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之白诡蓝异》 引子 七色632年2月19日,晨。 七色星球,神雪峰万丈崖下冰谷。 狂风暴雪,四季冰封,谷中寒潭的冰面几乎被整个砸碎。 风雪中寒潭旁,两个金刚般高大的汉子抬着一架狐皮铺设的舒适软榻,榻上倦惫的靠着一个怀抱螭纹鎏金暖手炉的紫裘少年。那少年发如晶丝流泻,睫若蝶翼纤长,苍白薄透的肌肤,精美优雅的五官,若不是一双紫水晶般的眸子晶莹剔透溢彩流光,让人几疑是能工巧匠妙手精雕的水晶像。 “扑啦”水花四溅,寒潭中冒出几个身穿鱼皮水靠的大汉,形体虽都极健硕,但亦冻得口唇青白面无人色。捧着银鼠皮大氅侯在潭边的小厮们一拥而上,各包住一名大汉渥暖。另一批外披鼠皮大氅内穿水靠的大汉,即时脱掉大氅跃入寒潭中。如此替换周而复始,眼见光阳上移,天交晌午,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一名眉眼浅淡的纤瘦少年悄无声息的走上前来,恭声对紫裘少年道:“天寒雪肆,当心旧疾复发,主上还是回幕帐等候吧。” 紫裘少年微微摇头,睫毛轻颤珠瞳半掩,皱眉道:“明明就坠入谷中,为何遍寻不见?” 旁边一名裹着皮氅颤抖的大汉,牙齿相磕,含糊不清的道:“潭底似有漩涡,吸力极强,难以靠近。且潭水太冷,属下们在水中呆不了多久,还没等潜到潭底就不得不浮起渥暖。主上要找的那两个人,若真是掉到了潭中,就是不被漩涡吸去,也很难找寻……” 紫裘少年秀眉皱得更深,微微叹息道:“尽人事,听天命吧。再找三天,若还是不见,那就撤离回国。”声音渐低,犹如自语般,“且再过几天,别国的搜寻队也该到了,自然是不碰面的好……”一顿挥手,语音转高,“大家都上岸吧,吃过午饭后稍事休息,下午继续寻找。”轻拍软榻扶手,示意抬榻大汉向雪峰脚下一溜临时搭建起来的毛毡帐篷行去。 那两大汉稳稳抬着软榻,行至当中最大一顶紫毡帐篷前。紫裘少年缓步走下软榻时,早有两名小厮抢步走出高高打起帐帘,躬身行礼欢喜笑道:“主上回来了。”即时又有两名小厮迎上来,为其拍雪换衣,绞热毛巾擦拭手脸,换过怀中手炉添暖石,奉上滚水热茶。好一会忙乱,才伺候妥帖。 换上紫罗兰色滚雪貂毛边的家常锦袍,一眉目清秀的小厮还想给紫裘少年戴上配套的同色嵌紫玉抹额,紫裘少年却摇头道:“出门在外,不用那么讲究,一切从简吧。”接过热茶浅啜了一口,抬头问道:“他怎样?” 那清秀的小厮回道:“还是老样子,昏迷不醒。” 一直跟在身侧的纤瘦少年皱眉道:“都昏睡三天了,怎么还不醒?” 紫裘少年放下茶盅,边向后帐走去边倦笑道:“还早哪,没有七八天醒不来。” 纤瘦少年紧随其后,诧异的道:“还要这么久?” 紫裘少年失笑的摇头,“久?也就是他吧,身中剧毒又有内伤,从那么高处跳下来,还能保持筋骨不断头脑清醒的在谷里寒潭中搜寻一天一夜,才不支昏倒。若换成是你我,立时便摔成一摊肉泥了。” 纤瘦少年眸射神往之色道:“原来传言不虚,他真的频临金刚不坏。” 紫裘少年颔首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若纯论武功内力,七色国中无人能出其右。” 纤瘦少年眸光轻转,“既是如此,主上为何还要救他,他若死了不是少了个强敌么?而且他毁了《天机策》,断了主上解去王族血禁的希望,死不足惜。” 紫裘少年水晶珠瞳中精光流转,淡然道:“如此人物百年不遇,他若死了不仅是绿国的损失,也是七色诸国的损失。他与雪之伤一世称七色武神,一众尊为七色第一神官,其实已经模糊了国界,是七色诸族共同的荣耀。有他们在,别说荒蛮夷人,便是半魔族也要忌惮三分,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必须除之,否则还是活着的好。且既便是恶其欲死,名义上也不能死在我紫国人手里,成为七色公敌,是谓大不智。” 纤瘦少年恍然大悟,郑重的颔首,“谢主上教诲,属下受教了。”略一犹豫,迟疑的问道:“属下还有一事不明,想请主上明示。” 紫裘少年珠瞳轻转,淡然道:“你是否想问我,为何要费时费力的寻找雪之伤大神官和那少女?” 纤瘦少年点头道:“正是,主上英明。” 紫裘少年道:“《天机策》虽被毁,但世传雪之伤有过目不忘之能,他精研《天机策》十数年,寻到他即等同于找到了《天机策》。”微顿,珠瞳中射出欣赏之色,“那个少女么……虽是古怪精灵,但能舍生取义舍己为人,也可算是个奇女子,这等英雌烈女亦是罕有,若能救之也称得上是功德一件。” 纤瘦少年钦佩的道:“主上算无遗策悲天悯人,属下明白了……”抢步上前,掀起帷帐,露出一方小小睡帐。 帐中榻上睡着一绿族男子,那男子鼻梁坚挺直通天庭,撑得光洁饱满的额头微微凸起。眉若刀裁双眸凹陷,唇线清晰冷峻,透着种难言的笃定自信。虽静卧,却像随时都会跃起扑出,浑身充斥着一种奇异的灵动魔力。 紫裘少年行至榻前,方伸手欲为绿族男子切脉。本来睡颜沉静的绿族男子,忽然双眉紧锁,一脸悲绝的大叫“琥珀……琥珀……” 紫裘少年一惊,随之眸射同情惋惜之色,摇头轻叹道:“琥珀……” 满帐香暖,一室静寂。 暖香寂静中,一醇厚一透彻两个各具特色,但同样悦耳的男声合成一个奇异矛盾却美妙动听的声音,“琥珀……” 琥珀是谁?谁是琥珀?得此赞叹牵挂。 001 九死 七色632年2月15日,黄昏。 七色星球,白国神雪峰万丈崖。 天地变色,雪虐风狂。我压着雪之伤,坠向万丈深渊。 事出突然,我虽侥幸压落雪之伤,但他应变神速,立时双臂用力想要挣脱我的钳制。我自然不肯放手让他重新跃上冰崖,咬牙发狠的猛回身,死死抱住雪之伤的如削蜂腰。 他衣衫单薄,雪色中衣外只穿了一件不知是用什么丝线织成的滑如水寒如冰的雪色长袍。这一紧抱,我几乎可以摸到他衣袍下坚实紧绷曲线优美的腹肌。虽然明知不该,但我实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我想当然的认为像他这种宽袍广袖翩然出尘的男子,不应该有这样坚实的肌理,而应该是温如玉润若水,结果就是行动比思想快半拍的在他胸腹上按按再摸摸。 那个……那个……我真不是有意的……可貌似我“调戏”了这世间最神圣的男子----七色大神官白·雪之伤。 雪之伤冰峰般俊逸的双眉霍然斜挑,手掌上如有冰霜瞬时凝结,晶莹透彻寒气森森,迅如急电般向我拍来。我不由大惊,雪之伤与无尖·暗夜齐名,我这种没有半分内力的凡夫俗女,那里受得了他的震怒一击,不死恐怕也难逃被拍飞之运。倒不是我怕死,而是怕他拍飞我,是为了借力跃回崖上,地球小说电影中不是常有这种经典桥段么,那我岂不是白白“勇于自我牺牲”了? 正恐慌乱想时,掌风已拂面而至,奇怪的是非但没有了刚才的寒气,已近至眼前的手掌也软绵绵的垂了下去。我一愣抬眸,正看见雪之伤的唇角滚落出一缕猩红,色艳如霞,蜿蜒于他的雪颜冰肤上,诡丽凄美得惊心动魄。 原来他亦受伤了!我就觉得奇怪,以七色武神无尖·暗夜之能,怎会白白被人打伤,而不礼尚往来还以颜色。如此看来,我这哥哥果然没有负我“重”望,真的没有吃半分亏,这雪之伤的伤势比之无尖·暗夜恐怕是只重不轻。 只是这一瞬间的纠缠,我们已经又飞坠下百十米,此时就是雪之伤能把我击飞,他也跃不回万丈崖顶了。 我偷偷松了一口气,有点卑鄙的小得意了一下,无尖·暗夜这个哥哥认得真是值呀,竟然又间接的救了我一次,只可惜没有机会谢谢他了。我八爪鱼般抱紧雪之伤的腰身,脑中如光电闪过地球横死,异星重生,前世今生的种种片段。欢喜的悲伤的痛苦的幸福的……两世为人都算精彩,现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虽有些舍不得这年轻的皮囊、鲜活的生命,但也没有窒痛哀绝,因为舍生取义是我自己的选择。 “反正也活得很糟烂,死就死了吧……”我苦笑低喃。突见几根结着冰凌的石峰,尖利如剑,耸立于我们的正下方。若直撞上去,必然穿心破肚。 “小心!”我不及细想,自然而然的变抱为推,用力把背对着石峰的雪之伤猛推出去,我却因施力过猛而加速撞向那簇冰凌。说不怕死是一回事,真的直面死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死到眼前,谁能真的声色不变呀?反正我不行。 “呀……”眼见冰凌已刺穿胸前皮裘,我忍不住脱口惊呼。就在此时,我忽觉脚腕一紧,被一股大力拖得侧飞出去,冰凌割裂皮裘再划破面上肌肤,断发飘扬中我终是险险的避开了这穿胸一劫。 “呃……谢……”我惊魂未定,按着心口双眸瞪得溜圆,呆呆的对斜下方握着我脚踝的雪之伤道。 他冰莹粉亮的薄唇轻抿,七色流转的冰眸微微一瞥。虽神色淡淡但气势天成,圣洁高远遗世独立……没言一句,但已让我瞬间明白他不是与我化干戈为玉帛,而是对事不对人,不论任何人甚或动物处在这种情况下,他都会施以援手。 我讪讪闭嘴,只觉得尴尬无比,硬生生的把已涌到唇边的最后一个“谢”字咽回肚中。 我看着他七彩流转的眼眸,圣洁祥和的面庞,心中又是惭愧又是可惜,这样超凡出色的男子被我拖来陪死,真是暴殓天物。唇舌蠕动想说句“对不起”,可是又觉得太过作秀,生死大事那里是一句话能补偿的? 正纠结间,白茫茫雪地已经迫在眼前。 “嘶……”雪之伤突然发出一声鹤鸣般的清啸,手腕用力把我甩向地面。我明知他是想利用我缓冲他的摔落之势,却非但没有挣扎反而默许的微笑。他本就是无辜受累之人,若他有本事用我的死换得他生,那我愿意成全他。这冰崖高万丈,一时半会他也攀不上去,等他出去时,哥哥应该已经得到解药了吧。他即不妨碍哥哥生,那我也没必要非拖他死,生命可贵,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预期的粉身碎骨之痛没有袭来,雪之伤只是借我之力转过身体面向雪地。而他在转过来的同时广袖连挥,几股冰寒罡气连续击打在雪地上,舒缓了我们的摔落之势。 “咯吱……咔蹦……”雪地轰然裂开,露出绿森森的水面。冰雪下竟不是实地,而是一汪寒潭。我们非常幸运的落入水中,否则即使得雪之伤施力缓冲,从如此高的悬崖落下,不死也必骨断筋折。 碎冰四散,随着晕开的还有刺目的猩红,那是雪之伤牵动内伤,喷射出来的鲜血。我们两便坠入这猩红中间,虽得雪之伤缓解了下坠之势,但从那么高处落下,巨大的贯力仍是让我们沉入了潭底最深处…… 潭水冰寒彻骨,绿幽幽的遍结玄冰。 也不知道坠下了多深,在我渐感窒息之时,忽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眼前同时出现一个如巨大飞轮,不断翻滚旋动的墨色漩涡。 沉在下面的雪之伤首当其冲的被吸进漩涡中,我大急,努力憋住最后一口气,胡乱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外拽。但那吸力太强,非但没有拖出他,反而连我一起吸了进去。雪之伤微微皱眉,突然伸手切向我的手腕,想把我推出漩涡。但为时已晚,我只觉眼前一黑,已同雪之伤一起被吸进漩涡中。 如时光隧道般的极限旋转,好似只是一瞬间又像是无限漫长,至突然静止下来时,我已经头晕身软脱力窒息。冰寒苦涩的潭水狂涌进口鼻间,我坚韧的神经在紧急存亡时刻再次发挥作用,强迫自己用最后一丝力气松开了紧抓着雪之伤的手。手脚再无半分力气划动,我狠咬嘴唇,血珠飘散于水中的同时,终于因刺痛而得以动了动头,实现我最后的愿望,拱碰到了雪之伤的身体,向他示意往上游,别放弃! 意识逐渐涣散,我认命的合上眼睛,却忽有一抹温软覆上我的双唇,腥甜的血气夹着新雪初阳的味道,口中渡过来一股氧气。气息顺畅的感觉,令我情不自禁的含住那两片温软贪婪猛吸,想要得到更多。结果却是后颈突地一痛,真的失去了知觉。 002 一生 “好痛……好痛……”我迷糊醒来,后颈痛如断裂,边小心按揉边不由得腹诽雪之伤那混蛋。不就是吮了两下嘴唇么,大神官了不起呀,长着头发又不是和尚,能不能近女色我是不知道,但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我前生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横死重生后,虽信了有神鬼存在,但积习难改亦没花过心思研究这七色世界的神仙们。根本就没概念这七色世界的神职人员,到底是等同于地球西方的神父,可以结婚,还是跟古中国的和尚道士一样,不能近女色。自然也不知道在职的七色第一大神官是多么神圣不可侵犯,平常人被他碰触一下发顶都要激动莫名祈祷叩谢。我却又摸又亲又拽又抱,动完手后再动口,他没直接拍死我,已是一忍再忍慈悲为怀了。可……然而……但是……关键是我真的不知道啊,于是“无知者无畏。”这句话成为了我日后血淋淋的写照呀写照…… 脖颈的疼痛稍得缓解,阵阵寒意便再难抑难忍。我四顾打量,只见自己就躺在雪地里寒潭旁,雪鼠皮的裤袄**的贴在身上,鼠毛上面白莹莹的竟似已结了一层薄冰。我微一挣动,还未冻实的薄冰便粉碎迸裂开来,簌簌的从头顶身上往下掉。看到这情形,我不由骇然,若这样下去,非得冻死在这里不可,忙转头找寻雪之伤的身影,立时便看见他手结智慧指印垂落于膝下,就盘坐在离我不远处。但情形似乎比我还糟,面色青白若透明,双眸紧闭峰眉叠峦,不但身上结冰,唇角还有冻凝的血渍。 “喂……喂……”我试着叫他,“白·雪之伤?白·雪之伤……雪之伤……”他毫无反应,我心中渐渐发慌,张口再叫,“雪之伤?大神官?哦……那个……大师?神父?师父……”我越叫越怕,越怕越乱叫,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称呼他才对,把前世今生对神职人员的称谓都混叫了一遍,他却还是纹丝不动。 那个……不会是死了吧?我恐怖的环视一眼,寒潭森冷雪野茫茫,四面皆是直入云天的雪壁飞崖,别说人影连个鸟影都没有。他若是死了,剩我一个人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陌生冰谷里,可怎么办呀? “天,你可千万别有事呀!”两世为人,我第一次这样虔诚的为陌生人祈祷。强撑着颤抖的四肢,哆哆嗦嗦的爬向雪之伤。伸指探向他的鼻底,一片冰凉毫无气息,吓得我脱口叫了出来,“喂喂,你别死呀……”大惊之下,忙探手按住他的手腕动脉。触手冰冷滑腻,却是肌肤上结了层薄冰,根本就无法感觉到他有无脉搏。 难道真的死了?我又冷又怕,恐慌得难以言表。用力咬住下唇,才勉强控制住簌簌乱颤的双手,胡乱扒开他的衣襟。我眼前豁然一亮,不知道是因为结了冰还是天生就如此,他皎洁若冰雪的肌肤上竟然泛着层柔和的荧光,胸腹部的肌理匀称平滑坚实饱满,曲线精致美丽得有如用千年冰玉雕刻而成。可是再美丽养眼,我此时也无心情欣赏,急急俯下头去,想听听他还有没心跳。 便在此刻,猝变突生。 “孽障,大胆!”微弱却如梵音清唱冰凌乍裂般令人惊心警醒的冷喝声,突兀的在我头上响起。 我大喜抬头脱口叫道:“谢天谢地……”却猛觉一股强横得令我连反抗躲避之心都无法生出的冰寒罡风凭空压下,“你没……”头顶心霍然剧痛似裂,剩下的一个“事”字,只扯出个唇形,便“扑嗵”瘫倒。 被黑暗吞噬前,脑中最后一个影像是七色光芒流转中的一点冰寒,只是一点但却令我如浸冰潭;只是一点却寒意肆虐;只是一点却死意弥漫;只是一点却似要毁天灭地……这是他与哥哥交手搏击时、被我扯落坠崖时,都没有发出过的令人恐怖震撼的气场,那是否说明他其实一直没有动真怒?现在才是碰了他的痛处,动了他的底线,令他无意间挥发出潜能。 若是如此,这个男人内心之坚横,意念之强大,恐怕犹胜于他表露给世人的外在…… 昏昏噩噩中,忽冷忽热交替。冷时牙齿互磕抖成一团,但每当要冻僵时,便模糊嗅到新雪的气息,随后被有如初阳般的温暖覆照,直到身体渐热。热时大汗淋漓五脏六腑都似在燃烧,扯拽开衣服还是觉得难耐,想把皮肤都扒脱好散热,而在此时则会有一股冰寒自灵台穴注入体内,使焚热渐渐平缓。 如此反反覆覆,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我终于在肿胀欲裂的头痛中醒来。扶着头,颤巍巍的爬起来,茫然四顾,脑中空白一片。慢慢的左右转动脖颈,过了好半天才隐约看出来自己好像在一个四壁结冰的山洞中。 “你醒了。”空山新雨后般灵透的声音。 我愣了半晌,才迟钝的望向声源处,见是个同声音一样净澈绰约若天人的雪衣男子。我呆呆的望着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一切都隐隐约约模模糊糊,脑中走马灯似的闪现很多片段,却一件都不清晰,欲细想便觉头痛若裂,额上青筋都突突暴跳。 雪衣男子看出我神情不对,七彩流转的眸子微凝,和声问道:“你怎么了,还好吗?” 我仲愣无措的瞪圆眼睛,目光发直不知所措。 雪衣男子眸露忧色,慢慢走近我,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问道:“你能看到我的手指么?”我呆呆点头,他轻舒口气,继续问道:“那你知道这是几吗?”我想了想,头筋突地一跳,禁不住呻吟一声抬手抱住脑袋,但却脱口回道:“二。” 他冰眸中显出疑惑之色,“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么?” “哦……”我愣住,口唇翕动,却吐不出来似乎就在嘴边的两个字。 “想不起来吗?没关系,再好好想想。”他面上虽没有笑容,但却予人种难以描述的圣洁祥和感,便如走进佛堂神庙,令人浑然忘俗,心绪平和。 我呆望着他,头痛奇异的舒缓下来,努力去想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两个字,只觉答案在远之又远的记忆深处,要拨开云雾跋涉万里才能找到。 雪衣男子看到我困惑痛楚的样子,平和的道:“不用执着,想不起来就算了……” “胡泊……”我突然脱口而出,呆了呆又困惑的仰头看他,“……琥珀?” “很好,你还记得。”他微微点头。因为我现在口齿本就不清,这两个词的发音又极其相似,猝然间他没有听出我说得是完全不同的四个字。他七彩流转的眼眸中闪现淡淡喜悦,“好在我明白了你的意思,那一掌没有击实,否则……既然还记得名字,应该没有失忆。” 我伸直脖子侧着耳朵,努力的想听懂他在说什么,可是思维反应都慢极,好半晌才懵懵懂懂的明白些。虽痴痴呆呆的,但心中也隐隐的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不觉嗫嚅问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谁?” 雪衣男子眼中的那丝喜悦凝结,“你不记得我是谁?”我摇头。 “再想想,不用急,慢慢来。”他的语音表情一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如玉像似止水般恒定无波,但却不觉得冷漠呆滞,而是祥和静蔼。 我紧皱眉头瞪大眼睛对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是觉得有些面熟,可又感到陌生的很,再努力想,头就又痛了起来,便放弃的摇头,缓慢的道:“真不记得了,我们认识么?” 他微微颔首,却又有些迟疑,“算是……认得……” 003 称谓 我迷茫的问,“那你是谁?” “我是白·雪之伤。”雪衣男子右拳轻轻点胸,洒然一礼,恍如雾凇迎风惊鸿照影,说不出的飘逸好看赏心悦目。 “白·雪之伤、白·雪之伤……雪之伤……”我喃喃的重复,努力回想与这几个字有关的记忆,“雪之伤……雪之伤……” 他微愣,唇瓣晶亮透明如凝霜雪,“……已经很多年没人叫我的名字了。”他与其孪生弟弟雪无伤因相貌特异,符合雪神的传说,因此出生后便被奉为白国第一大神官,地位尊贵超然,自然无人敢直唤其名字。手机访问:wap.ㄧ6k.cn “不叫名字,那都叫你什么?”我傻傻的问,完全不明其意。 他平淡的道:“大神官。” “哦……我以前……也叫你大神官么?” 他唇角浮现一丝苦笑,“……似乎不是。” “那我叫你什么……”呆了片刻后,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有些熟悉,似乎以前找寻过答案,隐有触动的脱口道:“大师?” 他摇头,“从未有人这样称呼我。” “神父?”我继续跟着感觉说。 他愕然,“神父?神之父?那可不敢当。” 我的脸皱成一团,咬牙苦思了半晌,才不太确定的道:“哦……那……叫师父?” 手机访问:wap.ㄧ6k.cn 他微微颦眉,语含淡漠,“我不收女徒。” 七彩冰瞳对上琥珀晶眸,我痴傻呆愣他不懂这些词的地球意思,我们俩完全是鸡同鸭讲。 脑中再无新词冒出,我只好呆呆的望着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我现在头胀脸肿衣破发散,再加上神情痴傻目光呆滞,大概是太过凄凉可怜惨不忍睹。他与我对视片刻后,眸中闪现懊悔歉然之色,抿唇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点头道:“也罢,是我错手伤了你,于情于理都应该照顾你。但拜师收徒乃人生大事,不宜草率行事。不如等到夏至雪融,脱身出谷后,我先带你回雪峰神庙,设法为你医治脑伤,若真复原无望呆傻依旧,我再收你为徒,照拂你终生……” “呃……法师?**师……”我此时的智力那里听得懂他的咬文嚼字,犹自在痴痴愣愣的想着要叫他什么,大概是因为前生太喜欢白蛇素贞那个美丽传说,实在痛恨棒打鸳鸯的法海和尚,竟模糊的想起这么个词来。 “法师?**师……是什么?”他眉峰微挑。 大概潜意识中仍记得他伤了哥哥,觉得他不是好人,所以认为这在我心中是贬义词的称呼顶适合他。“嘿嘿嘿……”我不理他的质疑,得意的拍手傻笑起来,不住口的尖声乱叫,“法师法师法师……**师**师**师……” 他掩耳后退,敏锐的从我表情中看出,我对这称呼殊少尊敬,甚至隐含恶意,便断然摇头道:“不要这样叫我。” “哦……那叫什么?”我呆愣片刻后,又茫然的张嘴大叫起来,“**师**师……**师……”都说越傻越固执,我这时便是如此。 他轻皱眉,“不是**师,还是称我大神官吧。” “大神官大神官……大神……”我从善如流,却中途拐弯,“官法师……大神官法师……大神法师官……大官神法师……大神法师……”我摇头摆脑的越叫越乱,越乱越燥,最后不但声音嘶哑,连眉眼都竖了起来。 “好了好了。”他微提声量,虽净澈祥和却立时压下了我刺耳的呱噪声,微一沉吟无奈的道:“别再混叫了,事急从权,你就先称我为师父吧。” “来试一试,跟我念,师父……师父……”他和声安抚我渐趋暴躁的情绪,我本来就不是个温良顺从的主儿,现在痴痴傻傻的没有理智束缚自控,额上青筋凸起老高,面红颈涨的简直就要发狂暴走。 他净澈如梵唱般的声音令我逐渐平静下来。望着他冰雪般皎洁纯净的容颜,我痴痴的道:“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大师父……大……”又要跑偏。 他摇头,耐心的道:“没有‘大’,只是‘师父’。跟我念,师父。” 我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祥和静谧的气息所感,如鹦鹉学舌般的乖乖念道:“师父……师父师父……” 他和蔼的笑,冰眸中恍有什么一闪而没,“知道什么是师父吗?传道、授业、解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此以后你要像对待父亲那样尊敬我,孝顺我,惟命是从,乖乖听话……” 可惜心智混乱的我只觉那笑容美如新雪拂面、月光披身,却忽略了他七色光华流转的冰眸中一闪而没的顽劣狡黠,竟不自禁的呆呆点头。 “咕噜……咕噜……”异声突起,我好奇的左右晃动肿胀得像个南瓜般的大头寻找声音来源。等我慢了好几拍的终于发现声音竟是从自己的肚子中传出来的时候,雪之伤已经端着个粗糙得要发挥超人的想象力,才能认出是“碗”的石片走来。 “饿了么,吃点东西吧。”他把石碗递给我。 我呆呆的接过来,只见碗中白糊糊的一团,努力看了几眼也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倒是有股淡淡肉香引人垂涎。我饿极,且现在又智力低下如幼童,那里还会分辨食物是由什么材质制成,几口便把整碗白糊都囫囵吞下。 因为没盐,自然无味。我咂咂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还是很饿,便伸碗道:“还要。” 雪之伤正有些目光呆滞的看着我,面上表情奇怪之极,唇角轻轻抽*动,似有话想说又像是恶心厌恶。我虽看在眼里,但奈何痴傻不懂,只是连声叫道:“我还要还要……” 雪之伤有些迟疑的接过碗去,“那个……真的还要么?” 我傻笑点头,“要要要。” 雪之伤的双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是未开口,转身走出山洞去。半晌后,又端着满满一碗白色糊糊走了进来。我傻笑扑前,抢过石碗大口吞进嘴里。不经意的抬头,见雪之伤直直的瞅着我,努力想了想,心底隐约泛起“孝顺”两字,模模糊糊的省得那是要对他好的意思。吞了数次口水后,终于不太甘愿的把石碗递向他,一脸肉痛难舍的道:“你也想吃吗?喏,给你吃吧。” 雪之伤愕然一愣,忙摆手道:“不用了,你吃吧。” 我却痛下决心要孝敬“师父”,猛的把碗向递到他的唇边,大声道:“琥珀吃饱了,师父你吃吧。”虽然我现在心中认为大神官=出家人=师父=父亲,且父亲到底是什么也模模糊糊一知半解,但潜意识中还是知道不应该自己吃饱却饿着“师父”。 “呕……”雪之伤喉中发出一声怪响,如避蛇蝎般的向后急退,直到后背抵上结着冰雪的石壁,退无可退才勉强站定。 看到这情形,我心中也模糊觉察到好像那里不对,但却端着石碗,傻愣愣的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 注:请喜欢七色的朋友们不要转载,若看请点击起点,公众章节并不收费,还可以给玲珑增加点击量。若有不经同意私自转载者,将追究法律责任。 再:求点击+收藏+推荐票(推荐票我要推荐票!!有些尴尬,连新书榜都没进去,真是颜面无光~~~~(>_ 004 雪虫 若是以前的我,端着碗送到某男嘴边,某男却不领情的退避三舍,那我铁定羞恼又尴尬。可我现在的智力有如幼童,俗称就是智障,所以既不知道生气更不觉得尴尬,只是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看到我呆愣的样子,雪之伤似觉不忍,轻勾薄唇,温声安抚我道:“谢谢你,我不是不吃,而是在辟谷,不能吃东西。” “辟谷?什么是辟谷?”我好奇的问,。 “辟谷是一种玄门养生术,简单的解释就是:在一段时间内不吃任何食物,只喝少量的水便可以存活。前提当然是要习练一套辅以意念和呼吸的特殊姿势。”雪之伤耐心的解释,俨然是慈蔼师长摸样。 “喔……”我点头。不是接受新事物快,而是潜意识中早有答案。“你……师父可以辟谷几天?”我忠实的问出脑中自然闪现的念头。 “最长的一次是两个月又80天。”雪之伤平淡的答。 “两个月……200天……还是60天?”我苦恼的喃喃自语,思维又混乱起来。 “200天。”雪之伤温和的道。他毕竟不真是无所不知的“雪神”,所以只是认为我被打傻了,却不知到我是因为有前生和今世两种记忆混杂,才在200和60这两个数字之间难以选择。 能辟谷280天,在21世纪地球那绝对是个奇迹,定可以上吉尼斯世界记录。但在七色星球,别说我现在痴痴傻傻的,就是没受伤时也不知道该对这个数字有什么样的反应表情。所以呆了片刻,又复无话。 -------------------------------- 有进,自然就要有出。 吃饱后不久,我便抱着肚子嚷嚷要上厕所。雪之伤眸光微闪,皑如新雪的脸颊上突兀的泛起两抹轻红。真是“梅输一缕艳,桃逊三分洁。”不经意间的风情,直可醉了天地日月红尘众生。可惜面对的却是我这不解风情的傻女,即没深思为何一直七情不上面、六欲皆为空的他突然变色,也没欣赏七色第一大神官百年难得一见的脸红,而是直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跑出了山洞。 洞外白茫茫一片,也不知我昏睡了多久,乍见天光雪色竟极不适应,眼睛立时一阵刺痛。我茫然四顾,洞前是平阔雪地,远点是寒潭的冰面,俱都无遮无掩。我此时虽然懵懂,也知道不应成为冰雪原上的一枝独“秀”,只好强忍着腹痛伸长脖子望向更远处。远处仍是满眼雪色,但影影幢幢的浓郁一片,似乎是座披霜挂雪的树林。我心中一喜,忙向林中奔去。 解决完毕,只觉一身轻松。胡乱整理好衣裤,不由好奇的打量起这片树林来。树林深且密,郁郁森森的一直蔓延至雪峰底,因为树冠纠结相连遮住了天光,所以林中昏黑阴暗冰寒刺骨。林中树种单一,皆是枝干粗大高直,长满暗绿色肥厚叶子的不知名的怪树。 我现在心思“蠢”洁无暇,对新鲜事物均充满好奇。左看右看了一会后,忽地双脚顿地用力跳起,想拽下几片树叶来研究研究。 “扑啦……噼啪……”叶子是拽下来了,但牵一叶而动全树,树上的雪也跟着掉落下来,砸了我满身满头。“嘿嘿嘿……”我晃晃大头嘿嘿傻笑,觉得非常有趣,于是便一棵棵去拽,雪落满身便欣喜傻笑。正得趣时,忽觉有什么东西随着落雪砸到了脑袋上,顺手抹下来一看,竟是一个白得近似透明的大胖虫子。 “呀……”我出于本能的尖叫,甩掉胖虫子,但马上又蹲下身来好奇的打量。白白胖胖的像超大的蛆,不知是头还是尾的尖端,拖着一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丝。外形虽然蠢笨,但行动却灵活的很,左右咕蛹了几下后,就钻进了厚厚的雪层中。 我还没有玩够,自然不想让它逃走。