕云天,燕云天还记得爷爷交给他的‘九凤百转丹’,上代翠烟门门主‘九凤仙子’花自谢留下的翠烟门的镇派之宝。透过黑色面纱的欧阳小蝶的眼动也不动地盯着水无情。少林寺的无言不知何时悄悄地站在了欧阳尚情和田正建的身后。 田正建却是仰天大笑,道:“原来是原一毒的水门主,老夫听说水门主一生未嫁,冰清玉洁,怎么这个饶舌丫头是你的女儿?不知是和谁……”言至此,哈哈哈大笑,随之附和而笑的是那三四名东洋武士。 水无情顿觉羞辱难当,紫色的双袖笔直抖起,迅疾向田正建而去,田正建阴笑,双臂微微施力,将欧阳尚情挡在自己身前,口苍劲的声音同时响起,道:“虎毒不食子,老夫倒要看看这丫头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众人心同时暗道这田正建好卑鄙,料想水无情必然会投鼠忌器,放弃攻击,不料水无情笔直如铁般的双袖并未收回,只是忽然间那双袖行云流水般柔弱,柔弱的袖口忽然各自绽放出一蓬美丽至极的桃花,空的桃花开始曼妙飞舞。 人群已是有人惊道:“桃花雨!”“观音泪!”纷纷向后撤离。 漫天桃花已是映红了欧阳尚情白皙娇嫩的脸,欧阳尚情此刻忽然看向任飘萍,一若秋水的双眸含情脉脉,白皙的脸庞刷地跳出两抹桃红,可不正是应了那一句‘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任飘萍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桃花雨有毒,观音泪的毒,可是欧阳尚情在笑,笑的一如那曼妙飞舞的桃花般的灿烂,欧阳尚情桃红般的嘴唇忽然撅起吹出一口气,那一朵朵桃花于瞬间爆裂,于那桃花之四散而出一股淡淡的桃花红的烟雾,烟雾随着那裂开的一瓣瓣桃花迅在空气蔓延飘向欧阳尚情身后的田正建。 田正建脸色突变,撒手放开欧阳尚情,身形暴退,水无情身形暴涨急追而去。任飘萍和欧阳小蝶几乎同时道:“尚情?” 桃花红的烟雾已是在江风散去,满身桃花的欧阳尚情现在就躺在燕无双的怀里,任飘萍急喝:“解药!” 唐灵立时跑到欧阳尚情身前急忙自怀内取出药丸喂到欧阳尚情的嘴里,与此同时随同水无情而来的四名白衣美貌女子这时已是聚在了欧阳尚情的周围,一个个面现忧色,焦急道:“少门主?”“快救少门主!”其一人拿出几粒药丸放进了欧阳尚情的嘴里。 任飘萍见状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然而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却是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任飘萍心里咯噔一下,道:“糟!”脚下轻功已是闪电般施展开来。 任飘萍循声疾奔至小山上,渐至小山顶部,一道极强的杀气自小山顶部向四周漫延扩散而来,竟是自己平生所遇最强的杀气。任飘萍心惊之余当即暗运九天玄功,蛇形而上。至小山顶部不到五尺之距,隐身于一棵苍郁的百年大树之后,但见眼前方圆不到三丈的圆形山顶之上矗立着两个人,其一个正是田正建,另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之下,就是整个头部也是裹在黑布之下,只留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眼。 二人相距三丈有余,默然静立,相视无语,四周草木枝叶剧烈摇摆,猎猎作响,空万千火红枫叶曼飞舞动。任飘萍当然知道这不是风而是眼前这两大绝世高手行功所出的罡气,只是不知那黑袍人究竟是何许人竟使得田正建凝神以待。 任飘萍心思揣度之际,耳边已是响起田正建苍劲之极的声音:“公子,既是同门,又何必相煎太急!” 但听黑袍人冷笑道:“同门?亏你说得出,你不知道水无情是何人吗?” 任飘萍听至此,心下已是明白了**分,想必那黑袍人正是那田正建的师傅燕复来的儿子燕赵,那个在卫城‘赛江南’酒楼三招之内便是击败自己的燕赵,那个据说已是被燕霸天炸死在大漠之的燕赵。 任飘萍思忖间,田正建惑然道:“惭愧,老朽还真是不知,请公子明示!” 黑袍人冷冷道:“你不记得伤情谷后山的紫竹林、紫竹轩了吗?” 田正建似是若有所思,忽恍然道:“公子是说上代翠烟门门主‘九凤仙子’花自谢?”同时点头道:“对对对!她喜欢紫竹,”复又不无嘲笑道:“只不过是出自同一门派而已!” 任飘萍念思电转,暗道:看来九凤仙子和燕赵之间的关系定然不浅……忽又想起昨日在‘翠烟楼’后院见到的那紫竹林,不料此刻耳膜大震,但听黑袍人一声清啸,怒道:“好好好!你果然去过紫竹轩,看来你并没有听从父亲要你回到日本的话,这么多年来你是一直藏匿在大漠之!” 田正建眼神闪动,眼角的皱纹挤出一抹自嘲,道:“老夫又上你的当了,公子还是这么精于算计。” 黑袍人仅露在外面的双眼异常冷峻,沉声道:“这么说霸天阴谋算计我定然是你在背唆使的!” 田正建哈哈一笑,道:“现在老夫只怕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但是我想公子定然明白,只要你我联手各取所需,相信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我们,你我又何必相残自断前程呢?公子不妨三思!” 任飘萍但闻田正建此言,心不由得一震,暗道:如果这两人联手,可当真是天下无敌了!不禁颇有些担忧地看向黑袍人。 黑袍人眼神四转明灭不定,任飘萍见状一双忧郁的眸子更是忧郁,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嗖嗖嗖衣袂破空声,耳边同时响起欧阳尚情等人的声音:“任大哥……”“老狐狸……”“门主……” 任飘萍回,却是隐约听到近旁的密林草丛传来一声女子微弱的呻吟声,当即意识到自己一时之间被田正建和黑袍人所吸引,竟是忘记了自己本是来查看水无情的状况的。一边暗自责一边向那呻吟声走去。 草丛之正躺着一身紫衣的水无情,此刻任飘萍眼的水无情整个胸廓深陷,紫色的面纱不知落在了哪里,殷红的血正自汩汩自嘴里流出,面色死灰,眼神涣散,已是奄奄一息,而她的手里还握着一蓬鲜艳之极的桃花。任飘萍摇头叹息,弯腰蹲在水无情的身前,道:“前辈,对不起,晚辈本该早些……” 水无情虚弱无望的眼神缓缓扫过任飘萍的脸,艰难地伸出右手摆了摆,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任少侠,你放过老身的两个女儿,这算是老身……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愿……愿望……”忽又情绪极度激动道:“连城!连城!连城……我好恨……”话未尽,双目苦涩,望向那枝叶相掩后破碎的蓝天虚空,鼻息间已是断了气,竟是溘然长逝。 而就在这时,任飘萍背后传来一声撕心裂碎般声音:“师傅!师傅!娘!娘!”任飘萍像是个木偶一般僵硬地转过头,满脸泪水的欧阳尚情已是向水无情的尸体扑去。 第八十六章 决战白鹭洲之选择悲伤 原来服了那观音泪之毒的解药欧阳尚情很快便醒转了过来,问明水无情和任飘萍的去向后立时便赶到了这里,其余众人也是一同赶了过来。 任飘萍慢慢地站起,双目呆滞无光。 众人更多的是把目光放在了此时山顶上对周遭状况视而不见对而不决的田正建和黑袍人的身上。 而伏在水无情身上的欧阳尚情已是哭成一个泪人,黑色面纱之下的欧阳小蝶静静地站立在欧阳尚情的身后,看不清喜怒哀乐,翠烟门四名白衣女子俱是跪在水无情的尸体旁,啜泣不止,唐灵和燕无双看看木然的任凭品牌又看看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情,一时间不知所措。 常小雨、燕云天和筱矜看着从未有过痴呆神色的任飘萍,相互一望,同时道:“老狐狸?”“大哥?”“任大哥?”任飘萍似是未有所闻,痴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耳听任飘萍口‘都是我的错’,翠烟门四名白衣女子霍然而立,相视一望,四柄长剑同时指向任飘萍,其一名丹凤眼,小嘴唇,斥道:“任飘萍!师傅是你害死的?!” 任飘萍依旧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四名白衣女子对望,同时收剑剑尖向下抱在怀对着正在狐疑地看着任飘萍的欧阳尚情单膝跪下,道:“请门主为师傅报仇!” 欧阳尚情眼神在闪烁,徐徐站起身,道:“任大哥,你说是怎么回事?” 任飘萍此刻哪里听得进欧阳尚情一个字,心所思全是水无情临终之言,那个请求,那个母亲请求自己放过她女儿的请求,那个当头一棒自己却依旧不明所以的请求,那个任飘萍倍感极端侮辱的请求,任飘萍还记得水无情当时的眼神,那眼神分明视自己如同洪水猛兽,似是自己看一眼她的女儿就是对她的一种万千无比的亵渎……可是,可是,屏儿呢?那个自己和欧阳小蝶的女儿…… 但见任飘萍不语的欧阳尚情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任大哥,你……你……” 欧阳小蝶这时急道:“尚情,你要冷静!”与此同时燕无双和唐灵也是看着欧阳尚情重重地点头。欧阳小蝶见欧阳尚情稍稍安静了些,转身对任飘萍柔声道:“你倒是说话啊,究竟是怎么回事?”语声虽柔,语气却是颇为急迫。 任飘萍的思绪似是回到了现实,忧郁而此刻平添了许多悲伤的眼看向欧阳小蝶脸上的面纱,道:“什么怎么回事?” 唐灵接口道:“任大哥,大家的意思是水门主是你杀的吗?” 不料唐灵话方一说完,一旁的燕无双一拉唐灵的衣袖,同时一个白眼飞向任飘萍,低声道:“你以为之前他没有听到,哼!那要看是谁问呢?”唐灵似懂非懂点头嗯了一声。 任飘萍眼的悲意更浓,他又想起了水无情的那个请求,那个对自己是悲哀的请求,他知道人生有很多选择,任飘萍心已经做出了选择,选择悲哀,他知道自己这短短的二十六年来总是在关键的时候选择悲哀,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任飘萍闭眼,凄然一笑,淡然道:“是!水门主是我杀的!” 任飘萍声落,众人皆惊,就是一旁对而不决似是然物外的田正建和黑袍人也是想不到任飘萍竟是如此作答,一时间停下来静观局变。 江风似乎更加猛烈,小山之上枝摇叶舞,沙沙作响,天空流云翻滚,乌云蔽日,而漫漫的长江之上,远远望去,十多艘大船正从四面八方向白鹭洲满帆驶来。 常小雨、燕云天等人俱是吃惊地看向任飘萍,欧阳尚情闻之只觉五雷轰顶,嘶声道:“不!这不是真的!” 任飘萍冷冷道:“这又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很想知道欧阳迦存是怎么死的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欧阳迦存也是我杀的!” 常小雨和燕云天眼睛只怕要睁到天上去,藏匿在林深处一双绝美娇媚的眼睛在此刻也是也是充满疑惑,。任飘萍双眼急动,射向常小雨和燕云天,常小雨和燕云天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这才咽回肚子里。李奔雷、李冰玉等人虽是也知道内情,却是观而不语。 欧阳尚情和欧阳小蝶猛地相互一望,又同时看向任飘萍,几乎同时道:“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害父亲?是父亲把你抚养成*人的!” 任飘萍忽然大笑,道:“你们的父亲?!笑话,欧阳连城才是你们的父亲!” 此语出,群雄哗然。自兵器大会和落雁门成立以来江湖上现在已是人尽皆知欧阳紫是欧阳连城的独女,而现在任飘萍却说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情的父亲是欧阳连城,而且一出来,欧阳连城就有两个女儿,是以唏嘘声也是此起彼伏。而李奔雷和龙门老人不言不语不怒不惊,更是惹得众人好奇心大起。只是那林深处生着那双绝美娇媚的眼睛的脸刷地变得凄惨不已。 欧阳小蝶似是早已知道欧阳连城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默然,只是面纱之后的一双美目愤怒而又不解地看向任飘萍,而欧阳尚情直到此刻似乎才知道,是以脱口道:“你胡说!” 任飘萍道:“你若不信,不妨问问你姐姐!” 欧阳尚情不用问,因为欧阳小蝶已是在点头。唐灵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满是迷惑,所以唐灵忽然问道:“任大哥,你说这不是真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任飘萍冷眉道:“唐灵唐七小姐,这个世上有很多事不是表面的那么清楚,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杀害你的父亲唐向天的凶手是谁吗?”与此同时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常小雨的任飘萍继续道:“很不幸地告诉你,那天你们都被我骗了,因为真正的凶手正是我!” 第八十七章 决战白鹭洲之欧阳连城的女儿 常小雨惊愕之极的眼神连同嘴角的话一起送出,道:“老狐狸?!”可是唐灵水灵灵的大眼已经合上,泪水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落下,再睁眼,道:“我不信!”,燕无双已经把唐灵拥入怀里。 燕无双当然知道任飘萍在说谎,可是唐飞却不知道,因为唐飞已经出手。 唐飞出手,正是他的一战成名的绝技‘花满天下’,与此同时唐门姥姥眼说不出的一道迷惑闪过,却是没有喝止唐飞。 ‘花满天下’使出之际,已是唐飞全部精气神所在,没有回头,只有全力以赴。‘花满天下’已不是一种杀人武器,而是唐飞自己。 任飘萍忧郁的眼前霍然开满了绚丽之极的千万朵金黄灿烂的菊花,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是绚丽,像极了自己看到过的绽放一如菊花的烟花,更像是那熟悉之极的油菜花。 烟花,绚丽而夺目,在那一瞬间燃烧,在那一瞬间绽放,似乎自己的生命美丽便在那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升华,然后暗淡消逝。任飘萍知道这只怕正是‘花满天下’的精髓,这时唐飞的话才传到他的耳朵:“我憎恨欺骗!”。 任飘萍已经无暇回应,只此一瞬,那千万朵菊花忽然爆裂,爆裂的瞬间,光彩夺目,光,大盛,任飘萍闭眼。 唐飞也在闭眼,唐飞闭眼的同时,手一道寒光无声无息激射而出,没有美丽,也没有绚烂,却是‘花满天下’致命的所在。 任飘萍闭眼的同时手已是多了一把剑,一把长二尺九寸半宽半寸剑身无剑尖剑刃剑脊无剑柄无剑格的剑,剑,通体一若寒冰晶莹剔透,剑身周围缭绕氤氲着一团乳白的寒气,寒气逼人。任飘萍动,剑随之而动,剑动,剑身蓝光凸现,任飘萍周身已是裹在一道蓝色的剑光之。 群雄正自惊讶于任飘萍手的奇怪之极的剑时,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光芒逝,烟花尽散,任飘萍正要睁眼,那道无声的寒光已是距离任飘萍心口不到半寸。 众人心惊,任飘萍的脸上却有着一丝笑意,笑的同时身形电闪而退,退两丈,寒光已是消失在他的左手,任飘萍低头看着左手心的那枚光闪熠熠的银针,抬头看向唐飞,道:“真正的命运总是躲在繁华背后!” 一向以暗器而骄傲的唐飞的眼里写满了悲哀,因为他一直坚信任飘萍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但却同时坚信任飘萍绝不可能躲过自己的‘花满天下’。 而就在这时,龙门老人双目精光闪现,脱口道:“弑天剑!” 轩然大波在所有的人的心涌起,就是田正建和黑袍人也是面色一变。 就在这时,任飘萍身后忽然一把刀撩起。刀,刀长一尺二,向外曲凸,刀身两侧两道血槽血色而又狰狞,正是天下排名二的苗刀之祖,刀,雪亮,急四十五度角直劈任飘萍的后背。同时众人听道一个自喉咙深处带着万般狠毒的声音“说的好!” 原来任飘萍身形暴退两丈,身后站着的正是狂刀秦飞扬,秦飞扬虽然右臂已是在白云庵被任飘萍砍断,但是秦飞扬左手这一刀偷袭劈来却似是近在咫尺地等在那里,等到任飘萍和众人听到那声‘说得好’时,任飘萍躲避已是不及,而常小雨等人相救更是不能。 任飘萍心苦笑,暗道:人生本就如斯变换不定。心知虽是死不了,只怕受伤已是难以避免,身动,急使‘咫尺天涯’向右边山顶飘去。 秦飞扬眼看偷袭就要成功,得意之极的心跳已是挤出喉咙,却是眼前一道剑光闪过,左臂同时凉意嗖嗖,苗刀之祖已是竖直扎在满是血红枫叶的地面之上,血红的枫叶上血红的血,秦飞扬的血。忍着痛的秦飞扬怒目横睁,眼前一绝美女子粉色衣衫淡紫罗裙,杏色罗带飘起的丝丝淡淡的兰花香气已是扑面而来,秦飞扬咬着牙恶狠狠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落雁门欧阳紫!怎么着?” 原来那双隐于密林之的绝美娇媚的眼正是欧阳紫,欧阳紫先是震惊于任飘萍口欧阳连城的女儿竟是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情,后又见秦飞扬偷袭任飘萍,紧在秦飞扬身后不远处的欧阳紫当下毫不犹豫出手。 秦飞扬虽是一狠角色,江湖九大高手排名七,但此刻已是双臂俱断,心知难有作为,遂不言语,在方少宇的搀扶下悻悻退至一旁。 龙门老人见到欧阳紫此刻突然出现,脸上一丝不安的神色掠过,而李奔雷脸上也是有些暗淡。原来龙门老人以为欧阳紫在李奔雷的身边,而李奔雷以为欧阳紫在龙门老人的身边,是以欧阳紫今日没有出现在白鹭洲而此刻突然现身,竟是惹得龙门老人和李奔雷二人心不宁。此刻任飘萍不由得脱口道:“多谢欧阳门主,在下似乎又欠你一次情!” 欧阳紫眉目间笑意依旧嫣然,却是多了一丝淡淡的哀愁,迷离的眼看向任飘萍,道:“纵使救你一千次一万次又能怎样呢?” 任飘萍低头不语,欧阳紫猛地转目看向龙门老人,笑道:“师傅,你不是说徒儿是你的好友欧阳连城前辈的独女吗?” 众人不禁哗然,田不平忽然道:“龙门老人,这么说在兵器大会上你和欧阳紫相识的那一幕是事先就安排好的?!她不是叫你伯伯的吗?怎么现在叫你师父呢?” 龙门老人并不理会田不平,向欧阳紫缓步走去,道:“傻丫头,不要轻信任飘萍胡言乱语!”欧阳紫却是后退一步,看向欧阳小蝶,道:“欧阳姐姐!这一切你事先早就知道了吧!?你说你是谁的女儿?” 面纱之下的欧阳小蝶娇躯一震,退后一步,看了眼正在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欧阳尚情,又向任飘萍看去,这才转对着一脸愤懑的欧阳紫方柔声道:“对不起!只是我想既然你已经认定我父亲是你的父亲,我又何必说破呢,至少这样你会好过一些。” 欧阳紫重重地哼了一声,蛮腰一扭,忽又对着正自愣的李奔雷半笑半怒道:“外--公--,你说我是谁的女儿呢?” 众人更惊,数十双眼睛齐齐看向李奔雷,不想这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欧阳紫的老公,欧阳连城的岳父大人。 李奔雷颇为尴尬地看看身旁的李冰玉和花无叶,这才向笑对欧阳紫道:“乖孙女,你这叫大逆不道啊,你的父亲当然是外公的女婿欧阳连城,你的母亲自然是外公的女儿李婉玲,这个外公还会骗你不成,来,到外公这边来!” 欧阳紫后退一步,道:“不!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嘴角同时一抽搐,声音哽咽,两行清泪无声而落。 任飘萍忽然觉得有些心疼,竟是不自觉地走至欧阳紫的身后,忧郁的双眸一一映照着每个人的面孔,他忽然现更多的面孔上贪婪的眼球正自盯着自己手的弑天剑,任飘萍嘴角一抹鄙夷,转而看向正在暗自啜泣的欧阳紫道:“我们都是孤儿,不是吗?”未及看见欧阳紫瞥向自己那一抹感激和爱恋,任飘萍仰天长叹,道:“欧阳连城前辈的女儿是谁并不重要,但是一些人为达到自己的野心和目的利用欧阳紫姑娘实属卑鄙!” 欧阳小蝶忽然悄无声去地转身,李奔雷低着头长长地叹气,龙门老人却道:“任飘萍,这似乎是欧阳家的家事,老夫现在只想知道你手的剑到底是不是寒萧子的弑天剑?” 第八十八章 决战白鹭洲之九幽神尼 龙门老人此言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在场诸人压在心头的狂乱骚动,只有站在人群最外层的燕霸天的心思更多的时候是放在了那黑袍人的身上,还有智远大师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的手指头。 任飘萍正色道:“恭喜前辈,您猜了,只是没有彩头!” 龙门老人轻哼了一声,道:“任飘萍,你可真是福缘不浅,不但得到了‘九天玄功’。还得到了‘弑天剑’,哦,差点忘了,你身上还有一件‘天蚕宝衣’,难不成今日任少侠是来夺取那天下奇书‘九鼎天下’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赵宏云此刻接口笑道:“任兄总是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而少林寺的智诚大师此刻声音极为洪亮道了声阿弥陀佛,沉声道:“任施主,九天玄功本是少林寺之物,还望任施主物归原主,善哉善哉!” 任飘萍高扬着的头缓缓落了下来,嘴角一抹高傲,晒然道:“天下宝物自古有德者居之” 常小雨的头在此时深埋了下去,左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衣服。 任飘萍当然知道常小雨在摸什么,因为他知道常小雨此刻的身底定然穿着那件天蚕宝衣,任飘萍更明白龙门老人此番话的含义,因为他的眼前群雄的异样眼光,因为他身后那个晶莹剔透的声音响起:“任少侠,你三番五次坏我拜金教好事,杀伤本教教众,今日本座看在‘九天玄功’和‘弑天剑’的份上,就不为难你,至于那个什么‘天蚕宝衣’,就留给你做防身之用吧!” 那晶莹剔透的声音本就极为好听,此刻这般不瘟不火不疾不徐地说出来,几乎让人以为那九天玄功和弑天剑现在就已经在她的手上一般。 然而没有人觉得好笑,因为谁都明白排在江湖九大高手一的黄山九幽神尼绝不是欺世盗名之辈,任飘萍当然也不觉得好笑,可是任飘萍却在笑,而且笑得有些玩世不恭,一边收起弑天剑一边笑道:“既然前辈知道我手有着‘九天玄功’,那你就不怕晚辈用九天玄功一掌废去你这得来不易的天下一的名头,嗯,也罢,晚辈也好弄个天下一玩玩。” 全场在任飘萍话落之际变得静寂之极,就是满山的叶子也似是停止了摇曳,那顶金色的轿子也是沉默不语。忽然那陈公子暴跳而怒,喝道:“任飘萍,你这个无知小儿,死在眼前还如此猖狂!” 一直弄不明白任飘萍今日异常表现的燕无双心头狂跳,忙接口道:“是啊,任公子,你那九天玄功现在才练到八重,怎么能做到天下一呢?” 燕无双哪里知道任飘萍的九天玄功练到了哪一重,这般说法只是为了震住在场贪婪之辈,好叫他们知难而退。不料任飘萍道:“陈公子,拜金教该不是朝鲜国的狗腿子吧!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你的那个什么朝鲜国的跆跟任某人见识过了,不过如此!” 燕无双实在是不知道任飘萍此刻是了疯还是怎么地,今日竟是要得罪天下人,脸色一沉,跺脚道:“任公子!”而众人似乎姑更惊讶,一个个交相私语:“怎么拜金教和朝鲜国……”“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今日拜金教是代替朝鲜国出战的?”“……” 陈公子已然恼羞成怒,正要扬掌出手,金轿之内一个黑影飚射而出,眨眼间到了任飘萍的身前,但见其身形并未落地,啪啪啪和任飘萍对了七掌,复又回到了金轿之内。 任飘萍尚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众人心惊任飘萍如此年纪便有如此深厚的内功时,一旁的常小雨情不自禁脱口惊喜道:“老狐狸,厉害啊,连天下一的老尼姑……”话说至此,但见龙门老人一道怒光射来,忽然止口,暗道:怎么一见老狐狸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口。 而拜金教的方少宇已是喝道:“快刀常小雨,莫非你活腻了不成!” 常小雨一翻眼,正要开口,任飘萍心急常小雨会吃亏,摆手急道:“小常……”嘴一张,一口血急喷而出。 欧阳小蝶一步迈出却又半步收回,欧阳尚情则是咬着嘴唇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衣角,恨爱不一地斜眼瞅着任飘萍,筱矜蹙眉,扭头望向一旁的血红的枫叶。唐灵正要迈步,唐直冷冷地叫了声唐灵,唐灵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不动,远远地望向任飘萍那边。 常小雨、燕云天和燕无双疾步至,紧在任飘萍一旁的欧阳紫已是一把扶住任飘萍,紧张到:“任大哥?任大哥!” 任飘萍左手摸着心口弯腰急咳了几口血,这才站直,燕无双心疼道:“我们走,离开这里,你很爱管闲事吗,可是你管得过来吗?” 任飘萍拭去嘴角的血迹,苦笑:“我也不想管闲事,可总得有事做,闲了会更痛!” 燕无双不语,因为燕无双懂,自从见了任飘萍一次面,她便懂。 此刻,金轿之内晶莹剔透的声音道:“任飘萍,看来你是个有趣之人,好吧!本座不要那九天玄功和弑天剑了,你走吧!” 任飘萍在想,那九幽神尼一定是在悠闲地修剪着指甲说这番话的,一种无端的耻辱自心底窜至嘴边,道:“多谢!只是你以为你想要就可以得到吗?” 众人心头同时想起四个字,那个任飘萍的招牌的四个字:咫尺天涯! 就在众人想起这四个字的一瞬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任飘萍身动,一若鬼魅原地消失。筱青峰却在摇头,叹道:“年轻人的心性还是好胜啊!” 筱青峰的话音方一落地,但听砰地一声,那金轿竟是被任飘萍的弑天剑一劈为二,但见一个黑影嗖地冲天而起,盘膝直落在山顶周围最高的一颗枫树的枝头之上。 颤巍巍的枝头之上,星星点点的阳光之下,九幽神尼一半脸是少女,一半脸是老妪,一半是上好的丝绸,光滑细嫩,一半是晒干的枣,褶皱纵横。 九幽神尼自嘴里激射而出六个字:“任飘萍!你找死!”与此同时一把通体黝黑浑然无迹的长剑自九幽神尼的手刺出九道黑色剑气向任飘萍飞射而去。 第八十九章 决战白鹭洲之心怀叵测 九幽神尼九剑出,忘忧上人眼有了一丝颤动,脱口道:“九幽剑法!” 要知当年九幽神尼正是凭借‘九幽剑法’和‘穴脉横行’一路击败各路好手,一举夺得武功天下一。那九幽剑法的真谛在于其剑式简单朴实,毫无华丽取巧之意,对阵时追求返璞归真,力求身与气合,气与神合,人剑合而为一,乃至此剑法至今在武林尚未敌手,对阵时往往剑气凝聚成形,瞬间化作一道光影,直线击杀对方。 九幽神尼这九剑非但来势极快,而且这九剑已是封住了任飘萍的所有退路,任飘萍只好出剑,弑天剑。任飘萍同样振臂击出九剑,蓝色的剑芒暴涨三尺,空黑蓝剑芒交相辉映,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九剑尽,九声去。二人招式尽,似是都没有后着。任飘萍依然站在原地,却是面无半点血色,江风吹在任飘萍如雪白衣上瑟瑟作响,九幽神尼依旧静然盘膝而坐于树枝之上,缁衣如墨,手长剑寂然不动。 众人一时之间似是看不出孰胜孰败,各自拿眼睛余光询问,又一阵江风袭来,任飘萍的身形有一丝颤动,忽然身形向下倒去,口狂吐一口鲜血,右手弑天剑急拄地面。拜金教一方诸人喜不自胜,唐灵这时突然出一声惊叫:“任大哥!”而常小雨、燕无双和欧阳紫同时向任飘萍急掠而去。 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咔嚓’一声响起,但见九幽神尼盘膝而坐的那树枝直向地面落下,而九幽神尼整个身躯依旧保持盘膝而坐的姿势也是随之落向地面,拜金教诸人这才大惊失色,失声道:“教主!教主!”向九幽神尼急忙奔去。 任飘萍和九幽神尼同时摆手,常小雨等人和拜金教诸人愣然停住脚步,任飘萍挺起腰身,呵呵一笑,道:“前辈好功力好剑法!” 九幽神尼冷然道:“你的十剑是如何击出的?”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九幽神尼依靠极强的内功和任飘萍九剑相击,震伤了任飘萍,而任飘萍似是击出九剑实则暗藏了十剑,而任飘萍的这十剑虽是没有伤到九幽神尼,却是击断了九幽神尼身下的那树枝。 任飘萍淡然一笑,道:“前辈不要忘了,晚辈只需比你快上一分,便可多击出一剑,快就是这十剑!” 九幽神尼没有的头青光展现,一半少女的脸恼怒,一半老妪的脸羞愧,道:“可是你的十剑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斩杀老身于当场!” 在场诸人惊,拜金教一干人等疾呼:“教主!” 九幽神尼摆手,喟然长叹。 任飘萍道:“前辈的双腿似是行动不便,晚辈怎可乘人之危呢?!” 所有的人似乎没有想到天下一的九幽神尼竟然双腿行动不便,而九幽神尼和拜金教诸人俱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任飘萍,任飘萍道:“适才对掌之际,前辈的身形便已暴露出了!” 九幽神尼点头,道:“看来寒萧子前辈没有看错人,也罢,老身欠你一个情!”说罢身体离地三尺,在空平移一丈,落在一块平滑的青石之上,不再言语。 只是这一刻众人眼的任飘萍周身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五光十色之氤氲之光,田不平微微点头,筱青峰口暗道:“日月伤势**!!!” 筱青峰口最后一个字方一吐出,一直专心致志吮吸着自己手指头的智远大师身形陡然如风疾动,双掌虚实交相八掌向任飘萍拍去,口嘻嘻道:“好玩!好玩!好玩!”诸人但见智远大师双掌金光闪动,四周树动枝摇,沙尘弥漫,掌声如雷,罡风已是拂面,纷纷后退,稍有行动缓慢者已是被震伤。 面色清冷的筱矜大惊失色,急道:“任大哥!小心‘无相达摩神掌’!” 要知智远大师正是凭借着少林神功‘无相达摩神掌’夺得武林九大高手排名的二把交椅,无相达摩神掌乃少林上乘绝技,一向只传给少林寺方丈,相传这套掌法练成之际,三十尺之内可制人,二十尺之内可重伤敌人,而十尺之内掌力所到之处,绝难有逃过性命之人。其掌式共有三式,一式:风起云涌,二式:雷霆万钧,三式:万物俱灭。 而现在智远大师使的正是一式风起云涌。 欧阳小蝶当然知道智远大师没有疯,她知道任飘萍正在施展‘日月伤势**’疗伤,而在这紧要关头智远大师此举自是对任飘萍极为不利,急!脚下动!两步,眼前横亘着一个人----赵宏云,赵宏云微笑,柔声道:“小蝶!”便是不再言语。‘萍哥’二字疾窜至嗓子眼,愣是生生地咽了下去,闭眼,欧阳小蝶知道没有人可以看见她的脸。可是欧阳小蝶却是听到欧阳紫的一声惨叫。 原来眼见智远大师出掌欲加害任飘萍,距离任飘萍最近的欧阳紫心急之下挡在任飘萍身前便是举掌迎上,根本就没有考虑自己的功力远不是智远大师的对手,当即便被震飞,口出一声惨叫。 燕云天飞身接住欧阳紫,常小雨大叫一声‘老秃驴’,飞雪刀一抹寒霜凝聚侧向直劈智远大师,而此刻任飘萍周身的五光十色氤氲之气渐盛,却是不料智远大师八掌之被欧阳紫挡去两掌之后又被常小雨一刀断去四掌,仍旧剩下两掌直劈任飘萍的前胸。 任飘萍目睹此状,同时眼见燕无双这时携鱼肠剑便要替自己挡下这两掌,心悲壮之气涌起,迅疾散去‘日月伤势**’,身形一抹,拦腰抱住燕无双避开智远大师这两掌,待及身形一落,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且说常小雨一刀断去智远大师四掌,身形也是禁不住退后一步,气血翻腾不已,智远大师嘻嘻笑道:“你们以多欺少,不好玩!不好玩!”说罢转身似是要退去。不料李奔雷这时突然难,向智远大师一挥衣袖,一蓬无色无味烟雾已是弥漫在智远大师眼前,但听李奔雷道:“和尚,乘人之危算是哪般英雄!?” 那智方大师这时忽然道:“掌门,小心!”却是直向一旁的任飘萍走去。 第九十章 决战白鹭洲之大夏皇帝 燕无双自是明白任飘萍的心思,当下心疼地看着任飘萍道:“任大哥,我们走,再不在就来不及了!”任飘萍竟是倔强地摇了摇头,眼神智方大师正朝自己走来,想起那夜在少林寺后山的那一幕,面上尽是痛楚迷茫。智方大师走到任飘萍面前,道:“施主!离开此地方是上策!”任飘萍依旧坚决摇头,道:“今日我决不能让‘九鼎天下’落在朝鲜国和日本国之手!” 智方大师摇头,任飘萍已是向昏迷在燕云天怀的欧阳紫走去。 而此刻江面之上十多艘官船正在缓缓地靠向岸边,留在白鹭洲沙滩之上的风天耷拉着头无力地坐在儿子的尸体边,嘴里不知念叨这什么。 与此同时智远大师傻笑重复着智方大师的话:“嘿嘿,掌门,小心!”丝毫不理会李奔雷,依旧前行。李奔雷眼观智远大师神色,心知对方并没有自己适才所散之毒,暗道:看来和尚果然是在装疯卖傻。遂神色不动,在智远经过自己身边的一瞬,右手掌心外翻,九转夺魂掌悄然拍向智远的右肋。 智远大师嘴角一丝诡笑一闪即过,脚下似是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急向前倾,李奔雷的这一掌正好拍在了龙门老人所带来的一名黑衣壮汉身上,登时一声惨叫,那名壮汉立时倒地身亡。 余下五名黑衣壮汉怒,正在目不转瞬观察着任飘萍和拜金教诸人的龙门老人蓦然转,暗道自己所带来的虽然在原武林名不经转,但在朝鲜国已是一等一的高手,不想被李奔雷一掌拍死,心念九转,挑眉冷然道:“大夏余孽!当真以为原武林无人吗?” 此语石破天惊,满场哗然,龙门老人向四下拱手,朗声道:“各位原武林同道,为了造福苍生,老夫不得不说出这个心的秘密,多年来经过老夫的明察暗访,证据确凿,在腾格里沙漠,一干大夏余孽一直精心策划颠覆我朝,妄图复国,实是人人得而诛之!这几年来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狠毒残忍的‘仙人掌’杀手组织就是他们的爪牙!十七年前欧阳连城一家满门被杀正是在他们的幕后操作下而为,而今日他们白鹭洲之行,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说到这里,龙门老人嘿嘿一笑,道:“李奔雷,老夫说的没错吧!” 李奔雷没有想到龙门老人竟是有此举,要知仙人掌这几年暗杀害了不少原武林各派的弟子,遂冲着龙门老人鄙夷一笑,复又目视少林、武当、丐帮、震天帮和青城派等原各派武林人士怒目相向的眼神,高扬起头,道:“老匹夫,你休得血口喷人,我等大夏儿女想要复国不假,却是从未想过要颠覆朝廷!” 龙门老人冷哼一声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解释就是掩饰!” 不料这时燕云天把欧阳紫交给任飘萍,猛地站起身插话道:“就算是想要颠覆朝廷又怎么样?!难道你们汉人甘心情愿大明的江山就这么一直被清狗坐下去吗?” 原武林群雄黯然低头不语,就在此刻,啪啪啪三声鼓掌,拜金教陈公子笑道:“这位兄弟说得甚好,‘大汉’的江山一定要夺回来!”燕云天并不认识陈公子,当下微笑示意。 陈公子在说话时似是故意将那‘大汉’二字说得格外响亮,群雄倒是并没有在意,而任飘萍不知为何响起了那个两江总督阿席熙的汉王府,还有那个已经死了的陈友谅。 群雄没有鼓掌,也没有反对,只是惊讶地看向这个一身红似火阳光之至的俊美青年,而震天帮的‘铁面判官’风无际此时突然语出,道:“大清的满族是化外之族,你们大夏的党项族或是鲜卑族就不是化外之族吗?!” 燕云天一时语塞,但见原群雄纷纷点头称是,不禁怒目注视风无际。这时赵宏云颇为不快地瞪视风无际,甩袖,面对燕云天道:“燕公子莫要在意,属下多有得罪,我赵宏云在这里代为赔罪了!” 燕云天哼了一声,转眼看向别处,那赵宏云脸上孱孱一笑,却是瞥见燕霸天怒目加十二分鄙夷的眼神,当下垂眉佯装不见,退后一步站在欧阳小蝶的身旁。 龙门老人冷笑三声,冲着智诚大师道:“贵派的当年达摩院席长老悟禅大师便是死于仙人掌七大杀手之一焦若兰之手,而绝非江湖传言死于天花!”智诚大师惊,龙门老人复又对着李奔雷道:“你该不会否认吧!” 李奔雷漠然道:“仙人掌既然是杀人组织,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杀谁并不重要!” 龙门老人在笑,智诚大师但闻李奔雷如是说,大步跨出,沉声道:“李施主若是不能说出幕后主使,就不要怪少林寺无力了!” 李奔雷不语。 欧阳尚情这时冷冷走向李奔雷冷冷道:“十七年前欧阳……一家真的是被你们所杀?!” 李奔雷还没有来得及决定说什么,一时间,除了武当派和唐门,原武林各派纷纷逼上前责问李奔雷是否仙人掌组织暗杀害了本门弟子某某某。群雄激怒之下,李奔雷、李冰玉和花无叶不禁各自齐齐退后了一步。 眼见原武林群雄如此这般,任飘萍此刻心矛盾之极,无论自己是那个大夏的少主李德睿抑或是李奔雷的儿子,有一点似是铁定的事实,那就是自己是大夏的子民。 群雄逼近一步,李奔雷三人便退后一步,只是不知何时燕云天和燕霸天二人和李奔雷三人站在了一排。山顶之上黑袍人不动声色,而田正建看着燕霸天站在了李奔雷一旁,沧桑的脸上一抹极尽自嘲。而常小雨、欧阳小蝶、和震天帮等人则是从其余三面向李奔雷等人包围而去。 任飘萍不知是心疼还是内伤疼痛难忍,皱眉,把尚未清醒的欧阳紫交给身边的燕无双,右手按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高声喝道:“各位请息怒,在下以为无论是汉族、满族还是党项族,都是华民族的一部分,现在我们的目标应当是日本国和朝鲜国!” 群雄似是觉得任飘萍所言也不无道理,遂暂停了下来。不料龙门老人冷笑一声道:“任飘萍,你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就是那大夏国自称帝李昌夏的儿子,现今的大夏皇帝,你的真名叫李德睿!” 第九十一章 决战白鹭洲之无需解释 白鹭洲的山顶立时炸开了锅,高声低语此起彼伏,“什么?”,“李德睿?”,“任少侠怎么会是党项族的呢?”,“可是任飘萍为什么姓任呢?”“哦,怪不得他这么说!”,“任飘萍!你这个欺世盗名之辈!”“……” 龙门老人的笑容在无限延伸,任飘萍看着的常小雨的眸子里折射出痛苦,任飘萍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龙门老人竟然是这个世界最了解自己的人之一,他分明知道自己绝计不会当众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因为他知道常小雨在自己心的位置,那个朋友二字在自己心一如泰山之重。 任飘萍无语,满脸皆是无奈。 龙门老人道:“任少侠,老夫没有说错吧?” 任飘萍不语,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忽然觉得龙门老人至少有一句话是对的,那就是解释就是掩饰,所以他不想掩饰,所以他不解释。 龙门老人冷笑一声,道:“不解释就是想掩饰,你不说话就是默认!” 任飘萍不想龙门老人前言后语竟是如此矛盾,昂望天,哑然失笑,龙门老人嗤之以鼻,道:“任少侠这次来白鹭洲难道不是为了拿到那本‘九鼎天下’吗!” 任飘萍依旧不语,他知道解释是需要分对象的。倘若你总是不停地向一只疯狗解释岂不是人狗不分!况且狗只知道咬人,哪里会听你解释?! 丐帮赵德胜此时忽然道:“你果真是大夏皇帝?!难怪你袒护大夏余孽!”要知当时虽是清朝满族统治时期,但是原武林人士大多仍然怀念前朝,其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大汉朝的思想极为严重,是以对党项族这个所谓的化外之族自然心存不屑,言语之间自是极尽侮辱。 只是赵德胜话音方落,众人耳听到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同时那赵德胜猛地一摆头,眨眼间,那赵德胜的右脸便是印上了一个血痕清晰的掌印。众人惊,那赵德胜顿感万千羞辱的同时像是遇见鬼一般惊恐至极,右手摸右脸,痛,呲牙咧嘴,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嘴上兀自道:“谁?谁?谁?有种的站出来,是英雄好汉就别玩阴的!” 啪的一声,赵德胜左边脸上又是一个血红的掌印,赵德胜四下搜索,却是没有丝毫现,心知对方武功高过自己很多倍,吓得登时不再做声。只是众人心更惊,要知那赵德胜身为丐帮江南分舵的舵主,一身武功自是不可小觑,所以一个人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一若透明人一样两次连搧赵德胜却是不被众人现,当真这轻功是出神入化。 所以此刻,当众人的眼睛在环绕了整场三圈毫无现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任飘萍,那个以‘咫尺天涯’轻功笑傲天下的任飘萍。 任飘萍想哭,因为自己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分毫,而现在自己显然是众人眼的罪魁祸。可是任飘萍分明没有解释的半分意思,因为任飘萍无语,也因为任飘萍在抽剑。 除了面不改色的燕云天、田正建和黑袍人之外,在场诸位高手似是认定只有任飘萍的‘咫尺天涯’才可以做到这样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是心还是不无怀疑,毕竟他们连任飘萍雪白的衣角的一丝风动也没有察觉到。所有现在他们反倒是内心极为恐惧,倘若如此,那任飘萍斩杀他们岂不是和打哈欠一般容易。 丐帮执法长老田不平复杂的眼神在任飘萍的弑天剑上停留,道:“任少侠?” 赵德胜也在看任飘萍,却是忽然大声喊道:“任飘萍,你是个魔鬼!我们大家齐心合力杀了这个大夏鸟皇帝!”手一根竹杖已是跃跃欲试,脚步却是没有半点移动。一旁不明事实真相的人随即附和道:“把这野蛮人赶回大漠去!”震天帮的王木直这时鼠目横转,撅起老鼠嘴,叫道:“两江总督大人有令,杀了任飘萍这个大夏皇帝,朝廷赏黄金千两!” 唐门姥姥和‘铁面判官’风无际同时吃惊地看向王木直,而千两黄金已是足以让人心动,心动,脚不动,先前围着李奔雷五人的人群已有六七人向任飘萍缓缓涌去,却是忌于任飘萍的武功,脚步多少有些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傻傻地站在人群外的智远大师忽然道:“好啊,好啊,杀人,好玩好玩!”身影箭一般地飚起,于空击出一拳,火击向任飘萍的前胸膻穴。 智远大师这恰到好处及时之极的一拳击出之际,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似乎忽然间贼心贼胆都有了,所以智诚大师的大慈悲掌、赵宏云的‘伏羲’上古神剑、赵德胜的竹杖……同时向任飘萍的周身要害处击去。 智远大师一招击出,局势骤变,筱青峰、唐门姥姥、忘忧上人等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常小雨飞雪刀光华似雪,正欲劈向智诚大师,却是刀身一震,一顿,一停,常小雨抬眼,无奈的眼央是龙门老人的一双精光四射的眼,原来龙门老人在常小雨挥刀的瞬间,一指剑气横空而出正飞雪刀的刀身。燕云天右手拔腰间的剑,七杀剑,至途,只觉后背如芒在刺,回,黑袍人摇头不语。李奔雷三人则是举目静观其变。 唐灵忽然自背后取下弓,举弓,并不搭箭,右眼闭,左眼微敛,心神却已乱,这虚无之箭该是瞄向谁呢? 而任飘萍在笑,笑容依旧迷人而又忧郁,只是这一次的笑,竟是在嘴角的尽头有些残酷,任飘萍身动,脚踩玄武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身形极尽变化多端,智远大师的那一拳、智诚大师的大慈悲掌、赵宏云的伏羲剑……全部落空,当下诸人心头猛跳。 任飘萍的弑天剑已是随行而动,但听三声惨叫,随同龙门老人而来的三名黑衣壮汉右臂自肩部已是极为平整地被弑天剑削断。智远大师等高手已是回头,回头的瞬间任飘萍的身形似是已经停止,而弑天剑正架在刚刚回的赵宏云的右肩上 第九十二章 血漫白鹭洲 赵宏云瞳孔急剧收缩,任飘萍淡笑,弑天剑微微一震,耳边响起欧阳小蝶的惊叫声:“不可!”任飘萍心底针刺的痛,回头展颜笑,赵宏云的伏羲剑拨开极尽侮辱的气流悄无声息地刺向任飘萍的后背。 唐灵瞄准的箭在赵宏云和任飘萍之间闪躲,射赵宏云,是因为她心对任飘萍的百般爱护,射任飘萍,是因为她曾经那么全身心信任和挚爱的人居然从头至尾都在欺骗她。 任飘萍眼的欧阳小蝶忽然向他扑来,像极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任飘萍像是看到了当年的那个欧阳小蝶,那个和自己在满是金黄油菜花地里放风筝的欧阳小蝶。不经意,自内心的笑暗自来袭,笑,很甜,很痴。 可是任飘萍突然听到燕无双、筱矜、常小雨、燕云天、智方大师等人的声音:“任大哥!”,“任大哥!”,“老狐狸!”“大哥!”“任施主!”“赵宏云!”“……” 任飘萍愕然之间,笑容依旧很甜,因为欧阳小蝶已是软香入怀,那淡淡的兰花香味沁鼻而入。 赵宏云心按捺不住的狂喜在这得来极为容易之下狂颤,伏羲剑长驱直入。 龙门老人眼底泛出的浓浓的一抹如释重负。唐灵却是紧张得手抖,抖的手不能射箭。智远大师又开始吃自己的手指头。 欧阳小蝶抓住任飘萍的双手格外的用力,却是忽然猛地旋转一百八十度,任飘萍和欧阳小蝶就在这一瞬间完全变换了位置。 现在,任飘萍终于看到了自己先前的背后。 赵宏云手伏羲剑透过任飘萍搂着欧阳小蝶的左手掌深深地刺进了欧阳小蝶的后背,一把剑,两种血,同是殷红,迅交融。 满山的枫叶此时似是突然遍红,静谧的白鹭洲上空白鹭纷飞,长鸣不绝,蓝天蓝得有一些让人窒息的感觉。 赵宏云浑身上下写着一个大大的‘惊’字,‘惊’之后是‘悲’,‘悲’之后是‘怒’,三字逐一而现,颤动的嘴唇迸射而出两个字:“小蝶?!”而惊厥之欧阳尚情这一刻嘶声尖叫道:“姐姐,姐姐,姐姐!”踉跄着向欧阳小蝶而去,一旁四名翠烟门的白衣女子疾呼:“门主?” 同一刻,赵宏云怒,拔剑,飚起一道鲜血,欧阳小蝶和任飘萍融合在一起的血,伏羲剑狂乱劈向任飘萍,口狂语道:“任飘萍,我杀了你!” 伏羲剑拔出,欧阳小蝶嘤咛一声,整个上身后仰,风吹起的面纱背后欧阳小蝶一张苍老之极的脸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任飘萍右手急掩那在风张扬的面纱,遮盖住欧阳小蝶的脸,他知道,她不能让天下人看见她那脸,无论美丑。 只是这一刻,伏羲剑已经刺入任飘萍的右肋,穿体而过,可是他本该躲过这一剑的,只因为他不想众人看见欧阳小蝶的那张脸。 任飘萍痛楚之极的脸挤出一丝笑容,对着怀的欧阳小蝶柔声轻道:“小蝶,我们去放风筝!” 欧阳小蝶已是奄奄一息,然而奄奄一息的人脸上也会有泪,欧阳小蝶现在就在流泪,道:“放过他!” 任飘萍懂,所以任飘萍点头,点头的瞬间,任飘萍右手箭射而出,食指一道惊艳之极的血红剑气闪电般击出。现在,任飘萍的右手又回到了当初,轻轻地压着那面纱。而赵宏云陡然撒剑急掩腹部,却是为时过晚,但听扑哧一声,赵宏云的气海穴之上的衣服绽裂开一个破洞,赵宏云蹬蹬蹬退后三大步,弯腰手指任飘萍皱眉痛道:“把小蝶还给我!” 众人为这一瞬间之突变不知所措,却也是大致听说过任飘萍、欧阳小蝶和赵宏云三人之间的感情恩怨,是以俱不作声。欧阳尚情此刻满脸泪水怒视任飘萍和赵宏云,怒道:“滚!滚!你们都滚!”说话间便是要从任飘萍手接过欧阳小蝶。而任飘萍却是毫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欧阳尚情,闭眼,周身再次出现淡淡的七彩氤氲之光。欧阳尚情突然觉得任飘萍的眼很冷很冷,从未有过的冷,冷得足以是自己后退五步,所以欧阳尚情退,退五步,抬头望天。 龙门老人暗道:不好!向一名酒糟鼻的黑衣壮汉暗暗使眼色。唐灵此刻慌乱而又茫然的眼光四下寻找,寻找一个可以给自己决定的人,唐灵的眼,就在此时现那名酒糟鼻的黑衣壮汉悄然自衣袖内退出一件黑色圆筒状物什,唐灵的眼,自是不比寻常,再看之下,出身暗器名门唐门的唐灵心倒吸一口凉气,暗道:银华夺命针!!!而现在那黑衣壮汉的右手大拇指正向那对着任飘萍的银华夺命针的机括按去。唐灵当即搭弓射箭,箭,是虚无之箭,箭一射出,黑衣壮汉大喊一声,左手抱着右手的大拇指痛得原地转圈,而银华夺命针落在铺满枫叶的地上。 正低头吃手指的智远大师这时忽然哈哈哈大笑,众人也是见怪不怪,只当是疯子又开始疯了,却是不料众人忽然间只觉头晕脑胀,不久便是胸闷气短,再后来便是气血翻腾,功力稍弱的当即暗自运功调息,功力不济的盘地而坐,施功抵抗,而智诚大师忙飞身至智方大师身前一拉智方大师的手暗暗输入功力给智方大师。 原来智远大师大笑之际已是在笑声融进了少林寺正宗的狮子吼,那智远大师本就功力极为深厚,是以少有人不少到影响波及。而此刻最受不得一丝一毫影响的当是正在施展‘日月伤势**’的任飘萍。 是以但闻任飘萍一声闷哼,周身光华尽逝,张口狂吐三口血,睁眼,欧阳小蝶的头已是无力地歪向一侧。 适时,欧阳紫醒转,但见眼前现状,娇媚迷人的眼踌躇不已,而山下已是布满了三四百名清兵,将小小的一座小山围得个水泄不通。官兵为之人,一袭皂衣,刀一般的身躯高大笔直,手一把朴刀在阳光下熠熠光。光在动,留下一句话,道:“围住小山,未得我的命令,谁也不得贸然上山一步,违令者斩!”说话间,右手一扬那个皇帝亲手交给他的号召各地军政兵马的御赐金牌,光逝! 任飘萍的眼忽然有了些悲哀,嗫嚅道:“小蝶……” 智远大师依旧在笑,笑声如雷,显见笑声功力更强。群雄更是自顾不暇,只有李奔雷、田正建、九幽神尼、燕云天、黑袍人、龙门老人似是未见异样。这时任飘萍惨笑,回眸,左臂轻舒,微震,欧阳小蝶的身躯直向唐灵飞去。 唐灵正在暗自调息抵御智远大师的狮子吼,但见此状,不由得双手张开接住欧阳小蝶,抬眼间,任飘萍忧郁的眼眸更见忧郁,那一丝让她痛在心底的忧郁。 任飘萍已是狂笑,转,猛地拔去右肋的伏羲剑,血狂飙,一袭如雪白衣已是血衣。 不料任飘萍似是全然不觉,脚踩东方青龙: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方位,身形如风似幻。智远大师身前的任飘萍已是消失不见,面色大变,哪里还像是疯子,当即回身猛劈一掌,却是依旧不见任飘萍的身影,当下心一凉,身后破空声锐啸,回身右掌再劈,任飘萍身形再转,手弑天剑同时斩向智远大师右臂。此危急关头,旨在迫使任飘萍身退的智诚大师自三尺之外势沉力猛的三拳连环急向任飘萍。 任飘萍耳闻智诚大师的拳风声,竟是毫无顾忌。智远大师啊的一声,身形急退如电,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臂被弑天剑斩断,啊声方落,任飘萍身上已智诚大师三拳。 智诚大师此三拳虽是仓促间击出,却是其六十年功力全力而为,任飘萍自服用了那千年何乌以来,功力虽是大增,但今日先是被九幽神尼重创,后又被赵宏云伏羲剑所伤,先后几次又强行施展咫尺天涯轻功,是以此刻智诚大师的这三拳对任飘萍而言不啻于雪上加霜,任飘萍蹬蹬蹬连连退三步。 任飘萍身形未定,背后一黑衣壮汉双掌同时拍向任飘萍后背,任飘萍身形急侧闪过,左手急捏对方右手脉门,同时力,右手弑天剑横向急抹黑衣壮汉脖颈,黑衣壮汉大脑尚未有任何反应,脖颈一凉,血狂奔不止。 值此一瞬,不过眨眼功夫,任飘萍断智远大师右臂,杀黑衣壮汉,满场众人似是没有反应过来,龙门老人大喝一声道:“任飘萍已是穷途末路,大伙一起杀了这狗贼!” 众人惊疑不定,惊的是任飘萍如此重创之下依旧杀人如同割草,轻而易举,疑的是任飘萍是不是真的是那强弩之末。 适时,震天帮王木直又道:“杀了这个大夏皇帝,官府赏黄金千两!” 少林、丐帮、震天帮等人复又缓缓向任飘萍围拢,智远大师的眼分明是两把刀,持有同样的刀的还有那赵德胜、龙门老人、王木直…… 燕云天和常小雨的脸正在看虚无的天,握着飞雪刀和七杀剑的手在抖。燕无双将欧阳紫放在地上,取下背后古琴,盘膝而坐。 任飘萍苦涩一笑,转瞬清啸一声,豪气干云道:“好!燕姑娘,就请弹奏一曲,且看我曲下仗剑,一步一杀人” 第九十三章 剑归何处(四卷之大结局) 任飘萍道出这番话时,双手放在琴弦之上的燕无双一愣,心知任飘萍此语当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心悲然,却是嫣然一笑,高声道:“好!能为任公子弹上一曲当是小女子此生最大的快事!” 众人同样也看出此刻任飘萍的视死如归,俱是一惊,筱青峰沉声道:“任少侠!……”只是筱青峰的声音已是淹没在燕无双的琴声。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燕无双弹奏的正是一次和任飘萍在洛阳‘醉里绣乾坤’酒楼相见时弹奏的那曲李清照的《武陵春》。 乐起,情浓,曲悲。 任飘萍狂笑,心冷,剑更冷。‘流’字音落,任飘萍弑天剑一抹蓝色剑芒流动,身形再起,一若鬼魅,但听一杀猪般嚎叫的声音响起,震天帮王木直一条右臂连同一条右腿同时被削去,血流如注,只是血流如注的还有任飘萍,伏羲剑留下的伤口正汩汩地向外流血,而近旁的铁面判官风无际当即退后一步,判官笔已是点向任飘萍的曲池穴。 与此同时,智诚大师取下胸前佛珠向任飘萍后背击去。而丐帮的赵德胜同时竹杖攻向任飘萍的下三路。任飘萍冷哼一声,口吟唱道:“金衣重甲,寒意暗遁,帐影夜未央……”身形已是绕到智诚大师的身后,一记**拳击出,正智诚大师后背心,而判官笔和竹杖自是同时落空。 任飘萍虽是重伤之躯,这一拳击出之后依旧使得智诚大师向前飞起三尺之远,却是不料就在此刻赵宏云捡起地上的银华夺命针,一按机括,三十六枚银针爆射而出,直向任飘萍而去。而同一刻,任飘萍身后智远大师面目狰狞,单掌聚全身功力做刀状,斜向四十五度自上而下劈向任飘萍的后背。 这时燕无双的曲声突变,疾若骤雨,隐约于琴声透出阵阵杀伐声,任飘萍血流,继续吟唱:“素手香裘携胡霜,我心殇……”竟是不顾眼前的三十六枚银针,反身挥剑向智远大师的手掌刺去。 智远大师没有料到任飘萍宁可身银华夺命针而亡也要置自己于死地,是以这一掌才聚集全身功力,此刻若是想收回已是万难,当下不容多想,一个驴打滚向一旁滚去。 智远大师这招虽说狼狈了些,却是捡回条命,而任飘萍身后的三十六根银针眨眼即到。就在这时,筱矜长袖翻滚急急掠向银针,而欧阳尚情俏眉上挑,心暗道:只有我可以杀他,任何人都不可以!念随心动,动!手匕闪电般掷向赵宏云的咽喉。躺在地上的欧阳紫眼见如斯,心急之下大叫一声:“赵宏云,你个卑鄙小人!”。 赵宏云在笑,笑得却很悲伤,甩手扔掉手的银华夺命针,疯狂叫道:“我卑鄙?天底下最卑鄙的人就是任飘萍!” 此刻琴音再变,悲怆浑厚,弹奏的已是岳飞的《小重山》:“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只是这一刻,众人都没有料到的一件事生了。任飘萍的身形突然急向后暴退,与此同时反手急撩弑天剑,在背后舞出一道湛蓝的剑,退!口依旧继续吟唱道:“剑破烛光,璧人御马晚云艳……” 任飘萍一边挥剑一边高声吟唱,声音高傲而又悲怆。周遭诸人俱是面色凝重,燕无双的眼角有泪,一滴,悄然落在琴弦之上,‘砰’的一声,弦断! 弦断,燕无双万念俱灰,身形飚起,手鱼肠剑一抹惊鸿,人剑合一急掠。 弦断,欧阳尚情和筱矜但见任飘萍身形动向,不禁黯然,原来他竟是要去保护那个向他暗施毒手、那个欧阳小蝶留下话不可伤害的人----赵宏云! 弦断的瞬间,众人身后一个刀一般的声音响起,道:“老狐狸!不可!”,众人眼帘一个刀一般的皂衣人手持朴刀正像刀一般在空急向任飘萍掠去。来人正是在密林之后听了许久的一高峰。 只是燕无双和一高峰的身形无论如何都快不过那银华夺命针,同样也快不过那把匕,因为那把匕现在正扎在任飘萍的左臂上,因为筱矜的衣袖根本就阻挡不住欧阳连城制造的银华夺命针,因为那三十六根银针全部打进了任飘萍的身体。 现在,任飘萍就倒在赵宏云的脚下,赵宏云不尽嘲笑地俯视任飘萍,任飘萍口却是继续道:“去,我亦狂!留,我亦狂!” 筱矜蹲在任飘萍的身前,清冷的眼神映着任飘萍的百般无奈;一高峰刀刻一般的脸冷凝,不语;燕无双冲着任飘萍一瘪嘴挤出一丝淡笑;欧阳尚情看着任飘萍左臂上的匕,那把此刻分明是扎在自己心上的匕;常小雨和燕云天依旧站得远远的,冰冷的面颊之上的双眼紧紧闭起;唐灵一双恳求的眼看向唐门姥姥,唐门姥姥接过唐灵怀的欧阳小蝶,摇头,道:“这是欧阳连城打制的暗器,自是非同小可,现在必须有一个二百年以上功力的人才可以救他!”说着眼睛一一扫过众人。 这里有一个人是功力过二百年,那就是田正建,田正建显然没有丝毫救任飘萍的意思,因为田正建此刻正负手看向天。可是那个黑袍人忽然自山顶向任飘萍行云流水般走来,枫叶一动之间,黑袍人已是到了任飘萍的跟前,众人咋舌,其身法之快竟是不在任飘萍的咫尺天涯之下。 黑袍人冷冷扫视众人一眼,那一身冷杀之气顿时沁入众人心间,但闻黑袍人道:“你是李德睿,大夏的皇帝!”突然黑袍人哈哈哈大笑,复又道:“不过,你记住老夫就救你一条命更重要的是因为你是寒萧子的衣钵传人!”当下盘膝而坐,扶起任飘萍,一双黑乎乎烧焦了的双掌抵在任飘萍的后背,暗暗力。 任飘萍不语,因为任飘萍已经无力再语。 黑袍人的举动显然惊醒了燕云天,因为燕云天的眼已经睁开,而燕无双更是惊疑不定,一等那黑袍人说完,嘴里嗫嚅道:“爷爷?” 黑袍人一边力,一边看了眼燕无双,眼神之一丝慈祥闪过,复又专心吸取任飘萍身上所银针。 燕无双喜道:“爷爷?爷爷!真的是爷爷!” 唐门姥姥和唐门四老耳闻黑袍人的话,也是惊疑之色浮现,相互交换着眼神。 一旁的燕霸天此刻有意无意地捡起地上的银华夺命针,燕霸天细细纤长的眼睫毛眨了又眨,缓缓向黑袍人靠近。而赵宏云一干震天帮的人此刻趁机却是向山下掠去。 这时,那黑袍人双掌离开任飘萍,黑黑的手掌心三十六根明亮的银针赫然在目,抬臂拭去涔涔大汗,叹道:“难道这是天意!” 就在这时,紧在黑袍人咫尺的燕霸天忽然扣动银华夺命针的机括,瞬间铁筒之内余下的三十六根银针悉数射入黑袍人的身体。 黑袍人身躯一震,回,万难相信看着燕霸天道:“你居然又一次……”。燕霸天情不自禁向后慢慢退去,一步,两步,三步,忽然站定,咆哮道:“难道我不该杀你吗?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燕云天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此刻暴跳如雷的燕霸天身后,七杀剑泛着异常冷艳的光芒冷冷地架在了燕霸天的右肩之上。 燕霸天浑身一冷,燕云天眼的杀意渐浓,黑袍人却是惨然一笑,道:“云天,放了他,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如斯!天亦如斯!” 燕云天不解,却是依言撤去七杀剑,冷冷看向唐门姥姥,道:“请前辈救我爷爷!” 黑袍人正是燕赵,燕无双扶着燕赵的身体哭道:“爷爷,爷爷!” 唐门姥姥仇视的眼光看向燕赵,道:“你就是燕赵吧,当年为了菩提玉露丸于大漠之上截杀我唐门十余人,且不说救不了你,就是能救老身也绝不会救你!” 燕赵不语,却是狂笑不止。 群雄面色再变,纷纷咋舌,不禁上上下下多大量了燕赵几眼,暗自道:“燕赵三十六骑!”“燕赵!”“燕赵三十六骑的正主啊!” 燕云天七杀剑扬起,道:“前辈真的不救!” 唐门四老老大斥道:“无知小儿,你以为唐门可欺吗?” 燕云天不语,冷然一剑挥出,九朵剑花在空旋转,定格成为一个大大的‘杀’字! 唐门四老各自冷哼一声,袖的‘射影剑’已是亮出。 眼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这时从山下传来一个声音:“各位武林同道,别怪我赵宏云没有警告你们啊!赶快逃命吧!整个白鹭洲很快就会被炸为平地,哈哈哈……哈哈哈……” 各方各派众人大惊失色,纷纷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赶快撤!”“***,赵宏云这个伪君子!”“定是赵宏云在这白鹭洲埋下了炸药!”“……” 这时田不平现被任飘萍削去一臂一腿躺在地上的震天帮弟子王木直一边呻吟,一边破口骂道:“赵宏云这个***!居然过河拆桥!卑鄙无耻下流!小人!……”田不平不禁问道:“赵宏云是不是在这白鹭洲埋下了炸药?” 鼠眉鼠眼的王木直道:“昨天我们分坛的弟兄们就在这白鹭洲买下了炸药,不想赵宏云这个无耻之徒竟然扔下我,上次炮轰白鹭洲也是赵宏云让我想总督大人告的密,谎称官府赏黄金前两捉拿任飘萍的也是赵宏云这个***主意…………” 那王木直还在不停地抱怨咒骂,诸人哪里还有心情多听他说一个字,纷纷夺路逃命,没跑上两步,便是听得一声爆炸声,顿时间,白鹭洲小山之上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动山摇,浓烟滚滚,火光四起,山石滚落,众人惊叫声、咒骂声、惨叫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很快山下的白鹭洲沙滩之上也是响起了爆炸声、叫骂声…… 又过了一刻钟,爆炸声才渐渐停了下来,只是白鹭洲之上只有浓烟、火光,还有那时不时滚落的山石,遍地是死尸,随风飘来的还有那阵阵的尸体烧着的气味,空,小山之上,一群白鹭环飞翱翔不落,悲鸣声连连不止。 宽阔的江面之上,一艘官船缓缓扬帆远行,赵宏云负手立于甲板之上,没有悲,没有喜,仰望蓝天,淡然道:“回头再送给总督大人一万两白银!” 第一章 劫变 现在,距离白鹭洲决战之日已经三月有余,时值寒冬腊月,洛阳,天寒地冻,大雪纷飞,遍地银装素裹。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而洛阳城最大的酒楼‘醉里绣乾坤’却是颇为热闹,整个二楼人来人往,十几个小二忙碌穿梭于其间。西南角的一张桌子上挤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但听一人问道:“诸葛先生,接着昨天的说吧!” 但见一老先生呵呵笑道:“哦,昨天老夫说到哪里了!可是那桃园刘关张三结义?” 众人一片哄笑,先前那人道:“诸葛先生真健忘!昨日不是说到那江湖劫变,几乎所有的当世绝顶高手都死于白鹭洲决战之了吗?” 诸葛先生哦了一声,面显沉重,叹道:“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哎!”又道:“人于一生之至少会经历一次大难或是厄运,此所谓‘劫’。劫有大小,相对而言。但每个人在经历了自己的劫之后,性情命运皆有大变,此乃劫变。而江湖,也不会例外!” 又有一络腮胡子的人问道:“诸葛先生,此话怎讲?难不成说江湖又要腥风血雨不成?” 诸葛先生道:“腥风血雨在所难免,只怕江湖格局将会大变啊!” 络腮胡子又道:“先生是说武林九大高手会重新排名吧!” 诸葛先生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道:“风传震天帮这几日广英雄帖,号召武林各派提前举行武林大会!推选新的武林领袖!” 众人不禁齐齐看向那二楼的掌柜,先前那人连连点头,道:“这‘醉里绣乾坤’酒楼可是震天帮的暗桩啊!”复又压低嗓门道:“震天帮这一阵儿可是为武林办了几件好事呢!听说拜金教洛阳、长安、直隶、汉江、成都五个分教全被震天帮给灭了!” 围观之人遂七言八语道:“莫不是那赵宏云想当那天下一?!”“以小的看,难啊!不要忘了!丐帮的云大侠,还有武当无情子、五台山癫和尚!”“不错,还有常四娘和天山派的谷海峰,哪一个都不是软柿子!”“我看未必,震天帮赵帮主的武功最近似乎大有精进!”“……” …… 寒雪不知人间疾苦,依旧洋洋洒洒地在空飘舞,一阵西北风急卷而过,三匹枣红色快马踏雪飞奔而至,骤然停在震天帮朱红的大门之前,从马上飞身落地三人各自披着一张貂皮大氅,落地间神采奕奕,高声谈笑着大踏步向朱红大门内走去。 三人甫一进入震天帮的龙虎厅,便听到赵宏云爽朗的笑声传来,但见赵宏云笑迎上前,对着三人点头道:“三位长老辛苦了!此行可是顺利?快快道来!”赵宏云身后跟着的正是长白二老和震天帮总管纪长山。 一个四十上下长相颇为威武的人当先站出,正是最近由南京分坛坛主晋升为长老的章信,当即一躬身,道:“托帮主洪福,少林寺如今群龙无,暂由无尘执掌,那无尘根本就是一个又痴又傻的和尚,小的一番为了武林正义言正义辞话,那无尘支吾了半刻就答应这一届的武林大会提前放在正月十六举行了,”似是意识到什么不对,孱孱一笑,转身对着另外两名长老呵呵了两声,道:“当然,当然,还有风长老和付长老的功劳。” 风长老正是看似瘦弱的铁面判官风无际,付长老正是那震天帮原江西分坛坛主付云生。风无际道:“这还不都是是因为帮主一剑救了那无尘等人!”原来三月前白鹭洲决战当日,赵宏云自白鹭洲归来便直奔瞻园,用手‘伏羲’上古神剑斩断了关押无尘等人的玄铁打制的铁笼。 付云生上次在龙虎厅虽是对赵宏云诬陷任飘萍杀死老帮主一事不满,但对震天帮却是一直忠心耿耿,此时三角眼一闪,甩了甩那空间空空如也的左袖,道:“其实帮主先行通知各门各派武林大会提前至正月十六举行,这一招先斩后奏也是让少林寺无话可说。” 赵宏云呵呵一笑,道:“好好好!三位长老快快坐下!” 这时纪长山道:“帮主,现如今华山、峨眉、点苍、青城都已通知,少林也算是通知了,七大门派只剩下武当和丐帮没有通知,帮主,你看……” 在纪长山沉吟声,赵宏云哈哈哈大笑,道:“纪总管,你这是杞人忧天那!”赵宏云笑着笑着,大笑变成桀桀的狞笑,至最后狂笑不止。赵宏云只觉眼前摆满了各种武功绝学秘籍,有九幽神尼的九幽剑法、有任飘萍的咫尺天涯、有寒萧子的九天玄功、有田正建的忍术和千幻神功、有少林寺的无相达摩神掌…… 风无际、章信、付云生三人见状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之下不禁喊道:“帮主?”“帮主?”“赵帮主?”而纪长山和长白二老似是已司空见惯,各自低垂着眼帘看着脚尖。 赵宏云终于收住了笑,有气无力道:“你们且下去休息吧!本座有些累了!”六人相互一望,遂悄然退下。 赵宏云看着空无一人的龙虎厅,满面忽然变得萧瑟颓废起来,双目一动不动似是在冥想什么,忽然猛地一转身,直奔后堂而去。 甫一进入后堂,赵宏云便迎面碰上了屏儿,那个叫赵如屏的屏儿。屏儿今个穿着一件大红碎花镶银边的小棉袄,头上戴着一个孔雀银簪,粉红的脸蛋,一双大大的眼睛扑闪着,见到赵宏云,叫道:“爹爹!” 赵宏云向往常一样地应了声,屏儿又道:“爹,娘她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赵宏云的双眼忽然充满了无边的悲哀,道:“没有啊!娘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却是瞥见屏儿手拿着的那只风筝,那只任飘萍修过的风筝,一股无名之火冲上脑门,一把抢过,猛地摔在地上,双脚用力地踩着,口歇斯底里地咆哮道:“都是这风筝!都是这风筝!……” 屏儿一时之间被吓坏了,却是一把抱住赵宏云的腿,叫道:“爹,不要!爹,不要!”说着已是哭出声来。 赵宏云不管,疯般依旧一脚更比一脚狠地踩着。屏儿看着已是被踩得四分五裂的风筝,忽然不哭,蹲下去捡那风筝的碎片。赵宏云一脚踩上去,正好就要踩在屏儿娇小稚嫩的手上。屏儿仰脸看向赵宏云,泪,无声滑过小脸蛋,赵宏云忽然觉得心好痛好痛,痛得落泪,那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流过的泪。他这一脚在此刻竟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第二章 造化 可是此刻赵宏云眼前浮现出八年前新婚之夜欧阳小蝶的那张脸。 新婚之夜,送走客人,遣散下人,赵宏云迫不及待地一头钻进了新娘欧阳小蝶的被窝,满心欢喜初经风雨的他在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从欧阳小蝶的身上爬起的瞬间,耳边竟是响起了欧阳小蝶的轻声啜泣。 赵宏云心想定是自己太过粗鲁,遂温言相劝,同时掌灯,灯下,泪湿两腮的欧阳小蝶倏地将被子一拉迅地盖在了自己身上,赵宏云却在这一刻似乎现了什么,猛地一把撤下被子,一张脸铁青,似是愤怒连同羞辱一起重重地搧在自己的脸上,大怒道:“是谁?” 欧阳小蝶静静地看着赵宏云,不语,任凭羞辱和泪水肆意妄为。 对峙在继续,良久,赵宏云将手的被子铺天盖地地扔在了欧阳小蝶的身上,穿好衣服,向新房外走去。至门口,站定,冷冷道:“是他!对吧!” 整个头埋在被子下的欧阳小蝶不语,任凭万千恨意和寒意席卷周身。 赵宏云拉开了门,‘砰’地一声门又重重地关上了,而任飘萍三个字却从此在心里生了根,那根迅芽,枝叶在瞬间繁茂,只是赵宏云并不知道,这个世上狠的枝叶根本就不会结出任何理想的果实。 赵宏云知道这种事非但不能给外人知道,就是自己亲生的父亲也不能告诉,他和震天帮都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二天,赵宏云对欧阳小蝶说了这样的一番话:“欧阳小蝶,我赵宏云也不是尘世俗人,这一切就当没有生过,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说道这里,赵宏云一顿,目露凶光,斩钉截铁又咬牙切齿道:“不要让他出现在你我之间,否则我赵宏云将付诸毕生之力毁了他,当然还有你欧阳小蝶!” 至此,二人新婚后的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直到屏儿出生,欧阳小蝶执意要给女儿起‘赵如屏’这个名字。那个‘如屏’----‘如萍’----任飘萍,就如任飘萍那样,赵宏云心凉如冰…… 现在赵宏云便留着泪看着脚下的自己的‘女儿’…… 赵宏云的脚慢慢地踩了下去,仰望着赵宏云的屏儿痛得开始皱眉,开口叫道:“爹!”赵宏云的瞳孔像是针扎了一般挤在了一起,却是把头扭过一边,那只脚继续向下踩去,屏儿痛得大哭,叫道:“爹……爹……爹……娘……娘……娘……” 屏儿诺大的声音引得几名下人向后堂跑了,口道:“小姐!小姐!怎么了?” 赵宏云收脚,迅离去。 待得几名仆人赶到时,眼的屏儿的右手已是红得渗出点点血迹,小手拿着那碎成片的风筝在寒风颤抖。 …… 纪长山回到房内,唐雪雪把虎儿推到屋外玩去,对着纪长山就要张口,那纪长山立时道:“得,三娘,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吗?帮之事你不要打听!” 唐雪雪哼了一声道:“可是姥姥,七妹,唐门最重要的人几乎都在这次白鹭洲决战消失了啊,换做你,你着急不着急啊?!” 纪长山摊开双手,无奈道:“三娘,人没死已经是万幸,好了!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唐雪雪不依,道:“我好坏也算是震天帮的人吧,怎么就不能知道呢?一有消息就通知我,一有消息就通知我,都三个月了!” 纪长山正待答话,门外传进话来:“纪总管,帮主在龙虎厅有要事见你!” 纪长山应了声,道:“好,我马上就去!” 纪长山方一赶到龙虎厅门口,赵宏云铁青着脸气冲冲地正向外走,纪长山正要开口,但见赵宏云身后的长白二老暗暗使眼色,当下缄口不语,耳闻赵宏云沉声道:“走!今日本座要是拿不下九幽神尼,就从此隐姓埋名!” 纪长山张了的嘴又合上,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神色忧郁地跟在赵宏云身后向震天帮的大门外走去。 …… 天色渐晚,却是映得地上的雪更白更亮,冬日里平时洛阳的傍晚多少会有些热闹的聒噪,或许是下雪的缘故吧,今日洛阳怡香院的门口冷清得紧。王妈妈和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却笑颜融融却是眼角多少有些冷漠和疲惫的女子在大门口晃来晃去,不时地向两三个行人抛着媚眼挤着声带荡笑。 冷月姑娘看着自己床上戴着面纱熟睡的女子,莞尔一笑,右手拢了拢头,对着桌子对面的一白衣男子道:“任公子这么喜欢点女孩的穴道啊!这天底下不知道多少女子的穴道都被你点过了?!” 白衣男子正是任飘萍,原来那日白鹭洲一战,爆炸声响起之时,任飘萍一时之间顾不上那么多,身形如雁般跃起,扑向唐门姥姥怀的欧阳小蝶,而唐门姥姥本就是自顾不暇,向欧阳小蝶口塞了一粒药丸,便是将欧阳小蝶扔给了任飘萍,口同时道:“若是老身查明你小子真的是杀人凶手,定当让你死无全尸!”人已是向唐灵而去。 任飘萍接过欧阳小蝶时,离自己不远处一声惊雷响起,山石碎裂,爆炸的冲击波竟是将自己震退一丈之远。抬眼,武当的几名弟子和翠烟门两名白衣女子已是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李奔雷的二胡声急起,身影同时向山下而去,一时间,群雄四下向山下疾掠,却是不久便又退了回来,原来四处皆是爆炸声,一个不小心便被炸的血肉横飞,尸骨无存。田正建、筱青峰、龙门老人等高手几乎已经到了山下,却是现山下爆炸更是比山上剧烈,遂又退了回来。 任飘萍抱着欧阳小蝶一边寻找燕无双、常小雨等人,一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四处随时的爆炸,三番五次险些被炸着,全是凭借着咫尺天涯极快的身法才躲避过。 爆炸声弥漫的火药味愈来愈浓,渐渐的三尺之内的景物极难辨认,呼吸也是极端困难,四处可以听到咳嗽声、叫骂声。 这时空飞来李奔雷豢养的无数只飞天猫头鹰,却是迫于爆炸的威力和浓烟的弥漫急得一只只在白鹭洲的上空盘旋哀叫,几只胆大一些的向下急冲而去,却是惨叫一声被炸得要么是折翅断头落在山上哀嚎,要么便是被炸得一命呜呼。 忽然任飘萍闻得周遭‘扑通’‘扑通’声连连,耳边同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大家小心,烟里有毒……”随即那沙哑声突然断,又是‘扑通’一声,那沙哑声再也没有响起。 任飘萍急忙屏住呼吸,有不禁担忧之极地向怀的欧阳小蝶看了一眼,摇头,身形骤然向空直直暴弹而起,至空两丈之时,左右脚交相轻拍小腿肚,身形再起两丈,使的正是那武林旷古轻功绝技‘御云梯’。 任飘萍连续拍了三次,已是跃出那爆炸的滚滚浓烟,任飘萍大口大口地呼吸者空气,头顶黑压压一片飞天猫头鹰织成的乌云,任飘萍长啸一声,翻身跃到一头硕大的飞天猫头鹰背上。那只猫头鹰被任飘萍这么一骑,似是不服,在空狂暴四处翻滚着,一会儿急冲直上九霄,一会儿俯冲直坠急欲摆脱任飘萍二人。 由于使用‘御云梯’极耗功力,是以任飘萍此刻早已没有力气,只顾着一只手紧紧抱住欧阳小蝶,一只手死死抱住那只飞天猫头鹰的脖子。过了一刻钟后那只飞天猫头鹰似是老实安分多了,只是这时的任飘萍早已头晕脑胀,又不知如何驾驭那飞天猫头鹰,是以只好任凭其飞行,心道:只要它飞出白鹭洲就行。 刚一离开白鹭洲,那猫头鹰似是通人性,心惦记着李奔雷,竟是落在南京城南郊的一片空地上再也不肯飞了。任飘萍不禁暗道:看来这畜生比人要来的忠诚许多,只是奇怪人骂人的时候怎么总是骂畜生。遂苦笑着从那猫头鹰的背上下来,拍了拍那猫头鹰的头,道:“谢谢你了,老兄!”那猫头鹰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任飘萍的话,冲着任飘萍三声鸣叫,展翅向白鹭洲方向飞去。 任飘萍急忙观察欧阳小蝶的伤势,但见欧阳小蝶背上的那伤口竟是渐渐在愈合,暗喜之下,心道:定是唐门姥姥喂给欧阳小蝶的药起的作用,这下可好,我和小蝶都欠唐家的了。只是揭开面纱之下的昏睡沉沉的欧阳小蝶依旧是白三千,苍老容颜。任飘萍长叹,遂在附近找到一朴实憨厚的农家,给他们了些银两,暂将欧阳小蝶放在这里。又嘱咐好不可让人打扰小蝶,这才一边施展‘日月伤势**’疗伤一边向白鹭洲方向而去寻找燕无双等人,当然还有那可以恢复小蝶青春容颜的智远大师。 回到白鹭洲的任飘萍却是扑了个空,整个白鹭洲上遍地是分不清主人的胳膊腿、半个脑袋,残缺的身躯,更多的死者似乎是清兵,除此之外再无半点生命的迹象。无奈之下,又在南京城暗暗打探消息,却终是一无所获。最后任飘萍直奔栖霞山找得自己心爱的祥云马,又在在南京城买了些路上所需的干粮、水和换洗衣服等一应东西,回到那农家后二天一大早就直奔洛阳。 因为洛阳有赵宏云,有智远大师,有燕无双,有……当然还有冷月,怡香院的冷月,和自己笑谈‘聚散’的冷月,现在就正坐在自己面前淡然一笑拢了拢头说话的冷月。 任飘萍苦笑,道:“我倒是真的想点她的穴!只是造化弄人啊!”面现悲戚! 第三章 雪夜行 冷月明眸婉转,似是想了许久,小心翼翼问道:“公子,那位可是……欧阳小蝶?” 任飘萍双目忽然变得更加忧郁深邃,不语,低下头,双手在红得透亮的火炉上烤着。脸被烤得通红通红,通红通红的的脸庞鬓两鬓乌黑的赫然入目的是两绺白,许是热了,任飘萍缓缓起身走至窗边,推窗,一阵寒风夹杂着几片雪花急袭而入房内,脸上阵阵的寒意还有那偷袭钻进脖子里头的嗖嗖冷风似乎让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寒意如冰的现实。 任飘萍来到洛阳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任飘萍就住在‘雅静阁’的后院的木屋里。可是欧阳小蝶依旧昏睡不醒,一切的生理机能似乎都已经停止,只有那微弱之极的脉搏还证明她是一个还没有死彻底的人。这三个月任飘萍几乎是一直守在欧阳小蝶的身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欧阳小蝶,从日出看到日落,然后就倚在门口看夕阳,夕阳如血,夕阳下,任飘萍就开始做风筝,现在,那木屋内满是风筝,不能放飞的风筝。 这三个月任飘萍当然也在密切地关注着江湖,只是没有等来燕无双,也没有见到智远大师,白鹭洲一战所有的人都没有了消息。于是任飘萍想到了地鼠门,可是地鼠门也似乎停止了活动,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当然也曾夜探震天帮,却是未曾有所现,他也曾好几次在深夜透潜入屏儿的房间,借着月色深情地端详上片刻那个还未曾叫自己一声爹的女儿,目前他唯一的快乐就是偷偷去看屏儿的那一刻,尽管有时觉得这种快乐似是是偷来的。 但是他至少知道这一切都是赵宏云暗做的手脚,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赵宏云想做什么,那些消失的人现在在哪里,所以他在等,等赵宏云露出破绽。 可是他实在是等不及了,因为他不知道唐门姥姥给欧阳小蝶吃的药究竟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因为欧阳小蝶身的‘韶华白’最多只能让她活半年的时间,而现在一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等已经使他窒息,所以他不再等,他已经决定今夜就去打破这令他窒息的玄冰。 所以他今日来到了‘怡香院’这个风月之地,这个可以释放自己的地方,这个被世人所不齿认为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这个几乎每次使自己积蓄爆力量的所在。 风大,雪疾,屋内的温度很快降了下来,冷月不自禁地双手紧抱双臂,打了个喷嚏。 任飘萍旋即转道:“抱歉!”同时看向欧阳小蝶。冷月见状,急忙站起走至床边替欧阳小蝶掖了掖被角,冷月心里当然猜得出床上的这个女子定是欧阳小蝶,她当然也知道任飘萍两绺白是为欧阳小蝶而生。 任飘萍笑对着冷月微微点头,耳边却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窗外的街上敲来,任飘萍急忙趴在窗边观望,风雪赵宏云等一行四人心事重重地正沿街疾步向东而去。任飘萍略一寻思,回头郑重其事道:“冷月姑娘,在下虽然和姑娘相交甚浅,见面只有一次,但在下以为姑娘是一个可托之人,所以想拜托你……” 冷月姑娘听至此,翻眼半嗔半笑地白了任飘萍一眼,一撇嘴,眼睛瞄向床上的欧阳小蝶,道:“公子是说她?” 任飘萍急忙点头,冷月道:“公子有事赶快走吧,君子之交淡如水!” 任飘萍一声多谢,看了一眼欧阳小蝶,人已是匆匆离去。 望着任飘萍远去的稍显落寞的背影,冷月幽幽一声哀怨道:“哎!任飘萍果然是世上一奇男子!” 天色尽墨,任飘萍一身白衣在雪地里疾行如飞,出了城门很快便看到了赵宏云四人的背影。转眼赵宏云四人和任飘萍先后经过了牡丹山庄的落雁门,又东行二三里,雪地反射的光线出现一座黑魆魆甚是高大的土堆,远远望去,高约五十米,底部长约三百米。 赵宏云四人至那土堆前,站定,忽然回望,任飘萍惊出一身冷汗,幸好自己身旁有一棵大树,当即掩身其后,再加上自己本就是一身白衣,倒也没有被现。 赵宏云四人现身后并无人跟踪,很快便消失在那黑魆魆的高大土堆里。 任飘萍等待了片刻,这才从树后闪出,身形一晃,径直向那土堆逼近。待到近前,任飘萍才现这个土堆是一个方锥,底边是一个正方形,每边长约一百六十米左右,像是一座古时皇帝或是将军什么的陵墓。只是任飘萍现赵宏云四人消失的地方竟是没有一个入口进得这陵墓之内,当下寻思:莫非这里有什么暗门?当下展开身形在陵墓四边绕行一周,却仍是没有任何现,满目尽是白雪覆盖之下丛生的杂草灌木丛。 任飘萍又回到南边赵宏云等人适才消失的地方,仔细查看,依旧一无所获,不禁有些丧气,当下一掌朝面前的灌木丛拍去,一声巨响,雪四溅,土屑横飞,干枯的树枝折断成千万碎片。不料任飘萍这一掌之后,陵墓之内忽然有了微弱的声音。 任飘萍心暗喜,当即纵身至陵墓上的灌木丛后,静观其变。 过了片刻,人声渐大,一人粗声粗气道:“***!还有不怕死的!?”又听一沙哑的声音道:“大冷天的,只怕是雪把树压断了吧!”又听到‘吱哑’的声音,却是在西边响起。任飘萍身形疾动,已是看见两个手握长剑的黑衣壮汉正站在雪地里四下张望着向南边走来。 沙哑的声音又响起:“小心,李兄!要是有个神么差池,掌门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粗声粗气的声音道:“知道,掌门今天看来好像是要对那九幽神尼动手了!” 任飘萍听到这里,心暗喜,当即左右手各抓起一把雪,揉成两个雪团,向那二人掷去。 第四章 武林陵 那雪团本是极为柔软,却是经任飘萍这么一掷,便似是两枚铁团,但闻两声闷哼,那二人立时倒地。二人正待大喊时,任飘萍已是飞身落在二人身前,却是不语,自怀取出寒光凛凛的弑天剑,迎着寒风一抖,弑天剑在这雪夜射出晶莹剔透的淡蓝色的剑芒,剑芒一尺有余,此刻便蛇信子般地吞吐在一人的咽喉三寸前。 那人粗声粗气道:“朋友,你想干什么!?” 任飘萍手腕微微一抖,一绺头已是自那人鬓角落下,剑芒却是依旧停在那人的咽喉处,那人心一凛,心知对方的武功高出自己很多,嗫嚅道:“大侠,有什么话你就问,小的知无不言!” 任飘萍这才开口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犹豫着‘厄……’转目看向另一人,任飘萍当即瞳孔收缩,弑天剑出一声凤鸣,那人‘啊’地出一声痛叫,剑芒依旧在那人的咽喉三寸处闪烁。那人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掉在雪地上鲜血淋淋的小拇指,当即道:“武林陵,这里是武林陵!” 任飘萍不由得皱着眉头心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另一人此时壮着胆子,道:“阁下可是咫尺天涯任……” 任飘萍似是什么都没听见,道:“里边什么情况?” 那人心一惊,道:“你就是……” 任飘萍这时已是听到那陵墓又有人声传出来,只是奇怪的很,这次的声音却是从北边传来,口已是打断那人的话,急道:“说里边是什么情况?!” 另一人这时道:“里边关着很多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单武林九大高手就好几个……” 任飘萍截口道:“哼!全是白鹭洲一战的人吧!”心不由得为唐灵、常小雨、燕无双等人担心了起来。 忽然任飘萍耳响起雪地里极为细微的‘咯吱’声,左手微抬,两指剑气射出,那两人闷哼两声当即晕了过去。与此同时任飘萍身形倒飞如箭,轻轻落在陵墓上的一根树枝之上。 月冷如霜,雪,依旧下。 两个黑衣人走到先前两人到地的地方,其一人‘咦’了一声,扑通倒地,另一人急回头,胸口已是被一物击,扑通也是倒地。 至此任飘萍又得知这地方本就是宋朝一个王公的陵墓,被赵宏云加以改造利用之后,已是震天帮私设的监狱,用来关押江湖上各色武林人士。 后又分别从陵墓的南边和东边各出来两个黑衣人,任飘萍依样画葫芦又用雪团击倒四人,又得知原来那白鹭洲的爆炸烟雾之有一种毒,一种由江湖最会用毒的三个人合力研制的毒,一种叫‘如来千功散’的毒。 任飘萍当然还记得江湖上广为流传的那句话:无情山上无情泪,飞罗裙,伤情离,夜夜啼,观音泪。天下最毒的五种断肠蚀骨之毒,而研制‘如来千功散’的这三个人正是无情泪、伤情离和夜夜啼的研制者:无上子,无常子,无方子。 思忖,陵墓之又是传来脚步声,这次似是有七八人之多,任飘萍当下又是于陵墓之上的灌木丛躲避了起来。 大雪纷飞,一片硕大的六角形的雪片自任飘萍的眼前飘飞而过,两名白衣人和八名黑衣人便是突然自任飘萍脚底下的南门走出,走在最前面的那白衣人左袖空空如也,伸出右手,在空一挥,那八名黑衣人齐声开口大声道:“任飘萍……任飘萍……任飘萍……” 任飘萍见状,无奈苦笑,纵身落在白衣人身前,抱拳拱手,淡笑道:“付兄,既然这般热情地欢迎任某人,任某人也不能不识抬举吧!”原来任飘萍一看见那白衣人左袖空空如也,便已知道此人必是付云生。 那两名白衣人一个正是付云生,而另一人则是章信,付云生尴尬一笑,道:“任老弟,老哥也是迫不得已,还望不要见怪!” 任飘萍揶揄道:“付兄,何怪之有?” 付云生哈哈一笑而过,他本身长相极为凶狠,这么一笑,倒是更让人觉得恐惧, 任飘萍道:“不怪不怪,想来定是你们的帮主的英明神武了!” 章信此刻及时插嘴道:“那是自然,我们帮主年少有为,雄才大略,深谋远虑,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 付云生鄙夷地瞥了那章信一眼,清咳一声,道:“任老弟,三年前救命之恩老哥一直挂记在心,”又是一顿,道:“老弟,听老哥一句话,雪大风疾,不如……回去吧!” 那章信被付云生鄙夷一望,却似曾什么也没看见,道:“付长老,此言差矣!”又对着任飘萍道:“任少侠,我们帮主正在里边温了一壶上好的五十年窖藏女儿红等着和任少侠一醉方休呢!请!” 任飘萍自是听得出付云生的投桃报李之言,心知这武林陵里边必是凶险之极,闻得章信之言,随即朗声道:“好极,这么冷的天能够喝上一壶好极自是人生一大快事!请!” 付云生摇头长叹,不再多言。 任飘萍随着章信等人从陵墓南边的一道极为隐蔽的石门进入。 方一进入武林陵,任飘萍眼前是一圈九尺的石壁,那石壁竟是在快地转动,外围的方形墓壁和这一圈石壁之间是一宽六尺的通道,通道之上每个一段距离便是方有一个青铜大鼎,鼎的下面生有熊熊的炭火,鼎内不知熬制着什么东西。走了片刻,任飘萍现这通道之内共有九个鼎,每个鼎的四周都守着四个黑衣人,而那迅转动的内层石壁每转动一圈便会在那原本完好无缺的石壁之上开启一道门洞。 而现在任飘萍正随着章信和付云生走进其一道门,任飘萍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方形的墓壁,暗道:难怪每次黑衣人出得武林陵时都是从不同的方向出来的! 思忖间,已是进得那道门,任飘萍只觉眼前突然极为宽敞明亮,一个足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厅出现在自己眼前,大厅俱是由上好的汉白玉大理石铺砌而成,只是诺大的大厅空荡荡的连一个人也没有,大厅的正央挂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大厅照得灯火通明。 大厅的正央放着一张石床,石床之上似是躺着一个人,任飘萍正待问及此人是谁时,却现那章信等人竟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正自纳闷时,耳边传来极为响亮有节奏的掌声。 第五章 连环计(1) 任飘萍却是并不回头,径直向那大厅央大踏步走去。因为他知道当有人向你故弄玄虚时,定是有事求你,要不就是忌惮于你。 那掌声一愣,停顿了一下,复又响了起来,任飘萍已是走至石床近前,只觉一股阴寒冰冷之气透入肌肤,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只是石床之上的人,却是让他的心一震,原来石床上的人竟是那早已死去但此刻看上去依旧面色红润的赵宏云的父亲、震天帮的创始人赵世青。疑惑之余,一极富男性磁性的声音响起:“任兄,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任飘萍当然听得出这正是赵宏云的声音,却是极不愿回头,应声道:“赵帮主似乎并不是很想见我。” 赵宏云的声音渐趋响亮,道:“任兄此言差矣!你当知道现在我最想见到的就是你!” 任飘萍‘哦’了一声,缓缓转身,却是心大惊,原来赵宏云此刻站着的位置距离自己只有三尺之遥,不禁暗道:他的武功在三个月内竟是精进如斯!可是白鹭洲一战时我分明是点了他的气海穴废了他的武功的啊!面上却是风轻云淡之极,淡笑道:“莫非赵兄很是想念我的‘咫尺天涯’?” 赵宏云眼睛已是笑开了花,拊掌笑答:“我曾经说过,如果你不是任飘萍,我不是赵宏云,”复又一顿,眼眸渐冷,道:“或者说我们之间没有小蝶,那么你我定会成为知己!” 任飘萍的眼里分明已是有了痛楚之意,却是哈哈哈大笑个不停,赵宏云显然有些吃惊,道:“莫非任兄认为我说错了?” 任飘萍收笑,道:“错,当然错了,大错特错!你我之间的确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过有一点却是全然不同,你只爱你自己!” 赵宏云晒然一笑,道:“你说什么?难道你不爱自己吗?天底下又有谁不爱自己呢?” 任飘萍叹道:“人当然要爱自己,只是你的爱太过独!” 赵宏云大笑道:“你说什么,你这个伪君子,难道你要我和你分享小蝶吗?爱可以分享吗?” 任飘萍道:“难道不可以吗?难道小蝶和你成了婚,我就不可以爱小蝶吗?爱是由得了自己的吗?” 赵宏云眉目暴抖,破口道:“放屁!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若是和小蝶成婚,我爱小蝶,你受得了吗?” 任飘萍笑答:“为什么要受不了?我管得住你的行为,管得住你的思想吗?” 赵宏云从来没有听过任飘萍这一套理论,但觉完全不可思议,全当任飘萍已经是一个疯子,当下不怒反笑,道:“你简直是个疯子,我且问你,小蝶呢?” 任飘萍摇头,转身看向石床上的赵世青,冷冷道:“人死可以复生吗?” 赵宏云看着任飘萍的背影逐渐虚幻复又逐渐清晰,突然大声道:“不可能,小蝶不会死的!你说,小蝶现在在哪里?” 任飘萍转怒道:“赵帮主这么健忘!难道你忘了是你亲手杀死小蝶的!” 赵宏云忽然疯般地摇头,狂喊道:“不!不是我杀的!是你!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任飘萍看着赵宏云疯的样子,心着实觉得赵宏云有些可怜,不免心软,道:“好吧,你说吧,你想怎样?” 不料赵宏云忽然桀桀笑,道:“你真以为我可怜吗?不,从今天起,不,准确地说,从白鹭洲一战起,我就不再隐忍,自从欧阳小蝶这个贱人嫁到我震天帮,我就在隐忍,隐瞒真相,忍受屈辱,这么多年来我希望我的宽宏大量可以感化她,可是呢,可是他却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赵如屏!” 说至此,赵宏云双目动也不动地盯着任飘萍,一字字道:“她……本……该……姓……任……吧!” 任飘萍心大震,不曾想赵宏云竟是早已知道了这个秘密,不由得身形向后大退一步,道:“赵宏云,屏儿现在在哪儿?” 就在这时,赵宏云忽然在笑,说不出的古怪和阴险,笑得任飘萍竟是有些心虚。任飘萍愕然,赵宏云出掌,口同时喝道:“风起云涌!”,正是少林寺智远大师的成名绝技‘无相达摩神掌’的一式。 但见赵宏云双掌金光闪动,掌声如雷,任飘萍不敢有丝毫大意,脚步移动,正待先避过其锐气,却是陡觉背后一股极其阴寒之力突袭而至,任飘萍心惊胆颤之余,心知此刻已是无暇再做闪躲,当下不退反进,默运九天玄功心法,双掌招走‘万种风情掌’九式:百花**!那血红莲花便一朵接一朵,一朵更比一朵鲜艳地向赵宏云的万千金掌而去。 且说这无相达摩神掌和百花**俱是以内功而为,任飘萍突遇如此变故,仓促之间此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而赵宏云则是蓄势而为。两人掌力在空迎面相撞,强弱立判,但见血红之色尽淹没于金光之,任飘萍身形一滞,被赵宏云震得直向后退去。 而那股极其阴寒之力正从石床下的凹槽射出,一人一剑,急刺向任飘萍的后背。 任飘萍此刻腹背受敌,招式已尽,又是在这火光电石之间,若是强行施展‘御云梯’,势必下三路必受重创。值此之际,任飘萍心不禁悲戚,星目黯然,身形回转,他要看看到底是谁刺出了这把寒剑! 倒退任飘萍转身,回眸,剑冷,因为那把寒剑已经触及任飘萍的胸膛,可是任飘萍的心更冷,不是因为那极其阴寒透入肌肤的剑气,而是因为那刺向自己胸膛的剑的主人----燕云天。 燕云天的目光很冷,似千年玄冰,燕云天的手很稳,像万年磐石。 任飘萍的目光没有惊讶,只有悲哀,深入万丈深渊的悲哀,他的心此刻涌出的只有两个字:朋友!!! 悲哀是不是代表无情,任飘萍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燕云天、那个称呼自己大哥的人、那个一如阳光的男孩手的剑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第六章 连环计(2) 任飘萍蹙起的眉挤出一个淡淡的‘川’字,嘴角一抹淡笑,浅浅的酒窝似是盛着人生最后一杯酒,酒,苦酒!苦酒的尽头已是无情,酒,无情,任飘萍神思一缕,探向燕云天。 燕云天的寒剑突然一滞,急忙后撤,但见剑尖一滴血,鲜红,在空荡起,但见燕云天满脸惊喜,口急道:“爷爷?爷爷!” 任飘萍冷笑,单掌击出一朵血红莲花,燕云天当即大叫一声,身形急向身后的石床撞去。那石床本是青色花岗岩所制,竟是被燕云天撞碎成七八块,石床上赵世青的尸体也是在地上翻了好几滚才停下。 此时赵宏云一脸的吃惊望向任飘萍的背影,旋即大声喝道:“燕云天!你竟敢欺骗于本座!” 任飘萍冷漠的眼神背后暗道:难道我的‘春梦了无痕’神功已经在无意间练成了?! 原来任飘萍见燕云天一剑刺来,心悲愤无奈之极,顿生无情,无情在燕云天七杀剑刺痛他的那一瞬间已是达到了极致,而无情到了极致则正是‘春梦了无痕’功成的要的条件。是以那一刻任飘萍神思一缕探向燕云天的意念,武功已是进入到了燕赵口的战之意念的‘形、气、意、神’四大境界的三层境界,而‘意’之境界是指以己之意念控制彼之意念来达到伤杀的效果。 所以任飘萍在那一刻意念所感受到的则是燕云天意念的一幕,那一幕:爆炸四起的白鹭洲,燕赵临终的笑,燕霸天狰狞的脸,李奔雷的虎视眈眈,巍峨的夏伤宫,冲霄殿的皇帝宝座,还有一座亭子,那个大漠任飘萍还未曾涉足的‘朱雀亭’……至此一刻,任飘萍强行驱动意念,竟是使燕云天只觉眼前的任飘萍化身成为燕赵,这才掌出血红莲花,拍了燕云天。 跌坐于一丈开外的燕云天这时神思已是清醒,愕然之极地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又看向七杀剑的剑尖的血痕,再抬眼,一身白衣的任飘萍此刻正冷冷地笑、满目无情地看着自己,突然狂般嘶声喊道:“不不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整个人身形飞起,直向武林陵外掠去。 赵宏云耳还在响着燕云天的狂般的声音,任飘萍冰冷的声音已是渗入他的心底,道:“屏儿在哪儿?” 赵宏云的双脚止不住后退了一步,不答反问道:“你……你……你适才使的是什么武功?” 任飘萍道:“你早就知道了?!” 赵宏云不解,阴沉着声音道:“知道什么?之前雅静阁一战,你小腿箭却是安然无恙,适才燕云天又莫名其妙地被你一掌击退,我虽然不知道你练的是什么武功,却知道死人是练不成什么武功的!” 任飘萍觉得有点晕,道:“我是说屏儿的事……”脸面却已是劲重刚猛的拳风袭到,原来赵宏云在说话间欺身而进,双拳直直击出。任飘萍此时已知赵宏云的内功已是强过自己,当下不敢硬接,双脚步法轻盈变幻,避过赵宏云的拳风。 赵宏云却是不追击,双臂下垂同时力,片刻之间,赵宏云双掌金光浮现,渐渐地赵宏云四周三尺之内飞沙走石,整个武林陵内恍若惊雷连连,石床裂成的大小不一的碎石块齐齐向赵宏云的双掌掌心飞去,只听赵宏云哈哈哈大笑,道:“任兄,且看看我最近新学的无相达摩神掌二式‘雷霆万钧!’”双臂左右交叉挥动,左右两掌同时推出九掌,那万千石块便似是离弦的箭齐齐直奔任飘萍怒射而去。 任飘萍的瞳孔在收缩,因为一个人若是以石伤人并非难事,可是一个人若是可以把万千石头化做成万千箭雨,整个江湖只怕没有几个,任飘萍实在没有把握接住赵宏云这一式‘雷霆万钧’,所以任飘萍退,退,一退便是三丈,却是脚下一空,整个身形向下急坠,心一惊,左脚便是急踩右脚脚面,使的正是‘御云梯’,不料身形方起,头顶上方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掌力来袭,耳边赵宏云得意之极的声音想起:“下去吧!”任飘萍无奈向下坠去,可是他现自己并没有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之上,相反,身下极为柔软,疑惑间这才现自己正躺在一张上,而且这张正在急剧收缩。 任飘萍苦笑,因为被捆成粽子实在是不好玩,况且现在居然有人在下面大笑。不能动弹分毫的任飘萍环视四周,头顶的赵宏云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下面是一个四丈见方的石室央放着一个青铜大鼎,较之之前所见更大,铜鼎之内冒着团团白色雾气,而铜鼎旁边正席地对坐着两个老者,一个秃了顶没有胡须,一个满身皮肤皆墨,颌下胡须却是银白之极,二人之间摆放着一盘棋。 正在大声笑着的正是那秃顶无须的老者,但见其右手指和食指在一圆形紫纱棋盒拈起一枚黑子正向白方的一条大龙堵截而去,同时嗤地一声冷笑,道:“小样,不要以为轻功好就跑得快,老夫这一子落下你这条大龙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另一老者急道:“就凭你!”却是眼观棋路,面色凝重之极。 任飘萍一挑眉,心知秃顶老者定是在指桑骂槐,却也不生气,笑道:“绝顶的未必聪明,你这一子若是能吃下这条大龙的话,哼哼哼……” 秃顶老者勃然大怒,仰头道:“你小子敢说老夫秃顶,信不信老夫让你哭上九九八十一天直到死!”说着便是伸出右手大拇指和指。 另一老者见状,忙阻止道:“别急别急!要是想让这小子死还不容易啊!”复又对着任飘萍道:“小子,你有办法让老朽这条大龙不死?” 任飘萍此刻已是心知那秃顶老者定是那‘无情山上无情泪’的无上子,口应道:“当然!” 皮肤皆墨的老者立时道:“好好好!不过你若是不能将老朽这条大龙救活的话,老朽便让你小子夜夜啼!” 任飘萍暗道:看来这位只怕就是那无方子了。当即道:“这个自然,只是晚辈若是救活了你这条大龙,是不是把晚辈放下来啊?!” 第七章 连环计(3) 无方子当即道:“好说好说,这个是自然!” 任飘萍心一喜,无方子看了一眼无上子,古怪一笑,拈起一枚白子弹向任飘萍。任飘萍伸手一接,看着那条被黑棋围困的大龙,思忖片刻,已是看出那条大龙所剩下的唯一一口气只是一个假眼,当即微微一笑,弹指,那枚白子便落在了棋盘上右下角无上子的一大片黑棋的一个看似是活眼的死眼上! 任飘萍现在就在笑,暗道:这两个家伙还装模装样下棋,连真眼假眼都瞧不出! 那无方子仔细向棋盘上一看,猛地一拍后脑勺,忽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手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复又黑黑的手掌重重地一拍无上子的肩头,道:“老二,这下你是死定了,赶快叫大哥!”无上子此刻望着自己那死得透心凉的一盘棋,挠着那本就没有头的秃顶怔,却是忽然侧仰头愤怒地看向任飘萍,又看向此刻正闭着眼陶醉般地虑着自己银白胡须的无方子,道:“这个不算,又不是你下赢的!” 无方子一下子睁开眼睛,头向前一倾俯视无上子,气道:“喂!老二,这怎能不算呢?”无上子秃头摇个不停,双手在棋盘上三下五除二一下子把棋局弄乱,道:“不算不算!再来再来!”“……”无方子和无上子就这样顽童般地你一句‘算’他一句“不算”地吵开了。 还被困在的任飘萍不禁摇头苦笑,暗道:话说江湖上流传的那个最是穿肠蚀骨的歌谣:无情山上无情泪,飞罗裙,伤情离,夜夜啼,观音泪制造无情泪的无上子、夜夜啼的无方子和伤情离的无常子三人本是五毒门掌门座下的同门弟子,由于五毒门作恶多端,十年前被欧阳连城所灭,三人侥幸逃脱,后又各自苦练毒功,各自扬名于天下。但是三人却是各自不服对方,是以一见面就各自想方设法地变着花样让一方臣服于自己,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是他们二人这么一争执,没完没了,全然忘记了自己仍然被困在,不禁大声喊道:“喂!前辈,先放下我再吵行不行!” 那无方子不耐烦地一扬手,但见银光一道闪过,任飘萍和那只直落向地面,落在地上的任飘萍从身上扒掉那只,看了看仍是争吵不休的无方子和无上子,转身便向那石门走去。 无方子二人但见任飘萍竟是毫不理会他们二人径直向石门走去,同时停止争吵惊疑互视,无方子口已是喝道:“小子,你去哪儿?老朽说是放你下来,可没有说放你离开这间石室!” 任飘萍却是毫不理会,猛地一掌推开那道石门,可是石门内并没有出路,只是另外一个不到五尺见方的斗室,斗室之内四面石壁之上贴满了大小不一的画,所有的画上画着同一个女子,而现在任飘萍就痴痴地望着那画上的女子,一步步走进了斗室之内,就连什么时候那道石门重重地关上都毫无察觉。 现在任飘萍已经不止是那风干了的死鱼,而是风干了千年的死鱼。 画,惟妙惟肖,在眼前由清晰变模糊,由模糊再变清晰,画的女子,竟是欧阳小蝶,千姿百态的欧阳小蝶,一颦一笑的欧阳小蝶,生活点点滴滴的欧阳小蝶……全是欧阳小蝶,任飘萍只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涌上心头,似是如鲠在喉,往事一幕幕重现,那金黄色的油菜花,那放飞的风筝,那小溪边温存的耳鬓厮磨,那二人合练‘灵犀剑法’的逍遥……任飘萍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跌坐在冰冷地石地上。 任飘萍原以为只有自己最了解欧阳小蝶,只有自己才有着和欧阳小蝶的无尽无边的记忆,可是现在呢?眼前恁多的画,恁多的欧阳小蝶,画欧阳小蝶的人是谁呢?任飘萍只觉画欧阳小蝶万千不尽个嘲笑正朝自己投来,任飘萍苦涩一笑,闭眼,只觉自心底最深处突然跳出一物,似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匕,又似是那长满刺的荆棘,或者什么都不是,而这一物就在自己的整个胸腔内肆无忌惮地蔓延侵蚀,那种感觉不是痛,不是爱,不是恨也不,也不是……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 此刻,任飘萍一动不动,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静静地体会着那说不出的感觉侵蚀着自己的每一处灵魂…… 任飘萍不说,可是有人说话了,不知从斗室之内什么地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任兄!你真是坚强!还不倒!”任飘萍当然听得出这正是赵宏云的声音,因为他心正在跳出赵宏云这三个字,因为画欧阳小蝶之人必是赵宏云。 任飘萍忽然想说话了,只是他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顿感全身功力尽失,更是头晕脑胀,嗵地一声仰面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石门缓缓打开,露出赵宏云一张英气逼人的脸,赵宏云在笑,道:“任兄任兄啊!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走至任飘萍近前,嗵地踢了一脚任飘萍,自问自答道:“那就是你总是太过自信,自信本没有什么错,问题是自信过了头就是自负!哼!跟我斗!” 赵宏云身后的无方子此时道:“少帮主神机妙算,这下可算是除去了心头大患了!”赵宏云闻言眼突现狐疑,沉声道:“把他抬出去再说!” 任飘萍现在就躺在斗室之外适才被困在的石室之内,而赵宏云正在把玩手的上古伏羲神剑,狡黠的眼眸自右眼递出,左眼一抹残忍迸射,哼哼哼冷笑了三声,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先挑断了他的脚筋再说!”当即挥剑便是向任飘萍的右脚而去。 赵宏云眼前忽然光线明灭一闪而过,任飘萍长身而起,一抹白影急向上而去,口同时哈哈哈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让赵兄失望了!”人已是站立在了先前自大厅掉下来的洞口边缘。 赵宏云一张脸气得铁青,道:“好你个奸诈之徒!” 任飘萍本打算再嘲笑几句赵宏云,可是他眼角之余的那具赵世青的尸体怎么突然离自己很近,而且赵世青的右手怎么会有鲜活的血迹,惊惧之余,赵世青的尸体忽然跃起在空,向任飘萍劈出七掌。 第八章 再回首 任飘萍猝不及防之下,和赵世青实实在在地对了七掌。七掌之后,赵世青安然一如泰山,而任飘萍则是退了七步,退七步,任飘萍双腿竟是站立不稳,自怀内取出弑天剑,拄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体,笑道:“赵老爷子果然没有死!”却是现赵世青双目混沌不清,似是不能视物,不禁暗道:莫不是他失明了! 赵世青有些白的剑眉紧紧地蹙在一起,吃惊道:“任少侠早就知道了!” 这时赵宏云和无方子、无上子也是冲了上来,赵宏云对着赵世青一低头,道:“爹,不要跟他废话,他奸诈得很,小心着了他的道!孩儿看还是先挑断他的脚筋再说!” 