可是手脚并用的胡乱翻了半天,却连个影也没找到,只好悻悻作罢。本来还想去继续拽树叶,再寻一条玩,可是远处传来了雪之伤的呼唤声。 “琥珀,我听见了你的叫声,有什么事吗?”声音不疾不徐,平和低缓,却凝成一线有如实质的穿过雪地寒潭,清晰的传入我耳中。 那声音净澈空远如梵唱天音,令我突觉头脑一清,不由应声道:“师父,我没事。” 雪之伤祥和的声音又起,“既然没事,就回来吧。你的伤还没好,不宜太过劳神。” 我虽没玩够,但他的声音如有魔力,令人不忍不从。我恋恋不舍的频频回顾,两腿却不由自主的交叠迈出向着声源处跑去。才跑出树林,便远远的看见雪之伤雪衣飘扬丝发飞舞,壁立于山洞前。虽然衣动发动影动,但他却予人一种绝对静止的感觉。若不是一双冰瞳七彩流转熠熠生辉,真的会误认为他是一尊没有生命的冰雕雪像。 天不知何时下起雪来,纷纷扬扬漫天曼舞。 雪花若有生命般,绕着他飘飞旋转,即不落下也不离开,渐渐越聚越多,竟似要把他淹没。 傻人由来最易动妄念。我遥望着渐渐消融于雪花中的雪之伤,心中又急又怕,恨不得一步就跑到他身前,惟恐慢了他就会化成雪乘风,飘然而去。 “小心脚下!”雪之伤突然出声示警,绕着他嬉戏旋舞的飞雪,亦随声四散飘飞。我终于又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了,但我的反应比正常人慢了一拍不止,等心情一松,明白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时,我已经踏碎薄冰掉入冰窟中。 “啊……啊啊……”我努力扑腾,想爬上冰面。但我重伤未愈体虚力弱,又呆傻笨拙不会使巧劲,所以挣扎半晌非但没有爬上来,反而被几块我自己胡乱挥飞的碎冰撞得更向下沉去。 好在此时,雪之伤已飞身赶至。见我已只剩头颈露出水面,忙探手抓住我的后衣领,一握一提,硬生生的把我从冰窟中拽了出来。 浑身颤抖又冷又怕的我,如所有受了委屈惊吓的小孩子一样,“哇”的一声扑入大人怀里大哭了起来。而那个我心目中的“大人”自然就是可怜的雪之伤。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抬手急推,却在触及我肩膀时停滞了片刻后改为轻拍,“没事了,不怕不怕……”平和净澈的声音非常有效的令我心情舒缓下来。 我们脚下的冰层,早已有裂纹,那里再经得起我又扑又跺。“咯嘣”声响,迸裂开来。脚下虽觉有异,但我反应太慢,犹愣愣的问雪之伤,“师父,你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没有?” 雪之伤点头道:“听见了,是我们脚下冰层碎裂的声音。”声音表情都没有半分波动变化,致使我无法从中得到任何信息,只有努力消化他的话语。 因此直到冰面完全裂开,我们的鞋子都浸入了水中后,我才反应过来,“呀……”的惊叫出声。雪之伤一直平静如恒,见我惊慌尖叫,方一笑振袖,抱着我的纤腰旋飞而起,翩若惊鸿般掠过寒潭冰面,落在潭边雪地上。 “你……你……你……”我遭连番惊吓,心中虽感气愤却苦于不会表达。我就是个真傻子,也明白他是在耍我了。可惜我虽没真傻,但比之旧时的精明聪敏,实在是天地之差,否则我早已该想到,他是在借此试探我得反应,看我是否真的坏了脑子。 呜,这个七色星球的男人都是妖魔精怪幻化成的么?怎么一个比一个险恶难缠…… 005 蛮缠 我卷缩在雪之伤为我简单搭成的树床上簌簌乱抖,没有被褥没有棉衣,我身上只着一件雪之伤的白色中衣,不抖才奇怪。 我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雪之伤的外袍亦被我浸得半湿不干,无奈之下只好脱下他的中衣给我穿。可他的中衣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非棉非麻非绢非帛,有些像丝却又比丝冰滑凉薄得多。穿在身上非但不觉得温暖,反而更加寒冷。 “这是什么烂衣服,比没穿还冷,我不要穿不要穿……”我委屈的叫,伸手拉扯襟口,要把中衣拽下来。 “住手!”正埋头点火的雪之伤忙出声喝止,恒定无波的声音终于有了点起伏,“琥珀,乖。再忍忍,等火点着就暖和了。” 我虽智力下降反应变慢,但到底没有傻透。心中模糊觉得赤身露体似乎不大对,所以叫得虽大声,拽的却有些迟疑,被雪之伤喝止后便顺势停了手。 我期盼的看着雪之伤点火,可那些新从怪树上劈下来的枝条又潮又湿,有的上面还凝着冰霜,便是侥幸点燃一枝半根的,也是冒会黑烟便又熄灭。我冻得实在急了,不由脱口叫道:“你怎这么笨!要是炙焰在,一弹指便点着了……” “炙焰?炙焰是谁?”雪之伤眸光闪动,索性扔下树枝,走过来盘膝坐于床边。 话出口后,我其实就愣住了。再经他问,我更是迷茫,炙焰是谁?谁是炙焰?对这个名字的感觉很奇怪,有点甜蜜有点气愤有点酸涩有点遗憾。好似很熟悉,但又完全想不起来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事,只是记忆深处慢慢燃起一团炽烈火焰。 雪之伤见我半天不答,淡然提示道:“可是烈火·炙焰?” “烈火·炙焰……烈火·炙焰……”我喃喃的反复念,心中欢喜,点头傻笑道:“对对对,就是烈火·炙焰。” 雪之伤眉峰轻皱,“你认得烈火·炙焰?他是你什么人?” 我无意识的重复念道:“他是我什么人?他是我什么人……”脑中倏忽闪现妖魅火瞳、妍丽红唇、绝艳笑颜……但一切都如隔云雾,模模糊糊如梦似幻。我越想看清楚些,那些画面却越模糊遥远,直到头一跳一跳的痛起来。我不禁抱头呻吟。 “头痛就别想了。”雪之伤双手垂于膝下,食指拇指相扣,结成智慧手印。双目微合,和蔼的道:“靠近我,我帮你驱寒。” 我一开始不明所以,直到感觉身体温暖起来,才恍然明白,这个“师父”真是厉害,竟然和太阳公公一样会发热。一边忙向他靠过去,一边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看他是否还能发光。⊙﹏⊙b汗…… 离雪之伤越近,我越觉得温暖。不是模糊记忆中火色身影的那种炽热,而是如沐初阳般的和煦。也许热度不够,但柔和自然。 天寒地冻中,只穿单衣的人突然见到一个温度适宜的发热体,会有什么反应举动?当然是靠近再靠近,最好是能把发热体紧紧抱在怀中。可是我不敢抱雪之伤,盘坐的他宝像庄严,圣洁得似神雕玉像,令我望而生畏自惭形秽不敢碰触。 我在他膝前半尺处如小兽般伏卧下来,仰头看了看他祥和舒展的眉眼,没来由的觉得安心静谧。这里可以汲取他的温暖,这里能闻到他新雪般的气息。 雪谷冰窟,森冷严寒。有一温暖安全的方寸之地睡觉休息,幸甚! ---------------------------------------- 睡梦中,忘记一切美丑卑尊得失伤痛,只余本能的向温暖靠去。“好暖和呀……”我闭目傻笑,还想再贴近一些,却被轻柔的推了开去。我不爽的翻身,再贴过去,可又被推开。如此反复几次,推我的手法仍是轻慢柔和不带任何火气,我却急躁起来。怒叫一声,因身体团缩如球,便就如球般滚过去,伸出双手紧紧抱住雪之伤的如削长腿,任他怎么推拽都不肯放开。 “琥珀,放开。你这样我无法行功。”如此时刻,雪之伤的神态语气却仍是一片祥和,真不愧为出世之人。 若是清醒,对这神仙般的师父,我是绝对不敢如此放肆的。可我惯来有起床气,熟睡时若被惊扰,那更会怒不可遏火冒三丈。 “不要!不要!”我闭着眼睛任性大叫,双手更加用力的抱紧,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之势。 “琥珀,听师父的话,快放手。” “我为什么要听和尚的话?不听不听……”半梦半醒间,不经大脑的脱口叫道。 “和尚?那是什么?”略带诧异的声音。 “就是师父呀,师父就是和尚,和尚就是师父……”我趁他走神,哼哼嗨嗨的爬上他的双膝。 “哦……”错愕的吸气声响起,雪之伤终于色变,“琥珀!你给我下来!” “当然不!”我哈欠连天的左蹭右蹭,想找个舒适的位置再会周公。 “下来!”握着我手臂的力量霍然加大。我吃痛的喘息,猛的张口咬住那美如冰雕却令我吃痛的修长手指。 “嘶……你怎么咬人?”雪之伤自幼出家,大概没机会被女人咬,所以十分吃惊。 “谁让你弄痛了我?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威胁的呲牙,犹自闭着眼睛直点头。这模样使我的威胁非但没有一点震慑性,反而滑稽可笑。 “下来!”声音虽仍祥静平和,却有种难描难诉的冰冷,如冰纹暗绽。 正得意的我,手臂忽然剧痛如裂酸软瘫下。“啊……好痛呀……”我哗的大哭起来,含混叫道:“你是坏人坏人,坏和尚!坏师父……呜呜……”童言最是无忌。 雪之伤的身体霍然一僵,低喃道:“坏……师父?”犹豫片刻,抓着我手臂的手慢慢松开来。 “唉,罢了,真是冤孽……”雪之伤低头望着缩成一团,满脸眼泪鼻涕,整个人都爬上了他双膝的我,摇头苦笑道:“尘世一切皆为幻,色相皮囊俱是空。你若觉得舒服,那就随你吧。”语毕合目,眉峰逐渐舒展,呼吸亦变平顺,面上复有神光湛然。 我其实已经痛醒,但心中气他弄痛我,再加上有点恼羞成怒不好意思,便撒泼哭闹的赖在他怀里不肯离开。见他闭目不再理我,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比之僵在他怀里,其实我更想爬回我的老地方安睡。可是好不容易争来的地盘,就这样放弃又觉得可惜。 我苦恼的拱了拱头,突省起可别惊醒了他又来拽我,忙眯眼偷看他,却见他双目紧闭似乎已经入定。我的胆子不由大了起来,胡拱乱蹭,把鼻涕眼泪都抹到他泛着新雪冷香的雪色长袍上。看着终于不再一尘不染,涕泪斑驳的长袍,我不由咧嘴傻笑。“太高人皆妒,过洁世同嫌。”我早就觉得他这件雪色长袍白得刺眼了…… 我这样胡闹折腾,他却仍然盘坐如山纹丝不动。我实在是累了,便在这得意中迷糊睡去,梦乡温暖柔软,且有新雪初阳的气息。“床铺”很舒服,可这睡姿……没练过瑜伽的千万别用! 006 弱点 七色632年2月65日,正午。 白国,雪谷。 那次掉入寒潭冰窟后,本就没痊愈的我又发起高烧来,昏昏噩噩迷迷糊糊的又躺了很多天才再醒来。而时光最易把人抛,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已过去了半个多月。(七色星计年法,半月为50天。)在这段时间里,雪之伤尝试用各种方法治疗我的痴傻症,但是成效不大。智力增长缓慢,做事颠三倒四,对以前的人事印象模糊,只能想起一些凌乱破碎的片段。仅是反应快了些,不再一句简单的话也要想半天才能回答,有时居然还能顺嘴小顶几句。 总体来说,情况其实很糟。但我懵懂不明,雪之伤深不可测,因此表面上我们二人都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他打坐入定吐纳辟谷,我吃饭睡觉玩雪捉虫,日子倒也悠闲自在其乐融融。就是他开始教我一些玄门打坐练气之术,说有助于我恢复,每天逼我练习一个对时,令我觉得很是枯燥不爽。除此之外,他这个师父当得倒是尽职尽责,白天给我做饭,晚上当暖炉为我驱寒,我头痛睡不着时,还会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后来我发现只要我说头痛,他就什么事都好商量,因此我很是利用了几次。原来表面不动声色的他,一直都在为错伤我而自责内疚。于是慢慢地潜移默化地逐渐习惯地……就成了他的弱点,我的王牌。 雪之伤说这个雪谷,不是万丈崖下的那个雪谷,我们被寒潭下的漩涡不知吸到那里来了。所以恐怕等不到救援,只能自力更生寻找出谷之法,但冰坚雪后,壁滑难攀,天上地下所有的路都被封死了。只有等到盛夏酷暑,神雪峰山脉会有50时天左右的融化期,那时才能设法出谷。 (16k小说网电脑站www.16k.cn) 我问他还要多久才到融化期,他说4月50日至5月1日是融化期,也就是说我们还要在这谷中雪谷呆2个月左右。呜呜……这里的2个月是200天呀,我早已吃够了那无盐无味的白糊糊,我要出谷我要出谷~~~~(>_ 007 怪蛋 我进得林来,抬头四顾,想找几条冰蚕玩耍。便伸手去拉拽树枝,积雪砰然而下,灌了了我一头一脸,却没有半条冰蚕落下。如此这般,接连拽落了几树冰雪,仍是毫无斩获。反正时间多得是,我又闲得慌,所以也不气馁,乐在其中的去拽第n棵树。 又是一树积雪如烟花四落。我嬉笑着伸手去接,突听见“扑”的一声,一个白花花的圆形物体自树上掉入了我身旁的积雪中。 “咦……”我惊讶的蹲下身去,扒开积雪,捡起那白色球形物体。 像是个白色的蛋,但却圆得连球也自叹不如,比鸡蛋鸭蛋大得多,足有一个香瓜大小。弹指敲了敲,没有任何反应。低头咬一口,皮很硬,咬不动。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有了怪蛋,我再无兴趣找冰蚕,兴冲冲的捧着去见雪之伤。还未走进山洞,便扬声大叫道:“师父师父,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没有回应。我习以为常的跑进去,见雪之伤果然在盘膝打坐。若是平时,我不会惊扰他,因为他有反复叮嘱过我,在他入定时不要靠近他,否则会被他的护体真气震伤。但我今天实在是太兴奋,在冰桑林中乱窜了这么久,第一次找到大胖虫冰蚕以外的新鲜玩物。所以早把他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一见到他就直扑过去,欢喜叫道:“师父你看……” 一句话没说完,就觉得冰寒扑面,恍如撞到了一面有如实质的冰壁。 “啊……”我惨叫,被那股冰寒罡气反弹出去,重重摔落地上。但双手仍紧紧抱着我的宝贝圆蛋,被震飞也没舍得松手。 闭目盘坐的雪之伤身躯一震,接连变换了数个奇怪的手印,反手点在他自己身上。直到双手复又结成智慧指印垂于膝下,才慢慢睁开七色冰眸。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启唇道:“不是告诉过你,我行功时别靠近我么?若不是我及时收回护体罡气,你轻则受伤重则殒命,死得多么无辜。”慢慢张开的冰瞳中寒气缭绕,祥和的声音里亦透着从未有过的严厉。 我撅嘴,双颊鼓了又鼓。但在他的逼视下,却终是没敢撒赖哭闹。 他看着我皱成一团的小脸无奈摇头,眸光逐渐转暖,轻声道:“摔痛了吗?快起来,地上凉。以后一定要记住,我打坐时,千万别再靠近了。” 他的声音祥和净澈有如梵唱,奇异的逐散了我心头的委屈。我一手抚着屁股一手紧紧抱住怪蛋,边嗨哟嗨哟的往起爬,边担心的问道:“那晚上,我也不能再靠近你了么?没有‘枕头’我睡不着……” 他微愣,明显犹豫了下,才俊面微红的道:“那倒不必,一切照常就是。晚上我不是在行功,而是让体内至阳之气自然散发出来,所以不碍事。” “呕耶……。”我跳起欢呼。虽对他的话一知半解,但无所谓了,能继续枕我的“枕头”就行,他是自然散发还是行功运气都与我无关。 他看见我不在意的样子,轻轻皱眉,不放心的叮嘱道:“晚上虽然可以碰,但切记白天别再靠近我。” “哎呀,老人家真啰嗦……”我不耐烦的小声嘀咕。 雪之伤被我气乐,雪颜刹时如冰花绽放。勾唇轻责道:“还敢胡说!”可惜身上没有寒气缭绕的他,我是半点不怕的。 “再不敢了。”我口中应是,却偷偷做了个鬼脸。 雪之伤假作不见,正了正神色道:“你这样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我愣了愣,才想起在冰桑林中捡到的宝贝,忙举起手中的圆球怪蛋,道:“啊,对了。师父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雪之伤伸手接过怪蛋,微一沉吟,道:“是个蛋吗?可怎这么圆?”曲指轻弹,“好坚硬的皮……” “嗯,是很硬,我都没咬动。”我接口道。 “哦?”雪之伤轻轻瞥我一眼,粉白薄唇欲弯又抿,无可奈何的道:“你咬它做什么?” “吃呀。”我理直气壮的回道:“蛋很好吃的。”哼,别以为我傻得忘了蛋是什么,好吃的我都记得!我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要熟了才好吃,生吃很腥的。”雪之伤好笑的摇头。 “哦?那就弄熟它吧。”我明眸晶亮,口水泛滥。 “你不想知道它是什么蛋了吗?若弄熟了,你就永远不知道这是什么蛋了。” “想呀想呀。”我猛点头,呆了呆困惑的问道:“不弄熟就能知道它是什么蛋了吗?” 雪之伤微微点头,“这蛋中有生命的气息。你若不吃掉它,假以时日,便会有一个小生命破壳而出,到时你就能知道这是什么蛋了。” “哦?生命的气息?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愣,接过怪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雪之伤祥和的笑,“不是看出来的,是一种感觉。玄术练到第七重后,自然就会有比常人敏锐的五感六识。” “五感六识……五感六识……”我喃喃的低念,脑海深处好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可唇舌翕张,却一个字也吐出来。 雪之伤冰瞳闪亮,循循诱导的缓慢说道:“五感是指人体对外界的五种感觉,有形、声、色……” “味、触。”我脱口接道:“六识是眼、耳、鼻、舌、身、意。”七色星人与地球人的身体构造一样,五感六识自然也相同。 雪之伤赞赏的点头,“琥珀,你知道吗,你的知识面很广,以前的你很可能是位博闻强记的才女。”冰眸陡然闪现内疚遗憾,声音虽轻却透着股难言的坚定,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设法让你恢复如初。” 我愣住,认真思索了半晌,理清心中想说的话,方才慢慢摇头道:“其实不一定要恢复如初。师父你虽没有明说过,但我知道因为脑袋受了伤,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我觉得现在很好呀,随心所欲没有烦恼,日日都很开心。其实我一直有种感觉,以前的我并不见得快乐,所以在潜意识里我是排斥复原的。师父你也不必再为这事费心苦恼,我们就顺其自然好了。” 雪之伤冰瞳微凝,露出深思之色,过了好一会才微微笑道:“琥珀说得好,反而是为师着相了。这么多年的修行,却不如一个痴儿,真是惭愧。琥珀你天生慧根,也许注定要与为师相遇,由为师带入玄门。这一遭劫难,是福是祸还真不可妄下定论。” 天意最是难测!谁是谁的劫,谁是谁的难,对谁是福,对谁是祸真是不可妄下定论…… -------------------------------------------- 打劫鲜花、票票、收藏、点击,统统留下来再走…… 008 弱肉 七色632年3月80日,傍晚。 白国,无名雪谷,冰桑林。 恍如又回到了童年,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快乐不知时日过,一晃便是一天,一合目眼便是一夜,倏忽间便又过了一个多月。 在这期间,有一个被我忽略了的特别日子,那便是3月13日,我自定的17岁生日。也就是说我已来此足足两年,即2000天,地球年5年多了。 经过反复“考虑”,多次“懊悔”,最终我还是没有吃掉那个怪蛋,而是成为了我形影不离的宝贝。 雪之伤怕我上蹿下跳的打碎了怪蛋,就把因为气候过寒而自动进入冬眠状态的球球,自我腰间的皮囊中掏了出来,把怪蛋放进去,再垫进厚厚的桑叶减缓震动。 我虽然有些舍不得自我醒来,就睡在我腰间皮囊中的小狐猪球球。但两相比较,我更想知道怪蛋到底会孵化出个什么生物,所以就同意了雪之伤的建议。 过去这100多天以来,我每天都要问几遍雪之伤,怪蛋怎么还没变化,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生出小怪物。他总是说还要等等,直到昨天他忽然说感觉到怪蛋中的生命气息越来越浓郁,让我多加留意,如不出意外,蛋中的新生命随时都会破壳而出。 我听了后自然是高兴非常,洞里洞外的撒欢儿乱跑,要用树枝树叶给即将出世的小怪物搭个舒适的窝儿。 除了每日必做的功课,雪之伤对我几乎是放纵的,所以他也不干涉,由着我瞎忙胡闹。 暮色渐深,我仍流连在桑树林中挑选中意的枝叶,因为想早点做完我的“大工程”----怪窝。 “扑哧……嘭嗵……”桑林深处忽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我侧耳听了听,却又没有了,举手接着拽我的树叶,那声音又隐约传来。 我每日闲得都快生出病来,正是无事还想生点非儿,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忙把怀中抱着的枝叶随便一扔,向声源处跑去。 隔着交错的桑树,远远的我便看见了一个约半人高下肢着地,毛茸茸猴子般的动物,捂着脸在树林中乱冲乱撞。那奇怪的声音就是它不断撞在树木上发出来的。 我见猎心喜,蹑手蹑脚的靠过去,心里嘀咕“这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吃?若真是只猴子,恐怕是不能吃的,但抓住了跟我玩也是好的……”我越靠越近,离那小兽已只有几步距离。 那小兽忽似有所觉的安静了下来,侧耳听了听,陡然发出一声古怪的嚎叫,四肢着地箭般向前奔出。 到嘴的鸭子居然飞走了,我那能甘心?“呀,别跑别跑……”我懊恼的大叫一声,忙撒腿追去。可是两条腿追四条腿,终是赢少输多,当然乌龟除外。眼见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我虽脑子笨反应慢,也知道恐怕是追不上了。气喘嘘嘘的正想要否放弃,那小兽却“咚”的一声撞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出了冰桑林,跑到雪峰边缘。 那小兽被撞得昏头转向,缩成一团的倒在地上。如此良机,当然不能错过!我咧开嘴巴,呵呵傻笑的猛扑过去,手脚并用的把那小兽死死压在身下。 “呃呢嗉……里达其利布……”那小兽边努力挣扎,边发出一种类似人言的声音。我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懂,但却吓了一跳。努力按住那小兽两只挣动不休的前肢,向它脸上看去,不由“啊……”的惊呼出声。虽然长满了白色毛发,但五官俱全的确是一张人脸,更确切的说那是一张小孩子的脸。 “你……你你你……”我噌的跳起,惊愕的指着它,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是人是鬼?”虽隐约觉得它一定不是鬼。但结巴了半天,脑中只冒出这句话来,只好如实吐出。 “嗉蹉鲁,粗鲁基啼……”那小兽愤怒的吼叫,却抖得比我还厉害,眼中亮晶晶的疑似眼泪。 “那个……那个毛……毛人?呃……不对……毛孩?”我眉毛眼睛皱成一团,苦苦搜寻模糊不清的记忆。这时我已经看出,它不是身体长毛,而是穿了套毛绒绒脏兮兮的毛皮裤袄。 “其修努达!”那毛孩突的大叫一声,摇摇摆摆爬起欲走。 我正一肚子疑问好奇,那里肯放轻易放它走。壮着胆子迈步上前,拉住了它又短又粗的手臂:“别走,不要走,我不吃你就是了,我们一起玩好不好?要不……你跟我回去见师父吧。我师父可厉害了,他一定能听懂你的话。” 岁月有功习惯成自然。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很依赖雪之伤,认为他无所不会无所不能,可以为我授业讲道、遮风挡雨、解决一切问题。在我心中他不仅是师父,还是父兄,是唯一的亲人。(呃……实话是,别的亲人都记不太清了。) 我虽如意算盘拔得精响,奈何它半点不领情,又吼又叫呲牙咧嘴的拼命挣扎。要是以前我早一记手刀把它劈昏了,可是现在反应总是慢半拍,等我想明白应该把它打昏拖回去时,已是晚了。 “扑啪”乱响中,雪峰根部一个半圆形狗洞般的窟窿里,接连爬出来七八个与那毛孩一样满头满脸白毛,身穿毛皮裤袄的毛人来。这几人虽也不算高,但比那毛孩却是高壮了许多,应是毛人族类的成*人。 那毛孩见了他们,立时挥手大叫起来。那几个毛人看见毛孩亦喜笑颜开,吱哇乱叫着向我们奔过来。我若聪明,此时转身开跑,也许还来得及。但我痴性发作,只是呆呆的扭着那毛孩的一只手臂看着那群毛人越奔越近,直到眼前。 “哇……叽哩西鲁耶斯……”那群毛人把我们围住,一最粗壮的毛人两眼放光,盯着我咕噜乱叫道。 “仆!”另一个头矮小稍微整洁的毛人摇头似在否决,吐出一长窜我听不懂的话后,剩下那几个毛人忽一起拍手欢呼起来。 俗话说“无知者无畏”,我被他们团团围住,竟不觉得害怕,心中只是充满了好奇,甚至还有丝喜悦。自在雪谷醒来,别说是人,就是动物我也没见过一个,突然间见到这么多类似人的毛人,我自然有些兴奋。甚至还聪明的想到,他们既然能进来,那是否表示我和师父也能出去?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我记得外界可不是雪谷中这样,好像有许多人很多好吃的…… 我见他们围着我鼓掌欢呼,还以为他们也跟我一样在高兴遇到同类,竟傻乎乎的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哎……” “哈那!”那矮小的毛人忽大叫一声,抬脚向我踹来。 我虽智力减退,但身手还在。见他踹来,自然反应的侧身避开。那毛人一愣之后,神色更加凶狠,陡然嗷嗷大叫起来。那群毛人听见后,一起轰然应了声,齐齐向我扑来。我虽打倒了几个,但此时毕竟不如往日,反应动作都慢了许多,又不会使诈又不记得用魂弓魄箭,才想起自己好像有个什么必胜法宝,就已被那矮毛人踢翻在地。 -------------------------------------------------------- ~~~~(>__ 009 萌动 我以最标准的狗吃屎姿势摔扑在地上。 很痛,我却倔强的咬住嘴唇,不肯呻吟出声。用力摇头,甩掉脸上的积雪,双手撑地才想爬起来。突听见“嗷”的一声怪叫响起,然后就觉背上一沉,那矮小毛人整个压到了我身上。 “呀,你做什么?”我脱口怒喝,自然反应的弓背后撞,却觉所撞之处柔软如绵,不由惊愣回头,结巴道:“你……你是毛……女人?” “啊……顾米达哪!”那矮小毛人呲牙咧嘴惊声尖叫,一手捂胸,一手握拳重重打在我的脸上。 我的右眼立时肿胀起来,强忍多时的眼泪再忍不住,扑啪滚下。“呜呜……你们欺负人。师父……师父……我要师父……”我胡乱挣动四肢,委屈的呜咽哭叫。 如回应我似的,一声如鹤鸣掠空,净音梵唱般的啸声,划开夜色,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我大喜,扬声叫道:“师父师父,我在这里,泊儿在这里……”闲来无事时,我会缠着他问东问西,也曾奇怪的告诉他我叫琥珀,但又好像叫胡泊,问他知否我到底叫什么。他问我,“那你自己更喜欢那个名字?”我想了想,说更喜欢胡泊,于是从那以后他就叫我泊儿。 那个最粗壮的毛人,好像与那矮小毛人意见相左,本来一直负手旁观,没有参加群殴。听见啸声后,却忽的皱眉大叫起来。那矮小毛人虽仍有不服之色,但却手脚麻利的解下束衣服的粗皮绳,把我双手胡乱缠住,倒拽起两脚,向那狗洞般的窟窿拖去。 我虽迟钝,但也心知不好,若被他们拖进老巢,恐怕是凶多吉少。眼见离洞口越来越近,不由恐慌的叫道:“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放开……唔……”那粗壮毛人抓起一大团冰雪塞进我口中,我立时再也叫不出来。 那洞口因隐蔽于冰石下,所以实际上要比看起来宽阔。我本来还希望洞小人大,会卡在洞口,却被那矮小毛人毫无困难的拖进洞中。 洞里是一条地道,低矮狭窄粗糙黑暗,根本就不能站立行走,那群毛人都四肢着地如鼠蚁般爬行。我夹在他们中间,被连拖带推的前进,虽穿着厚重的皮袄,但地面坎坷不平,并有许多坚冰山石凸立,不一会便磨得后背生痛。 地道阴冷晦暗,身边毛人丑恶如鬼怪。恍惚间,便如走在通往阴曹地府的路上。 此时我又痛又怕,但却被激发了藏匿于心魂深处的悍野本性。口中冰雪虽已化掉,却仍是一声不吭,咬牙死忍。因为心里模糊知道再怎样叫,恐怕师父也听不见了。反正在劫难逃,与其哭叫示弱,给这群毛人看笑话,不如打落牙齿和血吞,撑到最后。 前路逐渐开阔,隐约有光亮传来。那群毛人突地齐齐发出一声欢呼,我们已走出地道,进入旷大宽阔的山腹。 山腹中有两个瘦弱矮小的毛人正守在一堆篝火旁,见我们进来,立时跳起迎来。我现在已可从她们鼓涨的胸部分辨出男女,这两个毛人应和擒住我的那个矮小毛人一样是雌性。 拖着我的那矮小毛女把我扔到地上,指手画脚得意洋洋的一顿叽咕乱叫后。二女连连点头,眸光诡异的看了我几眼,转身跑进侧面一个洞口。不一会,二人抬着一口装满清水的大石盆走了出来。 “难道她们要给我洗澡?”我奇怪的看着她们抬着石盆,口角垂涎的向我走来。忽然福至心灵,骇然明白了他们是要把我洗剥干净,然后煮熟吃掉。 “啊,不!不要吃我……呃,我没真的吃小毛人呀,看出他是人类,我就没再打算吃他了……”我惊恐的缩成一团,努力解释,还以为他们是想报复我。真是现世报来的快,才还合计要抓住那小毛孩改善伙食,一转眼却被人家大人给捉来下锅了。 可鸡同鸭讲,根本就没人理我。那粗壮毛人和矮小毛女却由低声嘀咕,逐渐提高声量,最后你推我搡的争吵起来。 本来要动手扒我衣服的二女,给那粗壮毛人转头呲牙一吼,吓得缩回了手去,对望一眼不知如何是好。我借机屈腿踹倒一个拉着我领口的毛女,挣扎想要爬起。摔倒的那毛女惊声尖叫,另一毛女伸手去扶,几个原本要去拉架的毛人,惊愕回头吼叫奔来……总之就是乱成一团。 正不可开交时,忽传来一声低沉响亮的呼喝声。