赵世青作为天下二大帮震天帮的创始人自是有着其不同于常人的风度,低沉地哼了一声,右掌一摆,赵宏云默默低头退后了两步。赵世青这才道:“任少侠,当年华山一见,以为任少侠是当世奇男子,不料却是一个暗地里放冷箭的卑鄙之徒!” 任飘萍两腿颤了颤,复又稳住,笑道:“赵老爷子,您这是高看我了,只是我心一直在怀疑一件事!” 赵世青厄了一声,道:“什么事?” 任飘萍一边暗暗施功逼毒疗伤,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只是在想,那摄魂珠虽然很厉害,可是若想伤到像老爷子这样的高手,又谈何容易呢?除非刺杀你的人是与你很亲近决计不会令你提防的人,而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赵世青的脸色有些僵硬,眉头一跳,踱开三步,转过身背对任飘萍,仰缓缓道:“这个人是谁呢?”赵宏云的脸色却是铁青,向任飘萍逼近一步,道:“任飘萍!你到底想说什么?!” 任飘萍忽然现自己所的毒似乎越来越重,眼前赵宏云的样貌已是一晃变成了三个,同时道:“少帮主很紧张?” 赵宏云回看了一眼赵世青宽厚威武的背影,哈哈哈大笑道:“笑话!我紧张什么?” 赵世青这时忽地一转头,面上阴晴不定,向赵宏云方向望去。 任飘萍笑道:“少帮主不紧张就好,只是少帮主真的不知道是谁刺杀的赵老爷子吗?” 赵宏云目光闪烁不定,看了一眼赵世青,道:“我当然知道了,难道不是你这个卑鄙小人吗!” 赵世青不语,任飘萍道:“这么说赵帮主认为凶手留在便笺上的字是我写的了?” 赵宏云眼珠一转,道:“就算不是你写的也是你指使别人写的!” 任飘萍眼前赵宏云的影子已是变成了十个,索性缓缓坐在地上,故作慢条斯理道:“少帮主画得一手好画,你这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认识她的字?” 赵宏云脸色大变,右眼瞄向赵世青,左眼怒视任飘萍,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说罢提剑便是向任飘萍刺去。 任飘萍心知自己此刻已是万难躲过赵宏云这一剑,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赵世青来救他,他在赌,赌赵世青的好奇心,赌赵世青的疑心重重,赌赵世青在被刺杀之时眼睛就已经失明,当然,任飘萍赌的还有自己的命! 赵宏云的伏羲剑龙吟声窜起,剑气冰冷一缕,直透任飘萍咽喉。任飘萍无声一笑,至少他知道赵宏云的确是真心爱欧阳小蝶的,笑的任飘萍听到了伏羲剑落在地上出的当啷声,耳边已是响起了赵世青的低沉有力的声音:“云儿,她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宏云不语,任飘萍不语,赵世青沉默,脑海依然清晰之极地泛起当日被刺的情景: 那一日清晨,赵世青依旧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只是近三年来自己的视力每况愈下,直到前一个月彻底失明。赵世青把洛阳城的所有名医请了个遍,没有结果,甚至病急乱投医也找了不少的江湖不传秘方,却是仍旧不见好转。是以一向生性多疑的赵世青从彻底失明的那日起撤掉了屋内屋外所有的仆人杂役和护院。 初夏清晨的屋内屋外宁静而淡然,这时屋外青石砖地上传来了不疾不徐的轻微的脚步声,赵世青不用问,单是听这脚步声,他便知道是自己的儿媳欧阳小蝶给自己送‘龙眼荔枝明目汤’来了,不禁心暖意洋洋,要知欧阳小蝶自从嫁到震天帮以来,不禁贤惠识得大体而且通情达理,更难能可贵的是自从自己视力下降之日起,欧阳小蝶便是每日清晨这个时候给自己熬上一碗可口香甜的‘龙眼荔枝明目汤’,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给赵家生一个儿子。而前一阵儿欧阳小蝶被人劫持杳无音讯则是让他着实着急,没想到欧阳小蝶突然回来了,当下喜出望外。 赵世青想到这里,门外已是响起欧阳内把汤递给了赵世青,同时道:“爹!什么事啊?”坐在太师椅上的赵世青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张太师椅,道:“小蝶,坐坐坐!”喝了一口汤,本是想问欧阳小蝶被人劫持的事,话到嘴边却是变了,道:“小蝶啊!你看,咱们震天帮家大业大,是不是应该后继有人才是啊……呵呵……” 欧阳小蝶红着脸不语,赵世青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忙又端起碗喝了起来。而欧阳小蝶忽然一声轻叱,道:“谁!什么人?!”当即起身,却是不小心把椅子撞倒在地上,出一阵霹雳啪啦的声音。 赵世青一惊,双耳竖起,道:“不知是道上哪位朋友拜会震天帮?” 门口现在就站着一个蒙面人,手里紧紧扣着什么暗器,冷冷道:“赵世青,还记得欧阳连城大侠吗?”赵世青脸色大变,道:“你是谁?” 蒙面女低声叱道:“哼!你也配问!纳命来!” 第九章 再难承担(上) 蒙面女手的暗器呼啸着向赵世青而去,赵世青虽是失明,却是毫不含糊,双掌在身前布下一道气墙,口喝道:“摄魂珠!娃儿,你是欧阳连城的什么人?”蒙面女却是不答,抢进一步左右手同时开弓,六枚摄魂珠同时从六个不同方向射向赵世青。 赵世青只觉耳边到处都是那六枚摄魂珠同时出刺耳的呼啸声,一时之间难以辨清摄魂珠的去向,是以当即纵身后退,身形才退三尺,欧阳小蝶一声惨叫便是向地上倒去,赵世青不及多想,返回去救欧阳小蝶,而就在这时倒地的欧阳小蝶五指轻弹,射向不同方向的五枚摄魂珠忽然改变方向撞在一起,上百枚银针便从那撞击而裂开的摄魂珠射出,赵世青当下躲避不及,‘啊’地一声仰面倒地。 赵世青的思绪渐渐转移到任飘萍身上,道:“任少侠,你说,那个人是谁?” 任飘萍心暗暗舒了一口气,心知自己这条命暂时算是保住了,耳闻赵世青问话,不禁苦涩一笑,道:“赵老爷子,我好像毒了!” 赵宏云冷哼一声,赵世青犹豫片刻,道:“给他解药!”无方子犹豫地看了一眼赵宏云,遂缓缓向任飘萍走去。 赵宏云急道:“爹……” 赵世青暴喝道:“放肆!你眼还有我这个爹吗?” 赵宏云不语,眼睁睁地看着无方子把解药递给了任飘萍。 任飘萍服了解药,暗运行九天玄功,但觉所之毒已解,这才一跃而起,道:“多谢赵老爷子!” 赵世青道:“现在任少侠该说了吧!” 任飘萍狡黠一笑,道:“赵老爷子,在下想看看他们!” 赵宏云大怒,道:“任飘萍,你不要得寸进尺!” 不料赵世青沉声道:“好!无方子,无上子,你们二人带任少侠见见他的朋友!” 赵宏云哼了一声甩袖而去,任飘萍又是道了声谢,跟着无方子二人去了。 出了大厅,又回到了那外围的环形甬道,熊熊火焰依旧在铜鼎下燃烧,循着甬道向东而行,那无方子在冰冷的岩壁上不知按了一下什么,眼前豁然而现出一段青石台阶,向地下延伸而去。藉着石阶上方岩壁上火把暗淡跳跃的光,任飘萍小心翼翼地跟在无方子二人身后行走,却也是不言语。那无方子似是忍不住这无声的寂寞,开口道:“小子!你身‘如来千功散’之毒,怎么还能一跃进入大厅去呢?” 任飘萍淡笑,道:“看来还是你们的‘如来神功散’不怎么样啊!” 无上子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喝道:“小子!你说什么?你要知道那‘如来神功散’可是聚集了天下三种至毒无情泪、夜夜啼、伤情离炼制而成,要不是给了你解药,就是有十个任飘萍也是死定了!哼!” 任飘萍自是知道对方所言不虚,却是故作嘴上不服输,道:“话虽是不错,可是那飞罗裙和观音泪怎么也不用进去呢,那炼制出来岂不是更厉害?” 无上子似是更为气愤,道:“姑且不提那观音泪,飞罗裙也就是哄哄小孩,对于高手而言顶多就是弄瞎眼睛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任飘萍脚步突然放缓,他当然知道正是赵宏云的飞罗裙才使自己眼睛一度失明,那么……当下道:“这么说,赵老爷子的眼睛……”却是住口不语。 无上子本就没有心机,是以立时接口道:“是啊……”却突然听到无方子突然而至的咳嗽声,倏然收口。 无方子这时呵呵一笑道:“厄,任少侠,到了,到了!” 任飘萍心自是明了,淡然一笑,伸出右手,道:“请!” 石阶尽头光线忽然一亮,又是一个环形的甬道,只是不同的是环形甬道的两边俱是一个个用铁栅栏封着的石屋。那砌成石屋的方形石块均厚达一尺之多,铁栅栏也是小儿手臂那般粗细,整个一活脱脱的牢狱。 无方子这时忽然大声喝道:“各位武林同道,都振作点了,别给我们武林陵丢脸!----咫尺天涯任飘萍任少侠看你们来了!” 任飘萍愕然,耳边同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是很快就没有了,似是有人方一站起复又坐下。 无上子这时冷冷地看向任飘萍道:“任少侠!请了!” 任飘萍微微点头后迈出的脚步有些僵硬,左手一个石屋上方石壁之上写着‘武林陵’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而‘武林陵’的下方是稍小的两个字‘少林’,石屋之内一张方桌旁边背对任飘萍而坐的是身着袈裟的少林寺方丈智远大师,围着方桌而坐的还有智诚大师以及此刻正斜眼瞄向任飘萍的智方大师,一旁垂手而立的正是那无言、无嗔和尚。只是少林寺诸人俱是沉默不语,任飘萍,面肃穆,抬眼顺着左手一排石屋望去,但见每间石屋上方皆书有‘武林陵’三个大字,其下方依次书有‘武当’、‘丐帮’、‘青城’、‘华山’、‘点苍’、‘峨眉’字样,任飘萍侧目转向右手一排,由远及近依次则是‘天’、‘地’、‘人’‘神’、‘落雁门’、‘翠烟门’和‘唐门’等字样。 任飘萍凝眉正在思考那‘天’、‘地’、‘人’‘神’四间石屋内关着的是什么人,他的背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和一缕幽幽的叹息,任飘萍心一颤,缓缓回,映入眼的正是凝眸相望的唐灵。唐灵双手紧紧地握着铁栅栏,清纯娇颜之上的眼依旧很大很水灵,却是不知为何那美丽的眼上蒙上了一层雾,那张脸此刻竟写满了无限的忧伤。唐灵的唇在无声地颤抖,两行清泪扑簌扑簌悄无声息地滑落。 任飘萍的眼忽然有了一丝心疼,暗道:天真无邪的她怎能忧伤落泪呢?唐灵和任飘萍几乎是同时启唇:“任大哥……”“唐姑娘……”却是突然耳闻一声琴弦颤动拨出的音符,但听一个天籁之音传来:“帘暮疏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 第十章 再难承担(下) 任飘萍眼睛微闭,嘴角一抹淡笑,脱口道:“燕姑娘!” 抚琴之人正是被关在‘华山’石屋的燕无双,燕无双百般娇媚的脸庞之上双眸轻转,竟是有了些玉芙蓉的柔肠寸断向任飘萍掷去,双手却是不停,琴声凄凉百转,歌声依旧:“朱栏倚遍黄昏后,廊上月华如昼。……别离滋味浓于酒,著人瘦。……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 一曲尽,燕无双朗声笑道:“多日不见,任公子风采依旧!” 任飘萍笑道:“好一个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 燕无双凄然一笑,正待接口,却是听到一个声音聒噪起来:“老狐狸,你没死啊!现在才来!来了就来了还打情骂俏,还不救我出去!要不我真就被赵宏云这个小人整死了!” 燕无双脸色先红后白,气道:“哼!狗嘴吐不出象牙!” 右手一排远处的一石屋内常小雨探出头‘厄’了一声,道:“难道我老常说错了?” 任飘萍已是忍俊不住,道:“几日不见怎么还是这副德行!”说着向唐灵身后盘膝打坐的唐门姥姥、唐直、唐飞和唐门四老几人微微一笑,便是向常小雨的石屋走去。唐门姥姥几人不语,唐飞却是冷哼一声,怒眼向任飘萍望去。任飘萍佯装不知,继续前行,同时眼望左右,但见左边‘武当’的石屋内正自站着一脸波澜不惊的忘忧上人和那有些落魄的清虚子,右边‘翠烟门’石屋内围着方桌低头端坐着三人,欧阳尚晴和两名白衣女子。 任飘萍如峰眉头微皱,脚步一滞,却是又起,眼看就要走过去,欧阳尚晴突然站起问道:“我姐姐……她怎么样了?” 任飘萍脚步再滞,头略侧,语极快道:“还好!”脚步急向前迈去,欧阳尚晴朱唇微张,似是还想说什么,耳边却是无上子的话音:“诶,不对啊,任少侠先前不是说欧阳小蝶已经死了吗?” 任飘萍的眼刚刚触及‘落雁门’石屋内的一脸清冷的欧阳紫,便是听到无上子这句话,脚步三滞,回头,眼冷如刀,道:“两位不知道我想救人吗?!”,无上子和无方子二人先是一愣,彼此相望,大笑,任飘萍身形已动,无上子二人但觉腰间一麻,身形便是软了下去。 无方子叫道:“小子,就算是你救了人也休想走出这武林陵半步!” 任飘萍冷哼一声,又点了二人的哑穴,耳边却是听到欧阳尚晴的啜泣声。任飘萍急道:“尚晴,她真的没死!”欧阳尚晴泪眼朦胧看着任飘萍道:“你没说谎?”任飘萍重重点头嗯了一声。欧阳尚晴心一喜,脸上却是无半点笑容,似是更伤心,低头呜咽道:“我不信,你在骗人!呜呜呜……”眼睛却是偷偷地向任飘萍瞄去。 任飘萍一脸的无奈,不禁暗道:难道水无情和欧阳迦存的仇她不报了吗?这时隔壁石屋的唐灵喜道:“任大哥,欧阳姐姐她真的没事吗?”任飘萍正要点头,唐灵复又冥想似的翻起水灵灵的大眼自言自语道:“嗯……我说嘛!欧阳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好人当然有好报的!” 那边的常小雨似是甩开膀子喊道:“老狐狸,我说你能不能救人以后再肉麻啊!” 任飘萍叹气,却是忽然脸上冷峻一如武林陵外的冰雪,一步步走到‘少林寺’石屋前,道:“智远大师,晚辈听说你有一江湖独门秘方,专治白三千,不知可否赐教!” 除了唐灵没有人知道任飘萍所云,各个石屋内俱是一片沉寂,静等任飘萍在此时问及的这个看似极不合适宜的问题的答案。 断去一臂此刻背对着任飘萍的智远大师一动不动,道:“任少侠,你这是威胁老衲!?” 任飘萍眼皮淡淡落下,道:“就算是吧!” 岂料智远大师哈哈大笑,道:“任少侠,你只怕没有看清形势吧!别忘了,她所剩时日不多了!” 任飘萍眼皮撩起,眼精光暴射,道:“打蛇打七寸,你这个出家人倒是深得其道,不过大师也不要忘了你的七寸!” 智远大师身形微微一动,头略侧,道:“哦,老衲的七寸?” 任飘萍道:“大师还真是执迷不悟,大师的七寸不在朝鲜国吗?” 智远大师身躯一震,已是回头瞪视任飘萍,惊道:“任飘萍!” 任飘萍冷笑不语,各个石屋内俱是哗然一片,就是少林寺的智诚大师和无言、无嗔和尚也是睁大着眼睛看着智远大师忘了念阿弥陀佛,反观智方大师低头双手合什,清瘦的身躯沉稳之极。 众人惊,未落。那右手最后一所石屋之内传出一个刀一般冷峻的声音,道:“看来你实在是个做捕头的材料!” 任飘萍自是听出这是一高峰的声音,笑道:“你该不是想让我去做捕头吧,你就不怕我抢了你的御赐金牌神捕的名头?” 一高峰不苟言笑道:“我打算去一趟朝鲜国,不知你有兴趣没有?” 任飘萍看了一眼此刻有些忐忑的智远大师,道:“好!” 常小雨看着自己对面的龙门老人递过来的眼神,忽然大声道:“别介,就你们两个人啊!要不要算上我老常一个?” 任飘萍笑道:“你?你对朝鲜国很熟悉吗?” 常小雨心知任飘萍在白鹭洲和师傅一战时已经知道自己的殿下身份,这么一问只怕是进一步确定他自己心的推测,当下嘿嘿笑道:“那是自然,要不要我给你们俩做向导啊!” 一高峰心情似乎不错,道:“好!不过我事先说好,你们俩个谁都不许带家眷!” 任飘萍当即笑道:“好啊,我是光棍一个,不过小常就不好说了!”忽然想起自己来到洛阳的这一段时间竟是没有去打听打听紫云的下落。 常小雨大笑道:“我无所谓了,不过真是狗听了都会笑,你没有家眷,你的家眷在排队吧!” 智远大师听着任飘萍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笑个不停,心却是越冰凉,突然脱口道:“任飘萍,你还知道什么?!” 第十一章 敌友(上) 任飘萍冷眼看向智远大师宽硕的背影,道:“大师改变主意了?” 智远大师忽然仰天哈哈哈大笑,站起回头恶狠狠道:“笑话,一因一果,毫厘不爽,你就等着替她收尸吧!” 龙门老人哼哼冷笑,余众人皆是诧异,不想智远大师一得道高僧竟是出言如此无状。 任飘萍一张脸变得铁青,弑天剑已是擎在手,挟万千怒气劈向那小儿臂粗般的铁栅栏,智远大师却是在笑,弑天剑在触及铁栅栏的瞬间任飘萍却是陡停,冷冷一笑,道:“因果?什么因果?” 智远大师似乎很失望,不笑,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预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任飘萍自嘲,暗道:让***前世因和后世果统统见鬼去吧!口同时道:“因在于我,果却在于她,这是***哪门子因和果?佛祖吃屎去了吧!” 龙门老人一愣,众人俱是皱眉,没想道一向颇是儒雅斯的任飘萍也会一如市井之徒口出污秽之言。少林寺的智方大师、无言、无嗔则是双手合什低头连连默念阿弥陀佛。 智诚大师竖眉怒喝:“任飘萍,你这个狂妄之徒竟敢亵渎佛祖,贫僧岂能饶你?!”说话间,左手在空划出一个半圆,食指急弹,正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的‘般若金刚指’。 只是智诚大师赧然之极,望向自己的没有出一丝力道的手指向后退了半步,低头叹息。任飘萍见状心知这里所有的人只怕身了那‘如来千功散’,当下眼睛急扫地上的无上子和无方子,凌空接了二人的哑穴,轻喝道:“解药!” 无上子嘿嘿冷笑道:“小子,做梦吧你!”任飘萍挑眉转头看向无方子,无方子慢条斯理道:“这一辈子都是别人求老夫,小子,你这算是在求老夫吗?” 任飘萍无语,耳边却是欧阳尚晴的声音:“你先放我出来,我有办法了!” 任飘萍救人心切也是不及思量,挥动弑天剑斩断‘翠烟门’石屋的铁栅栏,欧阳尚晴一步跃了出来,白了一眼任飘萍,走到无方子身边蹲下,倏地从右衣袖内露出一把锋利的匕,在那无方子面前晃了一晃,悠悠然道:“本姑娘这把匕虽说不及弑天剑锋利,斩不断那铁栅栏,但这把匕以前经常切人肉做包子的,嗯……虽说你老人家的骨头有点硬,不过嘛,想来还可凑活着用!” 任飘萍看着欧阳尚晴装模作样只觉得可笑,而那无方子半眼也是不曾瞧欧阳尚晴,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欧阳尚晴眼睛斜睨,手匕晃动,但听无上子一声惨叫,右耳已被匕割去。任飘萍无奈摇头,无上子在一旁看着竟是觉得有些心寒,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欧阳尚晴眼睛眨也不眨依旧慢条斯理道:“嗯……这点肉是不够包包子用的!”匕光寒一闪,便掠向无方子左耳。 那无方子虽是黑脸,却也在此时变得有些煞白,话自嘴里喷射而出,度竟是丝毫不亚于那匕的度,道:“老夫说!老夫说!”欧阳尚晴这才收回匕,颇为得意地瞥了一眼任飘萍,这才一边拿着匕在左掌心轻轻地拍打着,一边好整以暇听无方子道:“欧阳女侠,我们两人身上真的没有‘如来千功散’的解药,解药在老大手里啊!” 欧阳尚晴一挑俏眉,道:“老大?” 无上子道:“是啊!就是无常子!”欧阳尚晴皱眉看向任飘萍,任飘萍无语而笑,又是凌空点了无上子二人的哑穴,后斩断了‘丐帮’、‘武当’‘华山’‘峨眉’、‘唐门’‘翠烟门’和‘落雁门’门派的石屋铁栅栏,救得众人出来,‘点苍’和‘青城’石屋内却是空无一人。至‘天’字石屋,救得一高峰出来,二人相视良久,相互击掌不语展颜一笑。转而至‘地’字石屋,其内关着的正是常小雨和龙门老人,任飘萍双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龙门老人,复又看看常小雨,龙门老人依旧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常小雨傻傻一笑透着几许隐隐的尴尬,道:“怎么?不想放老朋友出来?” 任飘萍诡异一笑,道:“龙门前辈也是在下的老朋友吗?” 常小雨笑凝结,龙门老人却是呵呵笑道:“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唯一不变的是利益二字,”复又一顿,干咳一声,道:“任少侠以为老夫说的可是在理?” 任飘萍淡笑,道:“说得好!况且晚辈很想见识见识前辈的盖世神功呢!”说罢挥剑斩断铁栅栏,转已是走到了‘人’字石屋前。 ‘人’字石屋关着的是田正建和燕霸天二人,田正建似乎睡着了一般蜷缩在石屋的角落,而燕霸天此刻正坐在田正建的身旁,一只手正把玩着一把匕,一只眼斜睨任飘萍,尖细的声音抛至任飘萍的耳旁:“任飘萍,你该不会是想放我这样的人出去吧!?”任飘萍身后的燕无双冷哼一声,缓缓走至任飘萍的身前,冷冷道:“你也算是个人!?爷爷他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竟然……你根本就是个畜生!” 不料燕霸天忽然大声长笑,笑声尖细而又凄惨,直笑得众人心里泛起丝丝寒意,丐帮田不平不禁皱眉叱道:“小声点,想要出去还这么大声!” 燕霸天收住笑,看向任飘萍,道:“这个作为交换条件怎么样?”说着便是一脚踹向身旁的田正建,众人一惊,只见那田正建的身子直直地朝向地面栽去,后背心玄色的武士服上一大片血迹的正一个深深的刀痕赫然而现。 众人大惊,显见田正建已是死去多时,原武林各派众人虽是为田正建之死暗暗开心,却也是不想燕霸天竟是连自己的师傅也亲手杀害,一个个俱是忘记了该是喜悦还是伤悲。任飘萍已是冷冷开口道:“这不是条件!” 燕霸天的眼睛里忽然吞吐着无比的羞辱和出离的愤怒,猛地站起,道:“任飘萍,你叫其他人全部从本座面眼前消失!” 任飘萍狐疑的眼光看着燕霸天,点头,点头的同时,众人缓缓远离‘人’字石屋,燕霸天见诸人已是全部离开,当下猛地向下一拉自己的裤子,喝道:“那么这个算不算?!” 第十二章 敌友(下) 任飘萍迅疾一瞥燕霸天的下体,面色突变,大惊之余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燕霸天的声音像女人那么尖细,为何燕霸天对女人丝毫不敢兴趣,隐约之间似乎明白了为何燕霸天为何要杀害田正建和燕赵…… 任飘萍实在是没有想到燕霸天竟然会被人阉割,怔怔出神,而燕霸天已是迅地提起裤子,望着任飘萍惨然而笑。 闪在一边的众人只觉燕霸天的笑声从那空荡荡的石屋内丝丝缕缕婉转飘出,那笑声说不出的尖细凄惨难听,众人个个止不住地皱眉,常小雨不禁嘟囔道:“笑的和猫叫一样……” 任飘萍终于醒转似的,身形侧,右手弑天剑挥起,铁栅栏应声而断。 燕霸天的笑声忽然间多出几个快乐的音符,朝着田正建的身子看了一眼,一脚踹了上去,复又缓缓走出石屋,在任飘萍身前站定,说不出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任飘萍,许久,道:“任飘萍,你也许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任飘萍犹豫的目光在燕霸天的眼此刻似是变得深邃,深邃得有些迷茫。任飘萍没有回答,转身再次走到‘少林寺’的石屋前,淡笑道:“智方大师,该参禅了!”说话间已是斩断了铁栅栏。 智远大师不解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任飘萍,智方大师同时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虎父无犬子,任施主气量非凡,定可造福苍生!”说话间已是当先一步走出石屋,智诚大师等人则是看着正在犹豫不决的智远大师不敢妄动。 智远大师眼睛猛地一睁,看向智方大师消瘦的背影,复又重重地看了一眼任飘萍,却是忽然有些英雄气短,低头轻声叹气,脚步缓缓向石屋外踱去。 而众人似乎对智方大师的那句‘虎父无犬子’颇感兴趣,不时地看看智方大师又不时地瞧瞧任飘萍。 这时,筱青峰走至任飘萍身前,仔细端详任飘萍手的弑天剑片刻,微微点头,一拍任飘萍的肩膀,道:“任少侠,大伙现在都身那‘如来千功散’之毒,全身功力尽失,只怕很难走出这‘武林陵’,不知任少侠下一步作何打算?” 任飘萍望向众人,但觉众人目光俱是齐齐瞧向自己,俨然一派以自己马是瞻的模样,心下得意的同时倒是不免有些惴惴然,低下头复又扬起,朗声道:“各位不必担忧,也许这里有人可以解去此毒!”说话间深深地看了一眼鹤童颜的唐门姥姥。 众人俱是惊疑不定,相互打量着寻找着那根救命的稻草。独有唐门姥姥一步站出,道:“任少侠,老身若是可以解去这‘如来千功散’的毒呢?” 唐门姥姥话音方落,众人之间仿佛是炸开了锅,但闻唐灵惊奇道:“姥姥?”欧阳紫却是冷然轻哼一声,低声道:“自己尚且了毒,还在这里夸下海口!”而多人俱是面上一喜,急道:“那就有劳前辈了!”“……” 筱矝眉头微皱,道:“这‘若是’二字是……”眼光却是飘向任飘萍。 唐门姥姥微笑不语,一双眼睛却是盯着任飘萍不放,而任飘萍心想这等武林奇人行事自是异于常人,况且自己也没什么被人敲竹杠的,当下思定,道:“前辈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言,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唐门姥姥一丝胜利的笑容掠过银色际下少女般容光焕的脸,徐徐向任飘萍走去,边走边慢条斯理说道:“老身并非有意为难你,只是任少侠堂堂七尺男儿,一诺千金的道理总是懂的吧!” 燕无双忽然有些紧张,眼睛不由自主地向此刻正睁着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迷惑地看着唐门姥姥的唐灵望去。而任飘萍多少有些气氛,道:“前辈多虑了,晚辈自认为尚不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有什么要求还请坦言!” 唐门姥姥已是走到任飘萍的面前,那弯弯的眉跳动着无比的欢快,回头颇有深意地看了唐灵一眼,而这时,任飘萍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一紧,唐门姥姥已是回头再次颇有深意地看向任飘萍,燕无双正狠狠地瞪向任飘萍,唐门姥姥笑道:“任少侠所言极是,好吧,你还记得当日在唐灵她爹临死之前许下的诺言吧!” 任飘萍当然记得,所以任飘萍垂头,因为此刻唐灵正红着脸娇声叫道:“姥姥……”眼睛却是偷偷地瞄向任飘萍,终于低下头去。 常小雨在笑,坏笑,虽是无声,但是任飘萍想象得出常小雨那心出的嘎嘎嘎的坏笑,不由得狠狠地瞪了常小雨一眼,可是唐飞这时气急败坏大声道:“可是姥姥?!任飘萍是杀害爹爹的凶手啊!您怎么能让七妹嫁给……” 但听唐门姥姥一声怒喝:“放肆!”一挥衣袖,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众人眼的唐飞修长的身躯宛若一张纸般向后急飘而去,撞在石屋的墙壁上重重地跌坐在地。众人心惊奇,但见唐门姥姥并未失去武功,看来定然可以解去这‘如来千功散’之毒,一个个不禁喜笑颜开。 唐灵和唐直急忙去扶唐飞,唐门姥姥已是开口道:“你小子好像早就知道老身没有毒!” 任飘萍狡黠一笑,看来一眼燕无双,这才扬眉道:“一个人若是失去了武功,又怎么可能依旧保持容颜不老呢?” 众人不禁暗自汗颜嗟吁不已,龙门老人和燕霸天面色凝重,直觉任飘萍此人心细如的可怕。 唐门姥姥颌笑道:“嗯,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越是简单明显的事物越不放在心里!” 环形通道入口处的石壁上一个一寸见方的方洞之后,赵世青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啊,云儿,你可明白这个道理!”紧邻赵世青的赵宏云低头道:“孩儿记下了!” 唐门姥姥继续道:“你要做个言而无信之徒吗?” 任飘萍一一瞥过燕无双、筱矜和欧阳尚情的脸,但见任飘萍眼光投来,燕无双别过头,筱矜清冷的双眼望向空灵,而欧阳尚情则是恨恨的瞪视,任飘萍双眸最后落在此刻正转头回眸看向自己的唐灵,道:“前辈不报杀子之仇了吗?” 第十三章 分身术(上) 唐门姥姥呵呵笑道:“一,老身一生未嫁,何来儿子,二,老身一生阅人无数,你是不是杀人凶手,老身心里自是清楚,三,向天的死只怕和十七年前的欧阳连城灭门惨案有关,你小子想替别人背黑锅就背吧,老身不拦你。好了,你做决定吧!” 唐门姥姥一席话说来眼眸先后扫过筱青峰、任飘萍、欧阳紫和唐灵。而筱青峰四人等俱是低头不语,各自想着心事。唐灵本就背对诸人羞得抬不起头来,心小鹿乱撞,却是竖起耳朵静等任飘萍的回答。众人似是没有想到唐门姥姥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让任飘萍娶唐灵,但也随即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暗道:还真怕是别的什么任飘萍办不到的条件呢!原来是这个啊!那还不容易! 任飘萍除了惊讶于唐门姥姥一生未嫁,对唐门姥姥还多了一份敬重,只是此刻却生平一次有点口吃,环视众人,孱孱道:“这个……这个……” 常小雨坏笑的声音夹杂在众人的一片惊讶的嘘声,一向沉默的一高峰看着任飘萍的囧样也是禁不住露出洁白的牙齿。可是燕无双居然也在笑,是那种‘扑哧’一声的忍不住的笑,道:“这个什么呀!结结巴巴的,心里喜欢就直说,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的!” 有人笑就会有人哭,唐灵现在就在哭,只觉满腹委屈的唐灵一跺脚,径直向环形通道的另一边跑去,任飘萍不禁慌了直喊道:“唐姑娘,唐姑娘……”唐飞跟着喊道:“七妹!七妹!”狠狠地瞪了任飘萍一眼紧随唐灵而去,燕无双冲着任飘萍道:“你!哼!”也是叫着唐灵的名字追去,任飘萍能感到此刻唐门姥姥如针般的眼神扎向自己,被扎得火辣辣疼的任飘萍一转身紧跟燕无双而去。 唐门姥姥无奈地望向筱青峰,摊开双手,幽幽道:“我是不是有些多事了……”话未说完,便是听到唐灵一声尖叫,身形疾展,眨眼间,便是看见‘人’字石屋内死去的田正建正拿着一把匕抵着唐灵的咽喉,嘿嘿笑道:“解药!” 唐门姥姥不禁一阵急怒攻心,叱道:“放了灵儿!” 原来唐灵委屈负气一路跑来,经‘人’字石屋时,陡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把唐灵从石屋外拉到了石屋内,唐灵一回头便看见了田正建的脸,以为是田正建的鬼魂,吓得七魂出窍,当即出一声尖叫。跟随唐灵的唐飞、燕无双二人虽是先走一步,但是身‘如来千功散’,是以反倒是任飘萍后而先至。任飘萍不相信鬼神之说,但也着实吓了一跳,正自思量间,唐门姥姥已是赶到。 此时唐飞正在怒骂道:“你这个小日本,快放了我七妹,要不然本公子让你死无全尸!” 田正建显然有恃无恐,全然不理会唐飞,冷冷道:“解药!” 任飘萍看着此刻惊恐得几乎昏厥的唐灵,不禁心疼到:“唐姑娘,不怕!”唐灵重重地‘嗯’了一声,紧紧咬住嘴唇想要告诉她的坚强。 唐门姥姥虽然很紧张,但是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随后赶来的诸人,道:“好!”说着便是从怀内拿出一碧绿小瓷瓶,从倒出一颗颗碧绿色的药丸,对着唐门四老吩咐道:“把这些药丸分给大家!”唐门四老依言把药丸分给众人。 任飘萍心知唐门姥姥此举定是担心那现在看起来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人鬼难分的田正建一旦先服用了解药会伤及众人,可是田正建对此似乎不屑一顾,一双眼冷冷地看向此时正一只手正抖动着将那药丸向嘴里送去一只手攥得紧紧的燕霸天。 终于田正建止不住道:“我的好徒弟!翅膀还没有硬就想单飞啊!” 燕霸天看着那把抵在唐灵脖颈上的匕,那分明是自己刚才插在田正建后背心的那把,可是……现在……燕霸天也有些口吃,道:“你……不……师傅……你是人……人还是……还是鬼?” 田正建每次望向他处时,总不忘留一缕眼眸分给任飘萍,在他心,此种情形之下,若是还有人能够从他的手里毫不伤地将唐灵救走的人就只有任飘萍了,是以此刻正在哈哈哈大笑的田正建仍然用眼角余光监视着任飘萍,当笑足以满足自己所要表达的内容时,田正建喝道:“畜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竟妄想杀死老夫,你真以为你刺了老夫的后背心了吗?” 众人不以为然,以燕霸天之狠毒,亲手杀死自己的爷爷燕赵便是可见一斑,要杀师傅自是不以为奇,只是大家分明看到那把插在其背后的匕。燕霸天眼神恐惧而又狐疑,任飘萍此时道:“那么前辈何不转过身去好让我等瞧个明白?” 田正建怎会转身给任飘萍机会机会呢!阴笑两声,道:“小子,你可知道在我国有一种武功,叫做‘千幻神功’?”任飘萍看了一眼筱矝,复又看了一眼燕霸天,不由得想起当日燕霸天使出的那个筱矝唤作‘千幻神功’的武功,点了点头,却也是心知自己是一知半解,眉头不由得紧锁。 筱矝但见任飘萍看了自己一眼,当下向前迈出一小步,傲然道:“千幻神功只不过是由一系列忍术揉和参悟而成,而忍术,又名隐身术,想必你先前使用的便是其的一种:分身术!,只不过同时使用了幻术罢了!”说罢看向筱青峰,道:“爷爷,我说的可对?”筱青峰点头笑道:“不错,师傅当年的确是这么说的!” 任飘萍望向田正建,笑道:“只是我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分身乏术,不知前辈可懂这其的含义?” 田正建干笑一声,恨恨道:“寒萧子呀寒萧子!你今天若是活着,老夫一定会打败你,哪里容得这些小辈在此胡言乱语!” 唐灵在众人说话的当口已是明白田正建根本就不是什么鬼魂,胆色随之大了起来。此时一撇嘴,道:“哼!理亏词穷了吧!” 第十四章 分身术(中) 闻言众人大笑,田正建脸色变成猪肝色,唐门姥姥心一颤,右手急弹,一枚药丸穿过铁栅栏的空隙急向田正建而去,口同时道:“接着!这个可是最后一颗了!” 田正建但见解药直向自己而来,心一喜,拿着匕的手已是有些松懈,却依然没有放开,只是那药丸距田正建尚有不到二尺时突然在空一停,疾向地面坠去。田正建心一急,一把推开唐灵顺手将手的匕仍向石屋外去接那棵药丸。 田正建动,任飘萍也动,田正建的手指距离地上的药丸三寸,任飘萍冲进石屋距离唐灵也是三寸,任飘萍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因为他知道施展分身术幻术必然会消耗内力,田正建必然是内力深厚,了‘如来千功散’之毒功力并未尽失,是以当燕霸天意欲杀害他时尚能够聚集残余功力施展分身术和幻术,而现在只怕已是再无力可为。笑的同时任飘萍左手一揽唐灵纤纤细腰,右手食指一缕剑气劲射而出。 只是唐门姥姥等人很奇怪,任飘萍笑的同时田正建也在笑。任飘萍剑气射出之时,眼前的田正建就在众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了,那粒药丸还兀自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动着,众人大奇之际,那棵滚落到墙角的药丸忽然也消失不见了。 燕霸天忽然道:“幻术!”同时四下谨慎警戒而视。 所谓幻术便是在瞬间聚集周身功力于意念之,通过自身强大的精神意念使对方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而在意识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初学者往往要利用一些看来是不经意但却隐秘的动作、声音、药物或物件来辅助施术。 任飘萍苦笑,却是觉得手的唐灵似是一下子变得无力直向自己怀里而来,不由得右手一扶唐灵香肩,耳已是欧阳尚晴一声冷哼。一高峰此刻皱着眉头道:“适才,田正建功力已是不济,必然是利用我等注意他扔出的匕时,施展幻术,然后捡起了解药……不好!大家聚在一起,快!” 众人此刻已是恢复功力,但对这日本的忍术还是心存忌惮,况且田正建此刻必是服了解药,功力一旦恢复,此间便是无一人可以挡其锐势,当下相互聚集在一起,以防田正建在暗突袭。任飘萍和唐灵也是走出石屋和大伙一起,众人神情戒备,紧张的一如兵临城下。 堆砌石屋的石块静静地守着自己的位置,在众人眼里却是似乎随时都可能变成田正建,整个通道之内光线十分明亮,反倒是给人一种愈加的恐惧感,似乎太亮的光线可以照出每一个人心的阴暗处,直叫人心里毛骨悚然般的不适。 进入通道的那道石壁的方形空洞之后,赵宏云的声音道:“爹!要不孩儿让人再放些‘如来千功散’的烟来,看看唐门姥姥究竟能有多少解药!之后便将他们一个一个宰了!” 赵青云缓缓摇头,道:“不必!我们要的是他们的武功,不是他们的命,现在爹对这日本忍术越来越有兴趣了!” 死一般的静在蔓延,像是长了眼睛的恐惧向任飘萍诸人肆意袭来,常小雨忽然厉声道:“日本猪,还不出来,你不要以为老常我看不到,这种隔物透视,意念取物,耳朵认字的把戏见多了,少在大爷面前卖弄!” 任飘萍却是并未这般想,他忽然想到自己的‘春梦了无痕’武功岂不是也是一种幻术,却是全凭深厚的内力和心无旁骛而又极为强大的意念所为,自是不同于那些江湖骗术。思忖间,田正建已是现身在‘少林寺’石屋前,田正建在笑,笑的同时,众人但听一声脆响,接下来的便是常小雨的怒骂声:“日本猪,你竟敢偷袭大爷!” 任飘萍目光从田正建的身上霍然转移至常小雨正捂着左边五道血痕的脸,心寒意顿起,常小雨显然被田正建搧了一巴掌,可是田正建在自己眼皮底下根本就未动过分毫,难不成真的‘分身有术’?!恢复功力后的田正建在此刻于众人心不啻于一个魔鬼,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把众人看做成一个个死人般地矗立在众人心惊胆颤前,众人不住地向后退紧紧地靠拢在一起,就是筱青峰、唐门姥姥、龙门老人等顶级高手也是关不住眼的恐惧。 任飘萍眼里的常小雨却丝毫没有惧意,那小小的正在看着自己的眼睛还在不停地向自己使眼色。 任飘萍懂,同样也知道田正建还会再一次卖弄。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无声无息常小雨右边的脸又是五道血痕浮现。 四面八方的空气传来田正建雄浑得意的声音:“小子,信不信下次老夫便去你项上人头!” 常小雨毫无俱意,坚定的眼神凝视任飘萍,任飘萍心一颤,分身术让他明白当日斩杀唐绝、唐向天和衙门大牢二十四口人连同辽东三杰老大老二俱是常小雨一人所为,只是那时常小雨分身在蜀唐门,本身在洛阳雅净阁,可是现在的常小雨却是要用自己做田正建的靶子来达到让自己看清楚田正建是如何施展分身术,这次却是要拿他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任飘萍知道只要自己一点头,常小雨便会破口大骂,等着田正建来取自己的项上人头。可是那日在白鹭洲自己被龙门老人和智远大师赵宏云等人围攻时,常小雨和燕云天却是负手而立的漠视,任飘萍忽然明白了,常小雨这叫分心。 原来一个人的心是可以分的,分身就分心,分身术就是分心术。 龙门老人低垂着眉,道:“不可!” 看着常小雨和任飘萍的一高峰刀一般的脸庞似乎在火炉慢慢融化。 任飘萍根本就没有看出田正建是如何施展分身术,但是任飘萍知道,若果现在不能破了田正建的分身术,只怕众人意志一旦彻底坍塌,到时联手对抗田正建的勇气也没有,只等田正建各个击破而死,那么原武林……可是点头就意味着常小雨的项上人头…… 任飘萍的手心在流汗,但是任飘萍却在点头,冲常小雨重重点头。 第十五章 分身术(下) 任飘萍点头,是因为唐灵也在点头,任飘萍当然不会忘记唐灵的眼。 任飘萍点头,常小雨在笑,常小雨的笑很灿烂。 任飘萍点头,唐灵举弓,右眼闭,左眼微敛,虚空一引弓弦,搭,虚无之箭,引而不。 常小雨开口:“日本猪,你***,要是能取老子项上人头,老子跟你一姓!” 常小雨开口,龙门老人脸色大变,叱道:“不可!”而听到常小雨的话本忍不住想笑的一高峰忽然有些想哭。 常小雨开口,任飘萍眼神陡移,从未有过的专注射向田正建的眼,神思万缕聚集于一缕悄然渗向田正建的意念。 田正建不怒反笑,沧桑的双眼神光骤聚,探向常小雨。 这一瞬,常小雨两眼迷离,田正建似乎看到一个怀孕女子,一尊金光王座……田正建淡定轻笑,全身功力刹那间凝聚幻化成一个分身脱体而出向常小雨飞去。只是这一刻,田正建忽然神思一颤,探及到常小雨的神思一变,神思任飘萍鬼魅般的身形向自己疾展而来,心微惊,一只眼继续看向常小雨,一只眼暗扫任飘萍。 任飘萍的目光此刻湛蓝,身形未动,只是任飘萍竟然也有一个分身,那分身正在急剧迎向田正建的分身。这一瞬,任飘萍的神思已是探入田正建的神思,田正建的神思一尊金光王座,一个白老人,那个自己在被智方大师飞去武功后遇到的那个老人,那个传授自己‘日月伤逝**’的老人,那个传授自己‘春梦了无痕’武功的老人……任飘萍神思一滞…… 滞,田正建和任飘萍的分身已是相遇,空气流波动翻转,但听‘嘭’的一声,接踵而来的是对掌出的‘啪啪啪’三声。任飘萍分身顿逝,真身一震,嘴角一丝血迹流出,而田正建的分身人性涣散,却是依然向常小雨而去。 田正建的分身自上而下至常小雨头顶,空灵之掌挥起便要拍向常小雨,唐灵自田正建分身脱体而出之时便是瞬也不瞬地盯着,此刻弓弦尽张,放!虚无之箭拨开气流劲射田正建分身头部。但听‘噗’的一声,田正建的分身箭立散,而田正建的真身一晃,整个人已是消失不见。 众人懵懵懂懂但见常小雨安然无恙,不禁多了几分底气,只是那田正建突然消失依旧让众人心不安,龙门老人但见常小雨无事,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又显现了出来,只是心更是恐惧,暗道:任飘萍这小子武学奇才,日后必是心腹大患。常小雨此刻一摸脖颈,大声道:“老常的头好像还在啊!”复又转头四望,道:“咦……那个日本猪呢?” 众人不敢大笑,却是瞥见任飘萍嘴角血迹,不禁问道:“任少侠,怎么了?”“任少侠没事吧?”“任少侠?””“……” 任飘萍一擦嘴角血迹,笑道:“没事!”唐灵一脸懊悔道:“任大哥,我该早些放箭的!那样你就不会受伤了,都怪我!”说着又撅起了嘴。众人这才知道适才是任飘萍和唐灵出手对阵田正建的,只是心多有迷惑。常小雨走至任飘萍身前,一拍任飘萍的肩,欲言又止,低头,又是一拍任飘萍的肩。 就在这时,空传来田正建的声音道:“任飘萍,你当算是当世唯一可以与老夫一决高下的人,后会有期,哈哈哈……哈哈哈……” 田正建渐渐远去的笑声让众人如释重负,任飘萍却是道:“田正建不可能从这里走出去的,大家还是小心谨慎为好!”众人不禁又紧张了起来,这时筱青峰语重心长道:“看来师傅的传人果真是师弟你,他老人家定然是将他临终前所创的‘春梦了无痕’传给了你!” 众人惊,任飘萍已是向筱青峰抱拳一礼,道:“师弟见过师兄,只是当时我年纪尚小,根本就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的名号……”任飘萍这是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自己是寒萧子的传人,一旦说出口,竟是觉得多年的漂泊似是有了一点归宿,是以说至此时,声音有些哽咽。 筱青峰忙拦住任飘萍的话,道:“好了,师弟!有些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复又侧笑看唐灵,道:“小唐灵!你适才所施的是‘追风射日箭’吧!” 唐灵点头,众人显然很惊讶,俱是不知道这‘追风射日箭’是何种厉害的箭法,竟是如此厉害,一直沉默不语的智远大师此刻不禁想起在白鹭洲和任飘萍单独一战时感觉空气气流一样自己右手凭空被击,禁不住开口道:“唐姑娘先前在白鹭洲射向老衲的也是这……”唐灵心对智远大师恨极,哪里理会他,哼了一声。 田不平这时道:“不知这‘追风射日箭’是何来路?竟是这般厉害!” 筱青峰不语,看向唐门姥姥,唐门姥姥道:“这追风射日箭和箭法是朝廷里一个朋友送的,是感谢当年老身的救命之恩,说是后羿箭法,老身也不是很懂,当年也曾练了一些时日,总是不得要领,不想我们灵儿竟然练成了!”说着一脸慈祥地抚摸着唐灵的头。 众人嗟吁不已,相传这后羿箭法早已失传,不想竟是落在了朝廷手,而现在被小小年纪的唐灵学会了。唐灵此刻脸红不已,低着头拨弄着弓弦。常小雨则是在一旁道:“该走了!赵宏云那小子要是再释放那毒烟的话,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众人俱是点头称是,任飘萍的周身此刻五彩氤氲之光再起,常小雨已是走到仍旧躺在地上的无方子二人前蹲下,解了二人的哑穴,嘻嘻一笑,道:“我们大伙现在功力全部恢复了,但是还向麻烦二位带我们出去,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愿望可否满足啊?!”说着飞雪刀在地上一道道地画着。 看着飞雪刀在那石板之上像切豆腐一般画着,躺在冰冷的石板之上本就冻得抖的无方子二人更是抖动的厉害,无方子一叹气道:“好……好……好……” 第十六章 雪在下 从无方子口得知暗门机关的位置和打开机关的方法之后,众人仍然担心田正建暗偷袭,相互保护着前行,打开厚重的石质暗门,行至上层,整个大厅空无一人,只留着那大厅顶部央硕大的夜明珠出的寂寞光芒。而武林陵内外围的环形甬道也是空荡荡的,东南西北四个出口处的石门也是大开,看得见武林陵外皑皑白雪,阵阵寒风袭来,震天帮的一干人马似乎一下子全部蒸,那些铜鼎下的火依旧在跳跃吞吐着诡异。 众人又四处寻找,包括几个密室也是不见人影。见状群雄不乏破口大骂赵宏云父子之人,嚷嚷着要将这武林陵捣毁一泄愤恨,好在被一高峰以不要损毁陵寝惊动官府为由阻拦。 群雄多为各派掌门,被囚禁在武林陵许久,是以各自担心派之事,也不再多做逗留,匆匆出了武林陵。而田正建以忍术土遁之法掩身尾随其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武林陵外,众人站定,俱是觉得再世为人,不禁感慨万千,而风雪狼狈为奸正竭力肆虐着这片大地,田不平抬头望向灰蒙蒙的飘雪的夜空,低头道:“这次全凭任少侠相助,我等才可以重见光明,大恩不言谢,任少侠若是对丐帮有所差遣,只需通知一声,丐帮上下定当全力以赴!”武当派、峨嵋派等也是不无感激之言,任飘萍淡笑道:“其实在下是为了一己私心而来,碰巧遇上,自是不能袖手旁观,见笑了!” 众人只当是任飘萍自谦,也没有多问,唐灵本是想问却是樱桃小口才张又闭,龙门老人这时满脸堆满笑容,道:“想来任少侠对老夫多有误会,老夫在白鹭洲所作所为也是为了社稷国家,希望任少侠多有担待,老夫就此别过了!”说着对众人一抱拳,并不理会欧阳紫好常小雨,道了声后会有期展开身形很快消失在风雪。 任飘萍但听龙门老人‘为了社稷国家’这一双关之语,不禁暗道:狡猾!田不平此刻忽道:“恕老夫多嘴,任少侠先前所说要走一趟朝鲜国,不知所谓何事?”与此同时一只眼看向任飘萍的同时另一只眼已是悄然爬到智远大师的脸上。 雪光映照之下智远大师往日威武的脸庞多了些落魄和忐忑,任飘萍斜视智远大师,道:“私事而已,还望见谅!”田不平等人虽是知道任飘萍此行与智远大师有关,但见任飘萍如此,也是不好多言。 智远大师望向智诚大师,智诚当即对着众人一礼,道:“阿弥陀佛,拜金教方兴未艾,现在又多了个震天帮,唉!江湖只怕自此多风雨了!贫僧等人先行一步!”与此同时无言的眼看向欧阳尚晴,智方大师看向任飘萍。 无论如何少林寺是也是武林领袖,是以众人自是抱拳道珍重,欧阳尚晴却是冷哼一声,道:“少林寺也好不到哪儿去!”已是转身走了几步的少林寺诸人脚步一顿,回,复又无言离去。 转瞬丐帮、峨眉和武当也是携手离去,武林陵外就剩下唐门、翠烟门、燕无双、燕霸天筱青峰、筱矝、常小雨、一高峰和任飘萍等人。 风雪此刻更盛,却是更见迷离,各人各有心事,俱是迷离在这风雪,望着漫天狂舞的雪,任飘萍不禁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手心,一丝寒意疾窜心底,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但觉自己便是这暴风雪的一片雪花。 躲在人群后的燕霸天耳朵倒是极为灵光,尖细的声音缓缓扬起,道:“任兄如今名望如日天,正是人生得意之时,何来唉声叹气?” 任飘萍似是没有听见,兀自陷入沉思,但觉自己往日所行极为荒唐,自己本就一如无根浮萍,在这个尔虞我诈了无生趣的江湖飘飘荡荡,可笑的是自己还应承这个应承那个要照顾这个照顾那个……愈想愈是觉得胸口堵着一块巨石难以呼吸, 任飘萍没有听见,可是常小雨却听见了,调侃道:“我说二公子,你怎么是个跟屁虫,怎么还不走?该不是怕田正建清理门户吧?”那燕霸天也不辩解,更是不理会常小雨,只是依旧不走。常小雨顿觉自讨无趣,也就作罢。 唐灵、燕无双二人见任飘萍面色之上悲意正浓,不禁相互一视,唐灵吐了一下舌头,轻声道:“燕姐姐,他怎么了?”燕无双摇头不语,一旁的筱矝齿唇想咬,仰望虚空,道:“自是想他的心上人呗!”几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却是耳边突听任飘萍一声清啸,愕然而视,但见清啸之后的任飘萍淡淡一笑,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道:“再下去非得被冻死不可,各位不知有何打算?”而众人耳犹自回荡着任飘萍清啸声的抑郁和无奈。 筱青峰瞥了一眼筱矝,道:“师弟,你们几个年轻人不妨走一趟朝鲜国去办你的私事,”又看了一眼唐门姥姥,道:“我们老一辈呢,暂时先留在洛阳,查看查看震天帮和拜金教行事的真正用意何在,以便未雨绸缪。” 任飘萍点头称是,不料筱青峰向唐门姥姥使了个眼色,唐门姥姥二人竟是说走就走,唐门四老和唐直紧跟其后。任飘萍忽然想到欧阳小蝶,急忙喊道:“请留步!”唐门姥姥等人已是走出百米之遥。好在任飘萍的轻功甚好,急追而上之后,对着唐门姥姥一礼,道:“前辈,晚辈尚有一事相求!万望应允施以援手!” 不料唐门姥姥半眼也不瞧他,道:“你任少侠还有事求老身呐!老身看你根本就没有把老身放在眼里!” 任飘萍惶恐,道:“前辈对晚辈有两次救命之恩,晚辈尚未报答,前辈何以有如此一说?” 唐门姥姥拂袖佯怒,道:“少来这一套!灵儿你娶还是不娶?!” 任飘萍当即呆若木鸡,他原本是打算托付唐门姥姥照顾欧阳小蝶一段时间,哪里想到唐门姥姥竟是如此霸王硬上弓,这如今答应了不是,不答应了也不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来,而一旁的筱青峰则是别过脸去似是在偷笑。 而唐灵像是生怕姥姥为难任飘萍,紧随而至,这时已是追了过来,远远喊道:“姥姥,姥姥,不许欺负人!” 第十七章 夜·变 唐灵甫一赶到任飘萍的近前,许是雪地光滑,一个站立不稳急向地面摔去,任飘萍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唐灵婀娜的腰身,唐灵红着脸,蚊子般的声音道:“谢谢任大哥!”任飘萍嗯了一声点头。 一旁的唐门姥姥本就因为任飘萍在武林陵内当众默然拒绝自己而生气,现今又见唐灵这般摸样,更气,怒道:“灵儿,你过来!你看看那小子的样子是吃亏的人不!?姥姥都要被你气死!” 唐灵哼了一声,走到唐门姥姥身前,撒娇道:“姥姥!你说什么呢?他,”一顿又回头看了一眼任飘萍,道:“他那么老实,年龄没你大,武功又没你好,怎么会……” 唐门姥姥拦立时截口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疼你了!你还没嫁给他呢你就这么护着他,到时只怕早就把姥姥忘了吧!” 唐灵不依,忸怩道:“什么呀什么呀!你再说灵儿就不理你了,”复又轻柔地拍打着唐门姥姥身上的雪,像是哄小孩一般道:“好了好了,姥姥对灵儿最好,灵儿忘了谁也不会忘记姥姥的,对吧!” 唐门姥姥但见唐灵这般,气算是消了一大半,瞪了唐灵一眼,这才看向依旧低着头的任飘萍,但见众人已是赶到,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小子,你答应,老身便答应!” 任飘萍还在犹豫,唐门姥姥的身形已是走了五步,任飘萍一急道:“我答应!”唐门姥姥的身形一顿,回,笑。任飘萍无奈一笑,算是回应,又走到唐门姥姥近前,低声道:“她现在洛阳怡香院的冷月姑娘那里,希望前辈……” 唐门姥姥听至此已是不耐烦道:“知道知道了……”身形一晃,展开轻功而去,筱青峰看着这一幕直摇头,亦是展开轻功尾随唐门姥姥远去,待得唐直和唐门四老等人身形渐远,任飘萍似是才明白为何唐门姥姥如此不耐烦,不禁哑然失笑。 笑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众人看不见的田正建,而尾随任飘萍等人默然而行的田正建背后的武林陵之上,赵宏云父子正在负手而立于积满白雪的灌木丛后,那交错纠缠的枝丫背后,赵世青胸有成竹道:“一个时辰之后立即放了拜金教一干人等!”赵宏云会心一笑,道:“孩儿明白!” 这时,燕无双从后边走来,一拍任飘萍的肩膀,道:“恭喜!” 任飘萍转愕然道:“恭喜什么?”却是听出燕无双背后酸溜溜的味道。 燕无双一撇嘴,却是忽然莫名一丝悲伤在心划起,眼帘垂,一片雪花落在其上,打湿双眼,别过头,强作欢颜道:“还装,有些事是明摆的,还用说!” 任飘萍思忖间回,唐灵正向自己走来,却是看见风雪欧阳紫孤独落寞而行的身影,不禁心一阵隐痛,不禁上前问道:“欧阳姑娘,不知今后作何打算?” 欧阳紫一丝苦笑,涩涩道:“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呢?”一顿,行一步,淡然道:“哦,对了,任公子,以后不要叫我欧阳姑娘!” 任飘萍自是体会欧阳紫此刻的心情,在白鹭洲欧阳紫已经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欧阳连城的女儿,支持她那份仇恨那份骄傲那份艳丽的支柱已经轰然倒塌,欧阳连城不是她的爹,李奔雷也不是她的外公,龙门老人也不再是她的师傅,落雁门也不再是她的落雁门……她的世界已是一片荒芜……沉思间任飘萍道:“天下之大,你又能到哪里去呢?不如……” 不料欧阳紫断然截口,冷漠之极道:“多谢任公子好意,不劳公子费心!” 任飘萍自讨无趣之下,默然不语,不禁想起大漠的那个和燕云天、常小雨结为异性兄弟的晚上,那个欧阳紫也要和他们三人结为兄弟的晚上……突然之间,耳边传来一阵凄厉悠长的狼嚎,抬头,耳边生风,但见欧阳尚晴娇躯在雪地之上急掠过,翠烟门两名白衣女子紧随其后,口叫着:“门主!门主!小心呐!” 任飘萍等人心一惊,但见前方不远处泛着幽幽绿光的十多只眼睛在风雪摇曳晃动,心知定是群狼,而欧阳尚晴去向正是朝着群狼而去,当下众人也是先后展开身法而去。独有欧阳紫和燕霸天却是无动于衷。 燕霸天当然知道田正建不会放过自己,不时地回头四处张望的他更是明白田正建就在自己周围,可是燕霸天却勇敢地落了单,燕霸天薄薄的两篇嘴唇绽裂出一种说不出的笑,细长密集的眼睫毛之下双眼迷离,迷离燕霸天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女人,一个燕霸天思念的女人,一个白纱遮面手握长萧骑着枣红骏马驰骋于滚滚黄沙的女人。 燕霸天笑,田正建也在笑。 田正建身形忽然身躯暴涨,正要向前边一丈之远处的燕霸天抓去,却是突闻背后悉悉索索之声,回,竟是情不自禁地倒退两步,心惊间竟是暴露出自己换去玄色武士服代而替之一身雪白紧身服的本身。 原来突然映现在田正建眼前的是成百上千泛着幽幽绿光的眼,隐约之间,尚可见泛着蓝幽幽森冷光芒的獠牙,而现在这成百上千的蓝光绿光正铺天盖地地向田正建扑来! 在武林陵内欧阳尚晴已经相信任飘萍并不是杀害母亲水无情的凶手,本有意向任飘萍示意,却是不好意思,后来唐门姥姥当众提出让任飘萍娶唐灵,便是生气之极,这出得武林陵后,一路之上但见任飘萍和唐灵有说有笑就不高兴,又和燕无双说话,更气,到后来,见任飘萍竟是关心怜爱起欧阳紫,已是气得要命。是以当欧阳尚晴冲到那闪着绿幽幽之光的狼群面前,不及细看,手三枚摄魂珠旋转呼啸着高飙射而出,那些畜生的呜咽声立断,当即倒地而亡。 这下才觉气消的欧阳尚晴细看之下,不禁咦地一声,道:“怎么是狐狸?!”与此同时任飘萍的低沉而又凝重的声音响在欧阳尚晴的耳旁:“当然是狐狸!沙漠之狐!” 第十八章 雪夜迷情 常小雨冷冷道:“沙漠之狐!” 任飘萍、常小雨二人相互一视,大漠之那场与狐狸大战的残忍场面似乎回到了眼前。 众人惑,任飘萍猛回头,不见欧阳紫和燕霸天两人,而不远处绿幽幽的眼,急剧晃动,一种不祥之感自心底游走,脚下‘咫尺天涯’步法同时展开。 众人眼的任飘萍就像是这雪夜的风,只这一瞬,便是无影无踪,眼眸回落,雪地里那风扬起的片片雪花犹自在怒舞。 任飘萍回到原地,不见欧阳紫二人踪影,田正建一身如雪白衣在成百上千的狐狸飞舞,田正建每击出一掌,便有七八只狐狸倒下,不消片刻功夫,便有上百只狐狸死去。 空气的血腥味渐浓,田正建似乎有些精疲力尽,要知这些狐狸非但凶狠之极,尖锐的牙齿一旦咬住便会把毒液注射道人身上去,田正建在大漠便是知道这点,而自己施展忍术隐身对这些狐狸来说根本就没有用,所以田正建打算逃。 常小雨等人这时已是来到了任飘萍的身后,任飘萍大声喝道:“前辈,燕霸天和欧阳姑娘他们呢?” 任飘萍不问田正建就已经打算逃跑,这一问,更是让田正建下定决心逃离。余光,田正建瞥见任飘萍等人站在一旁,心暗道:这些畜生已经够头疼,任飘萍这个小人要是乘人之危如何是好?!一念至此,又是一掌拍出,但见掌力所至之处,但见十多只狐狸被卷起在一丈高的空,落在雪地上时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一阵腥臭味同时弥漫开来,几个女子掩鼻而退,但听唐灵道:“好臭啊!”任飘萍对这个味道自是很熟悉,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还在那里闻到过这种味道,却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众人心惊,田正建的声音已起,却是答非所问:“你武功有我国忍术的元素!哈哈哈!寒萧子啊!哈哈哈……哈哈哈……”众人耳闻田正建的声音,沉思的瞬间,田正建的本身已是在空消失,那沧桑雄浑的声音已是迅疾远去。 唐灵奇道:“任大哥,燕姐姐,那日本猪不见了,怎么那些狐狸好像还在追?” 原来众人目,田正建虽是不见,那些狐狸却似是一直对着虚无紧追不舍。 任飘萍皱眉道:“也许这些狐狸可以看到吧!只是……”常小雨一脸严肃,接口道:“只是这些狐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筱矝这一阵儿一直对任飘萍若即若离,颇多冷淡,于此刻间,却是不忍道:“燕云天曾经说过,‘沙漠之狐’是二公子的一道护身符!” 任飘萍疑道:“那燕霸天被燕云天所擒之时怎么不见‘沙漠之狐’出手呢?” 筱矝不禁黯然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一次见到这些狐狸。” 唐飞这时道:“不知道也没什么了!” 筱矝低头不语,一高峰沉声道:“现在的问题是燕霸天和欧阳紫去了哪里?我们需不需要追!” 众人俱是点头称是,唐飞道:“欧阳紫必是被燕霸天和那个什么沙漠之狐掳走,关键是去向不明!” 风雪那群狐狸已是不见了踪影,任飘萍望着夜空狂乱的暴风雪,雪地上的死去的狐狸的尸体便是在这不到半刻的功夫覆上了半寸厚的一层雪,更别说那些远去的狐狸的脚印,不禁暗暗追悔,自己适才怎么就不追下去呢! 燕无双道:“就是现在追也来不及了,我们还是先回洛阳城再做打算!” 一旁的欧阳尚晴看出任飘萍的心思,不禁一跺脚,哼了一声,道:“他们二人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你用得着那么担心吗?”拧身便是向南而去。 任飘萍摇头,便是要追去。燕无双忽然一拉任飘萍,道:“你不能总是这么宠着她!她也要学会体谅别人吧!”任飘萍一甩燕无双的手,道:“我终归是欠她的!”身形一闪便已是三丈之遥,风雪任飘萍的声音传来:“不用等了,雅净阁见!” …… 天色渐亮,肆虐了整整一夜的暴风雪似是累了,变得有些无力、有些漫不经心,断断续续地吹拂在脸上的风仍旧有着那么一丝寒意,小米般大小的雪零零散散地在空飞舞,东边黑魆魆的地平线上红红的太阳刚刚露出半个头,没睡醒似的,懒洋洋的慢慢地起床。 现在,欧阳尚晴就站在被厚厚的积雪掩埋的田边一个高高的田埂之上,任飘萍望着欧阳尚晴脚底旁那些几乎全被雪掩埋的仅露出两寸左右长的野草,两人就这样面对着东方站着,一刻钟的功夫了,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动一丝一毫,就这么似是亘古以来地站着。 欧阳尚晴知道任飘萍很倔强很骄傲,可是她决定这一次一定要赢,她要找回自己的自尊自己的骄傲。任飘萍知道欧阳尚晴心里很苦很委屈,可是他决定这一次一定要让她知道不可任性妄为不顾他人的感受。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空气一阵咕噜噜的声响传来,在这寂静而僵硬的空气格外地响亮,欧阳尚晴脸上极不自在,情不自禁右手一摸自己的肚子,背对任飘萍而立。 任飘萍却已是大笑,道:“饿了吗?” 欧阳尚晴低头咬着嘴唇细声道:“哪有?” 任飘萍道:“好了,我们回去了!以后不要这样任性了!你总要顾及他人的感受吧!” 欧阳尚晴一回头扬眉道:“是!我任性!我不顾及他人感受!” 任飘萍不语。 欧阳尚晴又道:“当初我任性时,你怎么不说,当初我不顾及他人感受时,你怎么不管!现在你嫌弃了,现在你要管了,哼!对不起,迟了!” 任飘萍依旧不语,只是静静地听,他知道自己欠她的太多太多。 欧阳尚晴扭头看向初升的太阳,目光渐渐朦胧,许久,冷冷道:“你是个魔鬼,你一到洛阳,她就不再是赵宏云的妻子,燕无双就不再做她的玉芙蓉,你一到唐门,唐灵便要终生相托,你一到大漠,欧阳紫就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一离开大漠,筱矝就不远千里一路相随,你到底想要谁!?你到底想做什么!?” 任飘萍不语,这次是真的无语,他忽然现自己在处理感情问题上实在是糟糕透了,甚或他在怀疑自己究竟是否爱欧阳小蝶,他忽然觉得真正任性不顾他人感受的是自己,自己似乎一向只是随心而来随心而去。 欧阳尚晴见任飘萍默不做答,心倍感凄凉绝望,道:“我们回去吧!”心却已是决定不日就赶往云南翠烟门,从此不踏入原半步。 第十九章 分(上) 不经意间,太阳爬到了人们的头顶,雪已停,风却变得狂妄,厚厚的积雪在依旧寒冷的空气怀里保持着矜持。 洛阳,雅净阁后院。 木屋之前,料峭的寒风吹起一阵细细的雪粒落在任飘萍雪白的长袍之上,沙沙沙地作响,望着满院依然翠绿挺立的仙人掌,任飘萍不禁想起当日正是在这里和那个玉芙蓉现今的燕无双彻夜长谈,嘴角不期然浮现一丝笑容……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雀跃般响起:“任大哥!任大哥!你还好吗?” 任飘萍一阵欣喜,回头,紫云腆着大肚子正笑着冲自己招手缓缓而来,身后是一脸幸福的常小雨。 任飘萍迎上前,喜道:“紫云,好久不见,看来小宝宝很健康啊!” 紫云回头一望常小雨,道:“嗯,任大哥,你也不要整日忙着奔波,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终生大事了!” 这时,同屋而睡的燕无双和唐灵已是洗涑完毕正从雅净阁走进后院,听到这里,眉头一落,回头对唐灵‘嘘’了一声,唐灵一笑,二人止步细听。 任飘萍一笑置之,道:“总是忙不完,终生大事以后再说了!” 常小雨坏笑道:“你个老狐狸!小心到了最后一个个都跑了!” 紫云急忙附和道:“就是就是!你和燕姐姐赶快也生一个,是男的话就结为兄弟,一男一女的话就结为夫妻,怎么样?” 紫云有口无心,想到哪儿就说道哪儿,任飘萍心愕然,面上依旧微笑,而偷听的燕无双已则是又气又羞,唐灵则是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任飘萍三人不禁循声望去,唐灵已是一步跨出,道:“好啊好啊!”又是回头道:“燕姐姐,出来啊!” 燕无双虽然一向举止颇有男子气概,此刻也是难为情,心道这唐灵和紫云都是没心没肺的,自己若是不出去,非但被人笑话,还不知唐灵二人又会说出怎样不靠谱的话来。是以终归还是现了身。 一现身的燕无双瞪了紫云一眼,气道:“你个小丫头就知道乱嚼舌头,信不信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巴!”眼睛却是有意无意地瞟了任飘萍一眼,作势便是要去撕紫云嘴巴。 紫云笑而不语,倒是唐灵急忙拦住燕无双,道:“燕姐姐!她还不是为你好?!再说她现在有身孕的啊!你怎么能……” 燕无双和紫云同时笑得弯腰,唐灵一时之间莫名其妙,看向任飘萍,任飘萍摇头道:“她们俩是逗你玩的。” 唐灵一撇嘴,哼了一声道:“不来了!”到任飘萍身边,一拉任飘萍的胳膊,道:“还是任大哥人好,老实!” 几乎是同时,燕无双和常小雨惊道:“他老实?!” 任飘萍笑而不语,唐灵道:“他怎么不老实?” 一高峰这时恰好步入后院,开口便道:“什么时候出?” 众人登时沉默,一高峰一边走一边道:“我刚从衙门回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出,你们二人准备得如何?” 说话间一高峰已是走到众人近前,任飘萍淡然看向常小雨,道:“我孤家寡人自是随时都可以走,就是不知道小常……” 常小雨却是截口道:“老狐狸!我现在就可以走,只是你只怕……嘿嘿嘿……”一阵坏笑的常小雨眯起的小眼看向唐灵和燕无双。 唐灵仰头看着任飘萍,小孩子做错事般祈求原谅的表情,道:“任大哥!?” 任飘萍佯装没有听见,闭眼,似是睡着了。常小雨却似是打了胜仗一般,笑道:“看看看!我怎么说的,嘻嘻嘻……” 燕无双见状冷冰冰道:“唐灵,走了!有人嫌我们是累赘,干嘛还要自讨没趣!” 任飘萍的眼没有睁开。 唐灵看了看燕无双,又看了看任飘萍,二人的脸竟是一般的冷漠,嘟起嘴一时之间倍感为难,而燕无双本是激将法,但见任飘萍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的冷漠,不禁真的生气,道:“唐灵!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脚下却是慢了半拍,寄希望于任飘萍开口留住她们,而任飘萍的脸依旧。 唐灵摇晃着任飘萍的胳膊,道:“任大哥!燕姐姐生气了!” 燕无双此刻已是拧身,回头望,看不到任飘萍脸上有任何变化,忽然间一种神伤掠起,脚下已不再停滞直向雅净阁走去,唐灵但见如此这般,似是也伤了心,双手无力放开任飘萍,怨恨地看向一高峰和常小雨,默然跟着燕无双而去。紫云在后边急道:“燕姐姐!燕姐姐!唐灵姑娘!”又是一侧头道:“任大哥?” 任飘萍抬头望天,叹了口气,又复不做声。冷肃的空气一片死寂。 常小雨清咳一声,道:“好好好!老狐狸!算你恨!我这就把紫云送回去,马上就来!”说罢便去拉紫云的手,不料紫云满脸不悦,一甩常小雨的手,横眉道:“任大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燕姐姐哪里对不起你了?燕姐姐一路跟着你容易吗?你现在居然要她走!哼!”复又冷眉对常小雨和一高峰,道:“你们俩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啊!?此去朝鲜国多一个人不好吗?再说了,就你们男的可以为朋友不顾生死吗?我们女的同样也可以为朋友出生入死!” 任飘萍、常小雨和一高峰三个男人被紫云这么一顿数落,一个个俱是低着头拉长脸不吭声,却是偷着抬眼你看我我看你苦笑不已。 紫云似是依旧愤恨不已,正待再说,这时一阵鼓掌声响起,筱矝内着一紧身紫衣绣花外披一件雪白貂皮长袍出现在四人眼前,口道:“紫云姑娘说得好,有些男人总是自以为是,自己对朝鲜国几乎是一无所知,还拒绝别人的帮助!” 筱矝有此一说本是想激起任飘萍的好胜心,不料任飘萍看了筱矝一眼竟是一声不吭,而那常小雨大声道:“不对不对大大的不对,我老常对朝鲜之事可是熟悉的很,不信筱矝姑娘考考我老常!” 筱矝一皱眉,哦了一声,尚未启唇,一旁被气得半死的紫云已是拧起常小雨的耳朵道:“死相!人家筱矝姑娘有说你吗?你凑什么热闹?!” 第二十章 分(下) 常小雨呲牙咧嘴道:“知道了知道了,走走走!我们先回去!”说着冲任飘萍和等人做了个鬼脸。紫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众人一笑,随着常小雨离去,临末回头道:“任大哥?”任飘萍哦了一声,抬眼看向紫云道:“我会照顾好小常的,你就放心了!”只是落眼的瞬间,任飘萍忽然现紫云眼一抹掩不住的悲伤一闪而过,紫云似是想说什么却是终归没有说出来,只是重重地冲任飘萍点了点头。 一高峰眼的任飘萍似乎变了许多,因为他看着任飘萍的眼不似以往的那种坚定,而是多了些迷离的变幻,忽然道:“你真的是大夏的皇帝?!” 任飘萍苦笑,道:“莫不是朝廷派你来剿灭我的?” 一高峰不语,迷离的双眼看向这阳光下依旧冰冷的虚空,却似又渐渐地坚定,道:“前门等你!”坚定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迈出雅净阁后院。 院子里就剩下任飘萍和筱矝两个人,筱矝眉目间的清冷若隐若现,幽幽道:“心桥如虹,雨逝月落终不悔。划破夕阳,坊幽香随风漫。” 任飘萍心一震,只觉一股冷意从脚底漫起,倒似是比这寒冷的天气还要让人难以抵挡,筱矝口所吟唱的正是自己为二人在德桥初次相遇时的《减字木兰花》一词的上阕,思绪翻涌,感慨万千情不自禁吟唱出下阕:“平生冷暖,今夜桥上遇筱矜。秦淮烟雨,多少酒色成新愁。” 筱矝冷艳的脸上忽然一热,两行清泪无声疾落,抬手急欲拭去,却是被任飘萍有力的手一握,筱矝低头挣扎了几下,没有成功,任飘萍叹道:“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筱矝泪如雨下,只觉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所有的委屈和悲苦便在这一瞬荡然无存,整个人虚脱般软软地倒在任飘萍的怀里,任飘萍放开筱矝的手,放在她的腰间,任凭筱矝的泪打湿自己的双肩。 唐飞提着一包什么东西正要走进雅净阁的后院,闻声停步细听。 此刻任飘萍轻拍筱矝后背,道:“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一顿,满脸愁思,又道:“此去朝鲜国,我心也没有把握,实是生死难料,是以不想连累你们任何人!” 筱矝闻言,梨花带雨的脸庞扬起,看向任飘萍,嗔怒道:“我才不管,再说了,你对朝鲜的武功了解吗?你会说朝鲜话吗?”复又转头四下看,小声道:“你对常公子了解吗?” 任飘萍眼望筱矝秀色可餐的娇颜,鼻息间全是筱矝那种淡淡的特有的香味,竟是半晌没有听到筱矝一句话,是以半色半些茫然地问道:“你说什么来着?” 唐飞在筱矝的那四下望迅收回伸出去的头,无力地靠着墙,仰头叹息,复又摇头准备离开,却是忍不住又伸出头。 筱矝雪白的脸上红晕掠起,粉拳砸在任飘萍的右肩,道:“人家跟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任飘萍哦了一声,道:“是吗?只顾看你的脸了,就再说了一遍了。” 筱矝一张脸更红,白了任飘萍一眼,这才又将适才的说了一遍,同时道:“你可知道烟袋爷爷和刘浩轩是怎么死的吗?”任飘萍道:“难道不是仙人掌金沙堂堂主端木虹所杀?”筱矝道:“在金凤楼时我看见常公子的左手有一道很深的血痕,我当时细看了,那是金箭所伤,只是以常公子的武功只怕那端木虹很难能够伤到他。” 任飘萍淡笑道:“呵呵,单凭这个吗?” 筱矝哼了一声,道:“昨夜你在武林陵不是说常公子对朝鲜国很熟悉还让他做向导的吗?” 任飘萍轻描淡写道:“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筱矝心知任飘萍重义,转身走了几步,道:“你也知道你总要面对事实的,此次去朝鲜国,他们二人各怀鬼胎,你到时人生地不熟,对朝鲜国的武功又不懂,不如……不如……”忽一转身,冲任飘萍嫣然一笑,温柔道:“不如让我去好不好,我会说朝鲜语的,我还了解朝鲜目前的政局。” 唐飞听到这里,失望扑面而来,手的那包东西滑落在地也是未查知,转身就走! 不料任飘萍笑,道:“不行!”语气却是暂钉截铁。 筱矝顿时只觉心一冷,气道:“你----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跟你去的!哼!”身形疾掠,到了后院门口,却是瞥见地上有一包东西。捡起打开一看,翠绿荷叶包着的竟是自己最爱吃的秦淮河畔著名的‘李记’四式甜点,心一热,脑海唐飞的影子渐渐变得清晰。 任飘萍的轻功当然好过筱矝,所以现在任飘萍就站在筱矝的背后,只是任飘萍比筱矝似乎更吃惊,任飘萍当然不会忘记那个腊月寒冬、那个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德桥上筱矝送给自己的的‘李记’四式甜点。 筱矝知道任飘萍不会忘记,她知道任飘萍的心在颤抖,因为此刻任飘萍粗重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耳旁想起,她在等,等任飘萍留下她。 筱矝忽然觉得她似乎听到的是自己的呼吸声,惊愕间回头,哪里还有任飘萍的身影。不禁很从心来,暗道:任飘萍!好你个薄幸之人! 任飘萍一闪而过径直穿过雅净阁,走至雅净阁的前院,但见一高峰刀一般静立于庭院之,呼啸的寒风卷起一身皂衣的一高峰的动也不动的眼角,任飘萍过一高峰,目不斜视,不言语,不停留,像是风走在风。 可是一高峰的眼却是被这阵风吹动,一眨,口欲张,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本想告诉雅净阁已经是除了他和筱矝一个人也不剩,守在门口的一高峰看着燕无双和唐灵走了,也看着欧阳尚晴和翠烟门的两名女子走了,唐飞也走了,现在,筱矝正自从他面前走过,点头,算是道别。 大家都走了,可是一高峰还在等!他知道常小雨会回来,任飘萍会回来。 只是一个人变了,还需要等下去吗? 第二十一章 我本浮萍 任飘萍出雅净阁,如风般离去,经怡香院,脚步一顿,任凭无边的痛自心底窜起明目张胆地爬上自己的额头,复又起步,头也不回地离去。 只是这时从怡香院二楼的一扇翠绿的窗户伸出一个人笑得很甜的人头,燕霸天的头。 太阳拗不过雪又躲进了云层,风与雪又开始交欢陶醉在这寂寞的人间。 一盏茶功夫之后,风雪,任飘萍一人一马,一袭黑丝绒棉袍,一顶斗笠,一个包袱已是站立在洛阳城的南门外,回望,洛阳城依旧巍峨,脑海霍然就那么跳出一个人影----屏儿,那个叫做赵如屏的自己的女儿。任飘萍闭眼…… 睁眼,一声清啸,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霎那间便融在无比的风雪,风雪的背后,一袭淡黄裘皮衣的燕无双正在蹙眉而思,浅绿色紧身衣外披白色的没有一丝杂毛的狐狸皮坎肩看着任飘萍远去的背影道:“哼!”一拍手牵着的任飘萍的‘祥云’马,骄傲一笑道:“我就不信他的马能快过祥云马!燕姐姐,我们现在就追!” 原来燕无双和唐灵出雅净阁后院,收拾了东西便是气呼呼地向外走,只是走至雅净阁的门口,唐灵忽道:“燕姐姐,你等等!”又去牵了祥云马,返回,见燕无双看着自己一脸迷惑,小声道:“我们在外边等着任大哥,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今天总觉得他怪怪的。”燕无双本是气极,听唐灵这么一说,也是顿觉任飘萍一夜之间变化甚大,是以便应了唐灵。只是不由得想到昨夜任飘萍和欧阳尚晴之间……复又想起在在翠烟楼任飘萍和欧阳尚晴那场旖旎春光,心情更加暗淡。 燕无双狡黠一笑,叹了一口气,道:“要追你去追吧!你是他要明媒正娶的未婚妻,我算是什么啊?”唐灵几乎跳了起来,大声道:“燕姐姐,你说什么呀,我都说了我们是姐妹,要嫁一起嫁,要不就都不嫁!” 燕无双笑得弯腰,道:“什么什么呀?我才不要嫁给他!你自己一个人嫁了!自己要跳火坑还拉着我!” 唐灵不解,皱着眉头问道:“燕姐姐,你说什么?他是火坑?” 燕无双似乎又回到了玉芙蓉,那个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美极艳极却也满脸愁思的玉芙蓉,启唇,幽幽道:“他不是火坑是什么?他一旦觉得他对你动了情,便是觉得会伤害你,所以便会选择毅然的离去!那么你岂不是飞蛾扑火?难道他还不是个火坑吗?” 唐灵听得晕晕乎乎,心里想着任飘萍,一拉燕无双的衣袖,道:“你说的什么啊?听不懂!再说了想那么多干嘛?先追上去再说了,走了!” 燕无双苦涩一笑,道:“我还有些私事要办,我就不去了,你赶快,要不等会儿可就真的追不上他了!” 唐灵嘟起小嘴,道:“你不去我也不去!”低着头看着落在地上一片一片的雪花。燕无双愕然,不想唐灵竟是对自己如此之好,心甚为感激,不由得一把把唐灵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唐灵的背,道:“你真傻!”心暗道:我若是和唐灵一起和他……想到这里,不禁脸色绯红,却是听到唐灵道:“燕姐姐,你说你有私事要办,是不是要为你爷爷报仇啊?” 燕无双无奈道:“报仇?可是燕霸天也算是我的兄长啊,我怎么报仇?记得爷爷临死前让云天放过他,想来其必有隐情!” 唐灵道:“可是燕霸天阴险凶狠之极,也许他会杀了你和燕云天的!” 燕无双心一紧,猛地一推开唐灵,道:“是啊!不知云天他现在在哪里?”看着燕无双一副担心的样子,唐灵嘻嘻一笑,道:“那还不简单,我们去找地鼠门!” …… 一高峰依然刀一般伫立在雅净阁门前的风雪,远远望去宛若一雪人。雪还在下,一高峰还在等,等任飘萍回来。 常小雨现在坐在雅净阁大门的屋檐下已经一个时辰了,常小雨不明白一高峰为何非要在雪地里等,但是他知道他还会等下去。可是常小雨已经等不下去了,站起身,叹道:“也许老狐狸真的不会来了!” 一高峰扬眉,黑如漆的眉扑簌簌落雪,道:“也许他真的变了!” 常小雨缓缓走向外边,嘿嘿一笑,道:“厄,我老常怎么没现,变成什么样了?” 一高峰忽然一刀劈向虚空,道:“我不信他是个不顾大义之人!” 常小雨‘厄’了一声,道:“可是你这一刀好像是信了!” 一高峰转身注目常小雨,透过雪帘常小雨的眼珠有些不知所措的转动,道:“神捕大人,你像是有话对我老常说!” 一高峰不语,良久,一高峰绷紧的脸,笑,却像是斩向这雪帘的刀,道:“也许我们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 常小雨孱孱一笑,鼻子、眉和眼忽然全挤到一起,道:“神捕大人!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真是气死我老常了,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像老狐狸了!” 一高峰不语,心却道:我又怎能如他一般潇洒。叹气,叹气的同时忽然想起任飘萍曾经在当年说过的一句话:我本没有表面上那么逍遥,我本浮萍,很多时候很多事都需要一个人来承担。 想到这里的一高峰握着朴刀的手一紧,但听骨节咯咯作响,口道:“不好!他竟是一个人去了!”声落,人刀一起没入风雪。 常小雨心知自己的身份已经是引起了清廷的怀疑,只是任飘萍决计不是那种泄露朋友秘密的的人……只是一旦涉及国家大义的话……常小雨的心开始狂跳,想到任飘萍去朝鲜国所为的私事,想到一高峰临走的那句话,常小雨头也不回地急离去。 而现在,唐门姥姥和筱青峰二老正站在怡香院的门前,他们当然不是寻花问柳,但是他们却要找怡香院做好的姑娘:冷月! 第二十二章 唐飞 怡香院的老鸨王妈妈和一干伙计、打手在这风花雪月之地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但见那鹤童颜的唐门姥姥便是知道对方绝非易于之辈,是以那王妈妈这才没敢像往常那样扭着她那标志性的水桶腰,一本正经地走到筱青峰二人身前,堆着满脸一笑就扑簌簌直落脂粉的笑容,道:“两位客官,实不相瞒,我们也正在找冷月姑娘,好几个老主顾都点名要听她的曲,不料差人把怡香院翻了个遍也是不见冷月姑娘,客官有所不知,那冷月姑娘可是我们怡香院的当红姑娘,诗琴书画样样精通……” 王妈妈生怕筱青峰二人不信,一个劲地说着,而筱青峰二人不等老鸨说完早已不见踪影,等缓过神来,不禁有些恼怒,一红脸小厮忙弯腰道:“他……他们好像是进去搜人了。” 很快,那红脸小厮的话便得到了证实,但闻整个怡香院一片惊叫喧哗叫骂声四起,间或夹杂着阵阵一瞬即逝的噼啪打斗声,紧接着便是见到一个个身着五颜六色肚兜或是用衣物掩盖着私处的女子惊慌失措地向门口涌来,一干嫖客一边穿衣提裤子要那背地里不要的颜面一边低声地嘟囔着……再后来四五个提着刀剑的江湖人士鼻青脸肿的从二楼一声不吭低着头走了下来。 只是很奇怪,顺着二楼走下来的筱青峰二人也是低着头,没有鼻青脸肿,却是铁青着脸,更奇怪的是,二老身后跟着唐风,那个自小喜欢看烟花以一招‘花满天下’名扬武林的唐飞,唐飞耷拉着头,衣服依旧干净,却凌乱,而他那双眼宿醉般的眼神似乎更凌乱。 跟在二老身后的唐飞在经过一个粉衣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时,凌乱的眼神亮光一闪,转瞬即灭,那女子娇滴滴怯生生道:“唐公子?” 唐飞不语,正要跨过门槛的唐门姥姥一张童颜瞬时变,抬手轻拂鹤,但听那女子啊的一声痛叫,便是倒了下去,众人惊愕,但见那女子一张俏生生的瓜子脸眨眼肿的像打了催生剂的冬瓜,大得骇人。话说时候请了多个大夫也是未见治愈,好在半月之后又自己慢慢复原了。 唐飞跟着唐门姥姥二人出怡香院,径直去了城南,一路上三人一言不。 城南,雪积三尺,路无行人,唐门姥姥停,筱青峰与唐门姥姥并肩,唐飞立于其后五尺而定。唐飞看着唐门姥姥颤动的双肩,闭目,身躯情不自禁地颤动,他知道唐门门规之三条:**者自断一臂。唐飞当然知道对于以暗器成名的自己而言那将意味着死亡。 背对着唐门的唐门姥姥终于开口:“因为她?” 筱青峰不语,他知道唐门姥姥口的她是筱矜。 唐飞也知道姥姥说的是筱矜,可是唐飞在说:“不,姥姥,你想错了!孙儿还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只是今天多喝了点酒,又年轻气盛,一时之间做下了糊涂之事,”说至此,长叹,自袖‘噌’的一声抽出一把剑,长三寸宽半寸的射影剑,继续道:“孙儿自是知道门规森严,是以不敢奢求得到宽恕!”说罢,银光迎着寒雪一闪,便是直向自己的右臂落去。 刀光闪,筱青峰的身形也闪,现在,那把射影剑就在筱青峰的手里。筱青峰的身子似乎又弯了下去,还在不停地咳嗽,双眼也是混沌了起来,望着手里的射影剑,道:“四十年前,还是少年的燕赵为了拿到疗伤圣药‘菩提玉露丸’,在大漠一战一人尽斩唐门当时在武林名噪一时的‘暗器百解’唐力等四名内阁护卫的事,你知道吗?” 心在笑的唐飞不解这个时候筱青峰为何会提到这件事,摇头作答,筱青峰继续道:“那一战,‘诸葛神弩’、‘鬼影迷踪’、‘紫极魔瞳’在燕赵面前如同虚设,当然还有这射影剑,此战之后,唐门长老级别的高手几乎因没有那‘菩提玉露丸’解药而消亡殆尽,而你姥姥正是因为这个才潜心钻研医道,至你这一代,唐门除了暗器几乎没有一个人可以在武林……” 唐飞听至此刻但觉愤怒羞耻不已,截口道:“前辈!唐飞知道怎么做了!定当不再为儿女情长所困!” 望着萦舞飘飞的片片雪花,唐门姥姥面上喜忧参半,这时转身看向唐飞,道:“你这条胳膊就先寄存着吧,等候你大哥落。”一低头,自怀内拿出两本:“这两本册子是‘鬼影迷踪’和‘紫极魔瞳’的武功心法,你抓紧时间练练,去吧!” 唐飞对二老行礼,转身方走一步,唐门姥姥脸色一沉,道:“你若再出入那种地方,我决不轻饶你!” 唐飞应声是,却是禁不住道:“任飘萍整日出入那种地方,姥姥怎么还让七妹……”话却是不说完偷眼瞧向唐门姥姥。 唐门姥姥叹气道:“难道你希望他不娶灵儿而是娶别人?”说话间眼睛斜睨筱青峰。筱青峰还在咳嗽,唐飞似是明白什么的身形陡然间轻松了很多,轻快地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浅浅的远去的脚印。 唐门姥姥但见唐飞身形已渺,哼了声道:“你还咳嗽?” 奇怪的是,那筱青峰突然不咳嗽了,侧头问道:“老太婆,你认为他们俩个合适吗?” 唐门姥姥微微叹口气,道:“你那孙女对任飘萍若即若离,而对唐飞仅仅是表面上的好,这些都是明白的,还要我多说?” 筱青峰浑浊的双眼此刻变得清澈之极,点了点头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唐飞和筱矜能在一起,我那师弟虽说各方面都很出色,但绝不是一个适合成家的对象!倒是唐飞……嗯,不错的! 唐门姥姥先是吃惊地看了一眼筱青峰,忽然又明白了什么似的,道:“也不尽然,我那孙儿看上去蛮聪明的,实际上全是一些小聪明,就说刚才他要自行了断一臂之时,分明知道就算是我不拦他你也会拦他,哎!照你这么说,灵儿……”眉已紧锁。 第二十三章 青山动(上) 筱青峰挺直了腰身,道:“老太婆,现在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不要忘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唐门姥姥瞪了筱青峰一眼,道:“知道!老家伙!我就不信翻地三尺找不到欧阳小蝶!” 说归说,唐门姥姥说完话时脸上所有的表情细胞都显示的是一个‘苦’字。 筱青峰道:“要不先回客栈吧!这里天寒地冻的!” 唐门姥姥嗯了声,沉思着低头向城内走去,行至五步,道:“晚上我们夜探怡香院!” …… 午后龙门石窟 每一尊佛像像是哭过一般,只是佛的泪在这冰天雪地的人间被冻成了长短不一的冰溜子,遮挡住了佛的仅剩的那一抹光环。 万佛洞,一身紫棉袍的龙门老人面对万佛洞最大的一尊佛像而立,双手合十,仰注目佛像,常小雨看着师傅的背影一声不吭。 良久,龙门老人慢慢转过身,道:“任飘萍一个人去了!” 常小雨点头,道:“师傅消息真够灵通的,这才是上午的事!” 龙门老人不动声色道:“那地鼠门岂是白养的?!你现在立即动身赶上任飘萍!” 常小雨犹豫道:“那一高峰那儿……” 龙门老人沉吟片刻道:“一高峰毕竟是代表清廷,我们不能与之为敌,还是退避三舍吧!再说胡黄康熙只是想知道我国目前是否对他有威胁,并无他意……”目光渐渐深邃的龙门老人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继续道:“显宗李棩死后李焞便会继位,保皇派麾下的‘金达莱花’对我等依旧是念念不忘,为了确保李焞安然无恙继位,欲置我等于死地才觉高枕无忧,是以此行你要万分小心,想尽办法说服任飘萍为我所用,否则只怕任飘萍会坏了我等的好事!”(注:朝鲜国人在当时虽是清朝的附属国,但是却依旧怀念明朝,极端看不起清朝,私下把清帝国叫做“夷虏”,把清皇帝叫做“胡皇”。) 常小雨嗯了一声,心则是不以为然,道:“师傅,还有一件事,就是欧阳紫……” 龙门老人点了点头,道:“她的事你不用操心,为师自会处理,现在就起程吧!记住,任飘萍和你之间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 常小雨看了一眼师傅背后流泪的佛像,心黯然。转身走出了万佛洞,龙门老人又是把常小雨叫住,道:“对了,为师忘了告诉你,那个拜金教似是那汉王陈友谅的后裔所创,而且和我国皇室一些人来往甚密,你此次回国要多加注意。” 常小雨嗯了一声,却是现师傅两鬓不知何时多出的缕缕白,心一热,鼻头立时酸了起来,应了声连忙急急转身快步离去。 …… 一高峰决定去追任飘萍,只是他忽然觉得似乎懂又似乎不懂任飘萍了,所以一高峰决定去见一个人,那个教他‘九天十地刀’的人。 虽然很多的时候一高峰对待自己过于苛刻,甚或有时就是自虐,但一高峰绝不是一个不懂得享受的人,因为一高峰深信一个道理:人生是平衡。 苦是为了平衡甜,所以现在一高峰就心安理得地坐在一辆由四匹上好的滇马拉着的四轮马车上。外表普通之极的马车内有一张床,床上一张虎皮两床锦缎棉被,一张梨花木矮几,矮几上有酒,上好的三十年窖藏的山西汾酒,有酒自然有肉,洛阳出了名的‘王记’腊牛肉。 可是一高峰忽然现自己不能吃了,因为他感觉马车在飞,向下飞! 一高峰也只好飞,向上飞。 一高峰一飞冲天,朴刀先行,风雪朴刀寒光流动,两把长剑交错直封而去。刀剑一触即分,一高峰已是自车厢而出飞落在官道的一侧,而官道的另一侧分立着两个黑衣蒙面人。一高峰面色凝重,朴刀拖地,握刀的右手虎口处点点血滴正滴在雪地。而两名黑衣人相互一望,但见对方胸前黑衣绽裂,鲜血正自里边慢慢地渗了出来,眼神一凛复又一狠,剑诀一引,两把剑又是旋风般刺向一高峰,使得正是长白剑派的精华‘剑指长河’和‘飞剑落日’两招。 但见其剑式,一高峰眼眸精光爆射,刀一般的嘴唇杀出四个字:“长白二老!”朴刀横眉,待到双剑至,一抹寒光斜向上七十五度电闪掠出,复又自上四十五度向下疾斩,其势不可挡,其快若闪电,两名黑衣人当即倒地,血自前身狂涌。 但听一黑衣人苍老的声音道:“哈哈哈,这几年来为了一个诺言做的尽是不是人做的事,死倒是一种解脱!” 躺在地上的另一老者侧着头,无力道:“想我长白二老一世英明,却是毁在了这一个‘信’字上面,赵世青啊赵世青!” 一高峰但听至此,心一紧,上前道:“晚辈迫不得已为之……赵世青……这是怎么回事?” 长白二老此刻已是奄奄一息,其一人摇头道:“哎!不说……也罢……”又侧道:“老二,是我……对不起你啊……”却是狂吐一口血,当场而亡,另一人大叫:“大哥!大哥!大……哥……” 一高峰心急,当下输送真气给老二,催道:“前辈快说,赵世青到底有何所图?” 那老二缓上一口气,道:“这次途截杀神捕大人,只是奉命行事,至于赵世青到底有何目的,老夫也不是很知情,好像是怕朝廷知道……”却是一停,一高峰见状,又是输入真气,那老二又道:“怕朝廷知道什么?武林陵吗?” 那老二先是点头,复又摇头,最后愣是从口挤出两个字:“吴三”断气身亡。 雪还在下,四匹马陷在路面一个偌大的洞里还在嘶鸣。 埋葬了长白二老的一高峰现在又坐在了马车里,他在想那个‘吴三’应当是个人名吧,可是武林并没有这个字号的人,莫不成是……一高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又怎么可能呢?” 第二十四章 青山动(下) 雪纷纷扬扬下了整整三日。 此日,康熙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午时,紫禁城。 经过两日奔波的任飘萍现在正在遥望,白雪掩盖不住紫禁城的红墙金瓦,更是掩不住紫禁城皇宫的威武森严气象。任飘萍忽然想到了大夏王朝,当然还有那个夏伤宫,那个冲霄殿,脸上多少有些意气风,忽又摇头微微自嘲一笑,拍了拍马头,道:“走了,伙计!我还是吃碗刀削面去吧!” 任飘萍一人一马刚走不久,一辆四匹滇马拉着一辆四轮马车便是赶到。车内坐的正是一高峰,掀开帘子但见皇城,心顿生仰慕敬重,暗道:这次未能取得那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和火药配方,实是愧对皇上!复又心忐忑自言自语道:“不知师傅他老人家回来了没有?哎……” 寻思间,一阵‘十万火急’的声音夹杂着一阵疾乱的马蹄声自后而来,回,两匹快马大汗漓淋自眼前飞驰而过。 一高峰但见马上两人模样,不由得大喊:“党大人!萨大人!出什么事了?” 那党大人和萨大人正是兵部郎党务礼和户都员外郎萨穆哈,向来和一高峰交好,却是于此际闻得一高峰的声音头也不回地答道:“出大事了!”直向午门而去。 且说那党务礼二人前脚入午门,后脚便是高声疾呼:“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待到下马,二人狂奔,经太和殿,过和殿至保和殿便是上气不接下气,二人各自抱着柱子说不出话来。这时一个侍卫见状知道他们二人定是有紧要事,一时气厥口不能言,当即取得水来灌进二人口。 过了片刻,党务礼二人醒了过来,一句话便是:“快快快!禀告皇上,吴……吴三桂反了!” …… 半个时辰后,武百官齐聚金銮殿上,一高峰的官职还不够列班于朝,但是一高峰确确实实此刻正站在金銮殿上。 时任四川两湖总督的蔡毓荣说道了更多的关于吴三桂造反的消息:吴三桂的名号、国号、贵州提督李本琛从叛、钦差被扣、兵部主事辛珠、萨尔图及甘焜父子之死等等。满朝震惊之余,当初以大学士索额图为反对撤三藩的一干王公大臣自是归咎于主撤者,纷纷要求追究其责任,索额图更是要求处死主撤大臣。 一时间朝堂之上,争得是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不料康熙笑道:“此出自朕意,他人何罪?” 众议政大臣王公不再言。 康熙此举不惊慌失措不追悔懊丧,反倒是从容镇定,更没有过饰非诿过于他人,主动承担责任保全为自己出过力犯众怒之‘罪人’,一高峰不由得心暗道:老狐狸一向岂不也是这般,只是一个在朝一个在野。 一高峰思忖间康熙已是在部署抗击吴三桂叛军的各项措施,是以一高峰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蔡毓荣、一高峰你们二人暂且留下,朕尚有一事相商!” 待大臣们退出金銮殿,康熙这才开口道:“两位爱卿,朕所谋的流星火箭,事关重大,不知进展如何?” 一高峰心微微一惊,不料皇上竟然暗还差遣了蔡毓荣着手调查流星火箭之事。 蔡毓荣脸色一紧道:“臣多方差人明察暗访,但是那唐门守卫森严,门人又个个口紧得很,况且……三个月前臣曾以朝廷名义命令禁止各地生产火器,更是责令唐门不得私自出售火器火药,倒是查得江湖武林一个称作‘拜金教’的门派四处大量收购火药。” 康熙哦了一声,道:“拜金教?神捕大人,朕似乎之前听你提起过,不知你这几个月以来可有收获?” 一高峰平日虽然很少说话,此刻却是不敢有丝毫遗漏,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将所见所闻所知倒了出来。 一字不漏听完一高峰的话,端坐于设在殿内高两米的御座之上的康熙双目环视整个金銮殿,但见六根围绕御座的沥粉金漆的蟠龙柱,造型美观的仙鹤、精雕细刻的围屏……良久,康熙对着下边的一高峰二人道:“今值吴三桂逆贼造反之际,而朝鲜国一直不忘前朝,西夏后裔又妄图重建大夏王朝,那个拜金教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是定然和朝鲜国脱不了干系,二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不妨道来!” 兵部尚书蔡士英次的蔡毓荣为人正直,武在朝俱是翘楚,做事深谋远虑,是以深得康熙信任,此刻蔡毓荣站出一步,道:“皇上不必担忧,虽则当前看似是内忧外患,但是微臣以为大夏内部矛盾重重,兵微势单,志又不在我朝,当无需多虑,只需防止其与吴三桂携手便可放心,拜金教一事则必须尽快查明其真实背景和意图,至于朝鲜国倒是不可小觑,虽说李棩现在病入膏肓,但是其若志在前朝,与吴三桂合作,出兵犯我东北,到时我军腹背受敌,只怕……” 蔡毓荣一席话分析在情在理丝丝入扣,听得康熙和一高峰连连点头,不料康熙忽道:“蔡爱卿适才你说唐门时,说道况且二字后又没有下,不知这况且二字指的是什么?” 一高峰忽然觉得任飘萍和康熙似乎又不一样了,暗自思量:朋友当是平起平坐的吧,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即便是和你臭味相投之极,终归是做不了朋友的。 蔡毓荣已是小心回话,道:“皇上圣明,微臣说的是唐门多年来一直为朝廷制造火器,微臣行事有时也是不便,而御医总管张睿又是唐门姥姥的弟子,是以……” 康熙嗯了一声,缓缓道:“依据目前情况而言,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当是在震天帮赵宏云的手上,而火药配方则是下落不明,”一顿,又道:“如果朕不能得到流星火箭的话,那么毁了他也未尝不可,决计不能让其落在任何一方手!” 一高峰二人应声道:“是,皇上圣明!” 康熙微微点头,道:“一高峰,朕命你为钦差大臣,即刻起程前往朝鲜国,暗查明朝鲜国和拜金教是否有危害我朝之举动……” 一高峰自是领命,康熙道:“你去吧,蔡爱卿留下!” 只是一高峰走七步,康熙的声音又道:“你的那个朋友任飘萍真的是大夏皇帝的后人?” 第二十五章 夜战山海关(上) 一高峰心一寒,止步转身回话道:“回皇上,江湖上是如此传言,真实性则有待进一步验证。” 康熙呵呵笑道:“如若朕命你杀了此人,以除后患,爱卿意下如何?” 一高峰一愣,旋即明白先前自己在向康熙道及流星火箭之事时,定是流露出自己和任飘萍之间莫逆之交的关系,心再寒,口同时道:“臣自当全力以赴,只是……只是……” 康熙见状哈哈哈大笑,道:“只是他是你的朋友,呵呵,朕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爱卿不必惊慌,你若是见了那任飘萍,替朕转告一句话,就说朕封他做西夏王,还望他重整山河,助朕剿灭逆贼吴三桂!” 一高峰应声道:“皇上英明!”又一顿问道:“皇上,微臣的师傅去了哪里?”原来一高峰回京之后几乎问遍了所有相识之人却仍是不知师傅去了哪里,心知作为皇上贴身侍卫的师傅定是受了皇上的密旨去宫外办事,是以才有此一问。 康熙笑道:“你师父另有要事在身,想来不日就会回到京城,你从朝鲜国归来当是可与你师父相聚,当然在江湖上也许会碰到。” 一高峰的身形已是在金銮殿外,只是他心疑窦顿生,皇上的最后一句话似是…… …… 是夜,任飘萍一身黑丝绒长棉袍,一人一马,一顶斗笠,继续连夜赶路。 夜黑如漆,却是欺不过满月下满地白雪,任飘萍策马疾驰,道路两旁千亩良田一眼望不到头的白,白得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在眼角飞地旋转。 路,没有尽头的延伸,只有道旁那参天的白杨树一个个固执地伫立着百年的孤独。 往事如潮,一**涌来,来不及逃离,更是无力抗击,任飘萍不禁叹道:是不是只有在孤寂的时候自己才最真实,而真实的自己竟是如此脆弱。 往事已是遍布全身每一处细胞,任飘萍干脆下马,饮酒,酒是最烈的二锅头,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朦胧的双眼远远地横亘着一座黑魆魆连绵不断的山。渐渐地山上有了亮光,一盏,两盏,三盏…… 再进,城墙、角楼、城台、城门、箭楼已是映入眼帘,忽然间整个城墙上亮起上百支火把,将任飘萍眼前大约五十米宽的城墙照得通亮,那箭楼上‘天下一关’五个大字直入任飘萍眼底。 任飘萍的酒还没有醒,却也知道这里便是那天下一关的山海关,只是此刻脑又热又乱,哪里还管得上眼前的异状,仰脖又是一口烈酒下肚,继续前行。 这时,自城墙上面传来一声厉喝:“呔!来者何人,姓甚名甚,如实道来!” 任飘萍这才有一点清醒,但见火光通明的山海关城墙足有十多米之高,墙体高大结实,气势宏伟,当下道:“在下要去关外贩一些貂皮人参鹿茸,再运回关内卖了赚点营生钱,时间要紧啊!还望军爷放在下过去!” 不料城墙之上一阵阴笑,接着一个不是很大却是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道:“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怎么,什么时候改行了?” 任飘萍苦笑,道:“阁下有心人,看来是专程等任某人的吧!不如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你我二人剪烛夜谈,何如?” 但见火把照耀之下,一身高九尺颇为消瘦之人,头戴斗笠身着大红氅袍,缓缓走走向城墙边,两旁清兵皆是纷纷避让,其后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总兵,扯着破锣嗓子喊道:“那个什么咫尺天涯,你算是哪根葱,敢和叶大人称兄道……” 那叶大人举右手,总兵大人立时噤若寒蝉,但见叶大人双手撑在城垛之上,冷冷道:“任少侠咫尺天涯轻功举世无双独步天下,何须放吊桥开城门!” 任飘萍展颜一笑,道:“这冰天雪地的,让大伙挨着冻等着看热闹,真是惭愧!”‘愧’自声落,任飘萍身形扶摇直上,一若那寒夜受惊的燕子,噌的一声便是斜向城墙掠去,距城墙尚有五六米之距时,那叶大人突然挥手,自城墙之上黑暗处闪电般陡现十多名弓箭手,突现,搭弓射箭,个个竟是百百千里挑一的射箭好手,箭雨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射向任飘萍全身四处。 只是任飘萍像是那燕子飞至最高点,力尽,嗖的一声又向下疾落而去,却像是早就计算好了似的,恰好避过这阵箭雨。一干弓箭手和清兵俱是咦了一声,探头向城墙下望去,但见早已冻成冰的护城河上哪里有半个人影,纷纷奇道:“不见人啊?”“嘿!跑哪儿去了?”“……” 宽十多米的城墙之上足以十人同行五马并骑,所有的人都在向城墙外的护城河望去,只有叶大人背向而立。叶大人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只手大不咧咧领着酒壶一张嘴在淡笑的任飘萍,脊背有些凉意,道:“咫尺天涯,果然名不虚传,这一手燕子三抄水使得炉火纯青,难怪老夫那徒弟一个劲地夸你!” 众清兵闻声愕然转身,嘘声一片,任飘萍看不见斗笠之下叶大人的脸,却是可以看见寒风猎猎作响的大红氅袍下他的右手,那只不是人手的手,手一把刀,一把朴刀,一把和一高峰手一模一样的朴刀。 任飘萍笑道:“哦,一高峰?” 叶大人不作答,手朴刀直直指向空,道:“这山海关怎么样?” 任飘萍道:“山海关,北高山险赫,渤海涛涛,地势险要,又有万里长城把山、海、关连成一体,如虎踞龙盘,控制海6咽喉,自是一个好地方!” 叶大人笑声忽然如雷,道:“好!君子有成*人之美,老夫诀不辜负任少侠!请!” 请字声落,但见大红氅裹着一团刀光自地上窜起,像一道风火轮急向任飘萍滚杀而去,任飘萍本就是一谨慎之人,是以早有防备,只是任飘萍从未见过这种刀法,况且他心还记挂着那只手,是以任飘萍退,一退就是三丈。 第二十六章 夜战山海关(中) 那‘风火轮’出奇地快,一滚同样是三丈,‘风火轮’划过城墙顶激射四溅而出的火星在夜空旋转出分外的艳丽夺目。任飘萍心惊,脚下咫尺天涯轻功已是展开,不到片刻功夫,‘风火轮’便渐渐地落在了任飘萍的身后。 现在,任飘萍好整以暇坐在城墙垛上,喝酒,一扬脖,见天上那轮满月,想起自己一生天涯漂泊,感从心来,道:“明月照千山,何时把家还!” 叶大人站定于任飘萍身外一丈之距,斗笠之下狭长而极薄的唇似是冻得抖,道:“任飘萍,你果然想造反!” 任飘萍一口酒没喝完,便呛出口来,愕然道:“叶大人,今夜风大,该不是舌头被冻僵了吧!” 叶大人冷冷一笑,右手朴刀在空划过一个‘十’字,道:“任飘萍,你的真名叫李德睿吧,哼!大夏国的皇帝!你今夜是来得去不得!” 那‘十’字似是讲好的信号,一干清兵弓箭手见之已是在一丈之外团团将任飘萍围住,刀枪所指,弓引而不。 而任飘萍已经明白,可是解释是多余的,任飘萍冷冷笑道:“叶大人,任某人不想杀人!” 叶大人道:“杀人的人总这么说!”朴刀斜向上指向虚空,道:“听说你十剑败江湖一高手九幽神尼!” 任飘萍从城墙垛上一跃而下,冷冷道:“叶大人想试试?!” 叶大人不语,那只不是人手的手在夜色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寒意,那只手竟是精钢所铸,朴刀刀刃翻转,刀气如虹直逼任飘萍而去。任飘萍闭眼,这刀气无形无质,却是凝而不散,已是远胜过常小雨和一高峰,任飘萍弹指,黑丝绒棉袍之下弑天剑无声而出。 如虹刀气在任飘萍身前一尺之距停滞,蒙蒙湛蓝的剑气光华暴涨。 叶大人笑,朴刀刀刃再转,任飘萍陡觉刀气顿逝,背后刀气凌厉而至,心知那朴刀刀刃再转之际,那无形无质的刀气已是划过自己的剑气转了个弯袭向自己后背,任飘萍笑意苦涩,弑天剑同样转动,却是剑气一分为二,一股剑气尾随刀气而去,一股剑气直劈叶大人面门而去。 四周清兵但见二人站在原地不动只是一味地转动着手兵刃,一头雾水,却是见任飘萍的剑气飞射叶大人,同时惊道:“大人!小心!”那个总兵大人不知为何却是慢慢退远而去。 可是叶大人非但不小心,似乎笑得更开心,手的朴刀突然一如离弦的箭飞出,刀疾斩而下!斩去任飘萍的剑气,斩向任飘萍的面门! 任飘萍但觉背后刀气逝,朴刀飞斩而来,再聚剑气迎向朴刀,而这一刻,叶大人身动,动若电闪,一瞬即至,右手,那只精钢所铸的手直拿向任飘萍手的弑天剑。 任飘萍诧异之极,因为叶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手所持弑天剑之锋利,即便他的那只手是精钢所铸。任飘萍诧异之极的同时退,急退,还因为任飘萍认定叶大人便是一高峰的师傅。 才退却是无可退,背后就是城墙和护城河,咫尺天涯再展,身形一顿九十度急转,转,迎面三支疾箭劲射而来,任飘萍苦笑,暗道: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路已绝。弑天剑三朵剑花抖出,但听嗤嗤嗤三声锐响,三箭被弑天剑从一劈为二变为六支射向天际。而三朵剑花意犹未绝,正三名弓箭手的胸部,三名弓箭手应声倒地。 叶大人似乎一愣,朴刀深深地嵌入到适才任飘萍身后的城墙垛,望向自己精钢所铸空空如也的手,暗道:为何任飘萍没有利用自己手的弑天剑斩断自己的右手呢? 清兵大惊,却是久经沙场,并不慌乱,立时,便又有十多支箭向任飘萍射来,任飘萍也是不敢小嘘,回剑格挡,不消片刻,地上已是落了一层断箭。箭仍不断射来,任飘萍不禁怒从心生,猛然间一脚踢起地上的断箭,但闻闷声连连,七八名弓箭手倒地不起。不料这反是激起守城清兵的士气,上百名清兵俱是高喊着:“拿下反贼!”“兄弟们!剁了这厮!”“为兄弟们报仇!”“……” 任飘萍此刻只需回头跳下城墙便可从容离去,可是昏睡不醒的欧阳小蝶又怎能让他回头,心道:智远大师威逼不能屈,常小雨却是不能问,想起叶大人适才的‘造反’二字,莫不成眼前的清兵也是斩杀不成?! 思忖间,七八钢刀八支长枪劈头盖脸囫囵吞枣般袭来,任飘萍心烦意乱之际,但见如此,怒,挥剑疾斩,却是不料那弑天剑于此刻迸现红光,剑芒长五尺,周糟少说也有二三十清兵当场被斩为两段气绝身亡。 空气在这一瞬凝结为为血,清兵们惊怒两重天,任飘萍未曾想到自己最近三个月来除了照顾欧阳小蝶就是修炼九天玄功,内功精进了许多,而那弑天剑在自己一怒而斩之下竟是剑芒暴涨了许多,其威力根本就是自己未曾预料到的,是以任飘萍也是被自己吓到了,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的弑天剑呆。 月华如冰,寒风蚀骨,城墙之上,远处角楼、箭楼等处灯火点点亮起,人头攒动,一拨又一拨清兵正渐渐向这边奔来。城墙之外,先前的那个总兵大人此刻却是带着一干人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护城河岸。 星寒点点,点点血渍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地恐怖,而斗笠背后叶大人的眼说不出的妖异,叶大人转四望,但见守城的七八百名清兵几乎全部已到,一声怒吼:“兄弟们!皇上有旨,斩杀大夏皇帝任飘萍者连升五级,使其身受重创者连升三级!” 清兵士气顿时高涨,火把照亮了半边天,黑压压的清兵呼啦一下子向任飘萍排山倒海般涌去,叫嚣着:“剁了这狗贼!”“兄弟们上啊!砍了这逆贼!”“为兄弟们报仇啊!”“……” 任飘萍但见如此阵仗不禁头皮麻,退意顿生,只是无需回头,任飘萍也知道自己身后已满是清兵,暗道:今夜要想全身而退只怕是难于上青天! 第二十七章 夜战山海关(下) 身处四面楚歌的绝境,是当若楚霸王之自刎谢天抑或效法那燕地英雄刺秦之荆轲? 任飘萍不知,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能死,任飘萍脚下咫尺天涯轻功展至极限,向东跨出七步,步法行走二十八星宿之角、亢、氐、房、心、尾、箕七星方位,脚法变幻莫测,身形之快宛若天际一抹流星划过,而弑天剑淡蓝之光随着任飘萍的身形变换在黑夜划出一条翩然狂舞的苍龙。 清兵但觉眼前风动,耳闻‘当啷当啷’兵器跌落在青石砖上出的一串串声音,再看手的兵器俱做两段,举寻找任飘萍的身影时,任飘萍身形已是掠向南边,紧接着西边和北边已是一般模样。 最前排的清兵突逢此变一时间傻了眼,而后排的清兵根本就看不清任飘萍的身影,一时之间又无从下手。 任飘萍但见此状,心知自己此番已是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遂气定神闲立于场,淡笑道:“任某人若是存心取尔等脑袋,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还不给任某人让开!”说罢,竟是目不斜视大跨步向城墙边走去。 一干清兵被任飘萍这番阵势吓住纷纷不自觉向两旁避让,那叶大人也是被任飘萍的‘咫尺天涯’轻功震住,只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奇轻功,此刻却是醒转,厉声喝道:“皇上有旨,拿下逆贼任飘萍!违令者杀无赦!” 叶大人奖惩分明外加威逼利诱之功效自是远远强于京城百年老字号的‘李氏’龙虎狗皮膏药,清兵又一窝蜂地向任飘萍涌去。只是这一瞬对任飘萍已足够,刀枪未到任飘萍身上,任飘萍一如展翅的大鹏直落护城河岸。 任飘萍当然看见了护城河岸边的总兵大人一干人马,可是任飘萍心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眼前只有二十多人,况且如此开阔之地又怎能阻止他的驰骋,笑,落地,手弑天剑在背后轻盈舞动,但见背后射来的十多支箭纷纷折断落地。 只是此刻任飘萍忽然现自己实在是不该笑,一个人看着一字排开的二十多人个个手拿鸟铳瞄准着自己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所以那总兵大人很奇怪,问:“呔!小子,你死到临头了还在笑?” 任飘萍道:“那只能说明任某人还没有死到临头,也许死到临头的是总兵大人吧!” 总兵大人故作吃惊,道:“啊?什么?本官死到临头了?”右手食指一指任飘萍,又哈哈哈大笑朝向众清兵,道:“这小子说本官死到临头了?!哈哈哈……哈哈哈……” 任飘萍想起在南京城西城门码头上那场雨夜狂杀,他自是明白这鸟铳的优缺点,所以任飘萍在迈步,迈向那距自己足有五丈的手持鸟铳的清兵。只是任飘萍左腿方一抬起尚未落下,那总兵大人突然收住笑声,暴喝一声道:“停!小子!你若是敢走近一步,立时取你姓名!” 任飘萍不想大腹便便的总兵竟是如此机警,当下收回左腿,眉心血红之气顿现,左手一边捏着两眼间鼻梁一边冷冷道:“总兵大人,你何不回头瞧上一眼?”与此同时注意到地面在这寒冷的夜冻上了薄薄的一层冰。 那总兵大人似是更机警,斥道:“小子啊!大概你还在娘胎时本官就已经把这招用了十万八千次了!”只是心头却是虚得很,禁不住回头一望又急急回头。 任飘萍冷笑,心道:既是想杀我却并不射击,莫不是对我有所忌惮,还是上边要活口?思索间,任飘萍忽然使了一个铁板桥,身体直直地向后仰天倒去,其飞快,足如铸铁、身挺似板、斜起若桥,背心几乎紧贴地面。 回过头的总兵大人但见任飘萍突然倒地,喝道:“小子!甭在本官面前耍花招!”耳边却是空传来的叶大人急切的声音:“魏大人!还不赶快下令射击!射击射击!”与此同时,自城墙之上一飞而下的叶大人于空击出一物飞射向任飘萍。 任飘萍甫一倒地,双足牢牢钉在地面,整个悬空几乎贴着地面的身子迅向远处滑动,耳边笃的一声,侧目望,适才自己所倒之地颤巍巍地盯着一把刀,叶大人的朴刀。 那姓魏的总兵大人似是对叶大人忌惮之极,又见任飘萍动,口急喝:“射击!”却是于耳边听到一声大喝:“呔!皇上有旨,停止射击!” 鸟铳对着任飘萍,一干清兵却是回眸循声而望。但见明月之下一匹狂奔而至的马上落下一高大皂衣人,右手朴刀,左手持一金灿灿的令牌高高举起,大踏步向众人走来。 任飘萍在笑,如山双眉之间的血红之气渐渐隐去,只觉似是这个人给了这萧瑟寒冷的冬夜一丝温暖。 魏总兵和一干清兵俱是被今夜的三次‘皇上有旨’搞得稀里糊涂,而叶大人此刻眼见来人,冷哼一声,转身面对护城河。 魏总兵但见来人走进,道:“敢问……”却是看见来人手的令牌,面色一变,道:“原来是御赐神捕大人!下官有眼无珠,”一回头对着一干清兵摆手道:“放下放下!还不见过神捕大人!” 来人正是急急赶来欲追上任飘萍的一高峰,一高峰一边斜眼看了一眼远处已是站起的任飘萍,一边道:“皇上口谕,封任飘萍为大夏王,协助大清剿灭逆贼吴三桂!” 众人俱惊,纷纷道:“吴三桂造反了?”“吴三桂这个反复小人!”“啊?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叶大人冷冷的声音传来:“他终于反了!” 一高峰走向叶大人,站在其背后,恭敬道:“是,一别半年,师傅还好吧!” 叶大人仰头望向虚空,不答反问道:“皇上真的要封他做西夏王?” 一高峰道:“徒儿自是绝无半句虚言,不然岂不是欺君?!” 魏总兵此刻却是心犯嘀咕:没想到这两人是师徒关系,可总有一个人欺君吧!耳边却是听到叶大人冷冷道:“魏大人,开城门让任少侠过关!” 第二十八章 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是说一个人口说是心却说不是,或者说口说不是心却说是,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魏总兵现在就在口是心非,道:“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复又对着远处站着的任飘萍满脸笑容道:“任少侠,不不不,西夏王!王爷!下官给你带路!”回却是一变脸,斥道:“他娘的,还不快去叫人放吊桥开城门!” 任飘萍一皱眉,也在口是心非,道:“谢过叶大人!” 不料一高峰却道:“任兄,请留步,我还有话要说!”复又对魏总兵道:“总兵大人,我等还有要事相商,不如……” 魏总兵自是识趣,带着一干清兵走了,剩下的是任飘萍三人和那无尽寒夜的那轮打着盹的已是有些暗淡的明月。 叶大人听着任飘萍渐趋渐近的脚步声,道:“你有话要说?!” 一高峰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的,可是一高峰也口是心非道:“额,没有!” 任飘萍却道:“你没有,我有,叶大人此番似是假传圣旨执意要致任某人于死地!?” 叶大人蓦然转身,斗笠之下似是有两道电光直射任飘萍的斗笠之下的双眼,道:“任飘萍,你真以为你是西夏王了?你真以为老夫是在假传圣旨?” 一个寒颤突袭一高峰,一高峰脱口道:“原来皇上是要……” 叶大人冷哼一声道:“圣意岂是尔等揣摩得到的?!” 任飘萍淡笑望月,道:“叶大人,想必你是弄错了,任某人一介武夫,无意于那什么西夏王,更懒得揣摩什么圣意,但是想致任某人于死地的正是你叶大人!” 不料此刻那叶大人猛然转身,狠狠道:“任飘萍!欠账还钱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你总该懂的吧!” 任飘萍不屑道:“那不也要看是谁欠了谁的钱谁杀了谁的命,请问,你踩死蚂蚁可是偿过命吗?” 叶大人气得一时语塞,一高峰不禁道:“老狐狸,你这就偏执,大清律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任飘萍摇头道:“是偏执了,反正你办的案子多了,你心里明白!” 一高峰不语,叶大人却是一字一顿道:“这么说,你咫尺天涯任飘萍杀了人,他人想报仇看来是无望了!?” 任飘萍苦笑,沿着岸边斯然踱步,道:“杀生非我本意,奈何?你叶大人要杀我更非我本意,又奈何?”话音方落,背后锐啸声成线直奔任飘萍后背。与此同时一高峰惊道:“师傅?” 任飘萍听音辨物,心冷笑,信手一挥弑天剑,那物已是被弑天剑断为两截跌落在地,任飘萍傲然转身,月光之下,冰冷的雪地上躺着的正是叶大人那只精钢所铸的手,任飘萍笑,弯腰捡起,但见那只手长五寸半,打制的惟妙惟肖,只是他忽然现断开的这只手内部竟是有着一层白色的细碎粉末,当下心一惊,暗自调息,只觉腹部隐隐作痛,心知定是了毒。 这时一高峰走至任飘萍近前,道:“没事吧!” 任飘萍微笑摇头,看向此刻已是将斗笠取下同样在微笑的叶大人,道:“通常情况下,卸去伪装就说明阴谋得逞了!叶大人,我说得没错吧!” 卸下斗笠的叶大人眉眼之间隔得很远,狭长而又威武的两只眼隔得更远,却是互相勾引着的迷人,此刻叶大人缓缓走向任飘萍,面部所有的肌肉似是卸了妆一般的轻松,笑答:“任你百般谨慎小心,还是着了老夫的道!哈哈哈!” 一高峰不解看向任飘萍和师傅,任飘萍道:“难怪之前你在城墙之上明知弑天剑锋利无比仍然试图以这只手夺弑天剑,你不觉得百般算计来算计去很累吗?” 叶大人自嘲一笑道:“身在官场若是不学会算计怎能在官场立足呢?!” 任飘萍忽然大笑,道:“是啊,平日里坐着看不见尾巴的猴子只有爬到高处才会把尾巴翘起来,当然少不得露出它那大红大紫的屁股!”可是任飘萍忽然不笑,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正自额头上滚落下来,任飘萍猛地弯腰捂起肚子,只觉此毒竟和那焦若兰下给自己拿无色无味之毒作起来是一般模样,当下踉跄退后一步,脱口道:“一笑倾城焦若兰!” 叶大人狭长的双眼暴射而出一抹凶光,道:“你终于想起来了,老夫说过,杀人是要偿命的!” 一高峰这才醒悟过来,急道:“师傅,你弄错了,她……她不是老狐狸杀的!” 叶大人愕然,道:“那是谁杀的?” 一高峰不语,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他知道焦若兰是师傅一生最爱的女人。 任飘萍当然知道焦若兰是一高峰杀的,可是江湖上传闻是为自己所杀,反正自己已经杀了仙人掌‘月上枝头’凤如烟和‘春风不度’李思然两位长老和赤龙堂堂主慕容秋叶等人,自是不在乎加上一个杀‘一笑倾城’焦若兰的罪名,可是他没有想道一高峰为自己杀死的焦若兰竟是一高峰师傅的好友或者是……是以任飘萍此刻截口道:“神捕大人,你就不要为我开脱了,焦若兰是我杀的,她千不该万不该来冒险杀我!” 叶大人复又看向任飘萍,一高峰此刻忽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道:“师傅!她是我杀的!” 作为一高峰的师傅的叶大人心知一高峰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可是他也知道一高峰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而之前一高峰便是包庇过任飘萍导致至今京城十八富豪八百万两白银被盗一案至今未被侦破。 叶大人脸上阴晴不定,沉声道:“峰儿,你说什么?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难道地鼠门也在说谎?” 任飘萍忍痛截口道:“叶大人,你以为你的徒儿有能力杀了焦若兰吗?” 一高峰怒喝一声,道:“老狐狸!你……” 任飘萍笑,冲着一高峰坏笑。 叶大人摇头,走向任飘萍,道:“纵使你不是杀人真凶,但是老夫已经决定杀你,算是替皇上分忧吧!”朴刀一抹寒光抹向任飘萍的咽喉。 第二十九章 可怜杯酒未曾消 任飘萍但见叶大人的朴刀飞来,退,退九步,毒功尽,身形顿,尾随的朴刀至,光华闪耀。任飘萍笑,一高峰刀一般的身躯卷着他的朴刀挡在了自己身前。 两把朴刀‘仓’的一声相击在一起,刀上无痕,却是砍在心里。 叶大人收刀,静静地看着一高峰,一言不,一高峰刀刻一般的脸因痛苦而扭曲,道:“师傅!凶手真的是是我!” 叶大人依旧不语,转望星空,良久,长啸,朴刀在他和一高峰之间的冰冻地面上划出一道深三寸长五尺的沟痕,四溅的冰屑落在一高峰的脸上,融化,却是寒意侵入,但闻叶大人道:“苍天在上,我叶剑飞和一高峰从此断绝师徒关系,再无瓜葛!”声落,身形一闪已是向官道上飙射而去。 一高峰大惊,飞身追去,声嘶力竭道:“师傅!师傅……师傅……” 任飘萍眼望着这一场因自己而起的师徒分离,悲从心起,暗道:我一路行来,携分带离,杀戮不竭,也许我本不该去寻找这份漂泊。任飘萍忽然想起了师傅李长风,还有那个自己在遇见欧阳迦存之前于龙山遇到的那个老人,那个叫做寒萧子的老人……任飘萍的意识已渐渐模糊…… 一高峰还在追,只是眼师傅渐去渐远,一高峰声竭,仍就喊道:“师傅!解药!解药!” 绝望一高峰返回护城河岸边,任飘萍已是躺在冰天雪地,一高峰蹲下一探任飘萍的脉门和鼻息,急喝道:“老狐狸!老狐狸!”声音嘶哑任飘萍没有半分回应,以拳捶地,不复停,血出,暗道:不会的,老狐狸不会就这么走的!上次老狐狸了焦若兰的‘天一神散’和‘悲天夺魂掌’不也是这般样子吗?不及多想,一高峰立时背起任飘萍放到马上,飞身上马,便是要赶回洛阳去寻那唐门姥姥。 此刻天色渐亮,咆哮了一夜的风赶回家睡觉去了,转而登场的是雪,纷飞的雪,和一高峰相向而行的是一辆急而来的马车,赶马的人眯着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上的那张嘴正喷着满口的酒气。 这酒气就是相隔尚有十丈之远的一高峰也能闻到,一高峰勒马而立,转眼,马车即到,戛然而止,一高峰冷冰冰的脸上吐出三个字:“常小雨!” 赶马人正是一路疾行而来的常小雨,常小雨嘿嘿一笑,正待答话,车厢内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常大哥,干什么啊,还不快赶路!”车厢棉布帘子掀起,露出一张脸,一张忽闪着水灵灵大眼的唐灵的脸。 常小雨这才赶上说一句话:“神捕大……”话未说完,突见马背上的任飘萍,常小雨惊道:“老狐狸?” 现在,已过山海关,关外,更见寒冷和萧瑟。 任飘萍躺在车厢内铺着羊皮毯子暖暖的床上,床前是焦急而望着任飘萍的两名女子,唐灵愁着脸道:“燕姐姐,你说任大哥怎么还不醒过来,这次虽然和上次用的同一种药,但是上次姥姥对任大哥施以疗伤手法的!” 另一个女子正是燕无双,燕无双瞪了唐灵一眼,道:“上次他了焦若兰的‘悲天夺魂掌’,这次又没有,没事的,你任大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唐灵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一双大眼搁在了任飘萍的脸上再也没有离开。燕无双这时忽然狠狠地向车外撂出一句话:“一高峰,直到现在除了‘天一神散’四个字就再也没多说一个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话啊!” 车外,常小雨在赶车,一高峰在喝酒。 常小雨已经说了很多话,一高峰却是只字不语,只埋头喝酒,喝了很多的酒。 常小雨一边说话一边默数一高峰喝了自己多少壶酒,“我说神捕大人,你就少喝一些吧,你已经喝了整整七壶酒了,总得给我老常留下几壶过过瘾吧!” 一高峰不语,依旧埋头喝酒。 常小雨无奈,哭丧着脸道:“我说捕头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不给老狐狸留两口!” 一高峰终于抬起头看了常小雨一眼,却是一扬脖,咕噜一口酒又下肚,又低下了头。只是车厢内忽然传出任飘萍的声音:“我要喝酒!”一高峰猛地一转身,直窜进车厢,但见任飘萍那熟悉的笑脸,一高峰一张口,却是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说不出一个字。 燕无双和唐灵但见此状,不禁被一高峰的重情重义深深打动。这时一高峰终于说出话来:“知道你死不了!”一举手酒壶,道:“来!喝酒!” 唐灵一把抢过酒壶,急道:“什么呀!任大哥刚刚伤愈怎能饮酒?!” 任飘萍三人笑,唐灵道:“笑什么?我说错了吗?”三人笑,忙摇头,常小雨在车外道:“我也要喝酒!”唐灵立时把酒扔给常小雨,口道;“任大哥,神捕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那个焦若兰根本就没死?” 任飘萍和一高峰相视不语,车外的常小雨忽然道:“焦若兰肯定是死了!只怕是有人要报仇吧!”任飘萍、一高峰和燕无双陡闻此语,竟然同时相视一望,六目之间似是有一种默契。 常小雨赶的车似乎在这一刻咯噔了一下,于路面一停,同时马鞭声骤起,车瞬即又继续前行。 一高峰忽然道:“燕姑娘,唐姑娘,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 任飘萍当然也想知道,却是不好意思问,这时抬头看向燕无双二人,但见燕无双和唐灵幽幽而又怨恨的目光投来,不禁晒然一笑,道:“关外的雪还真是大啊!” 唐灵哦了一声道:“真的很大吗?” 燕无双却是冷哼一声,道:“某些人总是自以为了不起,好像天大的事就只有他可以应付,谁知到头来……哼哼哼……”又是三声冷笑。 任飘萍但见此状,也是不搭理,侧过身背对燕无双三人把被子蒙在头上。唐灵和一高峰不禁笑,燕无双却是更气,道:“错了还不承认!” 常小雨在车外忽然哈哈哈大笑道:“这下可好!终于除了我又有一个人可以治住老狐狸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章 边城刀声(上) 关外,白山黑水间,天高得人有些寒碜,广袤大地一片冰冷的雪白,一片片高耸的白桦林屹立于一个个山坡山头之上,红瓦土墙木栅栏的房子前总是堆放着松树堆满洞穴过冬的松果一般的一堆又一堆白菜。 任飘萍五人人一路行来,有说有笑,心境也一如这片天地一般开阔,一路上几人时不时地打些狍子狐狸什么的美美吃上一顿更是惬意。 只是那本是极为可爱的雪不识相地下了一路,多少变得让人不惬意。 这一日,任飘萍四人来到盛京(今沈阳)丹东地面,下了马车,天色渐晚,雪依旧在下,一条长河东西横亘在面前,河水早已凝固成厚达三尺的冰,码头上仅有的四五家客栈里七八盏昏黄的灯光透过风雪晕染在四人脸上,间或从客栈里传来阵阵行酒令声嬉笑声。 望着河对岸的常小雨眼散着梦幻般的光亮,似是自言自语道:“终于到了!” 唐灵接口道:“常大哥,到哪儿了?” 伫立凝望神思的常小雨仿佛没有听到,一高峰道:“面前的便是鸭绿江,南岸就是朝鲜国。” 而任飘萍的眼里是沿河岸林立的清兵营地,燕无双这时瞟了一眼任飘萍,伸了个懒腰,庸庸懒懒道:“这个鬼地方还真是冷!好怀念我的雅静阁啊!”任飘萍但闻此言,不禁侧目看向燕无双,燕无双一愣,红晕上脸,道:“喂!干嘛看我?”心却是响起在雅静阁和任飘萍独处的时光。 可是任飘萍神色变得紧张之极,道:“不!怎么可能?”皱起的眉头之下星目竟是慌乱之极。燕无双道:“到底怎么了,什么不可能?”任飘萍闭目猛地一拍后脑勺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那些沙漠之狐的味道似乎除了在沙漠还在另外一个地方出现过,现在才想起,那个地方竟是怡香院冷月姑娘的房!” 唐灵不懂,问道:“任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任飘萍一字一顿道:“我把小蝶托付给了冷月姑娘!” 五人俱是无语,因为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那个沙漠之狐,那个救走燕霸天的沙漠之狐和冷月是什么关系呢? 良久,常小雨道:“老狐狸,你说吧!怎么办?你说现在就回去咱就回去!” 一高峰冷冷道:“不可!现在回去只怕也晚了!” 唐灵怯怯道:“任大哥,你说的来朝鲜国所为的私事……是……” 唐灵和燕无双几乎在心里问了一千遍这个问题了,只是任飘萍既然说是私事,就不好问,而一高峰根本就不愿问,问了岂不是多余。只有常小雨无须问,因为常小雨现在在替任飘萍回答唐灵的问话:“因为这世上若是还有一个人能化解欧阳小蝶所的‘韶华白’,这个人就一定是朝鲜国的三大门派之一‘九幽门’的门主陈世南!” 任飘萍双目凝望鸭绿江北岸,道:“好!就去找这个陈世南!”一高峰三人自是知道常小雨说了任飘萍的私事,同时不禁多看了常小雨一眼。唐灵走到任飘萍面前,甜甜一笑,一拉任飘萍的衣袖,道:“欧阳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任大哥不必担忧,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找那个陈世南!” 众人笑,唐灵拉着任飘萍刚走五步,便是听到身后一声厉叱,道:“呔!站住!你们几个王八犊子,还不给军爷滚回来!” 任飘萍五人回头,但见一旁不远处客栈前两个清兵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向任飘萍这边走来,清兵甲嘴里兀自喝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常小雨一看对方的架势便是恼火,道:“哥几个想过江,怎么地?碍着军爷撒尿了?” 任飘萍几人忍不住笑,唐灵已是羞得低下了头。清兵乙看了一眼清兵甲道:“嘿!今个是怎么了?造反了不成?”带着一身劣质的二锅头酒气朝常小雨扑了过来,口骂道:“老子今天废了你这个王八犊子!” 一高峰伸进怀里的手又放了下来,那清兵乙未近常小雨身便是仰天倒下,地面本是冰雪,极为光滑,路面又是向下倾斜伸向江里,但见那清兵乙咕噜咕噜地直向下滚去,常小雨哈哈哈大笑,一高峰直摇头,已是一个箭步冲上,朴刀一挥一挑已是挑起清兵乙的衣服,清兵乙复又站起。 常小雨还在咧嘴笑,心却道:这朴刀极为锋利,又是聚力而去,却是挑住衣服将那清兵挑起而未见衣服上有丝毫裂痕,一高峰这份功力和之前与方少宇一战之时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清兵乙和惊得目瞪口呆的清兵甲对着任飘萍等人一拱手,但听清兵甲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各位大侠见谅,只是这鸭绿江确是过不得!” 任飘萍等人这才问起,得知这些年来,朝鲜国边民总是隔三差五越过鸭绿江、图们江到清国进行采参、打猎、伐木等活动,为了保护疆界从顺治时期便已实施了严厉的‘禁参令’,近年来又有‘禁江令’,以图达到有效遏制朝鲜国边民向江北地区扩散。 一待那清兵说完,一高峰的手又放进了怀里,拿出一方金灿灿的令牌,正是‘御赐神捕’令牌,其令牌可因局势变动随时调用地方兵马,一高峰不冷不热道:“尔等可是识得这令牌,唤于参将前来,本官有皇上口谕一道!”清兵甲和清兵乙看清令牌后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自是不敢怠慢。 不消片刻,但见一个身高九尺冠戴深色亮蓝珠顶颇为神武的武官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一高峰这边走来,待得近前,查看了任飘萍四人一眼,便是对着一高峰一躬身,道:“下官于虎勇见过神捕大人,手下兄弟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一高峰也不多废话,道:“皇上口谕,吴三桂逆贼已经在云南造反,唯恐朝鲜国与吴贼勾结图谋我天国千秋大业,是以即刻起严防疆界,禁止一切闲杂人等过往……” 那于参将自是维维是诺,一高峰又道:“我等五人今夜奉命潜入朝鲜国一探虚实,还望于大人打起精神随时做好接应!” …… 问清地形后,夜色,任飘萍五人在冰上行走,沿江绕过朝鲜国边境守卫营,自一片树林悄然踏上了朝鲜国国土。只是四人进入林不到百米,自雪地突然跃出二十余人,俱是白衣白鞋白帽装扮,手各自拿着刀剑兵器,其一人冷冷道:“拜见任少侠!” 第三十一章 边城刀声(中) 任飘萍四人虽是吃了一惊,却无半分惧意。 常小雨侧身眯着眼瞧向任飘萍,坏笑道:“老狐狸!看来你的名字还真臭!竟是传到了这千里之外的朝鲜国” 任飘萍淡笑,道:“虽说这里是朝鲜国,只是听朋友口音,像是洛阳人士!不知何故身在他国异乡!” 那白衣人一听之下,似是没有想到任飘萍竟是如此回答,当即一愣,半晌,道:“敢问任少侠也是洛阳人士?哎!七年了!”说话间直摇头叹息。 燕无双和唐灵在一旁手拉着手偷笑,只听燕无双低声道:“你的任大哥果然是个老狐狸!”唐灵跺着脚掩嘴低笑。 任飘萍道:“正是,敢问朋友尊姓大名?洛阳可还有亲人?这次回去也许可以帮朋友……” 那白衣人的声音里分明已经有了暖意,道:“在下王栋,洛阳还有老母亲在……”说至此,语气突变,冷冷道:“谢了!这里是朝鲜国的新义,我们教主风闻任少侠来朝鲜国游玩,有意为任少侠接风洗尘,还请任少侠移步!” 任飘萍哦了一声,暗道:看来一路上暗跟随的人当是拜金教的人了。常小雨接口道:“原来是拜金教!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请回吧!” 唐灵也是愤愤道:“既然是请,怎么还带这么多人?我们不去!” 燕无双和一高峰不语,任飘萍一摆手道:“好!盛情难却,说句实话,这白鹭洲一别,还真是有些想念呢!” 唐灵皱着眉头张着小嘴看了一眼任飘萍又看向燕无双,惊道:“燕姐姐!他……他……”燕无双撇嘴一笑,摸着唐灵的头,道:“他开玩笑的,你当真啊!”与此同时,常小雨所有的五官摆出一个‘冷’字,道:“老狐狸?!” 任飘萍走进常小雨身旁挤眼,揉搓着双手跺着脚道:“去烤烤火也行啊!” 常小雨仍旧不高兴,却是不再反对,一高峰道:“喝喝酒岂不是更好!” 燕无双接口道:“况且是有人请!干嘛不去!” …… 现在,任飘萍五人坐在一个布置得颇为精致的厢房内,厢房之内只有任飘萍几人,就是那个带领他们来到这里的王栋也是不见了踪影,五人现在围着一个褐色檀木方桌喝酒。 厢房三面糊着雪白的纸,墙上空无一物,余下的一面是推拉式的木质方格造型的门,这扇门已经开关了很多次,每次进来两个年轻貌美女子,进来浅浅一笑,放下手的酒菜,再弯腰施上一礼,又浅浅一笑,出门而去。 门开关了很多次,酒已是喝了快一个时辰了,常小雨不禁道:“我说着拜金教教主是不是成心让我们在这等啊?”唐灵接口道:“就是!摆什么谱啊!”燕无双道:“自我们进入盛京拜金教就一路上暗跟随,所以不必着急的,本姑娘还真想看看这个九幽神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是眼睛一瞥任飘萍。 任飘萍已是盯着那些女子看了很多次了,而且似乎看得很着迷,看在眼里的唐灵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燕无双已是气道:“我说任公子,她们很漂亮吗?” 正在喝酒的常小雨扑哧一笑,差点把嘴里的酒吐了出来,任飘萍狠狠地瞪了常小雨一眼,复又看向燕无双,道:“不漂亮吗?” 燕无双正要反唇相讥,这时门又开了,走进一个女子,上身着洁白短衣,下身穿淡粉色长裙,那短衣斜领无扣,以深褐色带子打结,只遮盖到胸部,长裙则是在腋下系定,腰间有细褶,宽松飘逸,长长乌黑的头盘起,给人一种素净淡雅轻盈之感。 任飘萍又在看,那女子浅浅一笑,道:“各位英雄请随小女子来,我家主人在‘金源殿’等候多时了!” 金源殿,灯火辉煌,正一张长达九尺雕龙画凤的矮几横在任飘萍四人眼前,后面坐着的正是那一半脸是少女一半脸是老妪的九幽神尼,向下两旁纵向各陈列着九张长五尺的矮几,左手坐在矮几后的有拜金教的粉面如玉的拜金教少教主陈公子,还有老气横秋的血衣候、傲然看着一高峰的方少宇、那独眼龙靳长老等人,右边一排坐着几人乍一看上去风尘仆仆满面疲惫,像是奔波了千万里路才赶到这里。更奇怪的是其一人一见到一高峰便是立即把头深深埋下。 任飘萍眼睛扫过这一切,抱拳以礼,淡笑道:“任某人谢过教主,这顿接风酒吃得真是痛快!” 不料任飘萍话音方落,背后的常小雨便是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哪知同时冷哼一声的还有拜金教的少主陈公子,陈公子已是道:“怎么,是不是等久了?” 燕无双立即接口道:“哦!这么说是有意让我们等的!” 陈公子扬眉道:“小姑娘,不要以为跟着任飘萍就可以趾高气扬,不要忘了!这里是朝鲜国!不是康熙小儿的清国!” 燕无双怒,一高峰已是冷冷道:“朋友,你也不要忘了,这朝鲜国也是我们清国的册封国!” 陈公子一怒而起,道:“我陈兴汉今天……”话未尽,但听九幽神尼那晶莹剔透却又极其威严的声音传来,道:“汉儿!坐下!” 陈兴汉虽是不愿,却也不敢违抗悻悻坐下。 九幽神尼这才缓缓道:“神捕大人!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不可忘记的,难道你忘了你是汉人?!难道你以为今天的清国还是那个礼仪之邦?!那个明的让我们华夏子孙自豪的泱泱大国!” 一高峰不语,因为一高峰不是满族人是汉人,因为一高峰也知道崖山之后再无国。 血衣候这时站起,道:“教主说得甚是!自鞑子入关以来三十年,视我汉人猪狗不如,剔易服圈地无恶不作,大兴字狱,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血衣候愈说愈激动,胸起伏,颌下白俱动不止。 任飘萍五人不语低头。 方少宇也是霍地站起,道:“神捕大人,你我之间个人恩怨姑且放在一旁,你是康熙身边的红人,你当是最明白不过,为什么汉人被编入绿营?为什么八旗兵要在大江南北四处驻防?为什么太监的只能是汉人而宫女只能是旗人?为什么旗人做官可以不经过科举……为什么……” 金源殿外边的雪还在下,殿内众人的血却是在沸腾,方少宇还在义愤填膺地问着一个又一个为什么,一高峰忽然大喝一声,道:“够了!”与此同时刀声响起,刀,朴刀,猛地高高抡起。 第三十二章 边城刀声(下) 朴刀在金源殿的汉白玉地面上划出一道火星四溅,一高峰刀刻一般的脸上扭曲出一‘恨’字,复又闭眼长叹一声道:“这都已经是过去!还是善待眼前吧!” 方少宇口闭再张,道:“一高峰,你还算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哈哈哈,你根本就是清国的一个走狗!” 众人皆以为一高峰必然大怒,一场厮杀在所难免,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一高峰冷笑一声,道:“国乱于兵殇,尔等志在反清复明,可是想过千万黎民百姓!” “错!”九幽神尼一声断喝,道:“神捕大人!明朝?闭关自守,宦官乱政,八股取士,洪武时期设锦衣卫,永乐年间立东厂,成化再设西厂,明朝那么可爱吗?我们反清,但不是复明!” 任飘萍似乎对这些没有太多的兴趣,目光移转间,但见各人俱是表情肃穆,神情专注,而一高峰、燕无双和唐灵三人此时脸上迷惑之极。 很快,一高峰双目落在了那个一见到自己便深深埋头的人身上,嘿嘿一笑,道:“明白!原来是要反清复‘吴’,夏博权夏大人!对不对啊?” 那人深埋的头无可奈何般缓缓抬起,呵呵笑道:“神捕大人,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原来此人名唤夏博权,是吴三桂的女婿夏相国的一房远亲,官拜五品,一高峰在云南办差时二人有过几面之缘。 一高峰暗自思量道:这次夏博权定是从云南连夜赶至朝鲜国想要谋求拉拢朝鲜国一起反清,只是没有想到怎么会和拜金教有关联?口道:“我更希望江山依旧!夏大人若只是到朝鲜国游玩则罢了,要不然的话只怕……” 夏博权一拍矮几,道:“一高峰!你不要以为本官怕了你,切记,现在大爷不是清廷的官了!” 一高峰并不多言,朴刀挑起一道寒光,飞直奔夏博权咽喉而去,其势疾、沉、稳,竟是要立时取其性命于刀下。 众人似乎俱是没有想到一高峰会在这拜金教的金源殿上出手,而且是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之下,夏博权双脚猛地踹向矮几,整个人顺势仰天躺下向后平移三尺。而席地而坐在夏博权左右同夏博权一起来的两人,但见此状,各自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直劈一高峰的左右双肩,口同时喝道:“找死!” 一高峰一击不,刀式一变,拦腰砍向那二人,度奇快迫使二人收刀护腰,不料一高峰此招看似实,实则虚,刀式再变,人刀化二为一,自上而下疾砍夏博权而去。 夏博权惊魂未定之际,哪里还躲得过一高峰这致命的一刀,眼见夏博权便要丧命,方少宇身形一抹,血神掌劈出一个大大的‘杀’字印向一高峰的后背,斥道:“顽冥不化的奴才!” 但在此刻,常小雨、燕无双和唐灵三人急急看向任飘萍,可是任飘萍的身影已是不见。 任飘萍深知一高峰定是想要阻止吴三桂和朝鲜国联手,同时也可分化拜金教和吴三桂,所以才这般着急力取夏博权的性命,而于任飘萍而言,无论是清朝还是明朝抑或是那个他心猜测的陈友谅的大汉政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看到民生再遭兵乱之灾,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看到一高峰死,所以任飘萍出手。 一高峰但听方少宇一声大喊,自是不敢稍有懈怠,却是不愿放弃眼前斩杀夏博权的大好机会,当下并不回头,右手朴刀刀锋回转疾档方少宇血神掌,左手化掌为刀拍向夏博权的胸部。 任飘萍出手,身形一若鬼魅,拦在方少宇身前,笑,左右手分别拍出两掌,同样血红的两掌,万种风情掌,迎向方少宇的血神掌。 方少宇又一次见到了任飘萍魔鬼般的笑,心惊!鉴于之前白鹭洲任飘萍和九幽神尼一战,深知此刻的任飘萍已非当日兵器大会上的任飘萍,其轻功非但冠绝天下,只怕功力已是非自己所能抵挡,是以方少宇力求自保,只是此刻血神掌实在必,当下聚集全身十二成功力而去。而一高峰的朴刀同时砍向的已不是方少宇而是任飘萍,是以常小雨三人惊呼:“老狐狸,小心!”“任公子!”“任大哥!” 金源殿外,雪白一片,金源殿内,血红一片。 万种风情掌和血神掌的血红之光交相辉映,金源殿,血红,尽染! 血红一闪即逝,现在,方少宇大退七步,跌坐在地,自嘴里流出的血已是滴落在胸前。任飘萍掌出,身形斗转星移,横移三尺恰恰躲过一高峰的这一刀。 只是那夏博权依旧活着,而一高峰则是站立一旁握着正在血流不止的左手,刀刻一般的脸上已是渗出豆大的汗珠。 九幽神尼在笑,道:“得罪了,神捕大人!” 一高峰不笑,道:“吴三桂只是一个卑鄙反复的小人,教主当真要与他同流合污?” 九幽神尼哈哈哈大笑,倏地闭口,冷冷道:“扶夏大人回房休息!”复又看向任飘萍,道:“任少侠武功似是又精进了不少!可喜可贺啊!” 任飘萍道:“多谢教主夸奖,只是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弄清楚教主请任某人至此所为何事。难不成只是想请任某人喝一杯水酒?” 夏博权已是被人扶了下去,唐灵默默走到了一高峰的身前在替一高峰上药。那九幽神尼呵呵一笑,道:“任少侠还真是心急!也罢,本教主呢,闲来无事,自创了一套阵法,名曰‘九幽霓裳阵’,想请任少侠指点指点,不知任少侠意下如何?”说话间,双掌轻拍,旋即自金源殿外鱼贯而入九名年轻貌美女子,和之前引领任飘萍四人来金源殿一般穿着打扮的女子。 任飘萍但见如此阵仗,似乎又有些醉了,色迷迷地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一个一个娇美如花,唐灵和燕无双的眼睛已是针一般扎进任飘萍的眼里,任飘萍笑,看向九幽神尼,道:“还请教主恕罪,任某人不想指教指教!” 第三十三章 阵中阵外 九幽神尼‘哦’了一声,叹道:“任少侠本该知道的,人生大多数时候都在做自己不愿的事情!” 语落,九名女子冲着任飘萍羞涩一笑,已是在瞬间将任飘萍围起。任飘萍笑,露出嘴里顽皮的两颗虎牙,道:“笑看世俗事,但做开心人!”眸光流动,但见九名女子一般高低胖瘦,穿同样的衣服,握同样的剑,成正方形而立,每边站三名女子,余一名女子在外围做策应。任飘萍但觉眼前这‘九幽霓裳阵’与‘九宫八卦阵’极为相似,阵仍然设生、死、惊、开四门,只是外围的那女子的方位让自己一时之间困惑不解。 思忖间,外围的那女子嫣然一笑,道:“姐妹们,变阵!”任飘萍顿感眼前昏黑如晦、阴气森然,剑气横流,当下也不惊慌,以‘九宫八卦阵’解法直奔生门,不料身形甫一站定生门,一道剑气飒然而至,疾点自己的期门穴。 与此同时唐灵花容失色,惊道:“任大哥,小心!”燕无双神色紧张,口却道:“别慌!” 任飘萍退,背后寒意顿生,八道剑气直袭自己全身肾俞穴、章门穴、气海穴等八大人身重穴,耳边同时传来唐灵的声音道:“他在阵看不见啊?”燕无双不语,手心满是汗。 任飘萍自是不惧怕穴道被点,功布全身,同时双手八指聚集八道剑气便是要激射而出,却是心一软,收指,心道:这‘九幽霓裳阵’莫不是将那‘九宫八卦阵’央的‘五黄’移至了阵外,这样一来,虽说是降低阵内的三行三纵九曲连的变化威力,却是封住了生门。 一念至此,一念又来,暗道:看来只需将阵外的那女子制住便可。同时脚下咫尺天涯步法迅疾展开,但见其步法时进时退,忽左忽右,玄而又玄,飘忽不定,每每总能逢凶化吉,于毫之间避让万千凶险。 转眼任飘萍已是躲过这‘九幽霓裳阵’之九女九次截杀,九幽神尼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轮木制轮椅被一女子推至九幽霓裳阵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任飘萍的每一次步法变化。 这时,但听阵外那女子一声重喝:“变阵!” 任飘萍只觉眼前一亮,迷雾尽退,柔和的光亮之下,八名女子衣衫尽去,露出香肩**,个个身姿曼妙,婆娑起舞了起来,一时之间任飘萍面前尽是香艳旖旎,而阵外的女子则是衣衫半解,**微露,**若隐若现。 九幽神尼在笑,唐灵一跺脚,怒道:“卑鄙!”与此同时阵传来任飘萍的声音,道:“真是天上人间啊!”常小雨无奈笑着摇头,燕无双轻斥道:“色鬼!” 只是此刻但听一声声衣帛撕裂声接连响起,唐灵和燕无双已是呀地一声捂起双眼,常小雨和一高峰同时低头。原来任飘萍指剑飞扬,八名女子内衣裤已是在瞬间被撕裂成碎片,全身上下已是一丝不挂,只是任飘萍失望之极,原本以为此举定会使八女惊慌失措,阵法自是大乱,破阵便是顺理成章。因为八名女子只是微微一惊,旋即**翻飞,双胸婀娜,曼妙起舞,口同时出令人**的呻吟声。 任飘萍不禁呼吸一紧,口干舌燥,急急闭眼,耳边的浪声荡语却是此起彼伏,任飘萍但觉心猿意马,不禁暗叹:我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心凉如水,却是猛地睁眼,浪声荡语裹着八柄长剑的寒意已是急袭来,任飘萍怒,怒的不是这眼前**的八名女子,怒的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十指剑气激射而出,八柄长剑相继为力,继续曼舞。 任飘萍此刻对八名美貌香艳**的女子已是视若无睹,反倒是阵外的那九名女子的半遮半掩欲说还休使自己心荡神驰,不禁暗道:**只怕就是物以稀为贵,**久了和穿着衣服并无两样。 思忖间,但见八柄长剑齐齐刺向任飘萍的脚底,任飘萍脚踩长剑,纵身跃起,那阵外的女子似是早已料到任飘萍这招,一声轻哼,先一步跃起,剑芒一分为四自上而下罩向任飘萍,而同一刻,任飘萍脚下八剑齐长,八剑分作三十二剑,自下而上刺向任飘萍。 任飘萍此刻尽退两难,只好借助自己功力雄厚强行闯阵,长啸,十指上下翻飞,剑气如虹,一阵金鸣声掠过,九剑齐断,九女散跌在地,任飘萍的人已是从容立于九幽神尼身旁。 唐灵和燕无双这时从手指缝间偷偷向外看去,面上一喜一笑复又一羞,指缝又合起。九幽神尼的声音已是响起:“任少侠非但武功独步天下,就是人品也是令本教主佩服!” 任飘萍尚未回答,但听那陈兴汉冷哼一声,一高峰的声音同时响起,道:“教主只怕不只是想看看老狐狸的武功如何吧!” 九幽神尼哦了一声,挥了挥手,那九名女子退下,一高峰又道:“难道教主不是想一窥咫尺天涯之全貌吗?” 九幽神尼哈哈哈大笑,道:“不错!本教主是想藉此阵弄明白这独步天下的‘咫尺天涯’轻功的玄奥之处!” 任飘萍不禁道:“哦,教主看明白了?” 九幽神尼点点头,道:“飘忽若神,进止难期,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这十六字足以说明咫尺天涯轻功独步天下的原因了!” 众人不语,九幽神尼抬起右手动了动食指,背后的女子推着轮椅缓缓向那张雕龙画凤的矮几而去。九幽神尼和着那轮椅的滚动声慢声细语道:“任少侠,想来你定然不愿本教主把你的咫尺天涯秘诀公之于众吧!” 任飘萍淡笑,心却着实有些惶恐,这时放下捂着眼睛的手的燕无双看了一眼任飘萍,心知他定然急于救欧阳小蝶,遂冷冷道:“看来教主不止是想看看任公子的咫尺天涯的玄奥,还请直言,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已是坐在那长长的矮几之后的九幽神尼目光清冷,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正色道:“任飘萍,本教主欲立你为本教副教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三十四章 立场 九幽神尼话音方落,陈兴汉立时站起愤然道:“娘,孩儿以为此事万万不可!”与此同时血衣候也是开口道:“教主明鉴,老夫以为这无疑是与虎谋皮!” 九幽神尼右手一摆,冷声喝道:“休得多言,本教主心意已决!”复又笑意浓浓看向任飘萍。而这时唐灵小声道:“哼!任大哥才不稀罕你们的什么副教主!” 不料任飘萍这时笑道:“不久前康熙封任某人为西夏王,不知副教主这个职位是不是比那西夏王还要大一些呢?” 常小雨和一高峰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唐灵和燕无双掩嘴,腰已是弯了下去。九幽神尼的一半少女的脸铁青,一半老妪的脸愤怒,但听陈兴汉一声怒喝,道:“任飘萍,你不要不知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信不信今日本公子就叫你血溅当场!” 任飘萍笑而不语,常小雨侧头向上斜视金源殿屋顶,一咧嘴,道:“窝在家门口的狗叫声总是很大!” 那陈兴汉闻言,怒不可遏,白衣一闪,身形箭射而至,常小雨哪里会含糊,整个身形化作一杆枪迎上。但闻金源殿上啪啪啪七掌而过,二人各自分开站定,却是不分胜负,瞬即再合,金鸣声四起,瞬即又分。陈兴汉握剑而立狞笑道:“怎么样?本公子的九幽剑法如何?!”常小雨不语,右肩棉衣已是被陈兴汉的长剑削去把掌大的一片,一片片棉絮现在就在常小雨的眼前无声息地耷拉着头飞舞。 唐灵和燕无双不禁脱口道:“常大哥!”常小雨不语,霍然将飞雪刀插进金源殿的青石,双掌交错揉搓出如梦似幻的一个晶莹剔透碗状大小的球体,球体万千丝丝缕缕真气琉璃婉转而行,又如一颗七彩龙珠吞吐着噬人的万丈光芒。 任飘萍心知这正是三大绝世高手之一朴正宇的绝技‘龙珠在天’。 现在七彩龙珠在空划过一道绚丽,直奔陈兴汉前胸而去,陈兴汉嘴角抹过七分鄙夷,三分嘲笑,长剑划起,便是要刺向那七彩龙珠。大殿之内同时响起九幽神尼的一声惊恐:“汉儿!不可!”同时盘膝而坐的身形自矮几之后凌空跃起,那把通体黝黑浑然无迹的长剑自空击出一道乌黑的剑气,宛如龙卷风一般向那七彩龙珠席卷而去。 众人惊,但见那‘龙卷风’将那七彩龙珠包裹着硬生生地抛向屋顶,随之轰然一声巨响,七彩龙珠爆裂而绽放,金源殿西南角屋顶处五尺见方坍塌出一个大洞。 无孔不入的雪和风便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潜入金源殿,寂静的金源殿内忽然冷了许多,唐灵禁不住激灵打了一个喷嚏,已是飞回矮几之后的九幽神尼冷厉之极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常小雨,常小雨看着适才急退之下现在仍旧惊出一身冷汗的陈兴汉冷冷道:“见识过常爷的厉害了吧!” 陈兴汉冷哼一声不语,九幽神尼缓缓沉声道:“快刀飞雪常小雨,朴正宇是你的什么人?你怎么会使‘龙珠在天’?” 常小雨嘿嘿一笑,道:“哦,什么是‘龙珠在天’?” 陈兴汉忽然道:“常小雨,你不要在这儿装聋作哑!”复又走至九幽神尼身旁,附耳说了几句,而九幽神尼少女和老妪的两个半张脸一个是惊,一个是喜,对陈兴汉低声说了几句,但见陈兴汉直点头,匆匆忙忙地出了金源殿。这才看向常小雨,道:“原来你是朴云进的徒弟,呵呵!难怪难怪!”说至此一顿,忽然大声喝道:“太子殿下!” 原来适才陈兴汉告知经手下几个月来的明察暗访那龙门老人和常小雨以师徒相称,走的最近,这才有了九幽神尼的推测和诈欺试探。 常小雨暗惊,心知拜金教和当今朝鲜国的保皇派向来暗深有勾结,今日自己一时意气,只怕已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口却是哈哈哈大笑,摊开双手,原地环绕一周,道:“真是笑话,我老常这个样子会是太子,就算是太子现在也该呆在京城吃奶的吧!” 除了唐灵在笑之外,金源殿内没有一个人笑,九幽神尼冷冷道:“太子殿下,你知道本教主说的是什么,何必故弄玄虚呢?”这时血衣候忽然接口道:“教主是说常小雨便是那昭显世子李溰的儿子?” 九幽神尼笑而不语,双目直直射向常小雨,常小雨呵呵一笑,拔起青石地面上的飞雪刀,懒洋洋道:“你们说是就是是了!”又道:“老狐狸!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走了!” 任飘萍点头,道:“教主,深夜多有打扰,还望多多海涵!”说罢眼睛看向唐灵、燕无双和一高峰三人。只是这时金源殿的门口传来陈兴汉的声音,道:“走!今夜谁也别想走!”任飘萍五人抬眼望去,但见金源殿门口陈兴汉背后正站立着黑压压一片身着金色、银色、铜绿色、黑色的教众,任飘萍五人笑,一字排开,径直向门口走去。 适时,五人背后响起了九幽神尼那晶莹剔透的声音,道:“任少侠!如果本教主许你比那西夏王还高的职位呢?” 任飘萍五人的脚步不停,但听任飘萍道:“谢了!陈友谅的大汉更是残暴无道!” 九幽神尼就像是忽然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少女的脸不是少女,老妪的脸不是老妪,一干长老教众也是大吃一惊,而一字排开行走的任飘萍五人常小雨和一高峰忽然脚步一顿,慢了下来,暗道:原来老狐狸早就知道!而任飘萍和燕无双唐灵三人依旧前行。 燕无双和唐灵回头,疑惑般地看向常小雨和一高峰,脚步一慢,现在,任飘萍一人前行,不停! 九幽神尼脸色一紧,复又哈哈哈狂笑,笑止,任飘萍已是走至门口,九幽神尼道:“原来任少侠是一个有心人呐,不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个道理任少侠似乎不是很懂吧!” 第三十五章 血夜(上) 任飘萍脸上浮现出一丝高傲,一丝冷漠,一丝自嘲,一句话掷在风雪:“任某人自小无人管束,还请教主不吝赐教!” 这时燕无双四人疾走几步又和任飘萍站在同一条线上,寒风撩起任飘萍黑丝绒的棉袍,片片雪花飞落在其上,随着九幽神尼一声怒喝:“杀无赦!”,任飘萍出手,十指翻飞,十道剑气撕裂夜空,十人被点穴道应声而倒。 任飘萍出手之际口道:“战决!不可恋战!”常小雨当先应声道:“好!”飞雪刀携满腔狂暴而出,飞雪刀本就飞出的是雪,在这漫天的雪花更见凌厉,瞬间又有三人人倒下,只是飞雪刀收回之际,飞的已是血。燕无双鱼肠剑翻飞,剑不空回,每一击,非死即伤,杀手本色彰显无遗。唐灵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呆呆的忘记了出手, 一高峰的朴刀却是找上了陈兴汉,一刀挥出,正是‘九天十地刀’,那化一百零八刀为一刀的九天十地刀,一高峰的这一刀是砍向大汉朝的一刀,是保卫大清国的一刀。 陈兴汉脸现鄙夷,口喝道:“找死!”长剑化九剑,九朵剑芒在黑夜一闪即逝,刀剑相击,一触而分,一高峰和陈兴汉两人各自后退三步,复又激战在一起。 燕无双、任飘萍和常小雨三人武功本就高出拜金教一般教众很多,是以不到片刻六七十名铁衣、铜衣普通教众死的死伤的伤倒地的倒地,五六名银衣教众支撑了不到十招便是被常小雨悉数斩杀于飞雪刀下,剩下的不到二十余人则是躲得远远的。 而此刻,血衣候和任飘萍、燕无双和独眼龙、常小雨和王栋等三名金衣长老捉对战在一起。 血衣候身为方少宇的师傅、拜金教紫金长老,成名于三十年前,其成名绝技‘血神掌’当年更是叱咤武林杀人无数,是以任飘萍不敢有丝毫大意,为了战决,准备施展咫尺天涯制服对方,却是不料血衣候冷冷道:“任少侠若是施展咫尺天涯轻功的话,老夫便先行认输了!”原来那血衣候当日在白鹭洲见任飘萍和九幽神尼一战便是对任飘萍的轻功忌惮得紧,是以此刻先行用话套住任飘萍。任飘萍虽是心知肚明,却还是答应了,道:“好!请!” 血衣候的右掌于瞬间变得血红血红,血红的掌影在瞬间又化作万千,万千的掌影忽然化作足足有九尺见方大的一个血掌,任飘萍出拳,**拳,六条隐约可见的青龙翻滚扑向血掌。雪夜二人掌拳相遇波及的方圆五尺之地没有雪,也没有夜,只有血,血衣候的血。 血衣候倒下之际,拜金教众人大惊,战得难分难解的一高峰和陈兴汉二人倏然分开,而燕无双鱼肠剑已是没入独眼龙的胸口,常小雨刀抹向三名金衣长老的咽喉,只是抹向王栋之时常小雨的手一抖,放过王栋而在另外两名长老的咽喉处留下两道深深的刀痕。 这时众人突闻一声厉吼:“住手!”众人齐齐望去,但见金源殿外坐在轮椅上的九幽神尼喝道:“带上来!” 任飘萍等人疑惑间,‘扑通扑通’两声,两个披头散之人从金源殿内被扔了出来,落在九幽神尼轮椅之前,这两人满身血迹斑斑,皮肉开绽之下阴阴露出些许森森白骨,这时,那两人痛苦呻吟了一声,两名拜金教的女子将长剑抵在二人的后背,轻斥道:“抬起头!” 二人抬头,任飘萍身形一震,脱口道:“师傅!?前辈!?”身形急向二人去,却是陡觉身前一堵气墙直向自己涌来,任飘萍身形一滞,但听九幽神尼道:“任少侠稍安勿躁!” 常小雨四人但见那两人正是任飘萍的师傅李长风和常四娘相互一视,不禁暗自担忧了起来。李长风有气无力,口张,却是无言,常四娘笑道:“你这小子,能够在朝鲜国见面不是一件很好高兴的事吗?干嘛愁眉苦脸的!对了,我和你师傅成婚了!还不改口叫师娘!” 要知常四娘于九大高手排名八,在江湖臭名昭著,行事奇诡阴狠,却是在此种局面之下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竟是令当场所有人心神一颤。 李长风不禁摇头,道:“你这个老婆子,哎!” 任飘萍在笑,道:“师娘!徒儿给您行礼了!”当下跪倒在雪地,一边磕头一边道:“师傅,师娘,徒儿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常小雨四人见状面面相觑,唐灵忽然有想哭的感觉,紧紧抓住燕无双的手。 李长风老泪纵横,颤巍巍伸出一只手,道:“好好好!起来!起来!快起来!”常四娘却在笑:“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儿,还哭个什么劲儿!”说着颤抖的手脱下右脚的鞋子,从拿出一个布卷扔给任飘萍,道:“这是师娘给你的见面礼啊!收好了!” 任飘萍捡起那布卷放入怀,耳边便是九幽神尼凄厉的叫声:“好你个常四娘!”一掌便是疾劈常四娘的后背,变生肘腋,任飘萍竟是无从阻拦,眼睁睁地看着常四娘飞出一丈之远一声惨叫吐血而亡。 任飘萍怒,身形方动,那李长风哈哈哈仰天惨笑,道:“四娘!”转身便是扑向九幽神尼,九幽神尼怒喝:“你去给她陪葬吧!”一掌劈向李长风,任飘萍和九幽神尼之间隔着李长风无从阻止,急,被九幽神尼掌劈的李长风身形已是向自己撞来,任飘萍接住李长风的已是一具尸体,任飘萍不语,大踏步而行,至常四娘的尸体旁放下师傅。 唐灵的手抓的更紧了,燕无双三人握着兵刃的手更紧。 雪还在下,夜色更浓,现在,任飘萍眉心赤红,正一步步走向九幽神尼,每走一步,周身出的无形气场便是增强一分,至九幽神尼面前三尺站定,切齿道:“老残废!纳命来!” 第三十六章 血夜(中) 九幽神尼冷笑道:“任飘萍!你当真是不识好歹!本教主念你武功人品心智俱是上乘,欲立你为副教主,你不愿,本教主又许你大汉霸业一旦成功,你便是那开国大将军,给你比那西夏王还大的职位,你非但不感激本教主的一片美意,反是杀戮本教数十人,现在本教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答应了,本教主便既往不咎,否则……” 任飘萍怒,弑天剑已是在握,截口道:“出剑!”一剑平直刺向九幽神尼,这一剑似缓实疾,眨眼已至九幽神尼胸前。九幽神尼盘坐的身形不变,整个身形直飞冲天,于空复又直坠而下,剑直指任飘萍的百会穴而来。任飘萍冷哼一声,身形扶摇直上,九剑出,但见空火花四溅,一阵金鸣声响彻夜空。 夜,静,九幽神尼又坐回了轮椅,任飘萍的身形卓然而立于风雪,而二人适才打斗的方圆五尺之地上的雪自心向外延伸,由薄至厚晕去。 任飘萍表情肃穆,道:“好剑法!”‘法’字音落,身形一如鬼魅飘向九幽神尼,但见九幽神尼轮椅四周俱是任飘萍的身影,九幽神尼已是隐约看不见了,二人便是在这轮椅内外展开了对决。 常小雨这时脸色阴沉,道:“看来老狐狸的剑法斗不过这个老残废!” 燕无双不禁道:“何以见得!” 常小雨道:“老狐狸适才在空和老残废一番斗剑,没有占得丝毫便宜,是以此刻才施展咫尺天涯试图以快制胜!” 唐灵接口道:“我不知道,只是以现在的情形看来,任大哥似是很害怕老妖婆身体腾空!” 一高峰点头道:“刑部密宗三卷上对‘九幽剑法’有记载,九幽剑法乃九幽神尼参详鹰击长空种种变化加以揉和华山派镇派剑法‘风雷剑’而得,复又参入黄山派本派剑法,是以兼鹰之凌厉、风雷剑之玄奥莫测及黄山派剑法之朴实无华,以至于出道以来尚无败绩!” 唐灵目不转睛看着任飘萍和九幽神尼你来我往站在一起,道:“他们二人现在以快制快,一触即分,多为虚招,使的全是点穴的功夫!” 一高峰和常小雨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任飘萍二人招起招落,迅疾无比,就是他们二人也是看得眼花缭乱目接不暇,怎么唐灵就……?燕无双似是又说察觉,笑道,“我们唐灵的眼睛可是天眼啊!” 说话间,任飘萍和九幽神尼已是战了百余回合,仍旧不分胜负。任飘萍深知对方‘穴脉横行’之功了得,却是深信百招过后必能将九幽神尼的穴道气门探出,怎料及百招之后却是没有半点眉目,而九幽神尼通过萍闯那‘九幽霓裳阵’,已是渐渐窥探出咫尺天涯轻功步法十之**,是以反倒是愈战愈勇。 又是十招过去,任飘萍但觉真气已是不继,当下身形急退一丈,意欲施展‘春梦了无痕’,哪料到九幽神尼一声清啸,身形疾展如飞,冲天而起,向下急扑任飘萍而去,手长剑出阵阵雷声般轰鸣,一剑化作九剑,九朵剑芒如风般疾射任飘萍。 任飘萍惊,步法疾展,已是至极限,惊鸿一瞥间,堪堪躲过九剑,雪地之上已是突现九个三尺深的坑。这一瞬九幽神尼距手长剑突然脱手,一如天边的流星划过慢慢长夜,直刺任飘萍心口而去。 当此之际,唐灵和燕无双失口‘啊’的一声,一高峰和常小雨也是心一紧。任飘萍惊而不慌,弑天剑剑柄末端轻轻迎上,但听‘嗡’的一声,两柄剑各自出一声长鸣。这时九幽神尼盘膝而坐的身形距离任飘萍已是不足三尺,但见九幽神尼任凭长剑落地,双掌兜起一个环形的气场向任飘萍当头罩去。 任飘萍对九幽神尼这接二连三的轮番攻击多少有些不适应,顿感仓促间,功行九天玄功,举掌便是迎上,只是任飘萍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此刻,九幽神尼双掌忽然疾撤,身形向后疾仰,那盘膝着的双腿突然绷直踹任飘萍身的前胸。| 常小雨四人心俱是直冲嗓子眼,但见任飘萍身形直飞一丈之远向地面落去,常小雨急忙展开身形接住任飘萍,但见任飘萍嘴角鲜血汩汩直流,苦笑,道:“今个载了!” 这时一高峰三人也是赶了过来,唐灵一边急声道:“任大哥?任大哥!怎么样?”一边从怀内拿出疗伤药喂给任飘萍服用。燕无双一探任飘萍的腕脉,脸现忧愁道:“看来伤得不轻!” 这时,九幽神尼已是站在雪地里,那双腿没事人一样,缓缓走到五人面前,呵呵笑道:“不为我所用就只好去死了!”常小雨四人虽是对九幽神尼恨之入骨,却是自忖没有一个人可以抵挡九幽神尼,任飘萍此刻又急需时间施展日月伤势**疗伤,是以俱是怒而不语。 九幽神尼仰头伸开双臂,雪花便落在她那一般是少女一半是老妪的脸上,九幽神尼笑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燕无双这时忽然冷笑道:“教主是要和那吴三桂联手吧,那教主可知吴三桂那个狗贼是个反复小人,他一旦反清成功,必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任公子哪里还有福分做什么开国大将军啊?!” 九幽神尼不屑道:“本教主若是想取吴三桂项上人头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时那陈兴汉急急走了过来倒:“娘,不要上了这干小人的当,他们此刻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让任飘萍疗伤!” 九幽神尼随之望去,但见被常小雨抱着的任飘萍此刻周身渐起淡淡的五彩光晕,不禁大怒,惊道:“日月伤势**!?”指掌一翻,便是向任飘萍抓去。 燕无双大惊,一剑疾刺九幽神尼手掌,九幽神尼反手一挥,燕无双被震退三尺开外,一高峰朴刀横斩九幽神尼腰际,同时沉声喝道:“还不快走!”唐灵这时也是急道:“快走啊!常大哥,你想大家都死在这里吗?!” 常小雨但见此状,大声道:“你们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第三十七章 血夜(下) 常小雨这一声起,昏死过去的任飘萍周身五光十色氤氲之气动,九幽神尼扭身躲过一高峰的一刀,那一抓仍向常小雨怀的任飘萍迅疾而去。常小雨抱着任飘萍身形暴退,九幽神尼身形如影相随,一高峰三人也是纵身追去。陈兴汉招呼着一干教众紧紧尾随。 九幽神尼的轻功本就不弱于常小雨,常小雨此刻又抱着任飘萍,是以很快九幽神尼便是追上常小雨,尚有三尺之距时,九幽神尼身形如鹰飞起,双掌在空划过一个大大的杀字,向常小雨的后背重重推去。 一高峰三人大惊,悲声喊道:“常小雨!”“常大哥!”“常大哥……” 这一刻,风雪鞭子一样抽在常小雨的脸上,常小雨耳闻一高峰三人叫喊声,心知要遭,使出全身功力向前纵去,而这一刻,任飘萍周身的氤氲之气大盛,任飘萍忽然睁开眼,任飘萍笑,一掌推开常小雨,身形一扭一转之际,一掌疾迎九幽神尼的双掌。 但听九幽神尼出一声凄厉惨叫,身形向后急退去,至正在前来的一高峰三人面前,重重地摔落在雪地上,连吐三口鲜血。 众人大惊,就是一高峰常小雨四人也是不解地看向任飘萍,而任飘萍也正在吃惊地看着自己的那只手掌,暗道:虽说每使用一次日月伤势**便会增加一些功力,但是尚不至于可以和九幽神尼深厚的功力一较长短,况且自己是单掌对双掌。 同一刻,陈兴汉大叫一声‘娘’,已是到了九幽神尼身边,急道:“娘!娘!这是怎么回事?”见九幽神尼不语暗自调息,复又怒目注视正在向这边走来的任飘萍,喝道:“任飘萍!你这个卑鄙小人,对我娘她你做了什么?!” 任飘萍这时走到九幽神尼身前,弯腰便是向九幽神尼的腕脉探去,陈兴汉长剑一挥疾斩,任飘萍站起苦笑,唐灵已是拽着任飘萍的衣袖道:“任大哥,你忘了刚才老妖婆是怎么踢你的吗?哼!这次说不定又是故伎重演!”任飘萍不禁点头,复又冲着一高峰、燕无双和常小雨点头,一手轻拍唐灵右肩,道:“多谢!” 燕无双四人同时一皱眉,急道:“好啊!你还来这套!” 这时九幽神尼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怒道:“赵世青,你这个负心人,竟然来这一套!”当下昏死了过去。 任飘萍几人闻之面面相觑不语,陈兴汉当即一声不吭,抱起九幽神尼便是向金源殿方向走去,不料这时一高峰沉声喝道:“慢!” 陈兴汉身形一顿,道:“怎么?神捕大人想要趁火打劫!” 一高峰沉吟片刻,道:“对不起,我本非江湖人。”刀一般的身躯缓缓走至陈兴汉身前,陈兴汉哈哈哈大笑,回头看向任飘萍等人,任飘萍目光移转看向燕无双和唐灵,再看向常小雨,燕无双冲着任飘萍坦然一笑,唐灵则是皱着眉头嘟起小嘴扑闪着大眼,常小雨冲着任飘萍一笑,然后大踏步走向一高峰,与一高峰成犄角之势对着陈兴汉。 任飘萍看向一高峰,一高峰也在看着任飘萍。任飘萍苦笑道:“废了他们武功吧!” 一高峰冷冷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陈兴汉仰天而笑,道:“二位真的以为拜金教可欺吗?别的尚且不说,江副会主马上领着平安道平壤府的人马赶到,你们到时想走也难!” 常小雨一睁黄豆大的小眼睛,道:“江风泽?” 唐灵立时想起那个劫持自己的金袍人,道:“对啊!适才没有见到那个坏蛋!”话音方落,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而来,一高峰和常小雨四目相望,一点头,两把刀同时劈向陈兴汉和九幽神尼。 陈兴汉的武功和常小雨一高峰二人互有优劣,但其能够轻而易举盗取包括少林派在内的诸多名门大派镇派武功秘籍,轻功自是了得。当即脚下向后一滑向左飘忽而去,同时口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大军马上就到!”余下二十多名教众虽是心害怕之极却也不得不向一高峰和常小雨佯装杀去。 常小雨和一高峰一刀落空,耳闻一声比一声疾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二人一迟疑,任飘萍急促道:“现在就撤,来日方长!”同时身形疾展,向师傅和师娘的尸体急掠而去。 常小雨和一高峰见状,只好作罢,陈兴汉阴笑道:“后悔有期!”向金源殿闪去。 燕无双这时掠至独眼龙尸体前在其胸前翻找着什么,任飘萍这时双臂之下夹着李长风和常四娘的尸体,一回头道:“燕姑娘还不快走!”这时燕无双手拿到了一本:“找到了!” 五人齐聚在一起,任飘萍看向常小雨,道:“向哪个方向走!” 常小雨话尚未出口,便是听到一声厉吼,道:“贼人!哪里走!” 五人齐齐回,隐约可见一着红袍将军模样的将军手持长刀跨着一匹黑马向五人这边奔来,身后十多匹马紧随,再后边的是黑压压的步兵。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任飘萍眉目泛冷,一脚踢向雪地上一柄长剑,但闻那匹马厉声长嘶,前踢高高扬起,红袍将军当即从马上滚落下来,那柄长剑正刺马的前胸。 常小雨这时一挥手,道:“跟我来!”五人身形急向金源殿后方射去。 五人轻功当属唐灵最弱,是以众人前行度不是很快,当五人掠出金源殿二十里地时,后边三百多追兵的叫喊声已是响在耳边。 这时,天色渐亮,五人眼前是一片旷野,远处零零散散坐落着几间民房,天地白茫茫一片,近处伫立着几棵萧瑟的槐树,在寒意瑟瑟的风雪出呜呜呜声。五人站定,任飘萍回远望追兵,复又瞥及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唐灵,道:“累吗?” 唐灵一抹额头上的汗,仰头看向任飘萍展颜一笑道:“不累!我们继续走啊!” 任飘萍点头,笑,将李长风和常四娘的尸体分别交给常小雨和一高峰,道:“等我!”身形急抹如风,御气而行,直向那追兵而去。 第三十八章 彼非我 转瞬任飘萍来到追兵面前,但见飞奔的三匹悍马当先疾踏而来,双掌平推,一堵诺大的气墙愣生生地将三匹马拦住不得前进半步,但见三匹马悲声长鸣已是将马上三人摔落下来。追兵但见任飘萍如此这般,一个个不禁惊恐后退,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军传来,道:“放箭!” 任飘萍听出正是那江风泽的声音,当即一声冷哼,身形腾空而上,自一丈八的空急推出十八掌,正是万种风情掌的九式百花**,血红莲花在这冰天雪地一朵接着一朵怒放。 一时间,雪土飞扬,人仰马翻,哀声连连,弓箭手箭未上弦已是倒下,霎时间追兵一大半受伤严重,转眼如潮而退。 任飘萍回,燕无双四人看着任飘萍,唐灵明亮而又迷离的眼眸的任飘萍分明高大了一截,道:“任大哥,你教我武功好不好!”任飘萍点头,燕无双戏道:“干嘛,一个女孩子学那么高的武功干嘛?”唐灵一撅嘴道:“可以保护好人打坏人啊!”四人齐笑,只是一高峰和常小雨的眼隐约暗藏着一丝不安。这时常小雨道:“等着,我老常给大家弄几匹马去!” 原来追兵退去之时,遗留了几匹战马,这不常小雨已是拉着马回来了。 这时唐灵道肚子内传来咕噜噜的叫声,燕无双轻笑,唐灵不好意思转过头去,任飘萍笑道:“饿了吧?”唐灵一捂肚子,羞涩点头,常小雨嘿嘿笑道:“走!折腾了一宿了,也真是饿了,去前边农家讨些吃的来!” 任飘萍遂就地将师傅师娘掩埋做了记号以便日后寻找,这才离去。 常小雨本就会说朝鲜语,当然银子更重要,所以很快五人便是弄到了吃的。 现在,为了避开朝鲜国追兵,任飘萍五人沿着偏僻山间小径缓缓而行。雪仍旧在下,路面崎岖而光滑,常小雨当先而行,随后是任飘萍四人。唐灵正在嘟囔:“那个朝鲜冷面真是吃不惯,又酸又甜的,不过泡菜很好吃!”燕无双应道:“生菜叶子包肉和那个烤五花肉也很不错!”常小雨苦笑道:“好久都没有吃家乡的菜了!” 任飘萍和一高峰相视无语,常小雨现在对自己的身份朝鲜昭显世子李溰之子几乎是默认,任飘萍叹息,眼前已是蜀唐向天之死以及县衙大牢之那二十四条人命。 唐灵见及常小雨这般,忽道:“常大哥,你真的是朝鲜国的世子殿下吗” 常小雨一回头,道:“是!” 唐灵皱眉启唇欲再问,却是听到任飘萍道:“小常,此去汉城一定可以找到陈世南吗?” 常小雨但闻常小雨,心一凉,道:“老狐狸,你这么说是不相信我老常了?” 任飘萍苦笑,正色道:“小常,你多心了!我不是信不过你,我信不过的是你的师傅----朴云进!” 常小雨忽然站定,转身,看向任飘萍,任飘萍静然而立,唐灵睁大了本已是很大的眼睛愕然地看着二人,燕无双现在正在用胳膊肘戳他的腰同时用嘴向任飘萍和常小雨努了努,而一高峰依旧刀一般地伫立不为所动。 常小雨的眼神除了惊诧更多的是悲伤,任飘萍的双目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无奈,四目相视便在这悲伤的交集交互探视,良久,任飘萍忽然温颜一笑,常小雨飞雪刀突然出手,唐灵三人大惊,却是见飞雪刀划过一道银光向唐灵他们身后射去,但闻‘呜呜’两声响,唐灵三人这才回头,但见不远处雪地之上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已是断了气,飞雪刀正其心脏处。 常小雨大步走上前去,拔出飞雪刀,笑道:“怎么样?我老常的刀法还不错吧!” 唐灵呲着嘴道:“什么呀?常大哥,你可真是残忍?那小狐狸碍你什么事了?” 燕无双和一高峰对视复又看向任飘萍,看见的是任飘萍的背。 常小雨道:“唐姑娘,这个世道有时你必须先下手为强,要不然到时吃亏叫娘的可就是自己了!” 唐灵一撇嘴,哼了一声,道:“可是小狐狸又不会伤人!” 常小雨打了个哈哈笑着搪塞过去,任飘萍这时向前迈步道:“走吧!还是赶快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吧!”忽又一回头,道:“小常,自从你跨过鸭绿江你的杀气确实重了很多!” 常小雨道:“因为你不是我,你也知道我不想是我!”说罢,纵身窜到任飘萍前边,一回头,道:“大家加把油,很快就会美美睡上一觉了!” …… 半个时辰后,任飘萍一行五人到达一个规模较小海边小镇,或者叫渔村更为恰当。当时尽管朝鲜国有自己的语言,但是尚没有自己的字,是以唐灵一口道出:“盐州。”已是打了个哈欠,只是街上行人着装物产异于清国,是以除了常小雨之外任飘萍四人兴致盎然地边走边瞧,唐灵一边忽前忽后跳着行走于众人前后,一边叽叽喳喳不停地问常小雨…… 由于当时汉人和朝鲜国人从往甚密,是以街上行人见及五人着装也不见怪,只是燕无双和唐灵二人之美不时地引来路人的啧啧之声,很快在常小雨的带领下,几人眼前已是一个赌坊----天一赌坊。 常小雨不语,径直而入,唐灵不禁道:“任大哥?”任飘萍低声道:“从现在起,只看不说话!”唐灵一撅嘴,哼了一声,果然不在言语,四人随之而进。 但见一个八字胡的年男人对着常小雨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常小雨微微点头,又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写什么,那人连连点头,抬头看了一眼任飘萍四人,带着五人来到赌坊后院的厢房门前,这才道:“李公子,您先和您的朋友休息,属下这就去安排!”说着冲常小雨又是一礼,对着任飘萍四人点头,匆匆离去。 任飘萍四人这一睡竟是睡了整整五个时辰,醒来之时已是夜幕拉开之际,任飘萍心急欧阳小蝶伤病,张口便要唤常小雨,却是隐约听到门外一人地道的原口音,低声道:“小的去了!吴三定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公子栽培!”而同样听到这句话的还有一高峰,一高峰猛然间站起,喝道:“且慢!”人已是夺门而出。 第三十九章 金玉剑 雪已停的门外正自站立着常小雨和一个蓝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常小雨但见一高峰神情紧张的样子,笑道:“怎么?梦见母夜叉了?” 一高峰只顾盯着那小伙子不言语,小伙子被一高峰看得极不自然,看向常小雨,一高峰冷冷道:“你是吴三?”那小伙子一愣,迟疑道:“是……是是!小的无三!”一高峰道:“震天帮的人?”无三皱眉直摇头,道:“不是啊!”一摸头上的瓜皮帽又是看向常小雨。 常小雨无奈摇头道:“无三,这位是清国大名鼎鼎的御赐神捕,神捕大人问话,有什么答什么!” 无三连声道是,一高峰听出常小雨的不快,却是对着那无三沉声道:“认识长白二老吧!” 无三闻言更是莫名其妙,心道:这当捕快的可能都是神经质,心不免有气,道:“小的认识长白山认识图们江认识康熙认识吴三桂认识李棩那老不死的认识……”不料一高峰未等到无三话说完面色大变,脱口道:“糟!原来如此!”说罢便要向赌坊外走去。 常小雨急道:“神捕大人!神捕大人!”与此同时任飘萍也是走出厢房,大声道:“你现在就要去见他吗?” 一高峰立时站定,几乎和常小雨同时道:“见谁?” 任飘萍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无三道:“总不会是见吴三桂吧!” 一高峰无奈摇头,道:“你快成狐狸精了!” 常小雨不懂,对着那无三挥挥手,无三如释重负一般去了。这才道:“你们两个不会有事瞒着我老常吧!” 三人回屋,一高峰才将和长白二老之间的事说给了任飘萍四人听,任飘萍四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燕无双道:“这么说震天帮要和吴三桂联手,要知震天帮人多势众,而许多汉人对鞑子恨之入骨,哎!百姓可就苦了!”唐灵道:“可不是!任大哥,这么说来震天帮的意图也许不仅仅是图谋雄霸武林吧!” 任飘萍赞许看向唐灵,却是不语,眉头深皱,常小雨哼了一声,道:“赵宏云父子先是在白鹭洲一战阴谋设计擒获各路英雄,后又囚禁各路英雄于武林陵,看来这一切早有预谋,但是这父子两也真他妈地深藏不露!” 一高峰这时站起,道:“此时事关国家社稷,非同小可,我必须赶回去!” 燕无双道:“你只需赶回丹东告诉那个戍边的于大人让他八百里加急把消息送回京城即可!” 一高峰道:“不行,兹事体大,我必须亲自面见圣上!” 任飘萍低头沉吟道:“只怕你这一走,那个夏博权夏大人……呵呵,若是吴三桂和朝鲜国联手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一高峰忧郁半晌,忽然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朝任飘萍一抱拳,拱手沉声道:“任大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夏博权和朝鲜国这一边的事,就拜托于你!”说罢自怀拿出一把六寸长的小剑递给任飘萍。 任飘萍三人但见一高峰如此这般,俱是震惊不已,要知一高峰在三人心那是一个从不求人刀一般铁铮铮的汉子,今日竟是……任飘萍已是惶恐之极地站起躲向一旁,口急道:“你这一声任大侠可是叫得我承受不起啊!”说着一边扶起一高峰一边接过那把剑放在手仔细端详。 唐灵道:“一大哥,你怎么这般见外,你就是不用说,任大哥也不会让吴三桂和朝鲜国联手的!”说罢看向任飘萍道:“任大哥,对吧!?” 任飘萍哦了一声点头,一高峰偷目看向常小雨和任飘萍,道:“这把剑剑身为纯金打造,剑柄以上好和田玉精雕而成,此剑虽是金贵但是并不锋利,只是……” 不想这时常小雨目光愤怒之极,冷冷道:“只是这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当年的遗物,想必是康熙送给你的!” 任飘萍四人不禁看向常小雨,一高峰道:“不错,此剑正是清太祖之物,取名‘金玉’临行前皇上交给我,说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将此剑给当今朝鲜国的王----李棩!事情也许会有所转机!”说至此,任飘萍、唐灵和燕无双仍旧是一头雾水,常小雨却是目光深邃之极。 一高峰这时道:“老狐狸,适才我说话言重了,所托之事还请尽力而为,我这就启程!”说罢道了声保重就匆匆离去。 任飘萍等人跟出屋外,雪虽然停了,天气却更冷,冷的天空似是龟裂了一般,把星星隔了开去。 常小雨的眼睛还盯在那把‘金玉剑’上,任飘萍见状笑道:“小常,这把剑……” 常小雨狡黠笑道:“这把剑对朝鲜国而言,其重要性丝毫不啻于王的玉玺,老狐狸,你可要小心了,我老常说不定会偷走的哦!” 任飘萍厄了一声,把金玉剑猛地往怀里一收,用身体紧紧护住,笑道:“不给,难不成你要抢去啊!”三人见任飘萍小孩般的样子,不禁开怀一笑。 这时任飘萍道:“好了,带些干粮出吧!” 常小雨三人心里自是知道所剩时间不多,当下点头,出了天一赌坊,那个八字胡的年人这时牵着四匹马走了过来,对着常小雨道:“此行凶险,公子多多保重,老奴很快就会做好准备,相信三日之内定然可以和公子在汉城相聚!” 常小雨点头,又在那八字胡年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四人这才飞身上马,直向汉城方向而去。 四人一路上不敢多做停留,为了不引起人注意,俱是换上了朝鲜国的衣服,昼伏夜出,终于于三天正午到达汉城。 现在,四人面前熙熙攘攘,足足有四五百人围着一个方形擂台兴奋地大声呼喊着,四人骑在马上虽是看得不甚清楚,但是也听得见擂台之上的刀剑金鸣声,况且那搭起的高高的擂台的布幔正写着一个大大的‘武’字! 这时唐灵小孩心性顿起,嚷嚷道:“燕姐姐!任大哥!常大哥!那边看起来很好玩啊!我们看看去!?” 第四十章 欺骗 燕无双也是一扫连日奔波的疲惫,一抬手指向擂台,喜上眉梢道:“任公子,你瞧!真的很热闹啊!”任飘萍本是不愿多做停留,但是不忍拂逆二女之意,是一呃了一声,道:“好!去看看!” 不料常小雨断然道:“不可!” 唐灵和燕无双同时竖眉道:“为何?” 常小雨四下看看,道:“等会儿再说,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当下不由分说,先行向东南方向而去,任飘萍闻言一笑,跟上常小雨,二女怏怏不快地紧随其后。 不久又拐进一个狭窄幽深的巷子,到了一朱红大门前,但见常小雨轻扣门,两短五长,门吱哑一声开启一道门缝,露出一个人头向外探望,瞬即脸色一变,道:“公子回来了,快快进来!” 入,但见这是一个典型的‘凹’字形朝鲜民宅,进入正堂,正在喝茶的四名约莫四十多岁的年汉子立时站起,弯腰躬身行礼,道:“公子回来了……”见及任飘萍三人,却立时住口。 虽说朝鲜语有些词汇和汉语的一些音极为相似,但是基本上汉人是听不懂。常小雨呵呵一笑,用汉语说道:“都是自己人,清国的好朋友!”又分别将双方引进介绍了一番,任飘萍三人这才知道这四人分别称作崔浩宇、金志东、朴胤贤和全正民。 这四人自小全是常小雨的家将,对常小雨忠心耿耿,此刻但听那一字眉的崔浩宇粗声道:“原来是公子在清国的好朋友,呵呵,果然是人龙凤!嗯,两位姑娘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呵呵,呵呵!你们路上辛苦!”任飘萍和燕无双二女正待客气,便见那大腹便便的朴胤贤拂袖道:“老二,你这人怎么这么罗嗦,说个没完!”那崔浩宇正要分辨,瘦的像火柴棍的金志东摆弄了一下手的剑穗道:“公子的朋友就是我们四个老不死的朋友,有什么差遣请只管说!”手握着一把黝黑长弓的全正民却是一字不语,一双老鹰般的眼睛时不时看向唐灵背负的弓箭。 那老二崔浩宇正要说话,这时常小雨道:“大家不要客气,坐下再说,”又皱眉道:“对了,你们知道今日街上擂台是怎么回事,怎么擂台旁边有捕盗厅和义禁府的人?”崔浩宇这才把咽回肚子的话换了倒了出来,道:“公子大概是忙坏了,今日是腊月初七,一年一度的射箭大赛就是在今日举行!” 常小雨缓缓点头,道:“捕盗厅出面维持治安是顺理成章之事,那义禁府的人怎么也来了?” 崔浩宇四人摇头俱是道不知,唐灵这时道:“那捕盗厅和义禁府是干什么的,适才常大哥不让去看热闹可是因为这个?” 常小雨正道:“捕盗厅属于朝鲜国兵曹的刑曹管辖,专司管理都城汉城府及周边治安,分设左、右捕盗厅,里边还有负责缉捕女犯人的茶母,至于义禁府……”说至此燕无双禁不住笑出声来,掩口道:“茶母?什么茶母?怎么叫这个名字?”唐灵也是忍俊不住,常小雨佯装瞪了二女一眼,道:“老狐狸,你看看你们家的都是什么人?!茶母就是茶母,缉捕女犯人的捕快,这有什么好笑的?” 燕无双二女红晕染尽粉白的俏脸,斜睨桌旁的任飘萍,但见任飘萍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一边喝茶一边闭目冥思,这才狠狠地瞪了常小雨一眼,但听唐灵道:“好了好了,继续说,常大哥!”常小雨哼了一声道:“装聋作哑!”见任飘萍依旧没有搭理,这才道:“义禁府同样也隶属兵曹,专司负责调查处置叛国谋反篡位等动摇国本的犯人。” 任飘萍这时忽然开口道:“也许拜金教已经走漏了风声,也许那个夏博权已经到了汉城!” 常小雨猛然睁大眼睛,一拍桌子,道:“是啊!他们完全可以连夜赶路!”眼睛立时扫向崔浩宇四人,道:“你们立即出去打听一下,看看义禁府和宫里这两日有没有拜金教或是清国的人出入,要快!” 崔浩宇一字眉向上一横,道:“公子,老奴和老四去就行了,人多太招摇,再说老大那肚子,哈哈哈……”老大正是那大腹便便的朴胤贤,急道:“老二,你这个……”却是被那一直不说话的老三全正民喝止道:“赶快走,别误了公子的大事!”常小雨摇头,崔浩宇和金志东一言不急急离去。 任飘萍这时喝了一口茶,道:“小常,今日已是腊月初七,那个陈世南……”说至此,似乎疲惫之极,闭上眼,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燕无双和唐灵自是知道任飘萍心挂念欧阳小蝶的伤势,齐齐看向常小雨,常小雨叹息,似是不知该说什么,这时朴胤贤惊道:“九幽门门主?”任飘萍星目开,射向朴胤贤,询问之意不言自明。 常小雨又是一声叹息,起身而立,朴胤贤望了望常小雨复又望向任飘萍,道:“九幽门门主陈世南与太极门门主‘一字眉’何振宇二十年前在白头山上一战之后,二位当世高手就销声匿迹了,若是他们还活着,至少在八十岁开外了吧!” 常小雨已是转身背对诸人负手而立,又是一声叹息,抬眼,看向门外似是手掌一般大小阴沉沉的天空。 任飘萍又闭上了眼,却是遮挡不住眼的失望和无奈,燕无双此刻霍地站起,怒道:“常小雨!”唐灵皱着眉头不解道:“常大哥,你为什么要欺骗任大哥呢?你们不是朋友吗?” 朴胤贤这时心知自己说错话,低头看着遮挡住脚尖的大肚,嗫嚅道:“公子!老奴……老奴……”常小雨干涩笑道:“大叔,你们二人下去吧!” 朴胤贤和全正民惑然退下。 四人间的空气似是拧成了麻花一般地让人窒息。 唐灵嘴里的朋友二字这一刻似是利剑一般刺在四人心口上。终于,燕无双娇喝道:“常小雨!你变了!” 常小雨忽然转身,自嘴里冷冷吐出三个字,道:“我没有!” 第四十一章 谁在变 燕无双和唐灵吃惊愤恨地看着常小雨,常小雨冷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漠视,铿锵有声道:“我没有变!”又侧头看向燕无双,道:“什么叫变?玉芙蓉摇身一变就是你燕无双?这叫不叫变?”复又转向任飘萍,道:“为了欧阳尚情,从不杀人的你从此大开杀戒,这叫不叫变?” 燕无双无语,因为她真的不知道改怎么回答,盘膝而坐于桌前的任飘萍无语,却是因为任飘萍知道无需回答。唐灵却是不解,气道:“常大哥,你说的这些和你欺骗任大哥有什么关系?” 常小雨仰天哈哈哈大笑,至最后却是鬼哭狼嚎般,忽又大声喝道:“拿酒来!” 耳房的朴胤贤和全正民二人闻声相互一视,看向那适才开门的小伙子,那小伙子直摇头向后缩,二人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提了两罐米酒走进正堂。 常小雨一口气喝光一罐酒,道:“好!今日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任飘萍三人六目对视无语,齐齐看向此刻竟是全然不同于往日的常小雨,但见常小雨抓着那空酒罐猛地放在桌上,庄重严肃之极道:“崇祯九年,‘丙子虏乱’(66年),我国兵败,被迫向清国屈膝称臣,去明年号,缴纳明朝所赐诰命敕印,奉清朝正朔(正朔指古时改朝换代),定时贡献。”至此,常小雨面现屈辱,仰脖,另一罐酒下肚,喝道:“酒来!”又道:“之后。仁祖大王长子昭显世子李溰、次子凤林大君李淏及弟弟麟坪大君李浚被清军掳至盛京做了八年之久的人质,直至大明灭亡清兵入主北京,”及此时,常小雨神情渐趋平静。 又饮一大口,道:“在做质子的这八年,来到盛京的昭显世子,并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人质,他为朝鲜国做了很多事,在清国数次以军费的名义向我国索要大量物资时,俱是被昭显世子舍身阻止。昭显世子在这八年,历尽艰险,亲眼目睹了明亡清兴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积累了处理我国与清国关系的丰富经验。昭显世子思想开明,喜西洋物事,且与汤若望从往甚密,给我国引进了许多先进事物,率先提出朝鲜要打破锁国实行开放。只是……” 此刻常小雨目呲欲裂,悲声道:“只是尽管昭显世子有着绝世才华以及良好品行,但仅凭他一人是无法阻挡朝鲜国的衰败,弥漫着党争气息的朝鲜国……谁知昭显世子回到汉城仅仅两个月便被人……”至此刻,常小雨悲愤不已,手酒罐砰地一声碎裂,自口艰难吐出四个字:“投毒致死!” 任飘萍三人心自是知道那朝鲜国昭显世子是常小雨的父亲,是以也俱是愤懑不平,一旁的朴胤贤和全正民二人此刻痛声道:“公子……”常小雨低着头,手还在流血,屋内很静,甚至可以听到血滴落的声音,那全正民忽然单膝跪地,沙哑的声音充斥着一种决绝,道:“公子,现在该是让敌人的流血的时候了,带领兄弟们杀进景福宫吧!”朴胤贤也是跪在地,道:“公子!你话吧!老奴一个冲进景福宫!” 常小雨用力点头,道:“这次我李征稷回到汉城,就是要拯救老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使我子民不再身受当朝和清国的双重统治和压榨……” 任飘萍已经闭眼,他知道眼前的已经不是常小雨,而是一个陌生的雄心勃勃的李征稷。燕无双和唐灵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任飘萍。任飘萍的眉头深深皱起,只是忽然笑了开来,露出的两颗虎牙已不似以往那般调皮。 常小雨冷冷道:“这个故事很好笑吗?” 任飘萍道:“不好笑!今年是康熙十二年吧!?” 常小雨和燕无双唐灵三人俱是一怔,唐灵已是应道:“是啊!任大哥?”常小雨呃了一声,任飘萍问道:“昭显世子当是于顺治二年被人害死,对吧?!”常小雨似乎又回来了,他在挠头却当即点头,道:“是,怎么了?” 任飘萍笑,长身而起,走至常小雨身后,一边踱步一边道:“这么推算来,你今年至少二十八周岁了吧!” 燕无双和唐灵这才反应过来,因为常小雨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任飘萍还在说话:“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当是二十三岁!” 常小雨哈哈哈大笑摇头道:“老狐狸啊老狐狸!你活得累不累啊!你知不知道,算得太精会老得很快的?” 任飘萍苦笑,长叹一口气,道:“累!很累!只是世人好欺诈,我还不想死!” 燕无双这时冷冷道:“常小雨,直到此刻你还在欺骗,你究竟想怎么样?” 唐灵冷哼一声,道:“还不是想借助任大哥帮他报仇完成复国大业!” 常小雨冷笑,道:“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一个人最不能欺骗的就是自己,我倒是很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个不学无术油腔滑调的常小雨,回到那个无忧无虑随心而去的常小雨,回到那个开心的大家喜欢的常小雨,可是我回不去,我***在遇到老狐狸之时就已经回不去,那个***出身!我能选择吗?” 朴胤贤和全正民大声急切道:“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我们国家的未来的王……”不料,常小雨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去***王!就是皇帝老子也不稀罕!滚!滚滚滚!滚出去!” 朴胤贤和全正民惊慌愕然万分震惊,仓皇退去。 任飘萍三人眼多了一份迷惑,也多了一份疼惜,常小雨却是猛地转身,面对墙壁,双拳用力地墙上砸着,似是要将心年的压抑愤懑砸出来,又似是要将那个***出身一拳一拳生生砸死,可是任飘萍三人分明听到常小雨控制不住的痛哭声! 唐灵和燕无双很难受,双双便是向常小雨走去,可是任飘萍拦在了她们的身前,摇头。任飘萍不知道常小雨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只有在夜阑人静的梦里哭泣,但是常小雨现在的大声痛哭在他认为绝不是一件坏事! 常小雨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半晌,常小雨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任飘萍三人,自脸上缓缓地撕下一张面具,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任飘萍三人从未见过的一张脸。 第四十二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这张脸绝不是一张普通的脸,那是一张于万千之众你立刻便会注视的一张脸,宽额高眉凤目阔鼻丰唇,外加一双令人望而生畏的眼神。 可是燕无双显然在意的不是这个,燕无双冷冽道:“你也会制作人皮面具?!” 常小雨面无表情,道:“燕姑娘,听琴的就一定会弹琴吗?” 燕无双无语。 任飘萍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常小雨,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原以为自己很熟悉常小雨,即便是知晓常小雨和欧阳紫是师兄妹,即便心怀疑常小雨刺杀唐向天、斩杀难听雨和刘浩轩,即便是白鹭洲决战最后一刻眼见自己险象环生常小雨漠视旁观……任飘萍自问仍然对常小雨熟悉而又信任,而现在却是那么地陌生,仿若在二人之间横亘的是一道透明却永远不可穿过的墙。 任飘萍开口,却是忽然不知道如何称呼常小雨,张着的口像是僵了的鱼嘴,硬邦邦傻傻地在没有水的空气呼吸不动,常小雨淡淡道:“你还记得从唐门回来的当日,紫云当时说我回了常家一趟,当时我冲你直眨眼,随后你并没有问我,那时你便怀疑上我了吧!” 任飘萍这才吸得一口气,道:“因为常家除了常小雨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你自是没有回去的必要,只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真正的常小雨已经被杀死了!” 常小雨目光冷酷而又痛苦,道:“是,真正的常小雨已经被我杀了,你一定也很奇怪纪长山和唐雪雪怎么会知道你要去唐门?你一定也很奇怪县衙大牢二十四人为何无一活口……”燕无双这时怒,截口道:“原来是你!”鱼肠剑一抹银光闪过,刺向常小雨的心口。 任飘萍见及惊叫道:“不可!”。不料常小雨并不闪躲,任凭鱼肠剑刺向胸口,但听‘叮’的一声,鱼肠剑被荡开三寸,常小雨苦苦一笑,解开衣襟,燕无双当即惊叫一声,道:“天蚕宝衣!”看向任飘萍,娇美的眉下满是狐疑。 任飘萍不解释,道:“也许该奇怪的还有很多!” 常小雨道:“是啊!唐门唐向天为何……” 任飘萍陡然大喝一声道:“够了!”侧看向唐灵,他实在不愿单纯的唐灵知道很有可能是常小雨杀害了她父亲唐向天这个残酷的事实,可是此刻唐灵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睁得都大,道:“常大哥,你说我爹怎么了?”忽然又道:“是你杀了我父亲?!” 常小雨摇头道:“不是,只是”看向任飘萍道:“只是你在心早已认定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任飘萍心忽然有些惭愧,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证据,只是凭借推理猜测。燕无双被常小雨的话弄得一头雾气,又气任飘萍将天蚕宝衣送给常小雨穿,干脆又坐了下来,喝酒,猛喝酒。唐灵在追问:“那么到底是谁杀死我爹的?” 常小雨道:“也许很快你就会见到这个人!” 唐灵瞪眼急道:“我不想等,现在,就现在,告诉我?” 这时,大门猛地被推开,崔浩宇和金志东急走进正堂,口大声说着一些任飘萍三人听不懂的朝鲜语,表情极为焦虑,后边是慌慌张张从耳房跟来的朴胤贤和全正民。 任飘萍见朴胤贤四人对常小雨现今容貌丝毫不觉惊奇,心道这只怕真是常小雨的本来面目。这时常小雨道:“十分遗憾,夏博权比我们早一个时辰到达汉城,只怕这一会儿正等着晚上觐见李棩。” 任飘萍思忖间,低头道:“拜金教没有动静?”常小雨道:“还没有,不过想必快了,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必然会竭尽全力阻止我!”任飘萍道:“为何?”常小雨道:“倒时你自会知道!”任飘萍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着实看不懂的常小雨,苦笑道:“有王宫地图吗?” 常小雨点头,崔浩宇从袖内拿出一张淡黄色的布卷,放在桌子上展开,一边指给任飘萍看,一边说道:“景福宫共有四个门,南面的是光化门,北面神武门,西边的是迎秋门,东边是建春门……”又说了景福宫的勤政殿、思政殿、康宁殿、交泰殿、慈庆殿等位置以及宫内卫兵布防的位置和各处的兵力等。唐灵和燕无双也是凑到近前,听完之后,唐灵道:“怎么他们的王宫和我国的很相似,就是字也一模一样?!”末了却是一吐舌头看向燕无双和任飘萍。 燕无双喜爱地摸了摸唐灵细柔的长,笑,任飘萍看着二女不禁心动。 常小雨这时道:“陈世南虽然已经消失多年,但是绝对没有死!” 任飘萍心惊面不惊,因为他实在不能确定眼前的这个常小雨是不是在耍花样,燕无双和唐灵却是禁不住出一声惊叹,朴胤贤这次没有多嘴,一字眉的崔浩宇却是问道:“公子?何以见得?” 常小雨嘴角闪过一丝傲意,道:“因为九幽门迄今为止还没有立新任的门主,这个难道你不知道?” 崔浩宇哦了一声,道:“公子说的是!”唐灵喜道:“任大哥……”任飘萍截口叹道:“找不到人结果是一样的!”复又道:“今夜且先看看那李棩是否和吴三桂联手,再见机行事。” 常小雨见状道:“也好!”又对朴胤贤四人道:“叫人准备些饭菜!”朴胤贤四人下去后,常小雨背对任飘萍三人半晌,再转过身时,又戴上了常小雨的那张面具,道:“你们吃过就休息休息吧,今晚也许有一场恶战,我出去办点事就回来!”说罢迅离去。 任飘萍三人无语,听着吱哑的门响声,心七上八下。很快,饭菜上桌,看着燕无双二女没有吃饭的半点意思,任飘萍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吃吧!”唐灵点头道:“是的,只是没有想到常大哥是这样的人!”燕无双却是瞪向任飘萍,道:“你为何把天蚕宝衣给他穿?” 任飘萍笑,道:“好了,我只是暂寄在他那里,回头要过来就是!”见燕无双还是不高兴,遂岔开话题,道:“你别说,你穿上朝鲜国衣服真的很好看!”燕无双心一喜,脱口道:“真的?”已是欢喜,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旁的唐灵掩口笑道:“他逗你的!”又低头看向自己,道:“任大哥,那我呢?” 第四十三章 兵起天狼(上) 任飘萍故意上下色迷迷地打量着此刻娇生生的唐灵,道:“嗯!简直是天女下凡,美得连癞蛤蟆都不想吃天鹅肉了!”唐灵娇羞道:“什么呀!讨厌!”扬起粉拳隔着燕无双便是打向任飘萍…… 三人用完饭,燕无双自怀拿出一本册子,道:“总算是替南宫叔叔报仇了!”任飘萍和唐灵二人看向那小册子,任飘萍道:“千机变。”唐灵道:“原来那日燕姐姐从那个独眼龙身上拿走的是这本:“是啊!这可是南宫叔叔一身所学的心血,想必那人皮面具制作之法也会记录在这上面!”说着便是翻开小册子查看。 任飘萍这时道:“奇怪,那独眼龙要这本千机变做什么呢?”燕无双却是啊的一声,道:“怎么什么都没有?”又气急败坏不停地翻着书页,任飘萍和唐灵也是一惊,但见张张书页皆是白纸。突然燕无双惊道:“你们看!这里有一个图案!” 现在,展现在三人面前的是多画得惟妙惟肖的花,燕无双道:“金达莱花!”任飘萍不作声色,半晌,道:“不!准确点说,这叫血红花,也算是金达莱花的一种!天一赌坊和贺兰山的金达莱花花色粉红带紫,花香较淡,没有这血红花这么鲜红!” 燕无双道:“可是这血红花怎么会出现在千机变呢?”唐灵道:“定是被人掉包了!” 任飘萍道:“这血红花代表着朝鲜国的一个组织,一个全力捍卫朝鲜王室的组织,只是这个组织要这本千机变做什么?它和拜金教又是什么关系?” 燕无双眼珠俏转,复又凝眸,道:“莫不成……”任飘萍点头,唐灵急道:“莫不成什么?”燕无双道:“有人也要制作一张人皮面具!而且是朝鲜国一个有着极大权势的人的人皮面具!”任飘萍道:“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而拜金教必然与这个血红花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拜金教只是想利用朝鲜国来实现恢复陈友谅的大汉王朝。” 唐灵嘟嘴道:“这些人活着真是累,一天到晚勾心斗角的,哎!那拜金教教主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赵世青暗算!” 燕无双接口道:“真心离伤心岂不是最近!” 任飘萍愕然,燕无双已是起身,道:“闷死了!我们不如出去走走,也好看看这朝鲜国的都城的景致,如何?” 任飘萍和唐灵二人异口同声道:“好!” 汉城,四周俱是低矮的小山和丘陵,北部地势较高,北汉山、道峰山、鹰锋构成了汉城的一道天然的屏障,汉城部由北岳山、仁旺山、鞍山等环绕成内廓,间形成盆地。 汉江自东向西穿过汉城,只是时值寒冬,河面已是结冰,冰面之上一些小孩戏耍,时不时也可见到有人在冰面之上凿洞钓鱼。桥上岸上人们来来往往,双手不停地搓着,嘴里冷不丁冒出几句,咒骂着这鬼天气。 唐灵斜眼看向任飘萍和燕无双,道:“任大哥,燕姐姐,不如我们去溜冰吧!我从来就没有在冰上玩过,好不好?”任飘萍笑,燕无双拍手道:“好啊!我也是没玩过啊!” 三人行走于冰上,燕无双和唐灵时不时牵手小心翼翼在冰面滑动,却是一不小心摔个仰面朝天,欢笑声此起彼伏。燕无双和唐灵颇是聪慧,不消多久,二人已是有模有样滑得时间久了些,忽然间,但听岸边‘嗵’的一声巨响,任飘萍只觉冰面在明显地颤动,耳边同时响起燕无双和唐灵摔倒出的欢笑声,周围人群已是有人惊恐大声地喊着什么。 任飘萍一惊,低头,冰面已是停止颤动,却是明显可见其上那道道晶莹明亮的裂痕,这时燕无双二女已是惊慌跑至任飘萍身前,急道:“怎么了?”三人却是同时听到冰面裂开出的兹兹声,提身上岸。岸上已是站满了很多人,心惊肉跳地谈论着刚才的异象。 任飘萍三人急急向回走,途听到人们口说得最多的就是三个字,很像是汉语‘天狼星’的三个字。回,仍不见常小雨和朴胤贤四人回来,只有那开门的小伙子在。一进门燕无双便是长吐一口气,道:“把本姑娘快憋死了!他们说的是天狼星吗?” 原来路上人多,任飘萍怕说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告知燕无双二女不要言语,这才有燕无双的这句话。任飘萍尚未答话,那小伙接口道:“各位回来了!适才好像是地震怎么的,小的还担心,对了,是天狼星,大叔大婶们都在议论这事呢!听说汉城有两三处地方地面突然陷落出大坑,都说是什么天怒人怨,哎!人心惶惶的。” 任飘萍三人也是没有多说,进入正堂,燕无双立时道:“任公子,该不会真是什么天现异象,什么天灾的?”任飘萍笑,道:“你怎么一惊一乍的?我看没什么!”唐灵有点神秘兮兮的,道:“任大哥,你不知道,我记得姥姥说过,天狼星是灾星,预示着有战祸生,国家改朝换代什么的!” 任飘萍笑,不置可否,燕无双轻推任飘萍,道:“什么呀!你不要不信,我记得书上曾有记载,狼星……芒、角、动摇、变色,兵起;光明盛大,兵器贵,其色黄润,有喜;色黑,有忧。难道先人是胡诌的不成?!” 任飘萍看了二女一眼,依旧笑,盘膝坐了下来,自桌上的酒缸里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这才慢条斯理道:“屈原曾在《东君》里写道:举长矢兮射天狼,这里的天狼暗指虎狼之师秦军,苏轼也曾作词《江城子》,道:西北望,射天狼,这里的天狼指的是西夏,”说至此任飘萍不禁一顿,想到自己的身世和康熙封他的‘西夏王’,随即苦笑,继续道:“《晋书?天志》云:狼一星在东井南,为野将,主侵掠。可是你们知道吗?天狼星每年都能见上几面,难道每年都有战祸天灾生?” 同样盘膝而坐在任飘萍左右的燕无双二女相互一视,唐灵道:“任大哥,你懂得的可真多!”燕无双眼却是珠一转,道:“你怎么知道每年都可见到天狼星?你亲眼见过?” 任飘萍静静看着二女,表情肃穆,不言不语,二女一时间羞涩垂头玩弄着朝鲜服上的衣带,良久,任飘萍低沉的声音道:“小时候常常一个人在夜深人静时坐在栖霞山一处较高的山峰上,闲来无事,但觉夜空星月璀璨,运行有常,常常在想,那每一颗星星就代表着一个你的亲人,”至此,唐灵二人静望任飘萍,但觉任飘萍身单影只就像是夜空的一颗孤星,不禁神伤,口欲张,任飘萍已是道:“呵呵,说远了,那时我常读有关天象的书籍,时日久了,便依据夜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运行变幻,结合阴阳五行,摸索自创出一套轻功步法,”唐灵禁不住插嘴道:“咫尺天涯?!”任飘萍点头,燕无双也是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兽包含二十八星宿,这么说你的咫尺天涯当有二十八种步法变化?” 任飘萍摇头笑道:“星象之运行变幻无穷,又岂止是二十八种变化,你悟得越深,变化便越多,只不过最主要的是二十八种。”燕无双和唐灵这才明白任飘萍是将自己名动天下的咫尺天涯轻功的基本心法告知了她们,心下但觉任飘萍将她们完全看成自己人,不禁一人拉着任飘萍一只衣袖,道“任公子!”“任大哥!” 任飘萍道:“天狼星是夜空最明亮的一颗星,一般只有在冬日或是早春时方可观察到,需于亥时向南方夜空观望。此外,古人有云:弧矢九星,居天狼之东南,八星如弓弧,外一星如矢,故称弧矢。于夜空远远望去,便好似一张诺大的天弓射向那苍白带有蓝色光亮闪烁的天狼星,是以便有了那弧矢射天狼之说。” 燕无双这时递给任飘萍一杯茶,道:“那就奇怪了,今日白日间人们又不可能看到天狼星,怎么街上的人都说是天狼星出现了?” 任飘萍沉思,道:“定是有人妖言惑众,利用百姓无知惧怕地震天灾,意欲图谋不轨!” 二女点头,正自思量,常小雨和朴胤贤四名家将风风火火回来,常小雨开口便道:“刚才好像地震了,你们没事就好!”任飘萍三人点头,崔浩宇道:“嘿!现在街上到处都是义禁府和捕盗厅的人,还真怕你们出什么事呢?” 燕无双道:“哦!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天狼星?” 常小雨道:“嗯!正是,今晚亥时左右夜空必现天狼星,宋人曰:天弓张,则北兵起!看来天下尽兵!” 任飘萍不置可否,笑了笑,唐灵忽然嗅了嗅鼻子,道:“常……常大哥,你们身上怎么有股火药味?” 第四十四章 兵起天狼(中) 朴胤贤四人面面相觑,不语,看向常小雨,常小雨呃了一声,道:“适才路过一家人办喜事,燃放炮仗,兴许是沾染上了一点喜气,哈哈哈!”笑声方落,道:“我们先行休息,养精蓄锐,亥时初刻再行动!” 任飘萍三人遂被安排去耳房休息。 冬天的夜总是见情人般来得急,街上满是举着火把提着灯笼的捕盗厅和义禁府的人,大声吵吵着检查过往行人,告诫汉城的百姓不许妖言惑众,汉城所有的大街小巷都是风声鹤唳一片紧张。 躺了半个时辰,燕无双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侧头见唐灵也是醒着,道:“灵儿,我怎么觉得今天的事怎么都不对劲,今夜朝鲜王就要接见那个夏博权,而天狼星偏偏在今夜出现?”唐灵道:“任大哥不是说了吗?天狼星在冬天每个夜晚都可以见到啊!”燕无双嗯了一声,却是猛地坐了起来,连声道:“不行不行,我睡不着,我和任大哥说会儿话去!”唐灵道:“算了吧!要是他睡了呢?”燕无双已是起身,道:“他是老狐狸,现在肯定睡不着,不知道此刻在琢磨什么呢?” 任飘萍果然没有睡着,唐灵和燕无双已是坐在任飘萍面前,见任飘萍手拿着一个布卷,同时问道:“那是什么?” 任飘萍随手把布卷递给燕无双二人,二人看了片刻,似是不懂,唐灵问道:“任大哥,这个好像是贺兰山地图,上边那么多三角星说的是什么?”任飘萍笑,燕无双道:“这个是你师娘临死前给你的那个东西?”任飘萍点头,道:“这些三角星大小不一,分散于贺兰山东麓,其九个三角星较大,我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来是什么。”唐灵道:“要是筱矜姐姐在这儿的话,她肯定知道!” 任飘萍轻叹一声,点头,燕无双瞪了任飘萍一眼,道:“我听爷爷说过,在贺兰山埋葬着大夏王朝很多大夏皇帝,只是我不知道具体地方,说不得这个就是那些陵墓呢!毕竟你师娘将这个布卷保存的很隐秘,而拜金教教主似乎一直要找的就是这个!” 任飘萍双目聚光,道:“嗯,看来这个地图事关重大!”唐灵却是忽然道:“任大哥,现在街上到处都是朝鲜兵将,景福宫里肯定更是戒备森严,今晚可不可以不去景福宫?” 任飘萍看向唐灵此刻担心而又关切的眼神,道:“不可!” 唐灵道:“任大哥,我觉得今晚很可能是个陷阱,目的就是要置你于死地!” 任飘萍笑道:“怎么可能?我在朝鲜国人生地不熟的,谁会要我的命?” 唐灵不语,燕无双却是道:“要是这么看的话,那就只有常小雨想要你的命?” 任飘萍摇头断然道:“那更不可能,常小雨要是想杀我,我只怕已经死了四五次了!” 燕无双也是摇头道:“未必,他之前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而今晚也许是你最好一次被利用了!” 任飘萍不语,唐灵恳切道:“任大哥,你就听一次我和燕姐姐的话,好不?” 任飘萍苦笑不语,唐灵一双求助的眼神看向燕无双,燕无双却是冲着唐灵无奈摇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任飘萍冲着燕无双点头微笑,唐灵却是嘟嘴气道:“迂腐!就算是为了神捕大哥,就算是你杀了夏博权,可是你死了,有什么用,况且未必朝鲜王上会答应和吴三桂联手出兵!一路上走来,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朝鲜国百姓的生活贫困不堪,哪里还经得起兵祸之灾?” 任飘萍看着唐灵,暗道:这一阵唐灵真的是长大了!口道:“不错,你说的很对,所以想道我国百姓刚刚恢复生产,生活安定富裕殷实,是以我不仅仅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知道,我也不想朝鲜国和吴三桂联手,甚至也不想李----征----稷拨乱反正!” 只是此刻李征稷三个字自任飘萍口吐出之时竟是如此的艰涩,唐灵和燕无双已是不再多说一个字,回房休息。而任飘萍还在想着常小雨等人回来时身上的火药味。 