我虽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亦觉得那声音威严迫人,动作不自觉地一滞。那群毛人则齐齐噤声,垂手穆立。 一个拄着拐杖,半弓着腰的毛人老者,在几名年纪较大的男女毛人簇拥下走了进来。众毛人好像都很尊敬这老者,见他走来,都双手触额,发出一声怪叫,似在行礼问候。 那老者微微摆手,抬头环顾。脸虽被白毛遮掩,难以分辨五官,但一双眼睛精光流转,睿智深沉。他的目光最后凝结于我的身上,渐现惊奇之色,开口咕噜几声似在问询什么。 那粗壮毛人才想搭话,矮小毛女已经抢先开口回应。指着那几乎被我捉到的小毛孩,指手画脚的一顿哇啦,毛人老者眼中渐生怒意。 我虽听不懂矮小毛女在说什么,但也看出她绝对不是在夸奖我,不由脱口分辨道:“我不知道它是人类,以为是什么小动物,才想抓他吃的……”说了半天,才想起他们根本就听不懂,不觉郁闷闭嘴。 那老者露出困惑之色,沉思半晌,忽发出几个艰涩古朴的音节。我一愣,隐约听出其中两个发音竟是七色语的“你我”。我不由大喜,心想这老者难道会说七色话?可算能沟通了。 接下来却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那老者说的虽不再是毛人兽语,却也不是我能听懂的七色普通话。十句话中,我顶多能听懂几个单字,他亦同样,甚至还不如我,一双老眼越瞪越大,直似要抓狂。 我们说得口干舌燥,也没明白彼此的意思。眼见最后一线希望也要破灭,我急得直要抓心挠肝,心中暗暗哀叫:“完了完了,真要被这群野毛人吃掉了……” “您……小徒……”一祥和净澈的声音从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中传来,声音熟悉万分,说的却不是七色母语,而是和那毛人老者一样古朴简洁的语言。声音虽是忽然响起,却没有令人感到突兀,丝丝缕缕声声句句如微风细雨润物无声,好像早就存在于我们中间,沁入我们心底。 那老人一愣,转随目露喜色,用那种古朴语言和雪之伤交谈起来。一开始还有些生涩,但渐渐越说越溜,终畅言无阻。 雪之伤的出现,就如暗室突显明灯。雪衣飘逸丝发冰莹,晦暗阴冷的山腹都似因他而明亮净暖起来。那群毛人何曾见过如此俊逸出尘的人物,一个个目瞪口呆如被石化,竟无一人拦截阻止。任由雪之伤漫步于无人之境般走至我身边,把我不着痕迹的护在身后。 在鬼门关上逛了一圈,又被新雪初阳的味道环绕,恍如再世为人。我霍然觉得眼睛酸涩,不自觉的小声低喃道:“师父……” 雪之伤应声回眸一笑,笑容祥和慈蔼,轻声呵责道:“就是贪玩,天都黑了,不知道回家么?” “回家……”我只觉心脏“嘭”的一声,如遭雷击。脑中金星四溅,耳畔嗡嗡作响,眼中除了他沾花般的微笑,再看不见任何东西。这种感觉突然无比陌生之极,以至于我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才好…… -------------------------------------------------------- 星期一,重新冲榜,大家表害羞,把鲜花、票票、收藏、点击像雨点一样砸给我的…… 010 孵动 我痴痴的望着他,心跳得又响又快,令我觉得若不用手按住,一定会从口中跳出来。 雪之伤眸现诧异之色,伸指搭向我的脉搏。冰凉的触感令我霍然惊醒,只见缠着我手腕的粗皮绳,从他两指搭上的那一点开始,冻结冰凝,然后龟裂粉碎。一切都被我两几乎相接的身体挡住,除了我骤然瞪大的双眼,他连发丝都没有颤动一下。 我面红脑涨的呆立半晌,心跳才慢慢平缓下来,突省起他刚才对我说的话,结结巴巴的回道:“啊,那个……不是我贪玩不想回家,而是被他们抓来……要洗洗吃掉……” “哦?”雪之伤轻轻颦眉,我虽词不达意,他却已完全听懂。向来无论我怎么颠倒乱说,他都能立时明白;不管我如何顽劣胡闹,他都付之一笑。怪不得被称为尘凡仙家,这样豁达洞明、心有百窍的男子,真的只应天上才有吧。 他安抚的轻轻一拍我的头,转首重新面向那毛人老者。那老者正与那矮小毛女在叽里呱啦的交谈,那毛女又是咬牙又是顿足的神色激动,但眼睛却似粘在了雪之伤身上一样,如牵如绕,须臾不离。我看在眼里,不由暗想“坏了!”忙一拉雪之伤的袍袖,小声道:“师父不好了,那毛女好像是要连你也一起吃掉……” 雪之伤微微侧头,淡然道“哦,那怎么办?” 我不由愣住。向来都是我问他,他忽然问我如此“生死大事”,我自然只有瞠目的份。 他冰眸轻横,正看见我的呆样,莹亮薄唇难以自禁的微微一弯。那矮小毛女看在眼中,忽的历叫一声,从毛绒绒的靴子中抽出一把锋利骨刀,横在颈上。与矮小毛女吵架的那粗壮男子此时却陡然发出一声冷笑,伸手点点雪之伤,然后又指着我发出一阵咕噜怪音。矮小毛女听后,眼中凶光涌动,狠狠的盯了我几眼,才神色不愉的点了点头。 粗壮毛人欢呼一声,忽然咧开大嘴对我一笑,与那矮小毛女齐齐跪到毛人老者身前,连连叩首。(16k小说网电脑站www.16k.cn) 我越看越糊涂,完全不明其意,不由低声问道:“师父,他们在说什么?是在商量要如何吃掉我们吗?” 雪之伤微微摇头,耐心的道:“我只听得懂那老人家说的古七色语,他们民族语言我也听不懂。不过好像不是在商量怎么吃我们,而是……”说到此忽然顿住。 我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下文,不由追问道:“而是什么?快说呀……” “等会儿我若示意,你就跟着我走。中途若被冲散,你自己先进那个来时的洞口。”雪之伤答非所问,神色祥和宁静,听不懂我们语言的那些毛人,一定不会想到他正在吩咐我如何逃跑。 我没有得到答案,不由嘟了嘟唇,但还是乖乖点头。经过150多天(地球计年5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对于雪之伤,我已由怀疑变为信任、由敌视转成敬仰、由防备化作依赖,还有隐藏于深心中的感激。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用行动感化我。没有一颗真正慈悲博爱的心,不会百十天如一日的耐心对我这个无亲无故,甚至可以称为是杀身仇人的痴傻女。 那毛人老者长叹一声,探手扶起跪在他身前的那两个毛人男女。缓慢转身面向雪之伤,用古七色语说了一长串话。 一大串语句中,我只听懂了“嫁、娶”两字。雪之伤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好似都在意料之中。等那老人说完,雪之伤向他点点头,然后回首对我道:“这位老人家说,他的小儿子,也就是方才跪在他身前的那位壮士想娶你为第三个妻子,问你可愿意。” “娶?”我有些不明白的反问,这字我倒是知道的,但表示是什么意思,我就得想想了。 雪之伤明了我的困惑,耐心的解释道:“就是说从此以后,你要跟他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儿育女……” “啊?”我用力摇头:“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和师父一起吃饭睡觉生儿育女……” “泊儿,别浑说!”雪之伤轻声喝止,眸中七色交迭幻变,少有的情绪波动。如雪冰颜霍然飞红,如雨后彩虹乍出,海市蜃楼突显,恍如一场转瞬间的视觉盛宴。所有的目光都凝结于雪之伤的面上,唯独我在盯着那粗壮毛人,胡思乱想“他浑身都是毛哎,抱着睡觉应该也会很暖和,就是味道很臭,不如师父新雪初阳般的气味好闻。生儿育女是什么,我好像知道……” 我正拧眉竖目的胡想,突觉腰间皮囊霍霍震动起来。我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一手按住皮囊,一手去推雪之伤,又欢喜又慌乱的结巴道:“师……师父……蛋……蛋蛋……蛋动了……” 我的手才沾及雪之伤的衣袖,即被他反手握住,拖着我旋身向后道:“走!”因他早有吩咐,所以我立时跟着他开步走。 那毛人老者顿拐低吼,在场的所有毛人都呼喝着扑向我们。他们俱都四肢着地,迅若野兽猿猴,虽没什么招式路数,但声势端的惊人。 雪之伤平静淡泊如恒,无论那些毛人怎样扑抓阻截,他的步速一直不变,双袖飞扬间挡者披靡,但都留有余地,只伤不亡。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紧张的忘记了皮囊中传来的震动。突觉脑后有风声,霍然回首,就见一个毛女张牙舞爪的向我扑来。我条件反射般的弹起飞踢,动作流畅漂亮利落狠劲,那毛女“嗷”的一声惨叫,应脚直摔出去三五米远。(16k小说网电脑站www.16k.cn) 我不由愣住,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踢得这么高这么劲,是突然爆发还是原来的我很厉害?这一瞬间的失神,已被雪之伤落下了好几步。紧跟着他时没感觉,这一远看却发现原来他走的不是直线,而是时左时右飘忽不定,难怪这么多人都沾不到他一片衣角。 “泊儿,快些。”雪之伤回首轻唤,停住脚步等我。本来祥和平静的冰眸忽的如针芒般收缩,急喝道:“小心!向左闪。” 我应声闪避,锋利骨刀堪堪从我身侧划过。矮小毛女一击未成,历吼一声挥刀再次斩向我的脖颈。眼前白芒闪动,雪之伤飞身而至。阔袖飞扬间,露出修长双手,有如幻变般寸寸冰凝,转瞬间已晶莹剔透冷气流转如寒玉玄冰。 “玄冰碎玉手!”那毛人老者嘶声大叫。大概因是专有名词,这几个字的发音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我完全能听懂。 “铮……”手指轻弹在刀锋上,骨刀立时从相接处冰凝冻结,然后龟裂四散。整个刀身化为冰渣霜粉,矮小毛女手中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皮质刀把。“啊……”她难以置信的呆立半晌,才尖叫出声,如避蛇蝎的甩手扔掉那刀把。 “叮咚”如碎玉声响。众人狐疑望去,皮质刀把怎会发出玉石声响?却见那刀把已在一撞之下化为齑粉。 山腹中有风流动,倏忽间连那粉末都飞扬四散,如春梦过后了无痕迹。 众毛人呆若木鸡的看着干干净净的地面,任由雪之伤拖着我的手慢慢走向那地道口。 越是原始部族,越崇尚强者就是律例,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自古如是。 ------------------------------------------------------------------------ ~~~~(>_ 011 异兽 由于地道太矮,无法站立行走。便是雪之伤也只能弯下腰来,我则干脆学那些毛人,四肢着地向前爬行。 前行不远,便听见身后传来轰隆巨响,震得洞壁直往下掉冰渣石屑。腰间皮囊本就颤动不休,伴随着那声巨响皮囊盖嘭的弹起,露出一个光秃秃的白色小脑袋。 “啊,这是什么……”我惊喜的把那刚出生的小兽捧起细看。圆滚滚的头、圆滚滚的眼、圆滚滚的身体,腹下两只小肉爪,一身雪白细鳞,背上还有四个半透明的肉翼。我打量它,它亦好奇的看着我,忽然弯起大眼,努力拍打小肉翼,扑到我怀里。口中还发出呜呜的低鸣,声音柔腻软哑,竟似呢哝撒娇。 我欢喜得叽呱笑,小心地捧住它的小肉腚,生怕圆圆软软的它掉下来,扬声叫道:“师父师父,你快看,蛋蛋生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好可爱好可爱噢……” “快走,出去再说。”雪之伤非但没有回头,反而足下发力,游蛇一般贴着地面滑了出去。远远传声道:“泊儿,我在出口处等你,你也别玩了,赶路要紧……”余音未了,他已经隐入黑暗中。 自相识以来,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放速飞驰,不由愣愣点头,道:“嗯,好……”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却是在前方,地道都随之颤了几颤,石缝绽裂,碎石崩坠。正在怀中乱拱的小兽,亦吓得钻进我的衣襟里,只余半个圆眼睛好奇的窥视。 “师父,等等我……”几块碎石砸得我生痛,我不敢再贪玩,忙手脚并用的向出口那端爬去。 “不用着急了,小心四壁掉落的碎石,慢慢走吧。”一道白光翩然而至,雪之伤去而复返,伸臂护住我的头脸,拉着我稳步向前。 我心中隐觉不对,张口问道:“师父,怎么了?” 雪之伤向来待我如同正常人,遇事有商有量,诚实不欺。听我问他,便老实回道:“出口已被毛人放下的巨石堵死,若我所料不错,另一边的出口应也同样被堵死了。我们现在被堵死在地道中,进退不得。” 我惊慌:“那怎么办?” 他平静的道:“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的。”祥和纯净的语声,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令我紧张的情绪逐渐舒缓下来。 出口处的那个狗洞般的窟窿,果然被从外面放下的巨石堵死了。我试着伸手去推,纹丝不动。雪之伤轻轻摇头,“怕有万八千斤重,单凭气力是没法推动的。” 我不明所以,“那凭什么能推动?” 雪之伤平淡的道:“慢慢化碎。” 我恍然,“就像那骨刀一样,化成齑粉。” 他轻轻颔首,“但需要时间,你恐怕要挨几天饿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反而提醒了我,立时便觉得腹鸣肚空饥肠辘辘。自上午喝了一碗白糊糊后,半口水都没沾过唇,能忍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雪之伤见我愁眉苦脸的捂着肚子,了然的道:“饿了么?” 我用力点头,肚子配合默契的咕噜乱响。只露出一个圆头在外的小兽,凑热闹似的张开鹰喙般的小利嘴,跟着“吽嗷”混叫。一时间,阴冷晦暗的地道,竟被我们搅得热闹无比。 雪之伤唇角慢慢弯起,终忍俊不住,噗哧笑出。抬手轻抚小兽圆滚滚肉乎乎的胖头,对我慈蔼笑道:“泊儿是痴人有傻福哪,这是空中霸王,四翼雪龙,珍禽异兽谱上排名第三的异兽。” “四翼雪龙……那是什么?”我从未听闻过这个名字,不由好奇的询问,想知道更多。 雪之伤耐心的解说道:“便如它的名字一般,背生四翼锋利如刀,性喜严寒,贯常出没于雪山极地,口中可喷出森冷霜气,先冻僵猎物再用利喙刺死然后食用。” 我吃惊,“啊,这么厉害?还能制冷……”左看右看,完全看不出来。又圆又软,还没有我的手掌大。伸指去逗弄它那鹰喙般的小尖嘴,也是肉肉柔柔的,毫无威胁性。 我玩得开心,呵呵笑道:“厉害的小圆圆,喷口霜气给我看看……”因为它无论是个蛋时,还是现在都是圆圆的,所以我决定就叫它圆圆。 它不知道是听懂了我的话还是被我捅得急了,真的张口喷出一口冷气,可是寒冷程度绝对不比我吹的凉气冷。 “啊,这就是你的霜气呀?我也会哦……”我嘬唇对着它的脖颈猛吹一口凉气,它非常人性化的缩脖怒目瞪我。我一愣,猛亲两口它的大秃头,笑得更加大声。 雪之伤看着我们两个嬉闹,唇边笑意和煦,“这种翼龙本就稀有,近年来更是罕见,我也只是看过其书中画像,没想到竟被你无意间拾得。四翼雪龙生来悍勇无匹桀骜难驯,但天性至孝,会认出壳第一眼所见的生物为母亲,终其一生敬之重之爱之护之。” “啊”我两眼晶晶亮,断章取义的欢喜笑道:“它认为我是它的妈妈么?太好了太好了……师父那你是它什么?师公?爷爷?嗯……都不好,把你叫老了,不如你做它的爸爸吧……” “泊儿!师徒父子尊卑长幼,辈份一旦定下来,便是一生一世之事,怎可乱改。”冰肌玉肤自清凉无汗的雪之伤,终于滴下汗来。 我不服,努力想了想,得意扬头道:“为什么不能改?小龙女都可以嫁给杨过哪。” 雪之伤愣,“杨过、小龙女是谁?” 我皱眉苦思,半晌方模模糊糊的想起些,“那个……小龙女好像是杨过的姑姑……不对……是师父?师姑?”前世极喜欢金庸的武侠世界,所以印象深刻。 “哦?”雪之伤诧异扬眉。若不是修身多年涵养太好,大概早呵斥我胡说八道了。这个时代很像中国古代,严守俗规礼法,无论是侄子娶姑姑还是徒弟娶师父、师侄娶师姑,都是有违人伦大逆不道。 “呜吽……”洞外忽传来凄厉的嘶吼声,相随响起的还有巨大翅膀拍击空气的振翼声。 我和雪之伤骇然对视一眼,这得有多长多强横的翅膀才能带起如此大的风声。 “吽吽……”我怀中的小翼龙忽张嘴相合,声势虽差了一大截,但绝对是同一种生物的叫声。 “是母翼龙知道小龙出壳在即,回来寻子。”雪之伤略一沉吟道。 “圆圆是我的,我不要给别人……别的龙也不行!”我紧紧按住胸襟,想把圆圆藏起来。 雪之伤摇头,淡然道:“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何必强求。”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我皱眉苦思,心中忽有灵光乍现,脱口反驳:“若是放手太痛,强求可得。那要不要强求?” 雪之伤深深看我,冰眸中异彩闪烁:“你有些见解,是我从未听闻过的。等你痊愈后,我们或可煮茶倾谈。” 我一时福至心灵,微微笑道:“师父你这心结终是难解么?痊愈后的我未必就比现在的我聪敏,小孩子一定比成年人笨么?小时敏慧,大了愚钝者满街皆是。且那个我就算真的才华横溢见解独到,但已是另外一种品德心性,也许那个我都不肯认你做师父,就更勿论和你倾谈了。” 总是犯错的人,做了件错事几天就会忘记。从未犯过错的人,做了一件错事自然刻骨铭心。误伤我是雪之伤迄今为止唯一的错,所以无论我怎样表示不在意,他始终都放不下。 可是无论因何而起的放不下,都是难以放。 ------------------------------------------------------------------------ o(_)o~继续求鲜花、票票、点击、推荐…… 关于琥珀变傻,看到大家很多异议,说想看精明的琥珀斗智斗勇,后面会有但不是现在。一个女人老是那样,实在是太累了,想让她歇歇,而且也不想总写女强人,娇憨天真一点的女孩更容易找到幸福吧。且雪之伤是个出家人,不沾女色,若想让他接受琥珀,只能是在他不设防时,润物细无声。 012 滋生 “嗵……轰隆隆……哗啦……”震天巨响中,山摇地动。 冰雪迸射,碎石纷飞。覆满冰霜的洞壁忽然断裂开来,裂口平整如被刀割。 事出突然,若不是雪之伤反应神速,拽着我向后飞退开去。我一定会被砸伤,或者直接被活埋在崩塌的冰石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惊魂未定的靠在雪之伤肩上,一手抱紧怀中的小龙圆圆,一手扑落衣上的冰渣碎石。 像是在回答我,一只冰白色半透明的长翼,忽如利剑般刺穿石壁扎进洞来。 “呀”我吓得低叫一声,把脸埋进雪之伤的怀里。雪之伤安抚的轻拍我后背:“不怕不怕,是母翼龙。它只是想见小翼龙,我们不伤害它,它不会主动攻击人。” 我怯怯点头,但还是不敢离开雪之伤的怀抱,反而更缩进去了一点。 那可不是开玩笑呀,锋利若刀的数米长翼就近在眼前,它打个喷嚏小颤一下我半边脑袋也许就没了。别说我一个痴傻的小女子,便是八尺壮汉也照样发抖,换谁谁不怕呀? 呃……除了雪之伤。这家伙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冰眸沉静双手稳定,神色纹丝不动。一手接过我手中的圆圆,一手拥住我纤腰,和声道:“别怕,跟我走。”从容不迫的自那刀般长翼下步出洞外。 外面的空气清新纯净,若不是有一个两三米高,铁爪钢喙,通体覆满白鳞的四翼雪龙虎视眈眈的站在洞口,我真想欢呼雀跃。可看着它伸展开来,足有十多米长的锋利双翼,我那里还笑得出来。 雪之伤嘬唇发出一种低柔悦耳,祥和如梵唱的嘀咕轻喃,像是在和大小雪龙商谈什么。似是听懂了雪之伤的话语,大雪龙嘶叫几声后慢慢收起了锋寒双翼,小雪龙则绵软低鸣,犹如撒娇耍赖。雪之伤微笑点头,把小龙轻轻的放在那大雪龙面前,然后拉起完全不明所以的我转身离开。 我恋恋不舍的频频回头,“师父,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圆圆了?” 雪之伤摇头,“不会的,它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怎么可能?”我瞪圆眼睛,不相信的道:“它不是要跟它妈妈回家了么?” 雪之伤继续前行,“你不就是它妈妈。” 我张大口,“……真的假的?师父你骗人……”侧头仔细打量他,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可是他向来神色祥静,少有波动,很难以从中看出他心中所想。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雪之伤冰眸轻转,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没有,不由欢喜起来,停步拉住雪之伤的衣袍道:“那我们等等圆圆吧。” 雪之伤轻轻摇头,“回洞去等就行。它们母子诀别,应该有许多话要说,一时半会儿恐怕完不了。你不是饿了么?先回去吃东西。” “诀别?师父怎么知道它们是在诀别……”我一愣,突想起方才雪之伤似能与它们沟通,立时两眼一亮,仰头问道:“师父,你懂龙语?” 雪之伤微一摇首,“不是我懂龙语,我用的是心灵沟通术。” “特异功能?”我脱口而出。 “不是异能,是潜心修炼的结果。”他微一摆手,耐心的解释道:“玄术最重修心养性,锻炼五感六识,最高境界是,心通万物感达天地。” “心通万物感达天地……”我低声重复,皱眉寻思道:“那……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了?神仙?” 雪之伤赞赏的点头,“那是所有修炼玄术之人的渴望。”冰眸闪现迷茫之色,几不可闻的轻叹道:“但修炼成神,谈何容易。自古至今,得蹬神榜者万中无一……” 神色迷惘彷徨得令我这迟钝之人都心生不忍,轻拽他衣角,强笑道:“师父你这样年轻,就已经达到‘心通万物’的境界,相信将来必可感达天地、登榜封神。” 看见我绷紧小脸,一本正经的安慰他。雪之伤虽神色苍茫,亦忍不住莞尔一笑道:“傻丫头!我现在只是能和飞禽走兽简单沟通,使它们知道我没有恶意而已,离‘心通万物’之境还远得很哪,感达天地、登榜封神那就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我见他笑了,心情亦放轻松,不由嘟唇说出了心里话,“做神仙有什么好?虽然长生不老,但绝情断爱无欲无求与死何异?让我选,我宁可吃好喝好玩好睡好,与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相依为伴开心到老。” 雪之伤冰眸溢彩流光,看着我赞许笑道:“泊儿的想法很好啊,自然随性顺意不拘。反而是我一心修炼,妄想感达天地登榜成神,才是违反天性强求奢求。”微一迟疑,和声问道:“泊儿已经有了想要相伴到老的人了么?” 我一愣,脑海中浮光掠影般的闪过几个模糊的面孔,薄凉的、清俊的、英伟的、狂野的、秀美的、邪魅的、神骏的……可是都依稀难辨,遥远得恍如隔世。 我茫然抬头,没有焦距的眸光,慢慢凝结于眼前的雪肤冰颜,痴痴愣愣的脱口道:“泊儿想要和师父相伴到老……”清清楚楚、不用猜疑回想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雪之伤苦笑摇头,“泊儿,我是你师父。” 我懵懵懂懂,“师徒不能相伴到老么?可师父说过会照拂泊儿终生……”我揉额角,努力回忆前尘往事,非常顺口的道:“徒弟侍奉师父终生的很多呀,尤其是僧道这些出家人。” 雪之伤呆了呆,神色古怪,迟疑道:“也不是不能……但是……可是……”瞠目半晌,口舌纠结,终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我茫然的看着他,瞎猜乱想慢慢变色,泫然若泣道:“师父你不想要泊儿了么?那……那泊儿要怎么办?” “不要胡思乱想。”雪之伤轻抚我长发,柔声安慰我道:“师父怎会不要泊儿哪?泊儿若一直不好,那自然是跟着师父的。但若泊儿康复了,找到了真正想要相伴到老的人,那时反而是泊儿不想要师父了。” 我瞪眼,语气坚决,认真的直似发誓:“不会的!不管以后泊儿找到了什么人,都不会不要师父!” 雪之伤倏忽动容,微侧首正对上我通透澄净的双眸。他眼神一滞,七色流转的冰眸中有异色悄悄沁染滋生。 -------------------------------------------------------- o(_)o~ 谢谢大家的支持,继续求鲜花、推荐、点击、收藏,因为打榜需要呀需要…… 这是周日的,周一再爆发一章,欢迎大家来看…… 013 真相 说话间,我们已将走至暂时栖身的山洞。 住了这么久,我第一次如此高兴看见它。山洞虽然简陋之极,但最起码安全,不用担心会被洗剥下锅,成为别人的口中食。 “呕耶……到家了……”我欢呼一声,抛下雪之伤,当先跑进洞中。 洞中还是老样子,两块充当桌凳的方石,一张简易之极的树床,四壁空空再无别物。可我此时看来却觉得温馨无比,奔进来后扑到树床上左滚右滚,只觉满心欢喜。突听见肚子咕噜乱叫,才省起该吃饭了。 我翻身坐起,便见到石碗就放在床前的石桌上,都不用下地伸臂便抓在了手里。 “泊儿,别拿……”雪之伤恰在此时走进洞中。看见我抓起石碗,突地面色一变,急声喝止。 “呃……”我诧异的转首看他,与他相处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他着急。 “泊儿,把石碗给我。”他身形似电,倏忽近前,伸手夺去石碗。可还是晚了,我无意间一瞥,已经看见碗中是我惯常吃的白糊糊,但----还有没完全化为糊糊的残存冰蚕。 “这……这……这……”我颤指石碗,便是再迟钝,也已明白过来这些天来我一直吃的是什么。惊怒交加间,只觉胃里翻江倒海般涌动,实在难以忍受,哇的张口狂吐起来。 “泊儿,喝口水吧……”雪之伤眸底隐现歉然之色,递来装着雪水的石杯。他在炼化冰蚕为我做饭时,听见了我的呼救声,因急着出去找我,所以未把冰蚕彻底化为糊糊,结果被我抓个现形。 “我不要我不要,我再不要你给我的任何吃食!你是坏人、恶人、大坏蛋……”我拍掉石杯,鼻眼通红的呜咽,“我又不是小鸟,你为什么给我吃虫子……” “我也不想给你吃这个……可是除了冰蚕、桑叶,这雪谷中再无可食之物。那时你高烧昏迷,需要进补,而冰蚕正是大补之物,便自作主张的给你吃下了。”雪之伤轻轻抿唇,伸手想抚摸我头顶,但我却戒备的后退。 “那我醒来后,你为什么不说明,却让我继续吃那些虫子。”我愤怒。 “本来想说,可你懵懂糊涂,吃得香甜,我实在不忍说出。因为你若知道那是冰蚕,一定不肯继续吃,可出谷无期,没有食物怎样熬下去哪?” “胡说!怎么没有食物,你不是说桑叶也可以吃么?”我质疑。 “桑叶是可以吃,但苦涩无比难以下咽。”雪之伤无奈道:“不记得了么?我曾尝试让你吃过,可你不肯,说太苦不吃。” “呃……”我努力回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当时我还发脾气,说他欺负幼小。 ---------------------------------------- 七色632年3月85日,晚。 小龙圆圆果然如雪之伤所说,入夜之后便自己摇摆回洞,钻入我的怀中酐眠。我自然开心欢喜,把它和冬眠的小狐猪球球一起藏在衣襟里,走那带那寸步不离。 冰蚕之事虽然揭过,但我却断然不肯再吃雪之伤给我的任何东西。五天来,只是吃冰雪维生。 天色渐黑,又熬过去了一天。 我强撑着绵软无力的四肢,头晕目眩往床上爬。心中暗想早些上床睡觉,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可实在是手脚无力,非但没有爬上树床,反而“嘭”的一声摔倒了地上。 “泊儿,你没事吧?”雪之伤忙走过来扶我。 “走开,不要你管……”我颤巍巍的想推开他,无奈力不从心。 “泊儿,是我不对,不该瞒你,我道歉,你原谅我,别再绝食了好么?”他把我打横抱起,平放在树床上,轻声恳求道。 我撇嘴,偏过头不理他,心中只觉委屈,这段时间以来,我把他当做唯一的亲人,慢慢放下所有的心防,敬爱他信任他依赖他,他却骗我吃了这么久虫子。若是蚂蚱蝗虫什么的也还好,那冰蚕跟大蛆长得一模一样,是我最讨厌的虫子,想想就觉得恶心欲吐。 若是脑袋没受伤,我气归气但肯定会觉得雪之伤情有可原,换做是我也会隐瞒,抗议几句也就算了。可现在的我,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心性有如十来岁的孩童,任性倔强,不能站在对方角度思考问题,只觉得被最信任的人欺骗了,伤心愤怒不可原谅。 “泊儿,吃点东西吧,再这样饿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雪之伤端来一碗桑叶汤,和声哄道。 “不吃不吃,你休想再骗我吃虫子!”我咬牙瞪目。 “只是桑叶,没有冰蚕,不信泊儿自己看……” “哼!不吃不吃,要吃你自己吃,别来哄我……”我忽然省起他说辟谷,从来不吃东西,立时翻身坐起,瞪圆眼睛叫道:“啊……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你要辟谷绝食,原来是为了不用同我一起吃虫子。以后你不吃的东西,我也绝对不吃,这样看你还怎样骗我吃虫子。”我灵光乍现,得意的扬头。 “那也就是说,我吃的东西,泊儿也可以吃了。”雪无伤不以为忤的微微笑,引我入瓮。 “嗯……这个么……”我搔头结舌,不知要怎样反驳。 雪之伤舀起两片桑叶放到口中慢慢咀嚼,“喏,我先吃一口,泊儿就可以放心吃了吧。只是桑叶,绝对没有冰蚕。”他为取信于我,又低头喝了口汤水。 我其实早已饿得难撑英雄,只是太恶心吃那蛆般的冰蚕,才强忍到现在。见他既然敢吃,那应该没有偷放冰蚕吧?我瞄了瞄那碗桑叶汤,不由意动。 雪之伤是心思洞明之人,怎会看不出我这点小心眼。马上把石碗奉到我眼前,和声哄道:“趁热快吃吧,虽然有些苦涩,但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抬手接过石碗,用木勺使劲搅拌了几下,从碗底舀起一勺,送到雪之伤嘴边道:“你吃了这勺,我才吃。” 雪之伤微愣,继而莞尔抿唇,顺从的张口吞下整勺桑叶。 我看着他吞咽下去,才放心舀起一勺送至嘴边。 “呸呸……”我才吞进口中,立时又吐了出来。我对食物素来挑剔,味蕾极是敏感,这汤汁苦中带涩,还有一点点酸麻,滋味怪异莫名难以形容,比最苦的汤药还要难吃百倍。 “好苦好难吃……你又给我吃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不要吃不要吃……”我任性的大叫,把石碗狠狠摔向地面。 雪之伤猿臂轻伸,把石碗稳稳接住。手腕微旋,飞溅的汁水如受到地球引力,纷纷倒流回碗中。冰眸恒静,和声相劝道:“泊儿,这桑叶虽苦,但最起码可以果腹,你若继续绝食,真的会饿死。” 我此时如叛逆的儿童,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忠告,撇嘴摇头道:“那么苦涩,我宁愿饿死,也不要吃。” 雪之伤不温不火,耐心劝导,“泊儿,世间百味,非是味味甘甜。人生万事,不能事事如意。苦涩亦是人生滋味,只要活着就一定会尝到,分别只是早晚而已……” ---------------------------------------------------------------- _ 014 哺食 雪之伤不温不火,耐心劝导,“泊儿,世间百味,非是味味甘甜。人生万事,不能事事如意。苦涩亦是人生滋味,只要活着就一定会尝到,分别只是早晚而已……” 我虽模糊得觉得他说的确有道理,但身娇肉贵自小挑食,看着那碗清水苦桑叶都想吐,更别说吃下去了。所以任性到底,坚绝摇头。 看着雪之伤的无奈表情,我心中不知为何有种肆意的快感。我虽活了两世,但前生自小被祖母当成家族继承人严加管教,事事循规蹈矩,不得逾越。今世重生后,即为存活奔忙,小心谨慎压抑克制,生恐一步走错即挂掉小命。即是说这两世加起来,也没得过一次放纵人生,今次痴傻反而因祸得福,让我能如小孩子般任性恣意,哭笑无拘。潜意识里自觉得偿夙愿,所以倍觉开心。 “泊儿,你现在的行止等同于幼儿,不能自己做主。”雪之伤忽然出声。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意思既是作为师父,我不能放任无法自主的幼徒把自己活活饿死。这桑叶汤,你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他声音仍然和祥和,但语气坚决。 我虽没听明白前半段,但后半句浅显易懂。我立时警惕,“你要怎样?” 他不语,忽然绽唇微笑。笑容如昙花一现,虽短暂却美得震撼,只是转瞬间,已足可夺人心魂。 我只觉心中一片茫然,目光凝结,身体僵直,失去自主意识。 他轻语如低叹:“逾越了……”一手捏开我尖小的下颌,一手举起石碗,把桑叶灌入我口中。修长手指顺着我的腮骨温柔滑下,在颈间微微施力一顺,口中桑叶便被撸进了咽喉。 若无意外,那桑叶便应滑过食道然后进入胃里。可我喉咙细小,那桑叶粗大涩硬,根本就咽不下去,满满的卡在喉中,吞不下吐不出,几乎噎死我。 这一哽噎反而惊醒了我,我茫然眨眼,心中慢慢明白过来,怕是被他用什么摄魂术暗算了。 雪之伤见我筋凸唇青双眼翻白,心知不好,忙把我翻转过来,用力拍打后背。我才“哇”的一口,把卡住的桑叶吐了出来。 我捂着脖子,努力呼吸半晌,才顺过气来。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用手一指雪之伤道:“你……你……你要害死我呀……坏师父坏师父……坏人……” 雪之伤苦笑。 -------------------------------- 此役两败俱输,雪之伤不敢再施手段迫我吃桑叶,我没得东西吃继续挨饿。如是又过了两天,到第八天头上,我已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泊儿,我把桑叶撕碎了,你不用咀嚼,直接喝下就好。”雪之伤端着石碗,来到床边坐下。 我虚弱的摇头,不是任性倔强,而是已无力起身,自觉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也好。 他伸臂扶起我,让我斜靠在他的臂弯里。我懒得睁眼,如布娃娃般任他摆布。 “泊儿,听话,张开嘴。”他声音祥和,气息芬芳,令人不自觉的想要遵从。 我半睡半醒间,不由自主的乖乖张开双唇,任他把碎叶和着汤汁倒入口中。 “哇……”不是我主观想吐,而是身体反应。 “怎会这样?”他轻拍我背心,皱眉低喃,眸现忧色。 我软软偎在他怀里,神智突然有瞬间的清醒,颤巍巍的伸手抚平他眉间皱峦,虚弱的微笑,“师父,你不适合皱眉。在我心中你是吸风饮露,不食五谷的天人……”费力的急喘几口,“别为我难过,我这已是多得,其实我早该死了……”忽恍惚想起自己是地球孤魂,在这星球存活的每一秒都是意外多得。 “胡说什么,有师父在,泊儿不会有事。”雪之伤几不可察的微微用力,揽紧我的纤腰。 我微笑摇首,头无力的滑下,慢慢闭上眼睛。 “泊儿……”声音越来越远。 似过了很久又如只是转瞬,恍觉干裂的双唇被一抹温软轻轻覆住,口中渡过来嚼得细碎的桑叶浓汁,滋味虽仍怪异苦涩,但因夹杂着种淡淡的新雪甘甜,弱化了我的抵触情绪。 “呃……”我错愕轻呼,却被一条香软冰滑的舌顶入口中。口中浓汁被那舌尖轻巧一推,立时顺着咽喉滑落胃里。 “师……师父……”我虽懵懂,却也涨红了双颊。错愕惊羞的抬头看他,却只见他如扇浓睫如蝶翼战颤遮住双眼,掩去一切情绪。 他半合眼帘,神色恒定,依法炮制反复几次,把一碗桑叶汁水都哺我吃下。 腹中有食后,精神立时好了许多。但心里实在喜欢师父温暖舒适的怀抱,便悄悄合了双目,就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踏实香甜,再醒转时天已微黑,竟足足睡了一小天。 我迷迷瞪瞪的打哈欠、揉眼睛、伸懒腰,半天才反应过来雪之伤不知何时已经离我而去,只我自己睡在树床上。啊不,还有叠在一起熟睡的狐猪球球和小龙圆圆。 我伸手捅捅球球,它仍在冬眠,动都不动。再拽拽圆圆,它因才出壳,特别嗜睡,惯来吃饱冰蚕便睡。被我打扰,很不满的用小肉翼胡乱拍了两下,缩头又睡。 我无趣的住手,呆了片刻,心又不甘。一手抓起一个,眯眼狠狠打量,暗想要否把它两洗洗下锅?但真的只是想想,若有人要吃它们,我恐怕会第一个跟他拼命。 “醒了。”雪之伤翩然行进洞来,身边还有留恋不去的雪花,绕着他盘旋飞舞。 我犹在幻想球球圆圆在沸水锅中大叫救命,我去充当英雄救它们于水火,没有注意雪之伤已走至床边。 “泊儿?”雪之伤微微摇头,了然抿唇,“又在胡思乱想什么……”顺手一拍我鸟窝般的大头,唤回我神游的魂魄。 我一惊醒魂,抬首看向雪之伤,眸光好巧不巧的落在他粉白莹亮的薄唇上。忆起那股新雪般的清冷甘甜,不由垂涎的咂咂嘴。 雪之伤本来神色坦然,但再怎样磊落无私,经过哺食一事,再被我盯着嘴唇吞口水,也不禁双颊渗粉。他抿紧薄唇,七色流转的冰眸中隐隐的泛起些许恼怒,扬了扬手中的石碗,一字一顿道:“该吃晚饭了,还需要‘师父’喂食吗?”师父两字咬得又响又重,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咯咯”声…… 我现在虽对男女之事糊涂懵懂,但也隐约知道被男子对嘴哺食似乎不对。心中想要拒绝,又垂涎那甘甜美味,犹豫不绝的皱眉抬首,正对上雪之伤面无表情的脸,明明还是波澜不兴祥和恒静的样子,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狰狞可惧咬牙切齿? 我呆了呆,潜在心底的奸滑悄悄浮了上来。慌忙摆手,谄媚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吃,都吃习惯了……”一次也没自己吃过就习惯了,汗…… 唉!看来被打成什么样都有没用呀,我天生就会看人脸色、见风使舵、两面三刀…… 015 慈师 我呆了呆,潜在心底的奸滑悄悄浮了上来。慌忙摆手,谄媚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吃,都吃习惯了……” 雪之伤淡淡点头,把已捣得粉碎熬成了碧绿浓汁的桑叶糊递给我。虽还是祥静无波,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暗暗的消弭隐去。 我偷偷的松了口气,本拟去额头擦汗的手,中途拐弯接过了石碗,才想认命吞下那苦涩浓汁,却忽然觉得这粘稠的浓汁很像那冰蚕糊糊,只是颜色不同罢了。我忙闭上已经张开了的嘴,怀疑的抬头审视雪之伤。这个腹黑神色不变的喂了我百多天的虫子糊糊,再借着我身体虚弱需要营养的借口,多喂我几次也没什么做不出的吧。 “师父,那个……你先吃一口。”我干巴巴的说道。虽有了点小心眼,却仍是不够圆滑,缺乏技巧,比起从前的我差之远矣。 “好。”雪之伤毫不迟疑的接过石碗,喝了一口。 我眨眨眼,不放心的用木勺使劲搅了搅,舀起满满一大勺送至他的唇边,示意他张口,“喏……” “看来康复有望。”雪之伤哂然挑眉,轻张薄唇,顺从的吞下那勺浓汁。 “不苦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享受似的慢慢吞咽。 “不觉得苦便是不苦。”他怡然自得。 “嗯……”我似懂非懂,挖起一勺浓汁放入口中。 好苦!但好在那木勺上残留着雪之伤甘甜如新雪的味道,便如苦药中掺了蜜糖,让我稍得慰藉,顺利咽下。趁着口中淡淡余香,我一鼓作气把那碗桑叶浓汁囫囵吞下。 吃过难吃的,但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人生真是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 我得了经验,以后再吃桑叶糊,都让雪之伤先吃两口。一怕他再混进冰蚕糊糊给我吃,二则贪恋他留下的那点甘甜清香。甜味虽淡薄,有时甚至被浓重的苦味完全盖住,若有似无的几疑是我幻想,但了胜于无。运用阿q精神胜利法,一顿捱一顿的过,也过去了好多天。 这天我身体终于大好,往事虽还是混乱模糊,但神志却清楚了很多。便如重新生长发育一次,我的心智也在逐渐成熟。思维举止虽比之未受伤前还差得远,但说话做事已乖巧伶俐许多,宛如十多岁的女孩,虽稍嫌娇憨幼稚,但与这幅青春鲜嫩的皮囊倒还算符合。 雪之伤有问过我多大,我恍惚记得自己16岁,却忘记了自己拍板定下的3月13日生日,所以已经应是17岁的我,还是只得16岁。但谁看得出16岁与17岁的区别哪,不过统统称为少女罢了。 自从在桑树林中遇到毛人后,雪之伤再不许我去林中玩耍,我的活动范围缩小至寒潭前岸。好在多了小雪龙圆圆替我解闷,它虽嗜睡,但每日也可间歇醒来几次,陪我玩耍。 现在的它只有我的拳头大小,圆滚滚肉乎乎的一点龙的霸气也没有。我很是怀疑它能否长得跟它妈妈一样高大威猛,雪之伤告诉我放心好了,圆圆是公龙,长大后定会比它妈妈母龙神武得多。 我很兴奋,说:“那我以后不是可以凭借高大神武的雪龙儿子横行霸道?” 雪之伤平和淡定的打击我:“雪龙的寿命一般是1000年,成长期是100年。若无意外,你的寿命亦是100年,也就是说它长成高大威猛时,你已死亡。” 我沮丧。雪之伤又来安慰我,“雪龙因是四翼,所以翅膀要比双翼有力一倍。三五年后,当它长至半人高时,就可以驼动百多斤的物体。” 我不明所以得瞪眼。雪之伤耐心诱导,“泊儿有多重?” 我用力想想道:“90多……100斤?应该不会超过200……” 雪之伤静淡祥和,“绝不超过100斤。”他抱过我不止一次。 “呃……”我转了转眼珠,才一拍手欢喜笑道:“师父是说,再过三五年圆圆就能驼我飞行么?” 雪之伤微微点头,“若《珍禽异兽谱》上记载不错,就应该可以。”打量圆圆几眼,微一迟疑道:“不过圆圆好像要比书上描写的雏龙小一些胖许多……” “啊……太好了太好了,我又可以在天上飞了……”我欢呼,自动略掉后半句,扑入雪之伤怀中,抱着他脖颈跳脚。 “又?你以前在天上飞过么?”雪之伤不着痕迹的挣脱后退,他似乎不习惯与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其实我此时已经想起些前生的事,但自己也模棱两可不敢确信,所以也没跟雪之伤提起。陡然听他问我,不知是习惯了隐瞒前生的事,还是奸滑本性使然,脱口便回道:“梦中飞过。” 雪之伤冰眸明灭闪烁,似有所思缄默不语。 他不再追问,我却在心中嘀咕开来,灵魂穿越是什么?这模糊记忆实在不太靠谱。我又不是从石头中蹦出来的,怎会没有爸妈?以后若是有机会还应找找亲人查查身世。 佛偈:一念成神,一念入魔。 我则是一念间给自己惹来了不可想象的巨大麻烦,但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雪之伤不让我去桑林,但他自己却去探寻了几次,回来说那通向毛人洞府的地道已完全坍塌,想由此出谷的希望宣告破灭。 我懵懂,他淡泊,所以此事对我两的打击都不大。 雪谷寂寥,昼夜悠长。闲来无事,雪之伤试着教我一些浅显玄术,有些像中国的茅山道法,什么打坐、练气、驱邪、通灵、占卜、观天象、看风水。 我的学习能力虽越来越好,但却不喜欢这些虚无缥缈的功夫,除了雪之伤紧抓严盯的每日例行打坐练气,别的都得过且过,学的漫不经心。 雪之伤亦不在意我进步缓慢。我若问,他便耐心讲解。我不问,他也不来督促,顺其自然。 严师出高徒,我俩是连边都挨不上。慈师多败徒,正是我们活脱脱的写照。 就这样又混了半月左右,天气慢慢热起来,冰雪亦开始融化。正午最暖时,雪之伤便领着我除冰铲雪,慢慢清通一条石缝小道。 十多天后,我们终于打通雪径,出得谷外。 我欢呼雀跃,雪之伤却仍是神色平平。 我奇怪的问他,“师父,我们终于出来了,你不高兴么?” 他淡然答道:“若是没有你在旁胡闹,这雪谷不失为一个避世清修的好地方。” 我嘟唇,“师父你这是在嫌弃我么?没有我,你就不打算出来了是不?”心中腹诽,敢情你不畏寒,又可辟谷,自是可以说大话。 他神色和蔼坦诚:“当然不是,我在你身上得益良多。”眸底微露厌色,有些自嘲的苦笑,“没有你,我也得出来。大神官不是神,而是官,有万般俗事缠身。” 原来七色国的神官,有些像古埃及的神官,或古中国的国师,虽是奉神者出家人,但由国王册封,择优任命,掌管祭祀、祈福、占卜、天象等事宜。不忌酒,崇尚素食。在职时不可娶妻,但有经极严格程序筛选出来的圣女服侍,退位后若两情相悦则可结为夫妻。 普通出家修行的男女,则分俗家和长斋。俗家可随时还俗结婚,长斋则终身奉神,不沾酒色,不可还俗嫁娶。 ---------------------------------------------------- o(_)o~ 呼呼,终于出谷了……没有奇迹,稳扎稳打。 继续求:票票、点击、收藏…… 016 小村 七色632年4月81日,傍晚。 在谷中时,恨不得立时出来,真要走了又舍不得。出谷之前,我在谷中团团转了好几圈,恋恋不舍的想寻个东西做纪念,可除了冰石就是桑树,最后只好摘了一包洁白若雪闪闪发亮的冰蚕茧,塞进皮囊中带走才算甘心。 出得雪谷,气温逐渐转暖,慢慢的已可见到青草绿树。 神雪山脉,连绵广大,景色奇绝,被誉为七色圣地。山脉前端风和日丽,翠色如碧,一派盛夏风光。进入山区后,越深入越寒冷,春、夏、秋、冬植被层次分明,有如走过四季。至山脉尾端冰雪荒原,因下有万年寒潭,全年朔风暴雪,四野冰封。 神雪峰是神雪山脉的最高峰,陡峭险峻,擎天一柱,是谓群峰之首。位置虽在山脉前端,但因海拔过高,峰顶亦常年积雪四时不化,更兼云雾缭绕,若隐若现,望之宛如仙山。 雪之伤说,我们其实并没被寒潭底下的漩涡吸出多远,只是与神雪峰隔了三座山。可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我们要绕过三座雪山,最少得走两天。 行行复行行,日暮时分,我们终于在一小山坳中看到一个小小山村。 雪之伤奇怪的说:“咦,我竟不知这里有个村庄。”这里离神雪峰其实已经不远,只是地处偏僻,人迹罕至。 我应道:“那有什么稀奇?” 雪之伤又复平和,“是没什么稀奇,但我自以为熟识这方圆千里。”伸手接过我因天气渐热而脱下来的银灰色鼠皮袄,遮住头发用两只袖子在耳后系住。看起来虽有些怪异,但人实在是俊美出尘,竟别有种异样风情。纯正的冰眸白发世所罕见,他是怕自己形象太过独特显眼,被村民认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此时那有心情看他,目注小村,两眼放出饿狼般的光芒,“知不知道没关系,有吃的就好!”迄今为止,我已有266天没吃过正常食物了,先是冰蚕糊,后是桑叶汤,能捱到今天未死,一要感谢雪之伤瞒骗催眠强迫诱哄无所不用其极的喂食方法,二要酬拜造物主之神奇,人类的潜力真是无限。 山村极小,只十几户人家,草房低矮破旧,篱笆上挂满兽皮野味,看来村中人是以打猎为生。 我欢呼雀跃的跑进村去,却又顿住。依稀记得应往酒家旅店吃饭住宿,可这里既无酒幌也无招牌,要去那里吃饭睡觉哪? 雪之伤随后走来,环顾一眼道:“随便找户人家借宿吧,虽离雪峰不远,但天色已晚,深夜登山太过危险。”其实是他体贴,深夜登山是我危险,于他则如履平地。 正踌躇不知应选那家,一四十许爽利女子遥遥迎来。未语先笑道:“两位是迷路了吧,要去神雪峰顶朝圣拜神么?这是后山,要蹬峰得绕去前面。” 我久不见生人,又傻气未消。突见陌生女子,不由羞怯的缩到雪之伤身后。 雪之伤微笑迎前施礼,右拳点胸,翩然俊逸:“多谢夫人指点,我两正是迷路到此。” 食色性也,那女子双目闪现迷醉赞叹之色,不自禁的扯扯衣襟整整发髻,失措笑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小哥务须多礼。”抬头望望天色,续道:“天就要黑了,山路光滑危险,你们不如在我家将就一宿,明早再去攀山。” 真是幸运,想什么来什么。 我高兴得忘了羞怕,自雪之伤背后探出头来用力点,“好呀好呀,我要先吃饭。” 那女子爽朗大笑,“好可爱的小姑娘,你们跟我来吧。”利落的转身带路,“虽没有什么好饭菜,但粗粥野味管饱。” 我兴高采烈的紧紧跟上,把雪之伤扔在身后。呃,重新成长,还是见利忘义,有奶便是娘?汗…… 雪之伤从来祥静少言,我也不是多话之人,一路上只听那爽朗女子语落如珠,到她家里时,我们已知道了她夫家姓申,大家便都叫她申嫂。她丈夫前年冬季入山猎雪熊,再没回来,她又无子女,一人独居。村人怜她孤苦,时常给些周济,她自己也会射箭,能猎些狐兔之类的小动物,日子倒也过得去。 申嫂家在山坳底,独门独院,一溜三间草房,虽老旧但干净。她手脚极麻利,进得屋来不过片刻便端出一锅粳米粥,两碟腊味野菜。 我两眼放光呈饿虎扑食之势,当先捧起粥碗。满满舀了一大勺,却没自己吞食,而是极其自然的送到雪之伤嘴边。 雪之伤亦习惯的张口吞下,我又喂他一大勺,才开眉开眼笑的自己食用。粳米粥自然不像桑叶汤那般苦涩难吃,但我们都已习惯了这种进食次序,一时积习难改。 申嫂看见,逗趣的笑道:“哟,好甜蜜的小夫妻。” 我久没吃过正常食物,所以饭菜虽粗糙,却吃得异常香甜。鼓着腮帮努力咀嚼,根本就没在意申嫂在说什么。 雪之伤虽听得清晰,但他心性淡泊,迥异常人,又自喻坦荡无私,懒得多说解释,便也假做未闻。 申嫂见我两都埋头吃饭没有反应,还以为我们默认害羞,自顾嘻哈调笑。 我连喝两碗粳米粥,虽觉肚子已饱,但贪恋食物香味,伸手又去盛第三碗。 雪之伤压住我的手腕,低声道:“久没进餐,暴食不好。” 我恋恋不舍的收回手,看见他碗中还有一点米粥,不由眸露垂涎之色。他轻轻抿唇,把碗推给我。我开心甜笑,先舀起一点喂他吃下,才把剩下的喝个干净。 球球自出谷后,逐渐醒转,此时正与小龙圆圆抢食腊肉。不知圆圆长大后能有多么凶猛强横,现在它却不是狐猪球球的对手,被球球硬抢去口中腊肉,拍着四只小翼翅呜咽哀叫。 我看着可怜,又撕块腊肉给它,球球却又来抢夺。我好笑的抓起贪心的球球,捅捅它已吃得溜圆的小胖肚,教训道:“球球,不可以欺负弟弟,都撑成这样了,还抢什么……” 球球不满的眯起豆眼,张嘴咬我手指。我惊笑缩回,心里纳闷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如何纵容这个小东西,致使它半点也不怕我。但从我对它印象深刻,一下子就能叫出它的名字来看,我是真的极宠爱它。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申嫂点燃油灯。 雪之伤坐在昏黄温暖的灯光中,神色祥和安宁,唇角微勾,静静的看着我们嬉笑。 “滚!你这个被神诅咒的脏女人,怎么又回来了……”屋外忽传来粗鄙的喝骂声,打破了一室静好。 “孩子他爹求求你了,让我再看宝儿一眼吧。呜呜……”卑微之极的祈求声。 “滚滚滚……宝儿没有你这种臭娘,你赶快给老子滚!” “求求你了,他爹他爹……求求你了,让我回家吧……” “呀,宝儿娘回来了……”申嫂惊喜的叫起来,忙拉开门走出去,招呼道:“宝儿娘,宝儿娘你可回来了……” ------------------------------------------------------------ o(_)o~ 本书10月pk,亲亲们把粉红票留给玲珑吧,回报是传说中的日更和加更,嘿嘿…… 继续求推荐、点击、收藏,鞠躬中…… 017 愚昧 我奇怪的侧耳倾听,不甚明了的转头望向雪之伤。 雪之伤微微颦眉,迟疑的道:“好像是夫妻吵架……”他也没有经验,所以不敢肯定。 “嫂子……嫂子你帮我求求他爸,让我见见宝儿,让我回家吧……” “见宝儿?休想!你又骚又臭会熏坏宝儿的。回家更是想也别想,你赶快给老子滚……再让老子见到就打死你!”噼啪的拳脚交加声。 “啊……呀,他爹求你……别打了别打……呜呜……”女人的哭喊声。 “呸!住手住手……大熊你个混蛋玩意,你还是个爷们不?竟然打老婆……”申嫂气愤的呼喝声。手机访问:wap.16k.cn 雪之伤冰眸闪动,霍然站起走向敞开的房门。我正听得半懂不懂,在消化猜想,见他突然步出,一愣之后忙跟着跑了出去。 出得门来,眼前的情景可气又好笑。只见在篱笆墙前面不远处,一个蓬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娇小女子正死死抱着一个大汉的右腿祈求哭泣。那大汉则对那女子劈头盖脸的乱踢乱打,挣扎着想抽出腿来。申嫂手里拿着只鞋,光着一只脚像虾子般蹦跳,追着那大汉抽打喝骂。 我跟着雪之伤走近前去,四面又稀稀落落的围上来几个村民,都眸露轻蔑厌恶之色的指着那女子,交头接耳的低声嘀咕。 “申嫂,这是怎么回事?”雪之伤问道。音量不高,却盖过所有嘈杂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兼之声音祥和如梵唱,有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令众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这……这个……”申嫂面露难色,看着那女子迟疑道。 “什么这个那个,申嫂你既然帮她,怎么又说不出话来了?”那大汉趁申嫂愣神,一把打掉她手中的鞋子,怒气冲冲的道:“还是我来说吧。呸!算我大熊倒霉,娶了这个触怒神灵的脏女人。这个又骚又臭的娘们……” 大熊本还待再骂几句解气,但被皎如天人的雪之伤冰眸淡淡一扫,立生自惭形秽之心,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呐呐结舌不敢再说粗口,老实答道:“她憋不住尿,裤子老是湿的,又骚又臭,下面都溻烂了。村里神婆说,她是遭了神灵诅咒……” “小便失禁?”我想了想,不太确定的望向雪之伤。 雪之伤微微点头,伸指搭上那女子的脉搏,和声问道:“你这样多久了?”在这落后时代,这属罕见怪病。 那女子畏缩的哭泣道:“生了娃子后就一直这样。”怯怯的抬头望向雪之伤,才令我看清楚她的脸,虽肮脏但却极年轻,只有十四五岁光景。 “嗯……生了娃子后……小便失禁……”我皱眉苦思,怎么好像在那里听说过这种病? 前生上大学时我曾在“未婚妈妈之家”做过两年义工,那里有许多未成年少女因年龄太小生产而落下各种病根。其中就有这种小便失禁症,好似叫做“膀胱碎裂”什么的…… “呀,外乡人别碰她,会触犯神灵,受到惩罚的……” “是啊,这种受到神灵诅咒的女人会碰脏你的手,让她自生自灭吧。” “对对,若神灵震怒,你们甩手走了,会牵连到我们村里人……”村民纷纷出声阻止雪之伤为那女子诊脉,愚昧且自私。 真是愚昧!我愤而扬眉,脱口而出:“胡说八道!那有什么神灵诅咒?她是生产时压坏了膀胱,致使小便失禁。” 我现在的相貌举止虽都是稚龄少女模样,但这一扬眉怒目,却自有种铿锵睥睨之意,竟喝得那群村民一起噤声。 “泊儿,你会医术?”雪之伤虽仍声色不动,但语气微含诧异。 我微滞,然后摇头,“我不懂医术,只是见过和她一样的病人。因年纪太小,身体器官没有发育完全,就怀孕产子,导致生殖泌尿系统损伤。” 这话太地球专业化,我说得虽顺,却连雪之伤在内的所有人统统都没听懂。我自己心里虽隐约明白,但却不会解释,见大家都呆呆的瞅着我,终究孩子心性,不由慌乱起来,偷偷伸手去拽雪之伤的袍袖。 雪之伤已看出我心生怯意,眸色祥和温柔,接住我伸过去的手,安抚的轻轻用力一握。我立时心安,挺腰站直,抬眸对他绽唇甜笑。觉得只要在他身边,便安全踏实,无所畏惧。 “这位夫人不是受到神灵诅咒,而是患上了一种恶疾。”雪之伤声音祥静平和,冰眸轻扫间神光湛然,使场中人都觉得他是在同自己说话。 “真……真的么?难道是冤枉了宝儿他娘……”那大汉神色激动,显然对妻子犹有余情。 “就是就是,我就说吧,宝儿娘这么善良怎会遭神灵诅咒……”申嫂欢喜的合不拢嘴。 “你们糊涂了么?怎可随便相信一个外乡人。”一个面上皱纹横生的老妇人,在两个年轻少女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近来。 “邹神婆……”村民神色敬畏,们纷纷躬身。只申嫂倔强的挺胸抬头,不肯施礼。 “外乡人,你凭什么说她不是受到诅咒?拿出证据来。”邹神婆声如夜枭,努力停止佝偻的身子,逼近雪之伤。 二人站在一起,一如雪峰圣洁出尘,一似顽石丑陋矮小,高下立判。 手机访问:wap.16k.cn 邹神婆似乎也觉形秽,身形滞了滞,又连退几步拉开距离,与雪之伤对面而立。 雪之伤漠然不语,缓缓抬起左手,袍袖下滑露出手中握着的仅有一尺长短,镶嵌着金、银、红、绿、白、蓝、紫七颗硕大宝石,雕满奇异古朴花纹的冰白色十字形物体,那物体即像剑柄又似权杖,在暗夜里发出瑰丽柔和的七彩华光。 “这……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雪神权杖……”邹神婆脱口惊呼,老眼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颤巍巍的举手指着雪之伤,道:“你……你是……是……大……大……”双腿一软就要跪拜。 雪之伤适时伸袖一拂,阻住邹神婆下拜之势,祥和却语含决绝的道:“我是外乡人,本不应管神婆辖内的事。但医者父母心,还请神婆允许我为这位夫人医治。” 邹神婆精滑无比,细观雪之伤形貌气势,再加上代表其身份的雪神权杖,已明白这是大神官雪之伤亲临,但显然是不想表露身份,才截断她的话语。见雪之伤给她台阶下,那还不顺势下台?忙连连点头道:“都是老婆子老眼昏花,误判了大熊娘子的罪名,您既然能医好她,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那“雪神权杖”是传说中的无上法器,只有深研神学的人才会从古神学书籍的记载中,或者神职人员代代相传的纪事里,知道其形状特征。这些根本不识字的村民那里认得这是上古神器,突见邹神婆态度转变,还觉得错愕诧异。但这种没有官府势力的小村,向来唯所谓的神婆神棍马首是瞻,见神婆点头,那还有人敢反对。 “宝儿他娘……原来你不是受了神灵诅咒,这回可好了,我们又可一家团聚……呜呜……”大熊咧开大嘴哭嚎着抱住宝儿娘,真情流露。 “泊儿,你既见过这种病例,可知道医治之法?”雪之伤侧头问我。 我皱眉寻思道:“好像得手术缝合膀胱,或者插输尿管?”既使我心智完好也是只知皮毛,现在更是云里雾里,了无头绪。 ------------------------------------------------------------ ~~~~(>_ 018 安枕 我皱眉寻思道:“好像得手术缝合膀胱……或者插输尿管?”既使我心智完好也是只知皮毛,现在更是云里雾里,不知所谓。 雪之伤早知我有多少料,得不到答案,也不失望,转头对大熊道:“你先把尊夫人接回家中好好照顾,我去神雪峰寻求医治之法和相应药材,不出三五天定回来复诊。”他神色祥静,语气诚恳,令人不由自主的深信不疑。 “好好,就按照这位……公子的话做吧。您放心,老婆子我会帮着照看宝儿娘。”邹神婆忙表示赞同,示好的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看着她前倨后恭的嘴脸刺眼,不由皱鼻轻哼一声。 雪之伤素来淡泊,对邹神婆微一点头,再不说话,拉着我回身又走入申嫂家中。 大熊抱着他媳妇儿喜滋滋的走了,大家也各自散去,申嫂红着眼睛随我们走回屋来。一连叠声的道谢,倒似我们救的是她老婆,可谓是古道热肠。 雪之伤向来少言。我本性沉稳,现在虽活泼一些,但在陌生人面前也不喜多说。走了一天早已疲乏,悄悄的靠着雪之伤臂膀,伸了手遮着嘴巴打哈欠。 申嫂虽多语,但颇机敏,见我一脸困乏恹恹欲睡,忙把我们带至左面堂屋安寝。屋子不大,却在中间夹了道粗糙的木板墙,分隔成两间小小卧房。 申嫂为我们点亮油灯,面带暧昧笑意,道:“是在一起还是分开睡,你们小夫妻随意。我在右面屋,向来睡得死,什么动静也听不到的……”咯咯笑着转身去了。 她若不说,我们都不会多想,自然是同榻休息,他打坐我枕着他腿睡觉。她这一提醒,我未深思,雪之伤却道:“泊儿,你去里面睡吧。回雪神宫后,我们自然不能再同房共榻,不如早些适应。” 我虽不愿,但一是已渐渐习惯了听雪之伤的话。二是慢慢开始懂事,隐约知道与男子同床似乎不大对。于是虽小脸皱紧,但还是勉强点头,乖乖走进里屋。 被褥都很破旧,但浆洗得很干净,只是久没人用,有些霉味。我习惯了和衣而眠,只脱下了鞋子便爬进被中。在雪谷中没铺没盖的200多天,每日都甜睡酣梦,今夜终于有了被褥却辗转难眠。 我本已困极,却就是睡不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翻来覆去难受无比。睁眼呆望板墙,缝隙间有从雪之伤那面漏出来的丝缕灯光。 我看着那昏暗却温暖的灯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抱起早已熟睡的球球圆圆,偷偷的打开虚掩的木门,怯怯的向里面张望。 雪之伤并没有卧睡,而是一如既往的盘坐于榻上。我拉开木门后,他如有所感的睁开冰眸,向我望来。 我不及闪避,猝然对上了他的双眸,不由怯怯退后。但瞥及他眸中的关怀爱护,心中忽觉无比委屈,语带凝噎的小声唤道:“师父……” “唉……”他几不可闻的低叹,和声道:“睡不着么,过来吧。” 我如奉纶音,欢呼雀跃,奔过去跳上木榻,头才枕着雪之伤的腿,便觉双目沉沉昏睡过去。 俗话常说“积习难改”“恶习难改”,200多天,大半个地球年的睡眠习惯,怎可能一时改过来? 第二日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我与雪之伤辞了申嫂,向神雪峰进发。那个邹神婆倒是个有心计的人,竟然恭候在村口僻静处,对雪之伤三拜九叩全礼相送。 此时无人,雪之伤懒得再欺瞒,坦然受了她的跪拜,伸手轻触她头顶心,和声道:“雪神佑你,福泰安康。” 邹神婆立时泪流满面,激动得几不成声:“多谢……多谢大神官,能得……大神官祝福,老婆子死而无憾了。” 我看得瞠目结舌,雪之伤却习以为常,神色恒定不变,一拉呆立的我,继续前行。 “师父……”我惊诧的回首看那犹在跪伏啜泣的邹神婆,“她为什么那样激动?” “因为我为她触顶祝福。”雪之伤神色平和。 “那有什么稀奇?”我还是不懂,纠结的问道:“你每次拍我的头,我都要激动哭泣么?” “噗……”雪之伤难得的绽唇笑出,伸手一拍我的大头,“就会乱想!那怎么一样。那是祝福,这是责打,根本就是两码事。” “哦……”我眼睛晶晶亮,向前一伸脑袋道:“师父师父,你也祝福我一下,看我会不会激动得哭。” “去!”雪之伤推开我乱蓬蓬的大头,唇边笑意盎然,美如春水拂面:“你不会,我早祝福过你千万次了,你向来不以为意。” 他这一推稍有用力,推得我退开了两三步。我站稳后,不由嘟唇皱鼻,“你骗人,你就会拍我推我,那里有祝福过?” 他笑容皎洁俊逸的难以逼视,声音却满含揶揄:“世人皆说收什么别收忘恩徒,养什么别养白脸狼。看来我一不小心,竟捡了个小白脸狼。” 我大眼咕噜乱转,侧头望他半晌,方后知后觉的恍然道:“啊……你骂我是小白脸狼……坏师父坏师父!” “逆徒,竟敢犯上么?”他佯装生气,冰眸中却笑意满溢,迈步走至我身前,声音轻柔却不回头:“还不走。” “嗯嗯,师父等等我……”我立时忘了计较,乐呵呵的跟上去。 此时盛夏,神雪峰下端绿草翠树,繁花似锦。往上攀登,渐觉寒冷,行至中段,已是积雪处处,坚冰横亘。 再向上,雪厚冰封,常年积雪不化的山坡折射出金属般璀璨的光芒,流光溢彩,瑰丽奇绝。环目四顾,周边环绕着神雪山脉的其他诸峰,群峰耸立,如山神们在欢聚嬉戏。 “泊儿……泊儿……”雪之伤轻唤。 我被这壮丽奇伟的景色所迷,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根本就没有听到雪之伤的呼唤,犹自翘首四顾。 “泊儿!”雪之伤拍醒我,不放心的叮嘱道:“神庙不同雪谷,人事庞杂,若遇难解不遂之事,便来找我,不要自己任性胡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耐烦,“师父你都说过许多次了。不就是七位长老爷爷,三个师兄,十名待定圣女,几百修者吗?有什么庞杂的……”自动吞回自己也不甚明了的下一句话,“我以前公司的人事关系不知要比这复杂多少倍。” 公司是什么?人事关系又是什么?想不明白…… 我抱住头,用力摇晃,前尘往事如云烟,似有若无欲聚还散…… ------------------------------------------------------------------------ o(_)o~ 首先,祝大家节日快乐!! 其次,本书从今天开始pk,拜求粉红票,谢谢大家。 再次,从今日起日更,欢迎来阅读。 019 神庙 越往上攀,石梯越陡峭险峻,一眼望去没有尽头,蜿蜒直入天际云里。 我早已力竭,四肢酸软气喘如牛,全凭着雪之伤的拖拉才得寸寸移动。深吸一口气,口鼻间满是纯净清新的空气。如此高峰,却没感到空气稀薄,只觉每口呼吸都是一种享受。 “师父,休息一下再走吧。”我第n次要求休息。 “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到了。”雪之伤无奈摇头,“不过你这速度,真是……” 我哀怨控诉,“谁让你不给我准备吃的?我都快要饿死了,那还有力气爬山。” 雪之伤抿唇,他失算于认为我与他同速,中午即可抵达峰顶神庙进食。可我这小体格,怎可能与他大神官相比,若不是他连拉带拽,我再爬一天一夜也到不了顶峰。 终于被他拖死狗般拉上最后一节石阶,眼前豁然开朗。 正是日落时分,太阳的光芒从金黄变幻成绯红、玫红、橘红……光影闪烁,流转披泄在一座通体雪白晶莹的庙宇上。那庙宇恢宏雄伟,层叠错落,宛如琼楼仙宫般耸立于天地间。 神庙建筑群全部由顶级的汉白玉建成,立柱围廊、顶高塔尖,繁复的花纹,精美的雕塑,大气磅礴和谐完美,既有古希腊神庙的典雅崇高,又有中国庙宇的庄严肃穆。 高大的圆柱顶端渐变为各种形状的男女神像,林立的石灯雕刻成千奇百态的珍禽异兽。 “好……好美……”我嗟乎惊叹,目眩神迷,犹如走入了神话世界的殿堂。 雪之伤衣袂飘飞,翩然前行,与这仙境美景相映成画,淡然道:“走吧,美的在后面。” “天……天呀,大……大神官……回来啦……”守门小修者的一声结巴而狂喜呼喝,如集结号般的召出庙中徒众。 走进庙门,一路向里。不断有人狂奔而出,泪流满面的跪伏于地,亲吻雪之伤走过的道路,酬告大神官终于平安归来。 我若不是与雪之伤太过熟悉,突然见此情景,一定会误认为他便是亲临凡尘的雪神,才会得到这样的崇拜爱戴。 雪之伤神色虽平静如恒,但冰眸中亦微现激动之色,放缓脚步,摆手示意。 “大神官……”几声娇呼如黄鹂婉转,十来名身着白衣,蹁跹如蝶的少女从里面奔出。 跑在最前面的是名白族少女,肌肤如雪,两鬓青鸦,明眸皓齿,清丽脱俗得恍如月中嫦娥,银装**。纯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睛,盖住其身后所有女子的艳光。 那少女直奔至雪之伤身前跪伏于地,抬起有如梨花带雨的娇颜,哽咽道:“您……终于……回来了……”虽是断续哭音,但其中包含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雪之伤垂眸看向那少女,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那少女激动得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呻吟,明眸陡然大亮,带泪绽笑,俯下头去亲吻雪之伤的鞋尖。 我正大发花痴瞪圆了眼睛看美女,只觉得那少女美如莲花,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突看见她竟然去亲吻雪之伤的鞋尖,顿时浊气上涌郁结于心,这么美好的女子为什么要吻男人的臭脚?既便那男人是圣洁出尘宛若天人的雪之伤,也不值得这样作践自己! 我潜意识里的大女子主义发作,想也未想便出手拉住她,阻止她的嘴唇碰触雪之伤的靴面。 所有的动作都凝结,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众人皆目瞪口呆的望住我。 雪之伤最先反应过来,轻喝道:“泊儿你在做什么,快放手!” 我望了望那少女美如樱花的嘴唇,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扬眉道:“不放!没看到她要吻你鞋子么,那么脏凭什么……” 我还没把下面的“让人家吻你臭脚”说完。那少女面上已血色尽褪,怒视我,颤声道:“你……你……说我脏?” 得罪了人我却浑然不觉,一愣之下,摇头解释道:“不是你脏,我是说他靴子脏。” 当众辱骂大神官?那是火焚重罪。 “嘶……”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冷气,惊慌失措的望向雪之伤,以为他会雷霆震怒。 雪之伤却只是扬袖拂开我的手,无奈的道:“泊儿,这是一种神门礼节,与靴子脏或干净没有关系。” 安抚的伸手轻触那少女的发顶:“玉痕神女不要生气,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微一迟疑,未提及我的全名,道:“……小泊。愚顽惫懒,不通世事,以后还要请你多加关照。”神庙中,圣女候选人,一律都称为神女。 玉痕神女惊讶的脱口道:“大神官您收了女徒?” 雪之伤微微点头,“是,不过还没正式拜师入门。” 玉痕神女面色稍缓,雪之伤却又道:“我打算选个好日子,再让她正式祭祖拜师。” 玉痕神女眸光一闪,飞快的瞄了我一眼,展颜强笑道:“玉痕恭喜大神官得收高徒。” 余下众人忙一起应和道:“恭喜大神官得收高徒。” 于是我这“高徒”身份就在这种尴尬情形下被众所周知。 雪之伤好不容易遣退众人,带着我走进后院。两个白衣少年迎面奔来,离着老远就噗通跪下膝行向前,哽咽道:“师父……您可算……回来了……” 说话那少年年纪略长,大约二十岁左右,白发浅灰色眼眸,挺拔俊逸,轮廓形貌与雪之伤有四五分相似。后来我才知道,他本是白王为雪之伤挑选的影从,却被慈悲的雪之伤收为首徒,立时鲤鱼跃龙门身价百倍。 第二个少年黑发黑眸,是纯种白族人,年纪还小,身量未开,肤黄肌瘦隐有病态,看上去顶多十五六岁。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呜咽着叫道:“师父师父……去找您的长老们虽然说您恐怕凶多吉少……但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有事……” “既然知道我不会有事,还哭什么,都起来吧。”雪之伤微微笑,年轻俊逸的容颜上泛着跟年龄不符的慈祥和蔼。 两个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胡乱抹去眼泪,挺腰爬起。 雪之伤一笑回眸,对我说道:“泊儿,过来见过两位师兄。”一指那与他相像的年长少年,介绍道:“这是你大师兄勃豀。”再指向那年幼少年道:“这是你三师兄九方·浔。” 又对那两个少年道:“勃豀、浔儿,这是你们的小师妹泊儿,她才来不懂神庙里的规矩,你们二人多照看些她。” 两个少年一起点头。 九方·浔右拳点胸,肌肤枯黄,牙齿却雪白,欢喜笑道:“小师妹好,我终于不是最小了。” 勃豀却静立不动,眸如寒星,凝视我不语。 我看着一冷一热的两个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求助的侧头望向雪之伤。 雪之伤神色和蔼,轻声提示道:“还不给你两位师兄见礼。” ---------------------------------------------------- ~~~~(>__ 020 习惯 o(_)o~亲们中秋快乐,月圆人团圆,和顺事事顺。 ------------------------------------------------------------ 雪之伤神色和蔼,轻声提示道:“还不给你两位师兄见礼。” 我这才醒悟过来,学着九方·浔右拳点胸,脆生生的道:“见过两位师兄。” “噗嗤……”九方·浔笑出来,摇手道:“小师妹真有趣,怎么行男子礼?” 雪之伤冰眸轻闪,从容的道:“泊儿从山中来,不懂世俗礼节,你们以后慢慢教她吧。”轻巧的略过我所有过往,一切从头开始。 “小师妹是雪山里的人么?”勃豀眸光闪动,皱眉问道。 “我在雪谷寒潭中救起她。”雪之伤没有说谎,但这一断章取义却与事实南辕北辙。 勃豀不敢再问,躬身让路道:“师父请进去吧,除了还在闭关的凌云长老和云游未归的师祖,其余五位长老都在寒极殿等您。 雪之伤点头,迈步先行。 我自然的紧跟在雪之伤身后,任那位勃豀大师兄咳了又咳,也没明白我应该走在两位师兄后面。 九方·浔却不在意,抿唇偷笑,故作关怀一本正经的小声问道:“大师兄你嗓子不好,可是感染了风寒?” 因雪之伤走在前面,勃豀不敢生事,只得冷哼一声作罢。 后园是雪神庙神职人员的住所。厅房楼阁,简洁而精美,古朴又典雅,迤逦层叠不知有多少重院落。 冰极殿落座于后园中心,是高级神职人员的议会之所。 雪之伤往殿里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好向外行,两人交错而过,雪之伤停步施礼问候道:“天河长老安好。” “好,回来就好……哈哈哈……”那老人脚步不停的扬长而去,遥遥传来洪亮的笑声:“老头子我的酒瘾犯了,着急下峰找酒喝……”去留无意潇洒不拘,真正得道出世之人。 我羡慕的看着那老人的背影,直到他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才回过头来,却见大殿中已迎出来四个虽形貌年龄不同,但都神清气爽仙风道骨的男子。 雪之伤恭敬行礼,“各位长老好,雪之伤让您们担心了。” 众人纷纷还礼,目中虽射出欢喜之色,但都平静自若,显出高深的修为。只有站在末位,三十多岁年纪最轻的蓝衣男子激动的迈前几步道:“白儿你终于回来了,师叔担心死了。” 雪之伤躬身道:“白儿不孝,劳师叔牵挂。” 寒暄过后,雪之伤召我上前拜见四位长老。四位长老四色眸发,种族平等世界大同在这遗世独立的神雪峰得以提前实现。 绿族的叫盛平,紫族的叫玄和,蓝族的叫晨曦,三人虽高矮胖瘦不同,但皆是五六十岁的矍铄慈蔼老人。他们以前都是享有盛名的各国神官,退职后没有还俗,做了长斋修者,来到神雪峰继续深造修行,虽被尊称为长老,但其实是不管事的。只有七位长老一起表态,才能左右大神官的意志,否则雪之伤都可一票否决。但要聚齐七位长老谈何容易,有的一闭关就是三五年不出来,有的喜欢云游天下,行踪不定,七个人十年八年也未必能碰头一次。 四位长老中,给我印象最深的还属那三十多岁的蓝衣男子,黑发黑眸纯种白国人,不英俊但有双极深沉明亮的眼睛,叫开蒙,是雪之伤的小师叔。 雪之伤的师父,上任大神官性喜云游。8年前,18岁的雪之伤接任大神官之职后,他师父立时就跑个没影,一去不回,只这位小师叔帮着打理神庙诸事,是雪之伤的得力臂助。 正说话间,玉痕来禀奏已摆好饭菜,请雪之伤到侧厅进食。四位长老起身告辞,勃豀、九方.浔虽也已用过晚饭,但却不舍得散去,跟着我们来到侧厅。 厅中充满食物香气,虽是素菜清粥,但精美之极。 我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到这么精美的食物,不由两眼发光,口水泛滥。不管不顾的当先冲到饭桌前,端起早已盛好的莲子粥,才想送入嘴中,却觉得白乎乎的很是眼熟。 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中嘀咕“这不会又是冰蚕糊糊吧?”狐疑的转头望向雪之伤,想了想,用力搅了几下莲子粥,挖起一大勺送至他嘴边。 雪之伤冰眸轻转,瞄了眼白色的莲子粥,立时就明白了我的小人之心。微微摇头,顺从的张口吞下白粥。我习惯成自然的再喂他一勺,才放心的猛喝了一大口。 呕……mygod……烫死我了……我热得吞不下去,吐又舍不得,满满的呛在喉咙里。 “咳咳咳……”好不容易囫囵吞下,烫得我眼泪在眼圈里直转,怒视雪之伤:“你……咳咳……你怎么……咳……不告诉我这么烫……”这腹黑又耍我。 “哦,我没觉得热呀……”雪之伤一脸纯良无辜,伸手为我拍背。 “你……”我狐疑的看着他满眼慈蔼的良师样,莫非练玄冰碎玉手那种至寒的功夫,会增加人体抗热度? 我没有在意到自己的思维反应越来越快速敏捷,逐渐趋于正常。 玉痕、勃豀、九方·浔和一众侍立的神女,自我喂雪之伤吃粥时起,就如被施了定身法般目瞪口呆僵在当地。眼珠才得转动,却又见雪之伤为我敲背,顿时复又定住。 原来雪之伤非但身份尊贵独特,相貌也生得跟神坛上供奉的雪神极其相似,冰颜雪肌绰约出尘,美则美矣,但总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如隔云瑞,只能远观,不敢碰触。 通俗点说,他根本就不像尘世中人,在七色诸国神门信徒心中他跟正牌雪神也差不了多少,借用句地球语言,那就是“活佛”。试想正常人谁闲着没事去摸摸神坛上的塑像,或者拉着“活佛”唠嗑?所以不管是主观还是被迫,总之就是养成了雪之伤与人保持距离的习惯。 他虽一贯祥和宁静,但除了以手轻轻碰触头顶,为人祝福外,大家从没见过他与人有过肢体接触。今日突见他与我如此亲近随便,自是大跌眼镜,惊诧莫名。 众人虽目光灼灼,奈何我悍然不懂,无知者无所畏惧。 一是还有些痴性未去,察觉不出大家的异样神情。二是向来是目光焦点,习惯成自然,行若无事。 虽是两眼放光垂涎三尺,但良好的教养使然,吃相仍算优雅。终于吃好,心满意足的打个小小的饱嗝,明眸不觉迷蒙。 “吃饱就困……”雪之伤微微抿唇。在雪谷时太闲,养成我这种习惯。 我娇憨的揉眼睛:“嗯,好困,不过我要先洗澡。” 玉痕踏前,眸光闪烁,躬身笑道:“大神官,让玉痕带四尊者去洗澡吧。”大神官的徒弟一律称为尊者。 “好!”还未等雪之伤出声,我已拍手跳起,洗澡对我来说向来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雪之伤微一犹豫,随即轻轻颔首。 ------------------------------------------------------------ 唉……被砸砖头了哪……开书一个月3块砖,才pk3天就被砸了30多块,伤心呀…… 亲们,看在我中秋都码字更新的份上,给我粉红票、推荐票、鲜花、收藏吧…… 嗯,要的有点多哦,脸红中…… 021 麒麟 200多天没有正经洗澡,几乎脱去一层皮,连换了三次水,才重现莹白肌肤,柔滑长发。 玉痕办事极妥帖,着两名年老修女,帮我洗头擦身,还亲自捧来一袭淡粉色衣裙为我换上。 “这些是玉痕的俗家衣裙,尊者先将就着穿几日,明天再叫神庙浣衣局的裁缝师父们为尊者量身制造新衣。”玉痕帮我披上一领紫色狐裘,曼声细语道。 “嗯,好。”我不在意的点头,眼皮沉重,瞌睡连连。 我对衣物向来随意,虽是有新的不穿旧的,有好的不穿坏的,但没有新的好的,旧的坏的也不妨,只要干净整洁就行。 “尊者困了么,玉痕带您去寝院睡觉可好?” “嗯,好……”我揉眼睛,打哈欠,昏昏噩噩的任那两个老修女架着走。爬了一天的山,吃饱饭泡洗过热水澡后,恨不得立时昏睡过去。 左转右绕,行行复行行,迷迷糊糊中我也没在意她们把我带到了那里,只是觉得走了很久。 “尊者到了,您休息吧。”那两名老修女把我扶入一间不太大,但雅致洁净的房间。 我实在困极,顾不得打量房间,便和衣扑到床上。抱住雪白柔软的棉被,满足的闭上眼睛,以为定会立时睡去,却觉得缺少什么难以入眠。 摸索着掏出皮囊中的球球圆圆抱在怀里,心中却还是惴惴不安。皱眉闭眼挣扎半晌,终是扭不过自己的心,强撑着把眼睛一寸一寸的睁开。习惯性的仰脸向后上方看去,才明白少了什么,那里没有雪之伤那可以令我安心的冰颜。 “师父师父……”我骨碌坐起,转动眼珠四处找寻。从有清晰的记忆开始,便一直是雪之伤陪伴左右,骤然不见自然心慌。 一室静暗,无人回应。 “师父……师父……”我盯着房门扬声大叫,期望会同在冰谷时一样,他飘然而入。 可叫得口都干了,还是寂静无声。 “师父……师父你在那……”我越叫越怕,越叫越慌,瞪圆眼睛困意全无,抱起球球圆圆爬下床来,迟疑半晌终推开屋门。 外面月寒星稀,夜风扑面。 我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抱紧怀中的球球圆圆,茫然失措的四面环顾。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院门紧闭渺无人声,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师父……师父……”还是没有回应,我想了想又叫道:“请问……有人么?这里有人么?玉痕姐姐……”除了如水月光,天地静寂得似乎只有我一个活人。 我真正惊慌起来,急急打开院门,奔出小院,前后左右都是曲径深庭,次临起伏楼影重重。我望了又望,也不知道应往那里去才能找到雪之伤,只记得冰极殿这一处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实在不想重回那漆黑孤寂的小院,无比强烈的想见雪之伤,就随便选了一条路走上去,希望可以遇到个人给我指路。可越走越分不清南北西东,不但没遇见人,找不到冰极殿,连那小院也回不去了。 夜色渐深,风冷如刀,吹得树冠积雪漫空飞舞。 我裹紧狐裘仍冻得簌簌发抖,咬紧下唇,强抑住眼中的泪珠,心中一叠声的呼唤,“师父师父师父……快来救我……快来救泊儿……” 可四野寂寂,只有孤高冷月睥睨不屑的望着我。 我被迫起倔脾气,压下心中的委屈恐慌,跺跺冻得麻木的小脚,咬牙继续前行。石柱顶端姿态各异的神像,白昼看着圣洁美丽,黑夜中却似要幻化成妖魔精怪,涌身扑来。 石径冰滑,我一不小心,摔坐在地上,努力想爬起,手脚却冻得不听使唤,挣扎半晌也没成功。球球圆圆都被我这一跤摔醒,非常不满的把两颗小脑袋从皮囊中探出来瞪我。 “师父师父……”我放弃的趴在雪地里,口中轻唤,心中思念满溢。暗暗祈祷,雪神呀在我冻死之前,可不可以让我再见师父一面?只要一眼死也瞑目…… 风声突然大异,漫空飞舞的霜雪恍如静止凝结。白光闪烁空气扭曲,似打开了时空之门般,一人一兽驱风裂雪,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 雪色衣发御风飘扬,人如天外飞仙。头生双角虎爪狮尾龙鳞,兽似传说中的瑞兽麒麟。 “师父……”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我竟一跃而起,欢呼奔前,却又讪讪止步。 冷月清辉下,雪之伤玉麒麟恍如天人神兽,卓然壁立相映成画,虽是美绝,却宛如海市蜃楼,予人以遥不可及之感。那种不染点尘的圣洁绰约遗世独立,令我自惭形秽望而却步,不敢靠近他们。 “泊儿,你怎么跑来这里,我四处找你……”雪之伤轻舒一口气,似乎连凝滞的风雪都跟着放松下来,继续呼啸飞舞。 “瑞祖,谢谢你帮我找到泊儿。”雪之伤轻拍那貌似麒麟的异兽。 “咦,它找到的我吗?靠什么找到的?”我来了兴趣。 “感应和嗅觉。”雪之伤向来对我有问必答。 “狗狗?”我弯下腰来对那怪兽皱鼻子。这怪兽威武轩昂犹赛猛虎雄狮,虽神骏之极,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温和良善的感觉。便真是异兽麒麟,那也是神佛驯化后了的麒麟,不足为惧。 那麒麟竟似能听懂我的话,睥睨不屑的对我翻眼睛。 “呀,还是个骄傲的麒麟……啊欠……”我本还想再逗弄那玉麒麟,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泊儿,别浑说,瑞是护庙神兽,已在庙中呆了几百年,庙中人都尊称其为瑞祖。不许再狗狗麒麟的乱叫,你以后亦要尊敬瑞祖,知道么。”雪之伤轻轻拉起我,关切的道:“你若喜欢瑞祖,以后有的是时间和它玩,现在先回去睡觉,否则要冻出病来了。” “几百年?那它岂不是很老了……”我充满好奇的看着那玉麒麟,一点都不老呀,威风得紧哪。虽被雪之伤拖着向前走,仍不舍的频频回顾。 我满心满眼的玉麒麟瑞祖,直到被拖出去好远,才想起问雪之伤:“去那里睡?”瞪圆眼睛,强烈要求道:“……去那里睡都行,但我不要再跟师父分开,我要和师父在一起!” 雪之伤脚步微滞,放开了拉着我手臂的手,轻叹道:“泊儿,我不是说过,回到神雪峰后,我们就不可以同房睡了么……” “不要,不行……”我着急的抓住他衣袖,用头在他胸口胡顶乱拱,撒泼耍赖道:“我不要一个人睡,我害怕我害怕,师父,泊儿害怕,害怕害怕害怕……”我不要再回那个僻远无人的小院子。 “泊儿……”雪之伤无奈的垂头看我,举手轻揉我乱蓬蓬的大头,柔声道:“有师父在,不怕不怕……”微一迟疑,妥协道:“好吧好吧,今晚先跟我回去……” “呕耶……师父最好了!”我欢呼,改被动为主动,跑到前面拖着他急行,“快快快,我们快走,我又困又冷……” ---------------------------------------------------------------- o(_)o~ 给亲们推荐一本非常非常好看的书《俊男坊》,真的好好看哦。 022 天池 神雪峰,天池宫。 历任大神官的住所“天池宫”沿雪神峰的绝壁而建,名字因院中间的一汪天池而得。 冰晶围墙,白玉雕梁,天池澄净,雪莲怒放,祥静雅致得宛若瑶池仙境。 “师父……这……这……是真的假的……”我瞠目结舌的看着如洗月光下,因覆霜凝雪而似冰玉雕成的雪莲,美丽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然是真的。”雪之伤好笑的拍拍我的头,“先进房去暖暖吧,否则你就可以常伴雪莲了。” “为什么?”我奇怪的侧头望他。 “冻成冰雕,自然就可以永远立于池畔常伴雪莲。” 我嘟唇,“坏师父!”但真的冷得不行,只好恋恋不舍的跟雪之伤走进屋中。 房中摆设简洁大方,一桌一椅一榻,数只笔几叠书。 “这就是师父的房间?”我环目四顾,总觉得不太对劲。 “不是,这是我房间的隔壁。”雪之伤点燃地中间的暖炉,房里顿时暖和起来。 “我不要隔壁,我要去你的房间……”我紧鼻皱眉。 “泊儿,以前在雪谷是因环境所限,迫不得已才一洞吃住。如今出谷,要慢慢习惯自己睡,不能再与师父同房了。”雪之伤目光柔和,冰眸中雾气缭绕。神色虽没变化,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与平时不同,却分辨不清那是感伤还是轻愁…… 我愣愣的看着他悠远迷蒙的冰眸,心中虽极不愿意与他分开睡,却说不出来反驳的话来。我未干的长发本已冻结,现在一缓和,又开始滴水,晶莹水珠顺着额角脸颊滑落腻白如脂的脖颈。 雪之伤顺手拿起洗脸架上挂着的绵绒手巾,轻柔的帮我擦拭,浅责道:“头发没干怎就出来乱跑?若冻着了,又要发烧……”在雪谷中我两次高烧差点病死,他记忆犹新几成噩梦,养成小心看顾我冷暖的习惯。 我温顺的凑前,享受的闭目深呼吸,嗅他身上那熟悉的新雪味道。 雪之伤微窘,好笑的一拍我大头,把我推开些,轻斥道:“自己擦!” 我耍赖摇头,不肯接手巾,举起两只冻得冰凉的小手摇晃道:“看,都冻僵了,拿不住手巾,师父帮我擦……” 他明知我是在耍赖,但习惯了为我打理一切,根本就没奢想过我会乖乖听话,所以虽说让我自己擦,实际上根本就没停手,耐心的为我擦干头脸发梢脖颈的水珠。不放心的叮嘱我道:“泊儿乖乖一个人睡,师父就在隔壁,若害怕就叫一声,师父马上过来。” 我现在比以前懂事很多,渐渐明白男女有别,虽满心不愿但还是勉强点头,只是嘴唇嘟得几乎可以挂上油瓶。 雪之伤假作不见,叫我早些睡,为我盖好锦被,点燃夜灯后悄然离去。 我虽告诉自己睡吧睡吧,师父就在隔壁,但双眼开开合合多次,就是觉得不踏实,胡思乱想是否又剩自己一人,师父到底在不在邻房,终于忍不住叫道:“师父……” 声音还未落,房门就被推开,雪之伤疾步而入,“泊儿,怎么了,做恶梦吗?” 他真的就在隔壁……我放下心来,不觉得无辜扰人有何不对,反而欢喜笑道:“不是,我还没睡着,就是想试试你是否真的在隔壁。” “这还有假,我的信誉那么不好么。”雪之伤无奈摇头。 我撇嘴,“你骗我吃了那么久的虫子,我都快变成小鸟了。” “就会翻旧账,我活了这么大就骗过这一次人,结果被你挂在嘴上说个没完,一生的清誉都被你毁了!快睡吧……”雪之伤冰眸流光,似恼非恼的瞪我一眼,合上门而去。 我对着关上的房门吐舌头,抱着球球圆圆又辗转反侧了好半天,终于倦极睡去。 