亥时,任飘萍、常小雨和朴胤贤四名家将共计六人出院门,燕无双和唐灵已是被任凭品牌点了穴道留在房。但见街上捕盗厅和义禁府的人来来往往,常小雨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吗?”朴胤贤腆着肚子,道:“放心吧!公子,老奴已经告知胡子将军了。” 说话间,但见一声巨响,夜空一束烟花,一束像极金达莱花的烟花在空艳极绽放。接着人群不知谁用朝鲜语大声道:“天狼现!天地变!”紧接着又有几人跟着喊道:“天狼现!天地变!”“……”捕盗厅和义禁府的人立时循声追去。 但见一干捕盗厅和义禁府的人全力追寻那些人而去,常小雨笑道:“走!” 一行六人很快到了朝鲜国的王宫景福宫的南门光化门前,但见光化门前灯火明亮,布防兵力是往日的三倍,常小雨冷笑,侧身抬头望向南方夜空,此时正是亥时一刻,但见南方夜空一星渐渐变大,亮度也愈来愈强,后明亮之极,其亮度竟是夜空其他星辰的一百多倍,而天狼星之东南八星如弓弧状排列,另有一行如箭矢,其端正对天狼星。 常小雨似是神往兴奋之极,因为常小雨情不自禁出声道:“真是兵起天狼!”而这时身着红色内禁卫服的两名内禁卫(王上的御前侍卫)手持长刀腰佩长剑正向常小雨六人大步走来,口正要说些什么,却是听到身后内禁卫大声惊恐叫道:“看!天狼星!”“真是天狼星”两名内禁卫这才举目观望夜空。而此刻从王宫内也是传来一声声的惊叫,与此同时,景福宫四周似乎是一下子冒出了很多人,边走边叫嚷道:“天狼现!天地变!”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气势庞然。 光化门前一名内禁卫将见状,喝道:“全部拿下!”光化门前几乎四分之三内禁卫全部扑向那人群。常小雨六人迅走向距光化门稍远处的宫墙,但见六人提起纵身,已是跃进宫墙之内。 第四十五章 兵起天狼(下) 甫一进入宫墙内,便见四名内禁卫回头喝道:“谁?”常小雨一扬手,四枚暗器出手,四名内禁卫已是倒地,不远处已是有人喝道:“有刺客!”脚步声向常小雨六人逼近。 常小雨低声道:“随我来!”六人轻功俱是不弱,借助着宫里的花草树木楼台亭阁潜至一上下两层的楼阁,但见其正面三间侧面两间,其南乃是适才所见的光化门,其北是一广场,广场的北面是一气势在这景福宫最为高大雄伟的大殿,暗自回想日间所见的那幅景福宫地图,心道:只怕这个楼阁就是那弘礼门,而这大殿便是朝鲜国王接受两班朝见的正殿勤政殿。 思忖间,任飘萍耳边内禁卫四处搜索大声呵斥的声音渐近,但听常小雨指着火光明亮之下广场上的内禁卫,低声道:“现在无论从哪个方向走,由于距离长,都无法避过这三百名内禁卫的耳目,所以必须有人引开他们……”说至此,看向朴胤贤四人,四人俱是重重点头,常小雨点头一一拍过四人肩膀,向任飘萍使了个眼色,二人继续潜伏而行。 很快任飘萍和常小雨便是到了勤政殿西侧,这时勤政殿前方一内禁卫一声闷哼,应声倒地,胸口正一支箭,一旁的两名内禁卫过来查看,又是两声闷哼,箭倒地,近旁的内禁卫嘴里大声斥骂着,四处搜索刺客,却是并不远离勤政殿。这时藏匿的朴胤贤四人已是和另一伙内禁卫相遇,打斗声四起,勤政殿前的内禁卫这才大声嚷嚷着向朴胤贤四人方向奔去。 岂料这时从勤政殿内传出一个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道:“都给我回来!”没走多远的一干内禁卫复又悻悻走了回来。只觉声音颇为熟悉却是听不懂朝鲜语的任飘萍不由得皱眉看向常小雨,常小雨笑得不置可否,道:“看你的了!”身形长起,直向勤政殿抹去。 任飘萍不解,眼的常小雨已是暴露在内禁卫的眼皮下,但见常小雨身形方至勤政殿门前回廊,十多把长刀齐齐砍下,常小雨身形一滞,提气已是上了勤政殿的屋顶,转眼身形急掠,奔向勤政殿后的思勤殿,所有的内禁卫急追常小雨,口喝道:“保护王上!”。 转瞬勤政殿前已是空无一人,任飘萍当即不再迟疑,脚下咫尺天涯展开,眨眼间已是站在勤政殿门前。勤政殿乃一五开间歇山顶、三重斗拱、两层木质结构建筑,建于花纹华丽的两层月台之上,殿身四周建有回廊,殿内灯火辉煌,除了金黄色的王座和那地上摆放整齐的方形红色供两班跪坐的垫子之外,整个大殿之内就只有一个人,一个身着红色内禁卫服头戴黑笠(朝鲜国特有的一种帽子,央呈圆柱形,有较宽帽檐)的人,一个背对任飘萍右手握刀之人。 任飘萍的瞳孔在急遽收缩,不仅因为这里没有夏博权,也不仅深感自己陷入一个圈套,更重要的是那个人手的那把刀,那把自己在兵器大会上见过的刀,天荒地老刀,那把天荒地老柳飞絮的刀。 任飘萍想要苦笑,却是连苦笑的心情也没有,那人就在这时转身,笑道:“不想在朝鲜国可以见到任兄,幸甚幸甚!”那人正是与任飘萍在江湖上齐名的柳飞絮。 任飘萍深呼吸,平息心震惊,缓缓吐气,问道:“不知何时柳兄变成了朝鲜国的内禁卫了?” 柳飞絮道:“不是何时,而是我本来就是,一直就是,而且是内禁卫领!” 任飘萍忽然现自己对这个和自己一直齐名的柳飞絮的一切都是空白,而且整个江湖上似乎也没有有关柳飞絮的任何资料,而一个空白的人岂不是更令人可怕!因为你无从知道他的弱点,也无从知道他的意图,任飘萍只觉自己面对的只是那空空的空气,自己的声音也是空空,道:“你在这里等我?!” 柳飞絮冷笑道:“等天狼星!” 任飘萍忽然心一冷,常小雨去了后边的那大殿,怎么不见一点声音传来!立时道:“我不是天狼星,所以我走了!” ‘走’字音落,任飘萍动。 …… 且说常小雨身形至思勤殿前,身后大批内禁卫紧随其后,而面前五名内禁卫的长刀已至,常小雨冷笑,置面前的刀光不顾,飞雪刀直抹五名内禁卫咽喉,求的正是一个快字,三名内禁卫已是倒在常小雨的脚下。常小雨目不斜视,径直大步流星向思勤殿迈进,与此同时,两旁杀向常小雨的八名内禁卫已是同时死在飞雪刀之下。 至此,思勤殿前,常小雨的飞雪刀银光在这凄冷的夜空仅仅划过两次,已是死十三人,十三人的血正自慢慢流进众内禁卫的心里。众内禁卫惧怒两重天,常小雨还在进,围在他周围一圈的内禁卫不自觉在退。常小雨再进,四周至少有二十把刀劈出,二十多刀劈出之时,常小雨已是消失,常小雨再此出现在众内禁卫面前时,那二十多把刀无一例外地跌落在地。 常小雨大笑,复又向前跨进一大步,众内禁忽然齐齐挥刀向常小雨砍去,却是听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道:“退下!” 然而就是这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所有的内禁卫就在这一刻如潮般退去。现在,常小雨眼前一片通畅透亮,一张华丽的床榻之上正自卧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年人,那年人就那么有气无力地躺在那儿,一脸的病态,正在气喘,似是一口气上不来随时都可能归西一样。 常小雨笑,他当然知道这个年人是谁,他分明记得小时候被偷偷带进宫里远远看过这个年人,那个年人比自己大五岁,那个现在正是朝鲜国十八代君主的人----李棩。 常小雨的笑声有些怪异,怪异的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怪异。 忽然,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又响起,道:“哦,让寡人看看你这个天狼星!” 第四十六章 神机箭(上) 而常小雨现在看见了夏博权,可是常小雨的瞳孔急遽收缩。因为那年人的背后单膝跪地着两排共计十八名内禁卫,不同的是这十八名内禁卫红衣前胸俱是绣着一朵花,一朵血红花,如果仅仅是这个,常小雨也不惧,可是这十八名内禁卫各自手持有一六角形筒状物,筒长五尺,直径约七寸,筒外壁雕刻装饰有龙凤祥云等图案,朝着常小雨的筒面有镂空的十八个圆孔,而在思勤殿通亮的灯火之下,隐约可见这十八个圆孔之内闪烁着熠熠金属寒光。 常小雨前进的脚步立止,他知道那圆孔之内是箭,他更知道那武器叫什么,因为常小雨口自是不自觉吐出三个字:“神机箭!” 神机箭,此名源于明朝神机营,永乐八年(4o年),明成祖朱棣征交趾(今越南),得神机炮法,特设神机营。其实早在建二年(4oo年),当时的燕王朱棣与建帝战于白河沟,便已使用过比眼前内禁卫手更厉害的火器‘一窝蜂’(一次射三十二支火箭),此后,神机营便成为明朝禁卫军的三大营之一,负责火器制造研,主管操练火器及随驾护卫马队官兵,担负着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重任。 病榻之上的年人喘了一口气,道:“不错!有见识!你后悔了吗?” 常小雨冷笑,道:“既然我敢走进你这思勤殿,又怎能不做好万全准备呢?” 年人呃了一声,常小雨道:“想必你已经听说今天下午地震的事了!” 年人一拍床榻,怒道:“捕盗厅和义禁府的人早已回禀,汉城那些所谓的地震造成的天坑纯属人为,只怕是你命人事先暗埋下火药又定时让人引爆所致,而后又命人散步谣言,谓之地震,而后又妖言惑众,道天狼现,天地变,尔等用心阴险,图谋造反,以为可以掩尽天下人之耳目吗?”说了这片刻,那年人又开始咳嗽。 常小雨闻之仰天哈哈大笑,声音却是悲愤之极,道:“当年阴谋毒害昭显世子时,试问可曾有人想过那同样不可以掩尽天下人耳目?!” 常小雨话落,思勤殿一片寂静,要知那昭显世子被人暗毒死在朝鲜国朝野上下对此俱是讳莫如深,就是当年清国摄政王多尔衮闻及昭显世子死讯问及原因时,朝鲜国君臣上下俱是一口咬定是病死。而此刻常小雨提及,自是没有人吱声,而那年人此刻却是咳得更厉害了,却是愈显得大殿寂静。 …… 任飘萍动,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够阻挡,左脚向东滑动三尺,借助反力身形向西迅疾掠去,而这一掠之间就是三丈,身形便在此刻腾空跃向勤政殿殿顶,只是一只脚才触及琉璃瓦,背后利器破空之声锐啸而至。任飘萍旋即转身,目一支箭疾射而来,其之疾竟是不及闪躲,任飘萍右手拇指和食指已是稳稳捏住了箭,然而就是在此一瞬,任飘萍忽然瞥及那箭杆前端靠近箭矢处缚有一圆柱状物,而此刻那圆柱状物忽然迸射闪烁着耀眼火花,骇然,丢向地面。 那支箭在距地面尚有三米处爆炸,任飘萍暗道:好险!而就在此刻,一张硕大无比的正自任飘萍头顶落下。见状任飘萍身形疾落地面,那张也随之而落,弑天剑已是在手的任飘萍动,淡蓝剑芒闪现之处,破,可是拉着那张的八名内禁卫却是在笑。 笑出声的是正自勤政殿走出的柳飞絮,而任飘萍却是实在笑不出来,因为就在他四周摆放着六辆火箭车,团团将他围住。 柳飞絮开始说话,一个人在得意的时候总是喜欢说话,道:“任兄见多识广,当是知道这火箭车的威力!” 任飘萍也乐得说话,一个人紧张的时候多说说话可以缓解这种紧张,道:“这批火箭车莫不是前朝大明朝赠予朝鲜国的?” 柳飞絮点头道:“正是,任兄博古通今,令小弟佩服之至!” 任飘萍心思电转,却是对目前形势不得解法,环视一周八名随时准备射火箭的内禁卫,这才注意到八名内禁卫身上所穿的红色内禁卫服前胸有一朵花,血红花,口却同时道:“据说这种火箭车车上的火箭可单独射,部分射,也可同时射!” 柳飞絮道:“任兄所言正是,我们朝鲜国对明国不但感激而且景仰,很是愿意做明国的藩属国,但是绝不愿做清国的藩属国,所以……”说至此,柳飞絮住口不语,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心暗自震惊,脱口道:“所以你们朝鲜国打算这次和吴三桂联手?!” 柳飞絮摇头笑道:“这个是军机大事,小弟我只是保护王上的一个内禁卫的头,如何得知?小弟只是想要一样东西,不知任兄可否慷慨相赠?” 任飘萍吐出一口气,心情似是立时轻松了很多,因为至少柳飞絮已不是空白,只要一个人还有所需就不可怕,笑,露出嘴里两颗虎牙,道:“但讲无妨!” 柳飞絮儒雅一笑,道:“任兄果然仗义,那么就请任兄把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和火药配方赠予小弟吧!” 任飘萍心大为惊讶,原以为柳飞絮要的不是天蚕宝衣就是弑天剑,要不就是九天玄功秘笈,殊不料对方要的是自己根本就未曾拥有过的流星火箭。任飘萍苦笑摇头,道:“没有!” 柳飞絮闻言笑道:“任兄,那就不好意思了,只好借你的人头一用!”说罢示意内禁卫放箭。 就在此时,从景福宫四面传来阵阵兵器交鸣声和嘶喊声,隐约可辨那‘天狼现,天地变’之声,那声音愈来愈大,渐渐地充斥在整个景福宫的每一处角落。 思勤殿,咳嗽声停,年人道:“你们全都退下吧!”一干内禁卫看看常小雨又看看年人,犹豫间,年人暴怒,拍床而起,道:“全部去给寡人捉拿反贼!去!去!去!快去!” 第四十七章 神机箭(中) 内禁卫皆默然而退,年人忽道:“慢!神机箭该派上用场了!” 现在,思勤殿,只剩下常小雨、年人、夏博权和十八名内禁卫。 年人懒懒散散道:“你认为你是常小雨呢还是李征稷?” 常小雨大惊,不想对方知道自己李征稷这个名字,却道:“你认为这个有区别吗?” 年人本是涣散的目光此刻突然闪过一道武功高手才有的精光,道:“有!”复又呵呵一笑,只是那呵呵一笑有着说不尽的嘲笑和不屑,道:“你真的以为你是昭显世子后人吗?” 常小雨怒道:“你说什么?难道这世上还有乱认祖宗的人?” 年人道:“你不就是一个吗?你这个可怜又可笑的家伙!” 常小雨嘿嘿笑,双目盯着思勤殿大理石地面,双脚有意无意地踩了踩,似是在看这地面是否足够结实,口同时不温不火道:“也许很快就知道到底是谁可怜了!” 年人怒,脸色更加惨白,道:“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来啊!给寡人拿下这反贼!” …… 与此同时,景福宫的脚下,被人挖掘成八条隧的一个隧道,一个慈眉善目五十上下的老人正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指挥着七八个人忙碌着什么,一旁擎着火把照亮图纸的小伙正是盐州被一高峰误认为是吴三的无三,无三嘿嘿笑道:“朴将军,小的总觉得就这样把景福宫炸成灰烬有些可惜。” 那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龙门老人朴云进,常小雨前脚离开龙门石窟,他便接到地鼠门送来的消息:吴三桂起兵了。心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即动身回朝鲜国密谋起事,而早在几年前,便已是暗命人在汉城多处地方和景福宫脚下挖坑掘道以图后用。不想今日果然用到了,此刻闻及无三话语,不禁冷眉峻目,道:“无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景福宫毁了可以重建,”说至此,叹道:“老夫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成败就在今晚!”无三连连点头。 但见其余诸人正在忙碌着将一个个炸药桶分放安置在每条隧道各个角落,龙门老人颇为欣慰,道:“虽说流星火箭不为老夫所得,但这一桶桶炸药亦足矣!” 不料这时隧道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反贼,若不是神机箭,只怕你早就谋反了!” 龙门老人惊道:“谁?” …… 任飘萍知道神机箭上绑缚的火药桶是旨在加箭的运行度,而火箭车又具备爆炸之功能,威力实是不可小觑,且距离如此之近,让他施展咫尺天涯逃脱目前困境,他实在是连十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任飘萍当然不想把脑袋借给柳飞絮,所以任飘萍急道:“且慢!” 柳飞絮笑意盎然,挥手示意八名内禁卫停止点火,道:“任兄想通了?” 任飘萍摇头道:“然也!我以为柳兄对这火箭车知之不多,只怕一旦使用起来,后悔莫及啊!” 柳飞絮道:“笑话!难道任兄认为这些火箭车还不足以致你于死命?” 任飘萍道:“柳兄当知晓明国抗倭名将戚继光吧!他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对敌战法,说的是:敌骑进攻,车列方营,鸟铳、火箭、佛郎机轮番施放,如敌不退,火箭车大将军车上的火器齐。不知柳兄可是明白?” 柳飞絮道:“这个岂不是正好说明了这火箭车威力无比?” 任飘萍抬头看了眼冬夜没了叶的树枝,道:“柳兄该不是要把我和整个景福宫都夷为平地吧!?”柳飞絮这才恍然大悟,而就在这一刻,自思勤殿出来的一干内禁卫正好走至勤政殿前,众内禁卫对视,柳飞絮沉吟,也就是在这一刻,任飘萍动,疾若闪电,众内禁卫只觉眼前一花,已是不见任飘萍的踪影。柳飞絮这时想起那火箭车是可以单火箭的,心直呼上当,却是把怒气撒在众内禁卫身上,道:“还不去捉拿宫外的反贼!没有的东西!” …… 且说年人命十八名内禁卫捉拿常小雨的话音方落,常小雨的身形便是向年人急抹而去,十八名内禁卫同时射神机箭。常小雨身形至年人床榻前三尺,飞雪刀扬起雪亮刀芒自下而上抹向年人咽喉,而十八支神机箭呼啸着火花同时到胸前一尺处。 年人在笑,只是他不明白常小雨竟然也在笑。常小雨杀气正浓,面对十八支神机箭视而不见,去势不减,年人惊,十八支神机箭俱是射常小雨前胸,而飞雪刀同时飚至年人咽喉。 十八支神机箭先而后落,现在,就一支支落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出一声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年人病怏怏的身形便在此刻骤然从床榻之上掠起在空,朗笑道:“好刀法!”双脚却是于空倒踢常小雨的后背。 不料常小雨这看似已是招式已尽的一刀却是忽然自左臂之下反向向上疾劈年人的双脚,身形同时急旋。那年人倒吸一口凉气,却是慌而不乱,于空疾收双脚,整个身形翻转,头下脚上,劈出两掌,口道:“不想你竟是早就看出老夫不是王上!” 原来常小雨之前但见年人眼掠过一道只有武林高手才有的精光时,心疑,再细看对方面颊之时,已是明白年人脸上戴有面具,而且这面具一定是南宫开的那本《千机变》的易容之术所制,而年人但见常小雨对一个病了的本就不会武功的‘李棩’出招居然留有变招,已是知道自己被常小雨识破。 常小雨却是不语,转瞬间已是在这思勤殿上合年人对了十招,却是不分胜负,二人俱是以快制快,十八名内禁卫只见二人身影翻飞,快若惊鸿,一时之间倒是不知如何箭。 就在这时,任飘萍的身形掠进思勤殿,十八名内禁卫但见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手神机箭的箭筒已是跌落在地,十八人俱是被任飘萍一一点住了穴道,动不得分毫。 这时常小雨和年人迅疾分开,二人同时向任飘萍望去,但见任飘萍卓然而立于夏博权身旁,弑天剑已是架在夏博权的脖颈之上。常小雨欣然而笑,那年人上下细细将任飘萍打量了个遍,点头笑道:“你就是咫尺天涯任飘萍!?” 第四十八章 神机箭(下) 任飘萍看向穿着红底色胸前双肩三处用金丝绣有团状龙衣服的年人,暗道:这位莫不是朝鲜国的王上!微微欠身点头,却是见及常小雨满是被箭穿破的衣服,笑道:“看来这神机箭不怎么样啊!” 常小雨苦笑,道:“多亏了天蚕宝衣,要不然死定了!” 不料年人微怒,道:“任少侠似乎很是看不起我国的火器?” 任飘萍自知言语之欠缺考虑,当即道:“任某一介武夫,对火器一事知之甚少,又怎敢妄加评论?” 年人依旧忿忿道:“我国多数火器确系自明国习得,但大都加以研习改进,而且明了不少我们自己制造的火器。别的且不说,单是在壬辰之役,我国所使用的天、地字火炮,玄字铳,子母炮,震天雷,神机箭等,俱是威力无比……”(壬辰之役:日本丰臣秀吉在59年入侵朝鲜。因朝鲜的宗主国是明国,是故向国求援,明神宗应请求派军救援,丰臣秀吉战争末期死去。他死后不久,日军全部从朝鲜撤退。) 这时柳飞絮身形闪进思勤殿,对着年人弯腰一礼,道:“弟子见过门主!”转而怒目注视任飘萍,道:“任兄一向就是这么使奸耍诈行走江湖的吧!” 任飘萍面上露出些许惊愕之色,暗道:门主?这才望向柳飞絮,道:“柳兄此言差矣,柳兄堂堂朝鲜国内禁卫领却是跑到清国做了一介武夫,岂不是大奸之人?” 柳飞絮‘你……’的一声,气得说不出话来。此刻景福宫外响起了神机箭等火器出火箭、弹丸等的锐啸声,金鸣声、叫骂声、厮杀声也是混在一起涌入众人耳。 担忧焦虑之色自常小雨拧着的眉上丝丝展现开来,年人笑,那夏博权突然道:“你既不是王上,何故欺我夏某,若是王上不愿联手出兵,命你出面敷衍夏某,还请直言!” 年人笑道:“夏将军不见今夜有人谋反吗?王上怎能轻易涉险?!等此间事了,本门主定然带你觐见王上!”夏博权哼了一声,道:“最好不过!” 任飘萍但闻此言,心暗道:此人易容之术极为高明,而此间内禁卫胸前俱是有一朵血红花,莫不是此人便是那血红花组织的……,同时脑海泛起燕无双自独眼龙手得到的那本空无一字只有一朵血红花的《千机变》,陡然间,提起夏博权扔向常小雨,道:“接着!”身形直向年人逼去,左手同时抓向对方的脸面。 变生肘腋间,那年人似是根本未曾料及任飘萍会突然向自己出手,身形急退,已是一长,却觉面上一凉,那面具已是落在任飘萍手,当即骇然,脱口道:“咫尺天涯果然名不虚传!” 年人已是变成一个八十岁左右的老人,黝黑脸面之上两道白眉竟是连在一起。孰料一见之下的常小雨一声惊喝,道:“太极门何振宇?!” 任飘萍闻言眼一亮,那何振宇呵呵笑道:“说了见不得人的,老朽这独一无二的眉毛总是会吓着人的!” 任飘萍道:“不怕!任某现在只怕陈世南不在人世间了!” 何振宇哈哈哈大笑,道:“老朽明白!” 任飘萍一惊,道:“你明白?” 这时从思勤殿外进来两名内禁卫,间驾着一人,浑身是血,任飘萍抬眼望去,正是盐州天一赌坊所见的那八字胡年人,常小雨已是惊道:“胡子将军?!”扔下手夏博权,便是向胡子将军奔去。两名内禁卫立时把刀架在胡子将军脖颈上,常小雨止步,胡子将军嘶声道:“公子……”话未尽便昏死了过去。 何振宇道:“何事?”一名内禁卫道:“大人,此人正是宫外反贼的一个领,所以……是不是先行关押再审讯定罪?” 岂料何振宇毫无表情道:“不必!今夜所有参与谋反者,皆就地正法!” 常小雨怒道:“老匹夫!常大爷宰了你!”飞雪刀便是挥起,任飘萍急忙拦住,道:“不可鲁莽!救人要紧!”心同时暗道:他似乎又回到了常小雨。因为他分明感觉到常小雨的全身在抖,那个为了朋友舍命的常小雨不总是这样吗? 何振宇道:“今夜这里无人可救,也无需救,因为这里的人都是死人!” 常小雨瞪视道:“痴人说梦!” 何振宇连在一起的白眉一起上扬,复又摇头道:“难道在你的计划这里还有活人不成?” 常小雨突然不语,因为他和龙门老人的计划最后一步的确是没有活人,只需爆炸声一响,景福宫的一切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而任飘萍现在就在看着常小雨,他不信这是常小雨想要的结果,常小雨看着任飘萍的眼的神光在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时,夏博权正暗自移动脚步向思勤殿大门靠近,而两名内禁卫正拖着昏死的胡子将军向外走去,任飘萍终于回过头,道:“一定要死人吗?”同时左掌血红,两道剑气自指尖激射而出,嗤嗤两声,两命内禁卫已是倒地。 柳飞絮怒及,拔刀,至一半,却是见何振宇轻摇手掌,当即又把刀落回刀鞘,何振宇双目直视任飘萍,道:“拜金教教主传来消息再三嘱咐老朽,低估任何人都可以,绝对不可以低估咫尺天涯任飘萍!我那不成器的徒儿昨夜自清国急急赶回,竟只是为了告诉老朽两句话,而其的一句就是:不到迫不得已不要与咫尺天涯任飘萍为敌。” 任飘萍却是依旧道:“一定要杀人吗?” 何振宇转身望向思勤殿外,道:“适才你一出手就轻而易举摘掉老朽的面具,又能够很快从柳飞絮的火箭车之下逃离,这一切都在一步步验证他们所说的话,只是有一点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了?” 任飘萍呃了一声,何振宇道:“你不觉得今夜景福宫很奇怪吗?” 任飘萍道:“今夜的景福宫没有王上,也没有王后,没有后宫嫔妃,也没有太监宫女,今夜的景福宫根本就是一座死城!” 常小雨四肢冰冷,惊,可是何振宇更惊,猛地转过身,道:“你早就注意到了?” 任飘萍不语,因为他忽然很害怕,这岂不是说明对方对自己和常小雨等人的一切行踪了如指掌,今夜的景福宫根本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瓮,而这也许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燕无双和唐灵她们现在岂不是…… 思忖至这里,任飘萍耳响起的是何振宇的狞笑声,道:“那么你是不是少算了一步棋!” 任飘萍痛楚,闭眼,道:“燕无双和唐灵!” 何振宇连在一起的眉隆起一座小山,道:“聪明!” 与此同时,思勤殿响起柳飞絮的沉喝声:“夏博权夏大人!”原来柳飞絮早已注意到夏博权想要离开思勤殿,此刻夏博权距离门口只有三尺之距,但闻此声,不及回头,撒腿就向殿外跑。柳飞絮眼望何振宇,何振宇点头,柳飞絮人便消失在殿外。 很快殿外便是一声惨叫,眨眼柳飞絮已经站在了殿内,柳飞絮在笑,刀尖在滴血。 常小雨适才冰冷的四肢此刻渐渐回温,眼睛望向地上的神机箭,柳飞絮的刀已回鞘,双臂交叉拢于胸前,眼睛微闭,假寐,于缝隙之间同样看向神机箭。 景福宫外的厮杀声渐渐变小,零零星星能够听见几声金鸣声,胡子将军昏死的身子微微一动,突然道:“公子!我们上当了,李棩在……” 第四十九章 死城(上) 胡子将军已经不能言语,柳飞絮的刀气准确无误地切进他的咽喉。常小雨右脚趁机挑起一个神机箭筒,对向柳飞絮,机括声同时响起,常小雨道:“胡子!我给你找个垫背的!”柳飞絮急生智,脚踢胡子将军的尸体,七支神机箭悉数射进胡子将军的尸体。 常小雨和柳飞絮目各自射出一个‘杀’字,两把刀瞬间各自劈出九刀,九刀尽,二人各自退三步,站定,不分轩轾。 何振宇这时摇头,自嘲道:“飞絮,看来这些年没有在清国没有白费,武功已是在为师之上了!” 柳飞絮道:“师傅若不是二十年前和九幽门门主力拼三天三夜内力落下病根,现在哪里还容得下某些卑劣冥顽之徒猖狂?”说罢斜睨任飘萍和常小雨,任飘萍和常小雨唇挤出一丝不屑,不语,似是又去想各自的心事。何振宇点头,柳飞絮又道:“此外,这可要好好感谢拜金教陈公子,要不是他为弟子盗取少林武当丐帮的镇派武功心法秘笈,弟子只怕此刻已死在常兄的飞雪刀下了。” 任飘萍叹气,道:“原来如此!这么说那些秘笈现在在柳兄手?” 柳飞絮点头,常小雨这时冷峻道:“李棩现在在哪里?” 何振宇叹道:“你已是将死之人,有必要知道吗?”何振宇话落,思勤殿外急遽的脚步声响起,转瞬自殿外奔进一人,正是大腹便便的朴胤贤,朴胤贤甫一跨入思勤殿,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手刀和藤牌滚落一旁,口大叫道:“公子!老奴先走一步了!”竟是当场气绝,口和身上的鲜血汩汩直流。(藤制的盾牌。古代作战时用以遮挡敌方兵刃矢石等的护身武器。圆形,心突向外,内有上下两藤环,可容手臂挽入,并有横木,便于执持。) 常小雨疾奔至朴胤贤身旁,嘶声道:“大叔!大叔!”殿外又传来崔浩宇的疾呼:“公子!赶快走!”常小雨举目望去,但见崔浩宇正在同七八名内禁卫厮杀在一起,崔浩宇的人说话罗嗦,但是刀上的功夫却丝毫不含糊,大开大合之际竟是和内禁卫杀得难分难解;金志东一把长剑四周也是七八名内禁卫,手藤牌左突右挡丝毫不见处于劣势;全正民最是狼狈,因为近战,一身射术用不上,手黝黑的长弓上下翻飞,只顾得上招架,哪里还能杀敌。而尚有百名左右的内禁卫就站在一旁观战,观看一场没有悬念的决战。 任飘萍、柳飞絮和何振宇三人此刻已是站在常小雨身后,静望眼前。 常小雨大声喝道:“其余兄弟们呢?”金志东一剑逼退面前三名内禁卫,跳开一步,回头道:“他们全都战死了,公子!走啊!赶快走啊!”常小雨哪里听得进去,怒吼一声,身形便是疾向场掠去。 任飘萍大惊,道:“不可!”同时,观战的内禁卫忽然一下子围成一个扇形,拦向常小雨。常小雨身形未作丝毫停顿,口同时道:“老狐狸!替我断后!”飞雪刀暴射而出的三尺刀芒在胸前自左向右横向划过。 任飘萍似是很久没有听到常小雨叫自己老狐狸,此刻闻及,竟是热血遍及周身,身形待动之际,但听何振宇淡淡道:“任少侠,燕姑娘唐姑娘……请三思!”任飘萍顿时被钉在地面上一般再也是动不得分毫,低头,下嘴唇因上嘴唇的咬噬渗出丝丝鲜血。 飞雪刀的刀芒一如夜空的流行迅疾而又璀璨地划过,最先一排十多名内禁卫腰腹一凉,已是倒地。 这一刻,柳飞絮的身形飚射而出,常小雨的二刀方起,几名内禁卫惊惧间退,神机箭向常小雨暴射。 常小雨狂笑,霜雪已满刀,神机箭在火药的加下眨眼已到常小雨身前,闻及背后衣袂破空之声,心在笑,他知道任飘萍是不会扔下朋友的,飞雪刀急劈头部和下身机神机箭。 射在天蚕宝衣上的神机箭纷纷落地,余皆被飞雪刀所断,可是常小雨忽觉两小腿剧痛,冬夜的寒意似是从未如此寒冷过地钻进自己的身体,然后他就现自己的身体急遽向下坠。 崔浩宇、全正民和金志东的惊悲声穿透冬夜,响起:“公子!”“公子!”“公子!” 常小雨的身形已是跌落在冰冷的地面,常小雨低头,便是看到断落在一旁自己的双腿,血正自急从自己的断腿处流出。常小雨悲愤之极,大笑,满是凄凉,飞雪刀寂寞划破长空,再断九名内禁卫的长刀,这才回头,回头望向任飘萍。 低头的任飘萍陡闻崔浩宇三人惨烈叫声,抬头,抬头便是常小雨那张脸,那张他很是陌生的脸,可是他知道那张脸的眼的自己的脸更陌生。 夜空天狼星不知为何渐渐晦暗了下去,景福宫外,满地尸体,血腥味顺着北风溜进宫里,宫内,柳飞絮在笑,低头笑看他手还在滴血的刀,那把天荒地老刀。 这一瞬的景福宫静极,象是一座死城。 常小雨无法掩饰自己眼的陌生和惊愕,还有那禁不住在此刻涌进心里的回忆,可是回忆不能继续,崔浩宇三人惨痛的叫声响起在自己的耳旁,原来崔浩宇三人但见常小雨双腿被柳飞絮一刀断去,急怒攻心,心神分,转身便是向常小雨那边扑去,‘公子’声出,内禁卫的长刀顿时砍劈在三人身上。 常小雨回头,崔浩宇的身体已是被三名内禁卫的长刀高高跳起在空,金志东背后三刀仍自向常小雨踉跄奔去,一边挥刀斩杀内禁卫,一边撕心裂肺道:“老二!!!公子!”,全正民已是仆倒在地,仍自向常小雨爬去。常小雨悲怒积聚,飞雪刀脱手而出,可是这时二十多把刀已是向他凶狠之极劈来。 冬夜凄冷之极,却是不及任飘萍此刻心那深深的自责,那自责竟是一如此刻内禁卫手的长刀深深地刺进自己的心里,脑海掠过的欧阳小蝶、燕无双和唐灵的映像在此刻决绝离去,狂怒大喝一声,弑天剑在夜空劈出一个巨大的十字。 第五十章 死城(中) 诸人只觉宛若接二连三的霹雷自景福宫上空劈了下来,而弑天剑划过的夜空似是两道闪电,众人但觉耳膜疼痛不已,心神大乱,内禁卫俱是扔掉长刀,掩耳闭目,功力稍弱者当即瘫软在地,即便是柳飞絮和何振宇也是暗自运功抵御。 霹雷逝,电闪止,望着地上被震落的枯叶和枯枝,柳飞絮奇道:“任兄这个是少林寺的狮子吼?怎么总觉得不对劲?” 他哪里知道这是任飘萍在洛阳雅静阁守护欧阳小蝶三个月闲来无事时将李奔雷的‘千里奔雷’和‘狮子吼’两种音功糅合在了一起,只是此刻任飘萍看也不看柳飞絮一眼,道:“何门主!到此为止吧!”头也不回直向常小雨走去。 何振宇两道连在一起的白眉抽*动,沉吟不语。 任飘萍至常小雨近前,蹲下伸手便是要抱起常小雨,看到常小雨的断腿时,心大惊,原来常小雨断腿处的刀痕竟和唐绝及蜀衙门二十四具尸体身上的刀痕惊人的相同。这时,常小雨一把推开任飘萍,冷冷道:“不必了!谢过任大侠!”任飘萍只觉心口堵着一块巨石,难受之极,却是强作欢颜,他知道常小雨的心里一定比自己更难受,道:“小常,对不起!回家吧!”常小雨身心俱震,这声‘小常’似是久违了很多年,这声‘对不起’似是任飘萍一次说给自己,任飘萍已是抱起常小雨,常小雨无语,再也没有拒绝。 任飘萍看了金志东和全正民一眼,道:“我们走吧!” 金志东望着崔浩宇的尸体,竟是泪流,无声,走过去抱起全正民跟在任飘萍身后向景福宫外走去。 柳飞絮和一干内禁卫俱是看向何振宇,等待何振宇的那一声击杀令。 何振宇望着任飘萍四人的背影不语,他知道以己方实力斩杀任飘萍四人自是可以办到,但己方付诸的代价可能将是无法估量,但他同时也坚定一个信念,今夜景福宫是一座死城。只要他等的人来到,一切俱可迎刃而解。所以他开口:“跟上去!绝不能让他们出宫!只可周旋不可正面冲突!” 任飘萍清楚以火箭车和神机箭的威力想要流下他们四人并不是很难,他适才只是暂时震住何振宇等人,然后不留丝毫考虑的余地给何振宇,只要离开神机箭和火箭车的控制范围,他就多一分胜券。 思勤殿距离景福宫的宫门并不是很远,可是任飘萍他不能施展咫尺天涯轻功身法,因为跟在身后的神机箭随时都可以贯穿现在重伤的金志东和全正民的咽喉。任飘萍走的很慢,从未曾有的慢,任飘萍不曾回头,他怕一回头便会破坏这种沉默局势的制衡,甚至不曾看一眼怀的常小雨,可是常小雨在看着他,他看得出任飘萍那种大无畏气势下隐藏的痛,所以常小雨在说话:“老狐狸!你一个人走吧!我老常不怪你!” 任飘萍目视前方,已是走至勤政殿前,道:“这个勤政殿实在是***不可爱!干嘛想要回到这里!” 常小雨苦笑道:“你不懂!” 任飘萍道:“可是我懂一个浪子若是突然想要安静下来,会死得很快!” 常小雨不语。 任飘萍四人两旁三十米处紧紧跟随的内禁卫正在慢慢向他们靠拢,柳飞絮紧在金志东的身后,柳飞絮只要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立时斩杀金志东全正民二人。 沉默在继续,景福宫只有脚步声,弘礼门已是在望,出了弘礼门就算是出了景福宫,可是常小雨在叹息,任飘萍笑,道:“你在叹息!”常小雨苦涩,道:“我老常本不是叹息之人!”任飘萍道:“我知道!”常小雨不语,却是不在叹息。 距弘礼门尚有十步,柳飞絮身形疾展,已是站在弘礼门正,两旁同时扇形站十二名手持神机箭筒的内禁卫。 任飘萍视而不见,继续缓步前行。 柳絮飞冷冷盯着任飘萍,道:“任兄,不想看看我的天荒地老刀吗?” 任飘萍站定,淡淡道:“唐绝和牢那二十四人都是你的杰作吧!” 柳飞絮眼珠转动,道:“任兄从何得知?” 任飘萍道:“刚刚知道!”眼睛望向常小雨的断腿处。柳飞絮但见此状,沉默片刻,道:“不错!怪只怪唐绝学艺不精!” 常小雨这时道:“我说唐绝不是我杀的吧!”常小雨的话自是说给任飘萍,任飘萍点头,道:“柳飞絮,你杀唐绝当是为了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可是为何连辽东三杰的老大路云天老二王人杰及牢狱卒牢头二十四人斩尽杀绝!” 柳飞絮道:“这个任兄就有所不知了,我国素来缺少制造火药的硝石,辽东三杰暗自倒卖硝石自是该死,至于狱卒和牢头,杀人灭口,捎带而已!” 任飘萍怀的常小雨这时怒道:“这么说,唐向天也是你这个狗奴才杀的?!”柳飞絮笑答:“不想你断了双腿还这般聪明,我柳飞絮真是佩服之至啊!恭喜,答对了!” 任飘萍和常小雨二人此刻恨不得立时宰了柳絮飞,弘礼门外传出唐灵的一声娇叱,道:“柳飞絮,你这个恶贼!我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任飘萍一喜,却是见一个带着黑笠穿着一件黑色锦袍的老者大踏步走进弘礼门,而随着老者的身后步入弘礼门的是拜金教的少教主陈兴汉和拜金教王栋二人。 原来二女被任飘萍点了穴道之后,虽是知道任飘萍不愿她们涉险,但仍旧又气又恨,却也是无可奈何。而常小雨任飘萍等人的行踪早已暴露,常小雨他们离去不久,很快在捕盗厅的人带领下,老者和陈兴汉等人便是轻而易举地掳得燕无双二女。至此刻,二女穴道已解,适逢此时,唐灵问及常小雨和柳飞絮的对话,这才愤怒之极扬言要替父报仇。 而那老者此刻左手提着一女子,正是唐灵,右手抓着的是燕无双,一进门便道:“哪个是任飘萍?” 第五十一章 死城(下) 柳飞絮看了一眼唐灵,无视之,对老者躬身一礼,道:“飞絮见过前辈!”同时和陈兴汉互相点头打招呼。 唐灵和燕无双穴道虽是已解,却是又被老者点了穴道,复又被那老者巨灵大掌就那么随意地抓着,半分力道也是使不出来,这时正要与任飘萍打招呼,却是看见任飘萍抱着的常小雨的断腿,惊道:“常公子!”“常大哥!”常小雨忍痛笑道:“老常我还没死!” 但见那老者手的燕无双二女,任飘萍心咯噔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老者的问话,道:“你们还好吧!”这话自是问向燕无双和唐灵,燕无双瞪视任飘萍,道:“当然好了,出门不用走路,那还不好?”唐灵则是死死盯着柳飞絮。 任飘萍苦笑,道:“你们受苦了!” 老者自是看得出谁是任飘萍,况且陈兴汉已是在他身边道:“爹,抱着人的那个正是任飘萍!” 常小雨这时笑道:“哦!原来是陈兴汉他爹啊!你们爷俩就会使这些下三滥手段吧!” 老者哼哼冷笑,一双鹰隼之眼上下打量着任飘萍,陈兴汉喝道:“常小雨,你这厮断了两腿还呈口舌之利!”就在这时任飘萍背后由远及近传来何振宇的声音,道:“所谓谋大事者,不择手段!”待及至那老者近前,何振宇站定,道:“老弟!我还以为你失手了呢!” 老者哈哈一笑,道:“陈某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接着!”双臂微震,燕无双和唐灵的身子径直向何振宇飞去。此刻,何振宇距老者和任飘萍俱是十步,何振宇伸手。 电光火石间,任飘萍未料及老者竟有此举,自知失去先机,却是不愿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当即不及多虑,给常小雨施了个眼色,力贯双臂,抖手,常小雨身形急向空唐灵而去,任飘萍脚下疾展咫尺天涯,掠向燕无双。 瞬间,变生,夜空人影翻飞,掌声掠过,闷哼扬起。 现在,常小雨抱着唐灵跌落在地,嘴角一抹鲜血流过,旁边站的是王栋,王栋的剑在常小雨的脖颈之上。老者和怀抱着燕无双的任飘萍各自蹬蹬蹬大退三步,站定,各自审视着对方。 原来常小雨动,抢先一步抓住唐灵,何振宇哪里肯放过,身形动,一掌拍向常小雨的后背,常小雨双腿已断,耳闻掌声却是无可奈何,只好聚集功力护住心脉,同一刻,陈兴汉心大喜,便是要挥剑斩杀常小雨,却是耳听身旁的王栋道:“少教主,交给属下了!”不容分说,身形掠过陈兴汉急急向常小雨而去,掌的常小雨身形落,何振宇又一掌迫来,却是见王栋的剑架在常小雨的脖颈上,犹豫。 当时,任飘萍动,一若闪电,左手已是先一步常小雨抓住燕无双,却是陡闻右胸前风动,那老者的巨灵大掌急拍来,心惊,不想对方之快竟是不输咫尺天涯,哪里还容得多想,右掌随即全力拍出。二人站定,任飘萍思忖:这老者既是陈兴汉的父亲,那么拜金教教主之前用‘九幽霓裳阵’窥探咫尺天涯轻功步法之变化必是有所得,又告诉了这老者。老者心暗惊,心道:先机尽在自己这一边,竟然偷袭未成,这小子手抱着一人,和老夫对掌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常小雨对那一掌恍若不见,伸手解唐灵穴道,淡然道:“唐姑娘,照顾好紫云,还有我那未见面的孩子!”何振宇犹豫,只是一瞬,那一掌继续向常小雨拍去。这一刻,任飘萍一边解燕无双穴道,一边向何振宇射去。 任飘萍射,老者同时射向任飘萍,与此同时,射向任飘萍的还有柳飞絮。任飘萍大怒,九天玄功齐聚右掌,拍向已是拦在身前的老者,而燕无双穴道方解,身形在任飘萍是背上翻过,鱼肠剑疾刺柳飞絮。可是任飘萍和燕无双的心俱是痛,因为,只是老者这么一拦,常小雨便是必死无疑。 唐灵哭,道:“常大哥!” 老者和任飘萍牌两掌相对,二人各退七步,燕无双和柳飞絮战在一起。 可是这一刻,眼见何振宇就要拍碎常小雨的脑袋,王栋的剑忽然疾展,滑向何振宇那一掌的脉门,何振宇惊,反手弹向王栋长剑,王栋的剑法竟是不弱,剑身侧立,剑刃切向何振宇小手臂,陈兴汉眼见此变,又惊又恨,手长剑向王栋掷去,怒道:“王栋!你这个吃里爬外的畜生!”而这一剑之阻,穴道已解的唐灵右手一扬,一把燕子镖便是疾飞何振宇的小腹,距离如此之近,但听何振宇一声痛叫,身形急退两丈。 一旁战在一起的柳飞絮和燕无双看似难分难解,实则柳飞絮要更胜一筹,只是每每到了危急时刻,燕无双总是有那么一两招可以逢凶化吉,这让柳飞絮立实在是恼火,这时听到何振宇一声痛叫,立时一刀逼退燕无双一步,飞身赶去查看。 任飘萍这时已是站在常小雨的身旁,可是他却来不及救王栋,陈兴汉的长剑已是贯穿他的心口,常小雨望着这个他做梦也想不到救他的人,道:“你……你为什么救我?”却是蓦然记起自己先前在拜金教金源殿前混战时放过的人正是王栋,王栋微弱的声音响起,却是说给任飘萍的,而且说的是地道的一口洛阳话,道:“老乡,帮我看看洛阳的老母亲……”任飘萍赧然,自己当时初见王栋之时曾撒谎说自己是洛阳人,任飘萍用力点头,王栋这才用力地转过头,看向已是看不见的陈兴汉,道:“我不想做畜生!”话落,气绝而亡。 众人似乎说也没有想到王栋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这样的一句话。 幸好唐灵的燕子镖上没有淬毒,柳飞絮替何振宇取下燕子镖,上些药倒也是不大妨事,这时一个内禁卫匆匆忙忙走至何振宇的身旁说了些什么,但听何振宇怒道:“常小雨,你这个灭绝人性的畜生!竟是要在今晚将整个景福宫炸为平地!” 众人闻之愕然,常小雨道:“你这个狗奴才!你不是说今夜的景福宫是一座死城吗?!老子就是要把这里夷为平地!” 不料,何振宇轻拍双掌,道:“把人带上来!” 第五十二章 幕后(上) 何振宇掌声方落,勤政殿的方向走来四人,三名头戴黑笠者推搡着一披头散埋之人现在就站众人前。但见为一名黑笠者,身躯颇为伟岸,断臂,至何振宇身前,躬身道:“师傅,徒儿幸不辱使命,将反贼擒来,请师傅落!” 何振宇微笑点头,而任飘萍、唐灵和燕无双三人但闻此人声音,俱是惊愕不已,唯独常小雨两眼出神望着那披头散之人,那披头散之人此刻虽是埋,却是透过乱看见常小雨的断腿,身形震。 任飘萍三人惊讶求证的六目聚,复又同时看向那为黑笠之人,与此同时,那人也正侧自黑笠之下斜眼向任飘萍三人望去,正是少林寺方丈智远大师。 原来自武林陵出去之后,智远大师便是盘算如何阻止任飘萍、常小雨和一高峰三人去朝鲜国,遂着智诚大师等少林寺弟子先行回少林寺,自己一人则是独自北上,至都城,尚是犹豫不决,当得知吴三桂起兵造反,便是果断连夜直入朝鲜国。见到师父何振宇得知常小雨果然一如自己所料,意欲借助任飘萍之力谋反,又藉天狼星之说于今日下午在汉城多处地方引爆炸药造成表面天灾,正在何振宇和智远大师苦于无策之际,捕盗厅抓获一引爆炸药之人,从此人口获悉常小雨等人意欲炸毁景福宫,智远大师这才带人直扑目的地。 任飘萍叹息,自是记起那夜少林寺的那条蛇,那条名为玉观音通体碧绿透亮的小蛇,还有那血红花。当日在白鹭洲智远大师质疑玉观音是否属于欧阳尚情,燕无双眼前已是浮现出在黄河岸边被打捞出的舍得和尚大师的碧绿通透如玉的尸体,当时筱矜又指出玉观音是朝鲜国之物。 只是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少林寺的方丈竟是朝鲜国人!唐灵更是没有想到,所以唐灵在问:“你是朝鲜国人怎么可以做少林寺的方丈?” 智远大师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燕无双接口怒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智远大师道:“你们汉人的江山不是坐着的是鞑子吗?”说罢与何振宇相视仰天而笑。 燕无双不禁语塞,任飘萍道:“无论谁坐江山,都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没有做服务者的,古也是,今也是,未来也不例外,所以……”唐灵这时接口道:“所以谁当皇上都一样,只要老百姓过上平安快乐的日子就行!” 何振宇接口道:“这位姑娘说得好!很好很好!” 唐灵羞赧,低头,复又看向任飘萍,任飘萍也是觉得唐灵说的不错,侧看向唐灵,可是他忽然明白何振宇话所指,不禁看向怀常小雨。 这时,智远大师忽然挥掌拍向那披头散之人,那披头散者直向任飘萍而去,至任飘萍身前五尺处,似是受控制般身形一顿,扑通跪倒在地,任飘萍身形退后一步,怀常小雨脱口悲声道:“师傅!?” 但见跪倒之人仰头,露出的正是龙门老人那张慈眉善目的脸,龙门老人突然双拳交互连续猛烈击打自己胸膛,口鼻满是鲜血,犹是不止,道:“小雨!为师对不起你啊!” 常小雨惶恐,道:“师傅,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要陷徒儿于不忠不孝吗?”说着便是挣扎着要下地,任飘萍放常小雨落地,但见常小雨和龙门老人双双跪着交替双腿相向而往,执手而望,悲而无语。 此刻,智远大师,走向那陈姓老者,经柳飞絮身旁,但听柳飞絮躬身道:“大师兄!”点头微笑,又听得陈姓老者道:“这一次你功不可没啊!”智远大师微笑道:“前辈谬赞了!总不能让朴云进这反贼将王宫炸成一片灰烬!”又对陈兴汉点头,陈兴汉一礼,道“大师别来无恙!” 见状,燕无双冷笑道:“看来少林寺的易筋经不是被盗,而是出了家贼!”燕无双自是说智远大师既然与陈兴汉相识,那陈兴汉盗取易筋经之说自是无稽之谈。 智远大师闻而不语,陈兴汉一笑置之。这时但听龙门老人恨道:“师傅殚心竭虑二十余载,不想一夕之间功亏一篑,毁于一旦,你叫师傅有何脸面见你!”常小雨不无悲伤道:“师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又怎能怪你!” 任飘萍但见龙门老人呼吸之间起气息粗重浑浊,双眼暗淡无光,暗道:莫不是龙门老人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一身武功被废?!心生出几分怜悯,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何振宇冷笑道:“朴云进!到了此刻,你还想欺瞒下去吗?把真相公布于众,以免某人总以为自己是昭显世子之后!” 常小雨闻之,凌厉冷芒直击何振宇,何振宇哼了一声,仰望星空,踱步,道:“昭显世子久居清国,一听清人所为,专废讲学,惟事货利,且以土木之役、狗马之玩为事,贻讥敌国,大失人望,你以为国人都很钦佩他吗?” 常小雨怒,龙门老人已是霍地站起,道:“何门主,身为忠心捍卫王朝的血红花之主,你可用尽各种手段来保护它,但是却不能歪曲事实,要知道在盛京作为人质的八年,世子韬光隐晦,务实冷静,暗为朝鲜国谋取实利。此外,世子在盛京广为接触先进化、技术,一心想要振兴朝鲜国。世子因此而深孚人望,每逢世子省清回国,举国百姓都自夹道迎候,沿途多有人瞻拜落泪。这个铁打的事实,难道你也要否认吗?” 包括何振宇在内在场所有人俱是沉默不语,任飘萍不禁在此刻望向夜空,那天狼星的光芒更加暗淡,正自惊异,何振宇叹气,道:“老夫不想为此事多费口舌,作为血红花之主,老夫只知道要确保王室的安全,而昭显世子之后仅有三男两女,”一顿,目光冷冽,射向常小雨,厉声喝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冒充昭显世子之后!” 常小雨不语,因为他的一切都是师傅告诉的,是以此刻常小雨看向师傅,龙门老人却是哈哈哈大笑,道:“好吧!那么老夫就给何门主讲一个故事!” 第五十三章 幕后(中) 柳飞絮这时道:“师傅!和这反贼无须多言,就地正法就是!”何振宇摆手,缓缓道:“不急,听说龙门老人知晓天下武林事,为师对这个故事忽然有些好奇,此外,为师总要给我朝鲜国一高手朴正宇前辈留点面子吧!” 柳飞絮立时退后一步,不语,心知太极门和九幽门是朝鲜国最大的两个门派,太极门已有二百多的历史,创派之人为柳元洪,相传柳元洪自明国习得武当派太极神功,回朝鲜国,无人能敌,始创太极门,门下弟子不计其数,多武功高手,与王室关系极为密切,传至何振宇已是六代。而九幽门是朝鲜国新兴门派,立派尚不足五十年,门下弟子贵精而不贵多,武功高强,行事极为神秘,传说创派之人是汉王陈友谅之后,传至陈世南这一代仅仅是二代。但尽管作为朝鲜国一高手的朴正宇已经去世,其仍然为朝鲜国武林各派所尊崇,是以师傅才有此一说。 龙门老人听而不闻,自顾自说道:“二十八年前,顺治二年二月,闯王李自成败退北京城,将国库金银财宝席卷一空,意欲日后东山再起,”说至这里,龙门老人嘿嘿一笑,看向众人,道:“各位可知道李自成带走了多少财宝?”遂又自问自答道:“银三千七百万锭,金一千万锭,”又哈哈大笑。闻此言,众人俱是心神一震,要知李自成带走的金银珠宝数目惊人,二十八年来寻宝者不计其数,却是下落不明。龙门老人继续道:“当时天下武林闻风而动,而明国余党、清国、倭国浪人以及我国俱是各遣高手……” 这时柳飞絮截口道:“一派胡言,我国何时派遣高手……”不料智远大师轻声斥道:“师弟,但听无妨!”常小雨嗤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二十八年前你还在穿开裆裤!”柳飞絮也不怒不语,任飘萍但见此状,不禁暗道:柳飞絮行事冷静果断,且能隐忍淡然,只怕要谨慎应对。思忖间,龙门老人道:“当时世子已是回国,心十分关心这笔财宝,是以暗派人至清国,而这个人正是先师,遗憾的是先师并未完成世子的任务……”至此,龙门老人连连叹息摇头。 何振宇皱眉道:“据说朴正宇前辈当年是去了清国,不想竟是这样,好像朴正宇前辈回国不久便归天了!”唐灵这时也是皱着眉头道:“任大哥,二十八年前长白山之巅三大绝世高手一战其之一不就是……”见诸人此刻俱是看向自己,遂赧然低声道:“那朴正宇吗?”任飘萍笑,对唐灵点头。龙门老人道:“唐姑娘所言不差,正是那一战之后,师傅他老人家身受重伤,不得已回国,又闻世子被人阴谋害死,气愤不已,终是抑郁归西,临终先师命老夫无论如何必须完成两件事,其一件就是找到这批财宝,另一件事就是,”说至这里,看向常小雨,道:“找到世子在清国时和一清国女子所生的男婴,将其抚养长大成*人。” 何振宇冷笑道:“而这个男婴果然就被你找到了!?就是面前的常小雨!?” 龙门老人道:“正是!” “好!”何振宇向龙门老人走去,道:“那么请问朴正宇前辈又是如何知道此事?据老夫所知,朴正宇前辈和世子从未谋面!”龙门老人高声道:“不错!先师和世子是不相识,但是你不要忘了,世子在盛京时身边的一个侍卫正是先师的弟子,老夫的师兄!”何振宇距龙门老人七步,道:“而你的师兄一定是已经死了,对不对?”龙门老人道:“不错!”何振宇距龙门老人五步,道:“那就是死无对证了!?”龙门老人道:“是!只是老夫将死之人,又何须谎言相欺?!”何振宇距龙门老人两步,沉声道:“好!那么朴正宇前辈可是让你辅助常小雨谋反?”宫灯照耀下,凄冷的夜晚,何振宇的双掌蒙上了淡淡的一层青蒙霜气。 与此同时陈姓老者踱步,有意无意向龙门老人靠拢。龙门老人却是不答,举头望向夜空,茫茫夜空繁星点点,天狼星光芒已逝,喟然道:“没有!”何振宇喝道:“好!就凭你这句实话,老夫赏你全尸!”说时迟那时快,双掌携青蒙霜气拍向龙门老人的前胸。 这一刻,同时出手的还有二人,任飘萍在常小雨向自己投来祈求的眼光的一瞬,右手两指剑气射向何振宇的双掌,而陈姓老者却是自一侧单掌劈向何振宇的右肋,旨在围魏救赵。何振宇迫不得已身形暴退,陈姓老者侧身避过何振宇退后射来的两指剑气,左手伸出,将龙门老人抓在手里。 何振宇怒道:“陈世南!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飘萍心狂喜,不想这陈姓老者居然是陈世南,同时心也是狐疑,不是说陈世南已八十多岁了吗?这时陈世南皮笑肉不笑,道:“老哥,你不觉得杀一个知道很多秘密的人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吗?”何振宇哼了一声,道:“你真相信他的话,他若是知道李自成宝藏的秘密,只怕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陈世南不语,暗自思量。气得抖的常小雨这时双掌在地上一撑,身形向陈世南而去,于空先后拍出两掌,陈世南闪躲间同时拍出一掌,常小雨身形滞,疾落向地面,任飘萍接住常小雨,耳边已是听到陈兴汉道:“瘸子!省省吧!还想逞能!” 常小雨闭眼,心直落,他知道现在自己无异于一个废物,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可是忽然他听到任飘萍在自己耳旁道:“小常,你不要忘了,还有两个人在等你!”常小雨的眼一睁,复又闭上,九九八十一种滋味齐聚心头。 陈世南此刻忽然身形向弘礼门外走去,一面走一面道:“多谢老哥提醒!不过请放心,老夫问完话自会让他永远闭上眼睛!” 何振宇不语,哈哈哈大笑,手一挥,智远大师、柳飞絮和十多名手持神机箭的内禁卫已是拦住陈世南的去路。 第五十四章 幕后(下) 陈世南回,阴阴一笑,道:“老哥,你该不是想要毁了哥俩几十年的交情吧!” 何振宇道:“是老弟你要陷老哥于不忠,老哥才不得不义!”说罢,便是朝陈世南走去。 陈世南笑挤出十分鄙夷,道:“忠?好了,你我心照不宣就是,你知道这笔宝藏比那流星火箭还要重要!” 但见此刻情势,燕无双向任飘萍使眼色逃走,而唐灵也同时冲任飘萍一点头,二女四只雪白的手在任飘萍眼底展开却又迅疾合上,任飘萍已是看见八枚唐门霹雳弹。任飘萍暗自思忖:此刻若是逃走,身受重伤一直不语也不动的金志东和全正民则是必死无疑,而且龙门老人只怕凶多吉少,于常小雨自己则是不义,此外,陈世南若是死去,那么欧阳小蝶势必也会……任飘萍不敢往下想。却是在此刻作出了一个决定。 这一刻,何振宇走至与任飘萍平行相距七尺处,道:“老弟!更重要的是你的老命!”复又道:“没有了命,拿什么去重建大汉江山?!就算你不要命,可是小的呢?”陈世南怒,不想几十年交情的何振宇真的想要自己的命,更是当抖出自己的秘密,双目圆睁,道:“就凭你这些人想要老夫的命!做梦!”将龙门老人交给身旁陈兴汉,自腰间一抹,手已是多了一精钢九节鞭,随手一抖,近旁十多名内禁卫悉数倒地,智远大师和柳飞絮则是飞身闪开,堵在弘礼门的门口。 何振宇但见此状,怒从心起,身形动,双掌拍向陈世南,与此同时,任飘萍甩手将常小雨交给燕无双,咫尺天涯即刻展开,一道黑影闪电般射向何振宇。 陈世南桀桀笑道:“找死!”九节鞭抖做一杆长枪,笔直点向何振宇胸前膻穴,度之快,迅疾无比,何振宇自知武功稍逊一筹,是以去势并未全力而为,退,陡闻身后衣袂破空声,大惊,身形急向右掠,可是他忽然现任飘萍就在右边等着自己,未及反应,任飘萍已是扣向他的左手脉门。 陈世南长鞭落空,背后一掌一刀拍马而来,掌是智远大师的大慈悲掌,刀是柳飞絮的天荒地老刀,这一掌一刀联手,只怕天下能够接下的不过五人,可是陈世南显然就是其一个,笔直的长鞭顿时化作一条灵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自陈世南腋下蜿蜒而出,迅疾不及掩耳之势先后疾点这一掌一刀。智远大师深知对方功力极为深厚,迅疾撤掌,柳飞絮的刀叮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内力自刀身传来,虎口一震,惊,退。 任飘萍在笑,何振宇苦笑,陈世南、智远大师和柳飞絮未曾料及任飘萍会在这瞬间制住何振宇,三人立时停战。燕无双和唐灵也是相互一视,吃了一惊,常小雨却是笑道:“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总会给你不一样的表现!” 柳飞絮大声道:“任飘萍,放了我师父,你我二人一决雌雄!”任飘萍笑,摇头道:“我本就是雄的,用得着一决吗?”不禁逗得常小雨燕无双唐灵三人开心一笑,柳飞絮似是恼怒之极,一张脸通红,正待开口,何振宇叹道:“任少侠,老夫一直都没有想过置你于死地,你这是要做什么?”任飘萍道:“那是因为你有所求!”何振宇哦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任飘萍道:“假的‘千机变’上空无一字,独有一朵血红花,怎么解释?”不待何振宇回答,又道:“你所求的只怕是流星火箭吧!” 何振宇看着任飘萍,只觉任飘萍心机之深实在是可怕,叹气,陈世南这时道:“任飘萍!你果然是智勇双全,难怪她一心想要你入教!”陈兴汉冷哼一声不语。但闻陈世南之语任飘萍知道自己所言不假,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何振宇决绝道:“休得记挂老夫生死,放箭!” 任飘萍惊,但见众内禁卫迅向弘礼门收紧包围,弘礼门下适才被陈世南一鞭抽倒的十多名内禁卫也是站了起来,持神机箭筒对准任飘萍诸人和陈世南父子,稍远处六辆火箭车也是在迅向诸人迫近。 柳飞絮和智远大师的声音同时到:“师傅?!” 何振宇怒道:“吴三桂的人已经被斩,决不能让王上知道这件事,朝鲜国再也经不起战事!记住!今夜这里的人必须死!必须死!放箭!放箭!” 任飘萍此刻才明白何振宇的一番苦心,竟是不愿朝鲜国百姓受那战祸之苦才斩杀夏博权,又怕那李棩和武两班得知吴三桂起兵兴朝鲜国之兵伐清国,这才要将这里的人斩尽杀绝,不禁心对何振宇油然而生敬佩。 陈世南虽是自忖武功高强,但见此刻除了神机箭之外,又有六辆火箭车助阵,心大骇,而何振宇竟是不顾自己死活铁了心要斩杀这里所有的人,自己此刻若突然难,想来可以逃走,只是儿子陈兴汉怎么办?心一时犯难,焦虑不堪。陈兴汉此刻则是急道:“爹!怎么办?” 柳飞絮和智远大师痛声道:“师傅!” 何振宇盛怒,须皆张,嘶声道:“军令如山,违令者斩立决!” 任飘萍这一刻一筹莫展,陈世南见儿子催促,更是焦虑,而柳飞絮的表情极其坚毅,左臂高高举起,疾落,道:“放箭!” 在柳飞絮左臂举起将落未落之际,陈世南一把抓住陈兴汉,道:“起!”急向弘礼门二层窜去。而燕无双双手向弘礼门内一干内禁卫疾抛四枚霹雳弹,同时向弘礼门下的任飘萍喊道:“任公子!走!”一手拉住唐灵也是向弘礼门二层急掠。 任飘萍手臂一振,何振宇直向弘礼门门口的智远大师和柳飞絮撞去,自己则是急追燕无双二女而去。 柳飞絮左臂落,神机箭齐,霹雳弹同时爆炸。 弘礼门下十多名内禁卫正要朝飞身向上的陈世南父子射神机箭,弘礼门内火光浓烟飞出的神机箭乱了准星,弘礼门下十多名内禁卫惨叫怒骂倒地者众,只有寥寥数箭向陈世南父子射去。智远大师和柳飞絮接着何振宇急急闪向弘礼门门外。 弘礼门内的内禁卫被炸死炸伤的也是不少,相互误伤的不下二十余人,余皆向弘礼门二层箭,点火较慢的六辆火箭车这时朝弘礼门二层炮。 炮声隆隆,火光冲天而起,但听二层传来一声痛叫,数条人影急向景福宫外掠去。 第五十五章 龙门老人(上) 抱着全正民的金志东但见情形突变,也是撒腿就跑,耳边尚在回响着常小雨的那声:“大叔!快走!”胸口便是了一箭,扑倒在地,本就奄奄一息的全正民迅疾便被内禁卫捉住。痛叫自陈世南的口,一支神机箭射正好在他小腿,那神机箭力道之大竟是穿透他的小腿。 现在,陈世南正拖着那条腿,右臂还夹着龙门老人,可是他居然在飞奔。任飘萍、燕无双和唐灵紧随其后,当任飘萍赶上燕无双二女时,一手自唐灵手接过常小雨便是一声不吭直追陈世南父子。燕无双和唐灵不语,因为她们知道任飘萍心记挂着欧阳小蝶。 智远大师和何振宇站在弘礼门外,望着柳飞絮远远追去的身影,智远大师道:“师傅,絮飞的轻功真是大有进步!比起任飘萍不遑多让。”呵呵笑,自内心。何振宇一言不,良久,道:“不想今夜竟是如此狼狈收场!”复又道:“传令下去!即刻清理景福宫内外,着下边的人今晚之事不可泄露半个字,对了,把夏博权和他同来的两名随从拉倒乱葬岗一起火化,要做的不留半点痕迹!” 柳飞絮的轻功当然很不错,要不在唐门怎么能甩掉任飘萍。柳絮飞很快就追上了任飘萍四人,却是远远地跟着躲着。任飘萍现在拦在了陈世南父子身前,陈兴汉一指任飘萍,怒道:“怎么?任大侠想要趁火打劫!” 任飘萍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陈世南,陈世南笑,道:“任少侠有事?”常小雨眼的龙门老人似是被点了穴,睁大着眼,张嘴不闻其声。任飘萍道:“心照不宣吧!”陈世南道:“按说你制住那老家伙,老夫当还你恩情,他们三人若是联手,只怕老夫很难逃出生天,霹雳弹也是算是助老夫了一臂之力,只是……”说至此,一顿不语,看着任飘萍呵呵而笑。 燕无双不禁气道:“只是什么?!就是三岁小孩也懂得知恩图报!” 陈兴汉立时道:“请姑娘言语间自重!”只是说话的语气很轻。 陈世南依旧在笑,燕无双正要反唇相讥陈兴汉,任飘萍笑道:“前辈是要让我加入拜金教一起共谋大事!”陈世南重重点头,道:“不错,如果是一家人的话,为彼此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 任飘萍忽然不笑,道:“前辈,你现在似乎缺少和在下讲条件的筹码!” 陈世南哦了一声道:“欧阳小蝶不是吗?” 任飘萍声音峻冷之极,道:“她若是注定要死,前辈一定会死在她前面!” 陈世南的瞳孔在慢慢收缩,陈兴汉怒道:“狂妄!先过了了本公子这一关再说!”仓啷一声长剑拔出,陈世南斥道:“退下!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陈兴汉哼的一声转过身去。陈世南肃穆,道:“任少侠,老夫腿部箭,给你一个公平的决斗,明日酉时灵珠台!” 任飘萍道:“好!把人留下!”眼望龙门老人。 陈世南也不犹豫,道:“好!不过老夫有言在先,明日若是任少侠落败,倒时务必把人再交换老夫!” 唐灵这时一撅嘴道:“哼!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是任大哥落败?指不定是你自己!” 陈世南不语,当即将龙门老人扔向唐灵,重重干咳一声,身形隐向黑夜,陈兴汉这才怏怏不快跟在后边,临末回头望了一眼燕无双才离去。 唐灵极不情愿接住龙门老人,碍于常小雨在,解了龙门老人穴道,龙门老人站起,常小雨叫了声师傅便是哽咽,龙门老人沉默了半晌,道:“此地不宜久留,请随老夫来!” 任飘萍一干人这才消失在夜幕。 柳飞絮望着任飘萍等人的背影,阴阴一笑,转身回景福宫。 …… 已是子时三刻,这里是汉城南郊外的一家农户,龙门老人给了主人很多钱,那农户一家四口人很快便从自己的家里消失了,甚至不曾带走一样东西。 这家农户的屋子虽然不是很富裕,但是两间耳房,一大间正堂,倒是很宽敞。 现在,任飘萍已经处理好常小雨断腿处的伤口,唐灵和燕无双二女没有一个人会做饭的,倒是龙门老人很快就做好了冷面,还有一道辣白菜和海带汤。众人俱是饥肠辘辘,很快便消灭了所有饭菜,只是燕无双和任飘萍吃完后直喊辣,唐灵却是直呼辣得过瘾,却是想起什么来,一皱眉,道:“任大哥,陈世南明明是自己受伤怕输给你,约定明天,为什么说是给你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 任飘萍不语,笑,看向常小雨,常小雨这时情绪已是平静下来,嘿嘿一笑,道:“假若你的任大哥打败了一只跛了一条腿的狗,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唐灵水灵灵的大眼闪过一丝灵光,喜道:“我明白了!这么看来那老头还不是很坏!” 任飘萍点头,表情肃穆,道:“一个懂得尊重对手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众人不语,因为陈世南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因为陈世南两次和任飘萍对掌不分轩轾,又一人轻而易举对阵智远大师和柳飞絮丝毫不落下风。 屋外,寒意正浓,北风肆虐,星和月怕冷似的一头钻进阴森森的云层,阴霾的夜空开始飘起无声的雪花。屋内,龙门老人突然道:“我这个老头很坏!” 常小雨一惊,道:“师傅?” 唐灵看了龙门老人一眼,龙门老人看了常小雨一眼,低头道:“小雨,我真的是个坏老头,”一顿,道:“我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师傅!我更是对不起先师!对不起世子!我该死!我该死!”常小雨不明所以,更是惶恐,道:“师傅,是徒儿的错,您老人家不要这样了,是小雨的错!” 龙门老人直摇头,道:“当年我的确去清国盛京寻找世子的后人,但是和世子交好的那女子和孩子已是被害死,万般失望之下四处游走,却是未曾想到一座破庙之内现了一男弃婴,”说至此,看向此刻目瞪口呆的常小雨,继续道:“现这男婴居然有着上佳的习武骨骼,当下心一喜,我何不将授其武功将其培养成为世子的‘后人’呢?” 第五十六章 龙门老人(中) 任飘萍、燕无双和唐灵三人似是不忍心继续听下去,各自把头拧向一边,却又同时情不自禁看向常小雨,常小雨宛如一座泥塑动也不动,双目空洞无光,以至于任飘萍三人根本不知道他在看向哪里。 龙门老人见状急道:“小雨?小雨!”手在常小雨眼前一晃,见常小雨眼珠不动,手足失措道:“小雨,你怎么了?师傅错了,师傅错了!”任飘萍等也是疾呼:“小常?”“常公子?”“常大哥?”“……” 常小雨眼珠动,苦笑道:“师傅,既然已经错了就让他错下去,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为什么!” 龙门老人闭眼,叹气,众人俱是无语。 有时候假象远比真相可爱,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要去追求,快乐才是需求。 所以现在常小雨不快乐,所以常小雨现在看着自己摊开着抖动的双手道:“这么说我不是朝鲜国人,是汉人,可是我为了朝鲜人杀了那么多的汉人!”复又双手猛捶断腿伤口,道:“我该死!我该死!……” 龙门老人嗫嚅着干裂的双唇,道:“小雨……”燕无双和唐灵一人抓住常小雨的手,道:“常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常公子,知道真相不是更好吗!此间事了,我们就回国!” 任飘萍看着常小雨,他懂,他知道此刻常小雨需要什么,一步上前,推开燕无双和唐灵,抱起常小雨,直向屋外而去!任飘萍知道此刻自己就是常小雨的双腿,他知道常小雨需要狂奔,需要泄,需要冷静,需要独处,所以任飘萍一路狂奔。 唐灵惊愕,道:“燕姐姐,任大哥他……”燕无双叹了口气,拢了拢刘海,道:“算了,男人总有男人泄的方式!” 漫天雪花,刺骨的冷,累了的任飘萍将常小雨放在田间脚下的一块青石上,站在常小雨身后,一言不。 常小雨眼望苍茫广袤大地,雪花纷飞,一把扯开衣服,露出健壮的胸膛,任凭寒风裹着雪花狠狠地刺进自己炽热的肌肤,一片,两片,……无数片,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常小雨忽然哈哈哈大笑,高声道:“老狐狸!我是常小雨,不是李征稷啦!” 任飘萍笑道:“是!你本就是常小雨!你一直就是常小雨!” 常小雨忽然低头,道:“你可以原谅我吗?” 任飘萍呃了一声,常小雨闭目道:“在‘赛江南’我本可以救难前辈的!”任飘萍嗯了一声,常小雨继续道:“当我现刘浩轩知道我能救而不救难前辈,我……”任飘萍接口道:“所以你就放了一把火烧了赛江南,也烧死了刘兄弟!”常小雨沉默,良久道:“我知道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必须掩饰自己的身份,因为那一夜我所施展表露出的轻功和刀法是‘常小雨’所不能企及的!” 任飘萍嗯了一声,常小雨又道:“你知道,在白鹭洲我本应当和你并肩作战的,可是……”任飘萍道:“还有吗?”常小雨抬头叹气道:“去白云庵其实我是想擒住欧阳小蝶做人质的。”任飘萍闭眼,道“嗯,还有吗?”常小雨道:“在牡丹山庄,你昏迷之时我曾……”任飘萍忽然打断常小雨,道:“那你可以原谅我吗?” 常小雨一愣,道:“你是说我的腿?”任飘萍痛楚,道:“我不该犹豫……”常小雨笑,转身看向任飘萍,道:“还有吗?”任飘萍道:“温一刀!”常小雨道:“***,你还真啰嗦!” 任飘萍只好不罗嗦,道:“有些冷了,回去?!” 常小雨道:“好!” 回,龙门老人、燕无双和唐灵围着火炉在等。三人见任飘萍和常小雨二人脸上表情愉悦,一颗心算是落下。龙门老人迎上前,道:“小雨……”欲言又止,常小雨向往常一样应了声,道:“师傅!”龙门老人一愣,点头嗯了一声。任飘萍见唐灵连连打哈欠,不禁心疼,道:“忙活了一夜,大家都休息了!” 众人的确疲惫,都睡了去。 二天清晨,天刚亮,任飘萍睁眼,常小雨睡得很香,昨夜还睡在一起的龙门老人却是不见踪影,任飘萍穿上衣服,悄悄走出屋外。雪还在下,地面的雪足有一尺厚,两旁房屋的烟囱袅袅升起淡蓝色的炊烟,如梦似幻。 龙门老人现在就坐在院落前的一颗松树下,衣服上落着薄薄一层雪,显见出来一段时间了。任飘萍走到龙门老人身后,道:“前辈!早啊!” 龙门老人似是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道:“呃,任少侠啊!呵呵……早早早……” 任飘萍心道只怕是龙门老人武功已废,自己脚步声太轻,吓到他了。任飘萍走至龙门老人身前,笑道:“前辈睡不着?”龙门老人点头道:“小雨现在好像平静很多了,多亏了你这个朋友!”任飘萍道:“应该的!”龙门老人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曾对少侠……”任飘萍截住龙门老人话头,道:“不是都过去了吗?”复又道:“前辈,有些话想问……”却是沉吟着不语。 龙门老人道:“少侠有话但讲无妨,老夫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 任飘萍望着这个对武林之事无不知晓的老人,心本是有着很多疑问,却是一下子不知道该先问那个,随口问道:“那个陈世南真的是陈兴汉的父亲?” 龙门老人道:“千真万确,元末大汉政权建立者汉王陈友谅死后,其次子陈理被朱元璋流放到我国,陈世南正是陈理的后人,其人嗜武如狂,天生是块练武的材料,当年先师在世曾说过,假以时日陈世南武功必将过自己。由于潜心钻研武学,是以成家很晚,至晚年才得一子,便是那陈兴汉。” 任飘萍点头道:“那拜金教教主怎么是……”龙门老人呵呵一笑,截口道:“你说的是拜金教教主陈脂胭怎么会是陈兴汉的母亲。” 第五十七章 龙门老人(下) 任飘萍嗯,龙门老人道:“陈脂胭被卫芳华,就是灭寂师太,下了药之后,并未寻仇,愤然离去,多年之后,于武林大会上以一套奥妙精深的九幽剑法和血脉横行神功一举夺得一,要知黄山派只是江湖上一个弱小门派,哪里有高深武功秘笈和心法,江湖人纷纷猜测,也是不得结果,老夫也不是很清楚,直到前不久地鼠门才探得消息,告知老夫陈脂胭当年身灭寂师太的飞罗裙之毒后,四处寻求解药,遇陈世南,陈世南以深厚功力将毒逼至双腿,后二人不计年龄相差太多,结为夫妻。但是陈兴汉是陈世南前任妻子的孩子,并非陈脂胭的,只是以母子相称而已。” 任飘萍道:“原来如此!”耳边却是传来扑哧一声笑,耳房的门打开,燕无双和唐灵双双走了出来,燕无双笑道:“一大早在这谈什么武林秘辛呢?” 任飘萍和龙门老人对视一笑,唐灵鬼笑,掩齿道:“报告!刚才燕姐姐还说一大早是谁在聒噪。”燕无双当即一撇嘴,扬手佯装向唐灵打去,口道:“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看你还胡说八道!”唐灵机灵跑到任飘萍身后,道:“任大哥!燕姐姐欺负我!”…… 这时,常小雨的声音响起:“喂!一大早的,让不让人睡觉!我……”可是常小雨习惯性地要下床时,陡觉身下空空,脸上每一丝肌肉僵硬起来,后半截话就生生地咽了回去。 现在任飘萍四人就站在常小雨的面前,五个人的心里都很难受,可是常小雨在笑,道:“都看什么啊?没见过断腿的?!” 任飘萍摊开双手,看看左右燕无双三人,道:“没办法,我们就这点出息!”忽觉自己失言,忙侧,道:“前辈,晚辈没有说你……”龙门老人笑而不语,常小雨已是道:“得,赶快找人给我做个假腿!”忽又道:“糟了,飞雪刀还在景福宫!” 燕无双道:“假腿好办!飞雪刀就……”唐灵道:“这个也好办,反正我要杀柳飞絮那个卑鄙小人的,到时要来就是!”四人齐齐看向唐灵,唐灵的眼神竟是异常的坚毅。常小雨道:“好啊!一并把那小子的腿弄断!” 龙门老人这时道:“柳飞絮!多年来老夫穷地鼠门之力也是未得其资料,不想竟是何振宇的徒弟!” 任飘萍道:“在兵器大会上所见的柳飞絮天荒地老刀确是不俗,但我自信可以在五十招之内击败对方,而现在的柳飞絮已非昔日,他已是得到陈兴汉自各大门派盗走的武功秘籍,只怕武学修为……”说至此,看向唐灵。 唐灵哼了一声,道:“难道要我不报杀父杀兄之仇!” 燕无双道:“小灵儿,你的任大哥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让你小心为上,再说了,无论如何,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笈心法也是一定要拿回的,”复又对任飘萍道:“对不对,任公子?” 任飘萍点头,道:“正是!” 龙门老人面色沉重,道:“只是今日你与陈世南一战,万万不可小觑。虽说寒萧子武功天下无人能敌,少侠又是他老人家的衣钵传人,但是寒萧子的武功根源在昆仑和少林两派,既然陈兴汉得到各大门派武功秘笈心法,陈世南必是研习过,所以……” 任飘萍点头道:“晚辈定会谨慎!” 见常小雨这时神情有些黯然,龙门老人问道:“小雨?”常小雨叹道:“这次死了那么多人,哎!四位大叔也是……”龙门老人目光深邃,缓缓道:“这全是为师造的孽,与你何干?为师自是会对他们有个交代!” 闻言任飘萍一愣皱眉,常小雨道:“师傅,你怎么了?” 龙门老人摇头一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很多事很多人!”转身向门外走去,道:“老夫出去办点事,你们年轻人可不要偷懒啊,做点可口的饭菜!” 众人眼龙门老人的背似乎弯下去很多,那佝偻的背影多了些凄凉。 唐灵这时一扯燕无双衣袖,道:“燕姐姐,怎么办?做什么饭啊!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擀饺子皮!”燕无双笑道:“看来你比姐姐强,姐姐什么都不会!”任飘萍故意叹气,道:“不会做饭的主一般都会吃,看来还得我亲自动手!” 燕无双和唐灵俱是惊讶,咦了一声,唐灵道:“任大哥,你会作饭?教给我了!” 燕无双接口道:“是啊!任公子,赶快了,小灵儿学会了将来做给你吃啊!” 任飘萍仿若没有听见,在院子里寻找可以做菜的材料。唐灵羞得脸红,道:“哼!好像你将来不做给他吃一样!”二人遂嬉闹起来,在院子雪地里嘻嘻哈哈你追我赶个不停。 动不了的常小雨干脆又躺了去睡,却是无论如何睡不着,瞪着那双小眼睛游走在常小雨和李征稷之间。 由于欧阳迦存经常不在家,任飘萍、欧阳小蝶和欧阳尚情三人小时候便是学会了做饭,是以很快任飘萍就地取材做了两样菜,一盘是酸辣白菜,一盘是干煸土豆丝。唐灵和燕无双这时走了进来,唐灵一吸鼻子道:“嗯……好像啊!任大哥,你教我嘛!”说着便是伸手去捏一根土豆丝放在嘴里,任飘萍道:“馋猫!只知道吃,不干活!” 唐灵一撇嘴,哼了一声,道:“你等着!”说罢转身出门。任飘萍以为唐灵生气,疾喊唐灵,唐灵却是头也不回向田间走去,任飘萍直摇头,道:“燕姑娘,你跟上去看看!”燕无双本是看着任飘萍做的两盘家常菜颇为精致,正神游体外,听任飘萍此言,轻轻嗯了一声,便是出门,至门口,一回头,嫣然一笑,柔声道:“任公子!我一定会烧出可口的菜来!”说着雪白的脖颈腾起红晕窜向脸庞,任飘萍呃了一声,燕无双已是转身而去。 燕无双前脚刚走,任飘萍便是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自院子外进来,出门一看,但见龙门老人满头大汗,嘴里吐着白气,手提着两个大包气喘吁吁走了进来,忙上去接住,道:“前辈,拿的什么啊,这么重!”龙门老人呵呵笑道:“给走去。 任飘萍道:“没有量尺寸就去买,不合适了怎么办?”龙门老人道:“呵呵,怎么会呢,自小到大小雨的衣服鞋子都是老夫做的买的!”任飘萍不语,他没有想到像龙门老人竟是如此一个懂得爱的人,任飘萍不语,也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像龙门老人一样的义父任上峰,当然还有那每每到了新年给你自己缝制新衣的欧阳小蝶。 坐起的常小雨眼睛有些湿润,未及开口,龙门老人已是从包里拿出假腿,道:“小雨,来试试,精钢打制的!”又拿出两壶酒,道:“喏!任少侠,这是老夫特意给你买的!对了,还有一包牛肉,呵呵!” 任飘萍有些感动,常小雨一边试着那假腿,一边喜道:“哈哈哈!有酒喝啊!” 龙门老人道:“养伤期间你不能喝酒!”任飘萍笑道:“对极!” 常小雨这时站起道:“不是吧!嗯,刚好!师傅,有了这双腿,徒儿一定替你宰了智远那个秃驴!” 这时龙门老人忽然满脸沧桑,一丝光亮自空洞眼划过,长嘘一口气,道:“为师和柳志奎恩恩怨怨二十五年了,不想失败的总是我!”任飘萍呃了一声,龙门老人道:“柳志奎是智远老和尚的俗名,当年老夫和他同时喜欢上同一个女子,最后那女子选择了柳志奎,而且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就是被你杀死的无念!” 常小雨道:“啊!那女子连和尚也……”忽觉不对,急转舌,道:“老狐狸,难怪智远秃驴总是想尽千方百计要杀你,无念竟是他的儿子!”任飘萍确实吃了一惊,道:“这年代的怪事还真多!” 龙门老人道:“若不是无三出卖了老夫,柳志奎顶多和老夫战个平手!” 原来昨夜,景福宫脚下隧道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反贼,若不是神机箭,只怕你早就谋反了!” 龙门老人惊道:“谁?” 自隧道另一端走出一行三人,为之人正是智远大师,龙门老人大惊,道:“你怎么会知道?”当即回去拿无三手的火把要点燃炸药,岂料,无三向后急退,出手就是击倒两名同伴,而与智远大师同来的两人在同一刻出手,制住龙门老人带来的其他人。龙门老人哪里知道内禁卫擒住的那人正是无三,怒,一掌拍向无三,先是一闪,可是现自己根本就没事,遂放心大胆笑道:“老家伙,老子忍你很久了!”复又对智远大师道:“大人,这毒害真的管用啊!” 智远大师微笑走至龙门老人面前,道:“老兄,实在是对不起,我让无三把散功散洒在火把上了!”说话间直点龙门老人的气海穴,当即就废了龙门老人的武功。转身向同来的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二人当即连同无三在内一起杀掉,这才带着龙门老人去了景福宫。 常小雨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道:“小人!”这时门外传来燕无双的声音道:“谁是小人啊?” 第五十八章 笑傲朝鲜国(上) 声落人到,燕无双和唐灵双双进屋,一进门,唐灵伸直手臂,两手上各拎着一只兔子,骄傲之极道:“任大哥,你看,我怎么说着,哼!”任飘萍一眼望去,但见那两只兔子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心下微惊,笑道:“好样的!” 燕无双一面扑打着身上的雪一面道:“任公子,小灵儿射的可是无矢之箭!”唐灵更是骄傲,笑在眉梢,任飘萍点头,道:“走!红烧兔肉去!” 唐灵和燕无双打下手帮忙,很快,任飘萍便是做好了红烧兔肉,五人围着方桌盘膝而坐吃了起来。常小雨看着龙门老人、任飘萍和燕无双三人大腕喝酒实在是馋的慌,道:“燕姑娘,你一个姑娘家,就少喝些,老常我替你喝些!”燕无双轻笑,道:“多谢!我自己还可以应付!”却是忽然想到任飘萍今日还要赴约和陈世南一战,当即一把抢过任飘萍手的海碗,道:“你不能再喝了,别忘了你和陈世南之约!” 任飘萍也不争执,吃了一口菜,道:“前辈,欧阳连城一案……”龙门老人轻微呃了一声,道:“等这一战结束了吧!”常小雨这时嘿嘿一笑,道:“老狐狸,你一天到晚能不能想点开心的,得!咱两赌几把,谁赢了谁喝酒,怎么样?” 任飘萍尚未开口,唐灵便是道:“什么呀!常大哥,想喝酒啊改天去我们唐门喝,保管你喝个够!”燕无双道:“哼!还赌!小心我告诉紫云,看她怎么收拾你!”任飘萍坏笑道:“得,我就不说什么了!”“……” 吃过饭后,众人许是起得太早,又都休息去了,等到再起床时,已是近申时,草草吃了些东西,直往灵珠台,因为常小雨的脚伤,是以留了下来,但是常小雨坚持要任飘萍穿上天蚕宝衣。 冠岳山,同北汉山一起将汉城盆地重重围住,构成天然屏障,主峰为恋主台,山顶的灵珠台是世祖举行祈雨祭祀的地方。 雪纷飞,将阴沉的天空和灰蒙蒙的冠岳山连在了一起,天地便是灰蒙蒙的一体。 冠岳山不是很高,只有六百多米,从果川这面上山,也不是很陡峭,是以任飘萍四人没有多久就到了山顶。 灵珠台看上去就是一座规模较小的庙宇,四周较为平坦,庙的四周散乱立着倒着十多个真人大小般的汉白玉雕成的石像,间杂在十多株虽是严寒却绿意不减的叫不上名字的草木,不远处有一块天然石头,远远望去,像极千年的灵龟,栩栩如生。 此刻已是酉时初刻,可是这里非但没有陈世南,就是一只鸟的影子也没有,整个山顶除了任飘萍四人的呼吸声就只有雪花扑簌扑簌飘落的声音。 四人八目交流,任飘萍扬声道:“陈前辈!晚辈任飘萍前来赴约,还望现身一见!”没有人应声,唐灵道:“任大哥,下着雪,不如我们先进庙里便等。”说着便是向庙里走去,任飘萍急道:“唐姑娘,回来!”唐灵这才站住回头忽闪着水灵大眼疑惑道:“怎么?”燕无双已是一步上前将唐灵拉倒自己身边,又向任飘萍努努嘴,示意任飘萍进庙查看。 可是任飘萍正看向脚下,道:“看来之前这灵珠台来过很多人!”燕无双三人齐齐看向地面,但见薄薄的浮雪之下至少有三种不同的脚印散乱地分布着,三人当即四下查看,而任飘萍已是大步向庙内走去。 任飘萍经一石像时,燕无双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惧,急道:“前辈?!” 任飘萍回头,可是燕无双、唐灵和龙门老人这时同时大惊失色,喊道:“小心!”与此同时,一把银亮之极的匕自那石像手刺向任飘萍的心口。 任飘萍当即身形后退,只是这一退之步法之缓慢竟一若蜗牛犁地,那把匕当然如愿以偿地刺进了任飘萍的心口,所以这一瞬,石像在笑。任飘萍还顾不及欣赏那石像的笑,背后一座石像双掌已是击任飘萍的后背。 燕无双斥道:“卑鄙!”鱼肠剑一抹击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石像,唐灵同时冷哼一声,道:“着!”一把燕子镖脱手而出。 任飘萍重重地出一声闷哼,跌坐在地,弯腰双手捂住那把匕,指缝间正渗出一滴滴血来。燕无双剑下石像脖颈激射一股血倒地,怒,剑芒再涨,刺向任飘萍近前的三名石像,五枚燕子镖百百。唐灵身形同时掠起,娇呼:“任大哥!”自空一个倒翻引弓射箭,箭,是虚无,这时悄无声息出现在龙门老人身后的柳飞絮眼,唐灵射出的只是一股气流,飘舞的雪花让出的气流,气流现在就射进石像的咽喉,气流破空,嗤嗤嗤,三箭,三名石像倒地,唐灵身形才落地。 龙门老人不禁看得惊呆,脱口道:“好箭法!”而同样吃惊的柳飞絮阴阴一笑,长刀自上而下急劈龙门老人。 这一瞬,智远大师一身白袍自庙内长枪一般飚射而出,手神机箭筒射出四支长箭,火花四射直奔地上的任飘萍而去。 这一瞬,庙门槛内站着气定神闲的何振宇,何振宇在笑,他知道自己已是不用再出手,自昨晚柳飞絮回到景福宫后,他们便是定下了这暗杀的计谋,何振宇一直相信,武功可以不高强,但是脑袋瓜儿必须好使。 在此之前,也就是在任飘萍一干人吃红绕兔肉的时候,何振宇和智远大师、柳飞絮等人已是设计生擒陈世南父子,只因为何振宇知道这个世界上无论你武功有多高强都抵不过谋略加上先进的火器,任谁也不能。 可是这一瞬,龙门老人忽然回头冲着柳飞絮一笑,柳飞絮几乎吓了一大跳,刀一滞,这才劈了下去。而龙门老人右手迅疾拍出一掌击向柳飞絮的前胸,与此同时,身形急抹,左手五指剑气迸射,指射向智远大师,余四指射向神机箭。 第五十九章 笑傲朝鲜国(中) 柳飞絮但见龙门老人一掌劈来,势大力沉,当即收刀而退。 神机箭度太快,龙门老人的四指剑气落空,笃笃笃笃四声,四指剑气悉数落在庙门之上,俱是洞穿而过,木屑横飞间何振宇心凛然,滑步微退。四枚神机箭现在就射在任飘萍的前胸,可是神机箭悉数落在雪地,任飘萍身形只是一震,顺着雪地向后滑动三尺。 智远大师但见一指剑气锐啸而来,侧身避过,心却是惊得五颜六色,抬头冷冷看向龙门老人,暗道:昨夜不是已经废了这老匹夫的武功了吗? 龙门老人不料神机箭之神,当下一愣,身形再动,一如鬼魅,直取何振宇。 何振宇连在一起的白眉向上掠起,迎身而上,嘭嘭嘭,二人对三掌,落在庙外的雪地上,何振宇眼珠转动,忽然大笑,道:“任飘萍,好一招招偷梁换柱!只是今日你若是能够逃出生天的话,包括血红花在内的太极门弟子永世不踏上土一步!” 龙门老人淡笑道:“那倒不必,来土学习欢迎,若是别有用心只好不客气!” 与此同时智远大师和柳飞絮同时啊了一声,龙门老人哈哈一笑,自脸上揭去一层薄薄的面具,露出的正是任飘萍那张脸,看向燕无双,道:“多谢燕姑娘!”燕无双白了任飘萍一眼,裣衽一礼,道:“公子客气了!”惹得唐灵掩齿而笑。而坐在雪地上的任飘萍也是揭去脸上面具,正是龙门老人。龙门老人这时站了起来,一扔手匕,道:“这帮兔崽子还真是心狠手辣!”原来匕上的血是龙门老人手上的,只是为了引得陈世南出来,不料来的却是何振宇三人。 原来来灵珠台之前,任飘萍担心陈世南使诈掳走龙门老人,是以让燕无双巧施妙手,给二人易容,不想却是遇见了何振宇等人暗偷袭。 这时柳飞絮温尔雅道:“任兄总是这般卑鄙狡诈,还总是故弄风雅,实在是令人可笑!” 唐灵但见柳飞絮,怒道:“柳飞絮!纳命来!”不由分说引弓射箭,箭是虚无,晶莹剔透,直射柳飞絮心口,柳飞絮之前已是见识过唐灵的这虚无之箭的厉害,当下横刀护住心口,但听叮的一声,那天荒地老刀一颤,嗡嗡作响。唐灵一箭不,二箭三箭接连射出,柳飞絮不慌不忙接连以刀挡箭,气定神闲,笑。唐灵急怒并起,身形腾空,自空几乎是同时射出五箭,分别射向柳飞絮前胸五处重穴,柳飞絮刀身翻转,在身前布出一道银亮的刀幕,唐灵五箭不,落地,看向燕无双和任飘萍,气急败坏地将追风射日弓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追风射日弓韧性十足,落地后复又迅疾弹起,直向庙内而去,燕无双一撇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向庙内闪去,只是唐灵这一生气分神燕无双又去追那追风射日弓,身处二女保护下的龙门老人立时陷入危境,任飘萍眼见如此,意欲奔向龙门老人,身形待动,近前的何振宇一步跨出,双掌交互旋转推出一个太极封住任飘萍去路。 燕无双方至庙门槛前,前倾的身形倏忽定住不动,黑魆魆的庙内寒光点点,二十多名黑衣人手持神机箭悉数对准自己,一触即,而那追风射日弓就静静地躺在门槛内。 当其时,智远大师笑,单臂似缓实疾伸向龙门老人,任飘萍身形急退,何振宇追,不料任飘萍身形急退的身形忽然折向智远大师,五指血红剑气射向智远大师独臂,可是任飘萍现柳飞絮就站在自己的身前,五指剑气生生被天荒地老刀截断,龙门老人的脖颈已是在智远大师的手。 唐灵见状,暗暗自责,同时瞥及燕无双一动不动的背影,道:“燕姐姐?你怎么了?” 燕无双苦笑,揶揄道:“看风景啊!”唐灵不解,呃了一声,道:“什么?”柳飞絮接口道:“燕姑娘真是好心情,不过最好不要动!要不然,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若是被射成刺猬实在是不好看!” 任飘萍苦笑,何振宇这时缓缓自任飘萍背后走来,道:“老夫说过,今日你若是能够逃出生天的话,包括血红花在内的太极门弟子永世不踏上土一步!怎么样?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让老夫动手?” 任飘萍随之笑答:“你并不想杀我,对吧!” 何振宇走至任飘萍面前,道:“为何?老夫不是善男信女之辈!” 任飘萍道:“你们朝鲜国在土苦心安置了柳飞絮和智远大师,当然也许还有更多的人,莫不是就只为了杀上几个人?” 何振宇呃了一声,道:“杀你和这有关?” 任飘萍本意探知为何朝鲜国在土安置武林高手,不料何振宇并不上钩,随即笑答:“因为你们一直在寻找机会脱离清国,也因为你们一直在寻找流星火箭,更因为你们也想要得到李闯王的藏宝。” 何振宇面色微变,不语,智远大师咬牙切齿道:“任飘萍,你少在这里废话,今日你是死定了!”柳飞絮紧接着笑道:“师傅,任兄一向狡诈,还是不要和他废话!” 任飘萍看向智远大师,道:“大师这么想任某人死,是因为任某人断了大师右臂还是因为任某人杀了少林寺弟子你的儿子----无念?” 风雪掠过任飘萍的话直落在智远大师怒不可遏的眼,智远大师眼神一如毒蛇向任飘萍咬噬而去,左手忽然用力,龙门老人顿时呼吸艰难,脸通红,口恶狠狠道:“朴云进!你早该知道多嘴的人会死得很快!” 何振宇的脸上没有半分阻止的意思,柳飞絮淡笑不语。 任飘萍眼见龙门老人便是要死在智远大师的手,暗自后悔自己逞一时之口舌,却是不敢动得分毫,当下怒喝:“大师!你也算是个出家人!” 智远大师不语,依旧施力,龙门老人脸上已是没有一丝血色,眼珠凸现,这时,燕无双笑道:“任公子!不用管我!”说罢,身动,双掌拍出。 第六十章 笑傲朝鲜国(三) 任飘萍惊骇,道:“无双!不可!”唐灵尖叫一声“燕姐姐!” 然而任飘萍和唐灵眼的燕无双并没有被射成刺猬,因为燕无双现在正坐在灵珠台的屋檐之上晃动着双腿冲着他们笑,反倒是庙内响起几声痛叫声倒地声。燕无双笑,道:“本姑娘只是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那李闯王的藏宝,而且这个人就是龙门老人,那么试想在没有得到藏宝秘密之前,谁有会舍得杀死他呢?”燕无双心也在笑,因为这生死关头之际任飘萍口的‘无双’而不是‘燕姑娘’。 任飘萍和唐灵同时看向龙门老人,果然龙门老人的脸上已是渐渐恢复了血色,而掐在龙门老人脖颈之上的智远大师的手正在渐渐松开,龙门老人在咳嗽,何振宇、智远大师和柳飞絮的脸色一如猪肝色。 原来燕无双听得柳飞絮的‘不要动’,便是在心里琢磨,既然不让自己动,当是表明不让自己死,只是性命攸关,后又听到任飘萍说道朝鲜国志在李闯王藏宝,而知道这个秘密的龙门老人自是不会就这么轻易被杀,况且庙内一干内禁卫在未得到命令当不会射神机箭,这才冒险出掌翻身坐在了屋檐之上。 龙门老人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道:“秘密可以让人死,也可以让人生啊!” 任飘萍和唐灵自是虚惊一场,只是任飘萍在想,燕无双所言我自是知晓,却是不如她冷静作出判断……莫不是因为我眼见龙门老人将死之脸、眼、声、之色表象才忽视了其后的必然和本质。至此,不禁摇头道:“惭愧!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何振宇连在一起的白眉竖起成v字型,甩袖道:“好一个皆是虚妄!”转身正视任飘萍,道:“任少侠,老夫听说你的武功已至形、气、意、神四种境界的三层意之境界,已是与田正建可一较长短,朝鲜国除了已故的朴正宇前辈只怕已是无人能敌,况且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任少侠的快亦是举世无双……” 任飘萍实在是忍不住插嘴道:“前辈,你到底想说什么?” 屋檐上的燕无双妩媚一笑,道:“自然是挖个坑埋了你啊!”任飘萍抬眼瞪燕无双,何振宇干咳一声,道:“你我双方各自出三人比赛三场,你方若胜,带走朴云进,我方永不踏入土一步,不过,若是我方胜,嘿嘿,你方三人永不得踏出朝鲜国一步,而且要交出弑天剑和天蚕宝衣,如何?” 任飘萍还在考虑,唐灵道:“哼!如意算盘打得好!不过呢,我们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输给你们不成?”何振宇立时道:“好!一言为定!”燕无双自屋檐跳了下来,道:“且慢!还不知道比的是什么呢?”何振宇道:“一场比定力,二场比射箭之术,三场嘛,比内力!” 任飘萍还在思量,因为何振宇三人当是没有自己内力强,而唐灵的箭术他们又是亲眼所见,为何选了自己的弱项呢?至于定力……燕无双已是道:“好!先比什么?怎么个比法?” 何振宇笑,柳飞絮道:“燕女侠果然豪爽,那就先比射箭!”复又对着何振宇一躬身,道:“师傅,就让弟子打头阵吧!” 何振宇道:“好!”任飘萍这时伸手道:“且慢!如若你方输了,必须把从各大门派盗来的武功心法秘笈和‘千机变’一书交出来!”何振宇慨然应诺,笑答:“好!”任飘萍目光移转,看向柳飞絮,柳飞絮爽朗一笑,道:“任兄看来不信任在下,好!请放心,若是输了,定然交出!”可是任飘萍还是不放心,因为这里边必然有鬼,却是一时之间看不出来,而龙门老人还在对方手,更让他担心的是那些神机箭,是以任飘萍无奈点头,道:“好吧!这一阵我方便由唐姑娘出阵!” 唐灵冲着任飘萍抿嘴一笑,挺起胸脯,道:“任大哥,你放心好了,替我掠阵就是!” 当其时,何振宇高声道:“来啊!”但见庙内鱼贯而出十多名黑衣人,手俱是持神机箭筒环绕一圈将众人围住,那神机箭似是有意无意地对准任飘萍三人,又有一名黑衣人走上前来将两串穿有红丝线珍珠交与何振宇,何振宇笑,飞身将两枚铜钱挂在悬崖边一棵大树距地面三丈之高的干枯树干上,落地,道:“一场比赛,双方各有三支箭,这一箭就是射两串项链上所有的十八枚珍珠,射箭之人双脚不可离地,要做到线断珠碎,线断珠不碎、珠碎线不断俱是判定落败!”说罢傲然看向唐灵。 唐灵愕然,且不说要使那在风雪摇荡的无处着力的红丝线断去有多么难,因为若是要使十八颗珍珠俱碎,需要从项链的下方射箭,可是这样一来,红丝线就不可能断,而从侧面射箭,红丝线虽然可以断,但是十八颗珍珠又不可能俱碎。唐灵现在看向燕无双和任飘萍,燕无双和任飘萍也是眉头紧锁。 所以何振宇笑得更开心了,道:“把唐姑娘的弓呈上!”追风射日弓很快便落在了唐灵有些痴呆的手,而且还多了一支箭,柳飞絮彬彬有礼,温言道:“唐姑娘先请!” 唐灵羞赧之极,道:“你为什么不先?” 不料柳飞絮二话不说,自一名黑衣人手接过弓和箭,也不选择角度,信手便是向一串项链射去,但见那支箭锐啸一声,风雪飘过珍珠和红丝线碎屑。 任飘萍三人睁大眼睛,面面相觑。周围黑衣人拍手叫好,何振宇含笑点头,柳飞絮又是一礼,道:“唐姑娘,该你了!请!” 燕无双这时忽然道:“这局不算!适才我们并未检查那项链,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事先做了鬼!”唐灵也是附和道:“就是!” 孰料,柳飞絮哈哈大笑,又是一箭射去,另一串项链瞬时也是红丝线和珍珠一起化作粉末,吹散在风雪之。 可是这一箭分明是射在任飘萍三人的心里,龙门老人望着这一幕,猛烈地摇头,张着嘴说着什么,可是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第六十一章 笑傲朝鲜国(四) 柳飞絮回头道:“可要在下再射一箭?!” 唐灵的嘴唇在颤动,眼眶噙着泪水,看向任飘萍,再低头,怕任飘萍对自己失望。任飘萍走至唐灵身边,一只手轻轻地拍在唐灵的肩,对何振宇道:“好,这一阵我们认输,二阵由我方来命题!” 何振宇沉吟道:“请!”任飘萍自脚下雪地上捡起几块碎石,道:“这里有两块碎石,我先投出一块,在用另一块击前一块,射箭之人必须射其一块碎石,如何?” 何振宇看向柳飞絮,二人面上显露难色,任飘萍所说分明考验的是眼疾手快,而且这二块碎石的度万全是由任飘萍控制。任飘萍见状,道:“哦!柳兄害怕了不成?”柳飞絮微笑道:“在下只知谨慎不知恐惧,好吧!任兄请!” 任飘萍侧身看向唐灵,唐灵正好偷眼看向任飘萍,但见他眼的信任和信心,唐灵重重点头。任飘萍笑,道:“柳兄,看好了!”右手力,一块碎石旋转呼啸而出,柳飞絮引弓射箭,箭,疾追,而旋即,任飘萍手另一块碎石迅疾而出,眼看箭就要射一块,二块后而先至,蓬的一声,两块碎石化为一阵烟雾弥散,箭射向虚空落下山去。任飘萍眼有些峥嵘射向此刻向任飘萍投来同样峥嵘眼神的柳飞絮,二人俱是不语。任飘萍看向唐灵,同样手法先后掷出两块碎石,唐灵却是等任飘萍二块碎石掷出才箭,箭锐啸,就在二块即将击一块时,箭如期而至射二块碎石。唐灵像小孩一般跳了起来,欢悦道:“了了,任大哥,燕姐姐,我射了!我射了!” 任飘萍笑,燕无双抓住唐灵的手道:“嗯----姐姐知道我们灵儿准能行!”何振宇面现不悦,道:“好,这二阵我方认输!这三阵我们来点刺激的!”回头道:“来啊,把罪犯压出来!” 只见四名黑衣人从庙内押出两个头罩黑布袋浑身血迹的人,走至庙后五十步远,将两个人绑缚在两颗树上。 唐灵惊道:“什么?难道要射这两个人?” 何振宇阴测测笑答:“唐姑娘此言差异,老夫并非心狠手辣之人,这两人是昨夜谋反作乱之人!虽说本应处死,但是一想到上天有好生之德,心不忍,遂决定给他们一次机会,这两人其一人与常人有异,心脏生于右边,”见任飘萍三人气愤,嘿嘿一笑,道:“射箭之人必须一箭射心脏,射死其任何一人者算输!” 龙门老人又在那儿摇头说些大家听不到的话,智远大师双目微闭,表情肃穆而又安详,似是在倾听天地之间的风和雪。 任飘萍三人听得这二人是昨夜谋反作乱之人,心同时想到的是金志东和全正民二人,已是暗自咒骂何振宇卑鄙,当听到这稀奇古怪无耻之极的比赛规则时更是愤怒,燕无双当即怒道:“你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还假装什么仁慈?” 何振宇嘿嘿笑,摇头,柳飞絮道:“燕女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们本是已死之人,现在师傅给了他们再生的机会,怎么不叫仁慈?况且师傅先前已经说的很清楚,是射死人者输,难道要判定射死人者为赢?” 燕无双恨不得立时杀了柳飞絮,道:“不用废话,换个法儿比!”任飘萍接口道:“不错,任某人也是这个意思!”燕无双但听任飘萍自称任某人,便是知道任飘萍已是动怒,侧目看向任飘萍。何振宇一挥手,冷冷道:“不可能!若是不比这一阵的话,现在这两个人就得死!”同时一摆手,站在那两个人身旁的黑衣人立时举起手长剑向两人咽喉抹去。 任飘萍大声斥道:“且慢!”同时偷眼冷瞧四周的神机箭筒,一叹气,道:“放过那两个人,这一阵不用比了,我们认输!” 燕无双和唐灵望着任飘萍欲言又止,耷拉着头。何振宇哈哈哈笑道:“任少侠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拿得起放得下,好!放了他们!” 被放了的那两人,取下黑头套,不是金志东和全正民,二人相互一视,又向任飘萍等人这边望去,一言不,匆匆下山而去。 何振宇这时道:“喏,贱民就是这样,连声谢都不说,好了那么这一场比箭术我方获胜,下来任少侠是想先比内力呢还是先比定力!” 任飘萍淡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比定力你方哪位出阵?比内力你方又是哪位出场?” 何振宇道:“任少侠心思缜密,内力嘛还没考虑清楚,比定力当然是少林寺方丈啊!哈哈哈----” 燕无双冷哼一声,道:“少林寺方丈?!笑话!披着人皮的狼能是人吗?” 智远大师不语,微闭的双眼皮一跳,几片雪花飘落,道:“老衲的确不配做少林寺的方丈!”这时柳飞絮几步走到智远大师身边挟持住龙门老人,智远大师向前走五步,独臂一挥,所立之处三尺之内形成一个圈,圈内再无半片雪花,露出青灰色的岩石,遂盘膝而坐,独臂至于胸前,道:“阿弥陀佛!”再也不语。何振宇见状冷冷瞥了一眼智远,自鼻子内叹气。 任飘萍冷眼望着智远大师这一系列举动,自腰间摸出弑天剑,一边修剪指甲一边道:“这定力是怎么个比法?”唐灵和燕无双但见任飘萍如此,心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安稳了下来,何振宇却是瞳孔收缩,道:“很简单,双方各自静坐半个时辰,不得稍有所动,同时各自施力而为使对方动,动则输!不过,嘿嘿!不可动用内力!” 唐灵啊了一声,对燕无双低声道:“这个怎么比?”燕无双不语,沉思。 但闻此语任飘萍心暗暗叫苦,这样的比法分明就是逼自己出场,因为照此法只有通过意念可以使对方动,自己出战赢得这一场,那么下一场比内力的话,以燕无双的内力而言只怕对阵何振宇还是稍逊一筹,这样三场比赛只赢得一场,岂不是要输了! 燕无双和任飘萍同一想法,只是燕无双还在想,那智远大师又是凭借什么赢得这一场呢?若是这二场自己出阵的话,只要打个平手,三场再让他出战……遂道:“好吧!这二场就让本姑娘出阵吧!” 第六十二章 笑傲朝鲜国(五) 何振宇击掌道:“好!” 任飘萍透过风雪看见的燕无双的脸洋溢着一丝春日的温暖,点头,向脚下雪地虚空拍出一掌,雪如潮而退,顿时,方圆三尺之地露出岩石,不同于先前智远大师的是岩石呈干燥毫无湿气,燕无双心不由得欢喜任飘萍心思细腻,而何振宇和柳飞絮面色一变,心知只此一掌便是表明任飘萍的内力已是远胜过智远大师。 燕无双盘膝而坐,何振宇道:“点香!”庙门前屋檐下一个香炉里已是燃起一炷香。 香,是一线香,淡蓝一缕,向上缭绕,行至三寸处,便在风四散而去。 静谧的空气开始缭绕着一种让人心静神清的声音,这声音叫梵音,梵音是指佛的声音,智远大师不是佛,但是智远大师吟唱的是梵音。 据说梵音有五种清净之音,一曰甚深入雷,二曰清澈远播,闻而悦乐,三曰入心敬爱,四曰谛了易解,五曰听着无厌。细听之下智远大师念口念的是: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念的正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但见包括燕无双、何振宇、柳飞絮在场诸人俱是面现微笑安详,全然一副如沐春风的感觉,周围黑衣人手的神机箭筒也是渐渐下落朝着地面。任飘萍心喜,念动,正要制住这些黑衣人,智远大师口的梵音大变,骤然变成一阵杀伐之声,诸人目神光迷离、心神不宁,似是突然堕入仇杀怨恨的深渊不能自拔,目张口开,呈痛苦状,甚者全身颤抖、手舞足蹈、不觉乱语。 何振宇、柳飞絮、唐灵和任飘萍各自运功抵御,燕无双双眼微闭,红唇微启,却是开始唱歌,燕无双的歌声任飘萍当然不会忘记,所有听过燕无双歌声的人都不会忘记,那声音不是什么大珠小珠落玉盘,也不是什么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只是那种让你听了再也不会想听另一个人歌声,再也不会有什么邪恶龌龊的念头,也许这里边有哀怨,有思念。 现在,燕无双的歌声就是思念和哀怨,燕无双现在在唱: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燕无双口6游的一曲《钗头凤》上阕方尽,众人黯然伤神,哀思漫染。燕无双继续唱下阕: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下阕尽,风雪透出几许哀愁,还有几声啜泣,几名黑衣人忍不住落泪,龙门老人面现悲凄,目光呆滞。智远大师口的杀伐之声渐渐湮没在燕无双的歌声,不是燕无双的定力胜过智远大师,更不是智远大师的内力不如燕无双,是因为心魔,智远大师自己的心魔。 智远大师的心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清晰,那女子算不上美,却是那种一看上去就让你很踏实贤惠让人生怜的女子,那一日,自己被方丈清无大师罚在少室山后山面壁思过,那女子抱着一男婴找了来,一共说给智远大师四句话,一句话:“你还不还俗?”智远大师低头,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你说笑了!”那女子气道,说了二句话:“你----那你让我怎么办?”智远大师转身背对那女子,不语,良久,叹道:“贫僧不能一错再错!”那女子委屈之极,坐在一块岩石上低声啜泣,见智远大师依旧背对自己,说了三句话:“你不想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吗?”智远大师身躯大震,强忍住不回头,道:“大错已铸成,贫僧本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诸事一了,便以死谢施主!”那女子惨笑,说了最后一句话,道:“大师心冷如铁,当初又何必救我?!这个孩子还望大师抚养长大!”说罢竟是将手孩子放于岩石之上,飞身跳下悬崖。 现在,燕无双还在唱曲,曲依旧是6游的《钗头凤》,曲已唱了三遍,当此时,龙门老人也在想着和智远大师想着的同一女子,那一日,洛阳,秋色染遍,黄河边,龙门老人对那女子说了三句话,一句:“你手的孩子是谁的?”那女子低头不语,龙门老人二句话:“救你之人未必是你要寻找之人!”那女子抬头皱眉,复又低头逗怀婴儿,龙门老人三句话:“只是他比我先到吗?”那女子看向龙门老人,道:“我要去见他!”转身离去。 智远大师神思恍惚耳边是那婴儿哭声,忽觉不对,猛然回头,那女子已是堕向崖下,急遽伸出右手去抓,口急道:“嫣红!不要!” 诸人眼智远大师右肩一动,身形起,任飘萍长笑,道:“大师输了!”智远大师陡觉右臂空空,这才醒转,自己的右臂已是被任飘萍断去,却是依旧沉溺于半醒,怅然。 何振宇拂袖气道:“真是孽障!”智远大师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燕无双的曲声所惑,低头道:“师傅……” 燕无双起身,额头之上竟是香汗涔涔,唐灵拿出方巾递与燕无双,道:“姐姐真厉害,唱一曲子就可以打败天下无敌手!”燕无双冲着任飘萍甜甜一笑,一面擦汗,一面看向智远大师,道:“不想大师是个性情人!” 智远大师愕然,忽道:“任少侠,你我之间终有一战!”说罢竟是头也不回向山下掠去,柳飞絮疾呼道:“大师兄?大师兄!……”何振宇白眉根根竖立,怒道:“他在土时间太长了,毒已深,哼!从此之后不再是我太极门的弟子!” 任飘萍当然明白智远大师的话之意,既然智远大师是个性情人又怎么能够放弃自己掌杀无念之仇呢? 燕无双这时笑道:“现今已是比过两场,你我双方各胜一场,这三场的比内力是决定胜负的一场,不知如何比法?” 第六十三章 笑傲朝鲜国(六) 何振宇原先谋定射箭这一场必胜无疑,二场比定力和三场比内力只需再胜一场便可,笃定自己与智远大师在内力和定力上必然出燕无双一筹,那么任飘萍这一方就只能以任飘萍出战而胜一场,岂料智远大师败给了燕无双。现如今自己若出场,据之前和任飘萍的交手自知定是不敌,是以此刻听到燕无双之言,不免又气又恼,沉吟半晌说不出话,柳飞絮这时道:“师傅,不如让……” 何振宇皱眉望向柳飞絮,柳飞絮直向何振宇眨眼,不明所以,走近,柳飞絮附耳对何振宇说了句什么,何振宇连连点头,道:“好!”回命道:“把我们的九幽门门主大人请出来吧!哈哈哈!” 不消片刻,几名黑衣人押着陈世南父子走出庙内,不料身后居然还跟着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居然是土人,因为任飘萍正在吃惊地和他们打招呼:“两位前辈怎么也在这里?” 那二人一个全身皆白一个皆墨,正是一直跟随在常四娘身边的黑白无常。 原来常四娘、李长风和黑白无常四人被拜金教掳至朝鲜国之后,拜金教严刑拷打四人想要得到常四娘临终给了任飘萍的那张图,无果。后任飘萍等人于雪夜金源殿前恶斗拜金教,常四娘和李长风死,拜金教教主陈脂胭毒昏迷醒后,一面派陈兴汉进汉城通知陈世南一面为解毒准备动身前往洛阳,临行前本意杀了黑白无常二人,方少宇却是劝说陈脂胭将其二人流下,只因二人精通盗墓之技,这才又被送到了陈世南那里。 黑白无常二人阴阴一笑,黑无常道:“小兄弟,一言难尽啊!”复又抬头望天凄厉道:“我们兄弟二人不想死在朝鲜国!”白无常重重低头,却是气短,不再言语。 任飘萍点头,道:“在下明白!”这才望向陈世南,陈世南似是不愿被人看到一般,一直低着头,那一向高傲的陈兴汉却是依旧高昂着他的头。 何振宇这时道:“任少侠,比内力这一场我方由九幽门门主陈世南出战,你可做好准备?”任飘萍嗯了一声,道:“说吧?怎么个比法?”不料燕无双这时道:“不对,按说陈前辈是汉王陈友谅的后人,怎么能算作是你们朝鲜国人呢?真是岂有此理?!”原来燕无双昨夜见陈世南和任飘萍几番交手,虽然每次俱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却也是看出二人功力实是在伯仲之间,心暗自为任飘萍捏了一把汗,是以才有此说。 陈兴汉的头似乎因为燕无双这句话扬得更高,陈世南身形一震,低着的头微扬看向燕无双,复又叹了口气低了下去。柳飞絮接口道:“燕女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陈理被流放到我国,终老也未再返回明国,当然是朝鲜国人,而陈世南陈门主是陈理的后人,自然是朝鲜国人!” 燕无双气道:“你这是强词夺理!哪有不认祖宗的?” 陈兴汉接口道:“燕姑娘所言极是,我们自然不能算作朝鲜国人!爹,你说是吧?”眼睛却是瞧向燕无双。 何振宇和柳飞絮相视不语,冷冷一笑看向陈世南,当然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在看陈世南,惟有任飘萍在看雪,雪依旧不疾不徐地飘舞着,他在想此刻的欧阳小蝶可是依然在昏睡,或者说唐门姥姥是不是突然治好了欧阳小蝶的病,可是任飘萍忽然想到了一个让他一直压在内心深处的困惑,那就是唐门姥姥的医术既然那么高明,当初唐向天重伤生命垂危之际,为何包括唐灵在内的所有的唐门人为何不请唐门姥姥救唐向天呢? 何振宇内心自是极为复杂,若是拒绝承认自己是朝鲜国人,那么陈兴汉也许立刻便会遭到何振宇的毒手,因为这么多年他和何振宇互相利用,自是清楚何振宇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是涉及到朝鲜国之事,毕将倾力而为不择手段。若是承认自是是朝鲜国人,岂不是真的要不认祖宗!?是以陈世南道:“老夫和任少侠一战只是个人恩怨,扯不上什么为国为民……”燕无双哼了一声,双手背后,抬头道:“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唐灵冲着燕无双直点头,何振宇和柳飞絮自是满面得意之色。 陈世南面色一阵青一阵紫,佯装不闻不见,继续道:“况且今日老夫和任少侠本就约好在这灵珠台一战!”说罢,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点头道:“前辈所言对极,当然前辈也知道在下想要什么,对否?”陈世南自是知道任飘萍指的是欧阳小蝶的伤,当下点头道:“当然当然,只要任少侠胜过老夫!” 何振宇这时走到任飘萍和陈世南二人间,诡异一笑,立掌为刀,在二人间的雪地上劈出一道印痕,将二人之间的雪地一分为二,又自一名黑衣人手拿过一支箭,与拿到印痕对准竖立捏在空,道:“只要这支箭偏离这条线一刻钟,胜负自可立判!”同时向押着陈世南的两名黑衣人点头,其一名黑衣人低声斥道:“把嘴张开!”陈世南依言张口,何振宇弹指,一颗白色药丸便飞进陈世南的嘴里。 任飘萍和陈世南二人相视,点头,各自缓缓推出一掌,何振宇待箭稳定不再晃动,放手,但见那支箭纹丝不动竖立于空。二人再点头,笑,同时缓缓施力,箭先向任飘萍这边一晃,进半寸。 唐灵和燕无双心头一跳,再看时,箭复又回到了线。 只是这支箭的箭身竟是比之前唐灵用的箭要臃肿很多,似乎里边包裹着什么。但似乎谁也未曾注意到这支箭的不同。 任飘萍和陈世南二人各自渐渐加力,那箭忽左忽右,但瞬即便是回归线,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各自功力已是施展至九成却依旧僵持不下。这时,那支箭渐渐变得通红,雪落在箭上,嗤地一声,瞬即化作为水,又过了半刻,箭依旧停留在线,只是现在,雪尚未落在箭上,就已经化为水蒸气。 现在,那支箭的周围三尺之内已是弥漫着浓浓的雾气,雾气在空遇冷再凝结成水,所以众人耳边嗤嗤嗤的声响此起彼伏,而在这此起彼伏,何振宇柳飞絮一干人等慢慢向四周后退。 任飘萍和陈世南二人各自佩服对方内力深厚的同时,开始加力,十成功力,就在这一刻,‘嗵’的一声巨响,那支箭忽然爆裂! 第六十四章 笑傲朝鲜国(七) 这一刻,天色渐暗,火光却是明亮一闪,急蔓延,热浪灼灼爆炸气流形成的强烈冲击波携箭的万千碎片急遽向四面八方飞射。当其时,临巨变,任飘萍和陈世南但觉热浪扑鼻,碎片碎空刺耳之声暴起,二人当即在各自的面前布下一道气墙,耳闻何振宇桀桀笑声,同时身形暴退。 陈兴汉口连连大喊爹,燕无双唐灵二女疾呼任飘萍,黑白无常痛叫小兄弟。离爆炸心稍远的燕无双鱼肠剑舞动、唐灵双手连环击出若干暗器抵挡飞来万千碎片。 任飘萍和陈世南布下的气墙只能将冲击波抵挡在外,那万千碎片势如破竹穿过气墙击在二人的身上,但听叮咚之声嗤嗤之声响起,任飘萍和陈世南各自闷哼一声,又有普通跌倒在地的声音。何振宇和柳飞絮二人情不自禁大喜,同一刻,唐灵和燕无双分别被碎片击跌倒在雪地。 这时,何振宇和柳飞絮等人又走至灵珠台庙前,但见陈世南暴退的身形跌落在庙门槛前面,满身皆血,至少被十七八碎片击,此刻破空大骂,道:“何振宇,你这个卑鄙小人,九幽门和拜金教为你做了多少事,到头来你竟如此忘恩负义,非要致老夫于死地!?” 何振宇哈哈哈大笑,道:“彼此彼此!你我都是做大事的人,除了保护自己之外当然应该时刻不忘伤害敌人!”说话间双目闪动,四处搜索任飘萍的身影,口咦了一声,道:“任飘萍哪里去了?” 陈世南长声哀叹,陈兴汉大叫道:“爹!爹!”又骂道:“你们这些朝鲜狗比鞑子还恶毒百倍千……” 话未说完便是被黑衣人点了穴道,这时柳飞絮喝道:“点亮火把!”又道:“师傅,任飘萍适才所处方位背对悬崖,爆炸一起,该不是跌落悬崖了吧!” 何振宇嗯了一声,却是道:“拿火把来!” 身碎片受伤倒地唐灵和燕无双这时听到任飘萍可能坠崖,心咯噔,挣扎着便是要站起。被点了哑穴的龙门老人直摇头,却是说不吃一个字。 站于任飘萍适才所立之处向悬崖方向寻去,何振宇眼血迹点点直向悬崖方向而去,何振宇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看向柳飞絮,道:“难不成任飘萍就这样死了?”柳飞絮欣然道:“看来恐怕如此了,徒儿从唐门偷得的那些火药配方看来还真是厉害!”何振宇接口道:“嗯!只是比起流星火箭的威力还差得远,唉!任飘萍这小子这么一死,老夫还真是有些遗憾!” 此刻站起身的唐灵和燕无双双双落泪,闻及何振宇此言,燕无双不禁怒道:“无耻!只有畜生才可以说出这样畜生的话来!” 何振宇哼了一声,向燕无双和唐灵二女走去,火光照亮之下,但见唐灵只有四肢有斑斑血迹,而燕无双却是前胸至少十处被碎片击,就是那张娇美之极的脸上也是被碎片划破了四五道血痕,乍一看之下就是唐灵也被吓得啊了一声。何振宇狞笑道:“燕女侠,你说的可真是人话,只是你原先漂亮的脸蛋怎么现在看起来像个畜生!” 但觉前胸被碎片击处疼痛之极燕无双只是觉得脸上火辣辣,以为只是被碎片划破了皮,此刻听到何振宇这份话,加之唐灵的那‘啊’的一声,燕无双的心直落,暗道:莫非自己被破了相,复又心想既然他已经坠入悬崖,破相不破相已经不重要了,遂咯咯咯笑道:“多说无益,纳命来!”身形骤起,鱼肠剑在夜空划起一道霜痕,自下而上掠向何振宇咽喉,剑,狠准疾。 何振宇不料燕无双重伤之躯尚能击出这样一剑,心惊,身形一侧,双手旋转出一个透明亮的圆状物,鱼肠剑便被挡在圆外。燕无双冷笑,又是七剑,每一剑毫无花俏,俱是要命的一剑,每一剑俱是全力而为,不留后招,每一剑俱是迅疾,电光火石的一剑。 何振宇眼见燕无双这七剑使来,招招朴实无华实用之极,心暗道一个好字,双掌飞舞,七个透明亮的圆依次出现在七剑之前。 燕无双心微惊,何振宇笑道:“燕女侠对杀手狠准疾三字诀使用的可真是炉火纯青!” 当其时,唐灵见何振宇应变坦然处之,手已是摸出四枚霹雳弹,静观其变。 燕无双冷笑道:“你的太极门不过是来自我土张三丰的太极神功,太极神功掤、捋、挤、按、采、挒、肘、靠、进、退、顾、盼、定十三种变化你已是使用了掤、捋、挤、按、采、挒、肘、七种,让本姑娘看看你剩下的六种学得怎样?”说罢手鱼肠剑又是七剑,而这七剑已不仅仅是狠准疾三字,更是每一剑俱是不循常理以极其不可思议之角度击出。 何振宇当即身形急退,心骇然,要知太极神功讲究的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击虚,借力力,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随人而动,随机应变,随人则活,由已则滞,可是判断却依旧需以常理而为之。是以何振宇此刻已是无能判断,只有躲避,见机行事。 燕无双击六剑,何振宇退六步,狼狈,情势已是危急,燕无双击七剑,此刻,燕无双背对何振宇,却是出人意料之极,她的右臂竟是柔若无骨般,反向从她的右肋之下自下向上七十五度直击何振宇的咽喉,燕无双这一剑使的正是和当初燕赵易容为燕无双在大漠赛江南酒楼击败任飘萍的那招。 危急之下的何振宇哪里还能躲过这一剑,闭眼,等死。眼见燕无双这七剑就要刺穿何振宇的咽喉,柳飞絮扬手,嗖的一声响,叮的燕无双长剑被一枚丧门钉震偏九寸,何振宇痛叫一声,肩膀被鱼肠剑划出一道深及一寸的剑痕,血激射而出。 只是燕无双本就是带伤出战,这七剑击出,燕无双已是虚脱,而这时,痛极的何振宇穷凶极恶向燕无双拍出一掌,燕无双的身形一如纸鸢般高高飞起直向崖下坠去。 第六十五章 笑傲朝鲜国(八) 这一幕生的太快,当唐灵反映过来,寒风凛凛白雪翩翩哪里还有燕无双的身影,脑海陡然浮现出往日燕无双对自己的点点滴滴,泪水决堤般涌出。 何振宇等人这时正缓缓向唐灵逼近,唐灵将手紧紧攥住四枚霹雳弹,惨笑,道:“来吧!你们这帮畜生,都来吧!” 何振宇桀桀冷笑,一步步向唐灵逼近,口道:“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姑娘你是不是该去陪陪你的同伴啊?!哈哈哈……” 唐灵手的霹雳弹攥得更紧,道:“任大哥不会死,燕姐姐也不会死,不会!不会!不会!----”那‘不会’二字自唐灵口说出,起初是那么自信,后来竟是决绝说。 此刻那‘不会’二字还响在两个人的耳朵里----任飘萍和燕无双。 距崖顶三丈之处,笔直陡峭的岩壁忽然向内凹进一个深一丈的洞穴,任飘萍现在就抱着燕无双,静静地听着唐灵那决绝的‘不会’二字,看着燕无双那柔情似水的眼里的泪滑落。二人周身氤氲而起淡淡的五光十色。 原来爆炸突起,任飘萍暴退,胸前已是被十多碎片击,痛,这时脚底忽然落空,身形向下疾坠,这一坠就是三丈,任飘萍心知自己坠落悬崖,思忖间,再坠,强行运功提气,疾展御云梯,双脚交替互踩,身形上升三丈,却是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复又向下坠去。 当其时,任飘萍慌而不乱,身形在空一顿,施展咫尺天涯,身形一拧,已是贴近岩壁,双手紧紧扣住岩壁。心知自己方才和陈世南比内功耗力甚多,而御云梯又是最耗内力,又身碎片之伤,当下不再动,调息,片刻过后,任飘萍耳闻燕无双和何振宇说话声,心担忧燕无双,立时顺着岩壁向上爬,至那天然凹陷的深洞洞口,立时施展日月伤势**疗伤,不料这时一个身影从崖顶向下坠来,猿臂疾舒,将那人揽至怀,定睛一看,正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燕无双,可是燕无双却在笑。 燕无双坠崖之际五脏六腑俱是被何振宇重伤,心知必死无疑,却是一想到马上便会和任飘萍相遇在黄泉路上,从此只有自己和他在一起,笑,展颜。 燕无双笑得更开心,不想竟然这么快就在阴曹地府遇见了任飘萍,眼布柔情,开口叫道:“任公子?!”一口血堵住喉咙,再看,任飘萍眼神无边痛,自己和任飘萍周身氤氲而起五光十色,心知二人尚未死,悲喜两重天,耳边同时响起唐灵和何振宇的说话声。 唐灵决绝的‘不会’二字此刻一如敲鼓般重重捶在二人心上,出嗵嗵的声音。所以燕无双在流泪,燕无双朱唇翕动似是想说什么,任飘萍食指轻轻压在燕无双的双唇之上,道:“不要说话!我懂,你要说的是霹雳弹吧!现在你好好休息,我去救唐姑娘,回来后我继续为你疗伤。”说罢便是把衣服铺在一块平坦的地方,将燕无双放在其上,转身缘壁而上。 何振宇但听唐灵决绝的‘不会’二字,止步大笑,正待说什么,柳飞絮眉头紧皱,疾道:“师傅,小心唐门的霹雳弹!”顾不得何振宇紧抓龙门老人向后急退。 唐灵原本打算何振宇一干人全部聚集在自己周围和他们同归于尽,不想被柳飞絮看穿心思,当下将手四枚霹雳弹急掷向何振宇等人,自己同时后退。 何振宇耳闻霹雳弹三个字,哪里还顾得笑,转身,脚尖在雪地上一点,身形一窜就是三丈,一干黑衣人同时向不同的方向逃窜。唐灵为了报仇四枚霹雳弹两枚掷向柳飞絮,而一枚掷向何振宇,另一枚扔给一干黑衣人。 霹雳弹炸裂,五六个黑衣人脚下慢点的当场被炸死,尚有几名黑衣人被炸得断去一臂或一脚的,躺在雪地里杀猪般嚎叫。黑白无常和陈兴汉本是被黑衣人押着,黑衣人逃命之际,哪里还顾及他们,黑白无常和陈兴汉俱是被炸伤倒在雪地。 何振宇只是被爆炸的气浪迫退了三步,倒是那连在一起的白眉被爆炸的火烧去了多半,一张脸熏得黑嘘嘘的,看上去极为滑稽狼狈。唐灵掷向柳飞絮的两枚霹雳弹一枚在前一枚在后,前一枚慢后一枚快,至柳飞絮近前,后一枚击前一枚,两枚霹雳弹同时爆炸。火光更盛,威力更强,不料柳飞絮皆张,一手抓住龙门老人一边后退,一手虚空一抓,一名黑衣人便是被一股强力吸到了他的面前,那黑衣人当即被炸成千万碎片,被溅得满身血迹的柳飞絮和龙门老人则是安然无恙躲过一劫。 与此同时,唐灵退后站定的身形只觉一只手突然放在她的肩上,回便是任飘萍的那张脸,任飘萍笑,露出两颗调皮的虎牙,唐灵喜极而泣,任飘萍身形急抹,一瞬过后,任飘萍现在就站在何振宇和柳飞絮的面前,身后逃脱霹雳弹保命的十多个黑衣人悉数倒地,一个个竟是在这瞬间被任飘萍点气海穴废了武功。 何振宇但见月光之下任飘萍胸前点点血迹,却是气定神闲地立于风雪之,心顿生寒意,柳飞絮瞳孔收缩,暗道:看来这日月伤势**果然非同小可,竟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将他的内伤治愈,只怕今日之事不易善了,口不咸不淡道:“任兄果然神人!”说着竟是把龙门老人向任飘萍一推,从怀拿出一叠:“本公子从不失信于人,喏!这就是各大门派的武功心法秘笈!” 龙门老人被柳飞絮这么一推,踉踉跄跄向任飘萍撞来,任飘萍只好伸手接住龙门老人,另一只手同时接那一沓书,而就在这一刻,柳飞絮突然出刀,刀是天荒地老刀,刀式正是在兵器大会上劈向欧阳紫的那一式:天地同寿。 漫天的雪,刀上却是无雪,风已停,刀风却如雷,刀势更盛,如虹,这一刀就这么迅疾之极劈了下去。 只是唐灵很奇怪,这一刀劈向的不是任飘萍,而是龙门老人。 第六十六章 笑傲朝鲜国(九) 可是何振宇在笑,他知道柳飞絮先是将龙门老人和秘笈塞给任飘萍,占住任飘萍的双手,然后再出手,而且一定要斩杀龙门老人,因为龙门老人是死的,任飘萍是活的,斩杀活的东西自然比斩杀死的东西困年得多,更何况这个活的东西是轻功天下无双的任飘萍。 任飘萍当然知道救人有时远比杀人难,可是任飘萍同样知道柳飞絮这样的人一定更爱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任飘萍不救龙门老人,弃龙门老人,弃手秘笈,一招市井之徒打架用的最平常的‘黑虎掏心’连同整个身形霹雷闪电般直直击向柳飞絮的心口。 与此同时,何振宇出招,双掌聚集全身功力,侧向拍向任飘萍,一旁的唐灵见状,不及多虑,引弓射箭,虚空之箭,飚射何振宇咽喉。 柳飞絮但见任飘萍这一拳势大力沉急而来,大惊,心道只怕杀了龙门老人自己非要死在这一拳之下,当即回刀斩向任飘萍出拳的手臂。任飘萍长笑,一旦夺回先手,胜算已是在握,所以柳飞絮现在眼前忽然不见任飘萍的身影。柳飞絮很困惑,当时在唐门和任飘萍一番轻功较量下来,自己并未落得下风,现在却……不及多思,身形急向前突。突!背后破空声疾,再转身回刀疾斩,任飘萍又消失不见,如此这般,三番五次下来,柳飞絮如见鬼魅,心胆俱裂,竟是什么也不顾,披头散直向山下狂奔而逃。 且说何振宇掌力欲吐未吐之际,但觉颌下气流异动,唐灵的虚空之箭已袭来,心骇,一个铁板桥身形直挺挺落地,正待起身,唐灵手的一把燕子镖破空而来。何振宇不及多想,一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可是唐灵此刻一拨又一拨暗器掷向何振宇,何振宇喘不得半口气,连连施展懒驴打滚,直到唐灵身上暗器用尽,何振宇连连打了七次懒驴打滚,这才站起大口大口喘着气。唐灵但见何振宇这般狼狈模样,不禁心好笑,孩童心起,双手伸向怀假装取暗器,口喝道:“着!”双手便是向何振宇扬去,何振宇本是恼羞成怒,但是眼见手下俱死的死伤的伤,被废武功的被废武功,柳飞絮又狼狈逃去,任飘萍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心生退意,这时唐灵这一吓,掉转方向便是向山下急掠。 不料身形才起,眼前站着的是任飘萍,当即魂飞魄散,哆嗦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一旁的唐灵已是笑的弯下腰去。任飘萍冷笑道:“何门主,不想兑现诺言了吗?”何振宇立时从怀拿出‘千机变’呈给任飘萍。任飘萍收好:“解药!”何振宇明白,当即从怀拿出解药给了任飘萍。接过解药,任飘萍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看何振宇一眼便是径直向陈世南走去。何振宇一愣,暗道:难不成他要放过自己,同时任飘萍视他无物的屈辱直窜心头。 任飘萍和何振宇擦肩,擦肩的一瞬,任飘萍右手摸向腰间,但见黑夜一道红光掠过,何振宇惨叫一声,摸向自己的小腿。 任飘萍身形已是前行三步,冷冷道:“这个是替小雨向你讨取的!” 何振宇但见自己右小腿血流如注,强忍疼痛,狠狠道:“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后悔有期!”又沉声喝道:“能喘气的还不过来!”被废武功的一干黑衣人这才急忙走了过来搀扶何振宇,留下受伤的黑衣人不顾直向山下窜去。 经唐灵,唐灵问道:“燕姐姐呢?燕姐姐一定被你救了吧!”任飘萍不语,点头,唐灵忽又气道:“任大哥,你为何放过柳飞絮!”任飘萍苦笑,方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出口,身形一个踉跄,便是向前方载去,唐灵大惊,急忙扶住,道:“任大哥?你怎么了?”任飘萍不语,当即盘膝坐在雪地,闭眼,调息,片刻过后,任飘萍周身蒙上淡淡的氤氲之气。 这时龙门老人走了过来,对着唐灵指着自己张开却是说不出话的嘴,唐灵解了龙门老人的哑穴,龙门老人这才道:“任少侠被炸伤坠崖后复又强行施展最耗内力的‘御云梯’上得崖顶,他已是那强弩之末,吓走柳飞絮已是万幸,何谈斩杀柳飞絮!”唐灵不解,道:“可是……”龙门老人截口道:“呵呵,唐姑娘,你是说何振宇吧!你没有看出那柳飞絮的武功远在何振宇之上吗?要不然你怎么就仅凭一手暗器功夫迫得他狼狈之极!” 唐灵这才哦了一声,这时任飘萍周身氤氲的五光十色之气大盛,被炸钻进任飘萍体内的碎片一一迸射而出。唐灵蹲下,注视着任飘萍,月色之下任飘萍脸部的棱角愈显得分明,其实她有时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上这个对自己像是一个谜一般的男人,按说自己应当狠他,正是他的出现改变了自己的家,改变了唐门,改变了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任飘萍的嘴角此刻依然是那种淡淡的微笑,眉宇间仍自流淌着她一次见任飘萍的那种忧郁,她的心在跳,莫不是就是因为他的这微笑这忧郁这淡定,还是他一如这雪夜那轮明月,总能给你带来温馨和奇迹。 任飘萍周身的五光十色此时幻化成一片炽白,将灵珠台庙前照得一如白昼,众人只觉耀眼刺目之极。白光瞬间即逝,任飘萍睁眼,长身而起,道:“柳飞絮还会再遇到的!” 唐灵嗯了一声,龙门老人对着任飘萍躬身一礼,道:“老夫除了恩师这一生没有钦佩过谁,任少侠所为却是让老夫佩服之至!”任飘萍急忙拦住龙门老人,道:“前辈谬赞,只是以心为之!”唐灵这时道:“你的衣服呢?还有燕姐姐呢?” 任飘萍立时惊何振宇的解药交给唐灵,道:“给他们服了,对了,把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笈收好!”不由分说,便是向崖下跳去。 第六十七章 色劫 入得凹洞,任飘萍急急走至燕无双身前,点燃火折子,但见燕无双双目紧闭全身哆嗦着缩成一团,心一紧,急道:“燕姑娘?燕姑娘?”见燕无双没有回应,急忙蹲下摸向燕无双的腕脉,甫一触及燕无双手腕,但觉寒气彻骨,再探,脉若游丝,时有时无。不禁暗道:燕无双五脏六腑本已受重创,又置于这冰冷之极的洞,寒气极易侵袭五脏六腑,思忖间连连急度真气给燕无双。 过得半晌,一股股暖流传遍燕无双的身体,嘤的一声,燕无双醒转,眉尖蹙起,又复啊的一声痛叫,但见任飘萍在自己身旁,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任飘萍扶燕无双坐起,温颜一笑,道:“不要分心,我替你疗伤!” 相向而坐,双手相抵,很快二人便笼罩在氤氲的五光十色之,五光十色之,燕无双前胸所十多碎片自体内相继迸射而出,碎片部位极其密集,是以当所有的碎片全部出来之后,胸部的衣物也是被割切掉大片,就是里层的亵衣也未能幸免,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丰满若隐若现的双峰。任飘萍目光甫一触及不禁心荡神驰,急闭眼,复又忍不住睁眼,正好燕无双投来羞涩的眼眸。 原来燕无双只觉胸前一凉,垂眸,羞涩之极,却是知道此时任飘萍为她疗伤,不得半点分心,遂不言不语,却是忍不住看向任飘萍。 这一瞬,二人四目相遇,心头狂跳,好在这一刻那氤氲的五光十色变色为炽白一片,表明疗伤已近尾声。燕无双这时双手疾收掩胸,半嗔半羞瞪视任飘萍,任飘萍淡笑闭眼。光华逝,黑暗燕无双轻声斥道:“哼!你还笑!” 任飘萍也不应声,起身在洞内找了一些干柴放在燕无双近前点燃用以照明和取暖,背对燕无双而坐,随即脱去夹袄,头不回递向燕无双,道:“给!” 燕无双依旧掩胸,柔声细语道:“你的衣服都给了我,那你……”任飘萍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穿上就是!”燕无双没有做声,任飘萍却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燕无双在穿衣服,便是百无聊赖地挑着火焰,不料火焰里跳动的是燕无双那张迷人的脸。半晌燕无双依旧没有做声,任飘萍以为她穿好衣服,便是一面回头望一面说道:“还疼吗?”孰料燕无双只是把他的衣服放在腿上,正掩面低声啜泣。 任飘萍便是又看见了燕无双的冰肌藏玉骨,还有那正在跃动的火光微微颤动若隐若现的玉峰。任飘萍只觉口干舌燥,忘记了闭眼,也忘记了转身,就那么直直地望着。燕无双急急掩胸,却是阴差阳错地把前胸的衣服的裂口撕开的更大,整个胸部一下子呈现在任飘萍的眼前。燕无双啊的一声轻呼,任飘萍也是慌乱,忙抓起燕无双腿上自己的夹袄向燕无双胸前盖去,恰好抓在燕无双的双峰之上,只觉触手柔软而坚挺,一颗心荡了开去……燕无双但觉全身触电,更加羞赧,玉体止不住颤动,近乎头晕目眩嘤咛一声扑在任飘萍的怀里…… 许是太久持续不断的奔波,压抑紧绷的神经在此刻得以放松,任飘萍双手开始在燕无双的玉峰上轻柔地婆娑,亲吻着她的唇,她的舌……燕无双几乎晕厥,只知眼前这个在她身体幻动的人是她想要的那个人,被动地任凭他纵横…… 洞外冰天雪地,洞内春意盎然。 灵珠台庙前,唐灵已是收好了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笈,拿着任飘萍交给她的解药便是要替陈兴汉、陈世南和黑白无常等人解毒,却是被龙门老人拦住,道:“唐姑娘,还是等等任少侠吧!只怕一旦他们恢复功力……”唐灵惊诧道:“怎么会呢?我们救了他们,他们会……”龙门老人冷冷截住唐灵话头,道:“人心险恶,还是谨慎点好!”唐灵也不争辩,道:“那好吧!”遂走至灵珠台庙屋檐下躲避风雪。 天寒地冻,肚子又饿得紧,等了半晌不见任飘萍回来,唐灵便是急得在屋檐下走来走去,又是一炷香的功夫过去,还不见任飘萍回来,最后干脆走到悬崖边冲着下边喊道:“任大哥?任大哥?燕姐姐?怎么还不上来啊?” 当其时恰逢任飘萍二人**初歇,二人一惊,任飘萍扬声道:“就来!”燕无双只觉耳根热,轻声道:“怎么办?”任飘萍却是问道:“还疼吗?”燕无双一时之间又气又羞,抡起粉拳照着任飘萍胸膛一阵捶打,嗔道:“你说呢?” 二人很快穿好衣服,燕无双似是回到了那个久违的玉芙蓉,穿着任飘萍的夹袄,娇羞道:“穿着这个别人会怎么想?羞死人了!”任飘萍将先前铺在地上的外套穿上,道:“好了,别人未必会注意到的,有时是自己太在意自己!”燕无双哼了一声道:“你……人家……算了,和你说不清楚!”任飘萍笑答:“说不清楚就不要说了,走了!”燕无双却是站着不动,道:“慢着!你打算怎么办?” 任飘萍愕然,道:“什么怎么办?”燕无双一跺脚,道:“你……你……我们现在都这样了,你总要给我个……”任飘萍恍然,笑道:“噢,以后你自然就是任夫人了!”只是这一刻,任飘萍的笑容凝结,心突兀地跳出一个人来。 燕无双笑尚未尽绽,便是明白任飘萍想起了欧阳小蝶,不禁黯然,叹气,向洞口走去。任飘萍两步追上燕无双,道:“有些事暂时不要去想,你当知道我不是薄幸之人!”燕无双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心却是叹道:我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名分罢了,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一个承诺,可是他居然也不愿意给! 这时,至洞口,但见漫天飞雪,寒风劲啸,二人情不自禁同时回头望向那堆尚在燃烧的火,复又看向彼此,四目相对,任飘萍笑,道:“我绝不负你!”揽住燕无双的腰便是飞身向崖顶掠去。 第六十八章 人心仁心 甫一登上崖顶,二人尚未站定,唐灵雀跃,道:“任大哥,燕姐姐!”拉着燕无双的手,喜道:“我就知道姐姐不会死,”复又觉得自己口无遮拦,连忙‘呸呸呸’,道:“姐姐,你看我真是的,净说不吉利的话,嗯……这夹袄是谁的?” 燕无双还沉浸在任飘萍适才的那句‘我绝不负你’话,唐灵这一连串的话弄得她有些忙乱,脸上红晕腾起。唐灵自顾自道:“哦!我明白了!”燕无双似是觉得被唐灵看穿了什么的,忙道:“什么呀!你个小丫头!明白什么了?!”唐灵却是看向任飘萍道:“难道这件夹袄不是任大哥的?”水灵灵的大眼同时瞥向任飘萍。燕无双听到唐灵说的是这个,才松了一口气,点头。 任飘萍这时对着迎上前来的龙门老人道:“前辈辛苦了!”龙门老人呵呵笑道:“哪里哪里!看到任少侠和燕女侠没事,老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燕无双对着龙门老人裣衽一礼,道:“多谢前辈挂记!” 任飘萍这时看到黑白无常依旧在雪地烫着,而陈世南和陈兴汉则是躲避在屋檐下,不禁看向唐灵道:“怎么没有给他们解药?”唐灵支吾,龙门老人道:“不怪唐姑娘,是老夫担心他们……”任飘萍不待龙门老人话尽,截口道:“晚辈明白,行走江湖还是小心为好!”说罢自唐灵手拿过解药给黑白无常、陈世南和陈兴汉等人一一服用。 那毒只不过是使人在一段时间内丧失功力,是以陈兴汉和黑白无常三人很快恢复功力,陈世南却是身内伤,是以任飘萍只好用日月伤势**为其治疗内伤。内伤痊愈之后的陈世南面对任飘萍道:“任少侠不记内人杀害你师父师娘之仇,为老夫疗伤着实让老夫佩服!”任飘萍淡笑,道:“呵呵,前辈,晚辈虽非心胸狭窄之人,但也不是心襟开阔,晚辈只是想治好前辈内伤以便和前辈践约。” 陈世南这才明白原来任飘萍不想乘人之危,是以要治好自己的内伤才和自己一较高下,当下道:“老夫明白,只是今日只怕难以履约了,九幽门上下被何振宇那老狗几乎斩尽杀绝,是以老夫要赶回九幽门处理门事务!喏!这个给你,保证欧阳姑娘所‘韶华白’之伤很快就会治愈!老夫告辞了!”说着,将一个小册子交到任飘萍手,头也不回地离去。陈兴汉已是跟着陈世南走了几步,却是回过头对着任飘萍一礼道:“多谢!”复又冲着燕无双一笑一拱手,这才匆匆而去。 燕无双脸色微微一紧,忙看向任飘萍,道:“陈公子似乎对你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任飘萍笑,点燃火折子,看了一眼那个小册子,但见其上所书四个篆字:九幽神功。唐灵但听燕无双一改往日对任飘萍的‘任公子’称呼为‘你’,心泛起一丝异样,口道:“任大哥,我好饿!”任飘萍这才觉得饥肠辘辘,遂道:“我也是啊,走,下山!” 方走一步,便是瞧见黑白无常二人静立原地不动,不禁道:“二位前辈是不是另有打算?不和我们一起走吗?”黑白无常二人相视苦笑,任飘萍道:“可是怨晚辈适才没有替师傅师娘报仇!”黑无常摇头道:“起初是有那么一丝想法,但是一想任少侠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怎能乘人之危,况且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找的是拜金教教主陈脂胭!”任飘萍点头,白无常叹道:“我们二人性命既然为少侠所救,日后自是跟随少侠,还望不弃!”任飘萍愕然,那黑无常道:“正是此意,我兄弟二人在江湖上虽然恶名在外,但是却也从不行那卑鄙无耻害人之事。”说罢二人殷切地看着任飘萍。 任飘萍本是自由惯了,但此时黑白无常二人身在异国,若是再被何振宇等人为难,自己心里难免不安,心道:也好!等出了朝鲜国再说!遂点头。 任飘萍又分别给几名受伤的黑衣人疗伤,之后一行几人匆匆下山,等回到先前的农舍时,已是亥时。 只是众人皆立于院落不肯进屋,静静地看着堂屋屋顶上一个白影,堂屋和两侧的耳房一片漆黑,雪依旧萦舞,寒冷的风却似是有些温柔和煦,任飘萍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道:“他***!你该不是一直就这么傻等着吧!” ‘他***’这是常顶白影前,伸手道:“走了,真是个小孩,让大人操心!” 白影正是常小雨,原来自任飘萍等人走后,久等不见他们回来,心担忧,却是知道自己去了只会添麻烦,遂单脚勉力跃上屋顶,就这么一直坐着,坐着往日的回忆,坐着那远方的紫云,坐着…… 常小雨和任飘萍落地,龙门老人一面拍打着常小雨身上的雪一面责备道:“还真是让任少侠说对了,你什么时长大啊?身上落了雪自己都不知道拍!”常小雨虽是嬉皮笑脸惯了,却是很少和师傅顶嘴,况且这一日一夜多的功夫,常小雨现师傅忽然间苍老了许多,也啰嗦了许多。 常小雨一指燕无双身上的衣服,道:“诶!这个不是老狐狸的吗?怎么穿到你身上了?”两只绿豆大的眼,一只瞥向任飘萍,一只瞧着燕无双,眨巴眨巴地,坏笑道:“厄……厄……厄……该不会……”燕无双不语,两只手摸着烫的脸,唐灵不懂,问道:“常大哥,该不会什么?”任飘萍一拍常小雨,道:“少在那儿贫嘴,还不见过两位前辈!”常小雨之前在长安荐福寺和黑白无常会过面,这才道:“常小雨见过两位前辈!”众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进屋。 众人进屋后,又是龙门老人去厨房做东西吃,奇怪的是这一次燕无双嚷着要去厨房搭下手。任飘萍和常小雨坐定,常小雨立时问起灵珠台决战的情况,唐灵在一旁添茶倒水,而黑白无常二人则是站在任飘萍身后,死活不肯和任飘萍平起平坐。 很快饭菜摆上桌,黑白无常二人又以桌子太小为由单独坐了一桌,任飘萍等人稍显尴尬,也没有说什么自顾吃了起来。期间,燕无双指了指一盘鱼,不停地问任飘萍:“这个鱼怎么样?”那道鱼实在是太咸,众人很少动筷子,任飘萍心知定是燕无双所作,遂敷衍道:“嗯,还好!不错!”燕无双面露喜色,不住地给任飘萍碗里夹鱼,常小雨和唐灵二人直笑,任飘萍苦笑,暗道:真是自作自受。 众人用晚餐,商定明日一早启程回国,便是要回房休息,不料这时院落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心一惊,黑白无常二人已是冲出,但见风雪两个人影鬼鬼祟祟,黑白无常手到擒来,一人提了一个进得堂屋,灯光之下,才看清这二人正是在射箭比赛被放的那二人。只是任飘萍奇怪,看样子常小雨和龙门老人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两人,遂道:“是你们两个,什么事?”同时向黑白无常使了个眼色,黑白无常急急走出屋外。 那二人其一人,胆怯道:“各位英雄,你们赶紧走!何大人很快就会带军队过来!”任飘萍道:“何振宇?”那人道:“是的!何大人下山之后留下两人在山下,等你们下山后暗循着雪地上的足迹一路跟随你们,现在已经知道你们落脚在这里,还是赶快逃走吧!” 众人惊,任飘萍不禁想门外看去,燕无双这时道:“你们二人到底是什么人?不是说是昨夜谋反之人吗?”二人另一人道:“怎么可能,昨夜谋反之人已是全部处死,小的二人本就是内禁卫,何振宇只是利用小的二人使计,根本就不顾小的二人死活!” 众人这才听明白,常小雨道:“看来大叔他们两人定是也被何振宇那狗贼杀了!”不料那二人一人到:“英雄说的是金志东和全正民吧!那全正民没有死,柳大人说流下有用!” 颇感意外的常小雨道:“真的?”二人齐齐点头。龙门老人叹了口气,道:“任少侠,虽说当时杀不了柳飞絮,但是该杀了何振宇!”任飘萍无语苦笑,燕无双却是接口道:“人总是很难看得清楚,这不他们二人为我们报讯来了不是!”遂对着那二人道:“多谢!”那二人急忙躲闪,道:“英雄,现在不是讨论人心险恶的时候,赶快逃走吧!那可是一千多号人马啊!” 黑白无常这时返回屋,本就是僵尸一般阴冷的脸更是阴冷,甫一进屋,黑无常道:“足有一千多号大批人马正在朝这边赶来!” 第六十九章 剑不轻出(上) 任飘萍目光一一看向众人,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可启程!” 众人自是无异议,这时龙门老人道:“任少侠,依老夫之见,走水路当是上策!”那两名内禁卫也是连连点头称是,任飘萍犹豫道:“嗯,可是船只呢?”其一名内禁卫道:“英雄,请放心,船只的事包在小的身上!” 雪夜一行人急急动身向西边的仁川而去,仁川临黄海,距汉城不足百里,那两名内禁卫又搞到了三辆马车,是以一个时辰之后便是抵达。两名内禁卫很快便是找到了一艘大船,又雇了八名船夫,替任飘萍他们准备了一些干粮淡水所需之物,这才和任飘萍等人分别。临末,任飘萍才知道二人姓名,得知一个叫崔勋国一个叫朴泽封。 现在,船急而行,任飘萍几人躺在船舱,虽然是疲惫之极,却是个个睡不着,各自想着心事。常小雨也在想心事,可是常小雨在笑,因为常小雨在想何振宇柳飞絮扑了个空会是怎样的气急败坏,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未等他人问及,常小雨笑道:“老狐狸,你说何振宇那狗贼扑了空说的一句话会是什么?”任飘萍笑答:“何振宇一定在说,任飘萍这个老狐狸居然跑得没影没踪了!”众人笑…… 何振宇果然在说,在他得知屋内确系无人时,怒道:“任飘萍这个奸佞之徒,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赶往鸭绿江!从义州调派兵马!”这时柳飞絮心里盘算着在灵珠台扔下何振宇自己一人独自下山,师傅只怕已是心存芥蒂,是以闻言立即应了声‘是’,带着十多名内禁卫直奔义州而去。而何振宇几番和任飘萍对决每每总是棋差一招,实是心有不甘,不禁坐于马上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他怎么就知道我会杀个回马枪呢? 众人笑,常小雨接口道:“老狐狸,我敢跟你打赌,他要么说你卑鄙无耻要么说你奸佞无比,那狗贼哪会这么温柔?!”众人再笑,困意来袭,渐渐睡去。 背对背而睡的燕无双和唐灵却是分明没有睡意。 现在,唐灵微微转身回过头看燕无双,她一直在想常小雨说的那句‘该不会是……’,几番她都想问常小雨下,却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她总觉得从洞内出来的燕无双怪怪的,看向任飘萍的眼光也和往常有些不同,唐灵又转回头去想。 燕无双静静地躺着,双颊烫,眼前萦舞着洞内旖旎的春光,当她把自己完全交给他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是他的女人,只是一想起唐灵,她总觉的自己似是一个小偷,所以现在,燕无双轻轻转身侧头看向唐灵,良久…… 从汉城到鸭绿江不过千里之距,柳飞絮带领着十多名内禁卫连夜赶路,三日后抵达义州,从义州府调集了上千人马守在鸭绿江沿岸,扎营立寨,静候任飘萍等人的到来。而何振宇则是四日才与柳飞絮会和,不同的是何振宇带来了一百杆鸟铳。 虽说风雪已停,但船行较为缓慢,是以任飘萍等人抵达鸭绿江口时已是五日后的清晨。这几日任飘萍等人过得极为安逸,除了吃喝便是下下棋或是燕无双为众人抚琴,要不就是天南海北胡侃一气晒晒太阳什么的,不亦乐乎。为了治疗欧阳小蝶的‘韶华白’之伤,闲里偷忙任飘萍研习了陈世南送给他的‘九幽神功’,常小雨的腿伤已是痊愈,也渐渐适应了那只假腿。一行人也是换去了朝鲜服迫切地等待踏上清国的土地,只有龙门老人心苦涩,着装也许只是形式,可是内心他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朝鲜国人还是清国人。 清晨的阳光还不是很足,可是众人的睡眠却是很足,是以很早便是起来,一个个走到甲板上呼吸微微拂面腥咸的海风。 这时船缓缓靠岸,停泊不前,唐灵咦了一声,道:“船家,怎么靠岸了?”一年长船夫走到任飘萍等人近前,憨厚一笑,道:“各位英雄,已是到了鸭绿江口,再向前行,江面已是结冰,不能行船,”说至此面现难色,低头道:“英雄只需在此上岸,沿着河岸行走,不久便可踏着冰面回到清国了!”任飘萍心知船家定是担心继续前行遇到清国鞑子,遂点头谢过船家,又给了船家一些银两,这才上岸道别。 岸边林木丛生,地面积雪足有二尺之厚,踩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颇为艰难,好字除了龙门老人之外众人皆是武功高强,倒也不是很碍事。行走不到一丈之距,龙门老人叹气道:“鞑子欺侮我国由来已久,通常船家都是退避三舍!”唐灵接口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鞑子也有好人啊!”龙门老人点头,任飘萍道:“现在还是在朝鲜国境内,我等还是谨慎行事,”说话间,众人头顶‘砰’的一声响,一道黑影直坠而落在众人脚下,众人俱是吓了一跳,放眼看去,一只秃鹫在雪地上扑棱了几下便是死去。 任飘萍走上前用脚翻过那秃鹫的尸体,但见其胸前一片血肉模糊,龙门老人脸色一变道:“鸟铳?!” 众人闻言心一惊,急向四周望去,但见林不远处两名朝鲜国官兵穿着的人手各自拿着一杆枪,一面笑着一面向任飘萍等人这边跑来。众人待要躲避已是不及,况且四下虽多是林木,但因是冬天却空旷之极,俱是各自神情紧张警惕地看着那二人。那二人似是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生人,见众人着装,颇为机警,距任飘萍等人尚有三丈之距停了下来,将枪口对着任飘萍等人,喝道:“你们是清国人?” 任飘萍心凛然,要知那鸟铳和火铳不同,非但增加了瞄准装置,更是火机不同,以火绳作为火源,扣动扳机点火,不但火源不易熄灭,而且提高了射度,增强了杀伤威力,面上却是淡然一笑道:“是,打猎迷路了。” 那二人对视,慢慢向任飘萍等人靠近,其一人冷冷笑道:“打猎的?”复又阴笑道:“大爷我也是打猎的!” 第七十章 剑不轻出(中) 任飘萍等人不言语,二人瘦高个瞄了瞄燕无双和唐灵,左手摸着下巴嘿嘿淫笑道:“长得真俊!大爷喜欢打猎的,哈哈哈……”唐灵怒,翻手去摸燕子镖,却是想起在灵珠台射杀何振宇时已经用光了。与此同时燕无双眼疾手快,伸手按住唐灵的手,柔柔一笑,道:“军爷,您一定是个打猎的高手,”说着弯腰捡起地上那只秃鹫,道:“这只秃鹫一般人是万难击的!”说着便是提着那只秃鹫婀娜多姿地向二人柔柔而去。 瘦高个眉眼挤在一起笑道:“美人,你说的真对,大爷就喜欢你这样直接的!”另一个矮胖者口虽是没有言语,可是手的鸟铳枪口已是垂向地面,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燕无双。 任飘萍和常小雨相视一笑,因为他们知道,一个美丽的女子若是想要杀人,手段往往要比男人多得多,而且有效得多。 果不其然,燕无双走至二人近前,将秃鹫扔向瘦高个,盈盈一笑,道:“这个是你的猎物!”右手疾点矮胖者侧腹部章门穴,矮胖者立时倒地不能动弹分毫,瘦高个单手去接秃鹫,哪曾料及那秃鹫之上已是注入了燕无双几十年的功力,当下身形后挫倒地,燕无双一脚踢飞鸟铳,鱼肠剑已是抵在瘦高个的心口处,道:“说过了,本姑娘是打猎的,还不知好歹!” 众人笑,可是任飘萍眼的燕无双似乎回到了那个柔情似水的玉芙蓉。 经过一番盘问,这才得知鸭绿江沿岸布满了何振宇的人以及何振宇带来了一百名鸟铳手。又是一番商议,众人决定天黑趁着夜幕过江。 末了唐灵问道:“那么现在干什么呢?”常小雨嘿嘿笑道:“要不要去赌上一把?”任飘萍叹道:“哎!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没救了!”常小雨急道:“喂喂喂!老狐狸,你就不想去……去……去……”常小雨古语说了几个去……,任飘萍心知他说的那风花雪月之地,却是故作不知,唐灵急得一跺脚,道:“去什么啊?”常小雨哈哈哈一笑,道:“唐姑娘还是自己问老狐狸吧!”嘿嘿又是一阵坏笑。唐灵遂翘起红唇,斜眼问向任飘萍。燕无双但见此状,瞪了一眼任飘萍,复又别过头,附耳在唐灵耳边说了一句,红晕自唐灵脖颈直窜耳根,羞道:“不是吧!怎么会是那种地方!?” 几个年轻人嬉笑,龙门老人也是被感染,笑道:“任少侠少年风流啊!”不料黑无常这时冷冷道:“任少侠,常前辈他们的尸体是不是带回去?!” 任飘萍羞辱之极,当时就差没自杀,转身正对黑白无常二人,一躬身,道:“晚辈惭愧,这就和两位前辈一起去吧!”黑白无常本是对任飘萍略有微词,此时见任飘萍如此这般,一时倒是有些慌乱,忙道:“少侠,这是……快快免礼,都是老夫二人……”任飘萍转身郑重其事道:“我们现在就一起去!” 众人自是无异议,遂将那二人点了穴道放在一处隐蔽处,燕无双和唐灵二人又将两支鸟铳带在身上,一行人这才出。在黑白无常的带领下又来到了金源殿,金源殿已是人去殿空,不见一个拜金教的教众,任飘萍又回想着当时的路和当时所作的记号找到埋藏李长风和常四娘的地方。将二人的尸体挖出,好在天寒地冻,尸体保存的比较好,众人又回到了金源殿,将二人的尸体火化装在木盒内。 等诸事忙完,已是午时,草草吃了些东西,众人便是坐下来闭目养神。燕无双坐在那里研究鸟铳,唐灵出身唐门,对鸟铳并不陌生,坐在燕无双旁边教燕无双如何使用。任飘萍无意间拿出那把一高峰交给他以防万一之时用的金玉剑把玩。 这几日众人在船上休息得很好,是以虽是闭目却是并无半点睡意。这时龙门老人微微张开双目,道:“任少侠手的剑真是金玉剑?”任飘萍嗯了一声,道:“应当是吧!”龙门老人微微摇头,不禁道:“不想真有金玉剑这回事!”任飘萍顿时来了兴趣,道:“晚辈愿闻其详。” 龙门老人道:“传闻说金玉剑乃努尔哈赤贴身防具,此剑长六寸,剑身纯金打造,剑柄以上好和田玉精雕而成,象征着权力,后传至皇太极手,”说至此,面现悲痛之色,叹道:“仁祖五年(明天聪七年,即67年)正月初八,皇太极以我国‘助南朝兵马侵伐我国’、‘窝藏毛龙’、‘招我逃民偷我地方’、‘先汗归天……无一人吊贺’四项罪名对我国宣战,皇太极当时便是拿着这把金玉剑指挥他的铁蹄大军击败我国,后警告仁祖,这把金玉剑可以调动守边三军,若是再见金玉剑,便是我朝鲜国灭亡之日。” 众人皆唏嘘不已,不料那丁卯之乱还有这段惊人的秘辛。 任飘萍之前听常小雨说及这把剑对朝鲜国而言,其重要性丝毫不啻于王的玉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沉吟间,龙门老人一拳重重砸在自己的腿上,声音有些嘶哑,道:“金玉剑是朝鲜国的屈辱,却可以命朝鲜国的王,哈哈哈……哈哈哈……” 耳闻龙门老人凄惨悲痛的笑声,常小雨走了过去坐在龙门老人身旁,常小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之前的二十多年,自己一直以朝鲜国世子身份为朝鲜国的未来而努力奋斗,那个一听到便会让自己热血沸腾的国家现在正在离开自己的躯壳,值此刻,竟也是如此这般难受。 任飘萍这时忽然道:“现在看来这把金玉剑是一把凶剑,不祥之物,留待何用,不如毁了去!”说话间,九天玄功急遽涌至双手,便是要将那金玉剑当场折断。 龙门老人和燕无双急道:“不可!”但听龙门老人道:“任少侠,折不得,也许金玉剑还用得着!”燕无双含嗔点头,道:“剑不分吉凶,关键是持剑之人!”走到任飘萍身前,含娇带笑道:“我说的对不对?!”又哼了一声,从任飘萍手拿过金玉剑。 任飘萍苦笑摇头,道:“其实道理世人哪个又不懂?!不是参不透而是看不破诸相!”众人闻之皆默然。 第七十一章 剑不轻出(三) 是夜,无风无雪,冰寒之极,酉时将尽,任飘萍一行人已是到达鸭绿江南岸,但见眼前何振宇的兵营一座座沿江摆成一字长蛇阵,每座兵营外悬挂着四顶气死风灯,岸边一片灯火通明,兵营前有两组巡逻队来回交错走动,每组八人,俱是手持鸟铳枪。只是正兵营前的空旷之地正央竖立着一根笔直的两丈之高的长杆,不知作何用途。 众人藏匿于岸边距离兵营三丈之距的黑暗处,目睹眼前如此阵仗,任飘萍轻笑,低语道:“你们且在此先行等候,以待时机成熟,我去去就来!”众人点头道了声小心,待两组巡逻队交错相背而行之极,任飘萍身形长起,黑丝绒长袍一抹,迅疾切入光亮处。 两组人但觉风动,一道黑影闪过,再看时,一切归于寂静。但听几人骂骂咧咧地嘟囔着什么走开了。又一阵风掠过,向东而行的八人俱是于闷哼声倒地,西行的八人闻得声音俱是回头,任飘萍十指翻飞,八人倒地。 任飘萍笑。此刻,一字长蛇阵间的一座兵营内,坐在火炉旁正在沏茶的柳飞絮的手悬在空倏然不动,展颜轻笑,道:“狐狸来了!”何振宇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品茶,突地站起,一扬手,将杯茶水泼在地上,道:“难关这茶味不对了,原来是一股狐狸的骚味!”一摆手,帐内两名鸟铳手拖着一名男子直向帐外而去。 两名鸟铳手带着那男子径直来到那竖立的长杆前,二话不说,在男子脖子上用绳子套了活结,那男子见状,斥声道:“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一旁的常小雨和龙门老人听得甚为明白,同时惊道:“全正民!”任飘萍但见此状,心知自己已是被现,无奈摇头。这时但闻全正民痛叫一声,已是被吊在了长杆之上。 常小雨大吼一声身形直奔那长杆而去,燕无双等人在身后疾喊常小雨回来。那两名鸟铳手相视一笑,便是端起鸟铳。任飘萍笑,今日在金源殿听得唐灵给燕无双教授怎样使用鸟铳,原来一般鸟铳射击的步骤包括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门药、装火绳一系列准备步骤,这还不算,射击时需要打开火门盖,点燃火绳,这才瞄准扣动扳机射击。尽管两名鸟铳手准备步骤早已做好,但是还需要打开火门盖,点燃火绳。 现在,他们就在打开火门盖,而与此同时任飘萍抬手,他们点燃火绳,任飘萍两指剑气激射而出,嗵嗵两声,两名鸟铳手倒地。常小雨这时正好落在两名火铳手近前,冲着任飘萍伸出大拇指,微微一笑。可是他分明瞥及眼前的那兵营门口火星四射,又是嗵的一声响,长杆上被吊起的男子落在常小雨的脚下,常小雨侧目望去,可不正是那全正民!但见全正民咽喉处血肉模糊一片,已是气绝。常小雨当即悲愤不已,再向那兵营门口望去,柳飞絮已是笑呵呵地正在吹着手鸟铳枪口的烟,之后温言道:“忘了告诉你了,本公子的枪法和剑法一样的百百!” 常小雨只觉七窍生烟,却是不敢动得分毫,因为这时就在自己,不,还有任飘萍,还有燕无双等人四周忽然冒出若干鸟铳手,与此同时,一千多号人马正从那一座座兵营走了出来,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结实。 何振宇这时缓缓从兵营踱步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用一个小巧玲珑的木梳梳理着自己特有的连在一起的白眉,慢条斯理道:“把人都带过来吧!” 一干鸟铳手就这样用枪指着任飘萍等人吆喝着将他们带到了何振宇面前,何振宇看向任飘萍,挑眉道:“任少侠,俗话说的好,天下没有永远的赢家!”任飘萍笑道:“同意,不过我也听过一个俗话。”何振宇哦了一声,任飘萍道:“一个人半夜三更的用梳子梳眉毛会死得很快的!”柳飞絮似是故作怒,道:“放肆!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 何振宇虽然很喜欢柳飞絮这番话,却是故作不悦,脸色一沉,道:“诶!要善待你的对手,尤其是已经败在你手的对手!”柳飞絮当然知道师父喜欢自己这番话了,是以又道:“是!师父教诲的极是!” 何振宇更开心了,却是严肃之极地嗯了一声,唐灵止不住哼了一声道:“假道学!”何振宇瞳孔收缩,眸光杀意森然,任飘萍等人心忐忑,常小雨本是愤怒之极,这时却及时调侃道:“老前辈,你知不知道,猫头鹰一到晚上就会数人的眉毛,一旦数清楚,那个人就会立时见阎王!”何振宇似是不懂,又梳了梳皱起的眉毛,任飘萍狡黠一笑,看了一眼常小雨,接口道:“你这么一梳,只怕猫头鹰会数得更快!”任飘萍等人不禁大笑,何振宇几乎被气疯了,可是就在这时,岸边的林子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头鹰的叫声。何振宇面色大变,就是身旁的柳飞絮和一干鸟铳手也是觉得脊背一股凉意直窜脖颈。 每当遇到困境紧张之时,任飘萍和常小雨二人便会不停地说话,缓解自己的压力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同时寻求突破口。日间任飘萍已知这鸟铳虽然厉害,却是每次只能射一颗弹丸,而且鸟铳存在点火时易受风、雨影响,点燃火绳时要保留火种和燃着的火绳不能维持较长时间等缺陷,是以任飘萍心知自己可以凭借一个‘快’字在瞬间逃出或是用弑天剑斩断四周十多人的鸟铳,可是自己却无法保证唐灵等人的安全。而何振宇定是料及此点,是以在自己现身点倒那两组巡逻队十六人时,他没有出手,一旦唐灵等人受困,便是抓住了自己的死穴。 所以现在任飘萍看向何振宇等人的面色时依旧是苦笑,常小雨亦是苦笑,二人眼神交汇,苦涩,不禁暗道:难道今夜真的要束手就擒不成! 可是任飘萍等人心一直存在一个困惑,那就是何振宇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任飘萍等人到底是为什么?是担心他们会将朝鲜方面斩杀吴三桂派来的夏博权等人的消息传出去?还是为了那天蚕宝衣?抑或是为了弑天剑?或是九天玄功心法? 但是此刻任飘萍很明确的一件事就是今夜逃离只怕真的是无计可施,除非使用金玉剑。 第七十二章 剑不轻出(四) 据说侥幸的同义词是万一,而万一也有一个同义词是妄想。然而这个世界若是没有妄想岂不可悲。 说话的空挡柳飞絮已是将鸟铳射击的准备步骤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门药、装火绳完成,并且打开火门盖,点燃了火绳,火绳燃烧在黑夜迸射出的火花在任飘萍等人眼妖异而冰冷。 现在,何振宇不再梳他的眉毛,牙齿咬得蹦蹦响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现在,柳飞絮手鸟铳的燃火绳迸射的最后一丝火星熄灭,现在常小雨便在妄想,所以常小雨瞳孔急遽收缩,出手,常小雨瞳孔收缩的同时,柳飞絮眼急抹,一泓狠煞,一泓鄙夷,双手十指翻飞,常小雨包括任飘萍在内等人陡感章门穴一麻,身形虚晃便是向地面摔去。 常小雨的眼神愕然的神情急遽放大。 柳飞絮在笑,何振宇又开始梳理他的眉毛,可是任飘萍也在笑,柳飞絮陡然心惊,记起陈兴汉曾经告诉过自己点穴对任飘萍没有用,思忖间,任飘萍同样十指翻飞,常小雨等六人的穴道已解,余四指剑气直奔何振宇和柳飞絮面门。 锐啸声逼近,何振宇和柳飞絮急急避过,二人身后的两名鸟铳手当即应指倒地,但见何振宇和柳飞絮急遽后退,口同时喝道:“布阵!布阵!布阵!”刹那间,人走马奔,雪飞沙扬,在这狭长的鸭绿江岸边扬起阵阵如雷般的轰鸣声。 任飘萍七人不由自主聚在一起,但见上百号骑兵围绕着七人绕圈奔走,挥刀霍霍,耳闻马嘶声连连,众人但见如此场面也是心生恐惧,但听唐灵怯声道:“任大哥,怎么办?”任飘萍笑道:“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常小雨也是接口大声道:“怎么办?凉拌就是!听过凉拌黄瓜吧!”燕无双心情也是紧张之极,听得任飘萍和常小雨之言,不禁抿嘴一笑,道:“好啊!回去后我就给你们做凉拌黄瓜!”众人笑,心的紧张稍有缓解。 倏忽,云聚水止,任飘萍等人但见一千多号人分成三层将他们团团围住,最里边的一层是鸟铳手,间一层是骑兵,三层是步兵。 这已经够要命了,可更要命的是,近百名鸟铳手俱是打开了火门盖点燃了火绳,那一根根闪烁着万千火花似是预示着任飘萍等人美丽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何振宇和柳飞絮站在一干鸟铳手身后,静静地望着任飘萍等人,但听何振宇道:“老夫就不信邪,这一次煮熟的鸭子还会飞了!” 任飘萍苦笑,柳飞絮接口道:“任兄,坦言之,自古以来我国尚未为一个人出动大军,你该感动荣幸不是?!” 任飘萍笑得更苦,道:“荣幸是给别人看的,我只要高兴!”复又对着何振宇道:“说吧,前辈,想要我做什么?” 唐灵闻言不禁嘟囔道:“这个还要问,当然是要杀我们了!”燕无双接口道:“傻啊!要杀早就杀了!” 这时何振宇点头微笑道:“老夫一生所为皆是为了社稷,任少侠是聪明人,当然知道老夫要的是什么!” 任飘萍点头,道:“流星火箭!” 何振宇重重点头,道:“你一人独自回清国,其他人留在我国,老夫知道你重情重义,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朋友的!” 任飘萍道:“你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何振宇冷冷笑道:“是吗?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眼光直落柳飞絮手的鸟铳,柳飞絮端起鸟铳,瞄准,射击,‘蓬’的一声,龙门老人右腿弹,当即倒地,常小雨一把扶住龙门老人,怒斥道:“何振宇你这个老贼!”唐灵等人急忙帮着止血上药。 柳飞絮道:“小心你的另一条腿,”说话间情不自禁看向自己的腿,那只被任飘萍断去接上假肢的腿,狠狠地看向任飘萍,道:“任少侠,老夫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要不要试一试下一个会是谁,唐姑娘还是燕姑娘?” 任飘萍闭目,闭目对他来说往往是一种无奈作出某种决定的表现,然而就在这时,从鸭绿江的北岸传来一阵阵得得得的马蹄声,夹杂着马嘶声和有些杂乱的脚步声,突兀响彻在夜空。任飘萍睁眼,无需回头,笑,道:“看来惊扰了我国的戍边的将士了!”常小雨等人也是心头一阵惊喜,纷纷回头望去,尽管被骑兵们挡住了视线。 何振宇、柳飞絮二人心头大惊,转身急步走出阵,但见对岸清军戍边兵营灯火一盏盏亮了起来,人影晃动声音四起。与此同时四五名清兵骑马正踏着冰面向这边靠近,其后跟着四五十步兵。 何振宇和柳飞絮面色凝重之极,要知当时朝鲜国对清国时既狠又怕,是以此刻那些骑兵、鸟铳手和步兵阵营唏嘘一片,窃窃私语道:“鞑子来了!怎么办?”“***,清兵怎么来了!”“什么?鞑子兵来了?”“……” 何振宇和柳飞絮很快返回,急道:“任少侠,想清楚了没有!” 任飘萍呵呵笑道:“你说这个时候我还要想吗?” 何振宇狠狠道:“在清兵到来之前老夫有足够的时间将你们七人斩杀!” 任飘萍冷笑道:“那就试试看,任某人还真的不信你敢再放一枪!” 何振宇恼怒之极,道:“你看看老夫敢不敢!”说着便是道:“来啊!准备射击!” 火绳本就一直燃烧着,鸟铳手端起鸟铳瞄准任飘萍七人,只待何振宇一声令下,就会同时扣动扳机。但听龙门老人这时一声怒吼,道:“何振宇,你这个疯子,你要拿全朝鲜国作为赌注吗?你这是为了社稷吗?” 何振宇一愣,复又恨恨道:“没有流星火箭,我国什么时候才能脱离清国呢!”柳飞絮这时忽然道:“师傅,不用太过担心,现在就射击,等会儿鞑子问起来,只需将他们的衣服换取就说是我们在军法处置叛逆之徒! 任飘萍等人闻之不禁直道柳飞絮心狠手辣,而任飘萍就在这时出手,动若矫龙,急如闪电,急扣何振宇腕脉,何振宇急急躲避,任飘萍的身形化作飞旋转的陀螺围着何振宇而动,柳飞絮急喝道:“任飘萍,住手,不然现在就射杀他们!” 任飘萍果然不动,可是手已是稳稳扣住何振宇的脉门,同时自怀拿出金玉剑,冷冷道:“不知道何大人可识得此剑!” 何振宇但见金玉剑,面色死灰,仰天一声长叹! 这时一干清兵已是到了阵外三丈之处,止步,喊道:“呔!刚才有枪声响,你们朝鲜人在干什么!?” 唐灵立时接口道:“是于虎于参将于大人的人吗?我们是清国的老百姓,是于大人的好朋友,被这帮可恶的朝鲜人困在这里了!”原来在来朝鲜国时,一高峰和戍边参将于虎谈话时唐灵便是记住了这个名字,此刻说了出来,令何振宇和柳飞絮彻底乱了阵脚,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清兵那边立时回音道:“呃,这位姑娘是于大人的朋友?!” 唐灵应声道:“嗯,是啊,你问问于大人就是了,一高峰大人,御赐神捕,你总该知道吧!” 与此同时,任飘萍低声道:“何大人,放手吧,任某人也不希望两国兵祸四起!”说罢手上施力一震,对着常小雨等人到了声:“走!”径直向阵外走去。 阵外清兵的回音又道:“知道知道,于大人前几日还提起过呢?”复又厉声喝道:“我说你们这朝鲜国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竟敢动我们于大人的朋友,活腻了吧!” 何振宇被任飘萍一震,当即一个趔趄,勉强站稳,耳闻此言,一口气半天没缓上来,柳飞絮这时接口赔笑道:“军爷,是误会误会,误会而已,呵呵……呵呵……” 朝鲜兵士闪开的一条道任飘萍七人缓缓走出,走出的是一份自豪,一份骄傲。 唐灵还待说什么,任飘萍已是拦住,待及近得清兵前,任飘萍笑,原来那为之人任飘萍、燕无双、唐灵和常小雨竟是识得,正是那日在鸭绿江岸边吃了常小雨亏的清兵乙。那清兵乙下马,道:“怎么是几位大侠,怎么回事?” 任飘萍回看着远远看着自己的何振宇,微微一笑,回道:“一场误会!走吧!” 但见任飘萍等人和清兵转身离去,何振宇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任飘萍远去的背影,他很困惑,他真的不知道任飘萍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他知道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也知道了为什么任飘萍的对手对任飘萍总是很敬重。 柳飞絮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提气向任飘萍纵去。口喊道:“任兄,等一等!” 任飘萍愕然回,追上来的柳飞絮对着任飘萍深深鞠了一躬,道:“任兄,在下为之前所作的一起感到深深的抱歉,只是各自立场不一,还望不要挂怀!”任飘萍点头,柳飞絮道:“那件事暂时不要说出去!”复又补充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对吧!”任飘萍又点头。柳飞絮这才离去。 第七十三章 风云再起 腊月十八,阴,关内洛阳。 一大清早,两辆马车嘎然停在了雅静阁的门前,任飘萍等七人自马车下来,望着雅静阁三个大字,一脸风尘仆仆,却难掩一种回家的感慨。 原来四海为家也有一份牵挂,那种感慨虽然来得突兀,尽管瞬间即逝,但也弥足温馨。 燕无双喜不自胜,嫣然道:“到家了!”一溜烟窜进屋去。 众人一番梳洗,换过衣服,这才坐在大堂说笑了起来,只是任飘萍这时怎么也坐不住,一声不吭起身一人独自向后院走去。众人望着任飘萍一袭白衣的背影不禁敛容不语,燕无双双目锁住愁思,微微叹了口气,忽又苦涩一笑,道:“唐灵,一起买菜去,午我们自己做着吃!” 唐灵应了声,便要和燕无双走出门,这时,腿伤已愈的龙门老人道:“二位姑娘且慢!”燕无双二女回头,龙门老人道:“烦请燕姑娘拿些纸张笔墨!”燕无双一愣,取得纸张笔墨交予龙门老人手,但见龙门老人在一张白纸上熟练之极画了一只惟妙惟肖的老鼠,又将其递与燕无双,道:“还请姑娘将这张纸贴在‘醉里绣乾坤’酒楼的大门上!”唐灵睁大眼睛奇道:“这个是做什么?”龙门老人笑道:“只管照做就是,到时自知!” 任飘萍现在就静静地站在雅静阁后院的木屋前,木屋的门虚掩,似是一推开就可以见到欧阳小蝶,就是在这木屋里,任飘萍和欧阳小蝶在八年的分离之后度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是欧阳小蝶一直昏迷不醒的三个月,也是任飘萍虽醒犹睡的三个月。 轻推,门,开,入目蛛丝迹,触手尘埃尽落,回忆随着那一地断了线的风筝汹涌而来。任飘萍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记忆像是在空燃烧后的灰烬潇潇而落。 不知站了多久,任飘萍长叹,道:“紫檀香,燃尽繁华,葬一世空痕。” 木屋外,一柔声细语接口道:“红尘嚣,歌罢容颜,折七弦伤逝。” 任飘萍听出是燕无双的声音,转身淡笑道:“你怎么来了?”燕无双白了一眼任飘萍,道:“怎么?我来不得?”复又幽幽道:“现在就嫌弃我了!”转生就走。 任飘萍一瞬沉思,追了上去,道:“好了,无双,不生气了,是我不好!”燕无双鼓着腮帮子不理,任飘萍笑道:“你再不理我的话,我就点你的笑腰穴!”燕无双边走边道:“哼!你敢!”任飘萍佯装点向燕无双的笑腰穴,燕无双身形一闪,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后院,口道:“好了,去吃饭了,今天的菜都是我做的,包你满意!” 任飘萍和燕无双二人甫一进得大堂,便是看见一身材极为矮小尖嘴猴腮之人正站在龙门老人身前回话:“回门主的话,最近江湖上生的大事共计有四件!”燕无双不禁惊道:“门主?”龙门老人冲燕无双和任飘萍点头,示意二人坐下。 燕无双暗自思忖想必自己之前和唐灵贴在醉里绣乾坤酒楼大门上的那张纸定然是龙门老人和地鼠门的联络方式,任飘萍奇怪地看着燕无双,燕无双这才道明那尖嘴猴腮之人正是之前在给欧阳尚情养伤时遇见的地鼠门弟子,任飘萍心不禁惊道:龙门老人居然是地鼠门的门主,复又暗道难怪他知道那么多的江湖事。 这时,龙门老人道:“猴三,继续说!” 唐灵闻之不禁掩齿而笑,走到任飘萍身旁附耳道:“任大哥,你说他像不像猴子啊!”任飘萍笑,用食指在唐灵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道了声‘去’!唐灵笑颜盛开。燕无双脸上涟漪荡起,转头看向别处! 猴三道:“一件大事是朝廷在忙于应付吴三桂起兵造反之际出动大批大内高手和各地兵马剿灭了震天帮在洛阳的总坛和各地分坛,”众人心知定是一高峰所为,任飘萍却是急问道:“那赵宏云……和……他的女儿呢?”唐灵也是不无担忧道:“我三姐三姐夫呢?猴三疑道:“当日清兵围剿震天帮时,赵宏云父子及震天帮一干长老等重要人物俱是从密道逃出,是以……”任飘萍问及赵宏云的女儿时,着实让龙门老人和常小雨还有黑白无常吃了一惊,不知任飘萍缘何有此一问,唐灵和燕无双在瞻园已是知晓那赵宏云的女儿其实是任飘萍和欧阳小蝶所生,闻此心也是起了一阵微风凉意。任飘萍紧张的神情随之放松,也不解释,道:“二件大事呢?” 猴三继续道:“二件大事,震天帮老帮主赵世青死而复活,武功不可一世,连连击败白少林达摩堂席智诚大师、罗汉堂席无尘大师,武当掌门忘忧道人、痴道士无情子,丐帮执法长老云歌……”龙门老人听到这里不禁慨然道:“赵世青蛰伏已久,谋定而后动,后而制人,不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震天帮会遭到朝廷的围剿,”复又一叹,道:“三件大事?” 猴三道了声是,继续说道:“这三件大事,日本国田正建和一帮日本浪人在洛阳创办帮派‘天剑会’,广收门徒,扬言东洋剑道天下一,挑战各大帮派门会,至今尚未败绩,风头如日天!” 众人闻之,惊怒不已,唐灵气道:“那小日本欺人太甚!”常小雨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他***,竟然如此狂妄,猴三,那什么天剑会设在何处,老子现在就去教训教训这个龟儿子!” 猴三这时看了看龙门老人,低头道:“落雁门门主欧阳紫销声匿迹,田正建三招败落雁门左右护法李凤来、齐昊,将落雁门的牡丹山庄据为己有!” 常小雨道:“好!老狐狸,现在就去牡丹山庄灭了那天剑会!”说罢便是起身。任飘萍道:“也不急于一时,没想到短短半月有余,江湖竟是生了如此重大变故,对了,那四件又是什么呢?” 猴三道:“据说和欧阳小蝶有关,田正建和赵世青三人相约于今夜子时初刻在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之前一决胜负!” 众人神情一震,俱是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叹了口气,起身,缓缓踱至大堂门口,背对诸人,望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冷冷道:“不知二人决斗所为何事?” 那猴三并不认识任飘萍,但见包括门主在内的诸人对任飘萍俱是敬重,此刻又见任飘萍神色忧虑,语气冷峻,不由得支吾起来,却是听到龙门老人轻斥道:“任少侠在问你话,就是老夫在问你话,还不回答!” 猴三心道原来他就是咫尺天涯任飘萍,口连连道:“是是是!表面上看是为了扩充实力二人因各自暗招收门徒引起争斗,实际上只怕是为了流星火箭和《九鼎天下》一书!” 燕无双不禁道:“怎么讲?” 猴三道:“据门兄弟讲,田正建和赵世青二人决斗是一个神秘女子而起,那神秘女子以昏迷不醒的欧阳小蝶为彩头,邀二人决斗。而这一阵,唐门姥姥和筱青峰四处寻找欧阳小蝶,所以小的猜想二人决斗定是为了筱青峰的《九鼎天下》和唐门姥姥的流星火箭火药配方!” 众人不语,齐刷刷看向任飘萍的背影,任飘萍却是一转身,淡淡一笑,道:“我饿了!” 第七十四章 东洋刀法(上) 众人未及任飘萍在此刻说出的是这句话,一时间愕然,燕无双接口道:“是啊!我也饿了。不过我忙活了一早上做好的饭菜经你们这么一说,定是放凉了,现在我就热去!”说着去了厨房。众人这时也是感道饥肠辘辘,嚷着开饭。 猴三退去,燕无双和唐灵把热好的饭菜端到桌上,乍一看上去颜色搭配得甚是好看,燕无双喜带羞一一介绍自己烧的菜:“这个是碧血丹心,这个是……”常小雨急道:“打住打住!这个怎么叫碧血丹心,以我老常看不就是西红柿烧猪心!”众人大笑,原来这盘‘碧血丹心’正是把西红柿熬成汁浇在猪心上。 燕无双嗔怒,道:“你就不能雅一些?!”常小雨挠头坏笑道:“老狐狸,你好卖弄风骚,你说说看?”任飘萍笑,指着另一盘白糖上的几根黄瓜,道:“这个叫青龙踏雪!”又指着燕无双特地为唐灵炒的青椒红椒,道:“这个叫绝代双骄吧!”燕无双笑在眉稍,直点头,常小雨见状嚷嚷道:“好了好了,老常肚子饿得呱呱叫,开吃!开吃!” 众人这才坐下,黑白无常仍自站在一旁不肯入席,任飘萍不悦,道:“二位前辈这样岂不是让江湖上耻笑晚辈是沽名钓誉之徒!”黑白无常二人惶恐之极,这才入席。 席间众人俱是只字不提今夜子时决战之事,一心只顾吃饭说笑。 饭后,任飘萍喝了三杯茶,起身道:“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办点私事就回来!”说罢径直出门而去,燕无双急道:“你回来!”常小雨也是道:“老狐狸,什么事?”任飘萍愣是没有听见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可是很快常小雨便明白了任飘萍的私事是什么,道:“我老常也有私事出去一趟!”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龙门老人呵呵笑道:“人总是有些牵挂放不下,即便是浪子!” 燕无双明白常小雨是去看紫云,可是任飘萍的私事是什么呢?欧阳小蝶和屏儿都不知下落,不禁暗道:莫非他要去那种地方?想道这里暗自生气,哼,他和我都那样了还……耳边已是唐灵的声音道:“燕姐姐,你说任大哥会不会一个人独自去了牡丹山庄?” 燕无双猛地一转头看向唐灵,眸光闪转间,点头道:“嗯!还真有可能!”说罢便是去拿琴和鱼肠剑,唐灵也是取追风射日弓,黑白无常二人也是要跟着去,燕无双以龙门老人需要人照顾为由这才拦住了他们。 唐灵说的没错,任飘萍离开雅静阁直奔牡丹山庄,在猴三说完那番话时任飘萍心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在今夜子时之前阻止田正建和赵世青去龙门石窟,他决计不让任何人再碰欧阳小蝶一根指头。只因为这一阵每每念及欧阳小蝶和屏儿,深感自己亏欠他们母女太多。 牡丹山庄里没有牡丹,没有落雁门,也没有欧阳紫。牡丹山庄内宅院落依旧由西至东渐次抬高,宛若一条青龙昂向东,只是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有些吓人的阴森。 任飘萍目不斜视,大步跨进牡丹山庄,宅院大门两旁守着的两个东洋武士远远操着生硬的汉语厉声喝道:“什么人敢擅闯天剑会!”任飘萍不语,继续前行,两名东洋武士勃然大怒,立武士刀向任飘萍劈去,只是忽然间分明还在眼前的任飘萍一若风一般逝去,再看时任飘萍已是站在了门前,与此同时手武士刀恍若无物,复低头,手紧握的只是刀柄,骇然。 任飘萍抬头看着那大门上方牌匾三个鎏金大字‘天剑会’,手微扬,两道寒光闪过,但见两把东洋刀交叉劈在牌匾之上,正是那两名东洋武士的东洋刀。任飘萍继续前行,仿若眼前漆黑厚重大门是为空气,眼看任飘萍就要撞在大门之上,任飘萍身前忽然涌起一道极强的气场,气场涌,两扇厚重的大门轰然裂成千万碎片。任飘萍现在就走在这千万碎片,牌匾在此刻砰然落地四分五裂。 任飘萍目无表情,眉宇间清冷之极,两旁四把东洋刀同时急劈任飘萍前胸后背,任飘萍双手轻弹,四指血红剑气激射,四名东洋武士各自抱着血流如注的臂膀急退,这时自内堂急急奔出二十名手持东洋刀的武士分两纵冲出,将任飘萍加在间。任飘萍闭目,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阁下是震天帮的人?”任飘萍恍若未闻,依旧闭目,冷峻道:“叫田正建出来!”那声音道:“师兄不在,老夫小野一郎,忝为本会副会主,不知有何指教!” 任飘萍心咯噔了一下,暗道:莫非这老贼另有阴谋提前去了龙门石窟,当下转身向外走去。小野一郎在内堂见任飘萍出手不凡,心知遇到高人,遂容忍再三,不料任飘萍自始自终没有看他一眼,这一刻说走就走,心怎能咽下这口气,当即大喝一声:“杀!” 顿时,二十把武士刀锐啸而至,任飘萍之前在秦淮河岸已是见识过东洋刀法,深谙东洋刀法简练实用迅疾之特点,是以全身布下一个‘防’字,但等刀近身以自己深厚的内力震落。奇的是此刻只闻刀声,不见刀落。 睁眼,但见眼前一片白光,那二十名东洋武士个个左右跳跃,似进非进,奇诈诡秘,遂明白东洋刀法本是武士双手持刀,虽力道很大却是变化极少,而眼前的东洋刀法则是吸取了国剑法的步法灵活的特点,同时兼收国武功之虚实变化。至此,笑,道:“东施效颦,邯郸学步,雕虫小技耳!”十指翻飞间,但闻叮叮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二十名东洋武士手长刀相互撞击乱成一片,复又抱住被击的脚跳个不停。 小野一郎脸色微变,这时,任飘萍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真是冤家路窄,咫尺天涯任飘萍,没想到我们很快就见面了!” 第七十五章 东洋刀法(下) 任飘萍循声望去,但见一人全身裹着黑色宽大长袍,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整个头装在和那长袍连在一起的黑色帽兜,脸正是翠烟门‘昙花羽’冷秋雨,而冷秋雨的身后站着一个僵尸般的持刀东洋武士,只是这个僵尸周身都散着一种凛然森冷的杀气,那杀气就是一高峰在场的话也会退避三舍的杀气。 任飘萍着实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冷秋雨,但见他这番装束,冷冷道:“不知何时变成天主教徒了?” 冷秋雨微微一愣,不想任飘萍竟然知道天主教,要知天主教传入国最早在唐朝贞观年间,再次传入是在元朝,后于明朝天启年间由利玛窦三次传入,但是历次天主教的传教规模俱是极其微小,是以常人知之甚少。遂道:“你竟是知道天主教?” 任飘萍不语,小野一郎这时知晓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师兄口常常提到的任飘萍,道:“原来是任少侠,老夫适才多有失礼!”只是这一次出言小野一郎以内力而,门窗皆随之而动,众武士俱掩耳面现痛苦状。任飘萍但觉对方功力不弱,不禁回头,眼前的小野一郎颇为瘦小,鹰钩鼻、薄嘴唇,双眼如豆,令任飘萍奇怪的是小野一郎竟然穿的不是武士服而是和冷秋雨着一样的天主教服,微微向对方点头。 这时冷秋雨道:“副会主功力深厚,属下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任飘萍闻言但觉迷惑之极,这天主教和天剑门怎么搅在了一起。口冷然道:“冷秋雨,你何时改投天剑门了?” 冷秋雨道:“任飘萍,人各有志,这个也是你管得了的?你我之间的恩怨还没有算清呢!” 任飘萍怒,道:“之前你背叛翠烟门投靠仙人掌杀手组织也就罢了,这次你居然投奔东洋日本人,廉耻二字何在?” 冷秋雨冷笑道:“少说废话,你记不记得当初你废了冷某人的武功时冷某人说了什么?” 任飘萍哦了一声,道:“任某人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说总有一天要再用‘五虎断魂刀’杀了我!只是你的刀呢?” 冷秋雨仰天大笑,道:“佐藤君!”冷秋雨身后站着的僵尸般的武士‘嗨’了一声,已是站在了冷秋雨的身前。冷秋雨看着任飘萍迷惑不解的神色,正色道:“佐藤君就是本公子的刀,五虎断魂刀!” 任飘萍似懂非懂,冷秋雨已是一指任飘萍,道:“杀!” ‘杀’字方出,那佐藤一步跨出,看似无意却是封住了任飘萍的所有去路,刀未动,杀意已如秋,任飘萍心暗道一个好字,星眸寒星两点一闪,竟是兴奋,左脚斜向前四十五度跨出一步,杀意顿逝。只是这一瞬,那佐藤又是向右方迈出一小步,杀意再生,任飘萍笑,脚步再移。二人如此不断地变动步法,远远望去像是围着一点在一前一后转圈。 二人就这般在攻守之间寻求着平衡,同时也在暗察对方昙花一现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错误准备随时打破这种平衡。 有风掠过,一粒沙尘掠进佐藤呆滞冷森的眼,平静的湖面荡漾起淡淡的涟漪,涟漪在晕开,佐藤闭眼,舞刀,双脚极快地跳跃移动,步法奇诡,渐渐,只见刀光雪亮一片,不见其身。 任飘萍淡笑如云,佐藤在这一瞬间把自己的身形步法和刀法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另一个平衡,在那平衡形成之前,任飘萍本打算出手,却是极想看看佐藤的五虎断魂刀究竟是山西彭家的五虎断魂刀,还是冷秋雨将那龙舞十八斩的刀法和五虎断魂刀的刀法糅合在了一起传授给了佐藤,疑惑是这种刀法已不是五虎断魂刀、也不是龙舞十八斩、而是东洋刀法。 任飘萍深知那五虎断魂刀依据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而创,整套刀法重在平衡二字,而现在佐藤的刀法便是一种平衡。 任飘萍同样也研习过龙舞十八斩,龙舞十八斩实乃关云长春秋刀法,共计十八式,每式可衍生出九种变化,其招式朴实无华,注重实战,招招式式非打即防,防寓攻,防攻并举。走式行刀,式急招险,招威式猛,硬拦猛进,势不可挡。可是唯瞧佐藤此刻的刀舞,实在又是看不出龙舞十八斩的精髓,但是虑及习练龙舞十八斩需有好的身法,刀身合一,方见神韵。而此刻佐藤的步法身法确是精妙奇诡,另一方面,东洋刀法也是强调步法身法灵活多变奇诡无常以便在瞬间给敌方致命一击…… 这时冷秋雨但见佐藤一直只守不攻,担心其功力衰竭之时便是任飘萍取胜之时,当下讥笑道:“任飘萍,你妄为原武林一高手,就这样一直守株待兔吗?不怕传到东洋被耻笑!” 任飘萍愕然,思忖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原武林一高手,同时内心生起微微的骄傲,看向冷秋雨,道:“什么?”可是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冷秋雨的心理战术,因为就在这一刻,佐藤的武士刀霍然自上而下一若闪电办直斩任飘萍。 这一斩,洗练而迅疾,刀势如山之重;这一斩,由静至动,人刀合一,由一种平衡至另一种平衡,身法步法刀法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一斩,势不可挡,已是将青龙偃月刀法之撩、劈、砍、抛、削、抹、剁、挑、斩九字诀的斩字诀挥到了极致;这一斩,分明继承了五虎断魂刀、龙舞十八斩和东洋刀法三种刀法的长处于一体;这一斩,已是任飘萍不可挡的一斩,挡,必败! 冷秋雨的笑容在此刻很骄傲而又迷人,小野一郎和一干东洋武士都在笑,而就在这一刻,唐灵和燕无双已是悄然站在了破碎成千万片的天剑门的门外,燕无双和唐灵当然看出任飘萍已是无法阻挡这无与伦比的一斩。可是唐灵和燕无双分明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因为她们知道任飘萍还有咫尺天涯那绝世轻功,因为她们知道任飘萍会创造奇迹。 这一斩,正在斩落。 第七十六章 刀道 任飘萍当然知道自己可以凭借咫尺天涯全身而退,可是事关国家民族的声誉,任飘萍怎么可能退呢?!而冷秋雨岂不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全然不顾及任飘萍的咫尺天涯。 任飘萍不退反进,十指翻飞,疾点佐藤握刀左臂外则之外关穴、曲池穴、阳池穴、合谷穴、手三里五处穴道及右臂内侧之内关穴、尺泽穴、列缺穴、太渊穴和孔最穴五处穴道。任飘萍没有选择点向佐藤的重穴和死穴,是因为他已是察觉到眼前的佐藤目光呆滞行动一如僵尸,只怕是他这一刀斩落之际他已是不计生死那么纵使点他的重穴死穴他依然可以在这瞬间斩杀自己。 嗤嗤嗤声不断,佐藤双臂及握刀的手一麻一酥,刀落,只是此刻的刀已是死刀,又怎能斩杀任飘萍呢?任飘萍身形晃动已是到了佐藤背后,没有刀的佐藤完完全全是个死人,任飘萍出手,出去的手倏然停滞,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需要动手吗?佐藤望着地上自己的刀,忽然神经质般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我的刀呢?这不是我的刀!这不是我的刀!我的刀呢?”踉踉跄跄地走出天剑门。 众人大惊,天剑门弟子俱是在后喊着佐藤的名字,却是不见其回头,冷秋雨和小野一郎但见佐藤失心疯的样子大惊不解。 这时唐灵冲着任飘萍挥手,喜道:“任大哥!”燕无双也在笑,是那种含蓄会心的笑。任飘萍冲着二女点头,看向此刻如丧考妣的冷秋雨,冷冷道:“这个是五虎断魂刀?” 冷秋雨似是缓过神,右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像极一个虔诚的教徒,对着任飘萍道:“主啊!万能的主啊!原谅他的狂妄和无知吧!”任飘萍一愣,冷秋雨已是走向小野一郎,道:“还是等会主他老人家回来再说吧!” 小野一郎但见任飘萍一身武功冠绝天下,心本是佩服得紧,却是听得冷秋雨此言的语气,嘴唇微动,道:“不必!老夫就会会他吧!”冷秋雨笑,小野一郎道:“任少侠,老夫来到原不过十多日,至今会过贵国十多江湖一流高手,只可惜竟然没有一人知晓剑道,令老夫甚为失望,不知任少侠可有兴趣和老夫切磋切磋!”任飘萍闻之不屑,正待转身离去,燕无双冷笑道:“有些人总喜欢倚老卖老,遇见的只怕都是些虾兵虾将,还大言不惭口出狂言!” 小野一郎怒从心起,却是瞬即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道:“主啊,弟子不能怒,宽恕这个罪人吧!”话落,却是立刻就把主抛到九霄云外,立掌为刀,虚空向燕无双劈去,那刀气如虹,有形有质,长一尺九寸三分,泛着炽白,已是斩落至燕无双的头顶,燕无双见状,嫣然一笑,鱼肠剑剑芒同样暴涨至一尺九寸三分,横空迎击。 刀气和剑芒相遇的一瞬,冷秋雨笑得老鼠一般得意,就差吱吱叫了,小野一郎微笑,立掌为刀的那只手掌合,折成九十度,那刀气随之亦是折成九十度,向燕无双斩杀而去。燕无双惊,唐灵啊的一声惊叫,任飘萍已是在惊恐将咫尺天涯展至极限掠向燕无双。 现在,折成九十度的刀气像极一个威力巨大的剪刀将那坚硬的青石地面剪出一道深及三寸印痕,火星仍在四溅,任飘萍怀拥着惊魂未定的燕无双同样也惊魂未定,惊的还有小野一郎,小野一郎不相信一个人的轻功可以这么快,可以在自己一折手掌间掠出三丈有余,任飘萍不相信天下会有这样的手掌,这样的刀气,这样的可以由手掌收自如地控制的刀气。 小野一郎不得不又一次正视任飘萍,口连连道:“好!好!好!”复又道:“任少侠,请随老夫来!”不待任飘萍回应转身向后堂走去。任飘萍忽然对小野一郎有了极大的兴趣,拍了拍燕无双,紧跟小野一郎而去。 现在,后堂,四壁挂满各式刀剑和一些人骚客的墨宝,后堂前方一方古铜色原木矮几横亘在任飘萍和小野一郎之间,矮几之上,一圆形精致铜质炭炉的木炭在熊熊燃烧,其上置一宜兴麒麟紫砂壶,一旁摆放椭圆形黑檀茶海,茶海内盖碗、公道杯、茶杯、茶道、茶宠等用具一应俱全。小野一郎身后一道纯白底的屏风央书有一个大大的‘剑’字,‘剑’字的下方横向驾着三把形状略有差异的东洋刀。 唐灵和燕无双立在任飘萍左旁,冷秋雨立于小野一郎右侧。无人言语,任飘萍和小野一郎各自注视着对方的眼神,眼睫毛也是不眨一下,直到紫砂壶在咕咕地叫着,热气弥漫在二人四目之间。小野一郎冲茶洗茶倒茶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端起一杯放在任飘萍之前,道:“任少侠,请!” 任飘萍淡笑,端起茶杯,放至唇边正待浅尝,小野一郎道:“且慢!任少侠以为刀为何物?” 唐灵和燕无双同时皱眉,任飘萍淡笑道:“刀就是刀!”小野一郎不动声色,又道:“那么剑呢?”任飘萍道:“剑就是剑!”小野一郎笑,不知所以,任飘萍道:“晚辈可以喝茶了吗?” 小野一郎不置可否,道:“老夫在刀上浸淫六十载,用过的刀不下千把,却是仍旧不知道刀为何物!”任飘萍笑道:“刀只是一事物而已!握刀的人不同,刀的意义便不同,刀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可以砍柴也可以杀猪!” 小野一郎道:“不要告诉老夫手无刀心有刀!” 任飘萍晒然一笑,道:“晚辈并不以为前辈以掌做刀便是悟了刀,手无刀心无刀只是刀的一种境界,却并不是刀道的最高境界!” 小野一郎惊愕,道:“那么任少侠以为刀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一旁的唐灵、燕无双、冷秋雨也是不解,静等任飘萍回答。 孰料任飘萍道:“前辈,茶凉了!”小野一郎不禁皱眉,道:“请!”任飘萍暗自功,原本凉了的茶忽然冒出几缕热气,茶入口,道:“晚辈以为,刀的最高境界是手无刀心也无刀,此所谓刀道!” 小野一郎看着紫砂壶冒出的热气背后任飘萍迷离的双眼,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了刀又何来的刀道呢?” 任飘萍正色道:“前辈,不要忘了,刀不但可以杀人还可以杀自己,使自己疯掉,刀道重在道而不是刀,刀道是一种精神!” 小野一郎陡然想起突然疯掉的佐藤,目光苦痛,又似是有所悟,自言自语道:“精神?刀道是一种精神?!那么我的刀道是什么呢?”复又看向自己的手掌,表情呆滞,突然猛地站起,抓住冷秋雨胸前的衣服,道:“说,老夫的刀在哪里?” 冷秋雨被任飘萍已是废去武功,哪里经得起他这么一抓,顿时呲牙咧嘴,怒目瞪向任飘萍,收回眼光时,瞥及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忽然道:“你老人家忘了,你是天主教徒啊!你你忘了主的十诫了吗?”说着便是将自己胸前的十字架拿起在小野一郎眼前晃来晃去。 小野一郎一把夺过冷秋雨手的十字架,呵呵一笑,自语道:“我是传教士,主啊!我没有忘记十诫,主啊,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任飘萍等人看着小野一郎如此这般惊愕无语,冷秋雨却是心生胆怯,便要拔腿离去。这时小野一郎忽然道:“不对,不对,不对,主啊,你说过,世人都有罪,”猛然看向任飘萍等人,喝道:“你们都有罪!”立掌为刀,便是向任飘萍等人砍去。 第七十七章 驾驭(上) 这一次任飘萍等人早有准备,纷纷躲避,不敢硬接小野一郎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掌刀。小野一郎的掌刀乱砍一气,失去武功方逃至门口的冷秋雨后背正一刀,整个身体被一劈为二,死于当场。血四溅,两扇门在瞬间犹如刷了一层血漆。 任飘萍三人一面躲一面向门口靠近,却是屡屡被阻挡。任飘萍心知小野一郎的人就是刀,刀就是他的人,若是想破他的刀便要杀了他的人,可是任飘萍现自己除了使用春梦了无痕几乎不可能战胜对方。 思忖间,唐灵一声尖叫,堪堪躲过小野一郎的一刀,任飘萍见状,心惊,当即一声大喝,用的正是少林寺的狮子吼,那小野一郎一愣,任飘萍身形疾展,射向小野一郎,同时十指翻飞,十道剑气直奔小野一郎的刀掌。 此刻小野一郎神志恢复,眼任飘萍十指剑气激射而至,怒从心起,掌刀动,五指于虚空弯曲旋转舞动,但见那掌刀击出五道有形有质刀气,竟是于空旋转弯曲斩向十指剑气。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十指剑气俱是被小野一郎的掌刀拦截化为无形。 而任飘萍此时身形已近小野一郎三尺之处,小野一郎笑道:“你这个罪人,主会原谅你的!”掌刀再扬便是要劈向任飘萍。任飘萍心惊,咫尺天涯疾展,惊鸿一瞥已是到了小野一郎的身后,不料小野一郎只是手腕轻转朝向背后,五道刀气便是朝任飘萍的胸前刺去,任飘萍大骇,身形顿起,平行地面从小野一郎头顶飞掠而过,小野一郎手掌翻,竖起,一道凌厉之极的刀气切向任飘萍的后腰。 就在这时,燕无双的琴声扬起,一曲无欲无求的《高山流水》便在燕无双的十指间流淌,一如泉水叮咚流进小野一郎的心。小野一郎顿觉杀伐之念直去九霄云外,代而替之为恬静淡然,掌刀收,心涌起平静祥和,似是寒冷的空气蠕动着春的气息。 且说任飘萍耳闻后背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心寒意直掠双鬓丝丝须,双脚互蹬交替循环,身形急转宛若一阵龙卷风飘过三尺,落地却见小野一郎正如醉如痴倾听燕无双的琴声,不禁愕然,暗道:一个可以将刀练到如此境界的人意志当是坚如铁石,怎么会为一阵琴声轻而易举击碎呢? 燕无双此刻盘膝而坐,双手抚琴,笑意盎然,手的那古琴仿若是婴儿般任凭她在逗笑,而额头沁出的星星点点汗珠落在任飘萍的眼底,任飘萍这才知道她心此刻当时千军万马而过,紧张之极。 燕无双一曲《高山流水》终,小野一郎望尽眼前,长叹一声,道:“听君一曲,恍若隔世,老夫一生浸淫刀道,不成想最后竟然为刀驾驭驱使,成为刀奴,魔念丛生,”复又一叹,道:“道魔本存于一念之间,却是天地之别。” 燕无双甜甜一笑,递眼瞥向任飘萍,似是一眨眼那喜爱之情便要溢出眼眶,口道:“前辈见笑,晚辈只是见前辈杀气太盛,想必是执念太重,这才想起这曲子……”说道这里,但见任飘萍满眼赞许之色看向自己,喜悦羞涩一股脑儿缠住自己的舌头,说不出话来。 唐灵此刻但见任飘萍和燕无双这般模样,心道:也许任大哥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父亲临终的嘱托才……想到这里,无忧无虑的脸上陡然多出一丝伤感。 这时小野一郎道:“罢罢罢!老夫从此不过问江湖事,一心做个传教士,为主分担些操劳吧!”说罢,转身走到那屏风前,左手拿下一把东洋刀,竟是直向自己右手掌刀砍去。任飘萍三人同时大惊,道:“前辈!” 可是另有一个声音比任飘萍三人的那声前辈早到:“八嘎!” 任飘萍三人纵算是听不懂日语,也听得出这声音是田正建的,此刻这后堂之内就像变戏法一般把田正建变在了众人眼前,而且还把小野一郎手的那把东洋刀变到了田正建的手上。 原来自任飘萍进入天剑门,田正建一直就躲在暗处观察,因为他对任飘萍的咫尺天涯轻功步法实在是恐惧,后来又利用忍术隐身,直到小野一郎心性大变,这才现身。 小野一郎但见田正建,低头颇为无奈道:“师兄!” 田正建冷哼一声,道:“你忘了我们为什么不远万里来到土了吗?” 小野一郎叹气,转身注视屏风上的那个‘剑’字,默不作声。 这时,田正建缓缓转身,笑道:“任少侠,好久不见,不知这一阵儿侠踪何处?”未等任飘萍作答,看向唐灵道:“唐姑娘一向可好?” 任飘萍奇怪,唐灵更奇怪,本是心情不太好,遂隔着空气扔给田正建一个下不了台,道:“你管不着!” 燕无双和任飘萍俱是一愣,平日乖巧可爱的唐灵今日怎么这样,二人相视同时又望向唐灵,而田正建就在这时忽然消失。 唐灵但觉燕无双二人奇怪的眼神,生怕被看出心思,红着脸把头转向他处,可是唐灵看见的确是田正建的那张脸,啊的一声,惊恐急退,田正建跟进,眼前是任飘萍的右掌。田正建心冷喝:“找死!”,贯注七成功力的右掌拍出。二人两掌相抵,任飘萍笑,田正建脸上突变,暗道:这小子功力进步神!当下八成功力使出。任飘萍笑,这一阵在船上和车上反复不断修炼九天玄功,复又修习陈世南的九幽神功,心知自己功力已是大有长进,这下以七成功力和田正建对掌,现自己根本不落下风,又怎能不喜? 田正建八成掌力出,任飘萍同样使出八成掌力,田正建九成,任飘萍九成,直至二人各自将全身功力使出依旧是平分秋色,二人复又从单掌比拼变为双掌比拼,依然是伯仲之间。 二人斗兴正酣,小野一郎忽然转身,淡淡道:“人世之争斗小至一口闲气大至一把王座,得之如何?失之又如何?世人皆有罪!妄图驾驭于他人之上!”说罢朝门大踏步口走去。 田正建闻之,怒道:“你给我站住!你忘记了你的誓言了吗?” 第七十八章 驾驭(下) 小野一郎身形止,不语。田正建似语重心长道:“师弟,我知道你一心要传教,做师兄的虽然不赞成但是也不反对,可是你总该为国家社稷着想,为那些受苦受难的兄弟们着想,为你惨死的父母亲人着想!” 小野一郎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依旧不语,燕无双和唐灵二人见状心闪了闪虚,要知任飘萍和田正建此刻比拼内力,无暇分身,更是不能途断,除非二人同时撤去内力,否则必有一人死伤,那小野一郎此刻若是出手,以燕无双二女之力绝难阻挡,任飘萍则是必死无疑。是以二女神情紧张之极,唐灵不自觉将追风射日弓握在手。 田正建眼见小野一郎无语,又道:“五十九年前德川家康开创的江户幕府因天主教宣扬的人人平等强迫教徒放弃信仰,你年纪尚小,怕是不记得了,那么五十年前长崎的传教士教徒被处以酷刑的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小野一郎依旧不语,却是仰头双目紧闭,田正建冷笑,声色俱厉道:“好!就算这个你也忘了,那么三十五年前三师弟天草四郎领导的岛原、天草农民起义你也忘了吗!” 任飘萍此刻暗道:田正建和燕赵以师兄弟相称,又和小野一郎以师兄弟相称,不知三人是不是同一个师傅,而燕无双和唐灵听至此刻已是一头雾水。但听小野一郎大叫一声,回,双目圆睁,怒道:“这一刻我时刻不敢有忘,宽永十五年(68年)二月二十八日,原城陷落(原城:岛原天草农民起义守地),义军全部战死,城所余两万余人,老弱妇孺不论皆被屠杀……”说至此哽咽不能言语。 田正建此刻竟也是激动不已,悲怆道:“当日原城上遍插十字架和圣像旗帜,可怜天草被捕,跳蓑衣舞而亡!”(穿上浇了油的蓑衣,被活活烧死) 小野一郎接口悲痛道:“要是师兄和我早来一步……”仰天长叹,顿足,复又恨恨道:“可恨我不能手刃德川家光(德川幕府时期三代将军),为天草报仇,为父母妻儿报仇,为万千教友报仇!” 田正建此刻似乎忘记了自己还在和任飘萍比拼内力,双掌忽然捶胸道:“师傅归天之际,让我这个做师兄的照顾好你和天草,啊……”出啊的一声悲嘶的田正建忽然望着自己双掌愣,急急看向任飘萍,但见任飘萍淡淡的微笑挂在嘴角,惊疑道:“你……”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因为他深知自己适才放手之时,任飘萍只需掌力微吐便可致自己于死地,可是任飘萍居然就这么地放过了自己。 田正建不懂,小野一郎懂,从任飘萍对刀道的理解他懂,他知道任飘萍所说的刀道是人需要的一种信念、一种信仰,而这一点恰好与他信仰天主教不谋而合。 任飘萍这时道:“在下虽然不是很懂前辈适才所言,但至少明白一件事!” 田正建道:“任少侠不是要说流星火箭吧!想来天下尽知!” 任飘萍淡笑,道:“前辈要的是驾驭两个字!” 田正建哦了一声,笑答:“愿闻其详!” 任飘萍不答反问,道:“前辈一心想要得到流星火箭是为了什么呢?” 田正建道:“任少侠,你的意思老夫并非不明白,只是为了国家的昌盛和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驾驭难道也有错吗?!驾驭也要分出自什么目的!” 任飘萍不语,皱起眉头似是在思考。田正建继续道:“任少侠有所不知,天主教在日本传播迅,鼎盛时期教徒十五万人。在西部地区,天主教的影响更大,师傅和二师弟三师弟是为天主教的虔诚信徒,老夫并不信仰天主教,而且老夫入门较晚,但是师傅让我做了大徒弟……” 任飘萍不由得截口道:“前辈的师傅指的是……” 田正建呵呵一笑道:“是在我国的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并不会武功,老夫和二师弟的武功都是家传的。”田正建也许不愿承认他对任飘萍的感激和钦佩,但是言辞之间语气温婉随和,俨然和任飘萍是多年的朋友一般。这番景况瞧在小野一郎的眼,暗自颌微笑,燕无双和唐灵则是见怪不怪,反倒是七分赞赏三分揶揄三分的表情。 任飘萍点头,田正建继续说了一些日本国内的事,任飘萍和燕无双二女这才知道,德川幕府将日本社会划分为士、农、工、商四个等级。士即武士,其又分为上自将军、大名、家臣,下至散居乡村的乡士和失去俸禄的浪人等二十多个等级。农是农民,他们被禁锢在土地上,交纳沉重的苛捐杂税。工是手工业者,商是商人。德川幕府前三代将军借口大名无继承人而没收其领地的做法使许多武士失去主君,这些被称为‘浪人’的武士在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去世时达到四十万,其一部分武士在兵学家由比正雪的率领下计划于二十一年前动推翻幕府的起义,未及起兵便夭折,史称庆安之乱。而田正建和小野一郎二人正是这次庆安之乱的成员之一,二人凭借高的武功逃出之后便商定在有生之年利用日本国天主教徒和浪人对德川幕府的深切憎恨力图推翻其统治。当频繁来往于日的田正建得知流星火箭的巨大威力之后,便一心想要得到进而用于推翻德川幕府。 其实从四代将军德川家纲开始,幕府实施治政治,利用儒家的治国理念维持其政权,当其时政治经济民生都有了较大的改善。 任飘萍未曾料及田正建竟会将心的计划和盘托出,感动之余,却是道:“兵之利并非制胜的关键,若是不能和民众站在一起,纵使前辈得到流星火箭,也只是徒劳!” 但闻任飘萍此言,小野一郎欣慰一笑,田正建脸色阴沉难看之极,似是将舌根压在了九万八千米之下出冷冷的笑,道:“这么说,任少侠是决计不会让老夫得到流星火箭了?”任飘萍缓缓点头,不答反问道:“这么说民众并没有和你站在一起!”田正建怒道:“任飘萍,老夫将你当做知己,不想你执意要和老夫作对!” 第七十九章 知己 任飘萍耳闻田正建口的‘知己’二字,心哑然失笑,道:“多谢前辈抬爱,只是知己到底是什么呢?知己就要共进退吗?敌我之间就不能成为知己吗?” 田正建愕然,道:“士为知己者死!” 任飘萍哈哈哈大笑,道:“知己不是盲从,不是奴隶,更不是那个要为你死的人!”众人皆皱眉,任飘萍踱步,眼前似是站着常小雨,站着一高峰,道:“知己之间应当有秘密,也应当有拒绝,不要苛求知己就是那个理所当然懂你的人,”至此站定回,田正建的目光正好投来,任飘萍笑,道:“知己当然也可以是敌人!” 田正建笑,道:“老夫懂!” 任飘萍淡笑,随之却是叹气,道:“知己知己,有时就是懂得自己,可是天底下懂得自己的人又有几个!” 田正建接口道:“任少侠很骄傲,只是你今日来到天剑门是……” 任飘萍直言不讳道:“晚辈希望阻止前辈去龙门石窟!”田正建道:“任少侠,依你的修为阻止不了老夫,纵然阻止了老夫,你也阻止不了赵世青父子!” 任飘萍不由得叹气,道:“有时做与不做才是核心,论成败便是跑题!”话落,所有的精气神凝聚,神思一缕直探田正建。而田正建自上次武林陵一会便是对任飘萍的‘春梦了无痕’神功忌惮得紧,是以当即决定遣人通知小野一郎前来土共图大业,不料今日任飘萍和小野一郎初会便以一套莫名的刀道最高境界和燕无双的一曲‘高山流水’在心理和精神上收服了小野一郎,是以又妄图以知己二字拉拢任飘萍,不料任飘萍‘知己’之论彻底粉碎了他的如意算盘,是以心下十分戒备,当自己感知到任飘萍周遭气场微微荡漾之际,身形疾动,向门口掠去。 任飘萍心冷哼,脚下咫尺天涯同时展开,眼看就要赶上,门口的小野一郎突然横在任飘萍身前,右手在胸前划着十字,道:“任少侠,毋杀人!”小野一郎所语正是天主教十诫之一。任飘萍闻之内心一颤,再看奔至门外的田正建身形化作一道亮光凭空消失了。任飘萍心知田正建使用忍术,自己空有绝顶轻功也是徒劳。 任飘萍的眼回落,落在门口冷秋雨的尸体上,不语,小野一郎顺着任飘萍的眼神望去,再回过头时,左手虚空一抓,一面墙上挂着的一把刀已是落在手,迅疾向右手刀掌切去。任飘萍不曾料及小野一郎如此极端,一把拦住,道:“前辈何必毁去它,如果它是一把救人的刀!” 小野一郎点头,任飘萍看向燕无双和唐灵二人,但觉二女神情异样,按下不问,对着小野一郎一礼,道:“前辈,后会有期!”便是向外走去。 出得牡丹山庄,任飘萍在前行走,二女一声不吭落在后面始终和任飘萍保持着一段距离,任飘萍纳闷,只好停下等,不料二女也是停了下来眼望四处,唯独不看任飘萍。 任飘萍更是不解,问道:“喂!怎么了,你们两个?” 唐灵鼓着腮帮嘟着嘴仰头看向天空,燕无双则是低着头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蹭来蹭去,竟是无一人睬他。 任飘萍见状虽是奇怪,心却是惦记着欧阳小蝶,二女本是因任飘萍对‘知己’二字的理解心生愤懑,但觉任飘萍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做知己,是以一直生闷气要刁难任飘萍,此刻见任飘萍似乎根本就没当回事,心更是气愤。但听燕无双哼了一声,道:“灵儿,走!有些人心根本就没有我们,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施展身法当先向洛阳城方向掠去。 唐灵一时之间似是有些彷徨,责怪的眼神在任飘萍身上稍作停留,便是急追燕无双。任飘萍见状,暗自叹息,身形动,赶上拦住燕无双二女,温言问道:“到底怎么了?”这一问燕无双只觉心更委屈,幽怨地瞥了任飘萍一眼,便自任飘萍身边走过,也不顾唐灵在身后的呼唤,身法再展,渐渐远去。任飘萍叹气,看着唐灵,笑道:“还是灵儿懂事,我现在必须赶去龙门石窟,等回来再说吧!帮任大哥劝劝你那小气的燕姐姐!”说罢转身而动。 唐灵疾呼:“等等!任大哥!”任飘萍已是在三丈之外,身形一顿,回头道:“怎么了?”唐灵本想问她自己是不是算作任飘萍的知己,却是话到嘴边,改口道:“保重!我们大伙随后就到!”冲着任飘萍浅浅一笑,转身而去。 任飘萍分明看见唐灵那浅浅一笑的委屈,心莫名泛出一蓬愧疚,同时暗道:当时唐门姥姥那样的旷世医术高手缘何不救唐向天呢?!唐向天真的死了吗? 且说燕无双委屈至极,似是在朝鲜国山洞二人之间没有生什么也不至于这般委屈愤懑,而二人关系亲密程度一旦上升一个层次反倒是对对方更加苛刻。此刻思前想后只道是欧阳小蝶在任飘萍心的位置根本就是自己不可动摇,复又记起任飘萍和欧阳尚情在翠烟楼床上生的那一幕,心难过不已,回雅静阁的打算也丢到了一边,独自去了醉里绣乾坤酒楼二楼要了个雅间自斟自饮了起来。 只是三杯女儿红下了肚,燕无双顿感任飘萍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之前常小雨不就是一直把秘密放在心里吗?就是现在常小雨和任飘萍之间不也是守着难听雨和刘浩轩之死不动声色吗?而欧阳小蝶姐妹和他之间的感情本就很深,自己和他认识也不过数月,思至此,心忽觉开朗。起身准备回雅静阁,另一个念头却突兀地冒了出来,可是自己现在已经是她的人了,他还要和我有两个心吗? 殊不知这一刻,这雅间里,看似是她一个人,却是徘徊游荡于燕无双和玉芙蓉二人之间。就在这当儿,一墙之隔的雅间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八十章 卢舍那大佛(上) 不是那个声音多么地熟悉,是因为那个声音说的两个字----小蝶。 这声音正是赵宏云,但听道:“爹!你说什么?!你要杀小蝶!她是无辜的!”赵世青低沉的声音道:“无辜?为父失明之后,小蝶的龙眼荔枝明目汤固然好喝,但是她和欧阳紫那女娃儿联手欲致老夫于死地也是好喝的吗?”赵宏云闷了半晌,道:“那也是因为……因为……”赵世青放下手酒杯道:“因为什么?”赵宏云不语,赵世青阴测测道:“因为为父参与了十七年前欧阳连城被伏击一案!因为她要报仇!对吧!”赵宏云依旧不语,分明是默认的意思。 燕无双听到这里,心大惊,暗道:刺杀赵世青的居然是欧阳小蝶!!! 这时但听赵世青怒道:“你这孽障!要不这样,现在江湖上也许根本就没有震天帮这个字号!当年震天帮举步维艰,为了一百万两白银为父只好昧着良心,”说至此,神情落寞,眼神并无半分悔意,望着杯酒,缓缓道:“云儿,要知无论哪个富豪名门在家立派之前双手都是沾满鲜血,做尽卑鄙无耻之事!所以……” 赵宏云道:“爹,孩儿懂这个道理,所以两相抵消,就不要……”赵世青怫然道:“哼,她当初嫁到我们赵家,就是百般不乐意,定是欧阳迦存指使她潜伏在我们赵家,伺机报仇,为父失明未必不是她搞的鬼!”赵宏云立时道:“绝不是小蝶做的!”赵世青狐疑的眼神落在赵宏云身上,问道:“你怎知道?”赵宏云浑身冷,闪躲道:“爹!她很善良!” 但见赵宏云这般,赵世青似乎觉得更冷,斥道:“不必多说,你不要忘了屏儿姓什么!” 赵宏云只觉五雷轰顶,眼一道杀意浓,迅掠过赵世青的脸,一声不响愤然走出雅间!赵世青陡感寒意的脸上些许悔意一闪而过。 燕无双暗道:这么说赵世青也知道屏儿不是赵宏云的,就是不知道赵世青知不知道屏儿是任飘萍的女儿?想到这里,顾不得生任飘萍的气,心道:我必须尽快告知他,屏儿可能会有危险! 此刻,是黄昏,任飘萍一路疾行,眼前似是一片盛开金黄色油菜花的世界,欧阳小蝶在花丛穿梭放风筝,自己傻笑着站在田垄上望着风筝高飞于蓝天白云间,瞬即欧阳小蝶幻化成屏儿的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任飘萍皱起的眉有些痛。这时,距离龙门石窟已是只有二十多里地,不到十尺宽的路央站着一个人,一个站在那里就是一把刀的人。 任飘萍笑,落在那人身后,道:“神捕大人,等人?” 刀一般的人正是一高峰,冷冷道:“是!”任飘萍道:“该不是等我吧!”一高峰道:“答对了!”任飘萍叹道:“好吧!那我先走了,有急事!”身形方动,一把朴刀已是拦住任飘萍的胸前,一高峰卸去那冰冷,苦笑道:“老狐狸,算我求你,回去吧!” 任飘萍同样苦笑道:“你知道,就算是杀了我也要去的!” 一高峰当然知道,可是一高峰仍在坚持,道:“这一阵儿南方战事吃紧,吴三桂反贼节节获胜,是以皇上已然下诏斩杀与吴三桂沆瀣一气的震天帮余孽以及所有欲取流星火箭之人!” 任飘萍点头笑道:“我不想得到流星火箭,所以你不会杀我!”说罢竟是绕过一高峰的朴刀继续前行。 一高峰不禁喊道:“老狐狸,我话还没说完!”岂料任飘萍不理会,直气得一高峰道:“我知道欧阳小蝶在哪里!” 这句话就像是铁钩,一下子就把任飘萍的人勾了回来,任飘萍回来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不早说?”一高峰哼了一声道:“重色轻友的家伙!”任飘萍嬉笑道:“说吧,她在哪里?” 一高峰正色道:“你可知道‘老夫子’?”任飘萍呃了一声,道:“你是说仙人掌七大杀手排名一的‘老夫子’邱不离?”一高峰不语,只是点头,任飘萍失声道:“你是说小蝶落在了他的手里?”一高峰依旧不语,任飘萍一张脸像极此时阴沉得有些近乎黑的天。任飘萍忽然想起了柳飞絮,因为老夫子邱不离和柳飞絮一样在他的意识几乎是一个空白,不同的是在他出生之前老夫子这个名字就代表着死亡,这种死亡并不是一个人的死亡,而是很多人的死亡,这种死亡是你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但却无法阻挡,因为老夫子的武器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瘟疫。 