朦胧中好似又回到了雪谷,一群毛人围着我欢叫乱跳,篝火上架着咕嘟冒泡的大锅,两三个毛女口水四溢的过来扯我,说水开了,可以下锅了。 “师父师父……师父救我……”我吓得大叫惊醒,一身冷汗。 房门适时开启,雪之伤倚门而立,微微颦眉道:“还没睡着么?” “师父……”我委屈摇头,抱紧被子哽咽:“我做恶梦,毛人要用大锅煮我……” “泊儿不怕……”雪之伤忙走至床前,伸手轻拂我汗湿的发角,“不怕不怕,有师父在,没人敢吃泊儿。” 见我合上眼睛安静下来,他欠身欲起。 我早偷偷拉住他的衣袖,感到他动,霍然睁开眼睛,哀求道:“不要不要,师父不要走,陪着泊儿好不好……” 他身子一僵,冰眸投注于我皱成一团可怜兮兮的小脸上,迟疑半晌,轻轻叹息道:“泊儿先放手,师父把隔墙上的暗门打开,在你的房间就可以看见我,这样总行了吧。” “暗门?”我似懂非懂。 他走至对面墙前,在雕刻着雪神传说的壁画上轻轻一按,那面看起来坚实厚重的玉石隔墙,立时左右分开,露出后面一间古朴清雅的白色房间。 在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一张萦绕着白雾霜气的冰玉寒床。雪之伤回眸对我安抚的一笑,走过去,盘坐于冰玉床上。 我被眼前的变化惊呆,乍舌道:“师父……你……你就睡在这冷冰冰的床上?” 雪之伤轻轻勾唇,“后屋有绵软的睡床,但你看不见我。” “哦……”我眨了眨眼睛,自私得坦荡荡,道:“那你还是睡在这吧。” 雪之伤终于笑出,如昙花一现,“好,我就在陪你,这回安心睡吧。” 我听话的闭眼,深吸一口因距离远而有些淡薄,但熟悉至极的新雪清香,唇角含笑,踏实睡去。 虽然不能再同榻,枕着他的双腿入眠,但睁开眼就可以看见他,我已心满意足。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对面冰玉榻上的雪之伤不知去向,我却不急慢慢起身,因为在雪谷时,就常有我醒来后他不在洞中的情况,白天他不在,我已习惯。奇怪的是球球圆圆也不见了,左右四顾,渺无踪迹。 “那去了,难道与师父在一起?”根据以往经验,他们不在洞中就一定在洞外。我胡乱穿好衣服等不及梳洗,便披上狐裘推门而出,果然都在门外院中。 旭阳初升,金芒四射,洒满宫院。 天池澄清,碧水粼粼;雪莲怒放,冷香盈鼻。 玉麒麟瑞祖慵懒的半爬在池边,低头饮水。雪之伤白衣如雪,翩然立于池畔,猿臂轻舒,手上托着张牙舞爪的球球,头上三尺处飞悬着努力扑棱着四只小肉翼的圆圆。 球球似乎想抓住圆圆,圆圆则歪歪斜斜,找不好平衡的绕着它头上乱转。飞得得意,口中“吽哇”乱叫,气的球球人立而起,伸出两只小前爪扑击。 雪之伤衣袂飘飞,神色祥和宁静,七色流转的冰眸中略带点不为人知的悠远,如天池之水般不带一丝尘世污垢,纯净甘冽清澈透明。 最喜欢的人、兽、景色齐聚一堂,尘世间可还有比这更美丽温馨的画面? 我轻轻止步,斜倚在门上遥望他们,不想去破坏那唯美的画面。 023 暗算 冷香满院,奇花异兽,岁月静好。 一把正在变声的公鸭嗓,划破了这如梦美景。 “师父,不好了,小师妹不见了……”九方·浔人未到,声先至。 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开蒙长老在前,勃豀、九方·浔紧跟其后,玉痕走在最后,一行四人快步走进宫门。 见到雪之伤后一起行礼,开蒙与玉痕说:“见过大神官。”勃豀和九方·浔则道:“拜见师父。” 雪之伤平和摆手,道:“不必多礼,出了什么事,大家怎么一起来了?” 勃豀跨前一步,冷静的道。“师父,清晨时,玉痕神女去请小师妹吃早饭,却发现门院洞开,屋里无人。我们立时着人四处寻找,但遍寻不见……” “小师妹初来乍到,根本就不认路,若走丢了怎么办?”九方·浔急声接道。 “不用急,泊儿在我这里。”雪之伤平静的道。 “啊……怎……怎会在师父这里?这么远,她怎么找来的?”九方·浔脱口而出,众人亦都面现诧异。 “我还想问你们,怎么把泊儿安排到静心斋那么僻远的院落,四外无人居住,她又年幼胆小,不知道她会害怕么?”雪之伤十分罕见的神情严肃,语带薄寒。 “别怪他们小辈儿,是我安排的。”开蒙笑笑接口道:“按理应该让泊儿住在尊者居,可那住着勃豀他们师兄弟三个男人,老二历枭又神出鬼没喜怒无常,我怕伤到泊儿,且一个女孩家住在男人堆里也不方便。” 微微侧头瞥了玉痕一眼,又道:“本想让泊儿去神女殿,和玉痕神女们一起住,可是帮泊儿洗澡的那两个老修女说泊儿……说泊儿……”目光闪烁,迟疑的住口。 “说泊儿怎样?”一贯淡泊的雪之伤,流露关切之色。 “这……这个……要不勃豀你们先回避一下……” “不用,事无不可对人言,尤其是我们出家人,更应坦荡荡,师叔但说无妨。”雪之伤微微颦眉。 “大神官说的是。”开蒙连连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那两个老修女说泊儿已非完璧之身,神女殿向来只住候选圣女的处子,我不敢坏了祖规,才把泊儿安排到了静心斋。” 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开蒙、勃豀、玉痕、九方·浔四人都垂下头去,不敢看雪之伤的面色。 什么完璧、处子,我听得半懂不懂,但我根本就不想去什么神女殿住,我只想与雪之伤在一起,所以也不在意。 “有劳师叔想得周全,但静心斋太过僻远,难及顾及,以后就让泊儿就住在我这里吧。”雪之伤淡然开口,打破沉静。看向我的眸光祥和慈蔼,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变化。 “那怎么行?天池宫是历任大神官的住所,圣洁无比,她这种……女子怎能……”勃豀眸露鄙夷之色,出声反对。 “什么女子男子?她与你一样都是我的徒弟。你即在这里住过,她为何不行?”雪之伤神色平和,却语含锋棱。 “我……我那时少不更事……”勃豀初到雪峰,年少孤僻,除了雪之伤,不和任何人说话。雪之伤为了照顾他,让他暂住天池宫。 “泊儿比你那时更需要照顾。”我看不见他会害怕,他看不见我便担心,不知不觉间我们已习惯了对方在自己的感知范围之内。 “可是四尊者是女孩子,与大神官同住恐怕不妥……”一直无语的玉痕,突然道。 “玉痕神女是信不过我的人品么?”雪之伤微微笑。 玉痕变色,噗通跪下,拜伏道:“玉痕不敢。” “大神官的品性世所称颂,玉痕神女怎会怀疑您哪,她是怕众口悠悠以讹传讹,有损您的名声。”开蒙侧顾玉痕神色温柔,忙替她开解。 “那倒不怕,我已经向大王请旨,请他允许我洗礼受戒,成为长斋修行者。”雪之伤笑得淡泊,却语出惊人。 “您……您要做长斋修者?”玉痕颓然跌坐在腿上,声音颤抖。 在雪谷中闲来无事,雪之伤曾给我讲过长斋修行者是什么意思,忌食荤腥,不能嫁娶,不能还俗,终生虔诚奉神。 我虽没有玉痕那么失态,但亦如遭雷击。诧异的反手抚胸,却懵懂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难过。 雪之伤点头,平和淡泊,“我早就立志终生奉神,王旨一到,我将立即接受洗礼。” “师父,徒儿愿随师父接受洗礼,陪同师父一起修行。”勃豀屈膝跪下,坚定的道。 “玉痕亦愿同大神官一起洗礼受戒,终生奉神。”玉痕缓缓挺起纤腰跪好,虽面色苍白,神色凄绝,明眸中又升起一线希望。 雪之伤冰眸流光,似能看透一切,和声道:“此事关系到你们一生的幸福,还是回去想好再做决定。” “是呀是呀,你们两还年轻,不宜仓促作此重大决定……”开蒙亦劝道。 “勃豀恳请师父应允。” “玉痕心意已决,不会后悔。” 雪之伤微微颦眉,淡笑道:“还不知大王会否准我受戒洗礼,现在谈论此事俱是空言,我们还是等王旨到了再说吧。”他是白王长子,虽自小出家位至白国第一大神官,但白国王室向来人丁单薄,白王还真未必肯准他做长斋修者,绝了他这一脉骨血。 经雪之伤点醒,玉痕与勃豀对视一眼,不再坚持,叩头站起。 “哟,还真是热闹,大清早的都在这干什么哪,难道是我师父他老人家要飞升封神了吗?”一个阴冷腻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九方·浔大怒跳脚,“你才要飞升,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久不露面,一出现就咒师父死……” 雪之伤摆手制止九方·浔,不温不火的对走进宫门的彩衣男子点头道:“枭儿来了。” “是呀,听说‘师父’回来了,特来给您请安。”历枭阴笑,师父两字咬得又尖又狠,入耳生寒。 我好奇的打量这闻名久矣的二师兄,银白色眸发,身形狭长,肤色阴白滑腻,面上虽没有一丝皱纹,但看其形貌年纪应已不小。一身彩衣,七色缤纷,虽不特别英俊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妖异的风流。 似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历枭忽扬头向我望来,本来阴郁不明的双目突然大亮,径自越过众人向我走来,旁若无人的喃喃自语道:“咦,媚骨天生,却又气场纯正,水火两级,相得益彰,真是极品尤物……” “泊儿,这是你的二师兄历枭,快来见礼。”雪之伤看似缓慢,实则行云流水般走过来,不着痕迹的挡住历枭去路。 我听话的屈膝一礼,道:“泊儿见过二师兄。”话落不自禁的向雪之伤身后缩了缩,觉得这个二师兄的目光嚣张淫邪,好似要剥落衣服看我身体,令我很不舒服 “哦……”历枭的眸光在我与雪之伤之间倏忽一转,暧昧不明的邪笑道:“师父真是好眼光呀,这女徒弟收得好收得妙……” “历枭,你什么意思?不要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贪淫好色,满脑子肮脏念头。”九方·浔激愤的道。 “嘿嘿嘿……小师弟,你的病好些了是不?”历枭眸闪寒光,阴声笑道。 “我的病不会好了,左右是一死,所以我不怕你。”九方·浔昂头怒目,瘦小枯干的身体挺得笔直。 雪之伤转首目注九方·浔,轻责道:“胡说,谁说你的病医不好?不过要耗些时间罢了。” 024 隐患 七色632年5月3日,午后。 七色星球,白国,神雪峰。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即逝。似乎只是转瞬间,但实际上我已经在天池宫住了30来天,渐渐习惯了遥望着冰玉榻上的雪之伤入睡。但吃粥喝汤时却还是喜欢先喂雪之伤两口再自己喝,虽因此惹来颇多非议,雪之伤也让我早点改正,但不知是我真的善忘,还是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改,反正一到吃东西时就自然而然的喂过去。 雪之伤见我屡教不改,亦懒得再说,把慈师做到底,随我任性妄为。众人虽看不惯,但俱都敢怒不敢言,一次震惊,两次诧异,三次暗诽,天天如是,大家亦慢慢适应。现在我喂雪之伤,众人连眼皮都不挑一下,完全无视。手机访问:wap.16k.cn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吃饭睡觉,我大都耗在雪神庙的藏书阁。倒是从书中学到了许多自己忘记了或混淆不清的常识道理,思维举止自然更加明白规矩。除了雪之伤知道我是因头部受创才变得这样天真“蠢”洁外,庙中众人根本就没看出来我是个痴傻儿,只以为我是个没见过世面,什么也不懂的山里女孩。 气经八脉,循环周身,归纳丹田…… 我盘坐于午后阳光中,按照雪之伤教我的运气吐纳方法行功,可是与往日一样,丹田中自然升起一股热流,抵制运行周身的清冷之气归纳丹田。 我不服气的凝神再试,两种真气相克相抵,乱冲乱撞。热流渐渐占了上风,迫退另一股真气,慢慢延展至五脏六腑七经八脉。热流便如火种,点燃血脉肌肤,身体由内而外的灼热起来,心中亦涌起一种难言的渴望…… “嗯……”我俏脸火红,难耐的呻吟出声 “泊儿,快散去真气!”雪之伤听到我的呻吟,由暗门急步走入我的房间,伸手按住我背心,送入一缕柔和真气,帮我压下体内乱窜的真气。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体内怎么会有股奇怪的热流?”我按住小腹揉搓,灼热虽已消退,但余悸还在。 雪之伤皱眉,“你以前可练过什么媚功邪功?” 我瞠目,“没有吧……”抓抓头发,困惑的反问道:“有么?”模模糊糊的好似想起些什么,“咦……好像有练过什么功……”可细想又如隔云瑞,脸皱成一团道:“到底有没有?” 雪之伤又好气又好笑的拍我脑袋,“是我在问你好不好!” 我摊手,耍赖道:“可我的事,都是你告诉我呀。” 雪之伤虽有疑虑,亦被我逗笑,摇头道:“这次我也不能断言。”微一迟疑,轻轻叹息道:“我虽早就知道你体质异于常人,但因素来不近女色,没有经验,所以不知道你便是传说中的天生媚骨,直到枭儿看出,才点醒我。” “什么是天生媚骨?那又怎样?”我茫然反问,潜意识里又好像知道答案,所以话一出口便愣住。 雪之伤被我问住,如雪冰颜微微泛红,避开我期待的眸光,低声道:“就是……就是……按照现在的康复进度,你很快便会明白……”急忙错开话头,“在雪谷时,我就奇怪你内功的进境怎会如此缓慢,还以为是头部的创伤导致经脉阻塞,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我教你练的是玄门正气,而你不知是天生就有,还是后天修炼过媚功之类的旁门运气法,这两种真气一正一邪,一冷一热相抵相克,你的进境自然缓慢。” 我诧异,“相抵相克?那怎么办,岂不是都白练了。” 雪之伤颔首,“白练了还好,就怕会走火入魔,好在你两种真气都不强,又发现得早,才没造成大患。” 我嘟唇,“你就直说我两种功夫都练得稀松平常好了。” 他一本正经的点头,“泊儿,你越来越有自知之明。” 我明眸轻横,娇嗔道:“师父,你却是越来越会损人了,这可有失大神官风范哦。”懒懒的伸腰舒臂,“那现在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练?” 雪之伤莞尔一笑,摇头道:“先停几天吧,让我想想要怎样解开这个结……” “呕耶……”我跳起欢呼,“太好了,我不用再天天打坐了……” 雪之伤眸光微闪,薄唇轻抿,道:“就那么不愿打坐么?”手机访问:wap.16k.cn 我用力点头,老实的道:“气闷得紧,老是想跳起来暴走……” 雪之伤沉默少顷,浓睫投在冰眸上暗影重重,缓缓抬首道:“看来泊儿不喜欢清修的生活。” 我连连点头道:“对呀对呀,这里的素菜虽好吃,但一点荤腥也没有,日久天长怎么受得了,我想念鸡鸭鱼肉……”我是老饕,喜欢百味。 “嗯,我知道了。”雪之伤的神色有些奇怪。 我却浑然未觉,心中只想着去找小师兄九方·浔,让他带我去看神雪峰的奇景“峰上峰”。据说是在神雪峰左崖边,有一个形状与神雪峰极其相似的小峰,虽只几米高,但那上面才是神雪峰的最高点。我久就想去,但阴差阳错总是不能如愿,今日不必再打坐,正好去看看。 我辞了雪之伤,开开心心的去找九方·浔。三个师兄中,大师兄勃豀对我漠视兼蔑视,二师兄历枭对我动手动脚不怀好意,只有小师兄虽身体不好,但开朗正直,陪我玩耍,教我规矩,提点我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上有师父的教导庇护,下有小师兄的关怀照拂,再自动滤过嫉恨目光鄙夷眼色,我在神雪峰逍遥快乐,茁壮成长。 “什么破地方,房子路径都一个颜色,上那去找大师伯住的尊者居啊?” “就是就是,都白刷刷的给那个什么大神官戴孝呀?” “你们两个怎那么多废话,还不快走!那个怪物埋在雪里,随时会有异变发生,要尽快找到你大师伯才好。” 低沉的对话声从旁边的岔道传来,声音极其陌生,还带着怪异的外地口音。 给大神官戴孝?这不是咒师父死么,我侧首怒目,见是一个中年两青年,三个陌生的彩衣男子。 “咦……这个破庙,竟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左侧青年眯起色眸。 “就是就是,这腰条……要是握在手里不知道会有多么**……”右侧青年点头附和,嘴角几乎流下口水。 “你们两个不要惹事,你大师伯的脾气如何你们不知道么?若坏了他的大事,连我都难逃一死。”走在前面的中年人低声喝止那两个青年,神色焦急,强扯出一丝微笑道:“小姑娘,你是这神庙里的人么?” 我戒备的道:“是怎样,不是又如何?” -------------------------------------------------------- 隐患呀隐患……嘿嘿…… 玲珑拜求粉红票、推荐票、鲜花、收藏,真的需要,拜托拜托…… 025 巅峰 我戒备的道:“是怎样,不是又如何?” 那中年人努力露出和蔼笑容,道:“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个路,小姑娘你可知道尊者居怎么走?” 我眼珠一转,道:“就是大神官的徒弟们住的尊者居么?我虽是庙中人,但新来不久,还不熟悉这里的路径,只知道大体方位。”其实再转两个弯就可以看见尊者居的大门了。 “哦……”那中年人失望的左右环顾,见四外渺无人影,只好对我强笑道:“大体方位也行,还请姑娘指点。” “先向左走,然后再转右,看见一个刻有女神的石柱后在转左,然后向左……”我说得自己都有些晕,但知道最后一定能到尊者居,只是绕了大半个神庙后宅区。 没办法,我都告诉他们了,我不太熟悉路,他们不听警告怨得谁来? 敢咒我师父,哼!绕死你们…… 我故作凶恶的对他们背影呲呲雪白小牙,一溜烟的跑去尊者居找九方·浔。 小师兄九方·浔本是朝臣之子,因自小体弱多病,医师说其先天不足活不到18岁成*人礼,才送来神雪峰碰运气,希望出现奇迹。雪之伤见他爽直伶俐,虽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却勤恳好学天赋极佳,便收了他做三弟子,而他的病情在雪之伤的细心调理下也大有起色。 九方·浔知道了我的来意后,马上点头说好,立时披上厚皮氅带我去看峰上峰。路上无事时,我把方才的恶作剧当做笑话说给九方·浔听。他同我大笑了一会后,非常认真的对我说:“小师妹,你以后要更加小心二师兄才是。他素来记仇,睚眦必报,你骗了他的师弟师侄,他若知道了是你,定会找机会报复你。” “师弟师侄?他不是只有你一个师弟么?你也没收徒弟呀……”我奇怪的问道。 九方·浔为难的道:“师父本来不让再提起二师兄的身世,说以前种种皆已似过眼云烟,他现在只是二师兄而已,可我要是不说又怕你吃了暗亏……” 我现在的好奇心极其旺盛,忙哀求道:“小师兄,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师父是你说的。” 九方·浔笑道:“我既然说了,就不怕师父责罚,大丈夫应敢作敢为才是。”枯黄消瘦的小脸上满是豪气,映得瘦小的身体都高大了几分。 原来这历枭本是神门的死敌,半魔族的魔门传人,且地位极高,是隐匿在七色国内的右系魔门的魔主首座大弟子。这位右系魔主行踪隐秘,从不露面,一切号令都由其大弟子历枭转发,所以历枭几乎可算是七色魔门的主事者第一人。 三年前,七色魔门忽大张旗鼓的挑战神门,在历枭的统帅下连战连捷,一月之内连挑了七国43处神庙。得意忘形的历枭给雪之伤送来战书,要一战定输赢,若雪之伤败了就拜历枭为师,归降魔门。若历枭输了,便改投神门,拜雪之伤为师。 战书一出,天下哗然。若七色第一大神官战败投入魔门,那七色神门既使没被彻底灭除,也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神门危急存亡时刻,雪之伤慨然应战,力挽狂澜,大败历枭于雪山之巅。 雪之伤虽胜了,却并没有要历枭履行赌约。是历枭愿赌服输,自愿留在神雪峰,改拜雪之伤为师。 开蒙等长老们虽都觉得历枭别有居心,但是雪之伤慈悲宽大,力排众议说应给历枭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对三个徒弟一视同仁毫无偏差。 九方·浔说到此处,语气虽带埋怨,眉眼间却有掩饰不住的骄傲自豪。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高千仞,无欲则刚。”我了解九方·浔的感受,与有荣焉的微微笑,那个心纳百川,德高千仞的男子也是我的师父,可以作他的徒弟的确值得骄傲自豪…… 说笑间,我们已来到峰上峰,说是山峰,其实不过是块与神雪峰形状酷似的大石头。也就三四米高,上面并排站立两个人后,狭窄得连转身都困难。 峰上峰虽矮小,但的确是神雪峰的最高处,由此极目望去,真是“荡胸生层云,一览众山小”。(非背错诗,是只这两句应景) 风拨动一弦一弦的云浪,涌动翻滚无限延展。白云与雪峰一色,满眼纯净,不染纤尘。我惊叹震撼,秀发衣袂飞扬间,觉得自己直欲乘风而去,荡尽尘世忧患。 痴痴而立目眩神迷,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小师兄叫了又叫,我才恋恋不舍的下了峰上峰,随他回神庙。从此之后,这里成了我的最爱,心情不好时,便来坐坐,宠辱皆忘。 九方·浔直把我送至天池宫门外,才挥手离去。 我快乐的转身走进宫门,天池粼粼雪莲婷婷,玉麒麟瑞祖惫懒的趴在池边眯眼假憩,星月低低的悬在上面,好似一伸手便能摘下,直若走入瑶台仙境。 看着这无限美好悦目的景色,我不自禁的露出甜美笑靥。也不敲门,直接推开雪之伤的房门,跨进屋内。 室内灯火通明,雪玉雕成的蔓枝灯台上,燃满了蜡烛。 “师父……”我好奇走近伏在案边忙碌的雪之伤道:“你在做什么?” 一案的药草,雪之伤正在挑拣研磨,“明天该给宝儿娘送药了,我在给她配药。” “又到时间了么,这么快……啊,莲子粥,又是玉痕神女送给师父的吗?嘿嘿……”我双眼发亮,捧起案上的莲子粥,舀一勺先喂雪之伤。 他目不斜视的继续挑药草,习以为常的张口吞下莲子粥,咽下后又习惯性的微张薄唇等我送来第二勺。 我喂完他第二勺,顺势抬起长腿倚坐在案边,眯起大眼睛享受余下的莲子粥。 雪之伤从我臀下抽出一支深紫色药草,微抬冰眸轻责道:“去旁边凳上坐,别在这碍事……” 神色语气都没有什么杀伤力,我自然当是耳边风,眉开眼笑继续吃粥。 “师父,明天我跟你去……”吞咽间,我口齿不清的道。 “不行,你要做功课。” “还做什么,你不是让我先停了吗?这个借口都用了四次了,这回不好用了吧。”我得意的笑。前几次去小村复诊送药,他都用这个借口把我留下自己去,我已郁闷了好久。 “哦……”他一愣,抬起冰眸在我笑得像花一样的小脸上扫了眼,唇角欲勾又抿,“那也不行,你走得太慢,带你去一天回不来……” “行吧行吧,带我去吧,回不来可以在申嫂家住一夜呀……”我耍赖哀求,挖起一大勺粥塞进他嘴里,成功拦下他的拒绝。 事出突然,他被噎得咳嗽一声,努力咽下,似怒非怒的瞪我,“泊儿……” 可惜祥和有余威严不足,根本就吓不住我,我不在意的吐吐舌头,“带我去带我去……” 他摇头,薄唇轻张,“你那速度……”口中被我又塞进一勺粥,说不下去话。 “师父最好了,带我去吧带我去吧……”我死缠烂打,威胁的舀起第三勺粥。 他瞪瞪我再瞄瞄粥,无奈叹气,“好了好了,想去就去吧,不过明天可得早起,不许赖床……”他素来少食,极有节制,玉痕送来的爱心宵夜都进了我的肚子里。 “呕耶……嗯嗯嗯……”我欢呼,“师父最好了……” 他虽绷紧冰颜,佯装生气,但七色流转的双眸却和煦若春风…… 026 埋伏 翌日,天还未亮我便被雪之伤叫起,赶着穿衣吃饭,在青蒙蒙的晨霭中向峰下走去。 我虽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体力修为与雪之伤差得那是一点半点,还是拖累他在午后才抵达小山村。 申嫂正在院中焦急的张望,见到我们忙迎出来笑道:“小哥儿今天怎么来晚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哪,宝儿娘已经没药了,你若不来今晚不知怎办才好……” “有劳申嫂费心,今天走的有些慢。”雪之伤自然揽过我的错失,以往他一个人来,都是午前即到,从未这么晚过。 “没事没事,来了就好,还没吃饭吧,快进屋……”申嫂才注意到我,惊喜的嚷道:“哟……你小媳妇儿也来了……”面上露出暧昧笑意,“那就怪不得会慢了,这一路上卿卿我我甜甜蜜蜜,自然要花些功夫……” 我现在已经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听她说得这么露骨,脸上不由飞红,脱口道:“我不是师父的媳妇,我是师父的徒弟。” “啥?”申嫂大惊,伸出萝卜般的手指在我和雪之伤之间来回乱点,道:“啥啥啥?你……你们……你们两不是夫妻,是师徒?” 我点头道:“对呀,他是我师父,我是他徒弟。” “那……那你们还喂来喂去,同房而眠……”申嫂神色越来越不屑,忽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呸!还以为是双璧人,原来竟是对**的禽兽!我家虽穷但干净,不能让你们这种人脏了屋子,快走快走,这里不再欢迎你们。”转身走进小院,嘭的关上院门。 “这……这……师父,申嫂为什么骂我们是禽兽?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我委屈的望向雪之伤。 雪之伤原本眉尖微颦,见我眼泪汪汪的望过来,忙展颜笑道:“没什么,是申嫂误会了。”安抚的一拍我肩膀,分散我的注意力道:“你不是想看宝儿娘怎样了么,我们现在就去大熊家送药。” 我虽顺从的跟着雪之伤向大熊家走去,但还在暗自琢磨申嫂的话,不能释怀。实在没忍住,轻拉雪之伤的袖角,疑惑的问道:“师父,申嫂到底为什么突然生气,泊儿想不明白,你告诉泊儿好不好?” 雪之伤轻叹,怜惜的垂眼望进我通透纯净得有如清溪飞瀑般的眼眸,眸光迷离怅远,还有些我看不懂的隐隐暗潮,低声道:“泊儿,我们是师徒。在世人眼中师徒便如父子,应严守尊卑伦常,不能逆乱,若逆乱了便会被人鄙视唾弃……” “哦,申嫂生气,是因为我们逆乱了伦常么?”我明眸澄净,完全不知道错在那里。 “我们……”雪之伤别开眸光,一贯平静的声音里有丝几不可查的艰涩,道:“……没有逆**常,是申嫂误会了。” 我眉目舒展,欢喜笑道:“就是说我们没有错了?” 真的没有错么?雪之伤脊背一僵,薄唇翕动,却终化为一声轻叹…… 大熊家比申嫂家还破旧。大熊与上次喝骂宝儿娘时的凶悍样子差很多,木讷而呆滞的把我们让进屋中。 雪之伤熟门熟路的径自挑起堂屋左侧的门帘,走进宝儿娘的房间。房内简陋昏暗,还有股刺鼻的骚臭味,宝儿娘盖着棉被,面向里躺在木床上,只露出一个拖着把乌发的后脑勺。 我掩住鼻子后退,雪之伤却毫不介意的走到床前,和声道:“大熊嫂你好些了么?我来给你送药,顺便再给你把把脉,好依情况配制下副药。” 床上人没有反应。雪之伤好脾气的低声对我道:“怕是睡着了,我们出去等等吧。”床上人却在这时略动动,也不转身,慢慢伸出一条袖管。 那衣袖过长,整只手都被遮住,雪之伤只好道声得罪,摸索着去搭脉。 便在此时,变故突生。 那袖管忽翻飞,探出一手猝然抓住雪之伤的手腕,棉被随即飞起迎头盖向雪之伤。暗室中陡然寒光闪烁,一把利剑穿透棉被,刺向雪之伤的心窝。 事出突然,雪之伤又被拽着向剑尖上迎去,眼见凶多吉少,我不由脱口惊呼,“小心……”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雪之伤有如羽毛般飘然而起,反借那人拖拽之力,身体如风筝般平行地面悬浮空中。 被与剑都扑空,雪之伤蜂腰曲折,在空中翩然翻转,稳稳落于地面,手腕亦同时冰凝冻结,那人一惊冷得微微松手,雪之伤趁势施力,扬臂把那人飞摔出去。 砰然声响中,那人飞撞在墙壁上,顺势背部发力,泥胚墙立时四裂纷飞,那人便同坍塌的泥墙一起摔落院中。 泥块尘土乱飞间,我认出那偷袭之人,竟是历枭的魔门师弟,昨夜向我问路的那个中年人。 “师父……我认得他,他是……咳咳……”我脱口叫,却被飞扬的灰土呛住。 雪之伤袍袖轻扬,为我挥散漫空激射飞的泥块灰土,拉着我从容不迫的迈过那道坍塌的墙壁走入院中。 “妈的,这女人怎这么臭……”从屋后转出那中年人的两个徒弟,二人架着披头散发的宝儿娘。 “求你们放了宝儿他娘吧,不是说好,只要我肯帮你们骗他,你们就放了我媳妇儿么……”大熊不知从那里跑出来,不敢靠前的远远哀求。 “恩将仇报,不要脸……”我气愤的瞪向大熊。 “既然你们找的是我,那请放开大熊嫂。”雪之伤恒定如即,缓慢伸手脱下为隐瞒身份而穿的带帽兜的长披风,露出七色冰眸,如雪长发。衣袂飘飞间,纯然一色,不染点尘。 “啊……你……你……是……”大熊和被架着的大熊嫂,都露出惊骇之色。那三个魔门人却一丝讶异也无,显然早就知道雪之伤的真实身份,有备而来。 “想救这臭女人?自己过来。”左侧青年狞笑,狠劲一拖大熊嫂,痛得她哎呦惨叫一声。 雪之伤微微皱眉,冰眸轻转,颔首道:“好。”缓步踏前。 “师父别去,提放有诈……”我急叫。 雪之伤回眸一笑,美丽如昙花乍现,圣洁若云海雪峰,和声道:“没事,泊儿乖乖在这等师父……” 一缕哨声突划空而起,并不悠扬动听反而尖利刺耳,阴森渗人。 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乍起,翻滚涌动,遮天蔽日。 ------------------------------------------------------------------------ o(_)o~ pk中求:粉红票、推荐票、收藏、鲜花…… 027 冰魅 乌云涌动,笛声凄厉。 雪之伤不为任何外物所动,手眼步伐稳如磐石,神色恒定祥静,从容不迫的走向那两个魔门青年。看似随意,浑身上下却无懈可击。 “吱……”哨声陡然拔高,凄厉得宛如鬼叫狼嚎。 