任飘萍不语,一高峰却开口说话,道:“刑部记载,老夫子一次杀人,于长安驿馆截杀当时名噪一时的八卦门掌门苏方,连同驿馆之内十八人无一幸免,二次,于川东境内斩杀隐居在一无名山村武林名宿‘一剑光寒’的萧月哲,整个山村十几户人家六十八人俱是死于非命,三次……” 任飘萍怒吼,道:“够了!” 一高峰并不住口,冷冷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能等他出手,一旦他出手,死的将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欧阳小蝶,还有我们大家很多人!” 任飘萍似是有些喘不过气,重重地吐出一口,道:“近来可有李奔雷的消息?” 一高峰懂得任飘萍的意思,任飘萍是寄希望于李奔雷控制老夫子,道:“没有,老夫子和燕霸天在一起!” 任飘萍道:“哪里?” 一高峰道:“他们已是先行到达龙门石窟,暂住于万佛洞!” 任飘萍不语,迅疾展开身形向龙门石窟方向而去。一高峰知道自己阻挡不住任飘萍,可是这次凶险万分,只怕任飘萍自恃武功高强,送了性命,是以紧在后边追赶。 一袋烟的功夫,夜幕渐渐降临,阴沉的天出人意料地换了一张脸,星星和月儿一起约好跳了出来,挂在虚空之。很快,借着月色任飘萍远远望见龙门石窟最大的石佛卢舍那大佛,只是寂静的夜忽然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惨痛嚎叫声,那叫声只怕是龙门石窟诸佛听了都会心怵。 第八十一章 卢舍那大佛(中) 任飘萍循声而去,那令人恐怖的撕裂声夹杂在伊河水流声更见凄凉,片刻之后,过奉先寺卢舍那大佛,近万佛洞,于伊河岸边枯草丛任飘萍看到二十多名黑衣人,扑鼻而来一股异常恶臭,任飘萍只觉恶心作呕,疾退后一丈之远,但见一干黑衣人躺在冰冷的草丛打着滚,喷嚏连连,声音嘶哑,剧烈不断地咳嗽,又时而双手在虚空乱抓一气,时而张牙舞爪撕裂衣服,像是胸膛有一把火在燃烧,时而将手指尽可能地伸进口,似是要将心抠出来一般,草丛散落着横七竖八的火绳枪。 任飘萍几曾何时见过这番景象,却也是知道这些人只怕是身了那老夫子邱不离的瘟疫,当下将衣服撕去一角捂住口鼻,这时,一干黑衣人开始猛地抓向自己的喉咙,不消片刻,喉咙之上已是道道血痕,突然,一名黑衣壮汉大叫道:“我受不了了,兄弟们,来生再见!”自腰间摸出长刀竟是当场自刎。 紧接着又有两人自杀,任飘萍更觉得瘟疫的可怕,心生万般憎恨于老夫子,不及多虑,十指翻飞,虚空点向一干黑衣人的章门穴。就在这时,身后的崖壁之上传来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桀桀笑道:“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任少侠,这般做法只会让他们死!哈哈哈……” 任飘萍未及回头,眼前一干黑衣人俱是当场毙命。任飘萍怒从心起,直冲脑门,哪里还顾及瘟疫之凶险,扭身,身形已在空,大跨步,竟是将那八步赶蝉的轻功施展到了极限,眨眼便是到了半山腰的万佛洞。站定,洞内忽然有了亮光,但见眼前站着两人,坐着一人,躺着一人,坐着的人正是燕霸天,燕霸天依然一身紫衣长袍,冲着任飘萍一笑,手却是紧扣床上之人的右手脉门,任飘萍看不见燕霸天的那迷人的微笑,他的双眸紧锁在躺在石塌之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因为那女子正是欧阳小蝶,如雪面若树皮的欧阳小蝶,‘韶华白’之下万般苍老的欧阳小蝶。 任飘萍的心在往下沉,一腔冲天怒气便在这瞬间夭折。这时站着的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红脸老者,一身白色儒服,注视任飘萍呵呵一笑,道:“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任少侠很让老夫失望,”复又回头对燕霸天道:“主上,看来你是高估某人了!” 任飘萍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比他低很多的人,心道:这个满嘴子曰的定是老夫子邱不离,只是不知不可一世的邱不离为何对燕霸天恭敬之至尊为主上。而一旁站着的另一个人正是怡香院冷月姑娘,那个曾经给任飘萍完全不同感觉的女子。冷月一直低着头,似是羞于见任飘萍。 任飘萍愤怒悲伤冷漠的眼神看不见冷月,九天玄功在体内运行了三个周天却是不敢出手。这时只好冷冷答道:“这么说任某人定是小人了?”那老者道:“你一瞧见那老太婆就愁眉苦脸的,还不是小人长戚戚!” 任飘萍但听对方称欧阳小蝶老太婆,自牙缝挤出三个字道:“邱不离!” 老者阴笑道:“老夫适才若是想取你小儿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只是老夫君子坦荡荡,不屑为之,小儿,你就好自为知吧!” 万佛洞,正壁主尊阿弥陀佛高约四米,端坐于八角形束腰须弥莲花座上,本是安祥肃穆的神情在此刻任飘萍的眼里分明多了些狰狞,任飘萍不语,握紧双拳的骨节在这寂静的夜里铮铮作响。燕霸天闻之,分开两片薄唇,扯着尖细的嗓子道:“月儿,去把神捕大人带来的火绳枪取了回来!”冷月低声到了是,抬眼急掠任飘萍,匆匆离去。燕霸天这才对着任飘萍道:“任兄!无需动怒,武林陵任兄之恩情未曾有忘,又怎会伤及任兄心爱的女人呢?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今夜一旦得到流星火箭的火药秘方,定当将她毫无损交给任兄!” 任飘萍这才明白死于邱不离瘟疫之下的那二十几个黑衣人俱是一高峰的手下,口道:“你的意思是今夜?”心却在衡量自己此刻若贸然使用春梦了无痕是否可以一举制住邱不离和燕霸天,他在犹豫是因为之前使用春梦了无痕时只是针对一人,从未同时对二人使用,一旦此招不奏效,那么欧阳小蝶……燕霸天点头道:“今夜筱青峰和唐门姥姥必然赶至这里,答应照顾好欧阳小蝶的唐门姥姥定然不会有负于你,况且那唐灵小妮子……呵呵,任兄真是艳福不浅呐!” 任飘萍冷哼道:“燕兄,如意算盘谁都会打,只是人心最难测啊!”心浮出唐向天的模样来。燕霸天不置可否,浅笑,洞外忽然响起冷月的一声尖叫,紧接着一高峰怒吼的声音响起:“邱不离!你这个老魔头,你给本捕头滚出来!” 原来一高峰轻功较之任飘萍差上一筹,是以此刻才赶到,但见自己的手下俱是死于瘟疫,又见万佛洞有亮光,正待上去查看,这时冷月恰好出来,是以当即制住冷月。 邱不离鄙夷的神色溢满红红的脸膛,就是那额头上的褶子里也是裹满了不屑,身形动,正要出洞,燕霸天道:“邱前辈,子曰:无欲,无见小利。欲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不就是个丫头吗?!”邱不离一点头,道:“主上说的有理!” 一高峰不见邱不离反应,洞口处背对自己而立的任飘萍也是沉默,正自诧异间,不远处卢舍那大佛处跳出若干火把,光亮之下,人影绰绰,但听隐约有人声道:“少帮主,今夜我们决不能输给东洋日本人,否则原武林就是他们的天下了。”“听说现在投靠在天剑门门下的就有六七个门派,真***一副狗奴才模样!”“……” 第八十二章 卢舍那大佛(下) 一高峰心思动,将二十几把火绳枪绑扎在一起,看着眼前的冷月姑娘,便是要点她的哑穴,不料那冷月看出他的心思,道:“不必,神捕大人,我不会出声的!”一高峰看着月光下冷月清澈的眼神,不像是在撒谎,却是依然点了她的哑穴,道:“老狐狸托你照顾好欧阳小蝶,你却将她交给了燕霸天,你如何取信于人呢?”冷月闭眼,闭眼的那一霎那,眼底渗出的悲哀迅将她那张俊美的脸湮没。 一高峰带着冷月慢慢靠近卢舍那大佛,又找到一处隐蔽处藏匿起来暗观察震天帮一伙人。但见震天帮这次几乎是倾尽全力而出,少帮主赵宏云、总管纪长山、长老风无际、付云生、章信等人以及施毒高手无常子、无上子、无方子三人俱是在其,奇怪的是不见赵世青的踪影。 万佛洞,燕霸天冷笑道:“送死的来了!”任飘萍自是听到洞外的声音,却是突然问道:“燕兄,不知欧阳紫姑娘现在何处?”燕霸天道:“任兄担心的女子真不少啊!不过任兄请放心,本座对她敬若上宾,现在应当在大漠月亮湖湖心岛上安歇吧!”任飘萍实在不明白燕霸天掳走欧阳询的用意,皱眉,正待问,燕霸天道:“邱前辈,任兄,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热闹啊!哈哈哈……” 任飘萍几人同样也找了一隐蔽处,这时,月光如银直泻卢舍那大佛,它典雅安详地坐在八角束腰涩式莲座上,气势明丽秀雅,雍容高贵,据说卢舍那大佛是依照武则天的模样雕凿而成。 卢舍那大佛依山就势建于半山腰露天崖壁上,南北宽三十六米,东西进深四十余米,此时震天帮一干人等已是飞身跃到半山腰的卢舍那佛像之前,但听赵宏云道:“梵语卢舍那大佛代表着光明普照,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天下百姓带来光明,我们只要得到流星火箭就一定如虎添翼,轻而易举将鞑子赶到关外去,还我汉人大好河山!” 赵宏云这话说的像是演讲,冠冕堂皇之极,纪长山的深蓝色大褂在寒风抖动,向赵宏云近前一步道:“少帮主,今晚来的人或许不仅仅是田正建、筱青峰和唐门姥姥!”赵宏云嗯了一声,道:“你是说清狗?”纪长山道:“除了一高峰,有人今日看见任飘萍了,只怕任飘萍等人也会……”赵宏云不语,对着卢舍那大佛负手仰望,缓缓道:“来吧!一切总要有个结果!” 这一刻,嗖嗖嗖的衣袂破空声撕破夜色,九道黑影自一高峰和任飘萍等人眼前疾掠而过,复又腾身而起,落在震天帮一干人等身前。赵宏云转身,眼前九人依次为筱青峰、筱矜、唐门姥姥、唐直、唐飞和唐门四老,抱拳,傲然道:“见过各位!” 筱青峰九人自是不会忘记被关押在武林陵的那些日子,俱是随意一抱拳点头,纪长山这是二次见唐门姥姥和唐直,一次是在白鹭洲,由于一时怯懦和当时的情势没有和唐门等人见礼,此刻心暗道:若是这次依然不见礼,只怕误会深种,遂走至唐门姥姥身前深深鞠躬,道:“纪长山见过姥姥!”却是不敢贸然挺直身躯,静等唐门姥姥话。唐门姥姥轻描淡写道:“你就是纪长山,站直了说话,”纪长山这才敢站直,又听唐门姥姥道:“只要她过得好,其他的也不计较什么!去!和其他人见过礼吧!”纪长山心长吁一口气,顿感轻松,和唐直等人一一见过,复又回到了震天帮的阵营。 赵宏云佯装不见,道:“唐门今夜精锐尽出啊!” 唐飞冷哼一声,正待接口,自卢舍那大佛处传来一声,道:“尔等还不参拜?”其声雄浑厚重,直透众人心底。众人心惊,不料近在咫尺之地有人藏身竟是不觉,纷纷向卢舍那大佛望去。月色之下,高足有十七米的大佛法相庄严肃穆,淡然注视着这眼前芸芸众生的几人,似笑非笑,众人只觉心的苟且之事似是在这似笑非笑要跳出一般,反倒是忘记了要寻那隐匿之人。 这时,那声音似是从卢舍那大佛口出,道:“生死涅磐犹如昨梦,菩提烦恼等似空花。尔等请回吧!” 众人虽知此等境况是故弄玄虚,但见那卢舍那大佛双目宁静含蓄,对着众人似看非看,心下油然而生恬然平静,俱是一幅虔诚模样。 而赵宏云聚集全身功力之下依然未能觉那声音藏匿之处,心生寒意,口却是怒喝道:“休得装神弄鬼,你当本座看你不见吗?!” 赵宏云声落,那声音却是不应,卢舍那大佛依旧似笑非笑,似看非看。 赵宏云尴尬之余更见恼怒,身形腾起于空连拍七掌,分别击向卢舍那大佛头、肩、胸、腹部。赵宏云这七掌至少有二百年的功力,威猛雄浑,气势非凡,不料宛若豆腐砸在卢舍那大佛之上,未见撼动佛像分毫,也未见那藏匿之人现身。 众人一时不能分辨藏匿之人的来路,俱是有些惊恐。任飘萍心道:只怕是田正建施展忍术的隐身术。一旁的燕霸天一只手扣着欧阳小蝶,阴阴一笑,低声道:“任兄,看来是我那可爱又可恨的师傅!” 任飘萍不语,筱矜的声音已是传来:“大伙小心,只怕是日本忍术隐身术捣的鬼!”众人恍然,唐门姥姥道:“原来田正建早已到了!”而赵宏云却是懊悔莫及的神色,道:“千幻神功!”原来在武林陵赵世青父子已是得到了田正建的‘千幻神功’,誊写之后复又将原本放回,研习了半日,赵世青父子俱是认为千幻神功只不过是一些障眼法,不屑修炼。此刻但见千幻神功的妙用,自是懊悔。 果然卢舍那大佛一旁八尊小一些的佛像阿难尊者处传出田正建的声音,道:“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都来了,任少侠,既然来了,还不现身?” 第八十三章 石窟魅影(上) 田正建此言出,任飘萍轻叹,暗道:这隐身术还真是了得!他可以看见你而你不可看见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就没有穿衣服一般,**在众人之前。 筱矜但闻任少侠三个字,心颤,却是埋,似是决然不要见到任飘萍一般,又似是要看清楚自己那颗心怎会这般噗噗跳动,才在离开雅静阁那天决定要学会忘记,这一刻却是砰然记起,只觉任飘萍便是自己心的魅影,恣意而来恣意而去。 唐飞这半月有余和筱矜说过的话总计不过十句,不是因为自己在怡香院**之事,也不是因为筱矜的脸更见冷若冰霜,而是因为他明白有些事坚持一万年也未必会改变,纵使坚持会得到,可是坚持有时就像是强*奸,得到的是变了味的快意。所以唐飞苦练‘鬼影迷踪’和‘紫极魔瞳’,决心要为唐门正名,让江湖人知道唐门不止有暗器,可是任少侠三字突兀袭来,一如魅影,掠过心湖,看似贴着湖面却是搅得湖底一片翻腾。 众人神色不一四下探望,任飘萍正待现身,头顶上空几声猫头鹰的凄厉划过,转眼,四只巨大的飞天猫头鹰落在了众人面前,自三只猫头鹰之上走下三人,正是李奔雷、李冰玉和花无叶,另一只猫头鹰背上空空如也。 筱矜立时迎上前去行了一礼,道:“师傅!”李奔雷微微一点头,眼神四下搜索,道:“那小子人呢?”筱矜知道师父问的是任飘萍,淡淡答道:“不知道!”李奔雷皱眉,这时田正建现身,高声道:“今夜还真是热闹啊!不过那女子约的是子时初刻,你们一个个来的这么早是赶着投胎吧!” 众人俱怒,不敢言,筱青峰斥道:“田正建,老夫夜观天象,又见你面堂黑,只怕是有血光之灾!”田正建冷笑道:“白鹭洲一战并未结束,你还是把九鼎天下一书先交出来吧!”话落,夜空田正建周身的一道极亮的光芒大盛,瞬即光芒逝,原地田正建消失不见。众人惶恐,生怕田正建突然在暗出现给自己致命一击。筱青峰周身功力护体,却是听到啪啪啪三声对掌,但见赵宏云身形退三步。众人这才知道田正建声东击西,偷袭赵宏云,只是田正建对赵宏云反映之快、功力之深厚始料未及。 赵宏云站定,冷笑道:“小日本!你当本座是泥捏的!” 众人但见赵宏云如此,一面暗自惊于赵宏云武功之高一面也为赵宏云喝彩。要知这里众人大多在武林陵见识过田正建之武功深不可测,而赵宏云退后三步气定神闲,可见正是在武林陵强取豪夺各大门派武功心法之结果。但此刻众人一致对外,自是为赵宏云喝彩助威。但听付云生喝道:“少帮主好武功,叫这东洋货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好拍马屁的章信自是不肯错过这个时机,拍手道:“少帮主武功之高所向披靡震古烁今……”只是话未尽,人已是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卢舍那大佛脚下,血光四溅,当场气绝。 赵宏云正暗自得意洋洋,眼见此状,心怒火四喷,喝道:“田正建,有种的你就现身,暗偷袭算得什么一代大师!” 谁知赵宏云激将法竟是得到了田正建的响应,但见田正建此刻正站在卢舍那大佛头顶,喝道:“好!小儿!放马过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东洋剑道!” 赵宏云自修习各大门派的武功心法高深招式之后,一直想找个决定高手来试剑,此刻不禁意气风,满腔豪气,缓缓拔出把长剑,剑长三尺九寸九分,宽一寸三分,剑身乌黑,正是天下名剑排名三的‘伏羲’上古神剑。但见赵宏云身形微晃,飞身踩着那卢舍那大佛的身体扶摇直上,待到佛像额头际处,一个鹞子翻身,整个身形呈‘大’字形,双手握剑,剑做刀式,自上而下力劈田正建。 观战的筱青峰此刻微微点头,道与身旁的唐门姥姥:“不想这赵宏云短短半月有余,武功竟是一日千里,他这一招看似寻常愚钝,却是暗藏杀机,田正建的上下左右俱是封死,只留下后退之路……” 说话间,田正建果然身形急退,赵宏云依然剑做刀式,改劈为砍,力道却是隐于剑身,蓄而不,身形急追田正建。田正建不知何时手已是多了一把刀,一把村正妖刀,身形甫一触及崖壁,反弹而出,一如箭射,竟是要赶在赵宏云那蓄而不之前击杀,村正妖刀一抹亮光划过赵宏云双眼,寒意湛然急斩赵宏云握剑的右臂。赵宏云看出田正建的意图,冷笑,出剑,刀剑一触即分,不分胜负,二人身形直落,分立于大佛左右双肩,各自调息。 此刻,风起,寒意渐浓,月色之下,凿于崖壁之上上千个大小不一的石窟远远望去有些巍峨却又狰狞,忽然之间,距卢舍那大佛不远半山腰处一座石窟之一道黑影闪出,于崖壁之上急掠,宛若弹丸跳跃,转眼,落向田正建。但听啪啪啪对掌之声不绝于耳,田正建和那黑影转瞬已过十招,却是不分高低,黑影自腰间摸出一把长剑,一阵疾风骤雨连连刺出九九八十一剑,田正建同样也是九九八十一刀,只是剑只攻不守,刀只守不攻。 李奔雷此刻不禁赞道:“好快的剑!”筱矜接口道:“能过接下华山派‘风雷剑’九九八十一剑的刀绝对是好刀!” 任飘萍但听至此,不禁轻声道:看来赵世青出场了!燕霸天傲然道:“赵世青只是一时强盛,很快就会落败!”任飘萍哦了一声,却是现赵宏云适才藏身的那个石窟洞口站着一个小孩大小的人,疑惑间,耳边传来一个战栗的童声,道:“爷爷!爷爷!屏儿害怕!爷爷!爹爹!爹爹!娘!娘……” 众人惊,任飘萍的已是被屏儿的声音紧紧揪住,酸痛悲喜揉在一起,长身而起,但见那石窟似是刀光一闪,屏儿‘啊’的一声,身子直向崖下跌去。 第八十四章 石窟魅影(下) 众人惊呼,赵世青置若罔闻,依然一剑更比一剑急刺向田正建,赵宏云心动脚下却是一迟疑,又动。这一瞬,筱矜、纪长山、李冰玉等人同时身形飚射而出,与此同时,自那石窟内一道黄影自上直泻而下,任飘萍身形动,已是极限,只觉咫尺天涯在此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眼看鞭长莫及,屏儿便要被摔死,众人叹息,这时,但见飞行的筱矜两道长及九尺的长袖当空笔直疾展,已是将眼看就要坠地屏儿的身子紧紧缠住。 现在,惊吓过度晕过去的屏儿现在躺在筱矜的怀里,而筱矜疑惑的双眸正注视着眼前那道直泻而下站定的黄影。纪长山、李冰玉也在注视着黄影,几乎同时落在筱矜身后的任飘萍和赵宏云也在疑惑地看着那黄影。筱青峰、唐门姥姥等人也是围了过来。 那黄影不是别人,正是燕无双,原来燕无双方一离开醉里绣乾坤酒楼,便是暗自责怪自己糊涂,自己要告知任飘萍屏儿危险,可是怎么能追上他呢?遂暗自躲在一旁等候赵世青出来,且看赵世青如何行动再作打算。不消片刻,赵世青出,右手携一小女孩,燕无双之前见过屏儿,是以一眼便是认出,不禁暗自庆幸,心道:自己不是赵世青的对手,且先暗跟着再做他想,一旦赵世青对屏儿下毒手,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屏儿。燕无双见赵世青并未对屏儿如何,只是携屏儿一路向龙门石窟方向而去,遂一路跟来。至石窟,赵世青并未现身,而是钻进卢舍那大佛之旁一石窟之内,燕无双遂钻进近旁的一石窟,甫一进入石窟,一把东洋刀霍地砍将过来,做过杀手的燕无双反应极快,鱼肠剑已是赶在东洋刀之前抹过对方的咽喉,这才看清对方是一东洋武士,不禁暗道:日本人居然行动神,早就埋伏在这石窟之。之后细听之下见赵世青并未有所行动,而这时卢舍那大佛之前的好戏拉开帷幕,遂一面注意赵世青的行动一面看戏。 当赵世青身形飞出、众人被赵世青和田正建之战吸引之际燕无双飞身而出掠进屏儿的石窟之内。凄冷的夜晚、石窟之内狰狞的佛像本就使得只有八岁的屏儿本就已是心生恐惧,而赵世青出,留石窟内被赵世青所杀的一东洋武士尸体,屏儿更是恐惧,而燕无双就在这一刻提剑掠入,黑夜之,屏儿哪里还认得出,只吓得一边后退一边哭爹喊娘,一个不慎便是向崖下坠去。 燕无双现在一只手正提着鱼肠剑,一只手放在胸口,见屏儿被筱矜抱在怀内,一颗咬在牙齿之间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却是见包括任飘萍在内的众人惊疑的眼神看向自己,不解,赵宏云已是怒道:“燕无双!你这个冷血杀手!竟然连一个八岁的小孩也不肯放过!”燕无双当即道:“赵宏云,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哪里是要杀她,我是要救屏儿的!”这一刻,燕无双双目扫过周围诸人,诸人俱是不了解状况,惊疑之色未退,当燕无双目光触及任飘萍的那一刻,任飘萍避而不视,走至筱矜面前,冲着筱矜暖暖一笑,接过屏儿。 屏儿尚未醒转,任飘萍从未如此之近看着屏儿,心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和幸福,正待仔细端详,看看和小蝶生得神似的屏儿是不是有着自己这个当爹的几分模样,一旁赵宏云见状,左眼羞右眼怒,俱成河,一把抢过屏儿,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道:“明人不做暗事,燕无双,你知道你自己在想什么!” 任飘萍愕然失神地望着抱走屏儿的赵宏云,燕无双听得赵宏云的话,只觉百口莫辩,将目光再次投向任飘萍,指望着任飘萍给自己一个信任的眼神,正好看见听得赵宏云之言的任飘萍投向自己的半信半疑的眼神,当即失望之极,冷哼一声,一跺脚,纵身而去,任飘萍疾呼:“燕姑娘!”便要追去,耳边却传来赵宏云的疾呼声:“屏儿!屏儿!”当即脚步一停急向屏儿去。 掠下山立于伊水之畔的燕无双听得任飘萍疾呼自己,心一喜,放慢脚步,却是不见任飘萍来,回,哪里有任飘萍的半个影子,又一跺脚,身形已渺。 到了近前,见赵宏云怀的屏儿已醒,任飘萍这才放下一颗心,屏儿哭着直喊着要娘。任飘萍这才放下心,心暗道:今夜一定要还给屏儿一个和当初一样的娘。思忖间,耳边刀剑声不绝,但见赵世青和田正建二人一若两个弹丸于崖壁之上跳跃,相斗正酣。过了半刻,田正建似是力有不逮,钻进一座稍大的石窟内,赵世青紧追而入,然而奇怪的是田正建这一瞬出现在赵世青的背后,宛如前一瞬钻进石窟的不是田正建。 任飘萍不禁暗道:又是忍术!一旁的筱矜出声道:“石遁!”赵宏云一把将屏儿交给纪长山飞身急往田正建而去。赵世青浑然不觉田正建立于自己身后,眼前石窟之内的那尊佛像背后陡然飞出两把东洋刀,直劈自己面门而来,心冷笑,一剑挥去,两名东洋武士却是于瞬间又消失不见,心下惑然,与此同时背后田正建的那把刀急斩而下。赵世青和田正建功力反应俱在伯仲之间,此刻田正建这一刀突袭而来,只得向那佛像撞去,然而那尊佛像似是忽然变幻出四把东洋刀,悉数斩向赵世青。而身在空的赵宏云双掌连环拍出,掌影如山,击向田正建。 此一刻,田正建和赵世青二人俱是招式已尽,变幻难生,然而田正建身为三大绝世高手之一,自有其非凡之处,身形忽然间似是化作一片薄薄的秋叶,竟然于赵宏云那如山的掌影之间飘荡。 掌影逝,叶落,田正建安然无恙落地。筱矜和任飘萍同时惊呼:“千幻神功!” 此刻众人耳金鸣声伴随四声哀嚎同时响起,赵世青已是斩杀四名使用石遁之术的东洋武士,只是四把东洋刀悉数砍在赵世青的胸腹之间。 赵宏云但见田正建竟然如此这般避过自己的掌影,心惊骇不已,身形并未停滞,直入那石窟而去。赵世青显然受伤不轻,但见赵宏云,叹道:“东洋忍术实是诡异,令为父防不胜防!”赵宏云道:“爹,都怪孩儿来迟!”说话间走到赵世青身后,一脚踢向那死去的尸,道:“孩儿一定亲手杀了那田正建!”手伏羲剑却是骤然间向后疾刺赵世青后背。 虽说赵世青耳闻伏羲剑龙吟之声,却是根本就未曾想到儿子会杀老子,哪里还躲得过赵宏云这处心积虑的一剑。 赵世青看着自己胸口穿体而出的伏羲剑,苦涩,惨笑道:“为什么?”赵宏云转身望着赵世青高达的背影,冷冷道:“爹,你知道每个人心都有一道魅影,有时做父亲的也不能知道儿子的秘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真的让孩儿难以承受!”赵世青点头,道:“你说的是屏儿是任飘萍的女儿?!”赵宏云不语,突然拔出伏羲剑。血喷射,赵世青大笑,道:“果然是我赵世青的儿子!”身形已是飚射出石窟! 众人但见落地的赵世青浑身是血,披头散,惊愕不已。赵世青奔至纪长山近前,一把抢过屏儿,哈哈哈仰天大笑,道:“孽种!”举掌便是向屏儿的头顶拍去。 第八十五章 缘起缘灭(上) 众人大惊,纪长山急喝道:“老帮主!”伸手便拦,屏儿惊恐之极地看着赵世青,叫道:“爷爷?!娘!娘!”任飘萍惊怒不可遏,眉心血红,右手食指激射出一道剑气直射赵世青扬起的手掌。 石窟内赵宏云自怀内取出一方雪白的手绢缓缓擦试伏羲剑,耳闻赵世青那声‘孽种’,左眼无限痛苦右眼万千残忍同时掠过,闭眼,长叹,纵身飞出石窟。 赵世青重伤之下又被赵宏云刺入胸口致命一剑,强提一口气,是以纪长山这一栏之下竟是将赵世青推倒在地,任飘萍的那指剑气锐啸落空,不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倒地的赵世青竟是积聚全身力量向屏儿拍出一掌,这才气绝而亡。 众人心刚松了一口气,哪曾料及赵世青回光返照这一击,饶是任飘萍反应神,匆忙拍出一掌,却也只是拦住了赵世青那一掌的九成功力,可是赵世青的一成功力已足以让屏儿致命。 现在,赵宏云和众人眼的屏儿的身子一如纸鸢般高高飞起,这一瞬,任飘萍也在飞,只觉眼的屏儿像极了自己做的风筝,飞得很高很高,一念又闪过,一次在震天帮遇见屏儿时为屏儿修好的那只风筝。 任飘萍落地,怀抱着屏儿冰冷的身子漠然一步一步向唐门姥姥走去,众人正要围上前去,但见任飘萍决绝悲冷的那张脸,竟是一个个不敢太过靠近,却也是瞧得清屏儿身子僵硬,俱是哀叹不语。 赵宏云忽然现自己心很痛很痛,惨笑,失声道:“屏儿!屏儿!屏儿!……”忽又双目圆睁,像极一头怒狮,咆哮道:“任飘萍!都是你!都是你!害小蝶昏迷不醒,残杀我父亲,屏儿呢你也不放过!我和你拼了!”说罢挥起手伏羲剑便是向任飘萍一阵乱刺,任飘萍似是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依旧漠然向唐门姥姥走去。筱青峰出手拦住此刻似是患了失心疯的赵宏云,众人直道赵宏云身受家破人亡了疯,暗自替赵宏云可怜。只是不明白为何素来沉稳冷静的任飘萍表现得如丧考妣。 唐门姥姥也不懂,可是唐门姥姥知道屏儿对任飘萍很重要,所以在查看了屏儿的伤势之后,唐门姥姥脸色凝重之极,立时给屏儿喂了一颗药丸,看向任飘萍,道:“这是天底下最后一颗‘菩提玉露丸’,就看看她的造化了!”随即喝道:“护法!”唐门四老迅疾站好方位将唐门姥姥和屏儿围在间,但见唐门姥姥开始在屏儿身上开始施功。 ‘菩提玉露丸’这个名字同时在任飘萍和田正建的心头闪过,四十年前,燕赵于大漠击杀唐门一干高手,为的不正就是这个菩提玉露丸吗? 身在局外的田正建冷眼观望着眼前生的这一切,暗道:唐门虽是不敢得罪,但是此刻唐门只怕是分身乏术,只要不犯对方,当是可行,随即三声长啸。众人不解,回头望向田正建,却是耳闻衣袂破空声不断,众人这才注意到自崖壁之上若干石窟之纵身而出足有百十号人纷纷向众人这边围了过来。 细察之下,这百十号人有东洋武士,也有土投奔道天剑门门下的一些较小门派,筱青峰这时冷冷道:“田正建,你这是要你的人送死吗?”田正建呵呵笑道:“鹿死谁手待会儿自见分晓!”众人之多是高手,并不惧怕真刀实枪和对方交手,只是一想到东洋忍术心便没有了底气。花无叶此刻望向李冰玉,笑道:“三姐!好久没有杀人了!看来今夜可以过瘾了!” 田正建鄙夷一笑,正要开口,一个声音传来,道:“要杀人吗?我老常也是手痒得紧!”声落,常小雨、唐灵、黑白无常四人已是站在众人面前。甫一站定,唐灵满场寻找任飘萍,目光触及任飘萍那一刻,便是疾呼道:“任大哥!我们没来晚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拨开外围的两名东洋武士向任飘萍走去。 唐灵这声招呼是今夜任飘萍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次有人讲给他的,之前,李冰玉、花无叶、筱青峰、纪长山、付云生等多人俱是想这般做来,却是迫于周遭形势咽回肚内。唐灵并不傻,却是不擅察言观色,这时但见身前的任飘萍仿若没有听到自己的讲话,正要责问,一旁的唐直扯着嗓子猛咳,唐灵这才看向唐直,一旁的唐飞也是频频向唐灵招手,唐灵这才像两位长兄走了过去。 田正建忽然改变主意,已是道:“老夫并无意与土各位高手较量,只是希望各位英雄不要妨碍老夫行事!”复又举目眼观天象,以内力传音,道:“老夫田正建,赵世青已死,那位神秘的女子可以露面践行自己的诺言了!” 常小雨但见现场情形,本想和任飘萍打招呼,也是压住。 这时藏身的燕霸天嘿嘿笑道:“邱前辈,好戏要上演了!”邱不离点头道:“主上,只是冷月她……”燕霸天有些轻佻道:“冷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欧阳小蝶在本座手里!”话落,纵身向半山腰的卢舍那大佛而去。 当燕霸天右臂之下夹着欧阳小蝶和邱不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着实让众人吃了一惊,先便是田正建惊怒,却是温言道:“好徒儿,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那神秘女子便是你虚空捏造的吧!差点儿连为师骗了去!”其词便是李奔雷、李冰玉和花无叶的惊呼声:“邱不离!?”“老大!?”“老大!?” 燕霸天笑答:“徒儿给师傅请安了!没吓着师傅吧!” 邱不离阴笑道:“李奔雷,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以为那‘忘乡丸’就可以让老夫对你惟命是从吗?” 而众人对燕霸天手挟持欧阳小蝶固然吃惊,但是显然老夫子邱不离的瘟疫似乎更为可怕,因为震天帮无上子无常子无方子三个当今江湖上的施毒高手正面面相觑四下观望欲寻退路。 一直躲在暗处的一高峰撇下冷月悄然跃上半山腰,寻得一隐蔽角度较好岩石之后,自肩上拿出一杆火绳枪,暗点燃火绳,瞄准邱不离。 第八十六章 缘起缘灭(中) 李奔雷怒,提掌,却是见邱不离低垂的双掌泛出淡淡的绿光,当下喝道:“掩住口鼻,站在上风口处!”自己当即屏住呼吸,掠至上风口,撕下一片衣角掩住口鼻。众人皆是效仿而行,一边向上风口掠去一边撕衣角掩口鼻。 筱青峰和唐门四老也是撕下衣角掩住口鼻,唐飞唐直二人已是一溜烟奔至上风口,而唐门姥姥正在给屏儿施功,不可妄动,亏得唐灵机灵,于自己的衣服上又撕下两片掩住姥姥和屏儿的口鼻,只是这样一来,唐灵自己却暴露在空气。这时筱矜一手掩住自己的口鼻一手撕下一片衣角走至唐门四老面前直眨眼,唐门四老心感激之余自是放筱矜进入,筱矜将衣角掩住唐灵的口鼻。唐灵和筱矜互相用眼睛问候对方。任飘萍见状颇为感激地向二女重重点头,暗道:只怕这并非长久之计,时间一长,那瘟疫之气必然会侵入肌肤…… 思忖间,燕霸天和邱不离大笑,也不追去,向唐门姥姥处迫近,但见邱不离此时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薄薄淡淡的绿气之,随着邱不离的迫近,一股恶臭之气也是渐浓。筱青峰依旧守在外围,任飘萍身动,挡住二人去路,双手推出一道气墙,将那恶臭绿气迫在气墙之外,虽说这也只是权宜之计,但至少任飘萍等人已是在这一刻可以自由呼吸。 邱不离不屑之极,双手拍出两道淡绿的刀气,交叉劈向气墙。燕霸天同时叹道:“任兄,你这又是何苦?”说话间看向右臂之下的欧阳小蝶。任飘萍但见那两道刀气之的淡绿之气聚而不散,暗道这老夫子的功力极为深厚,刀气触及气墙的瞬间,任飘萍行九天玄功,呼为阴,吸为阳……彼若取,吾便予……但见两道刀气似是触及一张极为柔软的,气墙被刀气重重一击深陷成两个窝,只是这张忽然有了极强的弹性,刀气在这一瞬急反弹而出,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向燕霸天和邱不离二人射去。 燕霸天二人心惊,急急避过,二人同时相视一笑,邱不离低矮的身形向左,燕霸天身形向右,这样一来,任飘萍便是分身乏力。任飘萍当下心急,不知该如何处置,匆忙之间急急拦向邱不离。而这一刻,火绳燃烧散出的气味顺着风吹至燕霸天和邱不离的鼻孔,二人同时眉头皱起,回,一高峰已是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响,邱不离当场弹倒地。 任飘萍一愣,向枪声响处望去,但见一个刀一般的身形于岩石后现身而出,心知是一高峰。燕霸天逢此变,当即左掌虚按于欧阳小蝶头顶百会穴之上,桀桀笑道:“任兄,虽然本座甚是赏识你,但是迫于形势,你最好现在就向唐门把那流星火箭的配方要来交给本座,要不然,你知道的,本座说到做到!” 任飘萍不语,冷冷地注视着燕霸天,神思一缕直探燕霸天,‘春梦了无痕’了无痕迹展开,燕霸天只觉神思恍惚,两眼迷离。此刻燕霸天心所思所想的是欧阳小蝶已是身那瘟疫之气,而邱不离这一死,如何解得这瘟疫之毒,不如诈上一诈任飘萍,得到流星火箭火药配方再说。 当任飘萍探得此,心神大乱,要知这正是施展‘春梦了无痕’神功的大忌,春梦了无痕最讲究心神如一,意志坚定,方可无坚不摧,若是心神大乱,神功将立时反噬。是以此刻的任飘萍身形大震,蹬蹬蹬退后三步,一口鲜血夺口激射而出,‘啊’的大叫一声跌坐在地。 唐灵、筱矜、筱青峰等人见状大惊失色,失声道:“任大哥!?”“任公子?”“师弟?” 燕霸天只觉大梦方醒,心知适才自己了任飘萍的着,但见任飘萍如此这般,不禁暗道:田正建曾说这‘春梦了无痕’神功可以探得对方所思,当初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却是心念电转,踌躇不已,若就这般退去自己如何在大漠和燕云天一较长短,若是强行夺取,不知自己那修炼至九重的‘千幻神功’是否可以敌得过此刻受伤的任飘萍,而且还有深厚朝廷背景的唐门。 一时之间燕霸天难去难从,任飘萍对唐灵等充耳不闻,站起,左眼悲戚右眼喷火,向燕霸天走去。燕霸天一边退一边道:“任兄,你知道这本非我意!”任飘萍道:“你为何没有毒!”燕霸天道:“任兄,这个邱不离之前给我扎过针,说是可以一劳永逸,今生也不会为那瘟疫之气所害!” 任飘萍半信半疑,这时一高峰已是赶到,接口道:“这就是所谓的免疫!”眼光同时掠向唐门姥姥。唐门姥姥这时恰好收功,拭去额头汗珠,长身而起,面现疲惫,无奈道:“瘟疫自古有之,前朝名医吴又可认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由于疫气的种类不同,所引起的疾病也不同,侵犯的脏器部位也不一,是以疫气不明,绝难治愈。” 任飘萍听出唐门姥姥也是于这瘟疫难有作为,悲意来袭,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而燕霸天但见一高峰手火绳枪的火绳在黑夜之燃烧着火星四射,那枪口分明对准着自己,心知今夜绝难有所作为,萌生退意,思忖间,身形暴退,色厉内荏道:“莫追!” 任飘萍凄厉一笑,怒道:“做梦!”身形电闪射出。燕霸天但见任飘萍身形距自己已是不足七尺,将欧阳小蝶跑向任飘萍,身形化作一道光亮,于瞬间凭空消失。 决计射杀燕霸天的一高峰眼见如此,放下火绳枪,暗自叹道:看来这厮已是练成了东洋忍术! 任飘萍正要接住欧阳小蝶,唐门姥姥一声断喝,道:“不可!会传染的!” 任飘萍伸出的双手便在这凄冷的夜空蓦然收回,眼见着欧阳小蝶的身子砰然落在那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只觉自己的心似是也被这一落而跌落摔碎在无尽的凄冷黑暗之,再也找不回来。 第八十七章 缘起缘灭(三) 这时,筱青峰、唐门姥姥、一高峰、常小雨等走至任飘萍身旁,唐灵抱着尚未醒转的屏儿也是站在任飘萍身后,众人望着这一幕,俱是默不做言。 月光之下,欧阳小蝶白三千,苍老的面庞上氤氲着淡淡的一层绿气,了无生气,活像一具千年坟墓的死尸。而任飘萍活像一尊这龙门石窟的千年石像,历尽沧桑风蚀日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喜。唐灵望着望着鼻头一酸,别过头去,两行清泪急落。筱矜但见这一幕,双眸蒙上淡淡的一层雾,不禁心道:和欧阳小蝶比起来,我所受的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干嘛总是那么苛求他?! 上风口田正建见邱不离被火绳枪击,当即命天剑门向震天帮和李奔雷、唐直、唐飞等人动袭击。打斗声金鸣声时时传到任飘萍等人的耳边,唐门姥姥和筱青峰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叹气。 任飘萍唇动,道:“你们去吧!我想单独陪小蝶一会儿!” 筱青峰和唐门姥姥二人脸上同时一喜,众人这才知道任飘萍神志清醒,唐门姥姥点头道:“好!”便是和筱青峰唐门四老纵身而去。常小雨不喜悲哀,叹气,和黑白无常三人紧随唐门姥姥等人而去。一高峰、筱矜和唐灵三人相视一望,相互点头转身便欲向上风口方向而去。任飘萍忽然道:“把屏儿留下!” 三人同时回,唐灵望着怀尚在昏迷的屏儿,踌躇不前,只因适才姥姥暗告诉她屏儿虽然无性命之忧,但只怕永远无法醒转过来。任飘萍见状,失声道:“难道……屏儿?”望着任飘萍悲绝的脸,唐灵再也难压心伤痛,泪水如线般直淌,任飘萍出绝望的狂吼,道:“不!”急步向唐灵走去,接过屏儿,唐灵这才将姥姥那番话连哭带说讲给任飘萍,任飘萍只觉上天待他太不公,又觉这一切全是自己的错,急切呼道:“屏儿!你看看爹,我不是你叔叔,我是你爹!都是爹的错!屏儿?!你醒醒,你醒醒,屏儿……” 筱矜心惊,这才知道屏儿是任飘萍的亲生女儿。任飘萍还在不停地呼唤着屏儿的名字,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后来只见任飘萍嘴唇在动,已是哽咽无声。 唐灵已是泣不成声,筱矜无声地擦拭着眼睛,一高峰眼潮湿,不忍再看下去,暗道:待我杀了这帮兔崽子再说!身形疾展而去,找得一较大岩石,隐身其后,将二十多杆火绳枪一一放在身旁,依次点燃火绳。 许是燕霸天这一摔,许是任飘萍那悲戚的一声声‘屏儿’,欧阳小蝶的手指有了那么一丝颤动,睁眼,晴朗的夜空干净之极,一轮明月静静地挂在那里,数不清的星星一眨一眨地闪着,欧阳小蝶张口道:“屏儿!” 任飘萍三人大惊,俱是望向欧阳小蝶,欧阳小蝶又道:“萍哥!是你吗?屏儿?”任飘萍三人这才相信这是欧阳小蝶的声音,喜出望外,任飘萍连声答道:“是是是!你醒过来了!”已是走近欧阳小蝶身前,语无伦次道:“屏儿,小蝶,不,屏儿在这儿!”欧阳小蝶站挣扎着站起,会心一笑,道:“她睡着了。嗯!让娘抱抱!”说罢伸出双手,唐灵和筱矜闻言,生怕任飘萍一时忘记了欧阳小蝶已是身瘟疫,各自出‘啊’的一声,欧阳小蝶这才看见身旁的唐灵和筱矜。唐灵和筱矜俱是尴尬道:“姐姐!”“姐姐!”而心下领会唐灵二女之意的任飘萍情不自禁抱着屏儿退后一步。 欧阳小蝶何等聪慧,但见此状,心生疑窦,举目四望,注视任飘萍,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我抱屏儿?”任飘萍似是不擅于在欧阳小蝶面前撒谎,呃了一声,道:“对了,小蝶,我现在就替你疗伤,我去朝鲜国学会了九幽神功,正是那韶华白的克星,来,快盘膝坐下!”筱矜暗道:他这会儿怎么这么笨呢!有这般转移话题的吗?遂上前道:“姐姐,屏儿这一阵受了风寒,莫要给你染上了。”说罢迅疾从任飘萍手接过屏儿,走向一旁。 欧阳小蝶对筱矜之言心里本是不依,但急于让自己恢复原先的容貌,遂盘膝而坐。任飘萍也是盘膝而坐,却是隔着欧阳小蝶三尺之远虚空施展九幽神功。好在任飘萍功力深厚,这般施展起九幽神功并未减气功效,那韶华白属性极阳,九幽神功属性极阴,是以不到片刻功夫,欧阳小蝶已是恢复到了之前那个面若芙蓉、蛾眉皓齿、举手投足宛若天仙下凡的欧阳小蝶,不同的是欧阳小蝶脸上的那层淡淡绿气变得有些浓郁。 任飘萍、筱矜和唐灵欣喜之下的眉却是紧紧皱起,欧阳小蝶摸着自己变黑的丝和光滑吹弹可破的脸,笑道:“我这可算是再世为人了!”任飘萍三人笑,很苦。 这时几人但听砰的一声枪响,与此同时一声惨叫随即响起。几人循声而望,但见上风口处乱作一团,似是有人弹倒地,复又听得一声枪响,又有人倒地,但见人影四下而散,有躲在岩石之后的,有飞身纵入石窟的,有跳下半山腰的,各自逃避。而田正建和几名会忍术的东洋武士隐身直向一高峰靠近,另有一人倒地后站起,厉声喝道:“一高峰!你这个狗奴才!本座今日教你死无全尸!”当即展开身形向一高峰处射去。 欧阳小蝶听得这正是赵宏云的声音,神色一紧,不由自主站起。但见此刻一高峰从藏身的岩石之后站起,端起一杆火绳枪瞄准赵宏云。欧阳小蝶当即高呼道:“不要!”便是向赵宏云奔去。 赵宏云和一高峰听得是欧阳小蝶的声音,一高峰犹豫间,心暴怒的赵宏云顿时狂喜,不顾被火绳枪击的左臂伤口直奔欧阳小蝶而去。 任飘萍心隐隐作痛,叹息,唐灵和筱矜二人相视复又望向任飘萍,黯然无语。 赵宏云距欧阳小蝶五尺之距张臂便是抱向欧阳小蝶,三人大惊,任飘萍大声急呼:“不可!瘟疫!”赵宏云脚步一顿,双臂收回,欧阳小蝶身形一缓,皱起眉头回望向任飘萍。又是一瞬,欧阳小蝶回头望赵宏云,赵宏云再次张开双臂,欧阳小蝶闪过,见及赵宏云左臂血流如注,道:“你痛不痛?”赵宏云哈哈哈大笑,一把拉起欧阳小蝶双手,道:“小蝶,见到你什么痛都没有了!”欧阳小蝶似是要抽回被握的双手,却是被赵宏云牢牢抓住,遂任其握着,点头嗯了一声。 望着赵宏云明知会被传染上瘟疫却是依然义无反顾地握着小蝶的手,任飘萍忽然觉得自己的爱远不如赵宏云来的那么真切和无私,筱矜和唐灵吃惊地看着赵宏云这自杀式的一幕,只觉赵宏云是这世上最痴情的男子。 赵宏云忽道:“你的容颜恢复了!是任兄的功劳吧?!我们夫妇当去拜谢!”欧阳小蝶不禁心生厌恶,暗道:总是这般虚伪!赵宏云却是不由分说,拉着欧阳小蝶向任飘萍走去。 任飘萍自是听到二人对话,见二人走来,淡笑,道:“这是我应当做的,赵兄不必挂怀!” 欧阳小蝶这时猛地抽出双手,望向任飘萍的眼三分凄楚七分无奈,却是忽然觉得全身奇痒,遂不由主挠了起来。任飘萍见状:暗道:只怕那瘟疫之毒作! 赵宏云忽然望向那晴朗干净之极的夜空,正色叹道:“任兄,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感谢你,你当初若是带着小蝶远走高飞,只怕我这一生都会过的毫无意义,是你让我有了小蝶,尽管小蝶的心里从未有过我,”与此同时神情地望向欧阳小蝶。 任飘萍不语,暗自道:在感情上我竟是这般懦弱,若是当初真的带小蝶远走高飞,就不会有今日之悲剧。思忖间,欧阳小蝶惊诧地望着赵宏云道:“这是你的真心话?”赵宏云重重点头,道:“小蝶,我知道你讨厌我任性虚伪,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的心!甚至知道了你……”赵宏云忽然打住不说,望向任飘萍道:“任兄,你要照顾好屏儿!你也应该照顾好她!” 欧阳小蝶这一刻只觉胸闷口渴之极,强忍,道:“你……你都知道?……刺杀他老人家你也知道?”赵宏云道:“一个人的字纵使做了改变,但只是表面,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况且当我告诉爹执意要娶你时,爹便告知你是欧阳连城之女,欧阳迦存只是你爹的一个家仆,爹当年为了震天帮参与了伏击残杀你一家的惨案,是以你来到震天帮的那一天震天帮便是暗藏杀机。”欧阳小蝶愈听愈是觉得愧对赵宏云,颤声道:“那么屏儿的事你也知道?”但闻此言,赵宏云久藏于心的那份羞辱又浮在心头,举望向那晴朗干净的夜空,但觉自己和欧阳小蝶俱是将死之人,心头的那份羞辱和对任飘萍的万般怨恨突然之间烟消云散,点头,道:“现在我已忘记!” 第八十八章 缘起缘灭(四) 任飘萍等人惊于赵宏云突然之间的改变,欧阳小蝶简直不信眼前这个说话的人是赵宏云,却是难忍那胸闷口渴,双拳击向自己胸口,道:“我想喝水!”任飘萍不禁想起一高峰带来的那些人死前的症状,心知那疫气已是大盛。 几人身上没有带水,俱是犯难,欧阳小蝶见状,摆手道:“算了!我忍忍吧!对了,你刚才说的话,屏儿……屏儿她怎么了?”任飘萍、赵宏云几人面面相觑不语,欧阳小蝶顿起疑心,正待问,头痛欲裂,当即双手抱头痛叫一声,继而双手撕抓喉咙,又是撕扯自己的衣服,似是疯了一般,嘶喊道:“痛!好痛……”只是这一瞬,欧阳小蝶白皙的脖颈之上数道血痕泛起,衣服也是被撕的七零八散。 任飘萍心痛,几乎是就要扑了过去,却是被筱矜死死地抓住双臂。 赵宏云一把抱住欧阳小蝶,紧抓她的双手,道:“小蝶,听话!你生病了,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说罢抱起欧阳小蝶,向山下掠去,空犹自传来赵宏云的急切声:“任兄,照顾好屏儿!” 唐灵和筱矜望着这恐惧悲戚的一幕,心嗟吁不已,再看向任飘萍时,任飘萍在流泪。 筱矜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谜一样的男人,暗道:在大漠时他宁可死也要救我,却是没有像赵宏云决绝地要和欧阳小蝶同死,难道他心爱的是我吗?可是他现在分明痛的要死,他的心究竟是怎样的呢? 夜空依然晴朗干净,月还是那轮,星还是那颗,任飘萍似是什么都在想,又似是什么都不在想,静立望月,往事一一浮现,一闪即逝。此刻任飘萍面庞,没有悲喜,没有痛,也没有恨,像极一池波澜不惊的死水的水面。 现在,一脸平静的赵宏云站在伊水之前,伊水缓缓流过,唱着只有鱼儿能够听得懂的歌,疯般的欧阳小蝶就躺在他的怀里,赵宏云刚毅的脸上柔情似水,深情望着欧阳小蝶,道:“小蝶,你且忍着,我这就带你去一个没有仇恨没有痛苦的地方!”话落,抱着欧阳小蝶纵入伊水,入水前脑海迸射出最后一个念头: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我和小蝶分开,就是任飘萍也不能。 没有人知道赵宏云和欧阳小蝶是生是死,因为江湖上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二人的身影。 任飘萍依然静立望月,砰的一声枪响这才将他拉回现实,原来田正建带着几个忍者这时已悄然靠近一高峰,一名忍者藉着隐身术竟然大胆之极,走至一高峰身前正对着他劈出一刀,只是这时一高峰紧闭双目,凝聚全身功力,细辩感知四周空气气流的每一丝异动。而使用隐身术者自身的功力必须高于对方才可以这般肆无忌惮,是以那忍者劈,一高峰冷笑,扣动扳机,那忍者登时倒地毙命。 忍者和武士是不同的,武士是用于正规战的,而忍者是一种以暗杀和行刺为最终目的。是以忍者必须会使用隐身术,而武士则未必,此外,武士的身份一般都是公开的,但忍者由于其职业要求,往往终生不能公开身份。忍者之间根本就不相识,也没有真正的感情,是以当那忍者被一高峰所射杀,其他几名忍者并未有所触动,只是更加谨慎向一高峰靠近。 而田正建心气道:“八嘎!蠢猪!”身形急向一高峰抹去。一高峰自知不是田正建对手,是以一击则退,迅向任飘萍方向而去,因为他知道只有任飘萍的‘春梦了无痕’神功才有可能破解田正建等人的忍术,只是他这仓促退去,却是将火绳枪忘记了带走。 与此同时,唐门姥姥、李奔雷、常小雨等人见及一高峰向任飘萍而去。由于先前一高峰所三枪,一枪是射击赵宏云,击了赵宏云的左臂,二枪是射杀田正建,却是不,三枪当场击毙一名东洋武士,是以震天帮等人和天剑门一干人依然躲在暗处静观其变。 一高峰和诸人未瞧见赵宏云和欧阳小蝶,心虽是疑惑,但见任飘萍神色也未敢多问。常小雨打趣道:“神捕大人,什么时候练的好枪法,找个时间教教我老常,怎么样?”一高峰先前在路上遇到任飘萍本是打算问及任飘萍在朝鲜国的事,却是见任飘萍只字不提,当时以为任飘萍和常小雨之间定是有了不快甚或是厮杀,是以也是不问。后来见常小雨和黑白无常三人出现,心更是惑然,那三枪本是计划射杀常小雨,又由于怕出了什么差池这才射杀了一名东洋武士。这时耳闻常小雨和自己搭话,不冷不热干笑一声,忽然记起那些火绳枪,惊道:“不好!火绳枪?!” 众人纷纷急问,空气射来田正建的大笑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夜色下虚空之一团火迅疾爆裂,众人俱是身形暴退,砰的一声枪响,任飘萍左臂弹。 诸人心惊,唐灵、筱矜二女急急掠向任飘萍,常小雨口急道:“老狐狸?!” 这时空气又蠕动飘忽着田正建的声音,道:“任少侠,实在是对不住,老夫实是迫不得已!”又听得田正建的声音在另一处响起,道:“唐门姥姥!你最好立刻交出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如若不然的话,哈哈哈!老夫保不住这下一枪会不会射唐姑娘!” 原来那田正建心惧怕任飘萍春梦了无痕神功破了隐身术,是以话之时身形不停无规律四处移动。 而任飘萍这时忍痛向诸人努了努嘴,众人多有不解,顺着任飘萍努嘴的方向望去,只见八团火星在黑夜明灭不定地燃烧着、游走着,像极那纷纷扰扰的鬼火,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现什么。 筱矜却是当即领悟任飘萍的意图,那田正建等人知道施展隐身术以防被人看见,孰不知那火绳枪上燃烧的火绳却是将其暴露无遗,因为火绳必须一直燃烧才可以确保下一枪的射击。筱矜笑,任飘萍已是出手! 第八十九章 刀向何方(上) 任飘萍出手,右手,身形急掠向四周闪烁移动的火星一周,五指连连翻飞,但听两声闷哼,两团火星跌落在地,任飘萍站定,就在近旁的声音道:“任少侠!老夫真的不想这么做!只是人生有太多的无奈!”紧接着便是叹气。 任飘萍也在叹气,不是因为自己适才出手只击倒八名忍者的两名,而是因为那声音正是田正建的声音,原来任飘萍动的同时田正建熄灭了火绳也在动,现在田正建已是现身,光明正大地站在唐灵身后,左手火折子正在点燃火绳,右手火绳枪正对着屏儿的脑袋。所余六名忍者依旧隐身在不停地移动。 唐灵不敢稍有所动,却是怒道:“流星火箭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们一个个不计手段丧心病狂地夺取,可是任大哥又有何干?!好了,任大哥的义父死了,师傅师娘也死了,现在欧阳姐姐也死了,你们现在开心了!”众人俱是低头不语,唐灵愈说愈激动,继续道:“你们不是都自称是任大哥的朋友、知己吗?朋友,知己就是你们这样的吗?” 常小雨只觉唐灵就是在责问自己,心本就觉得愧对任飘萍的他抬头望向夜空,似是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颗星,经过这一次朝鲜国之行,他已经决定永远守候在任飘萍的身边。田正建之前自是说过任飘萍是他的知己,这时也不反驳,静静地看向任飘萍,一双眼睛寒冷而深邃,一缕暖意方起便落。一高峰心叹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任飘萍的知己,只是知道任飘萍就是要他现在死,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只是谁也不能得到流星火箭,唐门这次也决不可有所保留,就是任飘萍也不能。李奔雷的脸有些抽搐,他本是极希望李长风死,只是这一刻耳闻李长风死讯却是有些失落,或许心认定了任飘萍是自己的儿子,在为任飘萍感到遗憾。唐门姥姥的脸有些阴晴不定,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本就不在自己手,即便是在,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为了唐灵或是任飘萍拿出来,因为唐门决不能在自己这一代堕了威名。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心里衡量着与任飘萍的关系,有结果的,无结果的,说不清的,一一不同。 任飘萍喜欢唐灵这种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感受的性格,尽管自己的性情似乎恰好相反。任飘萍极力想从欧阳小蝶的逝去跳出来,淡淡的暖意注视在唐灵气愤的脸颊,复又缓缓滑过诸人。 黑夜还在继续,似是永远挨不到天明,可是沉默终究会被打破,一个甜美而又凄冷的叹息声在外围移动的六名忍者的外围挤了进来,众人齐齐望去,但见冷月姑娘一袭白衣不知何时悄然而来。 诸人之除了任飘萍和一高峰唯有唐灵和筱矜识得冷月,一高峰但见之下,深感意外,不禁暗道,这冷月的修为当是不低,以常理想要冲开自己所点穴道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这才一个时辰多。唐灵和筱矜却是同时冷哼一声,任飘萍抬眼一望,转他处,冷月凄然一笑,一面轻移莲步一边自顾道:“奴婢只是一风尘女子,只是一面之缘,却得公子看重,托为照看佳人,奴婢却有负重托,”语至此,正好走至田正建身后,幽幽一叹,道:“士为知己者死!”死字音尽,陡然间左掌劈田正建手火绳枪,右手五指疾划田正建握火绳枪的右手脉门。想来冷月生怕一举不能奏效,是以才双管齐下去救屏儿。 冷月此举大出诸人所料,田正建手火绳枪立断,怒,右手撤,左掌同时拍向冷月后背。 冷月出手,任飘萍和唐飞唐直也出手。任飘萍出手救冷月,唐飞二人出手击杀外围六名忍者。任飘萍出手是因为冷月的那句‘士为知己者死’,唐飞两人出手是因为唐灵,因为要证明江湖那句话‘千门万门,莫招唐门’,因为要证明江湖那个最神秘最潜在可怕的唐门的实力所在。 唐飞脚下左突右滑,身形已是在两丈开外,使的正是唐门轻功绝技‘鬼影迷踪’,出手便是他的成名绝技‘花满天下’。 唐直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但往往沉默寡言之人才更使人害怕,因为少了言语可以更多观察更多思考,一个擅于观察和思考的人岂不是让人恐惧,因为少了言语总容易使人忽略,而一个被忽略的人总是能够出意外致命的一击。更何况唐直本就是一个极有实力之人,因为唐直还有一个名字叫‘霹雳火’。唐直身形在空急翻转,双手同时击出六枚霹雳弹。 尽管六名忍者不停地改变方位,但是变来变去变久了,变就是不变。就好像几只鸟儿在一棵树上不断地跳来跳去,总是从这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却是跳不出那棵树。所以六名忍者悉数毙命。一高峰但见这一幕,不禁动容,不禁暗道:且不说唐门四老和唐门姥姥,就是唐直和唐飞二人我也绝难对付,唐门的实力果然不可低估,只怕今夜之事是水望月了。 任飘萍出拳,右拳,**拳,这一拳击出咫尺天涯的度,击出九天玄功的十成功力,这一拳暴射而出的是有形有质宛若一暴怒的火龙,向田正建直直吞噬而去。田正建乍见之下,骇然而退,拍向冷月的左掌同时虚空力。 冷月倒地,田正建急退的身形迅疾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任飘萍急急扶起冷月,但见冷月面若金纸,心知其受伤不轻,遂又摸向冷月面门,冷月却在这时灿然一笑,道:“奴婢贱命一条,随它去吧!”任飘萍不语,当即功行‘日月伤势**’为冷月疗伤。一旁诸人俱是担心田正建复行突袭,各自聚集在一起,将任飘萍和冷月围在间。 一高峰这时把八名忍者跌落在地的火绳枪捡回,刀一般的身形依然笔直。 第九十章 刀向何方(下) 退,田正建并不甘心,忌惮唐门和任飘萍的同时心对佐藤和小野一郎多了些思念,匆匆率领天剑门一伙人和余下的火绳枪下山。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任飘萍为冷月疗伤完毕,冷月淡然一笑,起身裣衽一礼,道:“冷月谢过公子!公子保重!”径直离去。 众人俱感惊异,任飘萍深邃的目光却是懂,见惯聚散的她来去如风,不会留下太多痕迹,痕迹多了会伤人,学会保护自己,在这一点上他和冷月没有太多分别。 唐门姥姥这时道:“任少侠,老身赶到怡香院时,她就不在了!”筱青峰为唐门姥姥作证道:“不错,师弟,我们当时是一起去的!”任飘萍点头,目光却是停留在屏儿身上,道:“怎样才可以让她醒过来?” 唐门姥姥长吁一口气,道:“若是还有一颗菩提玉露丸的话,老身当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让这孩子醒过来,只可惜……”又是长叹,不再言语。 任飘萍念闪而过,想起四十年前燕赵于大漠力劫杀当年风头正劲的‘暗器百解’唐力等唐门内阁护卫一干高手为的就是夺取那菩提玉露丸,遂道:“不知道燕赵当年所得的菩提玉露丸是否还有剩余?” 唐门姥姥不语,沉默寡言的唐门四老老大唐风沙哑的声音响起,道:“白鹭洲一战,燕赵已是被燕霸天所杀,再说当年燕赵从唐力等人手所夺的菩提玉露丸也仅有一颗,只怕已被燕赵所用。” 任飘萍凄然道:“聊胜于无,希望总是有的,看来又要走一趟大漠了!” 常小雨接口道:“好啊!老狐狸,我老常舍命陪君子,就去拜会拜会我们的三弟!”筱矜正待张口,唐灵已是不甘落后似的,一步站出,道:“我也要去!” 任飘萍本想拒绝,却是不好说出口,遂点头。这时李奔雷道:“如若你……任少侠不嫌弃的话,就让老夫的飞天猫头鹰送你一程!”说罢出一声长啸,但见四只巨大的飞天猫头鹰扑楞着展开两米多长的翅膀落在李奔雷身前。 由于自己身世的关系,任飘萍从心底里厌恶李奔雷,他宁可自己是个孤儿,也不愿和大夏国或是李奔雷有什么关联,只是望着眼前这些飞天猫头鹰,心不禁升起一阵暖意,暗道,在白鹭洲还真是多亏了这飞天猫头鹰。遂对李奔雷抱拳一礼,道:“多谢前辈!” 筱矜见状,心一喜,道:“师傅,我熟悉路,我陪任公子走一趟吧!”虽是说给李奔雷,眼睛却是望向任飘萍。李奔雷自是知道筱矜心意,点头笑道:“好啊!为师随后就来!”任飘萍冲着筱矜微笑,这时眼瞥及几道人影向这边迅疾掠来。 几道人影转瞬到了近前,正是纪长山、付云生等震天帮一伙人,只是无上子无常子无方子三人远远地站着不敢过来。但见纪长山对着众人一礼,道:“今夜本帮遭此大变,实为不幸,我等适才商议决定解散震天帮,特来告知!” 任飘萍正待点头,一高峰走至纪长山等人身前,道:“本捕头以为万万不可,虽说朝廷已是摧毁震天帮在洛阳的总坛和各地的分坛,但是潜伏在暗的帮众为数尚是不少,倘若解散震天帮,这些帮众为了养家糊口若是上山为寇如何是好,更何况吴三桂反贼这一阵声势浩大,若是他们投奔吴三桂岂不是让他们送死!” 众人听闻一高峰前半句俱是暗暗点头,至后半句‘送死’却是不以为然,只是不愿当面说出,纪长山哦了一声,那付云生生性耿直,大声道:“神捕大人,未必清狗就会赢,怎见得是去送死,吴三桂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是汉人!” 一高峰神色冷漠之极,冷笑道:“付云生,你看清形势,吴三桂这样反复的小人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况且无论如何,兵祸起,遭殃的只是老百姓,无论是谁坐江山,只要老百姓有好日子过就行!” 付云生冷哼,道:“神捕大人是满人吧!” 一高峰怒,手朴刀一翻,复又垂下,付云生见状,三角眼横起,道:“怎么?神捕大人要捉拿震天帮余孽吗?来吧!我付云生要是眨一下眼睛便不是英雄好汉!” 任飘萍只好站在两人间,道:“付大哥,小弟以为若是那康熙昏庸无能,我等自是应该揭竿而起,赶走鞑子皇帝,但就目前来看,康熙还算是好皇帝,天下思定,人心思安,是以小弟并不赞成震天帮被吴三桂所利用,不知付大哥以为然?” 于年纪而言,那付云生虽然比任飘萍大了不少,但是对任飘萍一向佩服有加,此刻这番话由任飘萍口道出,又仔细思量,但觉任飘萍说的在理,其实任飘萍只是将大道理变成具体事实,又将震天帮投靠吴三桂说成震天帮为吴三桂所利用,但是效果截然不同,但听付云生道:“兄弟所言果然有理,我只是一个大老粗,谁说的有理就听谁的!哈哈哈……”斜着瞅了一高峰一眼。 一高峰却是当做没有看见,纪长山这时道:“以任少侠的意思震天帮当下该何去何从呢?”任飘萍不愿越俎代庖,歉然一笑,道:“这个……还是你们帮长老商议而定。”纪长山老于世故,颌笑,又道:“对了,任少侠,神捕大人,这次震天帮被吴三桂利用听说和南昌巡抚有关!” 任飘萍、一高峰和常小雨三人俱是一惊,纪长山却是一抱拳,复又对着唐门姥姥唐飞唐直唐灵等人一笑,道:“告辞,各位后会有期!”身形渐远。 常小雨急道:“喂!纪总管,把话说完再走!” 一高峰神色悚然,转身看向任飘萍,道:“老狐狸,本是打算陪你走一遭大漠的,现在看来,必须立刻前往南昌一趟!”不待任飘萍答语,已是施展轻功匆匆离去。 这时晴朗干净的夜空乌云突然冒了出来,挤着挤着把月儿挤进了云层,望向屏儿的任飘萍脸色变也似钻进了云层里。 唐门姥姥道:“任少侠,你放心去吧!屏儿就留给老身照顾,不过要去回,别忘了,田正建还没有死心,原武林现在急需要一个新的领军人物,很多人在看着你呢!你要振作起来!” 众人这一刻俱是注视任飘萍。可是任飘萍却看向自己的心,只是忽然他看不见自己的心,莫不是证明自己已经死了。 第九十一章 无心 天已大亮,天色蔚蓝,清澈的像孩童的眼,任飘萍四人现在就在飞,骑在飞天猫头鹰上飞。只是四人此刻心境截然不同,想的却是同一个词:无心。 无心是不是代表心死,筱矜尽力在思考,却是无从得到答案,她只知道自从四人离辞别诸人骑在飞天猫头鹰飞往大漠的那一刻起,任飘萍变得更加沉默,即便是在这比海还广袤的蓝天之游弋翱翔,也不能博得他会心一笑。 无心是不是贴着无知幼稚的标榜,起初被飞天猫头鹰吓得不敢骑却是为了伴在任飘萍身边硬着头皮尖叫着的唐灵现在已是在和她的坐骑窃窃私语笑得不亦乐乎,又时不时飞近任飘萍的旁边,高声笑道:“任大哥,我从来都没有飞得这么高啊!”“任大哥,真好玩!”“任大哥,我好开心!”“任大哥,我们要是就这样一直飞下去该有多好啊!” 无心是不是有心的企图,常小雨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不是这样,但是他知道任飘萍对待感情太过理智,理智的感情尽头往往是深渊,他看见云端紫云杵着指头点向自己的额头,紫云在笑,他也在笑,傻笑,在这次踏进土之时他又戴上了那个常小雨的人皮面具,他还不知道如何给紫云解释。 无心是不是失去了心才会感知,原来一个人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的心,欧阳小蝶已是带着他的心走了,可是带走的是赵宏云对她的爱,那种自己做不到的飞蛾扑火式的爱。任飘萍苦笑,暗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这是怎么了?!孰不知思念是一种习惯,它踏思而来,携念而去, 现在,醉里绣乾坤酒楼正的一张桌子旁,燕无双在喝酒,四周男客俱是瞧得出神,因为女人很少这么当众喝酒,而且还是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而且已经喝了至少三斤烧刀子。 酒很烈,却是抵不过她心的愤怒和委屈,她不明白,和他一起那么久的出生入死,那种不必言明的信任竟然在遇到屏儿的时候坍塌得如此彻底。又一口烈酒入喉,不禁想起那夜那洞的春光旖旎,燕无双的脸,红,不是因为羞赧,是因为气愤,自己已是将整个人交给了他,他竟然那般想她,难不成在他的心自己是那种善妒恶毒的女人……红!手的酒壶碎裂,溅得满脸的酒水勾引出她眼的泪夺眶而出,袖鱼肠剑吐出,银光闪过,那桌子已是被看去一角。 美人喝酒自是别有一番风致,只是燕无双这一剑挥出,四周客人俱是纷纷退避四角,埋头假装用菜,眼睛却是管不住地时不时偷偷向美人望去。这一剑挥出,醉里绣乾坤酒楼的大门口站着三个人,为之人正是那如雪眉如墨的李奔雷,另两人自是李冰玉和花无叶。 李奔雷燕无双二人对视,燕无双自是忘不了当日李奔雷和燕霸天联手意欲致爷爷于死地,豁然而起,喝道:“李奔雷!” 李奔雷目光灼灼,扫过桌上七零八散的酒壶,斯斯然道:“燕姑娘,喝酒呢?”燕无双酒量甚好,清楚自己绝不是这三人的对手,只是酒能壮胆,是以应声喝道:“本姑娘喝酒碍着你什么事了?!” 李奔雷望着眼前这个也许就是未来儿媳的燕无双,不气反笑,道:“喝酒和跳舞抚琴没有什么分别,大致分成两种,一种是喝给自己的,一种是喝给别人的,不知燕姑娘喝的是哪一种?” 燕无双当然明白李奔雷的意思,是说想喝酒才喝酒的还是因为他人才喝酒的,却是故作不懂,俏眉竖起,冷冷道:“本姑娘没心情和你这种老谋深算的人谈什么人生哲理!”说罢,放下一锭银子,直向门外走去。 李奔雷呵呵一笑,让开道,口道:“比我老谋深算的是任飘萍吧!”燕无双已是走出门口的身子一顿,哼了一声,又继续前行,李奔雷长叹,道:“她已经死了!” 燕无双只觉整个心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顿步回失声道:“什么?” 李奔雷似是对自己这招非常满意,却故作平淡道:“欧阳小蝶死了!” 燕无双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死的人的改变而有所改变,因为她知道欧阳小蝶死了在某种意义上就意味着任飘萍死了,半晌,燕无双才问道:“他呢?他现在在哪里呢?” 李奔雷这才简单把昨夜之事告知燕无双,并唤来一只飞天猫头鹰赠予燕无双,又不厌其烦教给燕无双驾驭飞天猫头鹰之法。 燕无双走后,李冰玉忍不住问道:“门主不怕燕无双和任飘萍日后对门主不利吗?”只怕李奔雷心已是认定任飘萍是他的儿子,也认定燕无双要做他的儿媳,暗道:哪有儿子和儿媳要对付当爹和当公公的?!口却是道:“呵呵,老夫自有妙计!”见四下无人,复又低声道:“还是办正事要紧!真不知道赵世青父子将得来的那两幅画藏在哪里?” 原来李奔雷并不急着返回大漠的原因是要寻得赵世青于武林陵获得的藏有《九鼎天下》的画。但困惑的是,寒萧子既然把那‘九天玄功’和‘九鼎天下’交给了主上李昌夏,江湖为何盛传‘九鼎天下’藏于三幅画,筱青峰也是对天下人说道‘九鼎天下’藏于话,那么到底是谁在撒谎呢?‘九鼎天下’究竟存于何处? 任飘萍四人还在飞,常小雨但见任飘萍一直沉默,大声道:“老狐狸,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师傅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任飘萍哦了一声,似是没有什么反应,常小雨继续道:“二十八年前闯王兵败,闯王座下大将李过负责暗转移闯王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当时,清廷、明国、朝鲜国、扶桑、原武林各派俱是秘密各遣高手一路劫杀,途却是杀出一神秘高手,武功出神入化,竟是大败前来夺宝的好几路高手,你知道这个神秘高手是谁吗?” 第九十二章 矛与盾(上) 任飘萍两颊肌肉抽*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是答语,常小雨又道:“老狐狸,我就知道你猜不到!”唐灵这时接口道:“是寒萧子前辈吧!”常小雨笑道:“非也!”唐灵道:“那我就猜不着了,任大哥,你猜猜看了!”任飘萍无奈,随口道:“燕赵吧!” 常小雨做了一个极其夸张吃惊的动作,道:“不是吧!这个你也知道?!”筱矜抿嘴一笑,道:“他是狐狸精,有什么可以瞒得过他的呢?” 任飘萍自是知道常小雨三人是为了逗自己开心,但觉过意不去,遂笑道:“狐狸精一般只有雌的!” 四人笑,筱矜问道:“常公子,不知当时日本国和朝鲜国的高手是谁?”常小雨道:“正是三大绝世高手的田正建和朴正宇,少林寺的清无大师当时也参与了夺宝,燕赵凭借手一把七杀剑和修罗转生**,再加上独孤意的幻世血灵指和傅青麟的天魔神功,先后击败各大门派派出的本门绝顶高手,继而退清廷一高手叶方和明国所遣若干高手。”听至此任飘萍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几乎让自己命丧山海关的叶大人----一高峰的师傅。 唐灵闻言奇道:“这么说,燕赵的武功在三大绝世高手之上?还有还有,那独孤意和傅青麟是谁?”筱矜这时接口道:“独孤意和傅青麟原本是西域昆仑派的传功长老,与当今昆仑派掌门为同门师兄弟,武功之高不在清无大师之下,只是原武林人士知之甚少,那独孤意和傅青麟各自以幻世血灵指和天魔神功称雄于西域,这飞天猫头鹰还是傅青麟带给师傅的呢!” 常小雨接口道:“筱矜姑娘,我老常一直都很奇怪,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知道这么多江湖秘辛?”筱矜骄傲的一仰头,斜眼瞥向任飘萍,道:“你师傅是龙门老人,可是你别忘了,我爷爷是冷暖:“据说当时朴正宇、田正建和清无大师三人斗得不分胜负,又见燕赵三人武功不在他们三人之下,遂各自退去,同时约好在长白山之巅天池之畔一决高低。” 众人唏嘘,常小雨又道:“世人传闻那李过化名野拂在天门山出家,为的就是守住李自成的藏宝,但是师傅说李自成的藏宝极有可能在大漠!” 唐灵听到藏宝,却是没有半点兴趣,问身旁的任飘萍道:“任大哥,我不明白当时黑白无常要跟着我们来大漠,你为何不赞成?”任飘萍道:“我担心他们呢盗墓惯了,到了大漠,说不得要盗那大夏王陵。” 深知任飘萍和大夏王朝之间关系,三人闻之不语。 …… 且说一干武林人士于当夜离开龙门石窟,当阳光再次照射在卢舍那大佛的身上,那卢舍那大佛似乎有了一丝灵动,威严慈祥的目光,那死去多时的邱不离缓缓站起,看了一眼被火绳枪击的右肩,冲着佛像哈哈哈大笑,阴阳怪气道:“我邱不离那么容易死就不叫老夫子了,老夫子一直活在人们心,不是吗?”原来一高峰那一枪并未击邱不离的心口,只是击了邱不离的左肩下部。 佛本是无语,可是佛这时在叹息,邱不离一惊,道:“谁?” 但见一面带白纱的女子从佛像后缓缓走了出来,冷然道:“你就是邱不离!”邱不离点头道:“是又怎样?夫人如何称呼?”那女子道了声‘好’,脚下轻滑,不见怎地,宛若踩着一朵祥云,瞬即便是到了邱不离身前,一柄漆黑长剑逼近邱不离咽喉。 邱不离疾退,咽喉处寒意生,那柄漆黑长剑已是抵在他的咽喉,邱不离苦笑,那女子道:“本座陈脂胭,赵世青可是你杀死的?” 原来拜金教教主陈脂胭等人于白鹭洲了如来神功散之毒之后被单独关押在武林陵,赵世青对陈脂胭一番甜言蜜语,道他当年不见了她如何心痛,又如何舍弃师妹,这些年来一心振兴震天帮,意欲赶走鞑子夺回汉人江山。那陈脂胭虽是嫁给了陈世南,却是对赵世青一直并未忘情,再加上拜金教一直暗复兴大汉,有着共同的敌人,是以二人旧情复缠绵不已。只是赵宏云志在陈脂胭的九幽剑法,而陈脂胭已不是当年纯真幼稚的小姑娘,暗提防着赵世青。赵世青后来解了拜金教一干人等的如来神功散之毒,却是唯独解了陈脂胭的如来神功散之毒的同时又于茶水又施放了另一种毒。这才有了陈脂胭在朝鲜义州和任飘萍一战时毒性复,后又踏入土寻找赵世青。只是赶来之际,众人已是散去。见到的是死去的赵世青,陈脂胭但见赵世青身三刀一剑,肤色淡绿,一时之间不清楚赵世青是如何被人杀死,却是认定邱不离的瘟疫少不了干系。只是陈脂胭心怨恨赵世青对自己无情,却是容不得别人杀害赵世青,是以这才现身要邱不离说个明白。 女人大多是矛盾的产物,常以自己的矛刺自己的盾,刺来刺去,刺得自己伤痕累累身心疲惫,就是九幽神尼也不例外。 邱不离心惊,不想对方是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排名一黄山九幽神尼,面上却是呵呵笑道:“原来是拜金教教主驾到啊!”说话当,双掌微微扬起,正要施展那瘟疫之功,不料陈脂胭剑尖也是微微扬起,冷喝道:“邱不离!你若再有妄动,信不信我立时就叫你去见真的老夫子!” 邱不离只觉咽喉处痛,血在流,当下打了一个寒颤,放下双手,道:“老夫在施放瘟疫之时,赵世青已是死去多时了!”却是暗道:这尼姑一旦思春起来,连老夫子也不放过! 陈脂胭眼神闪躲,邱不离计上心头,道:“老夫亲眼所见,是田正建和任飘萍那小子对赵帮主下的手!” 邱不离话音方落,陈脂胭已是飞身掠去,竟是任凭赵世青的尸体暴露在这寒冬。 第九十三章 矛与盾(下) 当日晚上任飘萍四人到达卫城,经‘金凤楼’,过‘赛江南’酒楼,留宿于之前的‘过故人庄’。 经‘金凤楼’,金凤楼似是没有了往日的红红绿绿莺莺燕燕,也没有依窗而望的萧湘秀,也没有欧阳紫,任飘萍本想拜会那个让自己心暖暖的金凤楼楼主萧湘秀,却是碍于筱矜在场,望了一眼金凤楼那三个大字,只好作罢。筱矜赧然瞟了任飘萍一眼,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唐灵不解,问道:“筱矜姐姐,怎么了?”常小雨不怀好意笑,任飘萍接口道:“她被蚊子咬了一口!”唐灵撇嘴,道:“什么呀!任大哥,就会骗人!这大冬天的哪有蚊子?!”筱矜闻言嘴朱唇撇处一个不屑的弧度,道:“当然有了,你的任大哥不就是一只天底下最大的蚊子吗?”唐灵啊了一声道:“那……那……那任大哥什么时候咬你了?”任飘萍三人笑,筱矜羞涩快步走在最前面。 过‘赛江南’,赛江南依旧是火灾后的那个废墟,白雪掩盖之下偶然几根烧焦的木头探出头来怔怔地看着四人,任飘萍和筱矜似是有意无意地望向常小雨,常小雨只觉那几根黑黑的木头在向自己狞笑,难听雨和刘浩轩便在这时直窜眼底,一时之间怔怔站在原地,任飘萍三人这时回头望向常小雨,唐灵道:“快点!常大哥!”。 ‘过故人庄’的账房和小二已是故人,过故人庄的牛肉面依然可口,常小雨却是坐立不安,魂不守舍,只是一味地喝酒,任飘萍一声不吭,也陪着常小雨喝,二人似是约好了,常小雨喝一杯,任飘萍也喝一杯,很快三斤酒落了肚。当其时唐灵道:“你们干嘛喝闷酒,我看大哥和三哥喝酒时都行酒令划拳什么的,那样才有意思!”任飘萍看向唐灵,眼暖意生,会心的笑,露出那两颗调皮的虎牙,唐灵见之笑道:“任大哥,你终于笑了!” 筱矜心叹息,唐灵的心好似从来都没有矛也没有盾,也许朴实毫无心机的唐灵才可以给他那颗伤痕累累以最贴心的慰藉,而任飘萍周身似乎都布满着坚不可摧的盾,只是不知道除了欧阳小蝶还有谁可以化解这坚不可摧。 常小雨终于说话,说话的同时,以头撞桌,道:“我***该死!我***该死!该死!该死!……” 唐灵讶然道:“常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任飘萍道:“撞撞也好,不过,撞过就不再是那个常小雨,做回真正的自己,没有人记得过去!” 常小雨抬头怔怔望向任飘萍,忽然道:“好!划拳!” 任飘萍笑,二人开始划拳,不仅声音大而且颇有些粗鲁,二女皱眉,直道聒噪,早早回房歇息。 擅长赌博的常小雨总是赢,任飘萍只好喝酒,可是常小雨赢了也陪着一起喝,是以很快二人便醉倒,小二无奈嘟囔着将二人扶回房。 是夜,筱矜二女同屋,相拥而睡,唐灵翻来覆去睡不着,筱矜奇怪,这小唐灵莫不是有心事,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唐灵自雅静阁来龙门石窟的路上遇到伤心而去的燕无双。当其时,唐灵问,燕无双冷若冰霜道:“他心只有欧阳小蝶,哪里还容得我燕无双!”唐灵再问,燕无双不语决然离去。 筱矜道:“憋在心里难受,你为何不问他呢?”唐灵叹气幽幽道:“欧阳姐姐不在了,他心里不好受,我怎么能问呢?”筱矜点头,暗道:上次同在这过故人庄,自己在他眼睛失明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因为一句话决绝地离去,几乎让他命丧飞剑门,后又因不耻于他的贪生怕死,冷落于他,和唐飞……筱矜忽然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太过苛刻,也是叹气。唐灵不觉,自顾自道:“不知道燕姐姐现在在哪里?我真的很想她!” 是夜,二女说了不少的知心话,直到二日日上三竿才起床。只是任飘萍和常小雨宿醉未醒,还是二女唤醒。常小雨嚷嚷道:“都怪老狐狸,输了还不喝酒,全是我老常一个人喝,所以才睡到现在!”任飘萍瞪了他一眼,道:“大言不惭!赖账和吹牛的事只有你会做,走了,时候不早了!” 四人唤来飞天猫头鹰直向大漠而去。 此时的大漠是另一番景象,依然一望无垠的大漠银装素裹,天地之间就只有两种颜色,天的蓝和雪的白,却俱是浩瀚而苍茫。 唐灵从未到过沙漠,兴奋不已,水灵灵的大眼孩子般充满着好奇,时而远眺,时而俯而望,筱矜此刻吟道:“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任飘萍不禁接口道:“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常小雨干咳两声道:“二位,又来卖弄!分明是大漠雪掩沙!”唐灵三人大笑,常小雨暗道自己莫非又出丑了,摸着后脑勺,呵呵傻笑,唐灵笑道:“常大哥,这诗是唐朝诗人李贺的《马诗》的一,说的是英雄志士何时才能披上威武的鞍具,在秋高气爽的疆场上驰骋建树功勋。” 常小雨故意咬牙切齿道:“唐灵----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做哑巴!” 唐灵瞥了一下嘴,正待答话,远处,战鼓急急擂,号角声声催,四人同时神情一紧,常小雨道:“像是两军作战?!”筱矜道:“只怕是燕云天和燕霸天两兄弟!”任飘萍不语,当先向战鼓号角声响处飞去。 渐近,战鼓如雷,马鸣声厮杀声响彻天空,四人抬手向下急望,但见雪白的地毯上足有上千号人马厮杀在一起,一方身着蓝色战袍,一方身着紫色战袍。蓝军这边人似是兵多将广,压着紫军一方穷追猛打。更为耀眼的是蓝军一方一员猛将身披红色大氅,犹如一团火云在紫军恣意燃烧,火云所到之处,紫军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任飘萍但见此状,心一股怒火迅疾燃烧,猛地一夹猫头鹰的肚子,那飞天猫头鹰高声嘶鸣,急向下俯冲,待及距地面九丈之距,任飘萍长身而起自猫头鹰身上高高跃起,于空交互击出九拳,隐约可见九条青龙自任飘萍的双臂之汹涌盘旋而出,重重地击在两军面前。 第九十四章 道不同 积雪四溅而飞,黄沙冲天漫起。 正在激战的两军陡闻猫头鹰那凄厉的叫声,一瞬,骤停,抬头望,蓝天之下,任飘萍一袭白衣携九条青龙直扑而下,再一瞬,纷飞的积雪和漫起的沙粒扑面袭来,惊退三尺。 任飘萍落定,大吼一声,众人只觉震耳欲聋,再退三尺。任飘萍这才将冷厉威严的目光定格在那团火云身上。火云,火红战袍火红战马,眉若剑,眸如星,英气裹着煞气一同向任飘萍袭来,不冷不热道:“原来是大哥!大哥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这少林寺的狮子吼使得只怕智远方丈也是自叹不如!” 任飘萍紧紧盯着燕云天细密纤长的眼睫毛背后的那双曾经熟悉的眼,不语,身后常小雨三人也是落地,燕云天并不下马,抱拳道:“二哥也来了,嗯……筱矜姑娘,唐姑娘,云天不便下马,还请多多包涵!”常小雨嘿嘿笑,不热不冷,二女抱拳回礼。 这时但听紫军一人道:“任将军回来了!兄弟们想你想得好苦啊!”又有数人应声道:“任将军回来了!”“少主回来了!”“少主回来的真是时候,燕云天这厮和燕赵一样狼子野心,意欲篡位!”“少主!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一时之间,约三百之众的紫军将士士气高涨,高举手武器呐喊道:“杀了他!”“杀了燕云天!”“为兄弟们报仇!” 除了唐灵任飘萍、常小雨、筱矜三人一眼便是认出那一个话之人正是难听雨的儿子难春来,当其时,燕云天冷哼一声,燕赵三十六骑的楼玉堂右手扬,一道白光飞向难春来咽喉。任飘萍动,已是站在难春来身前,而那道白光现在就消失在任飘萍的手。 楼玉堂正是当初在大漠魔鬼城伏击任飘萍的‘兴庆八俊’之一,其与于贝溪当初是燕霸天的人,后被燕云天制住又投靠了燕云天。此刻急于向燕云天邀功而出手,不料被任飘萍所阻,却是不敢造次,哼了一声退后三步低头不语。紫军将士轰然叫好,难春来躬身道:“多谢少主援手!”任飘萍笑而不语。 此刻燕云天脸色难堪之极,于贝溪以及燕赵三十六骑的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叔孙胤鸣等人俱是怒目而视任飘萍,张口道:“二公子?!”而同为燕赵三十六骑的穆子默和嵇天宇二人不语。自筱矜出现以来,穆子默的整个身心就全放在筱矜身上,而嵇天宇深感当初任飘萍出手相救之恩是以沉默。 燕云天脸上的杀意起了又退退了又起,终于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尔等回营不得有误!”羽泽昊等人还待坚持,燕云天仓啷一声拔出七杀剑,蓝军退。燕云天下马,道:“大哥,我们需要谈谈!” 任飘萍点头,这才说了自到场的一句话:“你们也退了吧!”这句话自是说给难逢春等紫军将士。难逢春稍显迟疑,迅疾道:“谨遵少主之命,兄弟们在夏伤宫为少主和少主的朋友们接风洗尘!”说着冲常小雨三人拱手。常小雨哪里还有颜面面对难春来,是以低头连连拱手,唐灵二女回礼。 紫军退,燕云天负手转过身,背对任飘萍,遥望一望无际白雪皑皑的大漠,道:“大哥这次回来是为了……” 任飘萍看了雪地上那一片片殷红的血迹,摇头道:“云天,你变了!” 燕云天道:“大哥回来是要做你的少主,大夏的真正主人?!!” 任飘萍道:“多谢你没有在我失明时出手!” 唐灵见任飘萍和燕云天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却都是自顾说,全然不管对方所言,皱眉,常小雨和筱矜却是一脸的凝重,只因为他们明白任飘萍和燕云天二人之间一战只怕在所难免。 燕云天依旧自顾道:“听说康熙那小子封你了个什么西夏王!” 任飘萍挑眉,道:“你要走你爷爷的路吗?” 燕云天霍地转身,怒视任飘萍,道:“不错!你要替李昌夏报仇吗?!”话落,七杀剑出,映着雪,一道寒光反射而入任飘萍的双眼。任飘萍闭眼,叹息。 筱矜这时疾呼:“燕云天,任公子回来只不过是想找那菩提玉露丸!” 燕云天愕然看向筱矜又复看向任飘萍,道:“大哥!真的吗?” 任飘萍多少有些责备地看了筱矜一眼,筱矜幽幽道:“你最恨别人不信你,却是从不解释!你太骄傲!我替你说还不行吗?!”筱矜这话有一半是说任飘萍对燕云天的,另一半是说任飘萍自己的,要不说道后来,声音怎会哽咽呢? 任飘萍又闭眼,似是被筱矜说道痛处,却是冷眼望向燕云天,道:“这是两回事!不可混为一谈!” 燕云天不屑一笑,道:“这么说,你我之间的这一战势在必行!” 任飘萍道:“我任某人还不屑于做那什么大夏的少主,更是无意于西夏王,自八年前出道以来,我任某人走的每一步路都不是自己要走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已是没有回头路,我不想兄弟残杀,更不愿这大漠血流成河!” 燕云天闻之,哈哈哈大笑,道:“在李奔雷的煽动之下,现在全大夏的子民都知道你是李昌夏的儿子,是这大夏国的少主,李奔雷更是一改原先自立为王的初衷,召集仙人掌下设的白虎堂一干人马和天下各地杀手,又招兵买马,说什么势必要让你坐上大夏国的皇帝宝座!而如今康熙又封你为西夏王,大哥你就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任飘萍惊怒不已,惊的是李奔雷如此做法,怒的是燕云天依然不相信自己,强压心头怒火,道:“有些事我并不知情,三日之后,子时三刻,月亮湖!”说罢转身再也不看燕云天一眼。 燕云天沉默半晌,沉声道:“好!我燕云天定会准时赴约!”飞身上马,又道:“不过大哥不要忘了,如今的月亮湖是燕霸天的地盘!”话落,策马飞奔离去。 第九十五章 身不由己(上) 午时,贺兰山最高峰,巴音笋布尔峰,夏伤宫的所在地。现在,任飘萍四人坐在夏伤宫的冲霄殿。 任飘萍见不得夏伤宫众将士恭迎他的场面,于阅兵场匆匆应付完毕便是直奔冲霄殿,身后跟着的除了常小雨、唐灵,还有难春来、6翔凯、以及筱矜和她的六位师姐,而走在最后一位的是一虎背熊腰四十上下的年人。 6翔恺等人执意让任飘萍坐在虎皮龙椅之上,任飘萍推辞不下,怒道:“我不是你们的少主,谁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 众人惊退站于大殿两旁默然不语,6翔凯道:“少主背上不是有一个马蹄形的胎记吗?” 任飘萍无奈道:“背上有马蹄形胎记的人就是少主?哈哈哈,这个一直都是李奔雷的措辞,还有谁可以告诉我他亲眼见过少主背上有马蹄形的胎记?” 众人思忖,的确自始至终都是李奔雷提出的这个佐证,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难春来一直想问任飘萍父亲难听雨的下落,这时站出一步,道:“父亲当日谈及少主的身世时,少主不是亲口承认少主的义父正是任上峰前辈吗?还有你怎么会使用李长风的‘万种风情掌’和寒萧子前辈的‘日月伤势**’?当日筱矜姑娘和常少侠也是在场!对了,少主,我爹他怎么没有和少主在一起?” 任飘萍看了一眼常小雨,叹气,想要避重就轻,却是两般皆重!道:“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现在我只想知道目前大漠的局势究竟是怎么的一个局面!” 常小雨但闻难春来问及难听雨,霍地一步站出就要承认是自己亲手杀了难听雨,却终是没有了勇气,复又退回埋暗自忏悔。 筱矜思前想后,不禁暗道:若是萧妃或是李长风得到了‘九天玄功’和‘九鼎天下’,那么为何任飘萍只有一本藏有‘九天玄功’的道德经,而师傅等天下各路人马一心想要获得那三幅画,传闻画藏有‘九鼎天下’,这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玄机呢? 当其时,那虎背熊腰的年人站出,气步履沉稳,呼吸悠长平稳,虎目精光时隐时现,瓮声瓮气道:“在下白虎堂沈剑飞,任少侠似乎对本门门主有偏见,门主一心为了大夏复国,以门主的实力和目前大漠局势而言,门主自己完全可以坐得这大夏国的龙椅,又何须编造莫须有让任少侠做大夏国的主上,凡事总要讲个理字吧!” 任飘萍冷笑,道:“李奔雷自己知道他心打的是什么算盘!” 沈剑飞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在言语。 这时,上官离接口气道:“任飘萍,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师傅他老人家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又有一黄衣女子站出来,道:“大师姐说的对!七妹!你替师傅教训教训他!” 任飘萍知道自从白鹭洲师傅李长风告诉自己是李奔雷的儿子以来,李奔雷确是对自己大不同于以往,这次力主自己做大夏国的主上只怕也是这个原因,一时间无语。 那黄衣女子正是筱矜的四师姐,和6翔凯要好,心直口快,这番话说出来,6翔恺直向她挤眼,筱矜自是为难,撇嘴道:“大家还是言归正传,6将军,你说说目前大漠的格局吧!” 6翔恺急忙道:“好好好!” 原来任飘萍离开大漠之后,燕霸天消失,燕云天被李奔雷逼得远走大漠。多半月之前,燕霸天和燕云天先后回到大漠,各自招兵买马重整旗鼓,意欲雄霸大漠。燕云天聚集了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叔孙胤鸣、穆子默和嵇天宇等燕赵三十六骑的原班人马,又新添两千多人马,总计三千之众,兵多将广,又占据伤情谷安营扎寨,声势颇为浩大,实力不可小觑。而跟随燕霸天的旧部为数不多,兵力不足五百,但燕霸天从原带回来众多好手,大多是被赵宏云捣毁的拜金教的残部,更是有尼僧道丐痴癫狂,老妇独钓湖海江排名九的独钓湖海江谷海峰,其麾下堪当重任的主要是老夫子邱不离、谷海峰、慕容杰、沙漠之狐以及沙漠四鼠等人,占据着以月亮湖为心方圆十余里。夏伤宫以李奔雷为,麾下花无叶、李冰玉、6翔凯、难春来、沈剑飞、上官离等人及仙人掌分布于各地近百名杀手、近二百名龙侍卫,兵少将多,实力不凡。 唐灵听得实在是瞌睡,遂左顾右盼,数着八个一人抱的红色蟠龙木柱,又想起夏伤宫前那一座座石头堆砌的敖包,但觉比这些好玩得多。 好说话的常小雨这时实在憋不住,道:“邱不离已经死翘翘了,看来燕霸天这个‘女人’好日子不长了,只是想不通燕霸天如何将拜金教的这伙人拉拢了过来,居然还有天山派的谷海峰!” 任飘萍笑道:“拜金教拜的是金,谁给银子就跟谁,那谷海峰并不足畏惧!” 唐灵这时数完了大殿的蟠龙柱子,轻拉身旁筱矜,道:“筱矜姐姐,肚子好饿啊!”声音虽小,却是被众人听得清楚,众人不禁笑,唐灵羞赧,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微笑冲唐灵点头,道:“我也有些饿了!不如……” 众人用过午饭,任飘萍直说疲惫要歇息,筱矜留下和众师姐叙旧,6翔凯、难春来等人领着任飘萍三人去后殿休息。 殿外,片片雪花不知何时纷纷扬扬没有头绪地下了起来,像极任飘萍此刻的心。走在路上,难春来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任飘萍身前,问道:“少主,我爹他可是……还请少主直言!”任飘萍急忙扶起难春来,却是无言以对,常小雨把心一横,道:“难兄弟……”任飘萍断然截口道:“这件事我任飘萍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你要相信我!”难春来见任飘萍如是说,不再强求。 任飘萍被安排在‘痴言阁’,那个李昌夏和寒萧子常常论道的地方,唐灵和常小雨被安排在紧邻痴言阁旁。 任飘萍甫一跨进‘痴言阁’,心百味齐涌,如果说李昌夏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么这痴言阁便是和自己一生有着莫大关系的两个人曾经呆过的地方,而不管自己的父亲是李昌夏还是李奔雷,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一定是萧妃。 然而李昌夏若真是为了求仙问道就抛妻弃子放下一身重担而去,任飘萍只会看轻他,李奔雷城府太深手段狠辣自己并不讨厌,但是当众让萧妃赤身**暴露于众人眼前的那一幕让任飘萍对其永远不可能堆积起好感。 有时人就是这样,你可以做错很多事,但是有一件事你决不能做错,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的底线。 任飘萍的二步没有跟上,他实在是不想面对,他忽然现自己竟然在此时这般的脆弱。苦笑,退出痴言阁,转身,脚下咫尺天涯急展开。 当其时,唐灵恰好要找任飘萍问及燕无双之事,但见任飘萍这般匆匆离去,暗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啊?遂展开身法跟了上去。 唐灵当然跟不上任飘萍,但是她看见任飘萍向夏伤宫外掠去,所以现在唐灵就站在夏伤宫外。而任飘萍就站在夏伤宫前边不远处的悬崖边上,唐灵黯然,心道:他一定是在思念欧阳姐姐吧!要不就是在想屏儿?或者是燕姐姐?可是任飘萍忽然之间跳下悬崖。唐灵‘啊’的出一声尖叫,眼泪已是在方寸之间的眼眶翻滚,身形急抹,至悬崖边,但见悬崖之下雪花纷飞,深不见底,阴风阵阵,急得大喊:“任大哥?任大哥?” 很快,崖边站满了人,常小雨见唐灵满脸泪水,哈哈一笑,道:“喂!唐姑娘,我说你怎么对你的任大哥一点信心都没有,他那一身轻功跳这悬崖还不跟玩一样!”唐灵遂破涕为笑,却是一皱眉,道:“那他好好的干嘛要跳悬崖?” 常小雨勉强挤出笑容,搪塞道:“谁知道,反正他经常这么完,不用担心的!” 筱矜幽幽道:“玩?人只有在迫不得已时才跳崖!” 筱矜、常小雨、难春来、6翔恺等人自是知道任飘萍跳下悬崖只怕是因为要寻找自己身世的一些蛛丝马迹,毕竟任飘萍跳崖的地方正是当年萧妃跳崖的地方。 唐灵忽然道:“筱矜姐姐,不如唤来猫头鹰下去看看?”筱矜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忽又急摇头道:“不行不行!师傅说这崖下有股猛烈的旋风,当年飞天猫头鹰就没能下去!” 唐灵立时急道:“那任大哥岂不是……”又急得落泪。筱矜不禁暗自道:当初怎么没告诉他呢? 就在众人一筹不解的这当儿,漫天飞雪的空传来一声飞天猫头鹰的叫声,众人举望去,一只飞天猫头鹰扑楞扑楞落地,从其背上跳下一雪人,满面雪花,看不清是何人,却是径直走向常小雨,张口便问道:“任公子呢?” 第九十六章 身不由己(下) 只是这雪人口一张,啊的出一声痛叫,但见鲜血自那冻得紫的双唇渗出,连带唇上一层薄薄的皮也是被撕落,血便迅在雪蔓延开来。 常小雨、筱矜和唐灵但听声音,同时惊道:“燕姑娘?!”“燕姑娘,是你?!”“燕姐姐?!” 燕无双扑落面上雪花,露出一张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点头嗯嗯嗯,唐灵和筱矜但见燕无双这般模样,心头酸痛,急忙上前一人拉住燕无双的一只手,只觉燕无双的手仿若刚从冰窖里拿出的一般,二人再张口,哽咽落泪,纵是常小雨这铁打的汉子此刻也是眼角湿热,说不出话来。 燕无双但见诸人于大雪站立于悬崖边,心直往下沉,忍者唇痛,道:“他呢?” 常小雨和筱矜生怕唐灵说漏了嘴,急向唐灵使眼色,唐灵也知道此刻不能如实回答,遂强作微笑,手指夏伤宫,道:“他在里边呢!”。常小雨和筱矜同时无奈叹息,燕无双也在叹息,但见唐灵闪烁的眼神,便知她在撒谎,道:“说实话吧,他人呢?”唐灵不语,却是眼神将自己再次出卖,因为她的眼此刻正向悬崖下望去。 燕无双但见此状,只觉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要知燕无双一路疾飞而来,心焦虑不说,腹空空,又天寒地冻,再加上遇到这场大雪,早已是强弩之末。众人急将燕无双送进夏伤宫,暂时安排在唐灵的房内,又叫了大夫瞧,但听大夫说惊寒交迫,休息一阵便好,这才放心,有在屋内加了一盆炭火,唐灵和筱矜在一旁守着,而常小雨则是守在悬崖边等候任飘萍的下落。 且说任飘萍跳下悬崖,身形疾坠,于空双掌交错拍出一堵气墙,阻止自己下坠的度,过得片刻,但见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漩涡成千上万片雪花像极成千上万只飞蛾向着同一个方向飞舞,蔚为壮观。 正当任飘萍惊叹于这一幕时,整个身形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进了那漩涡之。身不由己之时,任飘萍但觉眼前一片黑暗,功力布及全身,砰的一声,身子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之上。睁眼,又是一片光亮,但见自己躺在厚厚的冰面之上,瞥及四周,心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自己四面八方俱是矗立着高低粗细不等的天然石笋,散落于眼前这狭长的冰面之上。适才若是稍有偏差,自己纵然不被石笋穿心而过,也要落得重伤。 站起身的任飘萍抬头望向头顶那巨大的漩涡,整个气流悬浮移动在这狭长的峡谷之,漩涡之处光线最为充足,黑暗自漩涡向四下延伸而去。万千的‘飞蛾’依旧在飞舞,气流迅流动且于瞬息之间改变方向,漩涡的心随之而动。而随之而动的还有任飘萍的心,但觉接到欧阳小蝶的玉簪这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一路行来,正如眼前这漩涡心的一片雪花,漂浮不定,进退不由己,不定哪次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这漩涡背后的狰狞的石笋刺得千疮百孔。 叹息,信步沿着冰面而行,希望于万之一找到自己身份的一些蛛丝马迹,复又觉得自己虚伪至极,于众人面前口口声声说道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也从未问及义父和师傅自己的娘亲父亲是何种模样何种身份,如今却是…… 行走间现这狭长的峡谷九曲十弯,难怪风一到这里便形成旋转多变的气流,峡谷气温极度低下,行走于其间,任飘萍只觉四肢寒冷,遂行功暖身,心想脚下的冰想必在天气暖和的时候也难融化。 思忖间,任飘萍已是将这二百多米的峡谷走了个遍,原来这峡谷四面皆山,根本就没有出口,整个山谷除了无情的山石便是满目冰雪,没有一丝的生气,唯一的生命便是自己尚在跳动的心,忽然间任飘萍仿若看到萧妃赤身**自崖顶疾落,穿过漩涡,落在眼前最高的石笋之上,鲜血正自顺着石笋流淌,怒不可遏,双拳向那石笋击出十成九天玄功。 青龙闪现暴走间,那石笋轰然倒塌,灰飞烟灭间,距冰面一长之高的崖壁之上露出一直径七尺的天然洞穴。任飘萍心一喜,飞身而入。洞穴之内深及九尺,洞内一块由冰制成的床上躺有一女子,任飘萍疾步上前,只是那女子的一张脸甫一映入任飘萍的眼帘,任飘萍目瞪口呆,失声啊的一声,暗道:这女子难道就是萧妃,自己的亲娘? 原来谷内终年积雪,冰雪不融,温度极低,那女子又置于玄冰之上,是以仍然保持着死前的肌肤相貌,而任飘萍惊于的正是这女子的容貌竟然和自己酷似之极。 惊愕痴呆百感交集了半晌的任飘萍终于回到现实,心认定眼前这女子定是自己的亲娘,遂跪下行了三个大礼,站起身,望着娘亲那临死至今二十多年尚未闭上的充满惊恐羞辱愤怒绝望的眼,任飘萍只觉自己的身子在猛烈的颤抖,紧攥双拳,道:“娘!孩儿誓,定当让羞你辱你杀你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又是三拜九叩,再起身,这才注意到娘亲穿的是男子的衣服,暗道:定然是师傅或是义父的衣服。转身正要离去,瞥及洞内岩壁突出的一块石头上放置着一铁盒,脚步一顿,取至手打开。其内一纸一书,纸上书十一字:真相与快乐不可兼得,慎之。任飘萍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十一字是何人所书?又是写给何人?转念去瞧那本书,却是大吃一惊,因为那封皮之上的四个字----九鼎天下! 任飘萍打开书,大致浏览了一遍,见其上兵法、兵略、训练、阵法、兵制、兵器、城守、天下各地地形地理无所不包无所不容,不禁心道:这九鼎天下果然是一部奇书!一时之间有些踌躇,思忖道:我是将这九鼎天下留在洞呢还是拿走? 第九十七章 萧湘秀(上) 现在,是黄昏,却是没有夕阳,雪更密更疾。 常小雨还在等,好在难春来差人为常小雨撑了把油纸伞,只是常小雨的心更加难受。 两个时辰了,燕无双还没有醒过来,唐灵和筱矜心有些忐忑,就在这时,前殿一阵骚动,但听有人道:“少主回来了!”“少主没事吧!”“少主轻功冠绝天下!”云云。接着是难春来6翔凯等人的告辞声,不久常小雨的声音响起:“老狐狸,燕姑娘来了,我看你怎么向她交代?”任飘萍嗯了一声,脚步声已是到了门外。 闻声唐灵便是要起身相迎,却是哼了一声坐在燕无双的床榻边嘟着嘴看向燕无双,筱矜走至门口,但见任飘萍没事遂放下心,只是瞧见任飘萍铁青着一张脸,原本要说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吞了回去,道了声:“任公子,常公子!” 任飘萍二人点头,走至燕无双床榻边,但见燕无双模样,任飘萍不禁一阵心酸,对着唐灵道:“等她醒来,告诉她我从没有怀疑过她!”唐灵孩子般侧头不理,又是一声哼。任飘萍此刻心情极为复杂,没有心思猜唐灵为何生气,只是皱眉转身便待离去。 唐灵见状,急,气道:“燕姐姐为你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委屈,就只换得你这句话么?” 任飘萍背影一顿,不语,又复向门口走去,唐灵霍地站起身,道:“你站住!”任飘萍果然站住,唐灵却是没有下,任飘萍身形动,已是在门外。泪水扑簌簌地在唐灵脸上滑落,筱矜急上前,唐灵委屈地一头扑在筱矜的怀里,哭出声来。 常小雨望着这一幕,非但一头雾水,更是不知所措。筱矜一面轻拍唐灵的背,一面道:“常公子,他到底怎么了?像是变了一个人!”常小雨直挠头,道:“我老常也不知道啊,老狐狸从崖底一上来,就是这幅德行,不过以他的性格而言,定是遇上什么棘手事了!” 唐灵这时止住哭,道:“常大哥,那你去问问,待会儿告诉我和筱矜姐姐!” 常小雨面现难色,当其时燕无双的声音响起,道:“不必了,常公子,问也是徒劳!”唐灵三人同时一喜,唐灵急急吩咐下去弄些吃的来,又道:“燕姐姐,你醒了为什么不说话?”燕无双白了唐灵一眼,道:“欧阳姐姐和屏儿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他需要时间和空间去消化,我们暂时不要打扰他!对了,你们给我讲讲这几日生的事吧!” 不久饭菜送进屋内,筱矜让给任飘萍也把饭菜送去,四人遂围着炭火边吃边说,说到九鼎天下时,常小雨一拍后脑勺道:“真是的,把这事怎么给忘了!临别时,师傅让我把画交给老狐狸的,我这就去!”燕无双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常小雨已是到了门外。 常小雨很快就返回,脱口道:“老狐狸不见了!” 四人脸色凝重,筱矜道:“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绝不可能因为欧阳小蝶和屏儿消失,原因很有可能就在这悬崖之下!” 唐灵一跺脚,道:“都怪我,是我气走任大哥的!可是我当时真的忍不住!” 燕无双温言道:“小灵儿,这个和你无关的,你的任大哥似乎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现在问题是他究竟去了哪里?” 筱矜忽然脸红,支吾道:“他会不会去了……去了那种地方?”燕无双三人眉头方皱便是明白,常小雨脱口道:“金凤楼!” 现在任飘萍正骑在飞天猫头鹰于雪夜疾飞,而目的地正是金凤楼。 原来,任飘萍傍晚时分登上崖顶,但见常小雨仍然在崖顶等,感动的同时瞥及夏伤宫朱红的大门之后一个青衣汉子甫一见到自己便是疾向宫内而去,任飘萍眉头微蹙,经过大门时,一个身着黄金甲的侍卫喜道:“少主!”任飘萍点头,但见那侍卫正是之前竭力让自己留在夏伤宫的小兄弟,脱口道:“小龙?”那侍卫更是喜得眉梢翘了起来,道:“少主居然还记得内出来,准备去找6翔凯难春来打听有关菩提玉露丸之事,恰好瞧见白虎堂沈剑飞和三个青衣汉子行色匆匆牵马向夏伤宫外而去。任飘萍疑心顿起,待及白虎堂等人不见身影,问及小龙白虎堂等人去向,得知是去卫城办点事。 思前想后,任飘萍决定去卫城金凤楼一趟,只因为那个萧湘秀,那个与自己萍水相逢却在自己失明身旁无一人的时候给了自己帮助和温暖的萧湘秀。 今夜,萧湘秀一身洁白的狐狸皮缝制的袍子裹身,依窗而望,百无聊赖磕着瓜子,她喜欢下雪,喜欢在下雪的时候穿着这身白色的狐狸皮袍子。萧湘秀望着窗外飞舞灵动的雪花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只是眼睛望着望着怔怔出神,要不为什么她那不停从碟子拿取瓜子的手在已是没有了瓜子的碟子还在不停地抓取。 似是忽然意识到瓜子吃完了,望向碟子,长吁,头也不回,道:“七爷的人来了没?” 今日是燕云天限令她做出最后决定的日子,金凤楼一直是李奔雷的仙人掌金沙堂的地盘,原金沙堂端木虹被常小雨击杀之后作为副堂主的萧湘秀便坐在了这把椅子上。燕云天探得李奔雷去了原,趁虚而入要拿下李奔雷的金凤楼,只是燕云天很欣赏萧湘秀的才干,这才没有强取。 萧湘秀当然知道,无论是李奔雷还是燕云天她都无力抵抗,她并不在意这金凤楼是姓李还是姓燕,她在这里只是为了等一个人,为了自己的一个诺言。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萧湘秀笑,道:“原来已经到了,适才看雪看得出神了!”转身,再笑,道:“七爷没有来吗?” 第九十八章 萧湘秀(下) 阴阳怪气的声音道:“七爷诸事缠身,命我们两人前来接手,当然依照之前所言,金凤楼的楼主依然是你萧楼主!”说话之人正是嵇天宇,另一人是穆子默,穆子默笑道:“七爷说绝不会亏待萧楼主,相信萧楼主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萧湘秀妩媚一笑,一面给二人斟茶一面道:“其实这件事与奴家的关系不是很大,奴家就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谁的势力大就跟在谁的屁股后边!” 嵇天宇和穆子默交换眼神,嘿嘿道:“萧楼主说笑了,只是不知在萧楼主的心到底是谁的势力大呢?” 萧湘秀狡猾一笑,道:“那要等七爷和我家主人较量过才知道!” 嵇天宇二人脸色一沉,二人各自占据屋内一角,已是封住了连同萧湘秀依窗而望的那扇窗户在内所有的退路。 萧湘秀却是丝毫不见畏惧,反倒是在一张红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向窗外的雪递上深深的一眸,道:“任公子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屋坐一坐?” 嵇天宇穆子默二人一惊,一道白影自窗外闪进屋内,坐在萧湘秀的对面,笑答:“总觉得从窗户进来有偷盗之嫌!”正是任飘萍。 嵇天宇和穆子默同时道:“任少侠,你怎么……?” 任飘萍道:“呃,原来是两位啊!嗯,忘了告诉你们,萧楼主是在下的姨母,二位请回吧!” 任飘萍的这‘姨母’只是胡诌,却是惹得三人俱是一惊,最惊讶的莫过于萧湘秀,一张口张得可以吞下去任飘萍。 嵇天宇和穆子默但见此状,自是知道这间有鬼,却是自魔鬼城一战对任飘萍颇有好感,又因二人心知有任飘萍坐镇绝不可能讨得便宜,回去照实回禀燕云天也不会受罚,是以二人一拱手,嵇天宇道:“原来如此,我等回去告知七爷就是,任少侠,告辞!” 穆子默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萧湘秀的吃惊还没有去,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姨母?”这次轮到任飘萍吃惊,念闪,萧湘秀这样聪明的女人应当知道自己是为了帮她才胡诌一气,莫非她是在说笑,可是萧湘秀整张脸上所有的表情器官都没有一丁一点说笑的意思。 任飘萍念再闪,呃了一声,半真半假笑道:“那么我的姨夫是谁呢?” 萧湘秀不笑,正色道:“我的名字叫萧红!” 任飘萍更是不笑,道:“御赐金牌神捕一高峰有个红颜知己,也叫萧红!” 萧湘秀仰头闭目,道:“我让他击败方少宇才来见我!” 任飘萍道:“他没有击败方少宇,也没有输给方少宇。” 萧湘秀的眼泪有些失控,道:“那只是一句玩笑!” 任飘萍叹道:“可是他没有当做玩笑!” 萧湘秀气道:“他是头牛!” 任飘萍笑道:“牛的全身可都是宝,要不你等了这么久!” 萧湘秀哼了一声,哼有时不代表生气,代表的是生的气已经消了。所以萧湘秀哼完之后脸上已是有了笑容,道:“你不问我怎么会是你的姨母?” 任飘萍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我不知道母亲是谁,也从未见过她!” 萧湘秀静静地看着任飘萍的那张脸,道:“一次看见你,我就认定你是姐姐的孩子!你和姐姐很像!” 任飘萍的双手在杯子的边缘来回毫无意义地转着圈,竭力遏制颤动的嗓音,道:“可是一次见面你非但没有说而且还给我一张抹去月亮湖的地图!” 萧湘秀道:“那是因为你那时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尽管你当时已是名动天下的咫尺天涯任飘萍。” 任飘萍冷冷道:“他们是谁?!” 萧湘秀的目光渐渐远离任飘萍的脸,像是没有听到任飘萍的问话,自顾道:“我和姐姐自幼和奶奶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年,我十二岁,姐姐十八岁,村里来了一伙强人,每一家的找什么人,当时不懂,现在明白是追杀一个人,那伙人临走的时候把姐姐带走了,当时我害怕极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姐姐带走,”至此,萧湘秀的眼神充满着愤怒,忽又写满了恐惧,道:“这伙人走后半个时辰,村里人得了一场怪病,不到半天一个个全死了,奶奶也死了……”任飘萍听至此,心邱不离的瘟疫在瞬间划过,萧湘秀继续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死!” 萧湘秀这时忽然止住不语,任飘萍等。 窗外的雪还在下,似是要掩盖世间所有的龌龊和肮脏,白虎堂一干人马正踏雪急来,来金凤楼。 萧湘秀这时凄然一笑,道:“这个世界真的很滑稽,当我一年后于洛阳沿街乞讨时,那个带走姐姐的眉如墨如雪的人竟然心生怜悯收留了我,将我带到这金凤楼,给我衣食,授我武功。这金凤楼自此就是我的家,这一待就是二十六年啊!这二十六年我暗查明了与姐姐遇害相关的所有人和事,只是以我之力只有苦苦等候!” 任飘萍在问:“还有谁?” 萧湘秀依旧自顾道:“李奔雷将姐姐献给李昌夏之前便是奸污了姐姐……”任飘萍断然截口,脸色一如刚刚从煤窑里钻出来一般,道:“李昌夏知道?”萧湘秀重重点头,道:“这个又怎么能瞒得过呢!”任飘萍语气如冰,道:“李长风和她之间有没有……”萧湘秀一愣,道:“你这孩子!怎么会呢?李长风对姐姐只有关爱和呵护之情,要不是李长风暗斡旋,李昌夏消失后燕赵等人还用等上一年才动手!” 闻此,任飘萍脸上似是多了一丝暖意,只是萧湘秀决计没有料到此刻戒心如山的任飘萍问出这样一句话:“假如她是我的母亲,你又如何证明你自己就是她的姐姐我的姨母呢?” 萧湘秀霍地站起,望着眼前近乎有些歇斯底里的任飘萍,叱道:“你!”忽然叹气,道:“也罢!这世间太多欺骗,假亦真真亦假!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言尽于此!任少侠,你可以走了!” 第九十九章 欢迎伤害(上) 任飘萍没有走,他还在问:“除了李奔雷和邱不离还有谁?” 萧湘秀没好气道:“既然你不相信,就不要纠结这个了,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任飘萍起身叹气,道:“我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无论她是不是我的娘亲!”说罢转身向门口走去。 萧湘秀望着任飘萍的稍显消瘦的背影,一种心酸涌上心头,暗道:他根本就没有享受过一丝一毫母爱,他就这样地倔强骄傲孤独而又如此优秀地成长了起来,现在就让他接受一个全然不想干的母亲、姨母……思忖间萧湘秀急道:“还有仙人掌七大长老排名二的‘雨夜寒星’戴戈和已经死去的凤如烟、李思然以及白虎堂沈剑飞的父亲沈秉国!” 任飘萍哦了一声,迅搜索记忆寻找沈秉国,同时回头冲着萧湘秀淡淡一笑,道:“我想从窗子出去!” 萧湘秀愕然,却是将窗户打开,然后窗外便响起了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声止,于金凤楼门前,再然后就是沈剑飞的声音:“你们几个守在外边!” 萧湘秀道:“白虎堂怎么来了?” 任飘萍道:“沈秉国是谁?” 萧湘秀冷笑道:“一个从不留名的一等一的杀手,六十岁归隐,摇身一变洛阳最大钱庄‘聚源钱庄’的主人,六十二岁寿终正寝!这个也是我最近才得知!” 白虎堂的脚步声渐近,任飘萍闭目,胸廓起伏不定,萧湘秀愤怒道:“一个杀人如麻的凶手就这样寿终正寝!”任飘萍不语,沈剑飞的脚步停止,现在就看着萧湘秀,冷冷道:“你萧楼主不是也杀了很多人吗?!” 萧湘秀眉宇间的杀气陡现,道:“我萧湘秀只杀该杀之人!”声落,人已是一把刀,劈向七尺之外的沈剑飞。沈剑飞身形微侧,堪堪让过如刀的萧湘秀,却是看似狼狈实则计算的分毫不差,因为沈剑飞在拔剑,因为剑刃出鞘的同时,萧湘秀的身体正要划过那出鞘的剑刃。 在任飘萍的眼,沈剑飞的武功与赤龙堂慕容秋叶不相上下,而萧湘秀的武功至少差沈剑飞三筹,因为沈剑飞的剑就好像等在那里等着萧湘秀的身体,任飘萍来不及去想萧湘秀为何要送死。任飘萍出手,食指剑气激射,沈剑飞的剑应指由与地面平行变成与地面垂直,萧湘秀的身体安然划过,划过的一瞬,萧湘秀右手扬起,一道白光飞过沈剑飞的咽喉。 白虎堂沈剑飞倒下,血自咽喉喷射,死前最后的一句话只有四个字:“父债子还!” 任飘萍忽然觉得有些悲哀,父就是父,子就是子,为何父债要子还?! 萧湘秀道:“多谢出手!”任飘萍苦笑,望着她手弯月似的一把短刀,道:“不必!”暗道:她一早就算计好了我会出手!萧湘秀笑,道:“稍候片刻!”任飘萍眉头微皱,萧湘秀已是不见,很快,金凤楼外三声惨叫,萧湘秀便又站在了任飘萍的面前,任飘萍暗道:只怕同沈剑飞一起的三名青衣汉子正在黄泉路上了。任飘萍有些愤怒,道:“你适才说你只杀该杀之人?!” 萧湘秀在擦弯刀上的血迹,很认真很仔细,头也不抬,道:“他们都是杀手,难道不该死吗?”任飘萍自鼻子出一口气,正要反唇相讥,萧湘秀道:“听我说完,你是说我也是杀手吧,是的,我是杀手,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死,只是不是现在!” 任飘萍只好无语,萧湘秀今晚似乎很有谈话的兴致,继续道:“你就再也没有问题要问我了吗?” 任飘萍此刻却是全无兴致,淡淡道:“没有!” 萧湘秀还在擦刀,道:“你不想知道到底谁才是你的父亲?” 任飘萍不语,人向门外走,萧湘秀依旧不抬头,道:“或者菩提玉露丸!” 任飘萍眼眸一亮,脚步止,道:“你知道?” 萧湘秀将弯刀收起,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欧阳迦存曾经来到大漠向李奔雷所要那菩提玉露丸。” 任飘萍愕然,惊道:“欧阳伯伯为何要那菩提玉露丸?李奔雷又怎么会有菩提玉露丸?” 萧湘秀道:“据说欧阳迦存在欧阳连城惨案之后患了一种奇怪的病,每隔上十天半月的就会头痛欲裂,后来不知道他听谁说的,说是菩提玉露丸可以治愈这个,至于李奔雷怎么会有这个,不是很清楚。” 任飘萍不禁想起当日被疯了一般的欧阳迦存击杀时的情景,道:“李奔雷给欧阳伯伯菩提玉露丸了吗?” 萧湘秀摇头道:“不清楚!” 任飘萍道:“可是你却清楚我需要菩提玉露丸!” 萧湘秀一愣,复又一字一字道:“是!但是我没有要伤害你的任何意思,请相信我!” 任飘萍不语,低头望向自己的脚,忽然间想起欧阳小蝶、筱矜、欧阳紫她们似乎都曾问过自己同样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你会不会……任飘萍嘎然截断思维,大笑,道:“欢迎伤害!” 萧湘秀张口欲言,任飘萍的身影已和窗外的风雪融在了一起。 现在,是子时。 卫城除了赌坊和勾栏之地还有着灯光和人声,一切都归于雪的寂静。 任飘萍自金凤楼出来绕着卫城狂奔了三圈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和金凤楼位于同一条的一所妓院,躺在床榻之上的他在听曲,那个弹得一手好琴叫春花姑娘把自己所有会弹的曲子全部弹了一遍,偷眼看了一眼任飘萍,轻声细语道:“公子?公子?还要弹吗?”任飘萍这才睁开睡意惺忪的眼,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香炉里飘飞的香味温馨而又典雅,还有一丝说不出的熟悉,莹莹绕绕懒散得紧,像极此刻任飘萍的心,任飘萍喜欢这样的懒散,床很软,灯光迷离,像情人的眼,甜点很可口,酒不是很烈,往常一到这种地方,任飘萍就会觉得全身放松,然后慢条斯理地梳理自己的思绪和心事,只要弹曲的姑娘弹上三曲子他的脸上便会有会心的微笑,可是今夜,他却不能…… 香炉里的味道渐渐有些刺鼻,任飘萍皱眉,这时,有人在叩门,道:“公子?公子?春花给公子煮了银耳百合汤的!” 第一百章 欢迎伤害(下) 任飘萍一口气喝干了银耳百合汤,末了还咂巴咂巴嘴,道:“好喝,没想到春花姑娘除了弹一手好琴还有一手好厨艺的。”春花扮作羞涩一笑,娇嗔道:“公子!”扭头跑了出去。 任飘萍呵呵笑,走向床榻,至床边,忽然一摸自己的额头,脚下一个踉跄,勉强站稳,摸着床边扑通一声躺了下去,嘴里含糊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这时一个苍劲的声音自门外长驱直入:“任飘萍!不想一世聪明的你居然会犯同一个错误!”声到人到,一个黑衣蒙面人已是站在任飘萍的床前,手持拂尘,额头髻灰白,双目漠然带着一丝忧伤和无奈注视着任飘萍。 任飘萍忧郁的眼神同样的一丝忧伤和无奈一闪即逝,淡笑道:“看来一个人太笨了实在是该死!” 黑衣人叹息,出手,右掌拍向任飘萍的心口,任飘萍也是叹息,道:“忘忧上人!” 黑衣人愕然,凌空的右掌去势一顿,瞬即又拍了下去,任飘萍笑,人与床一起到倒退,张口喷出一口水注,黑衣人闪躲不及之际,手拂尘荡起急挡,饶是如此,水珠点点连带着银耳百合挂在黑衣之上。 黑衣人望着任飘萍此刻那玩世不恭的眼神,良久,取下蒙面,露出的果然一张忘忧上人的脸,苦笑道:“你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没有毒!” 任飘萍长身而起,道:“上人不是说任某人聪明,怎么会犯同一个错误?当香炉的香出那熟悉的刺鼻的味道时,我又怎能忘记燕霸天的‘见血封喉树’呢!” 忘忧上人点头,道:“不想老夫对你两次出手,俱是功败垂成!” 任飘萍皱眉苦思,忽然道:“你说的是飘飘何所依,天地一沙鸥?” 原来任飘萍此刻想起的是自己失明之时于黄河之上被截杀的那一幕。忘忧上人道:“你当时就知道是老夫了吗?”任飘萍摇头道:“不,就是在刚才,一个人叹气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暴露出自己原来的声音!” 忘忧上人点头叹道:“你知道老夫是谁?” 任飘萍不语,静静地注视着这个曾经和自己、智远大师是忘年之交的朋友,良久,道:“就算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自己不知道吗?” 忘忧上人眸光一丝亮光划过复又黯然而逝,道:“无量寿佛!世事无奈,阴差阳错,一步错,步步错,再难回!罢罢罢!无论胜败这都将是贫道此生最后一战!任施主请出手!” 任飘萍闭目,思忖:黄河一战胸前所六点寒星的疤痕已是不见踪迹,可是眼前的忘忧上人就是仙人掌七大长老排名二的‘雨夜寒星’,也是江湖九大高手尼僧道丐痴癫狂排名三的武当掌门忘忧上人,更是……任飘萍止不住问道:“于川东境内一个小山村追杀武林名宿‘一剑光寒’萧月哲时你也曾在场?!” 忘忧上人闻此言,五官剧烈地纠结在一起,良久,重重点头,平静之极,道:“出手!” 任飘萍笑,点头,万种风情掌的‘怒海狂花’、‘百花**’、‘花不逢春’三招接连击出,却是只用了六成功力,忘忧上人拂尘挥动间避让而过,怒道:“小兄弟,你这是看不起老夫!”任飘萍道:“黄河之上你不是也手下留情了吗?这算是还清了!”任飘萍话落,面若冰封,他在想护失明时护送自己被忘忧上人斩杀的王老头、他在竭力想象那个小山村六十八号人老幼妇孺是怎么被忘忧上人一干人等无情杀害的,甚或他在尽力地虚构着忘忧上人每一次的无情冷漠的刺杀,得意的笑……因为他埋在心底太多的情,所以他要召唤无情。 忘忧上人眼粉红罩纱内跳动的烛光跳动得有些妖冶,像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小丑,扭着蹩脚腰肢,冲着自己嘲笑。忘忧上人暗自思量自己一生截然相反的两种身份,也许自己可以身留千古骂名,可是那个只能是‘雨夜寒星’戴戈,决不能是武当派掌门,所以任飘萍必须死!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任飘萍知道这个秘密,就是李奔雷等同门杀手也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所以任飘萍必须死! 窗外的飞扬飘落的雪花默数这在二人之间的每一瞬的流逝,这是世间绝妙的一场决战,因为双方居然要在这决战的一刻聚集杀意。 杀意生,杀气飞扬! 忘忧上人出手,拂尘一丝陡然断裂,激射那跳动的更加妖冶的火烛,烛灭,漆黑上演,同时上演的还有那一根根的拂尘丝,丝断,万千,激射。 任飘萍双手开合之间,九天玄功堆砌出一道气墙,‘春梦了无痕’神功同时展开。万千拂尘丝甫一触及气墙,再断,每一根断裂化作万千点点寒星,现在,万万千千寒星在忘忧上人意念聚集的那一瞬忽然同时聚集,聚集成型,一个圆锥就在此刻飞旋转着锥向那道气墙。 烛光复又被点亮,任飘萍吹灭手的火折,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不知该称为武当掌门的忘忧上人还是‘雨夜寒星’戴戈,扬长而去,迅遁入雪夜。 忘忧上人临死前的眼神多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自己的武功境界已臻形、气、意、神四种境界的三境界:意,尽管他知道任飘萍的武功境界也是达到了意的境界,但是在那万万千千寒星反噬没入自己的身体的同时,他也多少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是意念控制有形之物,而任飘萍则是以意念控制无形之物,因为任飘萍以意念控制意念。 在任飘萍的心里雪夜显然更加可爱,至少看不见血。只是任飘萍忽然想起了柳如君,他在想,出家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 雪还在下!他在想,在雪停之前,自己必须做一些事,教会人们学会忘记! 第一百零一章 忘记 忘记,就是忘了曾经记了的,可是很奇怪,忘记这两个字,忘是用心的,记却用的是口。 任飘萍现在骑在飞天猫头鹰之上思考的正是这个问题,任飘萍同时思考的另一个问题是万种风情掌的最后一招‘前尘如梦,’那一招轻则可以使人精神恍惚重则可以抹去一个人记忆的前尘如梦。 大漠月亮湖湖心岛的朱雀亭内,一袭素白裘皮长袍的欧阳紫静立而望,自从她被燕霸天掳到这里以来没有说过一个字,她不问燕霸天为什么掳她至这里,也从不打算逃离这里,因为她知道自己无从可逃也不知道该逃向哪里。 当欧阳紫得悉自己不是欧阳连城的女儿,这十七年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努力奋争便在顷刻间化为虚无,宛如大梦一场,梦醒后的主角原来不是自己。所有的人只是利用自己,自己只是为他人作嫁衣。唯一还让她偶尔自内心的笑的人就是任飘萍,现在,眼前飘飞的雪映出的正是她和任飘萍在一起的每一幕,从龙门石窟万佛洞起……她不想忘记,也不可能忘记,只有记起,她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燕无双、唐灵、筱矜和常小雨四人原本打算去金凤楼,由于难春来、6翔凯等人担心燕云天雪夜偷袭夏伤宫,而以任飘萍的武功心智四人并不是很担心,是以四人遂留了下来于屋内闲聊静等任飘萍回来。 年轻人在一起说笑嬉闹,把这屋内的寒意倒是驱走了不少,常小雨说至兴致处,一时叹气吐言道:“说句实话,现在老狐狸很难做啊!”三女同时皱眉道:“怎么?”常小雨口无遮拦道:“燕姑娘这边的弟弟,筱矜姑娘这边的师傅,唐姑娘……”复又抬眼看向唐灵,总算是反映上来急急收口不语。 唐灵哦了一声,疑惑地看向常小雨,常小雨连忙道:“唐姑娘喝水不?”唐灵似是没有察觉什么,摇摇头。燕无双的心情是写在脸上的,愁眉紧锁,却是忽然一摆手道:“这都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爷爷不在了,云天总是我弟弟,只希望他到时能够看在你们结拜兄弟的份上放过他一马,至于燕霸天,就是任公子不杀他,我也要杀他为爷爷报仇!”常小雨道:“说不准是谁放过谁呢,三弟的功力是有目共睹的!” 筱矜对常小雨的话不以为然,道:“师傅和任公子也许不会对立的,我看师傅现在对任公子好得很!”常小雨于白鹭洲当时听李长风说任飘萍是李奔雷的儿子,此刻也是不禁有些迷惑,唐灵幽幽道:“我要是任大哥,准会疯的!你们想想他为什么好好的会跳崖,难不成炫耀自己的轻功好吗!哎----真是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燕无双三人蓦然看向唐灵,唐灵像是做错事一般,道:“我----我不该多想的!”三人笑,燕无双一把把唐灵拉到自己的怀里,道:“我们的灵儿怎么会说错话呢?傻样!”只是燕无双笑的眼底闪过那么一丝总也解不开的疑问:唐门姥姥为何不救唐向天?当时唐灵唐飞唐门的人为何都没有去请唐门姥姥救唐向天? 炭火换过两盆,子时已过,唐灵坐立不安,道:“任大哥怎么还不回来?”说着便是抬步向门外走去。常小雨三人六目对视,无奈一笑。 常小雨待唐灵的脚步渐远,道:“老狐狸一定也想知道为何唐门的人不去请唐门姥姥救唐向天!”燕无双点头,道:“是!他心细如,绝不会忽略这个问题,只是他不说出来罢了!”常小雨道:“我老常本打算问他的,但是唐姑娘着实可爱,再说老狐狸一直怀疑是我老常杀了唐向天,所以一直就没问。” 筱矜这时插嘴道:“一个问题真正的答案往往是出乎预料却又在情理之的,也许唐向天根本就没有死!也许死的人根本就不是唐向天!” 常小雨和燕无双惊愕,燕无双道:“我和他还有一高峰三人的确在那之前没有见过唐向天!”筱矜继续道:“听师傅说,欧阳连城灭门惨案之后朝廷暗追查很久,虽说后来没有下,但是江湖传言唐门得到了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想来朝廷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唐门一向行事神秘,不为世人所知而已。” 燕无双点头,道:“筱矜姐姐说的不无道理,唐门一直为朝廷制造兵器火器,虽说为朝廷效力,但是火器毕竟非同小可,是以朝廷对其必有所防,唐门又得到了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朝廷定然担心唐门坐大,存谋反之心……”一顿忽道:“对啊,那日一高峰出现之际说是追杀辽东三杰,可是他的怀早已准备好了唐门的地形图纸……” 常小雨小眼忽然变得很大,道:“这么说唐向天在朝廷的眼里必须死!” 唐灵走到冲霄殿之前没有遇到任飘萍,踯躅了片刻,方一回头,一道白影直向唐灵扑来,唐灵失声惊退,右手三枚燕子镖凌空飞出。那白影似是没有想到唐灵的反应如此迅,右手白光一闪,三枚燕子镖落地,只是一击不之下那白影迅疾而退,没入风雪。 闻声赶来的常小雨三人和一干龙侍卫但见此状,燕无双对着龙侍卫道:“你们在宫内搜索,常公子去宫外搜索!” 常小雨和龙侍卫去后,燕无双一拉唐灵的手,关切道:“没事儿吧!”唐灵摇头,筱矜道:“唐姑娘可是看清来人?”唐灵道:“没有,不过穿着一身白衣……”当其时,龙侍卫似是有所现,高声喝道:“站住!”“何人擅闯夏伤宫?” 燕无双三女急急望去,但见龙侍卫朝着冲霄殿内掠去,三人当即紧随其后。 待三人进入冲霄殿,但见龙侍卫站在冲霄殿内一根蟠龙柱子附近四下张望,但见筱矜三女,道:“奇了!明明看见贼人到了这里,怎就凭空消失了?” 第一百零二章 失落的王朝(上) 筱矜此刻看向蟠龙柱子后的那道墙,那道之前假扮正德皇后的上官离于冲霄殿之上逃走的那道墙。 就在这时,常小雨、难春来、6翔凯、上官离等人也是闻声赶到冲霄殿,获悉情形之后的上官离看着筱矜、常小雨和6翔凯同时射向她的六道目光,退后一步,道:“6将军,之前我已经告诉过你,那只是一个逃生的暗门,这还是正德皇后告诉我的,我是真不知道那白衣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这个秘密的。” 筱矜道:“大师姐,师傅知道这个暗门吗?”上官离点头,常小雨接口道:“那么这个逃生的暗门究竟通向何处?” 上官离答道:“通向贺兰山下,出口处是大夏王陵!” 闻言燕无双和唐灵相视一望,这一望正是常四娘临死前交给任飘萍的那张地图。常小雨急道:“机关在哪儿?老常这就去追!”上官离在犹豫,道:“这个……这个必须师傅他老人家点头!”难春来、6翔凯、一干龙侍卫和李奔雷的女弟子等人默然不语,自然而然站在上官离的身边,常小雨四人见状一时之间不好再说什么,空气便在这一刻陷入死寂,恰逢其时,殿外传来任飘萍的声音:“深更半夜的,你们不去睡觉都挤在这儿干什么?” 声落人到,常小雨懒洋洋的神情掩饰不住的开心,燕无双和筱矜神色间喜忧难以测量,唐灵则是冲口而出,喜道:“任大哥!”6翔凯等人俱是躬身行礼道:“少主!” 任飘萍笑道:“怎么,今个是小年,你们在这里祭灶王爷吗?” 众人笑,唏嘘今日已是小年,6翔凯禀明情况,任飘萍似笑非笑,双目精光灼灼照向上官离,道:“原来如此!那个机关的位置我知道的!” 众人奇,上官离只觉任飘萍的眼神竟是和师傅的眼神有着同样的令人不敢直视的洞穿力,耳闻任飘萍之言,心里半信半疑地虚,不自觉地看向那根大红蟠龙柱子。同一瞬,任飘萍神思一缕直探上官离。 上官离吃过任飘萍的亏,生怕任飘萍使诈,回头道:“少主既是已经知道,那么就不要为难属下了,要不师傅万一不高兴,属下就要受罚的!” 任飘萍微微点头,走至蟠龙柱子,在那蟠龙的左下方龙爪三趾上轻轻一按,那龙趾陷入一寸复又弹起,其后的那道墙上果然显现出一道暗门,上官离脸色一变,常小雨大奇,禁不住道:“诶!老狐狸,你上次眼睛……怎么知道的?” 常小雨本是要说上次上官离从暗门逃离时,任飘萍当时的眼睛失明,怎会看到,任飘萍自是明白,笑道:“用心看,不是用眼睛的!”说话间,身形闪进暗门之内。 常小雨和唐灵三女尾随而入,其他人则留在殿内等候消息。 甫一进入暗门,眼前漆黑一片,一道阴冷之气直沁五人肌肤,任飘萍点燃火折子,但见眼前是一条仅容二人并肩而过斜向下曲折延伸的暗道,四周岩石天然而成,在光影下有的慈祥有的狰狞,黑黝黝的潮湿而又亮,脚下似是经常有人行走,倒还平整,五人遂相互照应着藉着那微弱的亮光前行。 那暗道依山石而建,是以行走十步便是一个转弯,暗道的顶部时不时滴下水落在身上,任飘萍为了节约火种,时而吹亮火折子时而吹灭,尽管如此,火折子很快还是燃尽了,常小雨四人又分别依次拿出各自各火折子,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火折子也是相继燃尽。 五人登时只觉如同瞎子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紧在任飘萍身旁的唐灵怯怯道:“任大哥,怎么办?”常小雨道:“老狐狸,不如我们原路……”却是话至途收住不语,因为回去的路同样漫长。 寂静的黑暗只有呼吸心跳声伴随着那滴落的水声一起将五人团团包围,无端的恐惧在蔓延。任飘萍笑道:“现在要是变成一只狐狸就可以看见的。”闻言唐灵啊了一声,燕无双却是啐道:“要变还是你自己变!不要拉上我们,无情无义的狐狸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的!”筱矜接口道:“对啊,任公子上辈子一定是只顶顶狡猾的狐狸!所以今生狐狸秉性没有褪尽的,还是任公子变的好!”二女这一唱一和极尽讽刺戏谑,任飘萍闻言笑而不语。 原来之前半个时辰的行走期间,燕无双和筱矜二女问及任飘萍在悬崖之下是不是有所现,任飘萍笑而不答,二女又问及任飘萍是不是去了卫城的金凤楼,去做了些什么,任飘萍依旧是笑而不答,是以二女这才憋着一口气直到此刻才作。任飘萍这时振臂,弑天剑已是在手,灌注内力的弑天剑在这一震之下出一道血红的光芒,弑天剑本是柔软之极,是以燕无双四人眼展现出的是道血红的光墙,那光墙竟是将五人眼前的暗道照得通亮,五人遂继续前行。 燕无双和筱矜同时愕然,却是各自出一声冷哼,唐灵喜道:“任大哥,太好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燕无双没好气接口道:“狐狸秉性呗!”任飘萍看了一眼唐灵,唐灵笑,冲着任飘萍直吐舌头,这时常小雨忽感慨道:“老狐狸,说句实话,黑暗还真是要命,看来失明要远比失去一条腿可怕!” 燕无双和筱矜同时心一颤,想起在任飘萍那段失明的日子她们各自负气离开任飘萍,心的气似是消了一大半。 当其时,任飘萍道:“人向往光明是天性,追求黑暗实属迫不得已!” 又行进了二十多步,暗道有了些微风,空气的潮湿之气渐退,岩壁也是显得干燥,又行十步,唐灵奇道:“你们看,那岩壁之上画的是什么?”众人凑近岩壁细看,但见成片彩绘岩画,多数是乘骑征战人物形象,尚有少许山羊、马、狼、鹿等动物形象,这些岩画于暗道两侧岩壁之间凿刻,五人边走边看,竟是有近三十米长,筱矜这时不仅惊叹道:“未曾想这里也有岩画,而且其画面艺术造型粗犷浑厚,构图朴实,姿态自然,凿刻痕迹清晰,凹槽光洁,真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 四人但见筱矜这般模样,俱是缄口不语,常小雨直向任飘萍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对筱矜所言索然无味的表情,好在常小雨的眼睛本就黄豆般大小,在弑天剑的光芒下更像是两只哆嗦着屁股的萤火虫,看在筱矜的眼里并未觉得什么。这时岩壁之上凿刻的已是一些方块状的字,任飘萍四人皆是不识,但闻筱矜啊的一声,常小雨禁不住问道:“上边写的是什么?大惊小怪的!” 筱矜吐了口气,道:“这是大夏或者叫西夏,讲的是大夏王朝的历史,从党项族西迁、灵州立业、依宋联辽、迁都怀远镇、营造皇陵、元昊改制、西夏建国、好水川之战、夏辽大战、创制字乾顺兴儒、仁孝崇佛一直到最后西夏被蒙古所亡,”说至这里,筱矜面色凝重,若有所思,注视任飘萍,道:“任公子,你可记得伤情谷外面的那些石碑上的字吗?” 任飘萍闻言也是神色一紧,想起那伤情谷之外七块石碑上写的二十一个字,沉声缓缓道来:伤情谷,夏陵阙,伤情花,胭脂泪,月明,浪淘尽,长恨东。 第一百零三章 失落的王朝(中) 筱矜道:“正是这个,这岩壁上也有这二十一个字,不知道讲的是什么?” 常小雨这时道:“我说二位就别在这里研究什么大夏国的历史了,还是赶紧找那个白衣人!” 任飘萍笑,筱矜撇了撇嘴,众人继续前行。暗道渐渐变得宽敞起来,不多时,暗道已是到了尽头,眼前突现出方圆一丈左右的空间,地上散落着许多人的骸骨、骷髅头,还有一些枪、剑、戟、斧、鞭等各式各样的兵器。筱矜上前细看,常小雨仰头道:“不用瞧老常也是知道这些兵器至少有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筱矜抬头浅笑,道:“常公子对兵器的研究不同凡响的,这些兵器当是大夏王朝被蒙古铁骑灭亡的那个时期的!”常小雨笑,颇为得意,道:“那是自然!嘿嘿----”众人笑。这时唐灵皱眉道:“任大哥,这里好像没有出口。” 众人齐齐看向四周岩壁,果不其然,不见什么机关消息设置的,众人正在失望之际,岩壁一处砰的一声闷响传来,五人眼前一亮,走近细查之下才觉那是一整块巨大的石头,此时又听得外面隐约的兵器交鸣声,常小雨将耳朵紧贴在那石头上去听,却是不知道手按在了什么地方,但闻轰隆隆之声响起,那块巨石缓缓向左侧移动三尺之距。 一阵清新寒意凛然的空气携带着几片雪花吹在五人身上,众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举目而望,白雪映照之下,一座座山丘般高大的陵墓随着大地的自然起伏散落在眼前辽阔的大地上。漫天雪舞,正在捉对厮杀的四道人影倏地停了下来,同时看向任飘萍五人。 这一瞬眨眼而过,两道蒙面白影复又急扑向各自对手,出手便是七剑,剑法兼具准、狠、疾三字诀,每一剑俱是实用之极的杀人招式,而二人各自的对手一边应战一边口喊道:“任公子!”“主人!就是这两人要掳走唐姑娘!” 燕无双和唐灵同时自口蹦出四个字:“黑白无常!” 两名蒙面白影剑招骤停,两人相互对视,朝不同的方向急掠。任飘萍和常小雨相视一笑分头追去。不多时,任飘萍和常小雨各自提着两名白衣人回来,将二人扔在雪地之上,撕下蒙面巾。 在场诸人俱是一愣,原来那两名白衣人此刻面色黑,瞳孔放大,显见已经死去。燕无双道:“小灵儿,你可识得这两人?”唐灵直摇头,道:“不认识,见都没有见过!”任飘萍抬眼看向黑白无常二人,黑无常道:“主人……不,任公子,我们……”说着看向白无常,支吾道:“是龙门老人让我们前来大漠的,而且说我们只需在大夏王陵等着公子的,”白无常接口道:“是的,龙门老人说公子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时候……” 任飘萍本是不愿黑白无常跟着自己,此刻听他们这么一说,笑道:“二位前辈,来就来了吧!说说这两人吧!” 黑无常脸上的确比白无常黑些,这时听得任飘萍这么一说,脸色仿佛立时变得白了一些,急道:“我和兄弟也是刚赶到这里,适逢大雪,四下也没什么好去处,然后,呵呵……我们俩一商量就操起了老本行,在这陵墓之找了个歇脚之处,呵呵……”说着手指一指身后一座陵墓,任飘萍五人望去,果然白雪覆盖之下的那高大陵墓底部一块方圆二尺大小的地方上几乎看不见白雪。 要知黑白无常二十年前凭借‘玄阴掌’横行大江南北,平日里专做盗墓偷陵窃取钱财之事,是以才有这么一说。唐灵不知,听着只觉不可思议,适时道:“啊!两位前辈住在死人墓穴里?!” 黑白无常二人颇显尴尬,嘿嘿干笑,好在任飘萍这时道:“然后呢?” 白无常这次抢先道:“我们俩正在墓休息,听到一阵轰隆声响,紧接耳闻这两人的对话,一个说‘失手了就失手了,只要没有被现就行’另一个说‘老子专门是杀人的,要不是这次门主有言在先只要活的,我七剑之内绝对可以击杀唐门的那个小妮子’,我俩心想为公子做点事,所以……所以就自作主张出手了,谁知这两人武功不俗……” 燕无双听到这里,忽然截口道:“我明白了!”弯腰将那二人手臂上的衣服撕裂,雪光映照之下隐约可见那露出的手臂之上的刺青,任飘萍蹲下,无奈笑道:“黑色仙人掌!” 筱矜不语,燕无双却是脱口道:“看来是李奔雷直接调派的杀手,只有这些人手臂之上的仙人掌是黑色的!” 任飘萍站起,叹气。唐灵道:“可是李奔雷为什么要掳走我而不是杀我呢?”燕无双道:“说不准的,李奔雷这个人很难让人猜透!”任飘萍却是冷笑道:“一个人越是心机重,做事越是有目的,他这次只怕是为了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 唐灵诧异道:“任大哥,你说什么?你是说我的身上有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 任飘萍笑道:“你身上没有,但是他可以以你为人质,威胁唐门交出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唐灵啊了一声,道:“这样的!” 常小雨这时道:“老狐狸,这雪下得这么大,要不先回去!”任飘萍似是在思考,唐灵一时玩心起,道:“任大哥,要不我们去两位前辈的‘住处’坐坐?” 众人自是没有想到唐灵会有这么个提议,愕然,随即一笑,任飘萍似是颇为赞同,道:“妙极!走!” 黑白无常二人自是在前边带路,走至陵墓前一丈之远,筱矜忽然站住,四处观望,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陵墓,道:“这座陵墓的主人只怕是大夏六代皇帝桓宗李纯祐!” 黑白无常二人对天下王陵的陵墓自是颇有研究,但是眼前的王陵已是在当时蒙古铁骑灭亡大夏时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虽说骨架犹存,但是也是变得面目全非,不禁同时出一声赞叹,道:“对姑娘的才学早有耳闻,不想姑娘对此道也是颇有见地!” 第一百零四章 失落的王朝(下) 筱矜笑道:“两位前辈过奖了!大夏王陵共计九座陵园,分别埋葬着大夏数代皇帝,另有陪葬墓二百多座,而九大陵园每一个都是一个单独的完整建筑群体,形制大致相同,陵园皆为坐北朝南,平地营造,由北向南依次为门阕、碑亭、外城、内城、献殿、陵台,四周有神墙环绕……” 不知为何燕无双这时忽然截口道:“两位前辈的脚程好快!”黑无常道:“哎呦,忘了告诉公子,这次我们是乘公子的‘祥云’宝马来的!”任飘萍和筱矜同时道:“它在哪里?”话落,二人相互凝望对方,似是想起二人共乘‘祥云’马驰骋大漠的时光,眉目间同时跃起久违的无言的沟通,似是这一望,要将所有的委屈前嫌忘记,要将所有的过去记起。 走在最前边的白无常稍一迟疑,答道:“一到这里,我们二人下马落地,祥云马就……就一溜烟跑了。” 任飘萍和筱矜二人似是没有听到,一旁看在眼里的燕无双冷哼一声,一脚踢向雪地一凸起物,不料竟是一深埋地下很硬的石块,当即哎呦一声抱起脚单脚在雪地原地转圈直跳,唐灵急道:“燕姐姐,怎么了?好好的你踢什么石头啊?”燕无双狠狠地瞪了一眼唐灵,常小雨在一旁只笑不语。这时缓过神的筱矜暗笑,道:“无双妹妹,要紧不,我这里有创伤药的!”燕无双更气,说不出话来,直向前走去。 说话间众人已是自黑白无常所挖掘的洞穴进入陵墓之内,白无常用一块大石堵住洞口,黑无常点亮墓室墙壁之上的十盏油灯,一时间将墓室照得通亮。但见在前狭后宽的方形墓室两侧各有一陪同室,深约二十五米,墓室前壁用土砖砌垒,上面绘有彩色的武士像。墓室之内空空,不见棺椁,金银财宝已是被蒙古大军抢夺一空,整个墓室之内几乎没有什么值钱之物,地上洒满着瓦当碎片。好在墓室之内颇为温暖干燥,几人除了筱矜有洁癖之外,俱席地而坐,闲聊了起来。 唐灵进入陵墓之后左看看右瞧瞧,道:“原来这死人墓没有那么可拍!”众人笑。 常小雨懒懒散散地用手指拨弄着面前的碎瓦当,叹了一口气,复又看向燕无双三女,这才道:“老狐狸,三弟一战近在眼前,你看是不是需要闭关三天参悟参悟!”任飘萍叹道:“谢了,小常,坦言之,现在我真的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倒不是为了参悟修炼武功,就是想静一静!” 唐灵接口道:“任大哥,我支持你,这事时一个接着一个,就是铁打的人也要累垮的!” 筱矜道:“任公子,如是说,还不如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隐居生活,自此不过问江湖事,岂不是快意!”说完脸上却是红晕顿生,心头噗噗直跳。 任飘萍嗯了一声,去瞧燕无双,岂料燕无双白了他一眼,道:“得了,我看就住在这大夏王陵里,你就一个人和死人说话,岂不是更好!” 众人愣了一下,任飘萍苦笑,心知定是这一路上生尽自己的气,才这般说。当其时,地面之上突兀传来一阵阵马蹄声,那马蹄声愈来愈多愈来愈急,竟是有成百上千。众人神情紧张,上边又有人说话声:“七爷有令,把整个王陵全部围起来,就是一只鸟儿也不让飞进来!”“是!”“是”“是”“……”一阵得令声之后,马蹄声得得得渐远。又有声音道:“咦,这儿有两具尸体……”“嗯……像是原武林人士……去报知七爷……” 常小雨这时低声道:“他***,咱们不是成了笼鸟儿了吗!” 唐灵不屑道:“哼,常大哥,这方圆二十里的地方就他们这一千多号人就想团团围住,更何况都是一些乌合之众!” 筱矜道:“关键是他们的手可能有金箭!” 众人不语,这时上面又有脚步声走过,忽然一个人声道:“羽将军,你看,这里的土上没有积雪!”众人闻言心一惊,知道行踪极有可能被暴露,常小雨一急之下,一个翻身站起,踩得脚下瓦当直响,众人的心更是提起至半空,但见任飘萍用手指向墓室前壁,众人心下明了,心想若是金箭一旦射进来,只有那里距离洞穴口最远,也最为安全,俱是聚集在墓室前壁之前。 这时地面脚步声渐渐向洞穴口靠近,听得人声道:“该不是燕霸天的人吧?”另一人声道:“羽将军,以属下判断很有可能是李奔雷的人,之前我们的人探知最近这里常有李奔雷的人出现,大多是原的武林高手!”那羽将军道:“哼!来啊,将金箭瞄准洞口!”“是!” 常小雨这时疾道:“老狐狸,不如现在冲出去,杀他个措手不及,迟了可就只有束手待毙了!”任飘萍不语,紧靠墓室前壁的燕无双双手在墓室前壁上一撑,面对众人道:“我出去,我就不信云天要用金箭射死他的姐姐!” 任飘萍直摇头,道:“不可,将在外……”却是现燕无双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适才双手按在的墓室前壁之处,任飘萍不禁也是随之望去,但见那彩绘的若干兵士的墓室前壁之上凿刻有三个三寸见方的字,而现在筱矜正吃惊地念出这三个字:伤--情--谷! 任飘萍当然记得伤情谷外那七块石碑上的二十一个字:‘伤情谷,夏陵阙,伤情花,胭脂泪,月明,浪淘尽,长恨东’,那先前在暗道之凿刻于岩壁之上的二十一个字。只是筱矜和任飘萍二人疑之惑之,打破脑袋也是想不出这二十一个字所指是什么。 这时,有人挪开了那掩在洞口的石头,任飘萍眼疾手快,十指剑气击出,击灭十盏油灯,墓室内顿时一片昏暗,洞口处雪光映射之下五支金箭正自洞口伸了进来,但听羽将军洪亮的声音道:“我等是七爷的人,下边的人出来,要不然这金箭可是不长眼睛的!” 第一百零五章 生死王陵(上) 耳闻此言燕无双正待挺身而出,黑无常一拉燕无双衣袖,打了个手势示意稍安勿躁,但见这时白无常在伤情谷三个字之上依次左旋几圈复又右旋了几圈,那彩绘墓壁之下缓缓显现出一道一米见方的洞口,众人暗暗吃惊。白无常复又点燃火把伸进那方形洞内,众人只觉一阵阵潮湿霉刺鼻的热气直冲脑门,急忙捏紧鼻子,但见火把渐渐熄灭。 这时上边的羽将军又是大喊一声,道:“呔,尔等贼人,这里是大夏历代帝王陵寝,擅闯者杀无赦!”“金箭射出,任你武功高强,也被炸得粉身碎骨!”“……” 此时,天色微亮,寒风携着雪花飘进陵墓之内,墓室之内稍见亮光,任飘萍示意众人噤声,目光扫向黑白无常二人,白无常见状,又一次点燃火把神经方形洞内,但见火光一跳一跳的几欲熄灭,复又缓缓燃烧,渐至稳健,白无常面现喜色,低声道:“公子,现在已是无碍!”藉着火光,隐约可见方形洞内向下延伸的台阶,任飘萍示意众人下去,同时左手五指剑气激射而出,但闻外面雪地传来五声痛叫。 下得台阶,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仅有两米笔直的通道,火光所及,通道两边是护墙板,通道顶部和底部俱是铺设横木,护墙板上彩绘颜色鲜艳,所绘为大日如来佛、宝生佛等佛,望之令人顿生肃穆畏惧。常小雨这时叹得一口气,道:“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多佛像!”说话间便是当先一步迈出去瞧右手边二个佛像,黑无常疾呼:“小心!”声未落,锐啸声起,两壁同时交互各射出一排利箭,常小雨醒悟过来之际已是不及闪躲,变生肘腋,众人大惊,任飘萍咫尺天涯疾展,身形闪动间生生将常小雨拉了回来。 笃笃笃,两排利箭射在对面的护墙板上,竟是深深没进一尺有余。 常小雨站定,愣了片刻,这才道:“***,这是要老常的命啊!”一面擦拭额头冷汗,众人也是惊魂,唐灵禁不住紧紧拉着燕无双的右臂,弱弱道:“任大哥,燕姐姐,不如我们回去吧!” 任飘萍禁不住回头向上方望去,耳闻嘈杂声四起,道:“对方的金箭颇为厉害,又是在这封闭的陵墓之,只怕更危险!”复又望向黑白无常,道:“现如今如何行走还请二位前辈示意。” 黑无常忙道:“放心吧,公子!这个区区机关还难不倒我们兄弟俩!”白无常接口道:“这个称作机弩矢,事先把装有箭矢的弩一个个连接起来,通过机使之丛射或者连,关键在于不要走错步法,按着‘左一右三’的口诀走就是!”当即率先而行。 原来那脚下铺设的横木每根宽半米,横竖交错形成一个个方格,每行四个,先踩左边一个方格再踩下一行右边三个方格,如此这般行走,果然安然无恙。众人对黑白无常称赞不已。通道右拐行三十步,至尽头处,四面皆壁无去路,黑无常沉吟片刻,道:“公子,那个老主人临死前给你的那张图可否给我兄弟二人看看!” 任飘萍不虞多虑,遂从怀拿出常四娘给他的那张图交予二人,黑白无常二人埋看了半盏茶功夫才抬起头,白无常道:“不知公子可否知道这张图是如何来历?”任飘萍摇头,白无常微微颌,道:“公子淡薄名利,自是不会在意这个!”又继续道:“这图是你师父交给你师娘保存的,据老主人说,你师父当年得知燕赵是李闯王麾下亲信,携闯王不计其数财宝藏于大漠,担心燕赵迟早谋夺大夏王位意图东山再起,暗调查得知所绘,但是你师父并没有交代清楚具体。要知拜金教教主陈脂胭也是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晓你师父和老主人手有这张藏宝图,这才借口老主人叛教关押,复又严刑逼供藏宝图的下落,之后的事你是知道的。” 任飘萍等人这才知道原来这张图是李闯王的藏宝图,此时常小雨道:“这么说三弟或者是燕霸天手或许也有一张藏宝图,不,是更为精确的藏宝图!”筱矜接口道:“常公子所言不无道理,记得那日在紫竹轩时燕云天曾说过那里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燕无双不语,只是觉得任飘萍和弟弟燕云天之间的那场决战似是就在此刻开始了。 任飘萍抬眉笑道:“两位前辈,不知可有什么现?” 黑无常道:“这大夏历代皇帝算起来应当是十二位,除去最后一位亡国之君没有营造王陵,也应当有十一座王陵,但是此图上只有九座,不知何故?”筱矜这时接口道:“听师傅说有两座王陵被蒙古大军夷为平地的,图上没有标示的吧!”白无常道:“这九座王陵似是以七星北斗之形营建,但是其八座王陵的分布又似八卦图形,嗯……那二十一字又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众人见黑白无常俱是紧皱眉头,一时之间似是研究不出什么结果,不禁脸上微微有些失望。当其时,听得通道内传来声音道:“羽将军,贼人定是从这里逃走的!”众人神色一紧,常小雨道:“他***,看来老常今日要打开杀戒了!”通道内羽将军的声音道:“兄弟们,小心点!”紧接着锐啸声陡起,四五声惨叫响彻通道,羽将军急促的声音道:“撤!撤!撤!兄弟们撤!” 常小雨笑道:“兔崽子定是了那机弩矢了!” 只是常小雨声音方落,便听到那羽将军气急败坏的声音道:“放箭!放箭!炸死这帮贼人!”众人大骇,嗖嗖嗖声音四起,十多支金箭射进通道,顿时通道内浓烟弥漫,爆炸声四起,众人心大乱,任飘萍和筱矜这时同时急道:“趴下!趴下!趴下!”,众人甫一趴下,爆炸和他们趴下带来的震动激出机弩矢嗖嗖嗖在空四射,通道外隐约传来羽将军等人的哈哈哈长笑声。 第一百零六章 生死王陵(中) 箭雨在任飘萍众人头顶呼啸而过,透过烟雾,众人偷眼向通道两侧护墙板望去,不禁暗自咂舌,但见两侧护墙板上密密麻麻足有上千支箭,不多时,箭矢锐啸声渐无,众人这才小心翼翼站起,四下望,常小雨看着吓得脸色有些煞白的唐灵,嘿嘿一笑,道:“唐姑娘,这才到哪儿!后边还有冤死鬼、长舌鬼、黑白无常……”说道这里,忽然想起身边的黑白无常,嘎然住口,黑白无常二人笑而不语,唐灵却是不依,哼了一声,一跺脚,道:“我才不怕什么鬼什么鬼的!”却是在这一刻,一声爆裂声炸响在众人耳旁,众人心一跳,但见整个通道内护墙板一块紧接一块因受热和振动膨胀炸裂开来,露出其后赭红色的土墙。 众人心下释然,苦笑,常小雨气,一拳狠狠砸向眼前墙壁,不料那墙壁坚硬似铁,痛的常小雨急收拳,马蜂蛰了般原地直打转,大叫道:“这墙是什么做成的?这么硬啊!”众人笑,筱矜道:“当然是土做成的啊!不过听说这土是经过熏蒸之后方才夯实层层筑墙,所以结实得很呢!”燕无双等人正在暗赞大夏人民的高建筑技术时,黑白无常二人则是一面用手轻轻敲打四周墙壁一面仔细倾听墙壁反射回的声音。 忽然,墙壁传来嗵嗵嗵的声音,白无常喜道:“这里!就是这里!这里应当是一道暗门!”任飘萍道:“各位闪在一旁!”亮出弑天剑,刺向墙壁,那墙壁虽是坚硬,却是不敌弑天剑锋利,不多时,弑天剑便是将墙壁切削出一个门洞,墙壁之后果然是空的,露出又一条笔直的通道。 唐灵望之,撅嘴道:“怎么又是个通道?!这要走到何时?”燕无双也是失望之极,黑白无常脸上渐渐有了些笑意,黑无常道:“两位姑娘,不必气馁,你们看这里”说着手指指向图纸,继续道:“老夫起初也是没有注意到,这九座王陵之间用一道稍粗的线连接,若是不细看,还真是瞧不出来,想必是李长风大侠刻意而为,这条线并非是于王陵之间直来直去而是无缘无故曲折而行,是以其必有玄机,这九座王陵分布又暗含天罡北斗七星阵和八卦阵,是以老夫兄弟二人猜想这条线很有可能是破阵之法,而这通道行走路线应当和这图纸之上的路线吻合才是。” 任飘萍这时忽然一笑,露出久违的那两颗调皮的虎牙,看向常小雨和筱矜,道:“这不就是那上古奇阵天魔蔽日阵吗?!” 常小雨点头却是挠头道:“老常我不懂阵法的!”筱矜却是喜出望外,道:“任公子,你是说这大夏王陵和伤情谷所布下的是同一个阵法天魔蔽日阵?”复又双手置于胸前轻轻摇摆,眸光左顾右盼似是思索,道:“是的是的!”任飘萍点头,筱矜又道:“那天魔蔽日阵已是有近四百五十年,听师傅说当时大夏兵败,蒙古人挖陵屠城要彻底铲除大夏子民党项族,少部分将军贵族大臣逃至伤情谷,其一人通晓阵法,于伤情谷外布下天魔蔽日阵,不想这大夏王陵布下的也是这天魔蔽日阵!” 燕无双疑道:“可是……难道自大夏王朝建造一座王陵起就已经设置好了这些陵墓的方位了吗?照这么看,那岂不是在那时就有人算出了大夏王朝只能存在延续二百年?” 众人自是不能回答燕无双的问题,俱是认为燕无双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决定先依照这图纸上的路线行走。 由于有黑白无常二人于前方带路,复又因为筱矜对天魔蔽日阵的了然于胸,是以众人迂回曲折行走在各个通道之间,遇到的常见墓道机关连环翻板、铁索吊石等也俱是有惊无险。反而黑白无常二人一面巧手解除机关一面讲解着这些机关的原理减少了众人心头的恐惧:“连环翻板,说的是在墓道挖掘深约三米以上的陷坑,坑底倒插着刀锥利器,坑上层平覆数块木板,木板间有轴,下缀一小型相同重量的物体,板上有掩盖物,若有人踏上木板,板的一端随之下陷,人必掉到坑内的刀锥之上……” 只是行走了近一个半时辰,才走得图纸上的三分之一路线,现在已是巳时末,昨夜子时至此刻众人滴水未进,复又觉得饥肠辘辘,眼皮沉重,忽然间身后拐弯处的通道之内兵器交鸣之声,夹杂着嘶喊声脚步声一起渐渐逼近。众人神情一震,回头,任飘萍道:“看来是三弟的人马冲了进来,只是不知另一拨人马是谁?”燕无双仍在生任飘萍的闷气,接口冷冷道:“那个还用问!定是李奔雷的人!”任飘萍看了燕无双一眼,温言一笑,燕无双哼的一声转过头去,可是任飘萍分明听得是一高峰的声音道:“尔等刁民若再有反抗,格杀勿论!”另有一阴阳怪气的声音道:“神捕大人,你不要逼人太甚,若不是七爷交代过不要和官府的人争斗,只怕就是你十个一高峰也是死在了老子的刀下!” 任飘萍苦笑吐出四个字:“一高峰!”常小雨则是低声道:“嵇天宇!” 阴阳怪气的声音正是嵇天宇,嵇天宇话音方落,一高峰道:“听着,本捕头现在是奉旨行事,决不会和你按照江湖规矩行事,你若是再有反抗的话,火绳枪一定会让你看不到明日的大漠!” 任飘萍几人但闻此言,面面相觑,神色间惊讶,唐灵这时道:“神捕大哥怎么是这样的人呢?”任飘萍苦笑,道:“立场不同而已!”众人耳边已是听到一声枪响,扑通倒地声相继而起。 任飘萍眸光闪动,扫向众人,道:“该来的总要来!”大步向回走去。 九十度的转弯,任飘萍眼映出的正是一高峰那高大的身躯,左手持火绳枪右手握朴刀,一高峰的身前三米处倒在地的嵇天宇一边按着正在汩汩流血的右腿一边愤怒地瞪视一高峰,一高峰身后黑压压一片清兵俱是手持火把火绳枪兼腰配短刀,将整个通道挤得严严实实。 任飘萍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一高峰,一高峰左眼痛苦,右眼无奈,道:“老狐狸!” 第一百零七章 生死王陵(三) 任飘萍淡笑,点头不语。一高峰当然看见现在依次出现在任飘萍身后的常小雨燕无双等人,因为常小雨现在高声说话:“神捕大人,这陵墓之内生了什么凶杀案了?带了这么多人!” 一高峰苦笑,侧喝道:“退下!” 待得清兵渐退出众人眼帘,一高峰熄灭手火绳枪的火绳,将火绳枪砰地一声扔在地上,这才道:“老狐狸,现在抽身还来得及,走吧,远离大漠!” 任飘萍不语,依旧静静地注视着一高峰,双眼却是空洞像是注视虚无。 一高峰眼的悲伤之意渐浓,燕无双一步跨出,道:“神捕大人的脚程好快,不是说去南昌的吗?” 一高峰应声道:“南昌王天语的事另有人处理,皇上说他不放心大漠!” 燕无双道:“所以你就来了!” 一高峰不再点头,闭目。 唐灵奇道:“神捕大哥,你不是说皇上封任大哥为西夏王了吗?” 一高峰道:“是的,可是你们在找李自成的藏宝!这个是皇上绝不容许的!” 燕无双瞥了任飘萍一眼,常小雨道:“天下至宝,有德者居之!” 一高峰冷冷道:“有德者的是皇上!” 黑无常干咳一声,道:“神捕大人说得好!不过这藏宝是汉人而不是鞑子的!”一高峰面色冷峻不语,筱矜这时移步至任飘萍身前,道:“神捕大人当知晓李继迁吧!”一高峰答道:“大夏国开国皇帝李元昊祖父,党项族平夏部落领,西夏王朝奠基者!” 筱矜点头道,道:“李继迁为银州防御使李光俨之子,出生地被称为李继迁寨,而李闯王正是出生于李继迁寨,不知道这个神捕大人是否得知?!” 众人包括一高峰在内闻之俱是一惊,静等筱矜下,任飘萍却是缓步走向嵇天宇,筱矜继续道:“李闯王两次称帝都是以李继迁为太祖,后又结合大夏国制,制定了一些列的制度,例如更六部为六政府,设尚书、侍郎等官职,又如……” 一高峰断然截口,道:“你是想说李自成的藏宝本就应该属于大夏国的?!” 筱矜正待接口,不料嵇天宇这时黑脸透着红,变得酱紫,怒喝道:“一高峰,你这个狗奴才,难道这藏宝是清狗的不成!” 一高峰手朴刀微扬,任飘萍有意无意站在嵇天宇身前,懒洋洋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嵇天宇,你要是想多活几年的话就闭嘴!”说罢弯腰替嵇天宇疗伤。嵇天宇愣愣地看着任飘萍,后垂不语任凭任飘萍摆布。 众人各自沉默,任飘萍一面替嵇天宇疗伤一面自语道:“我还不想死,原本以为你了解的!”话落,任飘萍和嵇天宇二人笼罩于五光十色氤氲,瞬即通道内一片炽白,炽白落幕,众人眼前已是不见任飘萍的身影。 一高峰还处于任飘萍那句‘原本以为你了解的’的深深自责与愧疚,唐灵的声音已是响起:“任大哥?你在哪里?” 原路返回的任飘萍的身形穿过通道内人头攒动的清兵,瞥过死于战斗了机关暗器的众多尸体,带着满身的血腥和血性,现在,任飘萍就站立于陵墓外的雪地之。 放眼望去,大雪纷飞,一如万马奔腾雄壮的贺兰山下,一座座王陵仿若一个个身经百战的将士傲然屹立于这广袤苍茫的大地之上。九座王陵的四周里三层外三层俱是黑压压的清兵,而这些清兵的外围俱是手持兵器骑在马背上的燕云天的蓝军,双方此刻剑拔弩张,怒目相视,各自又似是不敢越过雷池一步地僵持对峙着,任凭雪花积满刀弓剑眉。 任飘萍的出现并未引起两军的注意,可是近在眼前那积雪的眉,动,露出眉下的那张脸在任飘萍的心叫出一个名字:叶大人----一高峰的师傅。 不多时,任飘萍身前身后一远一近多了两种变化,身后近处的是找来的常小雨燕无双一高峰等人,身前远处一骑绝尘疾奔而来的是炭红的马大红的战袍。 一高峰一步向前却终是没有跨出去,站在任飘萍的身后。众人但见眼前两军对峙形势,俱是吃了一惊,但见白衣如雪于风雪伫立的如山而重的任飘萍,一颗心莫名地安顿了下来。唐灵碎步走至任飘萍身边,小声道:“任大哥?”任飘萍转冲着唐灵温言一笑,轻轻拍了拍唐灵的头。 而这时那红衣红马已是赶至叶大人的马前,但听蓝军一片欢呼声,近前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等人抱拳道:“七爷!”来人正是燕云天,但见燕云天挑眉上下打量叶大人一番,不语,侧身下马走至任飘萍身前,微笑道:“大哥!”任飘萍点头。燕云天复又和常小雨、燕无双打招呼,眼光最后落在嵇天宇受伤的腿上,冷冷道:“谁干的?” 嵇天宇的眼睛自然落在一高峰身上,却是不语,一高峰站出一步,不冷不热道:“本捕头!” 燕云天冷冷道:“阁下就是御赐神捕一高峰!”一高峰道:“是!” 燕云天不语,因为行动更能说明问题,燕云天出手,赤炎蟠龙神功,两团炽焰印向一高峰前胸,一高峰退一步,朴刀横向胸前,岂料燕云天双掌变爪,生生握住朴刀,但见那朴刀在这寒冬里渐渐变红,嗤嗤白烟生起,一高峰只觉双手烫,再也握不住,撒手惊退,道:“燕云天!” 燕云天叱道:“是你带来的清兵吧!萤火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立刻滚出大漠!否则便同此刀!”话落,双手力,生生将朴刀揉成一团,扔在雪地上。 但听蓝军耻笑声,道:“滚出大漠!”“滚出大漠!”“……” 叶大人静静望着眼前这一切,不动声色。一高峰高大的身躯依然像一把刀,不折不弯地杵在雪地之,坚韧而挺拔。也许一高峰本身就是一把刀,朴刀易折,一高峰的人永远不会,一高峰出手,整个人已是一把刀。 第一百零八章 生死王陵(四) 一高峰化身为刀,这一刀劈出,已是一高峰一身所学的一刀,已是一高峰自洛阳败给方少宇大悟刀道的一刀,这一刀已是一高峰所有的精气神的一刀,厚重而不失凌厉的一刀,寂寞而不失执着的一刀,愤怒而不失理智的一刀。 任飘萍但见一高峰这一刀,不禁眼前大亮,一高峰的天资悟性不及燕云天、功力不及小野一郎、刀功心法不及常小雨,但是一高峰原则如铁、意志坚若磐石,一高峰知道勤能补拙,是以一高峰这一刀必定是千锤百炼的一刀,这一刀已是几近完美毫无破绽的一刀。 一高峰这一刀劈出,燕云天惊,身退七尺,腾空而起,两道赤红炽白的掌力宛若两道火龙向一高峰罩去,只是一高峰这一刀既然是千锤百炼,又怎能经不起这赤炎蟠龙神功。穿过火龙的一高峰刀锋更加凌厉,燕云天惊怒,大喝一声,‘天魔神功’‘天魔眼’旋即迸射而出,眸光琉璃湛然如刀刺向一高峰的心。 ‘天魔神功’和唐门的‘紫极魔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甚或和任飘萍的‘春梦了无痕’神功同出一源,俱是以意念取敌,只不过与春梦了无痕相比起来尚是初级。 然而意志坚定的一高峰丝毫不受所惑,刀锋眼见劈及燕云天,燕云天冷哼一声,叱道:“着!”身形离散,双手十指激射而出十道血红光影,身形幻化出十几道光影,重重叠叠,状如恶魔,掠过当场,但闻‘嗤嗤嗤’声响不断,当啷之声不绝于耳。两道人影立分,燕云天凭借深厚功力的十指剑气生生将一高峰这把刀敲打的千疮百孔,而一高峰千锤百炼的这一刀的刀气竟也将燕云天胸前的红衣劈开一道长及一尺的裂缝。 二人站定,周身十个血孔的一高峰冷峻如山,任凭血流如注,傲然矗立。风雪的燕云天嘴角渗出鲜红、强忍胸口急涌而上一口血冷然不语,双手食指正在滴血。 常小雨禁不住吐出三个字:“好刀法!”众人自是明白擅长使刀的常小雨能够说好的刀法决不会差,更何况静谧飞舞的雪花一缕声音穿破长空:“好刀法!”这一声是燕云天的,一个对手能够称赞的刀法当然是好刀法。可是一高峰不为所动,因为他周身的血洞寒意渐浓,一高峰倒,倒地之前费力挤出一句话:“决不能动藏宝,否则党项族一定会灭绝的!” 任飘萍叹气,燕云天突然一指地上的一高峰,沉声道:“给本座拿下!” 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三人自马上飞掠而下直扑一高峰,与此同时任飘萍再叹气,身动,身动的还有叶大人。 现在任飘萍抱起任飘萍,羽泽昊三人和叶大人紧紧围在任飘萍的四周,叶大人笑道:“多谢任少侠!”说罢便是伸手要接过一高峰。 羽泽昊三人相互一视回头看向燕云天,燕云天挑眉重重地叫了一声:“大----哥----!”右手同时在空猛地一挥,但见数百支金箭同时掉头瞄准任飘萍。 常小雨等人见状惊愕不已,燕无双失声道:“云天?你……”常小雨同时喝道:“三弟!你敢!”脚下错步横移三尺,功聚双臂,但听任飘萍喝道:“小常!”常小雨恼,道:“老狐狸!你……”扭头愤然走回任飘萍身后。 叶大人此刻嘿嘿嘿干笑,却是猛然侧怒视近前清兵阵容一年纪四十上下、鼻头有颗黑痣的年人,道:“王捕头,兄弟们都死了吗?!”那王捕头浑身一哆嗦,忙对着一干清兵喝道:“瞄准!瞄准!准备射击!”复又偷眼看向燕云天。 现在火绳枪对着燕云天等人,金箭对着任飘萍叶大人等人,与唐灵并排而立的燕无双和筱矜二人焦虑而不知所措,没有箭的追风射日弓不知何时擎在唐灵的手,于唐灵身后站立的嵇天宇背后的清兵此刻也是点燃了火绳枪的引火绳。 雪疾飞,风疾走,王陵之上的那一个个拳头般大小的凹洞在风雪出呜呜呜的鸣叫。 燕云天细密纤长的眼睫毛闪动,抖落一两片落雪,心思电转,道:“大哥,作为一个大夏子民,作为我们大夏国的少主、作为未来的新的大夏国皇帝,难道你要看着党项族毁灭吗?!” 任飘萍双目微闭,一面右手抵在一高峰后背暗暗施功,一面道:“我不要藏宝!” 燕云天忽然情绪激昂,道:“你不要藏宝,康熙就会放过我们党项族吗?大哥,你不要忘了,亡我大夏的是蒙古人,那是我们真正的仇人,而康熙要的是蒙古各部,不是我们大夏!你清醒清醒吧!” 任飘萍不语,心乱如麻,双目张,侧望向叶大人。 叶大人淡然道:“燕云天,你黄口小儿,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这次皇上差本官前来封任少侠为西夏王,世世代代镇守这片土地,宁夏府和镇北堡等皆为西夏王节制!”说罢竟是从怀拿出一道圣旨,面对任飘萍,道:“西夏王任飘萍接旨!” 任飘萍但闻叶大人此番话,不禁想起当日于山海关叶大人口的‘皇上之意岂是你能揣摩的’那句话,嘴角洒下不屑二字,正待开口,燕云天计上心头,怒道:“大哥,哈哈哈……原来你要的是康熙封的西夏王,哈哈哈……难怪……难怪你要杀死了难听雨和刘浩轩……哈哈哈……” 此时任飘萍和一高峰笼罩于五光十色氤氲之,功行至关键时刻,不便解释,也不能解释更不愿解释。一个人信任你不需要解释,不信任再多解释只是徒劳。 常小雨大怒,站出一步,喝道:“燕云天!你休得信口雌黄,大丈夫敢作敢为,难听雨和刘浩轩是我老常杀的!你待怎样?” 常小雨话落,一高峰和任飘萍周身白炽大亮,羽泽昊、绵聿诚、盖承颢等人暴怒,众人但听一声枪响,常小雨啊的一声痛叫,身形向前一突,后背心血肉模糊,惊愕地倒在雪地。 第一百零九章 咫尺天涯(一) 常小雨倒地,嵇天宇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杀我兄弟者死!”与此同时,‘兴庆八俊’的楼玉堂和于贝溪齐声喝道:“老七,说得好!算是为二哥三哥报仇了!”这里的二哥指的是死于常小雨之手的6展鹏,三哥自然是说刘浩轩。原来嵇天宇但听常小雨之言,怒不可遏,转身夺下一名清兵的火绳枪,对着常小雨便是射击。 燕无双三女失声道:“常公子!”“常大哥?!”奔向常小雨。 与此同时,炽白光芒逝,任飘萍惊怒,望向此刻被三女扶起的常小雨,但见常小雨面色如金纸,寒冷的空气鼻息内没有一丝的气息,急步上前,此刻摸着常小雨脉门的燕无双一脸绝望地望着任飘萍直摇头。唐灵哭出声不停地喊道:“常大哥,你醒醒,常大哥,你醒醒,你不能走,你昨晚还说这次从大漠回去就一辈子守着她们母子……” 摸了又摸常小雨的脉门,看了又看常小雨的瞳孔,任飘萍不信,他不信常小雨就这样走了,那个刚才还生龙活虎那个总是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常小雨一句话都没有流下就这样惊愕地望着这个世界走了。 雪此刻似是下得更疾更密,米粒大小的雪借着咆哮的西北风吹打在脸上生生的疼,脸色铁青的任飘萍双拳紧攥,浑身颤抖,闭目,泪无声而落。燕无双终是忍不住哭出声音道:“常公子!紫云,姐姐怎么对得起你啊!” 伤愈而立的一高峰望着这一幕,高大的身躯似是突然矮了一截,但见此状的嵇天宇忽然间不知所措,望向此刻同样也似是不知所措的燕云天,复又望向自己手的火绳枪。 筱矜眼颤抖的任飘萍似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似是常小雨的离去已经将他的心挖去,筱矜似乎忽然明白,有那么一种人,就是你一眼望去便是那种你认为可以将自己的一生甚至于自己的生命给予的人,而任飘萍显然就是这种人,现在常小雨便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又怎能不让任飘萍伤心欲碎?! 燕无双的眼自常小雨身上跳离,落在燕云天的脸上,她不懂,燕云天怎会在短短的日子里变得如此可怕。 任飘萍缓缓拧身,双目湛然,穿过千万雪花直射嵇天宇,嵇天宇茫然地看向任飘萍的同时审视自己的心,眼前正是‘兴庆八俊’于魔鬼城击杀任飘萍的那一幕,任飘萍的眼似是没有敌人二字,无论是救自己还是救刘浩轩,嵇天宇不懂,但是他知道杀了常小雨分明就是杀了任飘萍……任飘萍虽是愤怒之极,却也是知道嵇天宇有足够的理由击杀常小雨,只觉心悲愤万千难以宣泄,振臂仰天长啸。 长啸雄浑而又悲壮、孤寂而又凄凉,直透九霄,一声更比一声高,在场诸人莫不面现悲戚。声尽,但见任飘萍身形动,一道白影翩若惊鸿迅疾穿梭,赤练飞舞,转瞬,任飘萍回到原地,一道寒光瞬即没入怀。再看近前的清兵手的火绳枪和蓝军手的的金箭俱是断裂两截跌落在雪地。任飘萍面色冷峻,眸光如剑,一一扫过在场诸人,众人皆俱怕不已,但闻任飘萍厉声道:“自此刻起三日之内,大漠之,任何一方不得出兵,如若违背,任某人定然取其项上人头!” 没有人问为什么是三天,也没有人表示同意或是不同意,任飘萍已是抱起常小雨的尸体向西北方向走去,燕无双三女河黑白无常相互一望,默然紧随其后。两军霍然让开一条宽九尺的道任飘萍甚或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只是想尽快逃离,至于究竟想要逃离的是什么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逃离本就是一种心态,无关要逃离的是什么。 一高峰望着任飘萍等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心扎了根刺,钻心的疼。 燕云天的人马和清兵俱是没有撤去,只是原地扎起了帐篷升起了火,双方各自警戒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也各不相犯,似是在遵守又似是不在遵守任飘萍口的三天约定。 坐在毡帐内的燕云天坐在炭火边,擦剑,七杀剑,他知道自己和任飘萍之间再也不可能是兄弟,后天子时便是和任飘萍在湖心岛决战的日子,既然心已痛,就让它痛彻底。 清兵兵营,叶大人和一高峰相视良久,叶大人道:“他还不知道欧阳连城灭门惨案的幕后凶手是谁,对吧!”一高峰点头,叹道:“不过他终归会知道,他现在是受了伤的豹子,但他依然是老狐狸!”叶大人眉头一丝颤动,挥了挥手,道:“你去见萧红吧!为师累了。” 雪终于停了,风也不知道躲到哪里休息去了。 走了很久,任飘萍也不曾回头,唐灵等人跟在后面也是一声不吭,几人每走一步,踩得脚下的雪吱吱痛叫,痛在几人的心里。 又行二三里,几人眼前横亘着一座黄土夯成的城堡,城堡的背后纵横交错着道道黄土高坡,远远望去,整座城淹没于皑皑白雪之,残缺的城头之上没有守卫,只有寥寥无几的几面旌旗。 行至城堡之下,城门之上三个黑底白色大字:镇北堡。城门洞开,门洞内裸露的每一撮泥土都似是在诉说它的古朴荒凉。 任飘萍前行不止,燕无双忽然跳到任飘萍身前,静静地望着面无表情的任飘萍,良久,启唇道:“生命本就脆弱,你一个措手不及,它就走了!”任飘萍不语,燕无双复又一叹,道:“我们大家每个人都很难过,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当时在救一高峰,你只是一个人,不是神,你救不了所有的人!你……”任飘萍点头,却是继续前行,唐灵道:“任大哥?”任飘萍身形顿,唐灵拦住任飘萍道:“你这样抱着常大哥不妥吧,会吓着村民的……” 任飘萍复又点头,道:“找个棺材铺子吧!” 第一百一十章 咫尺天涯(二) 绕着全城又走了一圈,几人止步于那两层的楼阁之前,但见朱门上方横一牌匾,其上书:镇北将军四个鎏金大字,屋檐下一排长短不一低垂的冰坠子冷酷而又尖锐。 诸人目光交融,不语,黑白无常二人对着任飘萍一点头,迅疾直入镇北将军府。不多时,二人出,摇头,任飘萍思量,燕无双道:“真搞不懂,这城里的人都死哪儿去了,不管了,先进去休息!” 众人入,唐灵嘟囔道:“就是,管它呢,人都要饿死了!”当其时,筱矜的肚子咕噜一声响,唐灵燕无双笑,筱矜当即羞赧,道:“镇北堡东西长一百七十五米,南北宽一百六十米,这镇北堡用于防御贺兰山以北各族入侵而设置的军事要塞,一直由镇北将军一迟远镇守,隶属朝廷兵部直接管辖,怎么今日城没有一兵一卒呢?” 任飘萍闻言皱眉,与此同时目光瞥及厅堂内三盆正在燃烧的炭火,道:“两位前辈没有现什么异常吗?”黑白无常一愣,黑无常道:“公子,楼上楼下都不见人影和埋伏,后院除了后堂之外就是练武场和骡马房,也是未见什么异常!”燕无双接口道:“可是我们自外边进得这大堂之内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呢?”唐灵道:“当然是暖和了!”任飘萍道:“有这三盆炭火,想不暖和都难!” 望着三盆熊熊燃烧的炭火,众人非但不觉得暖和反倒是自心底升起淡淡的一丝寒意。任飘萍将常小雨的尸体放于大堂角落的一张红柳木桌上,转身,道:“依照筱矜姑娘所言,这镇北堡本是有将士守城的,而且这城内商号栉次邻比,想必有不少的百姓在此谋生,而当我等进城时,这些军民忽然一下子全无影无踪了!” 筱矜点头,道:“应当是这样的,我没有来过这里,师傅他老人家说的,而且师傅好像常来这里的!”任飘萍暗道:只是这将是怎样的一支训练有素行动迅疾的虎狼之师,忽然想起什么,道:“你先前说镇守这镇北堡的镇北将军叫什么来着?” 筱矜道:“怎么,一迟远啊?” 任飘萍笑,却是有些苦涩,道:“一迟远?我记起来了,一高峰曾经说过他的父亲的名字,那个也是叫做一迟远的名字!” 唐灵捂着饿得咕噜也是叫了一声的肚子,道:“不会这么巧吧?也许是同命同姓呢!” 诸人脸色凝重,显然没有人同意唐灵的意见,更因为筱矜道:“汉高祖称帝之后为了消灭齐楚燕韩赵魏六国王的后人及豪族名门,分批将十万之众迁徙至房陵,齐国田姓族大人众,改原姓以次相称,这便有了一到八的姓氏,而一姓并无分支……”说至此,街上忽然传来马鸣声,众人惊,又有一稚嫩的童声传来:“卖棺材了,谁要棺材?上等的柏木棺材!” 众人相互一视,急向街上掠去,但见一衣衫褴褛的少年赶着一破旧马车正经过镇北将军府,马车之上载的正是一全新的上好柏木棺材。黑白无常二人当街拦住马车,阴森森的四道目光同时射向那少年,任飘萍淡然笑道:“你这棺材作价几?” 那少年双手冻得通红,讶然道:“大爷说笑了,这口棺材质量上乘,爹爹花了很长时间做好的,几钱怎么买得到?!爹爹说至少也要白银五两!大爷要还是不要?” 任飘萍几人本是觉得这少年可疑,但见其相貌着装答语俱是没有半分漏洞,疑惑间,黑无常飞身一掌拍向少年,那少年吓得不知所措,眼睁睁望着黑无常的玄阴掌便是要落在他的身上不知闪躲,黑无常当即变掌为爪,抓向少年右手腕脉。众人自是知道黑无常是要试探对方,俱是观而不语,现在那少年的右手就在黑无常的手,惊恐地看着黑无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原来黑无常暗慢慢力,就是一成年男子也是受不了这痛。少年的倔强不喊痛反倒是引起诸人的好感,岂料黑无常冷笑一声,空气咔嚓一声响,但闻那少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原来这一瞬,黑无常已是猛地一拉少年右臂,致使其右臂脱臼。 诸人俱是觉得不忍,唐灵更是觉得那少年可怜,急向那少年走去,口道:“不要哭,姐姐买了你这口棺材的!”一面走一面自怀内拿出几辆银子,只是任飘萍仍然隐隐觉得不安,道:“唐姑娘……”此声方出,身后大堂之内扑通声响传出,任飘萍、黑白无常三人同时身动,疾向大堂掠去。就在这一瞬,唐灵闻及任飘萍唤她,拧身回,那少年嘴角一抹阴险之极的笑掠过,少年出手,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唐灵右手腕脉,唐灵耳闻风动已是不及,右手腕脉已然在少年手,右手的碎银落在雪地之上分外刺眼。 燕无双和筱矜见状,愕然愤怒间,出手。那少年无心恋战,身形自马车上急掠而起,右手同时扬起,漫天银针当空洒向筱矜二女,二女身形急顿,再想追时,那少年和唐灵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且说任飘萍三人掠进大堂之内,但见常小雨的尸体仍然在那张红柳木桌上,心同时松了一口气,却是瞥及常小雨身上放着一张红色信笺,任飘萍虚空施力,那张信笺缓缓飘至任飘萍眼前,任飘萍并不用手接住,施力使其稳定在空,这才望去,但见其上书有八字:生死一线,咫尺天涯。 任飘萍三人不解,暗自思量间,街上马鸣声再起,三人已是惊弓之鸟,转身冲出大堂。 原来燕无双懊恼被骗计愤恨少年奸诈,剑起车碎,那匹马惊吓得长嘶一声脱缰而去。现在任飘萍三人就站在燕无双身后,同时急道:“唐姑娘呢?” 要知唐灵和燕无双二女私下感情极为要好,此刻唐灵被掳,燕无双哪里还有心情回答,又是一剑急斩,那棺材也是被一劈为二,而棺材底部躺着同样的一张红色信笺,信笺上书有同样的八个字:生死一线,咫尺天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咫尺天涯(三) 生死一线,咫尺天涯。没有人猜得出这八个字的含义,也没有人知道掳走唐灵的那神秘少年是何方神圣,但是筱矜现在开口,道:“至少我们的一举一动悉数尽在对方掌握之,你的细心谨慎,唐灵的不设防!” 这句显然是说给任飘萍的,可是任飘萍的注意力显然在雪地里。 燕无双道:“这一回合我们已经输了,现在的问题是掳走唐灵的人究竟是谁?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任飘萍仔细从雪地里找到一根银针,拿在手看了半晌,不语,转身走进镇北将军府。此时的任飘萍虽不能说方寸大乱,但也是身心俱疲,自欧阳小蝶的离去至崖下见到母亲的死不瞑目,再至常小雨之死,现今唐灵又被人掳走,任飘萍的一颗心几乎被掏空了。 大堂之内,众人俱是坐在太师椅上沉思不语。 良久,任飘萍的肚子咕噜一声响,早已饥肠辘辘的筱矜立时站起,道:“任公子,饿了吧,我去煮些东西吃!”任飘萍点头,道:“辛苦了!”筱矜直奔后堂而去,任飘萍此时已是有些弓杯蛇影,忙道:“二位前辈辛苦一下,照看一下筱矜姑娘,我有些不放心。” 大堂之上就剩下任飘萍和燕无双二人,任飘萍自然而然地看向燕无双,不料正瞧着任飘萍的燕无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任飘萍道:“无双,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 燕无双撇嘴道:“哪敢?人家煮东西给你吃,你还说辛苦,末了还担心得不得了,叫人跟上保护,我呢?烧了那么多菜,也听不到一个谢字!” 任飘萍懒懒一笑,道:“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的好、你的苦,无论你我的灵魂是什么做成的。”燕无双闻言鼻头忽地一酸,有种想哭的感觉,站起走到任飘萍的跟前,双臂环绕在任飘萍脖颈,撒娇道:“哼,就会甜言蜜语!”任飘萍轻轻一握燕无双纤细柔弱腰肢,头部紧贴燕无双平坦小腹,淡淡桂花香沁入心脾,只觉一种温馨感悄然自心底爬出,连日来的疲惫和凄悲也是消褪了许多。 燕无双俯轻抚任飘萍的头,俏生生的脸上笑颜展,左眼温存右眼幸福,齐涌,恰其时,燕无双肚内轻微咕噜一声响,羞得燕无双便是要逃离任飘萍的怀,岂料任飘萍紧紧搂住不放,道:“呃,是不是有喜了?”燕无双更羞,道:“什么呀!胡说八道!让人听到了岂不是要羞死!”猛地挣脱,娇美万分地看了一眼任飘萍,嗔道:“死相,等着,本姑娘给你烧菜去!”黄影一闪向后院跑去。 和燕无双这么一番温存,任飘萍心绪渐有好转,暗道:这银针分明是欧阳连城制造的暗器‘伤心羽’所,那少年轻功又极佳,会是什么人呢?这守城的将士估摸着至少也有一千号人马,这骤然间都到哪里去了呢?掳走唐灵至少说明唐灵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对方想要以唐灵来要挟自己什么,不如按兵不动,暂且在这镇北将军府等着…… 思忖间,黑无常进来请任飘萍去后堂用饭…… …… 一高峰现在就站在金凤楼的楼下,仰望。金凤楼楼主萧湘秀依窗而望的样子依然娇媚,俯视,却是在看见一高峰的那一瞬凝固成一座冰雕。街上一高峰身后不远处两名捕快凝望,复又私语。 一高峰已经站在萧湘秀的身后,萧湘秀依旧穿着那件白狐狸皮袍子,那是他十年前送给萧湘秀的,那时他二十三岁,她二十八岁。也就是在那一年他败给了方少宇,她开了一句玩笑:击败方少宇再来见我。就是这句玩笑话,她等了十年。 一高峰身躯笔直如刀,双眼却是柔情蜜意,道:“你还穿着它?” 萧湘秀眸动,道:“这十年,每年下雪的时候我都会穿着它!” 一高峰叹气,道:“十年了,我还是没有打败他!” 萧湘秀也在叹气,道:“笨一时倒还罢了,笨了十年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话落,笑,一高峰却已是不笨,从后边紧紧抱住萧湘秀,道:“我还没娶!”萧湘秀,哭,转身,道:“可我已经人老珠黄了!”一高峰一把搂住萧湘秀,道:“你当初就大我五岁,难道你不知道,我一开始就喜欢老的!”萧湘秀的粉拳砸在一高峰的肩上,道:“哼,你变了,学得和任飘萍那孩子一样,油腔滑调的!” 听到任飘萍三个字,一高峰心直向下沉,不语,萧湘秀抬起伏在一高峰肩上的头,惊道:“怎么?”一高峰笑道:“没什么!”萧湘秀混迹于金凤楼这勾栏之地,自是一眼看穿一高峰在撒谎,急道:“你们之间怎么了?你有事瞒我!”一高峰支支吾吾之际,楼梯上传来嗵嗵嗵的声音,二人愕然,不多时,一小斯到了房门前,急道:“楼主,楼下有两名捕快让小的带话给这位大爷,说是镇北将军请这位大爷过宁夏府一叙!” 萧湘秀心暗自重复着八个字:一迟远,一高峰。诧异道:“一迟远是你的什么人?”一高峰苦笑,正色道:“正是家父!”萧湘秀气道:“哼,这个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一高峰道:“现在我们一起去见家父,正好告诉他我们之间的事。”萧湘秀啊了一声,红晕直窜粉白脖颈。 任飘萍五人饭后本是打算休息,任飘萍心却是惦记着常小雨,道:“你们休息去吧!我去大堂之上打坐就是!”燕无双心知他是要陪着常小雨,不便多说,不料筱矜忽然惊道:“常公子怀的那种图!” 任飘萍不明所以,二女急向大堂而去,至常小雨尸体前,复又觉得搜常小雨身不妥,这才将事情道明,任飘萍果然没有在常小雨身上见到那张图,心知定是在与那少年周旋之际被人拿走,不禁暗自叹道:都怪我这几日神思恍惚……筱矜见任飘萍皱眉苦思,道:“任公子,你说那少年会不会是地鼠门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咫尺天涯(四) 任飘萍道:“我也想过这个,但是未曾听说地鼠门有这样一个武功心智俱佳的少年。” 燕无双嗯了一声,道:“要是龙门老人在这里就好了!” 众人点头称是,当其时,寂静的城内由远及近踏出一串马蹄声,五人对视,任飘萍一挥手,众人身形暴退,返身跃至屋顶。很快一行十多人,飞身下马立于镇北将军府前,个个年纪俱是四五十上下,衣衫褴褛,却是太阳穴鼓起,显见是丐帮的高手。任飘萍正在奇怪为何不见云歌田不平等人,但见身旁筱矝脸色突然红晕,耳旁已是听到一声女子的声音道:“爹,田伯伯,这里果真是一座空城,看来镇北将军真的去了宁夏府!” 任飘萍不由得暗自笑,原来这女子正是云歌独女云练裳,当日筱矝和常小雨自大漠来到长安时,筱矝女扮男装化名为乔德致使云练裳对筱矝暗生情愫,筱矝但见任飘萍坏笑,似嗔似怒白了一眼任飘萍。 这时,生着李逵模样的云歌和田不平骑马徐徐而来。但闻云歌洪亮的声音道:“不想我堂堂武林一大帮获取消息还要依仗区区的地鼠门,帮主若是泉下有知,岂不是叫我老叫花子……”田不平截口道:“帮主,老帮主定然会在九泉之下为我丐帮祈福的!” 任飘萍五人心惊,不想丐帮帮主已然去世,而云歌执掌丐帮倒是在意料之。思忖间,云歌等人至镇北将军府前,云歌下马叹道:“只是令人不解的是地鼠门一向不问朝廷之事,此次却是放出消息,朝廷于大漠之寻找李闯王的藏宝,只怕另有隐情!”田不平道:“帮主所言甚为有理,只怕很快武林各种势力便会蜂拥而至,这大漠很快便会血雨腥风!” 云练裳此时嚷道:“爹,你们别顾着说话了,冻死人了,我们先参观参观这镇北将军府!” 一干人甫一进入大堂,便是听到云练裳惊呼道:“爹,你快来看,常少侠的尸体!” 任飘萍几人相互一视,俱是苦笑摇头无语,任飘萍道:“现身吧!” 但见任飘萍五人,云歌等人一惊未退,一惊再起,各自见礼后,分坐于大堂两侧之上,述及别后之事,众人唏嘘不已。云歌喟然长叹,道:“白鹭洲老叫花子落败,丢尽了丐帮和原武林的颜面,本打算自此青山绿水常伴,不想老帮主撒手人寰,为了丐帮老叫花子迫不得已啊……呵呵,任少侠年轻有为,武林陵解救各派,朝鲜国扬威我华武功,实是让老夫佩服!” 任飘萍却是面显愁容,道:“前辈谬赞,照现今形势来看,只怕整个武林危在旦夕!”众人闻得此言,俱是不解,田不平皱眉道:“任少侠,此言怎讲?” 任飘萍长身而起,踱步,七步尽,道:“只怕朝廷此次志在铲除大夏,同时利用李闯王的藏宝打压消灭武林反清势力!” 田不平嗯了一声,道:“只是按说吴三桂大军此时风头正劲,西南战事节节获胜,这个时候,皇帝不是应当联合我等武林人士共同对抗吴三桂吗?!怎么会棋走险招,两条线作战,他就不怕逼急了我等同吴三桂联手把他赶回关外去?!” 任飘萍正要答话,筱矝接口道:“话虽如此,但是康熙敢于削藩想必早已做好了对付吴三桂的准备,”燕无双截口道:“筱矝姐姐所言甚为有理,更何况自古以来反复小人鲜有成大事者!”筱矝冲着燕无双甜甜一笑,道:“正是!而且当年宁夏府出动三千兵马围剿燕赵三十六骑,无一人生还,这笔债只怕是要等到今天才要算的!” 筱矝话音方落,但闻云练裳哼了一声,道:“本姑娘以为正是震天帮等少数武林门派暗和吴三桂勾结,这才引得皇帝老儿寒心,还有那个什么大夏国,我要是皇帝,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云歌但听云练裳此言,鉴于任飘萍的身份,急忙瞥了一眼任飘萍的脸色,转头叱道:“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云练裳闻言对着云歌直吐舌头。 不料任飘萍笑道:“正是此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那云练裳只是想气气筱矝,不曾想引得任飘萍一番称赞,顿时眉开眼笑。田不平此刻道:“也许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对了,风闻任少侠这一趟朝鲜国之行将各大门派的镇派秘笈心法夺了回来,不知敝帮的降龙十八掌……” 任飘萍呃了一声,道:“那个在唐姑娘手!”燕无双这时霍地站起道:“那掳走唐灵的莫不是想要窃取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笈心法?” 除了云歌父女之外,包括田不平在内的丐帮诸人眼迅疾滑过一丝狐疑,任飘萍新职工苦笑,面上淡笑,道:“这里的主人不在,诸位舟车劳顿,后堂饮食起居一应之物俱全,还请自便,我等尚有其他事要办,就此告辞!” 云歌浑然不觉任飘萍的话有话,道:“也好也好,任少侠办完事可要回到这里,老叫花子还有很多事和你商量,呵呵……” 冬日的夕阳照在镇北堡,没有暖洋洋的金色,反倒是映出冷冷的血色,任飘萍诸人回望,燕无双摇头叹道:“世人皆如此,信与不信俱是一念之间!他们也不想想,有了九天玄功谁还稀罕降龙十八掌!”筱矝这时看向任飘萍,道:“公子不要太在意,人之常情,只是现在我们去哪里?”任飘萍道:“宁夏府!” 宁夏府设于银川,距离镇北堡不过二十多里地,距卫城二百多里地。 现在,一高峰和萧湘秀就站在宁夏府的大红朱门前,大门两旁三米高的石狮子在如血的残阳之下少了些祥瑞和威武,多了些狰狞和凶恶,萧湘秀的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猛烈。 这时,朱门之内走出两名锦衣带刀侍卫,冲着一高峰笑道:“上次自京城一别已是有些日子了,走,先去拜见你老爷子,完了之后兄弟们喝上两杯!” 一高峰和萧湘秀同时一惊,暗道:御前侍卫?!!! 第一百一十三章 咫尺天涯(五) 一高峰但见皇上身边的御前带刀侍卫钱万峰和蔡玉龙二人,心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皇上不放心我,所以才……口忙道:“好好好!这个是自然,只是二位不好好地呆在京城伺候皇上,怎么有空跑到这大漠来了?”钱万峰二人呵呵苦笑,但听蔡玉龙道:“还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办差,要不然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蔡玉龙二人同时上下打量了萧湘秀一眼,倒也没多问,寒暄着四人来到一座颇为宏伟的三间大殿之前,但见夕阳余晖照射之下一牌匾,其上所书‘金玉堂’,金玉堂四周清兵三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守卫严密。钱万里二人将一高峰二人送至门口,便是告辞。 一高峰二人心忐忑,犹豫间,但闻屋内一个威严有力的声音透门而出,道:“既然来了就进来!” 推门,入!金玉堂之内光线颇暗,但见迎面屏风之前一绛衣老者背对二人负手而立,其后一书案横亘于老者和二人之间,书案上一灯如豆,八把太师椅分列于二人两侧。一高峰躬身低声道:“孩儿见过爹!”同时右手轻轻一碰萧湘秀,萧湘秀当即亦是躬身弱弱道:“萧红见过伯父!” 绛衣老者正是镇北将军一迟远,嗯了一声,转身,双目精光四射,落在二人身上,道:“十年了,唉……若不是为父请你来,还不知道你我父子二人何时才能相见!”一高峰低头不语,萧湘秀低头偷眼,但见一迟远满脸髯须丛生,仿若乱草生在脸上一般,一迟远又道:“好,家丑不可外扬,这次皇上突然差钱侍卫和蔡侍卫来到大漠,你可知是何故?” 岂料一高峰道:“不知,孩儿此次前来是请父亲大人应允孩儿和萧红结为夫妻的!”萧湘秀没有料到一高峰这么直接地将二人之事讲了出来,饶是她素来行事泼辣妄为,此刻也是羞得眼睛只看得见自己的脚尖。 一迟远双眼眯成一条线,道:“呃,这个……”复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萧湘秀,道:“婚姻大事需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萧湘秀心沉,一高峰声色冷峻,道:“萧红是孤儿,媒妁之言随便找一个人便可,父亲大人只需点头即可!” 一迟远迟疑片刻,缓缓点头,道:“是啊,为父一生献给朝廷,在这边关一待就是三十年,你娘又去世太早,这些年……唉……你已是一大把年纪,好吧!只待这次大漠事了,为父便为你二人举办婚事!” 一高峰和父亲关系本是很僵,不想父亲一口答应,不禁喜出望外,侧望向萧湘秀,但见萧湘秀喜羞涩万分,心欢喜之极,露出极难一见的笑容,对着一迟远道:“孩儿谢过父亲大人!” 一迟远也是喜上眉梢,传令下去,又请了御前侍卫钱万里、蔡玉龙和宁夏府胡方儒胡大人,点亮宫灯,在这金玉堂之上摆上酒宴。 众人闻之,俱是祝贺,金玉堂之上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酒过三巡,生得颇为儒雅的宁夏府胡大人开口道:“将军大人,此次得钱大人和蔡大人还有叶大人和神捕大人相助,相信不日便可彻底消灭大夏国反贼,哼!想当年燕赵三十六骑是多么嚣张,下官这一口恶气一憋就是二十几年啊!” 钱万里两眉本是生的很开,此刻大笑,分得更开,道:“胡大人宽心,此次势必还大漠百姓一片青天,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唐门交出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相信唐灵那小姑娘在我们手,唐向天不日就会赶来自投罗,哈哈哈----哈哈哈----” 一高峰和萧湘秀同时一惊,不想唐灵已是落在宁夏府手,脸现黯然,坐于一高峰之旁的蔡大人但见此状,一拍一高峰肩膀,似是语重心长道:“兄弟,我给你交个底,你先前于唐门调查无功而返,皇上那边已是不高兴,后又于山海关阻止你师父叶大人救了任飘萍,皇上更是震怒,幸而之后你查探剿灭震天帮一帮反贼皇上才没有怪罪下来,这次皇上不放心你才让兄弟我和钱兄前来督战,兄弟可要多思量啊!要为你自己的前途想想,还有将军大人,嗯……还有萧姑娘啊,呵呵……” 一高峰心生寒意,面色峻冷,望向萧湘秀,一迟远同时道:“高峰!蔡大人所言极是!”钱万里接口道:“是啊,蔡兄可全是为你好啊!” 一高峰不语,萧湘秀却是已经开口,眉目轩昂,道:“敢问各位大人,朝廷此次是要歼灭大夏国还是要击杀任飘萍?” 众人愕然,不想这种场合之下萧湘秀居然这般,蔡大人笑道:“萧姑娘,这个有分别吗?大夏国的主人李昌夏如今生死不明不见踪影,任飘萍实为李昌夏之子李德睿,他若不死何以向皇上交代!?” 萧湘秀脱口而出:“不对,他不是李昌夏之子!” 包括一高峰在内诸人大惊,同时看向萧湘秀,萧湘秀却是没有下,她怎么能让在天之灵的姐姐再次蒙羞,她又怎能让任飘萍这样的身世公之于天下。萧湘秀转看向一高峰,道:“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真的……”一高峰点头,霍然起身,斩钉截铁道:“我一高峰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任飘萍决不是一个野心勃勃欲称王称霸之人,也绝无半点反对朝廷之心,而且这次他在朝鲜国所立之功,切断了吴三桂和朝鲜国联手的希望,皇上当是再明白不过,我不信皇上要除去这样一个于国于民的英雄!” 众人闻言,俱是不屑一笑,一迟远叱道:“孽障!你在朝廷为官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这样明显的道理都不懂!唉……” 同样‘唉’的一声响起于金玉堂之外,金玉堂之内惊愕四起,一高峰却在闭目叹气。 现在,一高峰等人金玉堂门外,但见四周守卫俱是倒地不起,宫灯照射之下,任飘萍五人正岿然立于金玉堂前面雪地之,五人身后两旁雪地之,几株寒梅含苞待放。 第一百一十四章 咫尺天涯(六) 原来,任飘萍等人出了镇北堡之时,任飘萍心知整座城突然之间消失不可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更何况是在这满地皑皑白雪之,仔细观察之下,果然现雪地被踩踏得露出斑斑黄泥的一条路向银川方向延伸而去,是以才决定去宁夏府一探。 当任飘萍五人赶至宁夏府衙之时,天色已黑,华灯初上,四下查看一番,但见金玉堂四周戒备森严,耳闻其内觥筹交错之声,五人遂决定前去查看。之时但见守卫至少有四五十名,燕无双四人正苦于无计可施之时,任飘萍淡笑,出掌,掌向虚空,血红莲花初现夜空之,煞是好看,渐渐,那血色愈来愈浓,莲花愈来愈大,竟是有些妖异,那妖异的血红的莲花就那么一如闪电,闪电逝,莲花去,虚空沉寂,众守卫只觉一种虚幻和虚无自灵台之间飘过,痴立不动,仿若这一刻时间停止,生命顿逝。任飘萍便在这一瞬咫尺天涯展开,绕着众守卫身形疾走,十指翻飞疾打众守卫章台穴和哑穴,当最后一名守卫倒地之时,任飘萍已是站立于燕无双四人之前。 燕无双四人惊异不已,筱矝不禁想起任飘萍之前在贺兰难听雨提到他的身世时似乎使用过此招,任飘萍淡笑,心知自己的这万种风情掌的最后一式‘前尘如梦’又有了精进,而这招‘前尘如梦’轻则可以使人恍惚,重则可以抹去一个人的记忆。 任飘萍回冲燕无双四人一点头,飞身掠向金玉堂屋顶。 现在,任飘萍,一袭白衣,如山之重静立于月下,遮掩不住的忧郁的脸,淡笑,娇美万种风情的燕无双和清冷风华绝代的筱矝分立于任飘萍的两侧,黑白无常二人阴冷森然立于任飘萍身后。 一迟远等人但见任飘萍五人无不耸容,站于金玉堂门前距任飘萍三丈之远的一高峰裂唇苦笑,道:“老狐狸!”萧湘秀望着任飘萍欲言又止。 任飘萍抱拳笑道:“十年终得一线姻缘,恭喜二位!”筱矝等人也是抱拳道喜。一高峰喜欢任飘萍这种临危不惧谈笑风生的,可是此刻一高峰恨不得任飘萍立刻从眼前消失,一高峰几乎从不挤眼,可是现在一高峰在挤眼,而且是狠狠的挤,他相信凭借任飘萍的眼力一定能够看到也一定能够明白。 任飘萍却是看不见,因为任飘萍非但没有走,而且向前迈步,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不仅仅是因为身后急促赶来的清兵的脚步声,也不仅仅是因为身后飘来的火绳枪引火绳燃烧出的浓浓火药的气息,当适才闻得朝廷意图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出了决定,大夏国必须消亡,但是大夏国的子民不能消亡,江湖可以没有自己,但是江湖不能没有唐门,不能没有少林武当,不能没有丐帮青城,不能没有…… 任飘萍这一迈步,咫尺天涯展至巅峰,镇北将军一迟远眼帘甫一落下,再启,任飘萍便似一道闪电劈至眼前,于一迟远而言,指挥千军万马易,躲避咫尺天涯难!一迟远惊愕骇然之际,任飘萍猿臂轻舒,十指尽展,已是将一迟远擒获。 众皆哗然,一高峰惊呼道:“老狐狸,那是我爹!”钱万里和蔡玉龙二人大喝道:“任飘萍,你胆敢劫持朝廷一品大员!”宁夏府胡大人哆嗦着大喊:“来人!来人!来人!” 任飘萍笑,心知那镇北将军和御前侍卫俱是从一品,而宁夏府只是从四品,况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要擒住一迟远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此刻清兵已是将火绳枪对准了任飘萍和燕无双四人,而此刻一迟远忽然哈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生死一线,咫尺天涯!”复又沉声喝道:“任飘萍,你知道你在赌的是什么?!” 任飘萍此刻持必死之心,一手紧扣一迟远头顶百会重穴,一手持弑天剑,豪气干云,道:“富贵前程,转眼烟云!人生三赌,赌爱恨,赌生死,赌万丈红尘!” 众人皆惊,一迟远道:“好一个人生三赌!只是任飘萍,你可知道,本将军一心为了皇上为了国家社稷,怎会受你一介武夫威胁,来呀!众将士听令!无须顾及本将军,将一干反贼就地射杀正法!” 但听钱万里、蔡玉龙、胡方儒及一些将士大声呼道:“将军!”“将军!”“……” 一迟远闻之竟是老泪纵横,无语。 任飘萍一颗心直向下沉,原本一切的算计的算计都是以一迟远的性命作为筹码,岂料一迟远竟是如此忠肝义胆,燕无双四人但见眼前此状,焦虑万分,却也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只是燕无双此时突感恶心之极,连连干呕几声,心惊,复又大喜,情不自禁抚摸自己小腹,暗道:难道……我的孩子!转而面显悲凄,望向任飘萍。 这时,胡方儒退后几步向一清兵吩咐了些什么,与此同时,一高峰这时缓缓走向任飘萍,道:“老狐狸,江湖不适合你,同样,朝廷也不适合我,我们都走错了路!放了我爹吧!我一高峰以性命担保你们五人安全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任飘萍笑道:“你我还有退路吗?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死吗?” 一高峰不语,众人俱是不解,钱万里和蔡玉龙相互一视,钱万里叱道:“任飘萍,你既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那就谈谈你的条件吧!” 任飘萍笑道:“好!皇上担忧有四,一则是大夏国的复国,二则是江湖武林各派暗的反清复明势力,三则是‘九鼎天下’奇书落在江湖,四则是李闯王的藏宝归属,大人,不知任某人是否言?” 钱万里和蔡玉龙二人四目圆睁,相互对视,同时望向任飘萍,但见蔡玉龙点头道:“不错,皇上担忧的正是这些,怎么?你任飘萍要替皇上分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咫尺天涯(七) 任飘萍哈哈哈大笑,道:“替皇上分忧?笑话,任某人做事一向随心而行,只是不愿太多无辜的人死去,留下太多无父无母的孤儿!” 钱万里冷笑道:“看不出任少侠居然如此悲天悯人!” 任飘萍充耳不闻,自顾道:“以三日为限,任某人定当将这四件事办妥,三日之后大漠不再有大夏国,江湖各门派反清势力不复存在,九鼎天下一书和李闯王的藏宝一并交给朝廷!”话落,放开一迟远,目不斜视,头也不回直向燕无双四人走去。 众清兵皆闪于两旁,胡方儒和钱万里二人忙上前道:“将军?!”众清兵迟疑,俱是望向镇北将军静等一迟远令。 一迟远推开胡方儒和钱万里二人,眼睛死死盯住任飘萍,右手高高举起,悬于空,燕无双四人见状,惊呼道:“任公子!”“公子!” 任飘萍当然知道此刻命悬一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这种感觉,他的每一步走得是如此的坚定,后背却是冷汗涔涔,他赌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死,更是一颗心,镇北将军的心,一高峰的心,这里所有的人的心。 一迟远的手依旧悬于空,犹豫不定的眼神在任飘萍跨出五步之际百转,任飘萍跨六步,一高峰也跨出六步,一高峰高大的身躯现在就站在一迟远的身前。一迟远望着一高峰左眼坚定右眼哀求的眼神,终是叹道:“好!本将军就给你三日!三日之后此时此刻,若有半点差池,本将军定叫尔等血洒大漠!”说罢转身进了金玉堂。胡方儒对着众清兵一挥手,喝道:“你们还不散了!” 任飘萍笑,燕无双等人一颗心这才放下。 清兵散尽,任飘萍五人正要离去,一高峰和萧湘秀但见钱万里等人也是进了金玉堂,走至任飘萍五人身前,燕无双道:“神捕大人,多谢!”一高峰道:“谢我作甚,要是老爷子一意孤行,只怕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挡不住!”燕无双点头,暗自庆幸。这时,萧湘秀拉住燕无双的手,附耳问道:“有喜了?!谁的啊?!”原来之前燕无双干呕恶心一幕被萧湘秀瞧在眼里,虽说萧湘秀尚是未嫁,但是身为金凤楼的楼主的她怎么不知,是以才有此问。燕无双顿时羞得抬不起头,娇躯直往后一跳,嗔道:“哪有哪有?”一双美目却是偷偷瞧向任飘萍。 众人不解,筱矝道:“怎么了?”萧湘秀笑,燕无双大声道:“不许说,不许说!”尽显女儿态。筱矝更是疑惑。任飘萍这时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有事要做,二位,就此一别吧!” 一高峰和萧湘秀点头,送任飘萍五人出宁夏府,临别,一高峰道:“老狐狸!你可是要去救唐灵?”任飘萍沉默片刻点头。一高峰望向虚空夜色,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劝你不动,但是……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唐门的事情只怕不是你我二人努力可以化解的!”任飘萍点头,面色凝重,道:“我懂!” 望着任飘萍五人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一高峰又是长叹一声,萧湘秀皱眉道:“可怜的孩子!他怎么一点也不像姐姐呢?”一高峰闻言,呃了一声道:“你说什么?”…… 亥时初刻,宁夏府大牢。 能见到的狱卒现在全躺下了,牢头现在战战兢兢站在任飘萍五人的身前,燕无双的鱼肠剑冷冷架在他的脖颈之上。 搜遍整个大牢也不见唐灵的影子,燕无双按捺不住愤怒,厉声道:“你最好立刻告诉我唐姑娘被转移到了什么地方,要不然的话,姑奶奶现在就把你吃饭的家伙砍下来!”任飘萍四人虽是心情不好,但闻燕无双此言不禁相视一笑。那牢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道:“姑奶奶啊,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在你们之前,胡大人的亲信王子龙刚刚把人提走,小的问了一句,那王子龙说是军机不可泄露,小的哪敢再多问一个字!姑奶奶,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姑奶奶就是砍了小的的脑袋瓜儿也是这话!” 众人自是不再为难牢头,好在知晓唐灵被关押时并未受到严刑拷打,反倒是备受礼遇,众人一时之间也放下了心。 出大牢,走在街上,想到任飘萍答应镇北将军之事,俱是不语,大漠的夜出奇的冷,繁星点点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月亮里看不见嫦娥,想必是冷得跑回屋里去了。 任飘萍心情颇为沉重,却是见大家一言不,不由得学起那牢头的语气,道:“我的姑奶奶,我们现在是不是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要知那牢头不知要比燕无双大多少岁,任飘萍这一学,也是惟妙惟肖,两相联想起来,众人捧腹大笑。燕无双又气又笑,满街追打着任飘萍。筱矝望着这一幕,双臂紧抱,似是突然之间又冷了许多。 …… 唐灵现在就坐在一间布置的颇为雅静的房,一张铺着蓝碎花羊毛毯的圆桌上心摆放着一盆仙人掌,那仙人掌生的和别的仙人掌的形状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那仙人掌是黑色的,但是唐灵的兴趣显然不在这仙人掌上,在宁夏府的大牢之摆放的同样是一盆这样的黑色仙人掌。唐灵双臂支着下巴仰头望向窗外的月,望月的时候人们总是在呆。 唐灵现在就在呆,她知道会任飘萍来救她,她在等,等任飘萍的出现。 而现在就有人要见她,唐灵大喜,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似是要从眼跳出,喜道:“任大哥?!” 推门而入的一清兵军官模样的人,这人正是那在金玉堂前胡方儒吩咐其什么的人,也是牢头口的王子龙,王子龙身后还跟着一全身上下罩着黑衣只留出一双神秘莫测的眼的人。而唐灵当然识得这双眼,因为王子龙一转身走出屋子之时,唐灵脱口而出,道:“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一) 黑衣人褪去蒙面巾,可不正是唐向天。唐灵惊喜略显失望,道:“爹,你还好吧!灵儿好想你!”一头扑在唐向天的怀里。唐向天轻拍唐灵,道:“爹爹也想你啊!灵儿受苦了!”父女二人一阵唏嘘这才坐了下来,唐灵问道:“爹!你不是说三五年之内都不会在江湖现身的么?还要我们唐门低调行事以免朝廷出师有名,说我们唐门有谋反之心。” 唐向天摇头苦笑,道:“是为父太天真了!原以为这样朝廷就会放过唐门,现在看来,唉……唐门只怕是要大祸临头了!”唐灵点头,愁道:“灵儿懂得这个道理,树大招风,可是爹怎么能来这里呢?明摆着对方是以灵儿为饵,要爹爹现身!”唐向天叹道:“灵儿,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总要解决的!” 唐灵支吾道:“爹,要不……要不把流星火箭的配方交给朝廷。” 唐向天闻言一拍桌子,怒道:“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就算是交出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皇上一样不会放过我们唐门!在皇上的眼早已给唐门扣上了反清的帽子!”唐灵啊了一声道:“皇上这是不讲理!”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道:“不错!唐门终于明白了!”推门而入的正是胡方儒的亲信王子龙,这一刻,唐向天出手,只是出手的唐向天脸色大变,一枚无影剑当啷一声现在就跌落在唐向天脚下三米处,不是因为王子龙挡下了这一剑,而是因为唐向天突然现自己全身功力荡然无存。 唐灵惊道:“爹?你的武功……” 换了一身青衣的王子龙已然朗声笑道:“看来这‘黑美人’之毒果然不凡!”说话间走至桌前,一只手温柔地摸向桌央的黑色仙人掌,慢条斯理道:“据门主所言,‘黑美人’可以在瞬息之间使人功力尽失,如今看来果然不虚!” 唐向天慌而不乱,道:“门主?阁下不是朝廷人?!”王子龙笑而不语。唐玲暗自思忖道:难怪我全身功力半点使不出,全是这什么黑美人在作怪,复又恍然,失声道:“黑色仙人掌!你是李奔雷的人!” 王子龙斯斯然坐在唐向天适才所做的椅子上,呵呵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党项族人,自小得门主栽培,现潜伏于宁夏府,誓死效忠门主和大夏国。所以现在只要唐门主交出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在下担保唐门上下自今之后不但不用担心朝廷的诬陷打击,而且确保唐门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唐先天闻言,哈哈哈狂笑,道:“你们拿什么来保护唐门,就凭你们大夏国这些人马就可以挡住清兵的铁蹄?” 王子龙温柔一笑,道:“当然凭借的是流星火箭!难道唐门主不知道流星火箭的真正威力?!还是唐门主不知道欧阳连城一家为何会被朝廷灭门?!抑或是唐门主至今还不明白唐门为何会成为朝廷的一块心病必须欲除之而后快?!” 唐向天一言不,唐灵暗惊道:原来十七年前欧阳连城灭门惨案的背后凶手是朝廷!王子龙又道:“流星火箭从诞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拥有者的厄运开始!除非用他作为反抗!一件宝物若是闲置非但可惜,而且会招致大祸临头!” 唐灵似是有所悟,自言自语道:“就像任大哥那样吗?一把弑天剑和一部九天玄功险些要了他的命!” 唐向天思忖再三,沉声道:“大夏国要和朝廷、吴三桂逐鹿原吗?” 王子龙摇头道:“大夏国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大夏国要的是只是这片大漠,党项人的大漠!” 唐向天暗道:无乱如何这流星火箭是不能交给党项人,但如今受制于人,只好先虚与委蛇。遂点头道:“这件事关系到唐门存亡和天下苍生,非同小可,容老夫仔细思量一番再做定夺!” 温柔的王子龙忽然不温柔,霍地站起,满面怒容,却是须臾之间化为和风细雨,道:“也好!在下就给唐门主一个时辰,如若到时推三阻四的话,明日唐门精英便会悉数死于大夏国的金箭之下!” 唐向天似是早已料到王子龙有此一说,不惊不乍,而唐灵水灵灵的大眼怒睁,道:“此话怎讲?为什么是明日?” 王子龙微笑不语,直向门口走去…… 天色大亮,寒风肆虐,任飘萍几人休息了一夜便是直奔镇北堡。 只是五人甫一抵达镇北堡,便是现这镇北堡一夜之间热闹了许多,镇北堡那些消失了老百姓似乎又回来了,街道两旁的铁匠铺、包子铺、杂货铺、酒馆又开张做起了买卖,更奇怪的是,刚一进城门五人便现新开了一家棺材铺,两扇大门崭新黑亮的油漆仍然散着刺鼻的气味。而令五人更奇怪的是,街上所有的人,男男女女俱是秃,而这秃也不是全秃,头顶部无,前边的刘海蓄起来,从前额垂至面部两侧,此外这些人的一只耳朵上佩戴者硕大的环形金属耳环,几近及肩。 燕无双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皱眉道:“他们不冷吗?” 与此同时,筱矝奇道:“怎么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党项人?”任飘萍四人不解,筱矝道:“党项之羌人,属于夷戎之类,髪不长而无髺,须虬生而曲卷,衣左衽而皆短,多皮毛而少丝,当初李元昊曾在全国推行‘秃令’,禁止汉人结的风俗,初制秃令,李元昊先自秃,及令国人皆秃,三日不从令,许众杀之,主要是为了与辽、宋、吐蕃等邻人区别开来,但是后来这种风俗渐渐被大夏国人遗弃,怎么现今……”说话间,一行三个党项人走至任飘萍身前,躬身道:“少主!”任飘萍愕然,那三人已是匆匆离开。 昨夜金玉堂偷听之时,萧湘秀所言任飘萍并非大夏国的少主,当其时燕无双几人心疑惑,却是不好闻及任飘萍,此刻见这些党项人称呼任飘萍少主,更是大惑不解。燕无双妩媚一笑,道:“你到底是不是少主啊?” 任飘萍不语,有时过来几个党项人,冲着任飘萍躬身道少主,又行几步,又有人称任飘萍少主,几乎每一个党项人装束的行人俱是见任飘萍行礼口称少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二) 任飘萍苦笑道:“一个平头老百姓若是突然之间被人称作皇帝,多半都是活到头了!”话音方落,便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任兄,任兄,想死兄弟了!”任飘萍笑,两颗顽皮的虎牙显露,但见一身灰色僧袍的柳如君急急向任飘萍走来,只是柳如君方一至任飘萍身前,任飘萍打趣道:“呃,不想你真的出家了,居然剃了!”柳如君这才想到自己的身份,直摸脑门,双手合什,道:“任施主,别来无恙吧!”本要说什么的,瞥及燕无双时,赧然道:“燕女侠一向可好!” 燕无双脸色微红,嗯了一声,道:“好!看来柳兄已是少林寺的正试弟子了!”说话间,少林寺的无尘和达摩三僧闻风而至,众人见礼后相继步入镇北将军府,但见少林寺智远大师、智方大师、武当‘痴道士’无情子、清虚子、唐门唐门姥姥、唐直、唐飞、唐门四老以及丐帮诸人等江湖各大门派精英俱是齐聚一堂。 