那两个魔门青年的眼瞳突然凝滞,放开大熊嫂,狂叫一声纵身扑向雪之伤,半空中双手连挥,乌沙似墨,浓云般罩向雪之伤。赫然是最阴损的毒砂暗器。 雪之伤阔袖翻飞,如旋开的伞,护住全身,毒砂被尽数震飞,本应反射向那两个抽出宝剑疯狂来袭的青年,但他向来慈悲,不想伤人性命,把毒砂挥向无人处。 那两个青年却根本不领情,眼冒红光,舍命扑击。交错挥剑,如一把大剪刀“霍霍”剪向雪之伤。 雪之伤衣袂飘飞,双手寸寸冰凝,直如玄冰冷玉,寒气森森霜雾升腾,屈指弹向交剪的双剑。 “师父,小心背后!”我急叫。 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的那中年人,突然弹起,捷若虎豹般扑向雪之伤,半空中双手各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剑,交叉剪向雪之伤的后颈。 雪之伤骤然矮身,避过剪颈一剑,却也来不及弹断那两青年的长剑。 三人在空中交错,那中年人双脚分踏那两青年的腰臀,把两青年硬压向雪之伤,他则借力翻身,挥剑再剪。 这种为求伤敌,自损同伴的狠辣做法,实在出乎纯良极善的雪之伤的意外,以他之能挥开那两个青年后,也不由连退两步闪避交剪来的双剑。 一直呜咽的哨声,霍然转急。 便在此时,一双惨白森冷毫无血色的枯干大手悄无声息的从地下伸出,一把抓住雪之伤的两只脚踝。 那三人如此费尽心机不顾生死的迫退雪之伤,原来是地下早有埋伏,可有什么人能埋在地底这么久不用呼吸? 雪之伤处变不惊,双手变幻神指印,指尖立时有冰珠凝结,屈指弹出冰珠,打在那两只惨白大手上。 不说力量如何,就是寒冷程度,也是普通冰雪的百十倍,那双手却似好无感觉,反而越抓越紧,直欲插入捏碎雪之伤的皮肉踝骨。 “嘿嘿嘿……”那三人互看一眼,得意大笑,分散三面又挥剑扑来。 雪之伤眸光终于转寒,一式铁板桥避过先袭到的那中年人,袖飞扬,晶透如冰雪的双手霍然探前,抓向那两个青年的长剑。 “吱……”哨声突地刺耳。 抓着雪之伤脚踝的惨白大手突然发力向后急扯,毫厘之差,没抓住左边长剑。雪之伤反应神速,左手落空,右手急忙改抓为弹,指尖将将弹在剑尖上。 “铮……”然声响,如金玉交鸣,那长剑立时冰凝碎裂。持剑青年惨叫一声,飞快甩手扔掉剑柄,仍是晚了,整只手掌惨白莹亮,已被冻伤。 余下两人相顾骇然。雪之伤趁隙折腰,头下脚上,风车大翻转,把地下之人硬生生拉了出来。 地面龟裂,泥土四射,一肤色惨白,浑身**的干瘪男子,破土而出。 雪之伤目光所及,脱口喝道:“千年冰魅?”千年冰尸被习练邪术之人,以邪术操控作恶,唤作冰魅。冰魅没有感觉,力大无穷,铜皮铁骨,悍不畏死,极难消灭。 “师父好眼力,正是千年冰魅,玄冰碎玉手的克星。我隐忍三年,便是为了找寻操控他。”滑腻笑声突起,七色彩衣招展飘扬,与之同时一道匹练也似的刀光,划破乌云翻滚的天空,飞斩向雪之伤。唇间竹哨,同时发出“吱”的一声锐鸣。 那千年冰魅听哨声指挥,陡然双手回拽,抡起雪之伤迎向历枭的森寒刀锋。 生死一发间,雪之伤蜂腰突然如簧回弹,不但避过历枭的必杀一击,且扬掌重重拍在那冰魅的脑袋上。可那冰魅经千年冰封,皮肉坚如刚铁,又天性至寒,不畏玄冰碎玉手,可开碑碎石的一掌,只把那怪物的头颅击凹了几分,根本就对它造不成伤害。 雪之伤一击不成,神速变招,袖翻飞,雪神权杖宝光流转,有如剑柄的底端忽霜雾缭绕冰莹闪烁,幻化凝结出一根丈许长的尖锐冰柱。 雪之伤手起杖落,由冰魅头顶心插入,尾骨透出,把其硬生生插在地上。 “你竟能使用雪神权杖!怎么可能……”历枭嘶声大叫。魔门四人都被雪之伤的强横吓住,目露恐惧之色,齐皆向后退去。 冰魅垂死挣扎,张口历嚎,双手霍然发力,僵硬的十指有如霜刀冰剑,插入雪之伤的脚踝里。赤红鲜血喷薄而出,转瞬间却化为黑绿色。 雪之伤微微颦眉,再挥手,雪神权杖已恢复原状,隐于袖中。那冰魅失去了权杖支撑,立时迸裂粉碎化为飞灰。 “哈哈哈……千年尸毒,无药可解。雪之伤除非你真是天人,否则必死无疑……”历枭从惊骇中醒来,陡然狂笑,趋前大叫道:“不用怕,他已中了尸毒,大家一起上,把雪神权杖抢过来……” “师父……”我惊怒交加,急痛攻心,双手霍然飞扬,自然而然的从太阳穴中抽出魂弓魄箭。 弓箭抽出,我却呆住。这是什么?自己怎可能从脑袋里抽出洁白如玉的弓箭?一瞬间如醍醐灌顶,突然想起许多前生的事,尤其是车祸横死,地狱遇见九儿,得赠奇宝魂弓魄箭这段最为真实。再继续追思重生之后的事,却又觉模糊,只有几次使用魂弓魄箭的片段比较清晰。 在我拎着魂弓魄箭呆愣追忆时,又起变故。 历枭四人呼啸扑前,雪之伤突展颜一笑,雪衣飘飞,冰丝如瀑,绰约如仙子,一笑倾人国。四人齐齐一滞,雪之伤撮指如电,点在历枭眉心,历枭立时扑倒。余下三人心胆皆丧,不敢再战,撒腿想跑。 雪之伤叫住他们,道:“等一下,把历枭带走吧,他没死,我只是点昏了他,三天后便可醒转。” 三人再望向雪之伤,满眼都是疑惑,这样害他的人,却还是不肯下杀手,对于魔门中人来说,真真是不可思议。 雪之伤明了他们的疑惑,淡淡笑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也许不当我是师父,但我永远当他是徒弟。那有孩子犯错便立刻打杀的道理?你们带他走吧。” 那中年人眸光闪动,忽的躬身向雪之伤恭敬一礼,才抱起历枭纵跃而去。 等我回过神来,那三人已连影都没有了,只余抱在一起颤抖哭泣的大熊夫妻,和虽面色泛青却还站得笔直的雪之伤。 “师父……”我如梦方醒,扔了魂弓魄箭,冲过去扶住雪之伤,“师父,你怎样了?”眼泪在眼眶中咕噜几转,终是没忍住顺腮滑下。 ---------------------------------------------------------------------- ╭(╯3╰)╮╭(╯3╰)╮ 这章偶加字数了,给偶奖励吧……粉红票、推荐票、鲜花、收藏……嘿嘿嘿…… 028 换命 “师父……”我如梦方醒,扔了魂弓魄箭,冲过去扶住雪之伤,“师父,你怎样了?”眼泪在眼眶中咕噜几转,终是没忍住顺颊滑下。 “我没事……”雪之伤虽这样说,却把重心转移到我身上。 我与他相处日久,知道他外和内刚,若不是真的力竭,他是不会靠别人支撑的。 “师父……” “别慌,按我的吩咐做……把我留下,你回神雪峰去禀告长老们……”雪之伤气息越来越微弱,话未完即昏迷过去。好厉害的尸毒! 我虽惊怕,但因刚才那段回忆,心智瞬间**许多。知道此时只有我才能帮助雪之伤,我若慌乱,毒已发散的雪之伤必死无疑。 我深吸气,告诉自己镇定,绕着雪之伤左转右转,实在舍不得扔下他独自回去。 把带来的药交给大熊嫂,叫大熊背起雪之伤与我一同回神雪峰。大熊夫妻本就心存愧疚,又知道了雪之伤的真实身份,连悔带怕,对我惟命是从,听话的背上雪之伤同我赶奔神雪峰。 神雪峰高千仞,大熊虽身体强壮,贯走山路,但毕竟只是常人,攀了一半已累得气喘如牛,双腿绵软,差点摔了雪之伤。 我狠性发作,把雪之伤接过来,用腰带紧紧绑在背上,手脚并用的攀着石阶向上急行。汗水淋漓,衣衫湿透,十个手指肚都磨破流血,我仍咬牙继续。 心中翻来覆去的念道:“师父你不可以死,你若死了,泊儿要怎么办哪……” 或许是感应到了我的呼唤,雪之伤竟低吟一声醒转过来,“泊儿……这是那……”微微挣动,却因被我紧紧绑在背上无法挣脱,虚弱的在我耳边低语:“泊儿……你又……不听话……”努力抬手轻拭我额上的汗珠,心痛的道:“怎流了……这么多汗……快……把我放下来……” “绝不!”我断然拒绝,忘了指肚全破血肉模糊,伸手想拂开眼前汗透的刘海,却被雪之伤抓住手腕,疑惑的道:“手怎么磨成这样?”声音微顿,明白过来,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道:“快放我下来!泊儿,你这是要违抗师命么?” 我哽咽,“师父……你就让我背你上去吧。你若真怎样……泊儿也活不了……没有你,泊儿不知道要怎样活下去……” “傻话……”雪之伤轻叹,身体软了下来,双臂慢慢的圈住我脖颈,低声道:“这世上不论没了谁,泊儿都要……坚强的……活下去……”声音渐低,支持不住又陷入昏迷。 害怕失去雪之伤的巨大恐怖,化为无穷力量,我竟一鼓作气的攀上峰顶,把力竭腿软的大熊都远远抛在身后。 攀上最后一节石阶,我脱力瘫倒,虽已遥遥可见神庙大门,我却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此时正值午夜,万籁俱寂,人影皆无。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一道闪电般的白光划过,玉麒麟瑞祖如凭空出现,俯身趴下,示意我骑到它身上。 “瑞祖儿……”我哽咽,如见亲人。 玉麒麟转首望我,双瞳澄清柔静似水。 “谢谢!”我用力咬唇,用刺痛激发潜力,爬上麒麟背。 ------------------------ 见到雪之伤的伤势,神庙中人震慌。 五位长老到齐,四人摇头,都说千年尸毒,无药可解。只国学渊博精研药理的紫国长老玄和沉默半晌,道:“这冰尸毒不仅仅是毒,且阴寒无比,中者不等毒发先冻僵心脉而死,若别人中了的确无解,但大神官天生至阳之体,丹田一点阳火生生不息,若有人为他吸净伤口毒液,或可有救……” “我来吸……”勃豀与九方·浔一起出声。 玄和摆手,“男子不行,此冰魅是雄性,要异性相吸,女子才可吸净大神官体内毒素。” 玉痕俏脸飞红,上前一步道:“玉痕愿意为大神官吸出尸毒。” 玄和微微摇头,肃然道:“神女可要想好,此乃换命之举,尸毒入口,无药可解。” “什么?换命……”开蒙脱口惊呼,看住玉痕,神色焦灼。 玉痕亦愣住,痴痴的望着雪之伤微微泛青没有一丝血色有如玉雕的俊脸,两行珠泪滑下俏脸,轻轻点头道:“我愿意……为他死……” “不行!我不同意……”开蒙失去镇定,一把抓住玉痕,摇晃道:“我知道你眼里只有他,可他根本从未在乎过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我为你……我为你……” 玉痕用力挣扎,神色间却没多少惊慌,显然早就知道开蒙的心意,“放开我,开蒙长老请您自重!” “自重?自重什么?你还不是圣女,我也没有洗礼受戒做长斋修者,我们随时都可还俗嫁娶,有什么要避讳的……” “别吵了,我来吸吧。”我因脱力,被众人挤到外围,便索性寻个角落瘫倒喘息,此时摇摇晃晃站起,分开围在榻前的众人,跪坐在雪之伤的脚边。 何苦拆散一对鸳鸯,反正我无牵无挂。唯一的挂念躺在榻上,只要能救活他,我死而无憾。 “要怎样做?请告诉我。”我心意已决,反而平静,伸手掀开雪之伤的裤管,露出黑绿色的创口,等玄和做指示。 众人都仲愣的看住我,眼光复杂,表情各自不同,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开蒙惊喜,玉痕犹豫,勃豀双眉紧皱,看看我再瞪瞪被开蒙死死拉住的玉痕,满脸不忿,似乎我连为雪之伤吸毒都不配。 “小师妹……”九方·浔哽咽低喃,只有他真的当我是小师妹。 我回眸对他微笑,冷静从容,宠辱不惊,非常时刻激发出天性本色。众人眸光齐皆一滞,目露惊讶之色,好像才认识我。 “玄和长老,请吩咐吧。”我扬眉,打破僵局。 玄和慢慢站起,点胸向我深施一礼,肃然道:“玄和代表天下千百万神门信徒谢姑娘恩德大义。” 众人互望一眼,齐齐站起,握拳点胸,郑重施礼道:“谢姑娘!”隐有诀别送行之意。 我眼圈一红,不是不委屈,初来神雪峰,便被玉痕巧借开蒙之口揭破我不是处子身。自此之后,除了雪之伤和九方·浔,众人目光多有鄙夷,从未受过如此礼遇。 玄和打破悲伤沉重的气氛,道:“把黑绿色毒血吸出,直到血色变红。” 我依言照做,鲜血逐渐变红,眼前却越来越暗,由唇舌开始冰冻酥麻。用力握拳,指甲深深刺入手心,好保持头脑清醒,继续吸吮。 直到听见玄和欣喜的说道:“好了!” 我放下心来,便再支持不住,一头栽倒。 029 一梦 漆黑阴暗的隧道,我向着前面光源处拼命奔跑,隧道却长得好似永无尽头,无论我怎么跑,那光源还是遥不可及。 正焦急间,忽听见黑暗中传来窃窃私语声。 “咦,这是谁?魂魄怎么好像经过炼焠。” “啊,怎么是她,没她的拘魂令呀,怎会来到‘不归路’?” “那个她,你认得?” “就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那个灵魂。” “啥?就她呀,也没见有多出色啊,地球冥府的九殿下为她获罪遭贬真是不值!” “话也不能这么说,九殿下获罪到不仅仅是因为她,他用神力硬打开时空之门是第一大罪……” “那还不是为她?若不是她在这,九殿下何用为那个犟鬼打开时空之门?哼,红颜祸水……” “唉,算了算了,别浑说了,那九殿下虽管不到咱们,但毕竟是冥界大神,上神是咱们小鬼差随便议论的么?一个不好,被打个形神俱灭,才叫冤枉。” “怕啥,那位九殿下不是被他老爹冥王投来咱们这里,受轮回之苦了么?现在就是一介凡人,即使真听到了,也没本事打得咱们形神俱灭……” “他轮回了,喜欢他的那位可没有轮回,你若非要八卦,换个地儿说,可别连累到我。” “天!你是说那位主儿?嗯嗯,你说得对,我闭嘴我闭嘴……可这个魂魄怎么办?” “唉!这是个大麻烦,据说她命格太奇怪,头儿还没算出她的寿数,生死薄上还没有她的大名,咱也别惹事速速把她打发回阳间吧……” 忽觉有狂风袭来,我被吹得飞速倒退,如逆行时光中,刹那间已是生死两重。 ---------------------------- 圆圆小小的几粒球状物体被顶入口中,微微的苦,冷冷的香,慢慢四溢散开,我的意识恢复于唇齿间。 满口的微苦冷香却湮没不了淡淡的新雪甘甜,半梦半醒间我贪婪的吸吮。 好香好甜,温热中带着一点清凉,绵软里又有些许强硬,舒服的触感,甘甜的味道,令我贪婪的想得到更多。 那甘甜之源在我口中微微颤抖,不知所措的任我痴缠,暮然一动,施力回抽,又怕弄痛了我似的微有迟疑。 “不……”我不满的含糊低叫,舌缠唇吸,牵绊纠缠,不肯放那甘甜离开。 “哦……”抗拒挣扎的呻吟,从唇舌相接处传来,被我蛮横的直接吸进腹中。 唇上越来越热,口中津液交融,酥麻的感觉从唇舌蔓延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如燎原星火点燃我深埋的**。 白腻的肌肤渐渐泛红,小腹中好似有火在烧,我难耐的喘息呻吟,胶着唇上那抹温软,勾住口中那缕甘甜,辗转缠绵,啃咬吸吮,却怎样都觉得不够,还想要得更多,身体空落落的想被填满。 朦朦胧胧间,我不再满足于只是唇舌相缠,倏地抬腕环住那修长的脖颈,拱起身体想与他贴的更近。 “唔……不可以……”困苦而克制的低语,声音破碎又模糊。 唇瓣忽然刺痛,我神智一清,慢慢睁开双眸,神色迷茫。 “师……师父?”眼前是雪之伤放大了的俊脸,冰颜火红,薄唇肿胀,眸如春水,丝发凌乱,与平时的圣洁出尘判若两人,却出人意外的性感。 我动作比思想快半拍的倏然贴前,在那红肿莹亮的薄唇上轻啄一吻。然后咧嘴傻笑,闭眼重新仰倒榻上。 嘟囔道:“春梦春梦……原来梦中的师父这么诱人……”突觉不对,若是梦,手中紧抓着的滑腻是什么?霍然睁眼,顺着自己的手臂看上去,双手环握的修长脖颈,近在眼前的紧绷俊颜…… “啊……啊啊……”我惊声尖叫,猛的推开雪之伤。用力过大,反把自己弹出去,后脑重重磕在床头的木质靠背上。 雪之伤本来羞恼交加,冰眸闪烁,抽身要走,见我撞得头昏目眩眼冒金星,迟疑一下,还是返身把我拽过来,按住后脑轻揉。 我的惊吓绝对远远大于痛楚,被他拉住按揉,只觉心惊肉跳,呐呐张口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无论是亵渎大神官,还是以下犯上轻薄师父,都是丧心病狂猪狗不如。 “我……我……那个……方才……我以为是……做梦……”真的没有半点意识到那是现实么?我自己都觉得心虚,声音越来越低。 “……你……醒来就好……”雪之伤把我一寸一寸拉近,忽冰眸泛红,展臂把我紧紧抱入怀中,一贯祥静的声音难以抑制的微微颤抖,俯首在我耳边喃喃低语道:“真的真的!醒来就好……为什么那样傻?以命易命值得么……好在你体内本就隐有两种奇毒,否则……” “咦……呀!师父,你好了?你的毒解了?你活过来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喜极若狂的反抱住他大叫。 “啊!四尊者醒了……”门口突然响起惊喜娇呼,声音突起,又嘎然而止。看到紧拥在一起的我们,玉痕面色变了又变,“你……你们……” 雪之伤一僵站起,有些狼狈的避开玉痕的目光,解释道:“我见泊儿醒来,太过高兴,以至有些忘形……” “哦……”玉痕神色稍缓,微微点头。明眸轻转间,突地花容大变,目光凝结在雪之伤红艳肿胀的双唇上。 雪之伤被她看得一愣,冰眸闪烁,随即反应过来,轻一抚唇,俊面泛红,不由自主的转眸瞪了我一眼,眸光似恼似嗔,又羞又气,无意间风情万种。 “嘭……”的一声脆响,玉痕失手滑落手中瓷碗,面如死灰,眸光绝望而疯狂。美若春花的娇颜,渐渐变得苍白狰狞,突的咬牙狠笑道:“恭喜四尊者醒来,大神官与四尊者真是‘师徒’情深,让世人‘传诵’呀!”把“师徒”和“传诵”两词咬得又重又狠,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雪之伤猛然一震,冰眸瞬时恢复澄清,雪颜黯淡,干涩的道:“泊儿你自昏迷后,牙关紧闭,药食难进,每日只靠强行喂入的一点冰莲子给养,想必是饿极了,要吃什么告诉玉痕神女,我还要做晚课,先走了。”解释开我们为何会误吻在一起,便径直从玉痕身旁走出门去。背影不复往日的飘逸,紧绷而僵硬。 我手指微动,想要拽住他,但玉痕的威胁令我猛然想起申嫂的蔑视目光鄙夷语气,稍一迟疑又握拳缩回。由关于师徒伦常的几次谈话中,我听出来他很注重这些纲常礼法,而且他本就是世人的精神典范,更加要以身作则,不能行差走错半步。 经此次生死换命,我又成长许多,知道脑中有异宝魂弓魄箭存在,这证实了我的确是还魂重生,前生的记忆不是凭空幻想,而是真的曾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在那个不知比这里先进多少倍的星球里,我是一个世家大小姐精明女强人,但貌似爱情失败。 可什么是爱情?我却还是懵懂,心中只有一个清晰地男人雪之伤,对他的信赖、依恋、敬慕、喜欢,生死相许仅仅是师徒之情么?还是关乎爱情…… 030 缘尽 七色632年5月25日,醒后第三天。 七色星球,白国神雪峰,天池宫。 除了初醒时那尴尬而难堪的一面,雪之伤再没来看过我,虽然我们只隔了一道带暗门的墙壁。 吸完毒昏迷以后的所有事,都是小师兄九方·浔告诉我的。 我昏迷了18天,生死一线间。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体内原还潜有两种奇毒(绿国一种,红国一种,不记得了请翻看前文。),三种毒相克相抵,再加上一天池的解毒圣品冰莲子,我竟因祸得福,除净了体内所有毒素,吃出了一身冰莲冷香,且从此以后对平常的毒药迷香免疫。 我愕然,然后兴奋,百毒不侵呀,传说中的牛人! 见我兴奋过度趋近失常,九方·浔惟恐后患无穷,忙再次强调“平常”两字,举例说明,半包的老鼠药应该没事,但一钱鹤顶红必死无疑。寻常蒙*汗*药无事,但对迷迭·香制的迷香最好闻风逃十里。 我这才恢复理智,原来传说中的牛人,还是只存在于传说中。 九方·浔再接再励,把我打回原形,嗤笑道:“百毒不侵?那有这么容易?百多年来也只出了一个紫冥·璇玑,但到底是真是假,却还有待考证。” “紫冥·璇玑?”我皱眉凝思,倒是有些耳熟,若看见人也许会认得,但凭空想象,却无论如何也勾画不出具体的相貌。没什么亲切感,反而有些排斥,应该不是熟人,所以略过不再想。 天交二鼓,月淡星稀。 我望望那扇闭得紧紧的暗门,强抑住已经满溢的思念,转回头慢条斯理的整理床铺,准备睡觉。无意间瞄见菱花镜中形容瘦,紧锁的眉,沉郁的眼,陌生之极却又似无比熟悉的成*人表情,不由暗嘲自己真是长大了,或者应该说是痊愈了,竟能忍住三天不去找他,这在以前一夜也难。 我把被往床上用力一扔,舒展开纠结在一起的眉目,长大了又怎样?痊愈了又如何?无论是大还是小,痴傻抑或聪明,我都是他徒弟,他还是我师父。这样犹疑、猜测、忐忑不安、咫尺天涯……忒郁闷腌臜,他不来看我,我就厚着脸皮去见他好了。 我深呼吸,握紧拳,却仍是紧张,和记忆中的那个从容淡定的女郎还是差得远。 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暗门,门后的情景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人是在冰玉榻上,却没有如往日般的盘坐行功,而是慵懒的斜靠在榻背上,双目闭合,长如羽扇的睫毛微微颤动,表示他并没有睡着。 他应该是听出我来了,长睫忽剧烈颤动,显然是心情在波动,但终是没有睁眼。 他不睁眼,我反而松了口气,慢慢走至榻前。他伸着长腿,冰蚕丝织成的白色裤管斜露在袍襟外面,没有穿鞋袜,**着几乎与冰玉寒床同样晶白莹透的双脚,脚趾修长,粒粒如珠,弓弧优美。 我伸手轻轻掀开他的裤脚,露出结着血痂的脚踝,皆时狰狞的墨绿色窟窿已凝成暗红色血痂。 我轻轻舒气,眼见为实,真的好了,不用再担心牵挂。侧头抬眸,见他还是闭目不语,只是双唇明显抿得更紧。 他即不愿见我,我也不吵他,弯腰屈膝坐在床前脚踏上,头轻轻枕靠着他的小腿,明眸微合,已是心满意足。只盼时光凝结,永驻此刻。 过了很久,我却觉只是一霎,枕在头下的腿微微挣动,慢慢抽出。 我轻轻咬唇,低声道:“师父,你在回避我么,是因为那个……还是玉痕的话……”到底没说出那个“吻”字,心情纷乱如麻。 雪之伤慢慢坐起,从另一边下榻,绕过冰玉寒床,缓步走至窗边,举手推开窗,星辉涌进来,把他罩进月光里。 他背对着我站在月光里,答非所问的道:“你昏迷时,我收到白都的信鹰传书,说父王准了我做长斋修者,圣旨已下传,使者不日即会抵达神雪峰宣读。” “什……什么?”我一惊站起,急声问道:“师父,你真的要当长斋修者?”心口悸痛,我反手按住,突觉这个动作如此熟悉,而每次都是因为他。清晰记得第一次是在毛人洞中,他回眸对我一笑。原来在那么久之前,我已经心动…… “是,避世清修,终老雪峰是我自小的梦想。”他极目远望,眷恋的看着月光下的雪峰天池冰莲神庙,语气坚定。 “可是……可是……”我随着他的目光掠过这梦幻般的美景,呐呐闭嘴。他与这美景是一体的,相辅相成如诗如画,难以想象他在别处的样子,硬拉他入凡尘,纯属暴殄天物。 “师父,我困了……”本想告别,却因太难过而语声哽咽,怕在他面前哭出来,我顾不得话才说了一半,转身急走。 匆忙的结果就是没有从暗门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出了大门。既然来到了室外,我索性走出宫门,向庙外走去。心情太乱太糟,想去峰上峰吹吹风。 出了庙门,忽见异事,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攀上石阶,向神雪庙这边走来。若是平时,我必会觉得奇怪探个究竟,但今晚心情实在太糟,懒得理会旁事,便径自拐进边道,向峰上峰走去。 在峰上峰顶,坐看星月满天云雾蒸腾,渐渐觉得以徒弟的身份,在这样的美景中陪着他终老也是不错选择。 “师妹……”心情才稍稍平复,就听见峰下有人叫我。 我奇怪的探头,竟然是从不理我的勃豀大师兄,不由轻“哦”一声,疾步走下峰来。 “师父让你连夜下山,别再回来。”他把手中的包裹和皮囊往前一送,冷冰冰的道。 “什么?你骗人……”我震惊,一愣后反驳道:“这不可能!我不信,我要去找师父问个明白。” “不用去了,是我的意思。”雪之伤缓步走来,平静的道:“你既然已经痊愈,自然该下山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彻底痊愈,我还有好多事情模模糊糊的想不起来。师父,你别赶我走,我已经想通了,从此以后谨言慎行,改掉所有坏习惯,在神雪峰侍奉您终老……” “泊儿,我们师徒缘分已尽,再求也没用,你……走吧……”雪之伤猛然转首避开我哀求的眸光,脊背挺直如标枪,口气冷硬决绝。 我心中凉透,隐隐明白他心意已决,再求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还不如留下个潇洒背影。 “好!我走。”我亦生气。只接过自己的皮囊,里面装有球球圆圆,一小袋金币和些许散碎东西。那个鼓囊囊的包裹里应该是我到神庙后缝制的衣物,他既然如此绝情,我不想带走他给的任何东西。 猛转身大步跨出,走了几步终是忍不住回首,挺腰站直,右拳点胸,我行了个男子礼。微仰头,让泪倒流,我努力微笑道:“师父,你虽然不再要泊儿,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泊儿会永远感念您的救命之恩教诲之德。今日一别,再见无期,请千万……珍重……”声音越来越颤,到底暴露了心中的悲伤哀痛。 雪之伤薄唇紧抿,眸中莹光闪动,声音微哑:“泊儿,你在绿国有个义兄叫无尖·暗夜,你若没有目的地,不如去绿国破尖山庄找他……” “泊儿的事,不再劳师父费心。”我失望的转身,再不回头。还以为是要留我,却说出这样一句奇怪的话。前事那样模糊,至亲父母我都难忆具体形貌,如何去认干亲? 踏着月色,由慢走渐变为飞跑,心中惊痛怒悲恐慌疑惑留恋不舍,痛的难描难述…… 惊变乍起,我怎能立时适应?转过峰上峰,穿过石柱群,走下第一节石阶时,我已是泪流满面。 不回头,不许回头,我告诉自己,他既然不要我了,我也不再想他! 031 旅途 下山以后,我实在不知道应往那里去,便漫无目的的乱走。好在不缺盘缠,皮囊中除了原先那小袋金币外,还多了一大包金银币和一根冰玉雪花簪。这簪子我见过,勃豀、九方·浔、庙中修者修女都经常用来这种簪子绾发,据说是雪神庙特有的标识,看见这雪花簪便知道是神雪峰雪神庙中什么级别的人。 普通修者修女是三角雪花簪,管事修者是四角雪花暂,殿主堂主是五角雪花簪,尊者长老是六角雪花簪,大神官是七角雪花簪。 我拿起雪花簪,看了又看,心中奇怪。冰玉无暇,雕工精美,簪头雪花晶莹剔透,逼真得好似随时都会融化,其中一角延为扁长簪柄,尾端圆润又不失锋棱。 我在雪神庙中时,曾因见人人都有而眼红,向雪之伤讨要,他却说我还未正式拜师,暂时没有。我现被逐下峰来,怎么反而给了我一个七角雪花簪? “1234567。”我再数一遍,还是七角,心中困惑之极。虽未见雪之伤戴过,但这的确应是大神官玉簪,怎会出现在我皮囊里?莫不是他要我做衣钵传人,下届大神官?呸呸呸,我立时又否决这一荒唐想法,除非他同我以前一样痴傻,否则绝无可能。 可这七角雪花冰玉簪到底是怎么回事?怕我花光盘缠,备用变卖?这样精美应值不少钱。我眯眼点头,终于想通,暗赞自己真是越来越聪明,嘿嘿…… 就这样一路乱走一路胡想,倒也逍遥自在。 不知是因在地球生活的时间长,穿越重生的时间短,还是出于本能的记住幸福排斥痛苦,总之前世的记忆比今生的记忆清晰许多。 讨厌现在自己的懦弱无能蠢洁懵懂,喜欢前世胡泊的潇洒自信博学精明。决心忘掉不要我的坏师父,用前世那个胡泊的话来说,就是这世界少了谁,七色星球(地球)都照转!手机访问:wap.16k.cn 可说话轻松,做来困难。 我对雪之伤情起于懵懂间,师徒情也许还大于男女爱,但如细雨润物悄然无声,融成一片,沁入肺腑,难以剥离。洗衣、吃饭、睡觉、擦头发,都会自然而然的想起他,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填满我的生活。 可越是这样,我越难过。每思及他心口照例悸痛,要回手按揉半晌才能缓和,令我怀疑自己是否得了心脏病。 为了不心痛致死,我纵情山水,恣意畅游,努力忘却。 白国北面是山区,南面多低地平原,土地肥沃良田千里,河流交错阡陌纵横。是七色最著名的神教国,到处可见尖顶神庙,立柱雕像。国人多是信徒,虔诚奉神,为人诚实和善。 我没有目的地,一路打听名川大河,山水美景。看到喜欢的便流连几天,逢山攀援,遇水放舟,但神庙是绝对不进的,远远看见尖顶便绕道而行,怕会触景生情,心痛难抑。 如是走了近半个月,天已近秋。不过我是一路向南,追着夏天的脚步行进,所以并没有感到盎然秋意,仍是单衣薄衫,漫游于青山绿水间。 ---------------------------- 七色632年5月86日,黄昏。 七色星球,白国不知名的山路。 时间永远是最好的疗伤圣药,不论是外伤还是内伤。经过61天的畅游,我心情平和开朗了很多,本又天性豁达,洒脱不拘,一路行来,心胸眼界渐渐开阔,比之吃斋打坐终老神雪峰,我反而更喜欢现在这种遍尝美食、云游天下的生活。有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畅意。 眼见天近黄昏,彩霞满天。我不紧不慢的独行于路上,怡然自得的欣赏沿途秀美风光。 “哎呀,快快快……” “快跑啊……要追上来了……” “呜呜……爹爹等等我……” “孩子他娘,你快些……”身后忽传来纷乱之极的呼叫哭喊声。 我诧异的回头,只见尘土飞扬,呼呼啦啦一大群人蜂拥跑来。人群中男女老幼皆有,衣衫华丽脏乱不同,有的骑马,有的赶车,还有骑驴步行者,明显不是一伙人,却都拼命向前跑。手机访问:wap.16k.cn 我微愣间,那群人已跑至眼前,连滚带爬的越过我向前狂奔。我被接连擦撞几次,不敢再站在路中间,反应过来,欲避向路旁,却被一匹受惊疯跑的灰驴踢在小腿上。 “呀……”我惊痛摔倒,骑驴人却连声招呼也不打,嗖的跑了个没影。 我伸手揉腿,又气又痛又困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些人为何亡命奔逃。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憨厚的声音问道。 