任飘萍脚步方一踏进镇北将军府,清虚子大声斥道:“任飘萍,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纳命来!”左手拂尘直奔任飘萍而去。这时无情子的声音才道:“师弟,不可鲁莽!”任飘萍淡笑一抹鄙夷写出,身形一闪,已是将拂尘夺下,退后站于大堂石柱之前,对着无情子一礼,道:“前辈,晚辈失约之事还请海涵!俗务缠身,迫不得已!”原来任飘萍并未忘记于洛阳山神庙和无情子定下的三月之后的约定。 无情子面无表情,道:“那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敝派掌门惨死卫城,不知任少侠可知谁是杀人凶手?” 任飘萍若无其事,答:“正是任某人!” 群雄皆惊,一则,任飘萍、舍得和尚和忘忧上人三人是为忘年之交,二则,忘忧上人在江湖上向来行事公正清誉甚高,三则是任飘萍当着天下英雄之面若无其事承认杀了武当掌门。而任飘萍则是不能解释,他不能让江湖更不能武当面对一代掌门竟是仙人掌七大杀手排名二的‘雨夜寒星‘戴戈,任飘萍同样不屑于解释,况且死无对证的事情又怎能解释的清楚呢? 无情子更惊,因为在他的心任飘萍绝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清虚子虽是自知不是任飘萍的对手,此刻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大吼一声,道:“任飘萍,你欺人太甚!”山村野夫一般一头向任飘萍撞来,任飘萍身形急闪避过,不想那清虚子用力过猛,撞在石柱之上,当即血溅三尺,倒地而亡。 堂内众人无不骇然,事出突然,任飘萍愕然呆立当场,少林寺等人双手合什默念阿弥陀佛。无情子沉默复又狂笑,道:“好好好!就让老夫来领教领教任少侠的武功!”话落,欺身而上,一柄三尺长剑迎空抖出九朵剑花直落任飘萍周身九大重穴。要知尼僧道丐痴癫狂无情子位居五,武功自是不可小觑,更何况此刻无情子悲怒万分之下全力而为,而任飘萍心歉然懊悔不已。 是以无情子进,任飘萍退,这一进一退之间,二人已是到了街上,转眼二人又跃上了屋顶,但见镇北堡一座座雪白屋顶之上一白一灰两个人影一如弹丸一般跳跃着远去。任飘萍似是有意引出无情子,不多时,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镇北堡,任飘萍见四下空旷无人,顿住身形,回,无情子已是落下十丈之远,蹲在雪地弯腰喘气,口同时喝道:“任飘萍,你就只会轻功逃跑!是英雄的和老夫决一死战!” 任飘萍一面向无情子走去一面笑道:“英雄才可悲,晚辈不想做英雄!”复又道:“前辈可是信得过晚辈?”这时无情子已是站起,任飘萍距无情七尺之远,无情子眼的任飘萍于寒风伫立,清澈眼眸左眼坚定右眼无奈,眉宇间淡淡忧思若隐若现,嘴角一抹笑容说不出的无畏无所谓。落下手长剑,无情子颌,叹道:“老夫一生阅人无数,自一眼见到少侠就已深信少侠是一个可以推心置腹之人,只是掌门和师弟二人之死非同小可,老夫心性大乱,老夫自知不是少侠对手,后来见少侠只退不进,向城外而来,这才知道少侠定是有难言之隐,现在就请言明!” 任飘萍颇为宽慰,笑道:“前辈明鉴,忘忧上人正是仙人掌七大杀手的‘雨夜寒星’!” 无情子不语,半晌,道:“老夫明白,多谢少侠保护武当清誉!老夫这就回镇北堡将掌门和师弟二人装殓带回武当!对了,经过老夫多年暗查访,十七年前欧阳连城灭门惨案之事只怕背后真正的主谋是朝廷!” 二人一面走一面说话,任飘萍这才知道那流星火箭的威力之大惊动朝野,朝廷自是不能光明正大抢夺,遂暗命半官半民性质的唐门便宜行事,而唐门自忖实力不济,这才联合包括暗杀组织仙人掌等江湖各派高手一并伏击截杀欧阳连城。只是朝廷未曾料及唐门、仙人掌等江湖组织各怀鬼胎,事成之后,朝廷并未如愿得到流星火箭,是以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任飘萍听至此,无奈笑道:“利之所存,江湖所指!这就是江湖!” 无情子点头道:“不错,江湖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赌坊,赌的不止是金钱,还有人性、七情六欲、身家性命!” 二人入城,任飘萍接口道:“而皇上才是这场赌局真正的庄家!” 说话间,燕无双、筱矝、唐门姥姥、筱青峰等人迎面急急走来,远远的燕无双喊道:“你这人真是的……”却是瞧见无情子和任飘萍并肩有说有笑走来,柳叶眉紧蹙,暗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口道:“你们……你们和好了!” 任飘萍笑而不语,无情子痴痴望着燕无双等人,复又哈哈哈大笑,身形疾展而去。 唐门姥姥道:“真是个痴道士!”复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任飘萍见棺材铺子对面有一家小酒馆,道:“我想喝酒!”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三) 小酒馆是党项人开的,是以众人又听到他们称呼任飘萍少主,简单几个小菜配着米酒众人喝了起来。筱青峰爷孙俩紧坐在一起说些什么,唐门姥姥见任飘萍对他和无情子缘何和好之事只字不提,也是不再提及,道:“灵儿找到了吗?” 任飘萍摇头,道:“听说是被关押在宁夏府大牢,但当我们赶去之时,唐姑娘已经被转移了,不过不必担心,对方的目的在流星火箭上!”筱青峰这时接口道:“师弟,听筱矝说掳走唐灵的可能是地鼠门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说着望向唐门姥姥,若有所思道:“记得当年江湖出现过一个昙花一现式的人物,那人身材矮小,相貌一如孩童……”唐门姥姥忽然截口道:“‘童颜铁腿’高飞!” 筱青峰附和道:“对对对!想必高飞销声匿迹之后投奔了地鼠门吧!” 说话间,但见无情子将清虚子的尸体交给了对面的棺材铺,复又回去。 任飘萍已是喝光了整整三壶米酒,喝酒只会使人麻木,让人变得胆大,让人忘记很多人和很多事,可是任飘萍喝酒总是让他想起很多人很多事,现在他就在想欧阳尚晴,那个总是在自己喝醉酒之后一声不吭背着自己回去的欧阳尚晴,那个总是要自己死而后快的欧阳尚晴,那个总是让自己感到有些窒息的欧阳尚晴,那个让他有时有些无所适从这一生只怕要愧对的欧阳尚晴。 筱矝望着任飘萍,还有乳白的米酒,想起当日在贺兰山下自己和任飘萍、常小雨、难听雨及众将士一起喝米酒的一幕,不禁心头一酸,道:“公子在想常公子吗?”任飘萍闻之赧然不语,这时唐门姥姥和筱青峰相视无声一笑,但听唐门姥姥道:“也许常少侠福缘深厚,命不该死呢?”众人俱是一惊,一想到唐门姥姥那绝世医术,燕无双脱口道:“前辈此言可是当真?!”唐门姥姥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闻言筱矝、燕无双等喜不自胜,筱矝道:“难怪适才镇北将军府不见常公子的尸体!”任飘萍却是依旧在喝酒,眉头紧皱,见及此幕,燕无双一把抢过任飘萍手的酒,嗔道:“喂!你听到没?喝酒喝酒,喝酒能够解决问题吗?自己许下大话,那四件事那一件是好解决的?!什么事都往自己头上揽!” 众人俱是惊奇地看着燕无双,只觉眼前的燕无双变了许多。任飘萍皱眉道:“你今个怎么这么罗嗦!对了,你怎么不喝酒?” 燕无双气道:“什么?你现在就说我啰嗦?!哼!还让我喝酒!?”忽然觉得自己这般说话有些露骨,而且任飘萍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喜不能喝酒,不禁羞得低下头去,道:“算了算了,跟你不计较,木头疙瘩!” 众人复又哑然失笑,自是看出任飘萍和燕无双之间全然一副小两口的摸样,筱矝虽然聪慧博学,却是不明白,淡笑道:“无双妹妹,你平日不是喝酒的吗?”燕无双呃了一声,道:“真是问题儿童!吃菜吃菜了!”任飘萍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晕着呢!唐门姥姥想、筱青峰这才问及燕无双是哪四件事,燕无双一五一十讲明之后,唐门姥姥注视任飘萍,轻叹道:“任少侠,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朝廷口的反清势力无疑指的是唐门!”复又嘘了一声,摇头道:“都是当年的一念之贪,报应啊!” 说话间,对面的棺材铺走出八名白衣人,分四人两拨,抬出两具新作乌黑棺木,另有一白衣人走在最前面,随风扬起一把一把纸钱,唐门姥姥道:“只怕是忘忧道人和清虚子的棺木。”原来唐门姥姥等人来的较早,而无情子等人稍晚,无情子等人来的时候带着忘忧上人的尸体,交给了棺材铺子装殓准备运回武当,适才又是将清虚子的尸体交给了棺材铺。 筱青峰点头,道:“我等也该去看看。”众人无异议,跟在棺材后面向镇北将军府走去。 此刻,大堂之内聚集着少林丐帮及唐门等人,无情子对众人问及任飘萍为何杀死忘忧上人之事闭口不言,静坐于太师椅上,但见八名白衣人将两具棺材放于镇北将军府大门之前转身便离去,遂走上前去,但见其后站着任飘萍等人,也是不语,一手轻拍棺木,叹道:“我们回去吧!” 奇怪的是那棺木似是听懂了无情子的话一般,棺木的前端忽然自动抬起,在空似是点头一般上下晃动了几下,复又落回地面。 众人虽惊,因俱是一身不凡武功,也不慌乱,无情子冷笑道:“大白天的,装神弄鬼!”一抬手将那棺材盖掀起,众人急急挤上前去观看,然而那棺材内竟是空无一物。众人只觉脊梁骨上寒意顿起,无情子一一扫过在场诸人,冷然道:“是哪位朋友暗做鬼,有种的站出来!鬼鬼祟祟的算哪门子英雄?!” 街上寒风打着旋儿吹,吹起满地的纸钱飞,飞进众人忐忑的心里。九名白衣人已是远去,街上的党项人远远地站着观望。渐渐地众人的眼睛看向任飘萍诸人,因为以外力让棺材前端抬起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不动声色轻松自如让那棺材做点头状,而站在棺材后边的任飘萍、唐门姥姥、筱青峰三人显然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任飘萍显然喝多了酒,因为任飘萍忽然哈哈哈大笑,复又大喝一声,道:“你们都看着任某人干什么?任某人是鬼吗?”众人一惊,任飘萍又道:“这大漠很好玩吗?好啊,现在闹鬼了,是你们心有鬼吧!” 众人心愧怒交加,少林寺智诚大师一步站出,道:“任施主,少林寺此来是为了本派的易筋经和七十二绝技,并非为了那闯王的藏宝,还请任施主还予少林寺!” 任飘萍对天长啸,喝道:“大师此言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智诚大师性情异常急暴,但闻任飘萍此言,冷斥道:“任施主!你欺人太甚!”单掌推出,一道暗劲疾奔而至,任飘萍怫然单掌迎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四) 但闻砰的一声,智诚大师身形大震,整个身躯向棺材急撞而去。棺材四碎而裂,四溅的碎片一抹银光于智诚大师咽喉处一闪而逝,智诚大师砰然倒地,殷红的血喷溅在雪地。 众人俱是没有注意到那银光闪现,惊骇不已,不想任飘萍于一掌之间便是杀了智诚大师,智方大师站出一步,左眼愤恨,右眼失望,道:“少主!你……”与此同时,柳如君惊道:“任兄?智诚大师罪不至此吧!”任飘萍充耳不闻,望着倒在血泊的智诚大师,左眼恍惚,右眼悲怆。这时丐帮田不平挺身而出,怒道:“任飘萍!老夫一向敬重你是个英雄,不想你凭借一身武功滥杀无辜,今日你莫不是要与天下英雄为敌!”任飘萍此刻竟是有些痴呆一般的傻笑,自顾道:“我曾为你立下誓言,永不杀人!可是如今……”声音复又一顿而长叹。 群雄闻言,误以为任飘萍今日果真要与天下为敌大开杀戒,震怒惊惧不已,当其时,燕无双黯然,暗道:也许,人醉了酒才会唤起内心深处的颤栗!筱矝失神地望着任飘萍,自忖道:他不是说爱也有生老病死吗?该死了的还没死,活着的只怕也轮不到自己!当其时,新任丐帮帮主云歌脱口道:“任少侠,你虽是武功卓绝,却是正邪不分,交友不慎,如今你若要与天下无敌,只怕是自找死路!”当其时,任飘萍等人身后一阵急遽的马蹄声飙射而至,当先一人,绛红大氅掩饰不住其人高马大,两只铜铃般眼睛下一张阔嘴道:“云帮主!诛杀小魔头算上我青城派!” 众人望之,原来是青城派掌门廖于洪带着七位青城派长老赶至,闻言任飘萍仰天狂笑道:“大侠也罢,小魔头也罢,尔等若是为藏宝而来,必须先过任某人这一关!” 闻言燕无双芳心一沉,一跺脚,上前拉任飘萍衣袖,气道:“你喝醉了!不要再胡言乱语了!”筱矝爷孙俩相视一叹,筱青峰沉声道:“师弟,你莫非真的要将藏宝留给清狗吗?” 群雄但听此言,更是激愤不已,要知江湖各派除了唐门之外,俱是痛恨朝廷,虽说未必要反清复明,但是决计不愿闯王的藏宝落在朝廷手,而吴三桂反清且取得节节胜利又给了江湖各派希望。而唐门亲近素来朝廷,却是由于流星火箭被朝廷冠上反清的罪名,是以唐直、唐飞、唐门四老等人虽是碍于唐灵和任飘萍的那层关系,却也是义愤填膺,怒目注视任飘萍。 那党项人酿制的米酒入口甘甜温和,喝进肚子却是后劲极大,而此刻任飘萍肚子里装的不禁是这米酒,还有太多太多的心事。他本就是一个把所有的事所有的人埋在心底的人,而现在这些事这些人和着米酒,蜂拥而至涌在心头,挤在嗓子眼失控地直往出冒,一如泄洪之水,再难遏制。 任飘萍回头,左眼迷茫右眼无奈,注视筱青峰,筱青峰和筱矝此刻脑海泛起的正是乌衣巷筱府、那因字狱而家破人亡破落不堪的筱府,而就在这一刻,青城派掌门廖于洪出手,廖于洪当然知道青城四虎和师兄高渐离是怎么死的,所以与廖于洪同时出手的还有青城派的七位长老,但听廖于洪喝道:“忘川阵!” 忘川阵系高渐离根据青城派‘忘川剑法’所创,此阵以无比精妙的配合见长,具有天、地、日、月、风、雨、雷、电八种变化,八人左手相携,右手施剑,八剑相互辅助,尾相应,生生不息,将八人之力合而为一由一人使出,又辅以忘川剑法,是以极难被突破。 任飘萍长笑,豪气冲天,喝道:“好一个忘川!忘川一线,阴阳相隔!”纵身跃入阵,不待八柄长剑及身,使出‘春梦了无痕’神功,神思一缕闪电般探入八人灵台,廖于洪八人只觉灵台似有拂尘掠过,神思一顿,阵法突停。这一瞬,任飘萍身形疾掠,一线赤红光芒闪现,八柄长剑依然断落在地。然而,这一瞬,八道银光尾随着任飘萍的身形之后一一掠过廖于洪八人的咽喉。 只是一瞬,适才还生龙活虎青城派八人现在已是冰冷的尸体,任飘萍惊愕呆立当场,群雄惊怒直上九霄,却是寒意森然,竟无一人敢上前。 这一瞬,镇北堡死寂一片,凄冷的北风一如脱缰的野马狂奔嘶鸣,一片片纸钱在风打着旋儿飞舞,空开始飘起了雪花,雪花凌乱,像极任飘萍此刻的心。就在这静寂一如冥间的忘川水,不远处的棺材铺子走出若干白衣人,每四人抬着一口漆黑的新做的棺材,每口棺材前有一白衣人迎风信手撒着一把一把纸钱,共计九口棺材,四十五人,正朝着镇北将军府缓缓奇诡走来。而这四十五人俱是面无表情僵尸般行走在这寂静的街,异口同声有节奏地反复吟唱着:“忘川一线,阴阳相隔,生死一线,咫尺天涯……” 只是闻声回头望着这奇诡之极的一幕,任飘萍酒醒了至少一半。这时,街上的一些党项人无欲无辜跌倒在地。而惊骇连同愤怒加上此刻的奇诡,群雄只觉窒息得一口气换不上来,少林寺的无念和达摩三僧忽然盘膝坐于雪地默念经法。很快群雄又有几人摒弃杂念,默运内功。原来群雄幡然醒悟,这些白衣人口所念皆以深厚内功而,于群雄心念纷杂紊乱之际而为,非但可以扰乱群雄心神,更可杀伤群雄于无形之间。 而这一刻,白衣人渐近,那声音更是摄人心神,但闻扑通一声,筱矝跌坐在地,口激射出一口鲜血,任飘萍见状,默运九天玄功,虚空清啸,正是少林寺的音功‘狮子吼’,与此同时,无念使出少林寺更具威力的音功‘梵音清唱’,群雄唐门姥姥、筱青峰、云歌等人也是相继长啸。 顿时适才还寂静的镇北堡啸声四起,响声大作,那白衣人的吟唱之声渐渐落了下去,却是于棺材铺铮地一声传来雄厚粗犷的二胡声。 第一百二十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五) 众人心头突兀而出李奔雷三个字,但见一人一鹰于棺材铺后冲天而起。人,如雪眉如墨的人,鹰,飞天猫头鹰的鹰。眨眼,这一人一鹰落在镇北将军府两层的阁楼屋顶,定睛细看,那人可不正是李奔雷?!风雪,更见那二胡声的苍凉悲怆,李奔雷一袭白色儒服,拨动琴弦间,看向任飘萍,但见任飘萍拒绝对视而是走向雪地的尸体,遂哈哈哈大笑,二胡声止,道:“真是天助我也!天下群雄齐聚大漠,省却老夫一番周折了!” 群雄不解,这时一名白衣人卸去裹在头上和衣服连在一起的帽子,露出一张上官离的脸,对着李奔雷躬身行了一礼,道:“徒儿拜见师父!”复又对着任飘萍一礼,道:“属下见过少主!”这才面对群雄,道:“自鞑子入关以来三十年,视汉人猪狗不如,剔易服圈地无恶不作,大兴字狱,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想必各位英雄豪杰都不曾忘记吧!” 群雄闻之,俱是义愤填膺,却是相互而望,惑然于上官离之言,当其时,任飘萍却是摇头慨然而长叹。筱青峰面显不悦,道:“师弟,你莫要不信,你还年轻,当年清狗入关无所不用其极,惨绝人寰!”任飘萍不语,群雄多有鄙夷之色投向任飘萍。 上官离这时血盆大口又开,道:“而今朝廷先是铲除震天帮,现在又说什么要彻底清除江湖反清势力,利用闯王藏宝意欲将各派一打尽,当其冲的正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唐门。” 童颜鹤的唐门姥姥脸色几番变化,沉思不语,唐飞却是忍不住道:“哼!我唐门岂是好欺负的!” 任飘萍却似依旧酒醉未醒,突如其来道:“看来你是收服了燕霸天,要不就是联合了田正建,所谓处心积虑、老谋深算、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你是样样俱全!” 群雄莫名其妙,原来任飘萍酒醒至半,回想智诚大师和青城派八人之死的情形,心生疑窦,这才一一走过九人尸体旁,这才注意到九人咽喉处俱是有着一线淡淡刀痕,暗道:能于光天化日之下,众多武林高手眼前浑然不觉杀死这九人的只怕除了鬼神之外就只有会日本忍术的田正建等人和燕霸天了,是以才有这一番说辞。 李奔雷心知任飘萍这话是说给自己的,闻之不动声色,上官离继续道:“各位英雄,自古以来,胜王败寇,当今正值平西王吴三桂起兵反清之际,此外,广东靖南王耿精忠不日也将兵法福州,矛头直指温州、台州、处州,另有台湾郑氏对潮州也是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正是各位英雄大展宏图之际,师父他老人家雄韬大略、武功高绝、体恤苍生,原为民请命,还百姓一个清明的世界!” 至此,众人似是明白了李奔雷真正意图,或震惊于李奔雷的雄霸天下之心,或暗自耻笑李奔雷之夜郎自大。 那飞天猫头鹰这时载着李奔雷徐徐而落于群雄眼前,那猫头鹰煽动翅膀震落的雪花落了群雄一身,李奔雷从飞天猫头鹰上跃下,如墨之眉下不怒自威的双眼环视群雄,嘿嘿干笑三声,这才沉声道:“我李奔雷愿与天下群雄共图千秋霸业,不知各位英雄意下如何?” 各派俱是侧目不语,神色间颇显倨傲,身材娇小的云练裳这时忽地跳出,道:“听了半天,本姑娘才弄明白,原来阁下是要做那什么皇帝老儿,不过,那吴三桂麾下兵力五十余万,,其部下身居川陕云贵各省要职,就是靖南王耿精忠和延平郡王郑经也是兵多将广,不知阁下凭借的又是什么呢?” 群雄但闻云练裳之言,虽是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嫌,却是句句一针见血,正是他们心所虑及。云歌本想责备女儿,终是心疼,遂瞪了一眼云练裳,这才对着李奔雷道:“小女年轻尚轻,所言多有冒犯,李兄多担待一些!” 李奔雷耳闻云练裳之言,怒从心起,但又顾忌身为天下一大帮的丐帮弟子千万广,一时之间阴沉着脸正下不了台,但听云歌之言,笑道:“哪里哪里!云帮主见外了,贤侄女所言虽是刺耳,却在情理之,”说话间,轰隆马蹄声作响,群雄惊奇之际,李奔雷淡笑,不多时,二百多名皇族龙侍卫拍马赶至,但见马上每人俱是身披黄金铠甲、手持银枪、腰跨弯刀、背负金箭,意气风,为之人正是难春来和6翔凯,龙侍卫身后紧跟的正是花无叶、李冰玉、及仙人掌近百名杀手。 群雄但见此阵势,心一惊,无情子冷冷道:“燕赵三十六骑?!” 筱矝但见黄金铠甲,不仅想起当日为任飘萍宽衣穿上黄金铠甲的一幕,眼前似是任飘萍身披黄金铠甲的英姿勃、气势逼人的让她心动不已的模样,清冷之极的脸上红晕急涌,偷眼向任飘萍望去。而任飘萍眼的难春来的胯下之马正是自己祥云宝马,身旁的6翔凯手捧着的正是一副金灿灿的黄金铠甲。 与此同时李奔雷道:“不!这是大喜过的皇族龙侍卫!”群雄闻之讶然,李奔雷望着漫天飘舞的雪花,久经风霜的脸上融合着骄傲和惆怅,缓缓道:“老夫本是大夏国皇族龙侍卫的后人,一生所求并不是雄霸天下,数百年多前,宋辽夏三足鼎立,三分天下,如今老夫也只是想重现当年大夏国雄威,为本就所剩无几的族人搭建一个幸福不受人欺侮的窝,难道这个也有错吗?!”至此,当街立于风雪之的秃奇异装扮的党项人齐齐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主上!” 在场所见党项人不足百人,却是声若雷响,激荡在整个镇北堡的每一片雪花之。只是令包括任飘萍在内的群雄奇怪的是,李奔雷怫然,怒道:“起来!老夫不是你们的主上,”缓缓侧,一指任飘萍,一字一字道:“他不是任飘萍,他是李德睿,你们真正的主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寒剑默听君子意(六) 尽管任飘萍在大漠党项人几乎已是无人不晓,但远没有燕赵、燕云天、燕霸天、李奔雷等人的名声响亮,是以当任飘萍是大夏少主身份的消息传出的那一天起,除了难春来、6翔凯少数几人没有太多的人相信,也许党项人更愿意相信这只是李奔雷找来的一个大夏名义上的主上,而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李奔雷、抑或是燕云天、燕霸天甚或是任飘萍来做大夏的主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安乐幸福的家园。 所以他们称呼李奔雷主上,所以他们现在称呼任飘萍主上。 任飘萍知自己此刻决不能应诺,怒目而视李奔雷,拂袖断然道“各位,不要了某些宵小之辈的阴谋诡计,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姓任,我是任飘萍!” 李奔雷愤然道:“李德睿!你是个懦夫,你要逃避现实吗?” 与此同时在场党项人和皇族龙侍卫复又齐声高呼少主,任飘萍不为所动,漠然望向虚空。此刻少林智方大师双手合什,道了声阿弥陀佛,左眼望李奔雷,右眼看任飘萍,道:“少主,无论你对少林寺做过什么,但是少主体恤苍生不愿兵祸再起,老衲深感欣慰,只是正如少主所言,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那么少主又何必易名改姓!” 在智方大师看来,当年李奔雷指使自己斩杀任飘萍义父任上峰和年幼的任飘萍,李奔雷自然不可能是任飘萍的父亲,是以智方大师认定任飘萍是李昌夏的儿子李德睿,大夏的少主。 但闻此言,任飘萍犹若不闻,依旧望向虚空,似是此时此地所生的一切均与自己无关,实则正在默运九天玄功,于自己方圆一丈之内布下一层层宛如水面涟漪的气波,意欲与气波变化的毫之巅探寻那些隐身的忍者。 众人惊于智方大师的真正身份,李奔雷这时阴测测笑道:“智方大师!你忘记了你是党项人了吗?那么你可记得当年许给老夫的三个诺言?!”群雄俱是不知智方大师是党项人,齐刷刷看向智方大师,要知现场智方大师在少林派辈分最高,而群雄虽是对朝廷不满,但也更不愿大夏国再次崛起兴起兵祸之乱,而少林素来执牛耳于江湖各派。 智方大师立时面色土灰,复又惨笑道:“门主!当年我刘步云一念之差,许你三个诺言,杀了少主的义父任上峰,今日你可是要少林助你称霸大漠,成就你那不可告人的阴谋野心?!”众人这才知道智方大师的俗家名字叫做刘步云,更没有想到智方大师是杀害任飘萍义父的凶手,筱矝、燕无双等人也是不知晓此事,奇怪于此刻任飘萍闻此不动声色。 李奔雷冷笑,叱道:“不错,大师莫不是要毁诺做那不信不义之人?!” 智方大师仰天而笑,道:“死人自然不用实践诺言!”话落,智方大师嘴角渗出一缕鲜血,仰天倒地。无念、达摩三僧、任飘萍和唐门姥姥等人急急上前查看,唐门姥姥一探智方大师腕脉,摇头叹道:“鹤顶红!”众人自是知道那鹤顶红见血封喉,不想智方大师竟是如此刚烈,宁可玉碎不可瓦全,俱扼腕叹息。 现在,纷飞狂舞的雪花无念和达摩三僧立于李奔雷身前,怒目而视,李奔雷却是弹了弹身上的雪,看了一眼手的二胡,斜眼傲然不屑道:“怎么?和尚要杀人?” 无念此刻虽是悲愤,却仍是不失大家风范,立掌施了一礼,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佛有三怒,贫僧奉劝李施主早日放下心恶念,”复又道:“贫僧在少林寺等着为施主剃度!”说罢向城门方向而去,达摩三僧柳如君等人不动声色紧随其后。 李奔雷但闻无念之言,思绪纷乱,一言不,似是默许少林一行四人离开。 这时,任飘萍只觉气波有一丝异动,与此同时,众人眼的达摩三僧忽然身形疾动,三人六掌拍向虚空,虚空掌击声接连响起。现在,三僧各自退后一步,嗤嗤嗤三声同时响起,三僧胸前僧衣被利刃划开一尺长的裂缝,洁白的雪花扬起一抹血红。不知何时,任飘萍已是站在达摩三僧的对面,任飘萍手长剑剑尖四十五度斜指地面,剑尖一滴血正自滑落。 众人正自惑然,任飘萍身后虚空之一全身着雪白衣裤之人鬼魅般地出现,却是砰然倒地,倒地的身躯齐腰而断,血,狂涌!无念、达摩三僧面对任飘萍双掌合什,道:“多谢任施主援手!”转身便是离去。 群雄这才明白,适才是隐身的忍者暗袭击达摩三僧,任飘萍援手剑斩忍者。当其时寒风一阵桀桀怪笑飘忽而出,道:“任少侠,几日不见,你的春梦了无痕神功似是大有精进,竟是可以感应道忍者的气波!” 群雄动容,暗道,想必先前武当清虚子和青城派八人皆为忍着所杀,不禁自责适才错怪了任飘萍。 这时,任飘萍冷斥道:“前辈,你实在不该踏进这趟浑水!听晚辈一言,即刻回到日本,否则的话,任某人今日只好大开杀戒了!” 虚空之传来田正建的狂笑声,声起,与此同时,一缕撕裂心肺的二胡声陡起,响彻九霄,盖过田正建的狂笑,二胡声落,李奔雷喝道:“田先生,没有老夫的允许,你竟敢私自行动!” 但闻田正建应声道:“李奔雷,老夫是在帮你啊!不领情也罢!” 群雄不禁暗自一惊,但叫李奔雷和田正建联手,只怕今日之情势凶险之极。任飘萍暗道:田正建素来自视甚高桀骜不驯,今日和他手,定是为了流星火箭,难道他已经得到了流星火箭,思忖至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耳边同时响起田正建有些悲愤的声音:“任飘萍,老夫视你为知己,将心事全部告知于你,你不支持也就罢了,反倒是处处和老夫作对,你信也是不信,老夫立时就可以让你的两个小美人儿血溅五步!香消玉损!” 第一百二十二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一) 群雄皆耻笑田正建之卑鄙,却不敢做声,而田正建这一招显然击了任飘萍的要害,因为任飘萍现在已经站在了燕无双和筱矝的身前。此前,燕无双因怀有了任飘萍的孩子性情似是稍有改变,只是静观局势展,此刻闻言,也是不为所动,万千种柔情似水泻在任飘萍的脸上,轻声道:“喂!此间事了,我们找到灵儿,远离着纷扰的尘世吧!” 任飘萍本就有此念头,闻言甚为快慰,含笑点头。而自师傅出现之后筱矝一直默然不语,紧皱眉头,似是心有千言万语,此前任飘萍站在朝廷的立场,筱矝便是不快,此刻但闻燕无双之言只提到唐灵没有提到自己,而任飘萍含笑点头,似是也没有想起自己,更觉凄凉,心若冰冻,站出一步,朱唇启,冷意盎然,道:“东洋猪!你道本姑娘好欺负!放马过来就是!” 群雄但听‘东洋猪’三个字,只觉好笑又解气,那先前错当筱矝为男儿身而心生爱慕的云练裳更是忍俊不住,笑颤腰肢道:“东洋猪!嗯!这个名字起的好!喂!乔----”本是打算称呼筱矝乔公子,一想不对,面红耳赤,急忙住口,灵机一动,信手指向无情子身侧的另一口棺材,改口道:“瞧!东洋猪的尾巴露出来了!” 当其时,筱青峰先是一惊,担心隐身的田正建暗出手对筱矝不利,筱矝破口而出之后,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但闻云练裳那个‘乔’字,颇觉尴尬,同时脑海浮现而出的是德桥,任飘萍自然想起明‘东洋猪’的欧阳尚晴,当然也想起了德桥,遂向筱矝望去。 而今日的镇北堡似是邪气颇重,云练裳所指之处确是有一东洋忍者,那忍者耳闻云练裳之言,见云练裳所指所望正是自己,以为自己真的显身,不禁大吃一惊,脱口啊了一声,心神乱,显身。 当其时,无情子和筱矝同时出手,无情子出手时为清虚子,筱矝出手时为了赌气,赌的是任飘萍的气,只是任飘萍不懂,其实很多男子都不懂女子有时看似莫名其妙实则事出有因的赌气。 那一身雪白显身的忍者周身被无情子的拂尘穿出百千血孔,之后筱矝长袖飞卷,将其高高抛起复又重重地摔在雪地之上。要知忍者毅力、耐力、爆力极高,这些忍者经过长期的刻苦卓绝的训练,利用四周的声、色、光等环境和地形,将其自身某种潜力挥至极限而施展幻术、隐身术等,但其本身功力未必深厚,是以在无情子和筱矝的合击之下,那显身忍者全无招架之力,当即毙命。 李奔雷本想斥责筱矝,双目滑过任飘萍和筱青峰两人之后无语。而此刻虚空夹杂着雪花的寒风跑出田正建的桀桀的似笑非笑的声音,道:“好好好!” 田正建的声音顿停,空气忽然留下孤单的风和雪狂啸,众人暗自心惊,担心田正建暗一击,四下望而戒备。任飘萍却在笑,因为自北向南寒风狂卷,看似凌乱的雪花俱是朝南舞动,而此刻那朝南而飞的雪形成了一个人形的虚空,那虚空正自自南向北疾掠,掠向任飘萍对面棺材旁的无情子,那虚空没有风,也没有雪,可是任飘萍知道那虚空有人,所以任飘萍动,动若飓风,迎向那虚空,弑天剑斩! 众人不明任飘萍何以突然疾斩那虚空,唯有李奔雷、筱青峰和唐门姥姥三人暗自点头。弑天剑斩落,虚空陡现一白衣忍者,雪白的衣开满了血红的花。 群雄爆出一阵喝彩声,田正建的声音似是有些颤抖:“李奔雷!你老小子若是不能控制住局面的的话,说不得老夫只好大开杀戒了!”李奔雷哈哈哈大笑道:“田先生,这个不劳先生操心,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的人,莫要忘了,隐身术受环境限制很大,况且隐身术对绝顶高手而言只是形同虚设!” 田正建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这时李奔雷望向无情子,沉声道:“老夫知道,我那女婿在世之时,你们二人从往甚密,是为莫逆之交,而这些年来你暗查访我那女婿欧阳连城一家惨遭灭门之事,老夫至为感激,适才之事老夫便不再追究,道长如今代表武当派,不知对眼下之事如何决定!” 群雄哗然,暗自称奇,不想欧阳连城竟是李奔雷的女婿。 无情子性情本就古怪孤僻,一向独来独往,此刻闻言,厉色道:“既然话说到这里,贫道不明白,你当年既然知道我那兄弟惨遭灭门的幕后凶手是谁,为何一直坐视不理?!”李奔雷冷哼道:“幕后凶手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幕后凶手是朝廷!老夫经过多年的养精蓄锐运筹帷幄,等到今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一方面是为我大夏儿女,另一方面不就是要为我那女儿女婿报仇吗?!” 无情子似是没有想到李奔雷竟是如此巧言令色,一时语塞,一顿,愤然道:“暂且先不说朝廷,当年幕后两个最大凶手是燕赵三十六骑和……”双目冷然望向唐门姥姥,一字字道:“唐门!” 群雄未曾料到真正的幕后凶手是朝廷,俱是斥骂朝廷卑鄙,而江湖早有传言唐门是为幕后凶手之一,尽管如此,群雄仍然透过雪花望向唐门姥姥和唐直等唐门人。 童颜鹤的唐门姥姥此刻羞赧之色写在脸上,精光四射的双眼掠过众人,惨笑道:“不错!这些年来唐门一直在为朝廷做事,当年,欧阳连城研制出威力极大的火器流星火箭之后,朝廷大为震惊年高,唯恐流星火箭流落民间未及鞑子的江山,是以命其将流星火箭上缴朝廷,不料遭到欧阳连城断然拒绝,随后朝廷命唐门牵头联合江湖各派武林高手伏击斩杀欧阳连城全家……呵呵……呵呵……只因当年一念之差,唐门私自扣留流星火箭火药配方,而燕赵则是拿走了流星火箭的制造图纸!朝廷经过多年的明察暗访,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誓要剿灭唐门和大夏!” 第一百二十三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二) 此言一出,群雄气愤不已,斥责痛骂朝廷心狠手辣鞑子豺狼之心,似是忘记了唐门和燕赵三十六骑的贪心私念,更是有人低声道:“流星火箭果然在唐门手!”“听说得到流星火箭和九鼎天下就可成就那千秋帝业!”“不知道九鼎天下现在何人手?”“……” 但见人心如此,任飘萍、燕无双等人相视无奈一笑,李奔雷这时道:“道长,燕赵和唐向天已不在人世,其余各大门派参与当年惨案的高手也相继毙命,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所以现在我们要齐心协力对付朝廷!” 无情子闻之侧身而立,不语。群雄有人低声道:“既是要齐心协力,为何对青城派痛下杀手!”“莫不是要杀鸡儆猴?!”“这岂不是要谋反?”“……” 李奔雷不屑一笑,正待开口,耳闻一声惊呼,但见两位党项人疾奔至李奔雷身前,慌慌张张道:“禀主上!大事不好!清狗正在向镇北堡合围而来!” 众人骇然而动,相视而嗟吁,但闻李奔雷大声叱道:“慌什么!”眼眶方寸之间狐疑毕现,看向群雄,眼珠几番转动,左眼诡异,右眼得意,复又斥道:“本座不是主上,任少侠才是!去!”那两人直点头,对着任飘萍躬身一礼,道:“主上!”任飘萍无语,也懒得理会,李奔雷这才道:“再探!查明是何人的兵马!兵力几多!” 云练裳当即问道:“都是清兵,为何还要问是谁的兵马?”一旁的田不平接口道:“贤侄女,这行兵打仗你就不懂了,不同的将领有着不同的……”说话间,少林寺无念和达摩三僧四人又返回镇北堡众人眼前,但听无念低沉悲怆的一声阿弥陀佛,道:“清兵已于城外三十丈之处将镇北堡团团围住,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群雄七嘴八舌向无念等人问个不停,又获悉清军甚众,步兵、骑兵合计不下三千人马,此外,约有三百清兵配有火绳枪。 惊骇、愤怒、悲哀、悔恨弥漫在风雪,但闻群雄有人道:“藏宝根本就是一个圈套!”“帮主,这可如何是好?”“哼!清狗欺人太甚!和清狗拼了!”“唐门不如把流星火箭交给朝廷!”“我们出城向朝廷表明立场就是”“……” 任飘萍愤怒,不想三日期限远远未到,镇北将军便食言出兵,燕无双不由自主地看了自己的小腹,暗自担心腹孩子。这时,筱矝清冷而又清脆的声音响起,道:“本姑娘以为,为今之计大家只有联手起来才有可能暂时渡过难关!” 闻言,李奔雷稍显焦虑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冲着筱矝微微点头,因双方实力相差巨大群雄闻之皆不以为然,又因筱矝是李奔雷徒弟的身份,更是嗤之以鼻,筱矝见状仰望天,莲步轻移,复又瞥了任飘萍一眼,道:“昨夜于宁夏府镇北将军一迟远迫于形势亲口向任公子承诺,以三日为限,责令任公子践诺了自己的诺言,在这三日之内,清兵将不采取任何行动,可是如今呢?”清冷骄傲的眼神落在任飘萍的脸上,继续侃侃而言,道:“一日尚且不到,镇北将军便毁诺出兵,可见现在不是交不交出流星火箭的问题,也不是任公子兑现了那本就几乎不可能完成四个诺言就能改变朝廷决定的问题!各位英雄前辈请深思,当今皇上现在要的是一个由朝廷主导的江湖,”这时筱矝美目流转,落在师傅李奔雷的脸上,声调略微调低而不失坚定,道:“要的是一个由朝廷主导的大漠,一个完整的疆域!” 筱矝一番言辞道来一针见血有理有据,又暗含任飘萍和李奔雷所思所谋难以实现。 任飘萍的脸色多少有些难堪,沉默不语,李奔雷脸色铁青,正待开口,探子疾奔而至李奔雷面前,回报道:“主上!是镇北将军的人马!约莫三千多号人!”却是言尽之际突然掩口,暗暗责备自己不该称呼李奔雷为主上。 筱矝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像此刻这般焦虑,因为听完探子的话,李奔雷脸色大变,异常凝重,居然于瞬息之间在周围一丈之距来来回回走了三趟,站定,也不再说自己不是主上,急促道:“宁夏府胡大人见到了吗?”探子答道:“未曾见到。”李奔雷再问:“那么王千户王子龙呢?”探子又答:“也是未曾见到。” 但见此状,众人暗自奇怪,任飘萍也不例外,疑惑询问的眼神看向燕无双和筱矝,二女冲着任飘萍摇头。这时,但听李奔雷仰天大笑,笑止,目光如剑,一一扫过群雄,道:“各位英雄豪杰,老夫也不再强求,是否跟随老夫悉听尊便!” 无论李奔雷此言是否真心抑或是欲擒故纵,但是先前筱矝已是道明问题的本质所在,是以群雄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时云歌道:“筱矝姑娘,敢问何以拒敌?”原来筱矝先前一番言辞令云歌大为折服,是以才有此一问,而群雄也俱是望向筱矝,各自点头。 虽说筱矝对自己才识颇有信心,但此刻见众人如此看重自己,还是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低头,如水明眸注视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复又斜挑,瞥向任飘萍,左眼娇羞右眼骄傲,这才面对众人,道:“相信师傅老人家和任公子等人心已经有了对敌之计,姑娘我只是抛砖引玉吧!这一条呢,兵贵精不贵多,我方居多武功高强,以一敌十当不是问题,但是清兵蜂拥围而攻之自是难以抵挡,况且对方配有火器,所以我方当需分散藏匿于镇北堡的每一个角落,以静制动,分而治之,以逸待劳,伺机而击;这二条,”至此一顿,注目于镇北将军府屋顶的那只飞天猫头鹰,复又笑看李奔雷,道:“想必师傅早已经安排好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三) 李奔雷闻言身世快慰,笑道:“不错!还是你了解为师的心思,今日就让清狗尝尝飞天猫头鹰的厉害,此外,虽说金箭的威力远不如流星火箭,但是丝毫不比火绳枪差!更何况今日风大雪疾,那火绳枪的威力至少减半!” 筱矝接口道:“师傅高明,这最后一点,鉴于兵力对比悬殊,是以我方尚需一支奇兵,而自古以来,擒贼先擒王,所以我方需要一位武功高强胆略过人的英雄!”至此,流光美目落在任飘萍身上,众人也俱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任飘萍。 任飘萍此刻正低头沉思,他在想,也许自己真的太过天真,在利益面前,每一方看见的只是自己,忽然他在想说不定唐门姥姥说常小雨没有死是真的,所以他看向唐门姥姥,所以他看见群雄的眼光。可是燕无双这时忽然一步抢在任飘萍的身前,道:“不!不行!他不能去!” 众人愕然,城外马蹄声疾,渐近。云此刻道:“燕女侠,值此危急关头,需将儿女情长抛在脑后,在场之人唯有任少侠可以担当此重任!”闻之燕无双欲言又止,无情子道:“不错!以任少侠之武功智谋胆略,相信一定可以手到擒来!”燕无双不语,紧咬嘴唇退了回去,柳叶眉似挑非挑似落非落,挑出的是楚楚可怜,落下的是无限忧思。任飘萍总算是弄明白境况,当即慨然应诺道:“任某人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重望!”不料李奔雷阻拦道:“且慢!老夫以为田先生更适合担当此重任,各位不要忘了田先生的隐身术!” 群雄虽是承认田正建更合适也更容易完成此项任务,但认为此乃国家内部之事,何须劳烦日本国的田正建,是以闻言俱是不置可否,而这时田正建的声音自镇北将军府传出,道:“李奔雷,这件事断无可能,作为东洋人,老夫不能公然与大清国为敌!以免挑起两国事端!” 众人闻之不见对田正建多了一番敬重之情,李奔雷勃然大怒,正待开口,清军马蹄声轰鸣,传至四座城门处。 群雄迅疾四下而散,隐入城各处,与此同时,李奔雷口厉啸,九转穿绕风雪吗,直透云霄,6翔凯和难春来抱着黄金铠甲拉着祥云宝马直跟任飘萍,口叫道:“少主!”“任大侠!”。 镇北堡只是一座小小的城堡,城东西长一百一十余米,南北宽一百六十余米,三千人马足以将整个镇北堡踏平,现在,御前带刀侍卫钱万里、蔡玉龙就率领着镇北将军三千多号人马将这小小的镇北堡的所有街道和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于镇北将军府前勒马而立的钱万里在叫嚣,道:“尔等已经触犯谋反重罪,本将军不想多费口舌,反抗徒劳无益,快快出来受降,皇上他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还可以免你们一死,再一高兴说不定赏你们一官半职做做……” 钱万里似是意犹未尽,而隐藏于镇北将军府二楼楼阁之上的云练裳忍不住扑哧一笑,低声对着近前的筱矝道:“这个世界真是奇怪,说不废话的废话连篇,说要死要活的贪生怕死……”筱矝忙打手势示意云练裳住口。 耳闻扑哧一声笑,蔡玉龙和钱万里相视诡笑,钱万里右手长刀直指二楼楼阁,下令道:“射击!”不料,风大雪急,聚于钱万里、蔡玉龙四周一百多名火绳枪手半晌没有点燃多少引火绳,要不避过猛风甫一点燃,便又被大片的雪花打湿而熄灭。是以只有不到二十多支火绳枪对着二楼楼阁射击,楼阁内群雄俱是安然无恙。 蔡玉龙和钱万里相视默然,脸色一沉,当其时,李奔雷隔着窗户挽弓瞄准钱万里便要放箭,任飘萍急道:“不可!”挥手一掌阻止,那金箭偏离目标击一名骑兵,当即将其炸死,同时炸伤其两旁两名骑兵。钱万里大怒,下令道:“兄弟们!冲进去!给本将军杀个片甲不留!”当其时,隐匿于酒馆、棺材铺等屋内的皇族龙侍卫、党项人等俱是齐齐放箭;当其时,唐直和唐飞二人正欲出手施放暗器火器,却是被唐门姥姥喝止,当其时,天空6续飞来四五十只飞天猫头鹰,对着地面的清兵凌空而击,街上共计十口棺材相继爆裂,棺材内却是空无一物,只是这一瞬,九名清兵几乎同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那金箭虽是受风力影响,但是清兵过于密集,转瞬便有三百多名清兵死伤于金箭之下,死伤于飞天猫头鹰利爪之下的清兵不下百名,然而,这些清兵俱是镇北将军麾下精锐,全然不同于地方的宁夏府清兵,个个久经沙场,骁勇善战,前仆后继冲进镇北将军府、各个铺子房屋之内与李奔雷手下和群雄浴血击杀。 这一刻,风雪为之黯然而退,杀伐声、刀剑金鸣声、枪声、爆炸声充斥着镇北堡的每一个角落,生与死是唯一的主旋律。 这一刻,镇北堡南门外三十丈之地,镇北将军立马凝望镇北堡,而于镇北堡北门三十丈之地站着的是燕霸天及其麾下等数百人。 燕霸天身后的邱不离这时阴测测笑道:只待李奔雷和清狗两败俱伤,哈哈哈,二公子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燕霸天的声音依旧尖细,却是多了几分残忍的快意,道:“那也未必,燕云天和那京城来的叶大人之间的对峙也许很快就会有结果!” 久经沙场见惯杀戮的一迟远不为眼前所动,漠然道:“你不要怪为父不守诺言,为父也不是那不义之人,圣意难违呐!”身后五百名亲兵和二百火绳枪手严阵以待,一高峰和萧湘秀二人被四名亲兵紧紧按住手臂动不得分毫,但见二人目眦欲裂,神情黯然。一迟远又道:“一旦此间事了,为父便给你们解药,为父也该卸甲归田,只盼望着你能够在朝廷有所作为,光宗耀祖,你们再给为父生个孙儿,为父一生戎马,也该好好享受享受那天伦之乐!” 原来昨夜任飘萍等人离开宁夏府后,镇北将军、钱万里、蔡玉龙三人进得宁夏府金玉堂,钱万里自怀拿出皇上手谕,责令镇北将军伙同钱万里二人指挥全力剿灭大夏国和江湖各派反清势力,二人又指出当年宁夏府剿灭大夏国不力,镇北将军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以及一高峰明知任飘萍是江洋大盗,非但不抓捕归案,反而与其结交云云,一迟远这才决定毁诺,不久一高峰萧湘秀二人也是进入金玉堂,被一迟远施药丧失功力。 这时一高峰冷冷道:“老狐狸等人怎么会是反清势力呢?就是唐门也不曾有反清之心,要剿灭的是大夏国李奔雷、燕云天和燕霸天的势力!”一迟远冷哼一声,道:“任飘萍还不算吗?!他是大夏的主上,皇上指名道姓要拿他,生死不拘!” 萧湘秀啊了一声,悲声道:“他根本就不是大夏的少主,他是……唉……我那侄儿要是有个什么不测的话,我怎么对得起姐姐的在天之灵呢!” 一迟远和一高峰俱是一愣,一迟远回头问道:“你的侄儿是谁?你的姐姐?”原来萧湘秀不打算将任飘萍的身份暴漏于天下,只是此刻萧湘秀担心任飘萍的安危,顾不了许多,道:“任飘萍!任飘萍就是我的侄儿,姐姐就是大夏国的萧妃!” 闻言,一高峰吃了一惊,道:“那……那老狐狸的父亲是谁?”萧湘秀这才道出实情,一高峰父子俱是诧异之极,不想李奔雷竟是任飘萍的父亲,暗自思忖:这么说来竟是和任飘萍有着一层亲戚关系,一时间,一迟远陷入沉思。 且说,镇北堡,激战正酣,清军占尽人数之优势,而李奔雷群雄这一方却是个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是以双方实力相当,各有死伤。 值此际,镇北将军府二楼阁楼之上群雄暂时合力击退一拨清兵,任飘萍破身披黄金铠甲,破窗飞出,于空大吼一声,身形如电,直取马上钱万里。护卫钱万里、蔡玉龙二人的清兵只觉那吼声震耳欲聋,心神一颤之极,眼前金光滑过,钱万里身为御前带刀侍卫,武功本是不弱,但是在任飘萍全力出击之下只有束手被擒的份儿。 任飘萍扣着钱万里腕脉将其提下马,叱道:“不想死的话,立即下令停止进攻!”钱万里连声道是是是,很快,镇北堡停止了战斗,清兵三千多号人马死伤过半,李奔雷这一方除了皇族龙侍卫外党项人几乎死伤殆尽,杀手也是只余十多人,各派群雄伤亡也是颇重。 镇北堡每一个角落都散着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那些被清兵射杀所余的十几只飞天猫头鹰蹲在街道两旁屋脊之上,咕咕咕……喵……咕咕咕……喵……地哀号着,满身血迹杀得手软的群雄望着眼满是凶悍凶狠的清兵,内心无端多了无限恐惧和悲哀。 钱万里哆嗦着嘴唇,道:“任大侠!本将军也是奉命行事……”钱万里忽然住口不说,而任飘萍显然充耳不闻,因为这个血染的寂静的镇北堡除了那猫头鹰的一声声凄厉的悲嚎声,还有一种声音飘荡在镇北堡,那是琴声,燕无双的抚琴声。任飘萍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燕无双的琴声,现在燕无双正自缓缓从镇北将军府走出,左手托琴,右手拨弦,双目呆滞,可是众人分明听得出那每一根弦跳动的无边绝望和愤怒,那琴声似是在流血。 可是奇怪,燕无双没走一步,便有一滴鲜红的血顺着裤腿滴落,任飘萍不懂,以为适才激战燕无双可能受了些伤。可是唐门姥姥懂,唐门姥姥先前便已是看出燕无双怀有身孕,所以唐门姥姥心头一颤,止不住向燕无双迎了上去。 唐门姥姥关切道:“燕女侠,来,让老身给你瞧瞧!”燕无双含泪直摇头,弦声却是一声更比一声急,像极那战鼓声,声声擂在众人的心上。唐门姥姥又说了一声,道:“乖,孩子!来让姥姥看看!”可是这一刻那琴声在抛出一个极高的音符之后陡停,弦断,燕无双泪如泉涌,摇头泣不成声,道:“没了,没了,”忽然猛地将那古琴摔在地,凄厉之极道:“没了,你们这些刽子手,知道吗?我的孩子没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四) 风雪止,群雄惊怒,哀伤尽染镇北堡,蔡玉龙、钱万里及麾下清兵默然不语,李奔雷虽惊不语,凌厉的目光扫视清兵,任飘萍雷劈了一般像极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杵在那里,失声道:“我的孩子没了……!!!”燕无双悲声尽,悲绝望向任飘萍,向雪地瘫倒下去。 任飘萍当即扶住燕无双,紧紧将其抱在怀里,轻轻擦拭着燕无双的泪水,强挤笑容柔声而道:“无双,不哭,我们回家!”只是这句话甫一出口,二人心哑然而泣,自嘲相视,家又在哪里?一旁的筱矝心百味交集,一来暗自责备自己为了展示自己才华一般骄傲地定计迎击清兵,自己完全可以设计突破清兵包围,二来不想任飘萍和燕无双之间竟然有了孩子,但觉任飘萍对自己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心生悲恨,三来,此刻耳闻任飘萍一声‘回家’,心生酸楚疼惜,暗自道:他是多么渴望一个家啊!四来,……,思忖间不由得向任飘萍二人走去。 且说,任飘萍情急之下放了钱万里的手,那钱万里和蔡玉龙相视默然不语,向众清兵挥手示意撤军,群雄见之虽是不愿,却也无奈任其撤离镇北堡。李奔雷这时身形动,拦在了钱万里蔡玉龙马前,清兵立时团团围住钱万里二人,点燃的火绳枪瞄准李奔雷。 走近任飘萍二人身前的筱矝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说些什,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任飘萍将燕无双交给筱矝,同时望向唐门姥姥,双手抱拳一礼,道:“任某人拜托了!”,唐门姥姥二人愕然。任飘萍如山而重的声音起,道:“钱侍卫,就这么走了!” 钱万里纵是万分恐惧,在众清兵眼下,依然沉声应道:“怎么?尚在娘胎里的胎儿是一条性命,难道我战死的兄弟就不是从娘胎里出来的!” 任飘萍及群雄俱是没有料到钱万里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少林寺无念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柳如君也是站出一步,道:“将军所言甚为有理,那么就告诉皇上,苍生是为本,苍生怒,江山动!” 任飘萍却是仰天长啸,悲怒道:“任某人一生随心而为,与世无争,每行一步,皆为情势所迫,……不想到头来……任某人堂堂七尺男儿,空负一身绝学,却是不能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叫我任某人何以立于天地之……”至此,怒意绽裂,弑天剑出,人剑合一,飞身怒斩钱万里。 怒斩,这世上能够躲得过任飘萍这一击的只怕不会过三人,这一击非但是任飘萍一身所学的一击,而且是任飘萍执意与天抗击的一击,这一击不但是融合了九天玄功和咫尺天涯的一击,而且更是春梦了无痕神功大成的一击。要知春梦了无痕本是以怒意纵横至无情之极的境界才可挥其大成之威力,是以此刻春梦了无痕神功已臻其最高的九层境界。 怒斩,群雄惊,因为钱万里四周上百杆火绳枪,群雄惊呼声欲出未出之际,身着黄金甲的任飘萍已是从天而降至钱万里眼前,上百杆火绳枪瞄准任飘萍的瞬间,只觉一道闪电自脑际掠过,一片空白,扣动扳机的手立止,钱万里惊惧方起,脑海同样一片空白。 怒斩,一击必的怒斩,弑天剑距钱万里头顶三尺之地,一道雪亮银光刀气横空而出疾拦怒意湛然的剑气。众人但就眼前炽白一闪即灭,耳边砰然一声巨响,睁眼,因惊吓钱万里自马上摔落在地,两只眼睛却是咕噜噜地转,而镇北将军府屋顶上传来略显生硬的一句话:“主啊!世人皆有罪!宽恕他们吧!”燕无双这时失声道:“小野一郎!!!”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镇北将军府屋顶凭空显身而出一人,正是小野一郎,正自低头在胸前划着十字。 原来田正建于龙门石窟铩羽而归之后,找到师弟小野一郎,劝服小野一郎来大漠传教,又以国家民族大义为由让其帮主得到流星火箭和九鼎天下,小野一郎思量再三最终遂田正建来到大漠。适才闻得钱万里之言与天主教义不谋而合,这才于危急关头出掌刀力阻任飘萍。 任飘萍怒斩无果,怒意转嫁小野一郎,道:“前辈,你不好好传教,怎么跑到大漠来?!莫不是要抢夺那流星火箭和九鼎天下?!”小野一郎赧然答道:“任少侠,每个人都有罪,你要杀尽天下每一个人吗?”任飘萍不语,功行弑天剑,但见、弑天剑散的剑芒之色先是淡蓝,复又变为赤红,最后化为淡紫色,而紫色正是弑天剑威力至极限大的象征,现在任飘萍出手,小野一郎笑,掌刀再出,银光闪现,分外耀眼,却是在与弑天剑紫色剑气相遇未遇之际的瞬间,湛然刀气顿逝,。 血光迸现,现在,小野一郎那已臻化境的刀掌跌落在镇北将军府雪白的屋顶之上,复又咕噜噜地滚落在地面,血淋淋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任飘萍目瞪口呆地望着小野一郎,道:“前辈!这……这……”不料小野一郎表情甚为安详,道:“任少侠,老夫还记得你高深的刀道之论,老夫以为刀道和剑道的最高境界当是想通的,”这时,田正建显身飞掠至小野一郎身旁,截口桀桀笑道:“师弟!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你自断刀掌分明是不愿助我一臂之力!” 任飘萍闻言不禁怒斥道:“田前辈,只要有我任某人一口气在,你就不要奢望达成你的阴谋!”田正建冷笑,小野一郎摇头笑道:“任少侠!老夫还记得你说过,士为知己者死!老夫希望这只手掌能够唤回你往日的冷静和睿智!” 任飘萍只觉热血游走于周身四处,大叫一声:“前辈……”当其时,小野一郎身形倏地一震,笑容僵化而凝滞,身躯缓缓而落,田正建左眼绝望右眼冷酷,道:“你既然那么信奉你的主,那么就去天堂向他报到去吧!” 任飘萍怒不可遏的眼神死死盯着田正建,而小野一郎的声音似是响在耳旁:“世人皆有罪,学会宽恕!”众人但见田正建竟是残害同门师弟,纷纷痛斥其卑鄙无情,而田正建哈哈哈笑道:“世人皆有罪啊!有罪的人就要死!” 任飘萍车沉声道:“说得好!世人皆有罪,只是有些人罪大恶极,不可宽恕,今日便让任某人见识见识日本国真正的武功吧!”话落,身形暴动,已是站在镇北将军府的屋顶,而田正建桀桀而笑,隐身不见。任飘萍一边九天玄功遍布全身一边叹息道:“莫不是日本国的武功就是这般偷偷摸摸见不得天日!”同时细查四周每一颗雪粒和空气流动的异样。 老谋深算的田正建自是不吃任飘萍这套激将法,不语,镇北堡在这一刻寂静之极,黄昏没有夕阳,灰蒙蒙的天空像是一个巨大的锅笼罩在这大漠之上。群雄俱是暗自为任飘萍捏了一把汗,不知何时不知从何处那些隐身的日本忍者会突然出致命的一击。 由于之前任飘萍准去判断而击杀三名隐身忍者,是以田正建不敢贸然行动,心知任飘萍的武功今非昔比,非但功力较自己略胜一筹,春梦了无痕神功更是大成,眼下自己只能凭借隐身术及千幻神功和任飘萍一较高下。所以田正建选择了等,等夜幕降临,等狂风大作,等暴雪肆虐,等任飘萍的听觉、视觉、嗅觉、感觉完全失去作用。 本该趁机溜走的钱万里却是吓破胆地没有走,适才经受任飘萍春梦了无痕神功洗礼的一杆清兵宛若做了一场梦,手火绳枪的引火绳兀自兹兹地燃烧着,空气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 此刻倍显焦虑的李奔雷的心思似乎并不完全在这里,是不是地向城门方向瞥上一眼,复又失望地收回。 死寂的对峙似乎有那么一丝闷热,空气没有一丝风动,像极七月天暴风骤雨即将而至前的沉闷。任飘萍自是知道每多一分自己便少一分胜算,他同样知道忍者的长处就在于忍耐力,所以他现在等于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只是他更知道很多事在你随心而为的那一瞬根本无暇权衡利弊,他不喜欢赌,可是他的人生总是在赌,赌天时地利人和,赌爱恨情仇,赌忠义,赌生死! 群雄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此刻的任何一丝的异动都会影响任飘萍的感应和判断,所以没有人动,可是动是必须的,不动就意味死亡。 唐门姥姥已经给燕无双服过药,气色略有好转的燕无双焦虑的眼神看向此刻同样向自己投来焦虑眼神的筱矝,二女眼神交汇的刹那,同时看向雪地上的燕无双的古琴,既然一曲《高山流水》可以让小野一郎顿悟人生,何不用在这些忍者身上尝试一下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五) 现在,燕无双的手就置于琴弦之上,却是迟迟不敢拨动,因为这一动,动的不禁是田正建等日本忍者,同时动的还有任飘萍。 任飘萍背对众人而立,面前是死去的小野一郎的淡笑和安详,背后左侧三米之处正是隐身的田正建,田正建在笑,众人看不见的笑。李奔雷依然焦虑地向城门方向张望。筱青峰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 燕无双纤纤玉手终于拨动琴弦。 但闻寂静死闷的镇北堡上空‘铮’的一声响,一曲《高山流水》扑面而来。但闻突响,任飘萍没有动,田正建也没有动。众人闻其音,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隐身的忍者但觉心神一震。燕无双但见琴声没有产生预期效果,指尖于琴弦之上翻腾奔绕,众人闻琴声但觉眼前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任飘萍和田正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而虚空之,五名忍者俱是心神涣散显身,只此一瞬,筱青峰、唐门姥姥、云歌、唐飞、唐直等人齐齐出手,五名忍者迅疾倒地。众人笑,向燕无双投去赞许的目光,却也是不敢大意,担心暗会有定力更加高深的忍者。 筱青峰这时忽然开口道:“田正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九鼎天下》的秘密吗?现在老夫便告诉你!” 田正建见及忍者被杀,虽怒却不敢移动分毫,因为他察觉道任飘萍春梦了无痕的神功出的阵阵气波正在缓缓向四周扩散,是以对筱青峰此刻之言置若罔闻。 任飘萍但觉气波在自己身后左侧三米之处受阻,复又一如流水般环绕而过,心知那里定是有人隐身,却是担心另有忍者,而非田正建本人,犹豫间,焦虑之极的李奔雷这时忽然自怀拿出一筒状物朝天点燃引信,但听嗵嗵嗵几声巨响,镇北堡上方灰蒙蒙的天空下盛开怒放出一只仙人掌,一只巨大无比黑色的仙人掌。 仙人掌下设四个堂口,赤龙堂,玉凤堂,金沙堂,白虎堂,分别以红绿黄白仙人掌为标志,而黑色的仙人掌仙人掌最高级别的象征,是以当这株盛开的仙人掌怒放于空,八方惊动,俱向镇北堡而来。 镇北堡南门外,得知任飘萍实为李奔雷之子并非大夏主上,镇北将军一时间举起不定,不多时,镇北堡枪声、爆炸声、厮杀声归于沉寂,一迟远心更是忐忑,不知是己方还是敌方获胜,又一思量,似是无论哪方获胜,自己都是难逃身处两难之境,复又犹豫不决是否进城。一高峰和萧湘秀二人伤悲焦虑更重,对着南门望眼欲穿。当巨大黑色的仙人掌绽放于空之时,一迟远面色大变,要知当年宁夏府奉命剿灭燕赵三十六骑时,正是大漠上空升起黑色巨大的仙人掌之后,清兵才溃不成军,是以大喝一声不好,拍战马急向镇北堡城冲去。 镇北堡北门外,燕霸天但见黑色仙人掌,白皙的面庞之上纤长细密的眼睫毛动,尖细的声音起:“老家伙在搬救兵了!”慕容杰这时道:“二公子,无需多时,便会起北风,正是邱老夫子大展身手之际啊!”邱不离嘎嘎笑道:“老夫喜欢看死人!”邱不离身侧一人四旬左右,冬瓜脸,扫帚眉,蓄着山羊胡子,此刻道:“死人有什么好瞧的,我谷海峰一生最喜欢的是金子,哈哈哈……”燕霸天微微点头,道:“一旦此间事了,本座决不食言,定然将李闯王的财宝分给诸位!”同时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欧阳紫,皱眉道:“欧阳姑娘,很快就会见到任飘萍了,怎么还是这般不高兴?”欧阳紫很久不说话了,像极一具没有灵魂的生命,所有的生死悲喜对她而言似是全无意义,只有听到任飘萍三个字时,眼才会闪现一线生机,却也是一闪即逝。是以欧阳紫不语,燕霸天阴笑两声,便是再也不看欧阳紫,道:“随本座进城,本座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宁夏府府衙,大红地毯之上,在接到探子来报黑色仙人掌绽放于镇北堡上空后,宁夏府胡方儒胡大人来来回来已经把这府衙丈量了九遍,一旁的亲信王子龙看得眼花,急道:“大人!如何是好?您倒是拿个主意!小的也好按您的吩咐行事啊!”胡方儒终于站定,道:“关键是流星火箭!流星火箭!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把唐向天父女俩嘴撬开!你以为李奔雷好对付还是一迟远好对付?用用脑子吧!”王子龙连声道是,赔笑道:“大人,只要您下定决心做了李奔雷和一迟远,以后的日子必定飞黄腾达,这大漠岂不就是您的天下!”嘿嘿又是一笑,道:“到时候大人您可不要忘了小的我啊!”胡大人道:“本府多年来一直深受李奔雷和一志愿的鸟气,怎个不想做了他们?!当年李奔雷狗贼以本官全家性命为筹码,致使本府迫不得已将三千将士的性命抛在了漫漫黄沙,近年来又以上报朝廷要挟本府为其做事,而一迟远暗一直在调查当年之事,最近必是有了什么眉目,要不然这次出兵攻打镇北堡竟然连本府的一兵一卒都不要,”说至此,住口,死死盯着王子龙,复又干笑道:“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流星火箭?!”王子龙嘿嘿直笑,点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可都是地鼠门‘童言铁腿’高飞的功劳啊!” 大夏王陵距离镇北堡本就不远,燕云天当然也看到空黑色巨大的仙人掌,之前也听到了镇北堡方面传来的枪声、爆炸声、嘶喊声,可是这两天一来,对面的叶大人团团围着自己的人马既不进攻也不退守,好似真的要依任飘萍那三日之约,死死地守着,所有燕云天不动,也不能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六) 宁夏府银川,常小雨完成了唐门姥姥交给他的任务,正要去喝杯酒,却是自镇北堡方向传来嗵嗵嗵巨响,抬头望,黑色巨大的仙人掌,当即顾不得喝酒,急急向镇北堡方向而去。刚出银川城,正待展开身法,却是瞧见唐向天和唐灵父女也是正朝镇北堡方向走去,急忙上前喊道:“唐姑娘!唐姑娘!” 唐灵回头见是常小雨,吓了一大跳,暗道:常大哥不是死了吗?怯生生地问道:“常……常大哥,你……你……”常小雨但见唐灵这番模样,心下明了,压低嗓门道:“唐----姑----娘----,我死的好冤呐……”唐灵对那鬼神之事本就是将信将疑,此刻天色渐暗,常小雨这般声音道来,唐灵咦了一声,向后倒退一步,道:“常大哥,你到底是人是鬼啊?”那唐向天自是见多识广,护着唐灵,笑道:“原来是常少侠!之前还一直误会是常少侠刺杀老夫呢!”常小雨这才不再开玩笑,道:“唐老爷子可是骗了不少武林人士啊!”唐向天厄了一声,复又呵呵笑道:“常少侠是说老夫诈死一事啊!实是迫不得已,常少侠似是早就知道了!”这时唐灵心知常小雨在作弄她,气道:“哼,还以为你死了呢,当时我还伤心流泪呢,你现在倒是作弄我!坏蛋!”常小雨一边向唐灵赔笑挤着小眼一边道:“那倒也不是,先前只是生疑,昨日姥姥救了晚辈一命,这才告诉晚辈此乃为了逃避朝廷调查唐门有关流星火箭一事,又让晚辈替她办件事,这才到了银川城。” 唐向天点头道:“事情办完了?”常小雨点头,唐向天伸手,常小雨厄了一声,道:“唐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唐向天点头叹道:“半年之前,朝廷御医总管张睿暗托人带来消息,说道朝廷正在暗调查当唐门,让唐门低调避其锐,不久之后任少侠入川调查当年欧阳连城惨案,一高峰假作陪同,于乱入我唐门火器房调查取证,再之后朝廷下令火药流通,暂停唐门制造火器,直到震天帮意欲造反,朝廷下定决心要剿灭唐门,唉!是以姥姥又托人问张睿如何妥善处理此事才可以让皇上安心,让唐门得意保全,”说着自常小雨手接过一封密信,想必姥姥为避人耳目这才托常少侠和张睿所派之人暗接头,为的就是这封密信,至此,对着常小雨一礼,道:“老夫这里谢过常少侠了!”随之拆开密信,不料看完密信的唐向天怒斥道:“岂有此理!”唐灵急道:“怎么了?爹,让我看看!” 常小雨的眼看信的唐灵脸色煞白,身子禁不住颤抖,至后来,眼泪在眼眶打转,惨笑道:“爹爹!你不必为难的,灵儿知道怎么做!”唐向天此刻竟是老泪纵横,喝道:“不,爹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你受半点委屈!”唐灵泣不成声,父女相拥而泣。 常小雨捡起唐灵随之丢在地上的密信,这才知道,张睿曾暗探过皇上口风,若让朝廷对唐门放心,一则是必须交出流星火箭,二则唐门所有制造火器的弟子一律编入朝廷火器营,三则,唐向天要么以子为质,要么以女为妃。看完信的常小雨怒喝道:“这康熙老儿时活得不耐烦了!唐姑娘,不必担心,待我和老狐狸杀进那金銮大殿和皇上评评理!”心却是苦笑,暗道:那是九五之尊呐!金銮大殿岂是说闯就闯的! 唐向天闻言,道:“老夫谢过常少侠,只是老夫已经将流星火箭交给了地鼠门的‘童言铁腿’高飞,这封密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常小雨啊了一声,唐灵接口道:“爹,你不是说交给高飞的火药配方是你改动过的吗?”唐向天道:“不错,但是要让这伙贼人相信又谈何容易,爹爹只是将其爆炸威力从方圆三十米降低至二十米,但就是这样,也无法向朝廷交待!” 常小雨这时奇道:“高飞?原来唐姑娘是被高飞所掳走的,不过,唐老爷子,实不相瞒,晚辈师傅龙门老人实际上暗掌控着地鼠门,先前倒是曾令地鼠门各地弟子暗查访争夺流星火箭,但是近来师傅已是改变心意,怎么会生这种事呢?”唐向天道:“难怪龙门老人对江湖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过这件事千真万确,而且那高飞和宁夏府的王子龙勾结在一起,胁迫老夫父女交出流星火箭……” 原来,昨夜王子龙离去之后,唐向天父女彻夜未眠,也是未能想出一个周全之策,既可以不交出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又可以保全唐门不被剿灭。天亮之时,二人心力交瘁,疲惫至极,这时房内进来一人,正是那生得孩童模样的高飞,高飞嗯了一声,道:“唐老爷子,你们父女可是想通了?”唐灵叱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做梦去吧!就是死也不会交出流星火箭!”高飞笑,道:“在下本来就小啊!卑鄙二字嘛,过奖了!”复又道:“唐老爷子呢?也是这个意思吗?”唐向天沉吟道:“此时事关重大,多给一些时日容老夫斟酌斟酌。”又道:“你是何人?”高飞呵呵笑道:“唐老爷子,在下地鼠门‘童言铁腿’高飞,这多半年来,可以说地鼠门时时刻刻都盯着唐老爷子,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怎么这么生分呢?” 唐向天一惊,道:“这么说,老夫到了银川城,你才对灵儿动手的?!”高飞点头,身形极其灵活地一跳,一屁股坐在唐灵和唐向天之间的座子上,道:“不好意思,在下身材矮小,仰着头和二位讲话实在是难受!”唐灵冷哼一声,用四川话道:“矬矬!”高飞也不生气,笑,笑的同时出手,唐向天父女二人本就失去武功,是以二人只觉眼前一花,嘴里已是被放进什么东西,待及反应过来,那物已是滑进肚内。 唐灵喝道:“你给我们吃的什么东西?”高飞哈哈哈大笑道:“唐老爷子当是知道此物,此物有一个极为美丽的名字,叫‘玉女合欢散’,据说可使服用者全身燥热,春心荡漾,**高涨……”唐向天听至此脸色惨变,截口暴喝道:“高飞,你这个畜生!”双掌拍向高飞。 高飞自是不用躲闪,淫笑道:“畜生?哈哈哈,不消片刻,在下就可以欣赏到唐老爷子父女之间合欢**的场面,不知道到底谁是畜生!哈哈哈……哈哈哈……” 常小雨听至此,已是不忍心听下去,道:“所以唐老爷子最终迫不得已还是将流星火箭交给了高飞。”唐向天点头,此刻背对着常小雨的唐灵咬牙切齿道:“世间竟然有如此恶人,等我功力恢复之后,定要将这恶人碎尸万段!” 且说镇北堡上方仙人掌盛开,盛,必落,落下的黑色烟花点点颗粒打落在众人身上,也落在隐身的田正建雪白的衣上,田正建所立之地登时显现出一幕奇怪的景象,那落下的若干烟花颗粒似是受了魔法控制一般,悬浮在空形成一个人形,向后斜视的任飘萍笑,出手,右手弑天剑紫色剑芒疾斩那人形。 那人形正是田正建,田正建讶然而惊,身形侧移三尺,而任飘萍这时左手的六和拳直直击出,九天玄功聚集而出的拳风宛如一条暴怒的火龙扑向田正建。田正建心知身形暴露,也不再隐身,与此同时大喝一声好,瞬息间身形变幻为一把极薄的长刀,避过火龙,向任飘萍力劈而去。 云歌眼见这一招正是那日在白鹭洲燕霸天力斩自己手臂的那一招,脱口而出:“千幻神功!”众人但见当今两大绝世高手对决,俱是神情为之一振,但见任飘萍每每使出一招,俱是寻常招式,时而是华山派的‘清风拂柳’,时而是青城派的‘阴阳相隔’……却是每每于使出之际,化腐朽为神奇,而田正建身为日本国一高手,武功独辟蹊径,自成一家,将那千幻神功挥的淋漓尽致,一会儿幻化成数十把飞刀,一会儿又变幻为数十道人影,出招奇诡,每每于不可思议之角度和距离击杀任飘萍。 二人对决俱是以快制快,一击未尽,一击又出,转眼,二十招过,二人陡停,田正建雪白的衣襟之上不知何时血迹斑斑,任飘萍笑,田正建也在笑,大笑,复又恨恨道:“不想老夫还是败在了寒萧子的‘春梦了无痕’神功之下!此恨何意消得!?” 任飘萍左嘴角淡笑,右嘴角苦笑,道:“人生本如春梦,了无痕,何须消?!” 田正建愕然,复又惨笑,道:“好一个何须消!”话落,反手握村正妖刀直切腹部!血溅三尺,落于洁白晶莹雪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七) 田正建倒,众人松了一口气,这时,一迟远和燕霸天等人分别同时从镇北堡的南、北门入。而群雄之间凭空忽然多了三忍者,云歌、唐直、唐飞等人正待出手,任飘萍喝止道:“放了他们!”三名忍者纵身跃至镇北将军府屋顶,抬着田正建的尸体正要离去,任飘萍道:“画!”三名忍者不言不语,留下画面无表情漠然离去。 燕霸天等人近前,却是不见了那邱不离和欧阳紫,群雄但见九大高手排名最末同时以贪财而出名谷海峰也身在其,俱是摇头叹息。燕无双见燕霸天眼根本就没有看见自己,对那份仅有的名义上的亲情心凉得死心塌地。 燕霸天见田正建尸体自身边而过,狂笑道:“师傅啊,你终于死了,徒儿没有来得及为你送终啊!”复又道:“任飘萍,本座要为师父报仇!” 众人只觉燕霸天是个疯子,任飘萍闻言不禁想起欧阳尚晴,那个处心积虑要置任飘萍于死地却决不让任飘萍死于他人之手的欧阳尚晴,也许在某一种程度上燕霸天和欧阳尚晴是同一类人,淡然应道:“悉听尊便!”燕霸天不想任飘萍竟是如此回答,道:“算了,师傅都死在你手上了,我这做徒弟的还是不要逞强了!” 众人无语,不想燕霸天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任飘萍这时道:“二公子,不知你可曾听说过‘菩提玉露丸’?”燕霸天闻之诡笑道:“任兄,你是聪明人,纵使本座有菩提玉露丸也不会给你的!”任飘萍闻言,闭眼,身形暴动,咫尺天涯在瞬间展开,自上而下扑击燕霸天。然而令任飘萍暗自吃惊的是燕霸天居然也学会了隐身术,因为燕霸天的身形此刻已是消失在空气。突然失去了攻击目标的任飘萍面前站着谷海峰,谷海峰出手。 现在,任飘萍的眼前一张银光熠熠的旋转着铺天盖地罩下,任飘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因为这张非但以天蚕之丝制成,而且每个结之上系有一把精钢短刀,任飘萍冷笑,弑天剑荡起,同时道:“人为财死!”弑天剑紫色剑芒暴起,破,剑气直斩谷海峰右臂,谷海峰右臂落地。破臂落的同时,数百精钢短刀激射。数百把锋利的短刀落在任飘萍的身上出叮叮的声音后纷纷落地,众人俱是大惊,谷海峰抱着断臂愕然道:“任飘萍,你竟然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任飘萍也是暗自吃惊,孰不知当时在洛阳雅净阁之前任飘萍腿部赵宏云射来之箭时,他已是初具金刚不坏之身,却是不能抵挡那箭上之毒,如今,功力深厚,早已今非昔比,春梦了无痕神功之际,谷海峰的短刀又岂能伤害到他呢!燕霸天麾下诸人见状心生惧怕不敢强自出头。 当其时,一迟远等人拍马近前,一迟远怒目而视李奔雷,道:“李奔雷,你休想当年的那场悲剧重新上演!”李奔雷不屑一笑,叱道:“一迟远!你来得正好,老夫正要拿你的项上人头祭刀!”霎时间,一方端起火绳枪,一方挽长弓搭金箭,眼看一场火拼在所难免,这时燕无双怒道:“将军大人!你这个反复小人!”一迟远仿若未闻,眼的任飘萍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任飘萍双目自一高峰和萧湘秀二人身上划过,眸光在温暖的一跳之后瞬即冰冻。 天色渐暗,清兵点起火把,照在任飘萍金灿灿的黄金甲之上,却是照不到任飘萍身后隐身的燕霸天。任飘萍每进一步,清兵后退一步,任飘萍还在进,清兵已是无路可退。镇北将军终于开口沉声道:“任飘萍,本将军可以负天下,但是不能负皇上!”任飘萍眼眸清冷,眉宇间血红之极陡现,大喝一声:“闪开!”喝声如雷,身前众清兵但觉肝胆俱裂,不自主让开一条道,几名清兵手一个把持不住,火绳枪跌落在地,一迟远的战马赫然而退。 这条道宽不足二尺,距一迟远一丈有余。一高峰当然知道这条道已是在任飘萍掌控生死的范围之内,所以一高峰道:“老狐狸!”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萧湘秀焦虑悲痛的声音切切道:“任飘萍,不要!”柳如君、唐门姥姥、云歌、无情子等人虽是眼见任飘萍适才金刚不坏之身,却依然担心任飘萍不敌火绳枪的射击,同时个个又自忖无力控制眼前局势。 弑天剑紫色的剑芒渐长,映衬着火绳枪引火绳嗤嗤燃烧的火花,在这夜幕初临的大漠寒夜,似是要将每个人心的惊恐、仇恨、贪婪和**挤压出来一般。 今夜,无星,无月,漆黑的天像是一个倒扣着的巨大的锅罩在众人心头,窒息像是长了脚,慢慢变长。风在此时又杀了回来,偶尔自漆黑的夜空传来几声冬雷,格外地响。 隐藏在暗处的邱不离但见风起,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容,一拉欧阳紫向上风口而去。 宁夏府,大红的地毯之上,胡大人坐在黑檀木椅子之上,一口饮尽杯酒,似是喝了这一生最烈的酒,挤眼咧嘴,等着酒烧心的那一瞬,之后,猛地一摔酒杯,狠狠道:“将士们都准备好了?”王子龙上前一步道:“都已整张待,就等大人一声令下了!”一旁的高飞同时道:“相信流星火箭的威力一定会让李奔雷和镇北将军喜欢的紧!”胡大人脸上春意盎然,点头道:“好好好!高飞,本府一定不会食言,定是助你坐上那武林盟主的宝座,不过,你那地鼠门的名字实在不雅,还要想个大气的名字哟!”高飞赔笑道:“那是!那是!” 任飘萍的剑芒每增长一份,燕无双的心便是沉下一寸。因为她知道,这是一场没有胜负的战斗,这是一场即便是胜利也没有喜悦的战斗,可是人们总是在为这种没有喜悦的结果而努力奋斗。 任飘萍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有擒住一迟远才有可能让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活下去,他已听不到一高峰和萧湘秀的声音,他只听到了雷声,他又想起了欧阳小蝶八年前送给他的香包上绣的那几字: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心悲怒直上九重天。 当剑芒暴涨,当春梦了无痕神功积蓄至临界之点,任飘萍飞身出剑,九道九尺紫色剑芒滑过夜空,春梦了无痕神思一缕于方圆一丈之内所有人脑海闪电般掠过。 九道剑芒滑过众人眼之时,任飘萍已是一掌拍碎一迟远战马的脑袋,马嘶鸣,任飘萍已是将一迟远手到擒来,耳边这才响起近百杆火绳枪被弑天剑斩断落地的声音,清兵这才从那瞬间神思空白苏醒过来,只是任飘萍但觉适才神思一缕有些异样,因为那里除了恐惧居然有一种得意。诧异间,任飘萍但觉不妙,但听一高峰一声悲吼,道:“爹!爹!老狐狸!你……你……”同时耳边传来钱万里、蔡玉龙和诸多清兵将士的声音:“将军!”“将军!”“……” 现在,一迟远胸口正在汩汩流血,任飘萍脸色大变,复又见及那是村正妖刀留下的伤口,顿时明白定是燕霸天隐身所为。这时所有的火绳枪近在咫尺地对着任飘萍的全身,被亲兵放开的一高峰和萧湘秀奔至一迟远身前,但听一迟远微弱的声音道:“小心胡方儒!”话落,断气而亡。 清兵众将士俱痛声呼:“将军!”素来冷静的一高峰一把抓住任飘萍胸前衣襟,目呲尽裂,大声喝道:“老狐狸,父亲他也是迫不得已啊,你怎么能痛下杀手?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变了!你变了!”任飘萍不语,任凭一高峰摇动着他的身体,耳边地动山摇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为将军报仇!”“报仇!”“……” 燕无双、筱矝、唐门姥姥、云歌、筱青峰等人这时也是乱了阵脚,急忙围上前去,却是被众清兵用火绳枪逼住不得靠近。 萧湘秀这时慌乱之极,急道:“任飘萍,你说,你说不是你杀的!不是你杀的!”任飘萍依旧不语,一高峰忽然哈哈哈狂笑,放开任飘萍,一边后退,一边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李奔雷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本就是要杀我们的!哈哈哈……哈哈哈……” 镇北堡俱是为之大惊,任飘萍更是不语,双目紧闭,似是什么都不想,似是要将身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一一忘去。 众人俱是向李奔雷望去,但见火把照耀之下的李奔雷脸色在瞬间赤橙黄绿青蓝紫交替而现,这时燕无双忽然道:“神捕大人!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你冷静冷静!你们多年的朋友你还不了解他吗?他只是想要制住将军大人来阻止这场杀戮!!!”筱矝此时虽然看不见一迟远身的伤口,却是断然道:“不错!神捕大人,你何不查看一下将军的伤口?!” 一高峰这时渐渐冷静下来,一言不去查看父亲的伤口。当其时,黑夜燕霸天尖细的声音起:“李奔雷,想不到啊,你竟然和任飘萍是父子关系,话说你我之间的账还没有算清楚!” 李奔雷自从知道任飘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便是决定助任飘萍坐上大夏国的王座,却是不愿将这层关系公之于世,是以这当儿但听燕霸天之言,怒道:“好啊!你这人神共愤的畜生,不但刺杀你师傅,还亲手杀了你爷爷!” 李奔雷话音方落,背后已是了一刀,“哈哈哈……”燕霸天尖细的笑声再起。李奔雷狂怒之下,长啸一声,不料十多只蹲立于屋顶一直冷眼旁观这场人世闹剧的飞天猫头鹰以为李奔雷出了进攻的命令,齐齐向隐身的燕霸天动猛烈袭击。 众人大奇,只见十几只飞天猫头鹰对着虚空动一轮又一轮的袭击,心想定是日本忍者的隐身术对那鹰眼无效。燕霸天武功虽是高,但是面对这一群凶狠久经训练会飞的飞天猫头鹰却是没有太多办法,过了半晌才斩杀了两只飞天猫头鹰,而自己被抓伤了好几处。不禁出几声奇怪的叫声,不消多时,自北门飘进一阵阵腥臭味,随之近百只沙漠之狐出现在众人眼前。适时邱不离双掌散出淡绿色的瘟疫之气,随风向众人吹去,而那沙漠狐狸出的腥臭味恰好遮掩了瘟疫的腥臭味。 说来也奇怪,那飞天猫头鹰和那沙漠之狐似是天敌一般,飞天猫头鹰忽然齐齐掉头向那沙漠之狐动攻击。 而紧随其后进入众人眼帘的两匹马上,一位正是那蒙面的沙漠之狐的主人,另一位是燕霸天的母亲李玲秀。 李玲秀似是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燕霸天但见母亲出现,立时现身迎上前去,扶住李玲秀,柔声道:“娘!您真是的,这大冷的天跑出来干嘛?”复又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沙漠之狐的主人,李玲秀叹道:“唉!为娘想通了,什么都不要争了,走!跟娘回去!”燕霸天嗯了一声,道:“是!孩儿这就回去!” 众人大奇,不想阴险狡诈六亲不认的燕霸天居然对母亲如此敬重言听计从,不料一高峰冷笑道:“想走!?燕霸天,留下性命再走!”原来查明伤口的一高峰已是断定父亲为燕霸天所杀。 而同一刻,众人耳闻一声惨叫,但见一人于空飞落众人眼前雪地之上,众人定睛细看,正是欧阳紫。原来欧阳紫趁邱不离不备急向众人掠去,不料邱不离早有提防,一掌重重拍向欧阳紫。任飘萍但见此状便欲上前,一高峰示意众清兵让开,任飘萍和欧阳紫四目相遇,各自砰然心跳,欧阳紫绝美凄然笑,嘴角鲜血汩汩流出。任飘萍但见欧阳紫身受重伤,便要用‘日月伤逝**’为其疗伤,却是听到欧阳紫奄奄一息的声音,道:“不要!不要过来!我已经了邱不离的瘟疫之毒!”任飘萍大惊,欧阳紫又道:“快!快!快走!空气有瘟疫之气!” 众人忽然不语,俱是向上风口掠去。而这一刻,任飘萍不再像欧阳小蝶身瘟疫之毒那般表现,一把按住欧阳紫当即为欧阳紫疗伤。 然而,那瘟疫之气弥漫于众人鼻息肌肤之间已是有了一段时间,此刻,十多名清兵已是大叫着疯狂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抓破肌肤,而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城门不知何时已关,城墙之上站满了人,这些人正在向众人射箭,箭!是金箭!经唐向天‘改良’了的爆炸范围缩小至方圆二十米的流星火箭! 当流星火箭的爆炸声于镇北堡响起的那一瞬,冬雷阵阵,滂沱大雨至! 大结局之:云聚水止苦乐无常(上) 半个多月之后,已近正月十五,洛阳,一派新年新气象。雅净阁后院,一袭白衣的任飘萍负手而立于几株绿意葱葱仙人掌前,淡然而又平静道:“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可以成功的!”身后,一宛若空谷幽兰的声音道:“是啊,你还在想那个惨绝人寰的夜晚吗?” 任飘萍回,无奈苦笑。那夜,流星火箭的爆炸声响彻镇北堡,众人身瘟疫之毒,更是无力抵抗,不多时,城内几乎尽成废墟,哀号连连,各方死伤无数,就是邱不离、钱万里蔡玉龙等人也是未能幸免,群雄数十名高手纷纷四散躲进死角处、城门洞内。 燕霸天本算计着众人身瘟疫之毒自己便可为所欲为,然后再吃掉燕云天,那么这片大漠便是自己的天下,却是不想母亲李玲秀突然到来,而且一改初衷,让自己放弃心所念,心虽是百般不愿,但自小桀骜不驯的燕霸天在母亲李玲秀面前从未说半个不字,因为于燕霸天而言,母亲就是自己的最爱,母亲就是自己头顶的天。 所以燕霸天一声不吭,送母亲向北城门方向走去,不料一支流星火箭呼啸而至,燕霸天情急之下双掌推出一堵气墙,流星火箭遇阻立时爆裂,爆裂的冲击波虽是被气墙阻隔在外,金箭爆裂的碎片却是疾掠燕霸天的咽喉,燕霸天大笑,当场气绝倒地。临死前燕霸天脑海掠过他这一生掠过无数次的相同的一幕:燕赵阉割自己的那一幕。那一幕写满着他这一生的屈辱和愤怒、写满着他这一声的绝望和歇斯底里,也许死是他唯一的解脱,所以他在笑。 眼见儿子笑对生死的这一幕,李玲秀也在笑,嚎啕大笑。李玲秀是在沙漠之狐告诉她燕霸天亲手杀死燕赵之后执意要来镇北堡的,因为她忽然明白,这一切都源于那极端疯狂的爱,而当爱偏执失衡,所剩下的就只有恨。李玲秀笑尽,扑在燕霸天的尸体上,合上儿子死不瞑目的眼,拾起雪地上燕霸天的村正妖刀,摸向自己的脖颈。 且说躲进城门洞内的群雄惊魂未定,便见火光冲天之下,残垣断壁之间,镇北堡正央,任飘萍左手抵住欧阳紫背部为其疗伤,右手五指翻飞,剑气纵横间,将劲射而来七、八支流星火箭纷纷击退至周身五十米之外。群雄震骇不已,一时间竟是忘记了此刻瘟疫之毒作带给**的巨大疼痛。要知任飘萍此刻非但要为欧阳紫疗伤,还要忍受那瘟疫之毒,更要面对那威力无比的流星火箭,而稍有差池,任飘萍和欧阳紫二人便会立时毙命。 这时云歌不禁动容,道:“这射来的每支流星火箭的方向和劲道俱是不同,真是不知道任少侠是如何做到每支剑气百百,而且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群雄自是知道,那流星火箭的箭头是万万碰不得的,是以任飘萍击在箭身上的力道若是少上一分,流星火箭必然落在任飘萍身旁爆炸,若是多了一分,箭身折断同样也会落在任飘萍附近爆炸,只有恰到好处才可以将流星火箭震飞至远处。筱青峰缓缓点头,道:“且不说师弟这份过人的眼力和功力,单是这份冲天的豪情和魄力已是无人能及!” 但见眼前流星火箭,唐门姥姥神情悲绝,一一扫过唐直唐飞唐门四老等人,暗道:看来火药配方终归是没有保住!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与此同时,燕无双此刻内心万分焦虑,哪里还有心情听这些,心已是骂了任飘萍一千一万遍傻瓜,口同时急声大喊道:“喂!你快过来!”身后的一高峰闻言急道:“燕姑娘,此刻性命有关之际,你不要让他分神!”燕无双呃了一声连连吐舌头,李奔雷这时焦虑万分,接口道:“再说这么大的爆炸声,他也听不到!”燕无双本想反驳几句,但是一想他若真是任飘萍的父亲,我这么做岂不是……遂低头不语,却是听到一高峰啊的一声痛叫,众人回头望之,流星火箭爆炸的火光照耀下,一高峰披头散,双手疯狂地抓向自己的咽喉,众人群雄顿时觉得自个体内火一般灼热,咽喉处干渴难耐,心知瘟疫之毒已是深入骨髓,想到不消多时自己便会死去,个个不禁神色黯然。 萧湘秀此刻强忍痛苦,道:“姥姥,晚辈二人身上还了另一种毒,全身功力尽失……”至此住口不语,唐门姥姥心知萧湘秀是让自己施救,本欲拒绝,转念一想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死去,遂查看二人所之毒,给二人服用了解药。 服用了解药的萧湘秀此刻怒目而视李奔雷,叱道:“门主!你真的不知道瘟疫的解法吗?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儿子就这样死吗?”李奔雷先前就奇怪于一高峰是如何知道他和任飘萍之间的父子关系,此刻但闻萧湘秀之言,道:“萧湘秀,本座问你,你究竟是何人?”萧湘秀哈哈哈惨笑,道:“姐姐,你叫我如何为你报仇?!他是你儿子的父亲啊!” 李奔雷闻言,惊道:“什么?萧湘秀!你是萧妃的妹妹?!!!”萧湘秀许是忍受不了那瘟疫之毒,疯狂地撕裂头,歇斯底里狂叫道:“姐姐,二十六年啊,我这二十六年的青春就扔在这片大漠,可是到头来呢?哈哈哈……哈哈哈……”李奔雷怅然而叹,复又狂笑,与萧湘秀的惨笑和在一起,响彻在镇北堡的上方。 群雄闻之无不动容,慨叹上天捉弄,造化无常。当其时,雨成帘,宛如万千杆长枪铺天盖地扎向镇北堡,也扎向众人的心。 当其时,常小雨、唐灵、唐向天三人距离镇北堡尚有百米之遥,耳闻震天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但见镇北堡上空火光冲天,三人心一沉,脚下更疾。 当其时,任飘萍和欧阳紫周身五光十色之氤氲之气大盛,倏忽间化作一片炽白。任飘萍心知欧阳紫的伤势已是痊愈,放开欧阳紫,傲然而笑。南门城墙之上,伞下,一百名火枪手身前的宁夏府胡方儒但见任飘萍如此神勇,不禁胆寒,却是心知此间之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一咬牙,狠狠道:“放箭!放箭!所有的流星火箭射杀反贼任飘萍!射者重赏黄金十两!”要知胡方儒临时得到流星火箭的火药配方,是以短时间之内只制造出一百多支流星火箭,先前已是射出五六十支,此刻清兵手所余也不过五六十支,是以胡方儒是要倾其全力射杀任飘萍。 当其时,燕无双悲凄而又决绝,道:“既然上天无情,我们注定要死,何不像任公子一样奋力一击!”话落,飞身而出,娇躯于空婀娜翻转,缘城墙而上。霎时间群情激昂,又见雨任飘萍悲壮而战,纷纷飞身纵出欲与城墙上清兵拼个你死我活。 胡方儒话落,霎时间,所有的流星火箭从不同方向分不同力道悉数劲射而来,任飘萍狂笑,悲意纵横于心间,怒意湛然于脑际,双掌举于头顶,迅疾交错连环拍出无数道掌力,那掌力于空飞旋转,宛若一巨大的磨盘旋转于镇北堡的上空,流星火箭甫一靠近那磨盘便被吸入,不多时,清兵手流星火箭尽淹没于那巨大的磨盘之,那些流星火箭尾相衔向同一方向急旋转,却是在任飘萍内力控制之下相互间隔一定距离,并不相击爆炸。若不是这里充满着仇恨和血腥,这一幕远远望去,蔚为壮观,瑰丽之至。 其实于形、气、意、神四种武功境界,此刻任飘萍的武功境界已臻意神两种境界之交汇处,是以能够以意念驾轻就熟控制九天玄功,而元神虽不能离开身体,却是能够使意念之力翻倍,是以才能够做到同时控制若干流星火箭按照自己的意念运行而不相互撞击。只是此刻任飘萍心万千之难以抉择,若是将流星火箭掷向城墙上的清兵,只怕数千清兵将士俱殁于此,自己又于心何忍,若不然,群雄必将尽数抛尸于这大漠之,更可怕的是江湖将是朝廷的江湖,甚或不再有真正意义上的少林、武当、丐帮、唐门,不再有真正意义上的江湖。 清兵但见任飘萍神勇至此,宛若天人,惊惧破喉而出,胡方儒、高飞、王子龙三人面若死灰,全身血液似是在这一瞬停止流动。这时,暴雨狂歌,狂风怒吼,群雄甫一跃上城墙,便是施展开地毯式的屠杀。顷刻间,百余名清兵倒地而亡,如雪眉如墨的李奔雷此刻狂笑,声若惊雷,近旁十名清兵当场毙命,二十名清兵倒地,受伤者众。李奔雷眼光四下搜索,见及胡方儒等人和一干火绳枪手正落荒而逃,当即喝道:“胡方儒,王龙!你们二人竟敢背叛本座!”燕无双和筱矝二女但闻李奔雷怒吼声,认出胡方儒,更有那掳走唐灵的高飞,怒,身形疾向胡方儒和高飞掠去。胡方儒等人本是肝胆俱裂,此刻见逃脱无望,反倒是把心一横做困兽斗,但听胡方儒厉声喝道:“兄弟们!为了我们的妻儿老小,拼了!” 众火绳枪手但听胡方儒此言,勇气倍增,而燕无双二女已是近在咫尺,忽然,外围的火绳枪手身形急向两侧闪去,露出内层一排引火绳正在燃烧的火绳枪。原来风急雨大,外围的引火绳根本就不可能点燃,而内层的引火绳在外围的保护下得以幸存。 且说料定自己身瘟疫之毒必死无疑的燕无双二女此刻见状,惊而不惧,疾掠的身形并无半分迟缓,鱼肠剑九道剑气,如虹!九尺长袖,一如精钢!击向胡方儒等人。 火绳枪手但见燕无双二女无视生死之如虹气势,心一颤,扣动扳机。 十多名火绳枪手倒地的同时,枪响,铅弹穿过雨帘直透燕无双和筱矝的身体,这一瞬,燕无双柳叶眉微皱,回眸望,城墙下的任飘萍已是模糊,苦笑,心一个声音幽幽道:保重!再也不能你守候!一滴清泪融进冰冷的雨水落地。这一瞬,眉目清冷的筱矝的面庞浮现出一丝暖意的笑,却在这寒意森然的雨夜迅疾冻结,这一瞬,筱矝脑际掠过的不是任飘萍的脸,也不是二人相遇的德桥,而是任飘萍的那句话:爱也有生老病死。只是筱矝直至此刻也不明白她和任飘萍之间的爱到底是怎么了,是老了还是病了抑或是死了? 燕无双和筱矝倒地,与此同时正在激战的群雄田不平、达摩三僧、李冰玉、花无叶、6翔凯、难听雨、唐门四老等人应枪悉数倒地,铅弹于耳旁呼啸而过的李奔雷惊怒两重天,二胡破,天下一刀之鸣鸿刀现,赤影横空而出,胡方儒的人头已是落地。与此同时,云歌、柳如君、一高峰、筱青峰惊叫悲呼声响彻夜空:“田长老!”“师兄!燕姑娘!”“燕姑娘!”“筱矝!”“……” 枪响,惊叫悲呼声现在就响在任飘萍耳旁,悲怒一如惊雷于任飘萍周身每一寸肌肤之上爆裂,春梦了无痕神功在这一刻盛极,悲怒的元神就在这一刻无法控制地破体而出,飞旋转的流星火箭陡然一起掉头向城墙之上飙射而去。 任飘萍闭眼,砰然跪倒在地,任凭震天的爆炸声一声声击在心房,任凭每个人濒临于死亡的那一刻出的不同的声音响在心头。卸去悲怒的元神已经回到了任飘萍的体内,似是能够感受到任飘萍悲伤的心正在流血,不禁暗自一叹:原来愤怒就是悲伤,原来你总在做你自己不愿做的事。遂黯然隐退。 惊悲怒哀的欧阳紫看着适才一如天神的任飘萍此刻如此这般,不禁怯生生道:“任……任公子,你怎么了……”任飘萍宛若未闻,耳旁的爆炸声、打斗声、哀号声渐渐退去,代尔替之的是无边的怒吼哀戚的风雨声。 现在,云歌、无情子、唐飞、唐直、柳如君、无尘、李奔雷、李冰玉等人站在任飘萍的左侧,筱青峰抱着筱矝、唐门姥姥抱着燕无双站在任飘萍的右侧,众人血衣尽染,表情呆滞,望着眼前同样表情呆滞闭眼动也不动跪在地上的任飘萍,不语。适时赶至的常小雨、唐向天、唐灵但见现场情形心已是明白了**分,只是无论如何,唐灵也禁不住悲痛地哭出声来,扑向姥姥怀的燕无双,呜咽道:“姐姐!姐姐!燕姐姐!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灵儿,我是灵儿啊……” 众人闻之无不悲凄,任飘萍在流泪,融进雨,看不见。常小雨默默地走至任飘萍身旁,缓缓蹲下,重重拍了一下任飘萍的肩,痛声道:“老狐狸!”已是拧过头去,哽噎。将胡方儒手下清兵安抚之后,一高峰和萧湘秀此刻亦是赶至,一高峰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也是悲凄道:“老狐狸!”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任飘萍终于睁眼,站起身,走向燕无双,就在这时镇北堡外传来阵阵铁蹄声,众人愕然,瞬即木然,一高峰冷然传令道:“打开城门!”不多时,马蹄声止,自南门疾驰而来两匹快马,至众人近前,正是于大夏王陵对峙的燕云天和叶大人!原来双方但见镇北堡方向火光冲天,爆炸轰鸣,各自派出探子,得知情况后,燕霸天和叶大人竟是同时撤去兵力,向镇北堡方向而来。 一高峰一步上前,道:“师傅!”叶大人颓然道:“将军大人他……”一高峰默然点头,复又道:“宁夏府、钱侍卫和蔡侍卫也是阵亡!这一战,武林各大门派均受重创,我方……”叶大人一摆手,截口道:“为师这就回京禀告皇上,镇北将军、钱侍卫、蔡侍卫、胡方儒等人精忠报国,奋勇杀敌,英勇牺牲,恳请皇上嘉奖,目前你暂且执掌宁夏府军政要事,等候圣旨就是,”复又看向群雄,道:“此战,大夏国尽数被歼,原武林精英尽殁,唐门从此不复存在于江湖,流星火箭随同唐门的覆灭下落不明!” 群雄闻此,自是心知肚明,不禁同时望向唐门姥姥、李奔雷和燕云天。李奔雷默然不语,眼的沧桑更浓,唐门姥姥一声长叹,唐向天道:“一纸配方,竟让我唐门付出这‘灭门’的惨痛代价!”燕云天在触及欧阳紫的那一瞬,一颗心依然止不住地颤动,只是望着这血染的镇北堡,触目而及的燕霸天母女的尸体、慕容姝瑷父亲慕容杰的尸体、大夏子民的尸体……内心大为震骇,失声道:“一将功成万古枯!”忽又瞥及唐门姥姥怀的燕无双和筱青峰抱着的筱矝,脱口道:“无双姐!筱矝?”猛地一拧头,七杀剑仓啷一声拔出,直取叶大人咽喉,口叱道:“痴人说梦!大漠是大夏的国土,叫康熙小子来见本座!” 大结局之:云聚水止 苦乐无常(下) 众人不想燕云天性格如此刚直,任谁都可以看出燕云天这一剑之惊天地泣鬼神,足以让叶大人血溅当场,更因燕云天本就距叶大人一步之遥,复又变生肘腋,群雄闭眼,叶大人闭眼,闭眼的同时,任飘萍出手,弑天、七杀两剑交鸣,叶大人惊出一身冷汗。w书友整~理提~供 一击之下,燕云天和任飘萍二人各自身形一震退后三步,燕云天冷冷道:“你要将你我二人之间的决战提前吗?!”岂料任飘萍的声音更冷,沉声道:“原以为自己有回天之力,原以为三日之内我可以消弭这场灾难,”任飘萍的声音陡然间提高数倍,弑天剑指向镇北堡数千具尸体,凄厉之极,道:“现在呢?!你看看这满地的尸体!你以为我还有心情和你决战吗?”复又仰天哈哈哈大笑,道:“胜当如何?败当如何?你能叫无双,筱矝她们活过来吗?你能叫你爷爷他活过来吗?你能叫这数千具尸体活过来吗?” 燕云天默然不语,强装冷酷无情的脸上分明写着伤害和无助,任飘萍不禁心头一软,正待开口,欧阳紫这时走至燕云天和任飘萍之间,看了二人一眼,又看了常小雨一眼,皱眉叹道:“当日你们三人在天鹅湖畔义结金兰,说什么要同患难共生死,执手天涯剑笑红尘,还说什么若是有人违背兄弟道义,定叫这漫漫黄沙将他埋没永世不得生,”复又摇头惨笑道:“罢了,你们也就是小孩过家家!”燕云天、常小雨和任飘萍三人闻言不禁惭愧低头不语,这时欧阳紫目光却是忽然射向李奔雷和常小雨,凄然一笑道:“世人尽是骗子,世事皆是骗局!”话落,纵身便要离去。 失去所有的李奔雷此刻一心放在任飘萍的身上,眼巴巴地望着这个可能永远也不会认自己的儿子,哪里还听得进欧阳紫半个字。任飘萍、常小雨和燕云天见状疾呼:“欧阳姑娘!”“师妹?”“欧阳姐姐!” 欧阳紫身形已在一丈之外,闻声身形一顿,复又起,道:“我不姓欧阳,我只是一个无人收留的孤魂野鬼……” 众人闻之无不心生酸楚,想那欧阳紫费劲心力为欧阳连城报仇,却是不想到头来只是被龙门老人、李奔雷和欧阳小蝶等人所利用,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代大侠欧阳连城的独女,却是由于为了欧阳连城报仇无所不用其极,满手血腥,为江湖所不容。任飘萍和常小雨犹豫间便要追去,不料燕云天身形长,抢在二人之前向欧阳紫追去,与此同时,向任飘萍扔去一物,口道:“任飘萍,你要是不善待我无双姐的话,我燕云天一个不饶你!” 任飘萍愕然,不想燕云天转变如此之快,鼻息间已是一缕淡淡的清香,正要看向燕云天扔来之物,唐门姥姥已是喜不自胜,道:“任少侠,快!还不把菩提玉露丸拿过来!”任飘萍大喜,急忙将手菩提玉露丸交给唐门姥姥。唐门姥姥拿到手一看,喜道:“屏儿也有救了!”唐灵、常小雨、一高峰等人闻之无不喜形于色。 叶大人此时道:“适才多谢任少侠出手相救!”任飘萍虽是不喜欢叶大人,但是个子立场不同,遂点头。叶大人复又道:“想必燕云天不会再觊觎李自成的藏宝,但是,那九鼎天下一书……” 任飘萍原本打算将九鼎天下一书交给朝廷,但是鉴于朝廷手段如此狠毒,人心复又难测,担心九鼎天下又会引起一场武林灾难,是以面显为难之色,这时李奔雷走至任飘萍身前,取出一幅画,道:“这是……从紫竹轩得到燕赵的那副画!”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李奔雷叹气摇头走了回去。常小雨也是将龙门老人从少林寺抢夺而来的那幅画交给了任飘萍。加上之前田正建从欧阳小蝶手抢夺的那幅画,共计三幅画,任飘萍一起交给了叶大人。叶大人颇为感激道:“任少侠此举功德无量,想必这样的结果定会让皇上全力以赴对付反贼吴三桂了!” 任飘萍不语,筱青峰暗自一叹,道:“这三幅画需用盐水加以浸泡三日三夜,方可见得先师所著的九鼎天下。”叶大人连连点头,道:“本官定会向皇上禀明此事,相信不久皇上会下诏为筱府字狱一案平反。” 筱青峰点头,这时,凭借着唐门姥姥高的医术和菩提玉露丸的神奇药效,燕无双终于从嘤的一声,睁开双眼。 …… 任飘萍似是还在回忆,那一如空谷幽兰的声音又嗔怒道:“喂!你听到没有?”任飘萍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燕无双,笑道:“听到了,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凶呢?!”燕无双哼了一声,复又极其温柔道:“任公子,有吗?”任飘萍笑,这时自竹屋内传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有!”燕无双啊了一声,故作横眉竖目凶巴巴的样子,道:“什么?灵儿,我真的有那么凶吗?” 唐灵故作惊讶道:“没有吗?这些天你那一天不欺负上任大哥啊?”燕无双追着唐灵满院子跑,任飘萍笑,露出两颗调皮的虎牙,当其时,一个稚嫩的声音道:“任叔叔!任叔叔!你看看,这个风筝又坏了,你给屏儿修修吧!”任飘萍压住那个无奈的苦笑,笑得更灿烂,接过屏儿手的风筝,蹲在屏儿的面前,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屏儿的脸,道:“好!叔叔这就给你修!”说话间,燕无双和唐灵止住嬉闹走了过来,屏儿瞧见任飘萍的两颗虎牙,道:“叔叔,我嘴里也有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两颗虎牙!” 燕无双二女脸色微变,而任飘萍依旧笑意融融,道:“是的,以后你就叫任叔叔义父吧,你父母在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屏儿抿着嘴想了片刻,嗯了一声,道:“义父!”任飘萍笑应一声,屏儿却是古灵精怪之极,看向一旁的燕无双和唐灵,道:“那屏儿以后就叫她们大娘、二娘了!”燕无双和唐灵当即羞得低下头去,这时传来常小雨的声音道:“老狐狸,你这日子过的滋润的很呐!羡煞我老常了!” 只见常小雨搀着大肚子的紫云谨小慎微地一步步向任飘萍等人走来。燕无双和唐灵急忙过去搀住紫云,燕无双道:“外边冷,我们和紫云进屋去了!”遂向竹屋走去,屏儿也是一蹦一跳跟着去了。 常小雨望着眼前的仙人掌,不无感叹,道:“听说一高峰做了那镇北将军,将燕云天所部招安了。不过说实话,一高峰不适合做官的!”任飘萍笑,接口道:“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在做着不适合自己的事,也许是时间和地点错了,或者是人错了,再或者是上天错了,但事情总是要做的,所以有些事做是错,不做也是错,夫复奈何?!” 常小雨皱眉,道:“你怎么那么多道理!听说大漠镇北堡一战之后,陈世南一家人二天到达镇北堡,尽数死于大夏王陵机关消息之下!” 任飘萍似是没有听到一般,道:“龙门前辈的骨灰要带回朝鲜国吗?”常小雨道:“不了,回去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复又叹道:“只怕师傅没有想到当年施计夺得地鼠门实权,最终还是死在地鼠门手。”任飘萍道:“高飞已死,地鼠门群龙无,只怕你还要多费周章整饬门下!” 常小雨点头,踱了一步,道:“老狐狸,你不打算去少林寺看看他老人家?”任飘萍自是知道常小雨指的是李奔雷,沉思片刻,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坦然面对的,还是不见的好!”常小雨忽然怪怪地看向任飘萍,道:“那么筱矝姑娘呢?”任飘萍尴尬一笑,道:“她亲口所言,要终老于伤情谷,再不踏出伤情谷一步!”耳边却是筱矝的那句话:我们同在一片雨,却是看不见彼此的脸。不禁暗道:也许并不是在雨我们看不见彼此的脸,而是我们往往看不见自己的脸,即便是在镜子里看到的也不是真实的自己。 常小雨见任飘萍皱眉苦思,不禁坏笑道:“怎么,想她了?”任飘萍道了声‘去’,问道:“你说大家身那瘟疫之毒为何没有作呢?”常小雨嘿嘿一笑,道:“我老常怎么知道,不过呢,那一天大雨倾盆,说不定那瘟疫的解药就是水。”任飘萍摇头道:“怎么可能?若是那么简单的话,瘟疫之毒还有什么可怕?!”常小雨不以为然道:“得!老狐狸,你不是总说,往往看上去愈是复杂的东西背后愈是简单!简单到你根本就想不到,所以就又变难了!” 任飘萍不语,他又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只是那于龙门石窟跳进伊水的赵宏云和欧阳小蝶岂不是根本就没有死……任飘萍不想想,不想。恰其时,燕无双的声音从竹屋内传出:“喂!你们两个过来!” 任飘萍二人闻言相视苦笑,向竹屋走去,一边走常小雨一边道:“女人呐,没有不行,有一个却是嫌多,你呀!哈哈!两个,我看你迟早要撞墙的!”任飘萍不懂,道:“没有不行,一个却是嫌多,你的意思是什么?”常小雨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半个刚好!”见任飘萍抬鼻皱眉的样子,一摊双手,笑道:“哈哈,这个你就不懂了吧!” 说笑间二人已是进入竹屋,竹屋内生有三盆炭火,烤得屋内暖洋洋的,屏儿坐在床上低头不知在摆弄着什么东西。唐灵见及任飘萍而人,笑道:“任大哥,常大哥,我们正商量着明日要不要去参加武林大会!你们说要不要去?” 常小雨立时道:“有热闹看,当然要去!”紫云瞪向常小雨,撇嘴道:“哼!我现在都这样子了,你还有心去看热闹,那谁来看我呢?”燕无双和唐灵随即附和道:“就是!就是!”常小雨低头直向任飘萍使眼色,低声道:“半个好吧!” 燕无双三女自是听到,当即同时问道:“什么半个?”“半个什么啊?” 常小雨闭口不言,任飘萍似懂非懂,暗忖道:只怕这个半个是谁都不可能得到的!口已是道:“这样吧,无双给我们易容之后去看看也好!”燕无双柔声道:“也是,唐门现在全部转入地下,灵儿不适合露面的!”唐灵啊了一声,嗔道:“那岂不是难看死了”常小雨接口笑道:“小心把你送到宫去!”众人闻言不禁大笑,唐灵又气又羞道:“常大哥,你欺负人!” 常小雨忽然板着面孔,一本正经道:“明日各大门派定当齐聚少林寺!不知道那智远老秃驴会不会露面?”燕无双接口道:“那个并不重要,倒是听说欧阳尚晴现在是翠烟门门主,想必明天必能见到吧!”说话间,两道弯弯柳叶眉下一如秋水的眼眸斜睨任飘萍。任飘萍笑,道:“屏儿,义父已经雇了一直很大很漂亮的船,看完热闹后,你就随义父出海吧!” 屏儿喜道:“好啊好啊!去看大海喽!去看大海喽!”燕无双闻言,抿嘴一笑,唐灵道:“我也要去!”燕无双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娇媚万分道:“没办法了,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常小雨急道:“那我和紫云呢?” …… 正月十八,少林寺武林大会结束的二天,午时,醉里绣乾坤酒楼,说书的诸葛先生周围又围满了一圈人,但听诸葛先生摇头晃脑道:“唉!世风日下不说,怎么今年的武林大会各大门派都派出的是年轻一辈的人?江湖九大高手竟是没有一个露面!”一毛头小伙问道:“听说少林寺智远大师也没露面,那新任掌门无尘大师和那新出家的柳如君二人为少林寺保住了武林盟主的地位!”又有一人道:“以小的来看,要是咫尺天涯任飘萍出现的话,那少林寺只怕就要甘拜下风了!”一年男子接口道:“多得二名的翠烟门门主长得可真是美啊!”“……” 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前的伊水缓缓而流,河畔正自伫立一身形极为姣好的女子,像极欧阳小蝶,也像极欧阳尚晴。那一若秋水的眼眸对着伊水呆,却是倏地一回头,望向卢舍那大佛,淡笑,已盎然。(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