我闻声抬头,见一架马车停在我前面,说话的是赶车的黧黑少年。 “啊……对不起,挡你的路了,我马上给你让道。”我一扫马车,以为自己挡了人家的路,咬牙站起,想要避开。 “让什么道呀,快上来!”车帘忽然挑起,一个四十许的白净妇人探出头来,爆豆子般的急声道:“小干你死人呀,还不快把那姑娘扶上车来,腿受伤跑不快,若被箭猪那群山匪捉去,还有好么?快快快……” “嗯,好。”那叫小干的少年忙跃下车来搀扶我。 “啊……那个……不用麻烦了……”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被那黧黑少年连拉带拽的推上车去。 “什么不用麻烦,就你这水嫩的小模样,若被箭猪那恶胚掠了去,一夜就糟蹋完了!”那白净妇人把我拉进车厢里,口无遮掩的说道。 小干黑脸一红,飞快跳上车辕,吆喝一声,赶马急行。 骤然前行,颠得我向后猛仰,后脑差点没撞在车厢上,忙伸手扶住车壁才稳定下来,不由惊疑的问那妇人道:“请问姐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为何惊慌奔逃?” 那白净妇人横眉怒道:“还不是箭猪那群天杀的意西山山匪,打不过连乞.苍牙大将,退败到溪中地区,残兵余勇垂死挣扎,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原来这白净妇人叫江采蓉,现年47岁,白国京都人士。因未婚夫早丧,守了望门寡,终生未再嫁,经营祖传的一个小小绣坊度日。此次来溪中收购丝绸,以备客人换季用,却途逢败走溪中的意西山余匪。把她与装满丝绸的货车冲散,货车不知去向,她则随着人流逃到这里,见我被撞伤腿,恐我走得慢被残匪掠去糟蹋了,才叫赶车的家仆小干与我搭话。 我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忙向江采蓉道谢,若糊里糊涂的被那什么悍匪箭猪掠去,才真叫死得冤枉。 ---------------------------------------------------- o(_)o~ 看到了骂我的文文,大家不用理,更不要回复对骂,那人正想有回复好红了那贴哪,所以直接无视就好。七色系列怎样,搜搜百度就知道了,管别人怎么说干嘛? 若为偶不平,就用票票支持偶吧,嘿嘿…… 032 八卦 天色渐暗,马车飞驰。 江采蓉极好说,刨根问底的打探我身世。我不愿提及雪之伤,又对雪谷以前的事模糊不清,只好胡乱应付几句,随便找个话头岔开,道:“江姐,您方才提及的连乞·苍牙大将可就是白色大将?”这些天来,我听到了许多七色国轶闻,对传说中的七色天神、七色大将、七色游侠、七色美人等等很是好奇向往。 江姐诧异道:“你不是白国人吧?”她本让我叫她阿姨,我哄她说,这么年轻,只应叫姐姐。女人谁想老哪?她自然高兴。 我微一寻思,把问题推回去,道:“为什么这样说?” 江姐道:“若是白国人,怎会不知道白色大将是北崖·青狸少将军。” “北崖·青狸?”我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僵直。我不由诧异,这个名字陌生得很呀,为何身体会有如此巨大反应? “唉……可惜呀可惜……”江姐嗟叹。 “可惜什么?”我反问,用力深呼吸,让身体放松下来。 “可惜天妒英才,北崖少将军已经失踪两年多了。”江采蓉眸现缅怀之色,怅然道:“还记得五年前,他少年得志,17岁拜封一等白色大将,骑马夸官时,白都少女倾城而出,投花若雨,鲜花被人马踏成花泥,一个月内京城中都充满花香……” “哦……”我竟觉得那一幕如此熟悉,似亲眼见过一般。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白袍小将,黑眸微眯,肤色如蜜,不太甘愿的抿着嘴唇。街道两旁人山人海,高楼亭台上挤满手持鲜花的青春少女,夸官队伍远远行来,便花落如雨…… “虽有人说北崖·青狸少将军是靠其姑姑北崖贵妃的裙带关系才得少年上位,但我却说他们那是嫉妒,若没有北崖·青狸少将军,白国也许已经不存在了。”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不知为何,我对这北崖·青狸有种奇怪的亲切感,很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五年前,紫国联合金蓝两国围攻白国,想瓜分白国疆土,抢夺国宝《天机策》。白国三面受敌,连失十五座城池,战死七名大将,其中就有原白色大将北崖·滕明老将军,也就是北崖·青狸少将军的父亲。” “哦……”我皱眉,北崖·滕明这个名字怎也感觉熟悉。 “激于国仇家恨,17岁的青狸少将军请命上阵。他小时摔断过腿,虽已痊愈,但那条伤腿一直不能太过受力,所以他经常坐在轮椅上出入。此时请命上前线,朝臣自然颇多非议,他的姑姑北崖贵妃也哭求王上,请为北崖家保存这最后一丝血脉。可青狸少将军心意决绝,说有退兵之策,愿立下军令状,不得胜不还朝。战事危急迫在眉睫,王上不想错过任何机会,便许了青狸少将军所请。” “青狸少将军如愿以偿,飞赴前线。交战半年,兵将死伤过半,彼时前线已无多少可用之兵。青狸少将军用木马泥牛,沿意西山麓摆下七十二座奇门遁甲阵,把三国联军挡在意西山麓外面。三国联军陷入阵中一月,死伤无数损失惨重,兼之天气渐冷,白国冬季严寒,三国兵将水土不服,粮草断绝,只好撤兵。” “此一役,青狸少将军名扬天下,用七十二阵泥牛木马吞并了三国联军百万雄师,被世人称为儒将奇才,说阵法机关之术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大胜还朝,王上携北崖贵妃、文武百官亲迎于宫门外,赠御酒帅印,子袭父职,继任一等白色大将。白马红花,夸官三日。” 我不由神往,17岁的少年将军,羽扇纶巾,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可惜好景不常,只风光了两年多,便因与雕漆首相的庶女相恋,闹得满城风雨,终至失踪不见……” 我奇怪的问道:“少年将军与首相之女不是正相配么?为何会闹得满城风雨哪?” “唉!你有所不知。那位小姐虽是首相之女,但据说眸发不是纯正黑色,是个混血儿。她的母亲原是首相府的婢女,身份虽低微,但确是纯种白族人,却不知为何会生下个混血女儿,本就觉得委屈,又饱受嘲笑,竟一个想不开投河自尽了。那位小姐既是庶出,又被说血统不纯,虽得首相宠爱,终无母亲做主。北崖贵妃嫌弃她血统不纯出身低下,不配当北崖大将府主母,不许青狸少将军和她来往。” “青狸少将军却说非雕漆小姐不娶,北崖贵妃大怒,便求大王下旨,把雕漆小姐许给了正出使白国的蓝国使者的儿子,想要雕漆小姐远嫁异国他乡,绝了青狸少将军的痴念。青狸少将军苦求北崖贵妃收回成命不得,便在某天同雕漆小姐一起失踪了。大王虽昭告天下说青狸少将军是腿伤复发闭门静养,但一纸诏书怎盖得住悠悠众口?世人都传青狸少将军其实是同雕漆小姐私奔了……” 江姐说完之后,我嗟嘘不已,很是赞叹那位少年将军对爱情的执着,却没想到这其中还别有隐情,错综复杂诡异纠结得令人瞠目。但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说话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这是那里?为什么走来走去都走不出去……” “是呀是呀,绕了好久,怎么还是这棵大树,树林有鬼……” “天呀,我们不是遇到鬼打墙了吧?呜呜……我不要死在这里……” 马车外人声嘈杂,哭喊成一片。马车亦慢慢停了下来,江姐掀开车帘问道:“小干,出了什么事?怎不继续走了?” 小干倒还算镇定,憨声道:“坊主,这片树林有些古怪,不论怎么走都会绕回来这里。” 江姐掀帘而出,诧异的道:“噢,为什么会这样?” 我亦随着江姐走出车厢,环目打量,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黑漆漆的望不到头。同路而来的百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满脸惊骇惶恐哭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一片混乱时,忽觉大地微微颤动,隐约传来纷乱的马蹄声。几名劲装打扮的大汉猛的跳起叫道:“不好了,箭猪那群山匪追来了。” “天啊,这可怎么办?走又走不出去,后面追兵又快到了,难道真是天要绝我们……” 马蹄声更加响亮,甚至能隐隐听见喧哗声,大家都自动自觉的聚在一起,缩成一个圈,恐怖的等着噩运的到来。 便在这时,森林深处忽然亮起一盏红灯,飘飘悠悠的徘徊不去。 “那是什么?”我当先看到,指给江姐。 “呀,不会是鬼火吧?”江姐颤巍巍的靠向我。大家经我指点也都看到,一时纷纷猜测。 “不会吧,鬼火不是绿色的么?”我皱眉,不知为何,觉得那盏红灯没有恶意,似是想引我们过去。 呐喊声更近,点点火把依稀可见。 我当机立断道:“我们跟着那盏红灯走。” 江姐拉住我道:“不行不行,若真是什么鬼怪怎么办?会吃掉我们……” 危急时刻,不知为何,我的头脑反更愈加清醒,镇定的道:“横竖也是一死,鬼怪也许还要比那群山匪良善些。”深吸气,挺直纤腰大声道:“我决定跟着那盏红灯走,大家是跟我走,赌赌命,还是坐等箭猪到来,必死无疑?” “这位姑娘说得对,横竖也是一死,不如赌一把!”有人大声叫起来。 “对对对,我们这么多人,那就真是个鬼怪,一时也吃不了这许多,怎也比落到箭猪那个杀人狂手里好。”众人纷纷响应,跟着我向红灯方向走去。 -------------------------------------------------------- o(_)o~ 那个午夜12点多看到了长评,动力呀动力,就跑来改稿更新了…… 亲亲,偶爱你们!!哦,给票票、收藏就更爱了…… 033 迷镇 红灯在前面明灭闪烁,飘摇不定。 我带着众人遥遥相随,有意试探的跟得忽近忽远,那红灯果然是在为我们引路,我们落远了,它便慢些徘徊,我们跟近了,它又加速向前,不让我们追上。 几次追逐后,我已心中有数,知道除非那盏红灯愿意,否则我们很难追上,索性将生死置之度外,跟着它匀速前进。 道路渐狭,只好弃车步行。感觉好似是笔直向前,再回头时却浓绿一片,郁郁葱葱,难辨来时路径。 如此行行复行行,走出树林,眼前豁然开阔。 树林尽头,青砖乌瓦,曲巷流泉,赫然竟是一座村镇。 暗夜里望去,家家高墙乌门,团团建在一起,没有城郭护栏,四通八达的小径,像蛛网般密布。 镇内一片黑暗,只有引我们前来的那盏红灯,飘飘悠悠的在石板路上摇曳不定。 “天呀,这是什么地方?”一个商贾打扮的紫眸男子,恐怖的道:“我往返溪中贩卖花草茶果十几年,自喻熟知这条路上的每个村庄,却连听也没听说过这里竟然有处小镇……” “你那……算什么?我……我这溪中地图上都没有……怎么可能哪……这是吏部去年新核定的详图呀……”另一个书生样的白族男子,双手捧着一幅地图,声音颤抖。 “天啊……我们不是误入了那个传说中的鬼镇吧?古老传说溪中一带,有个迷宫鬼镇,入得出不得……”一武士打扮的汉子,目露骇色脱口说道。 身后马蹄声渐渐趋于清晰,竟然追随而来,惊起林中宿鸟无数。 前是鬼镇,后有悍匪,进退两难。 我抿唇回头,见尘烟四起,火把熊熊,追兵人数最少也有千众,我们这几十个百姓即使拼命反抗,也不过是蚂蚁撼树以卵击石。 回眸间,我已作出决定,目注大家,挺直纤腰,决然笑道:“反正是必死,与其便宜了那群山匪,不如把他们引进鬼镇,同归于尽!” “不错!这位姑娘说得对,跟那群王八羔子同归于尽,我们几十个换他们上千个,稳挣不赔!”那紫眸商贾被我的话激起豪情,一把扯掉头上的帽子,露出银色长发和微尖的双耳,。 “啊?你是精灵族人?”商贾旁边的武士讶然叫道。 “对呀,除了我们树精灵族的迷幻森林,那里有这么好的花草茶果?”那商贾骄傲的笑。 “七色帝国分裂后,半精灵族人远迁,水、树、羽、沙等精灵族已在七色绝迹多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见树精灵族人……”那书生激动的道。 “那有绝迹,别族我不敢说,但水精灵族人、沙精灵族人和我们树精灵族人,经常在七色诸国出入,不过是乔装改扮,掩去耳朵上的特征罢了。”商贾不以为然的道。 大家边说边往镇中走,将生死置之度外后,反而言笑朗朗,团结和睦。 进入镇中后,那盏红灯已不知于何时隐去。 夜雾弥漫,浓郁苍凉。四野静寂,渺无声响。 我们就像走入了一个无声世界,只见家家都是青石围墙,乌漆大门,高矮形状几乎都是一样。石板小巷前后纵横,贯通南北,转了几转,已不知身在何方。 入镇之后,由于岔路众多,悍匪又紧随进镇,在后面呼啸追杀,大家逐渐分散。乱走一阵再回头时,我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只有江姐、小干、树精灵族商人和那书生并几名妇孺。 “妈了个巴子的,这是什么鬼地方?黑漆漆阴森森的连个喘气的都没有……”左面忽传来粗鄙骂声,接着转出几个盔斜甲歪的高大悍匪。 “呀……有人有人……嘿嘿,还是个漂亮妞,老子今夜有福了……”为首悍匪眼睛一亮,满面淫邪之色的向我快步走来。 “小妞给你,我要她身后那白胖娘们,太嫩的不过瘾……“另一悍匪亦狰狞大笑,紧随其后扑来。 “姑娘、坊主,你们快跑,我来对付他们……”一直闷不吭声的小干忽然冲前,把我和江姐挡在身后,颤声叫道。 “是呀是呀,你们快跑,我……我们……来应付……”那精灵商贾亦颤巍巍的迈步向前。 “哈哈哈……呸!就凭你们?把心肝挖出来给老子下酒正好……”几名悍匪蔑视的狂笑,当先那人已经抽出背后劈刀,搂头盖脸的向小干劈来。 “臭强盗,我跟你们拼了……”小干怒叫,蛮牛般冲前,竟是半点不会武功。 我滴汗,被雪之伤保护习惯了,见小干挺身护住我们,还以为男人都是一身本领,我躲在他身后即可。乍然见小干根本就不会武功,身体比思维快半拍的急抓住他的手臂向后一拉,顺势提裙抬腿,回旋侧踢。 那悍匪一心想要劈死小干,招式用老身体前倾,正好把大头送到我脚下,被我一脚功成,踹出老远,重重撞在街侧一扇乌漆大门上。 看着结实无比的大门却一撞即开,如张漆黑大嘴般把那悍匪吞噬,两扇门板一开即合,门后再无声息,那悍匪就这样消失不见。 匪我两方,皆都震惊。余下几名悍匪,互看一眼,分开两边撞向那扇大门,那门根本就没插,一撞即开,如无底洞般把撞上去的悍匪都吸了进去,门后却仍是悄无声息。 “这……这……这,有鬼呀……”剩下最后两名悍匪,不敢再撞那大门,嚎叫一声,撒腿狂奔。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江姐呻吟一声,面上血色皆无,颤声问道。 “不知道,我们快离开这里。”我目注那扇大门,故作镇定的摇头,虽也胆寒,却不敢在抖成一团的众人面前表露出来,但心里早叫了几百声师父快来救我。 我带着大家刚想转弯,忙又退回,又有一小股悍匪骂骂咧咧的撞开一扇大门,边向里面冲边吼叫着道:“打劫!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妈的,怎么好像没人……”门关合,再无声音传出,那小股悍匪亦消失门后。 我终于白了脸,努力保持声音平稳,道:“记得不要再靠近这里的任何一扇门,那些门里有古怪。” “江……江姐……呜呜……” “……有妖怪呀……”两三名披头散发的女子互相搀扶着,哭叫奔来。 江姐忙趋前相扶,安抚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呜呜……方才我被两名土匪抓住,按倒墙上就要……就要行那事……”一个女子呜咽着断断续续的道:“那青石墙居然……居然……变成个石头人……把那两山匪一拳一个砸成了肉饼……” “我……那也是……我被个土匪扑倒在柴堆上……那堆木头……竟然……竟然……跳起来……变成个木狗……拖住那土匪就跑……”另一个妇人浑身颤抖,裙摆湿哒哒的,显是吓得失禁了。 “石人、木狗、树阵、迷城……”我抚唇沉思,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 o(_)o~ 更新时间有些诡异哦,明天争取改过来…… 继续求:粉红票、推荐票、收藏、点击,拜谢…… 034 遥现 “灯……灯灯……那盏灯又出现了……”树精灵族商贾忽的撮指叫道。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果见一盏红灯冉冉亮起,及最亮时忽的旋转起来,幻出七色流光。光影中画面不断变幻,狰狞恶魔、绰约仙子、平凡世人,幼儿出生、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垂老频死……瞬间历尽三届平生,恍如黄粱一梦。 “天……走马灯……那是走马灯……”从另一条岔道又转出几个同来的百姓,其中一名老者眼露痴狂迷醉之色,激动的叫道:“那是失传已久的三界九宫七色走马灯!天啊,是何人有此巧手,重现灯界神话……” 灯为路标,我们自然而然的向着走马灯的方向走去,沿途不断遇见被灯光引来的同行百姓,人越聚越多,虽形容狼狈,但俱无大碍,相互说起,都是先被悍匪追击,后离奇获救。如此看来,这镇中就是真有鬼怪,也是专吃恶人的好鬼善怪。 兜兜转转,如百川归海般青石小径渐并渐宽,最后合成一条宽阔大道,大道终点是一圆形广场,花圃喷泉奇石异树环绕着广场中心一座七层宝塔。 那盏三界九宫七色走马灯便高悬于塔尖,七色华光流泻在一凭栏而立的男子身上。 距离太远,无法看清那男子的面貌五官,只见一头短发迎风飞扬,天青色的衣袍与渐渐泛白的夜空浑然一色,身形并不特别雄伟健壮,颀长消瘦,蜂腰一束,却自有股凭栏迎风,指挥若定的气势。 “大当家的,你看你看,塔顶有人!”斜对面忽窜出百十个高大悍匪,当先一人膀阔腰圆环目虬须,一脸横肉,正是匪首箭猪。 “什么人?说不定是只妖,这镇子邪门的很,那里有人……” “管他是人是妖,拿我金刚弩来,一箭射下再说……”箭猪狠声道。 旁侧两人一递过去个乌金巨弩,一递上支乌黑弩箭,那弩箭粗如儿臂,半米长短,寒光闪烁冷气森森。箭猪狞笑接过,装上弩箭,瞄准楼顶男子扣动机簧,箭如流星激射而出。 “哎呀,小心……”众百姓纷纷呼喊提醒,无奈距离太远,难以传到七层塔顶。 我看在眼里,亦是心惊,那弩箭强劲非常,快逾急电,因是黑色,除了破空之声,肉眼根本就看不出来。 楼上那男子目视远方壁立如旧,不知有没看到暗箭袭来,若没在意,难免伤在箭下。 我飞快的扫了一眼,见大家都在仰头看那激飞的弩箭,忙趁机抬手自太阳穴中抽出魂弓魄箭,搭弓上箭,心中默念,“截住弩箭,中!” 魄箭如光,后发先至,在第七层塔栏外面追上弩箭,两相交击,“铮”然声响,一同下坠。 栏内男子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忽然俯身抓向飞坠的双箭,双手灵巧之极的一探一捞已抓住那支弩箭,魄箭虽也抓到,却在这时砰然粉碎,化为虚无。 那男子身形明显一滞,方弹身立起,返回原位。 “哗……好箭法……是谁射的……” “啊,真是神箭……” “怎好像是从我们这边飞出去的……” 身边众人哗然四顾,我早已收起魂弓,跟他们一样假作兴奋的左顾右盼,声音小小的附和道:“嗯嗯,好箭法……” “妈的,是谁坏了老子的好事?”箭猪目注我们这边,拧眉叫道。 “对,是谁?有种站出来……”箭猪左侧的悍匪跟着叫道。 “还管他是谁,那个不该杀?若非这群流民,我们怎会来到这个鬼地方,怎会失踪千多个兄弟?”箭猪右侧的刀疤脸恨声道。 “老疤说得对,统统该杀……”箭猪双目嗜血,神色狰狞,抽出腰刀向我们冲来。身后悍匪亦轰然怪叫,各擎兵器蜂拥而上。 他们才踏足广场,那地上铺着的青石板忽然如轮盘般飞旋起来,悍匪们站立不稳,纷纷扑倒。挣扎想要爬起,石板突又如风车翻转,把他们拍入地下。 不过转瞬间,一切恢复如初,广场宁静,石板光洁,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可百多个彪悍匪徒就这样消失不见。 众人相顾骇然,不约而同的抬首望向塔顶,塔顶那男子却已消失不见,只余一盏走马灯,七色流转,生死轮回。 天色渐亮,我越来越困,哈欠连连,心知不好怕是到了昏睡养魄时间,可是这个小镇古怪透顶,虽没伤害我们这些百姓,但一夜间吞没了千多名悍匪,虽是坏人却也是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湮灭,实在令人胆寒。既然已经没有追兵,如此险境,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我才想与大家商量怎样离开,一手提红灯的黑衣老者突如幽灵般闪现,向我们轻轻颔首道:“我家主人说,大家劳苦奔波了一夜,原该为大家准备吃食休息的地方,但我们小镇向无外客,又多忌讳,怕大家不慎触犯,伤及和气,便不留大家了,老朽引路,送大家离镇出林。” 那老者出现得太过突兀,相貌又阴森丑陋,大家都畏缩的看着他不敢出声。我只好强撑困意的点头道:“好,小女子带表大家多谢您们的救命之恩,老伯头前带路吧。” 那老者看了我一眼,环目扫向我身后众人,道:“我家主人还吩咐老奴,代为感谢那支白色羽箭的主人,不知是那位射的箭,还请出来受老奴一礼。” 众人皆摇头,我当然不肯自曝身份,佯装天真的瞪圆大眼睛左顾右盼。那老者见无人应声,也不勉强,抬手示意道:“老奴话已带到,高人既然不肯现身,老奴也不敢强求,众位这就请随老奴出镇吧。” 来时兜兜绕绕,道路永无尽头,只觉得此镇庞大无比。有人带路方知,昨夜走的都是冤枉路,不到一个对时,我们已经走出小镇,进入树林。 此时天已大亮,我困得走路直打晃,腿下一软差点没撞到树上,好在江姐发现我不对,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才免了一头包。 扶住我,江姐关心的问道:“琥珀,你怎么了?”我不想别人叫我泊儿,便改回这具身体的原名琥珀,雪之伤虽然不再要我,但在我心中那个名字永远只有他叫得。 我闭着眼睛摇头,应付道:“没什么,就是困得不行……” “啊,坊主你看,是我们的马车。”小干抬手指向前面,欢声叫道。因路窄,被我们弃于林中的马车,还卡在原地。 “哎呦,真的是我们马车,这下好了,不用再走路了。”江姐随即欢呼,用力摇晃我道:“别睡别睡,再坚持一会,上了马车,随便你怎样睡都好。” 有了希望,我亦精神一振,被江姐连拖带拽的拉着急走,不一会便到了马车前面,拼尽力气爬进车厢,扑倒在毛毡上,就此睡了过去。 朦胧中恍觉车身颠簸,轮声辘辘,却就是睁不开眼睛,这一觉香甜无比,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晨光刺眼,我又素来喜欢懒床,重新闭上眼睛来回翻滚半晌,才逐渐清醒感觉不对。 -------------------------------------------------------- (~﹃~)~zz…… 呼呼,终于写完了,睡觉睡觉,困死了。 看在偶这么努力码字的份上,粉红票、推荐票、鲜花、收藏都拿来吧╭(╯3╰)╮…… 035 听闻 晨光刺眼,我又素来喜欢懒床,重又闭上眼睛来回翻滚半晌,才逐渐清醒感觉不对。 枕高被软,床铺舒适,这是那里?我不是睡在江姐车上么? 猛的睁眼坐起,见自己果然睡在一张大床上,急忙掀开被查看身上的衣服,虽皱成一团但严严实实,一件未少,这才舒了口气。 “哎呦,你可醒了,真是能睡,今天若再不醒,我都打算去请医师了……”江姐笑脸盈盈的掀开睡帐,探头笑道。 我用力揉揉眼睛,终于完全清醒,不好意思的道:“烦劳姐姐担心了,这是那里,我怎么会睡在床上?” 江姐笑道:“这是客栈,你不睡在床上想要睡在那里?” “哦……”我微愣,“江姐你把我抬进房里来的么?” “我那有那么大的力气,是小干把你抱进来的。” “哦……”那个黝黑的少年,我有些脸红,忙岔开话题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安全了么?” 江姐点头笑道:“嗯,昨儿赶了一天的路,现已出了溪中,这是通洲灞县。” “通州灞县?”我不知道这个地名。 “上京都的必经之路呀,再走六七天,就到白都了。”江姐见我茫然,解释道。 “白都?”我摇头,道:“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我想继续游山玩水,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江姐不舍的道:“你一个小姑娘四处漂泊太危险了,不如跟我回白都吧。你孤苦无依,我也没有什么亲人,我们做个伴,以后相依为命,有我吃的保证饿不到你。” 我虽感动,但痛心雪之伤的遗弃,不想再经历生死离别,怕与江姐处出感情后,她那天再像师父似的突然不要我了,那我岂不要重新痛过一回?所以坚决摇头,拒绝她的提议。 江姐又劝了我好久,无奈我心意坚决,她只好悻悻住口,催我赶快梳洗,说即使离别,也要一同吃过早饭再分手。 见我蓬头垢面,衣裙皱得不像样子,索性叫小二送来洗澡水,等我洗完澡换过干净衣服才一同下楼吃饭。 耽搁了这么久,楼下大堂中已坐满了吃饭的客人,好在小干来的早,占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见我们相携下楼,忙站起来挥手。 我习以为常的忽略掉众人的灼灼目光,坦然自若的跟着江姐走向小干。 在桌旁坐下后,江姐低声对我笑道:“琥珀,你瞧大家都在看你,可见你多么美丽。” 我不以为然的笑:“对,也就是看看。”独行这么久,我已知道自己的美貌级数,在这俊男美女遍布的七色星球,若不刻意修饰,我的相貌仅是中上,离祸国殃民红颜祸水差得远。 江姐“噗嗤”笑出,轻拧我白腻的脸颊,在我耳旁逗趣的道:“那是他们没看见过你的身体,真可谓曲线玲珑峰峦起伏,让同为女人的我都心动不已……”平时我都特意穿肥大些的衣裙,遮掩妙曼体态,她方才帮我擦澡,自然把我看个通透。 “呀……江姐你乱说什么呢……”我面红过耳,低声嗔怪,现在的脸皮薄得可怜。 同桌的小干,黑脸通红,几乎没把头埋进饭碗里。我一眼瞟见,更加不好意思,忙捧起粥碗,却在瞥见碗中白粥时,心中一酸。 越是刻意想忘记,越是无处不想起,师父你可安好? 收拾心情,强压下思念,猛喝两口白粥,却根本吃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伙计,来份素斋……”店门开启,走进几名身穿灰白色修者袍的修者。 邻座几名游侠打扮的武者,低声交谈道:“咦,最近怎么总是能看见出家人?” “是呀,我一路南上,也见了七八拨修者修女,莫非神门有什么大祭祀?” “那有什么大祭祀,你们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是大神官被白王缉拿进京问罪,七色神门人集结南上白都请命求情。” “大神官?你说的是那个大神官?” “能让七色神门集结的大神官还有那个,神雪峰的雪之伤大神官呗!” 我正夹起一个春卷,此话入耳,手一抖,春卷“啪”的掉在桌上。 “啊,七色第一大神官?他怎会获罪?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国宝《天机策》被抢那件事。” “哦,江湖传言《天机策》是被武神无尖·暗夜和幻王紫冥·璇玑联手抢去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找他们要才是,干嘛责罚大神官?” “找他们要?你说得到是轻巧!先不说他们一个是绿王师兄,一个是紫王亲弟的显赫身份,稍有不慎就会升级为国家战争。光说他两自身,无尖·暗夜金刚不坏,紫冥·璇玑百毒不侵,谁有本事跟他们讨要?” “嗯,说得有理!难道白王想让大神官当替罪羊?但天下也只有雪之伤大神官可以跟那二位分庭抗衡,白王不让大神官去讨回《天机策》,怎么反而自折羽翼?” “论理是如此,但白国失了国宝,白王不可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怎也得向国人有个交代,即抓不到真凶,只好找人替罪。” “原不是想要大神官替罪,听说是跟大神官讨要与他一同落入万丈崖的那个少女,据说此事都是因那少女而起,抓到她自然就能引出武神无尖·暗夜,但不知为何大神官怎么也不肯说出那少女下落,白王一怒之下才把大神官拘押入京。” “入京之后,白王亲审,大神官却还是不肯说出那少女的下落,自认失职没有守住国宝《天机策》,愿意承担所有罪责。” “白王震怒,下旨将大神官投入皇家寒潭冰雪之眼,受冰寒浸骨酷刑,一日不说出那少女下落,便一日不许出潭。” “这才有七色神门集结白都,欲向白王请命求情之说……” “嘿,说是求情,七色神门自成一统,超然诸国王权之外,白王若不放人,只怕要引起宗教暴动,到时可要有热闹看了……” “唉,你还幸灾乐祸,若真有个万一,只怕七色神门要血流成河了,为了一个女子,流尽出家人的纯净之血真是不值……” 听至此,我已僵住,明明在为雪之伤疼痛担忧,却又有丝难抑难掩的狂喜由心头升起蔓延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由这些人的话再联想到那夜的官兵,原来他逐我下山,不是不要我了,而是为了保护我不被白王抓去。他不肯交出我,又不敢告诉我实情,宁愿自己被押解入京替我顶罪。师父师父你这份恩德,叫我如何报答? 江姐见我神情古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小脸纠结成一团,不由伸手轻推我道:“琥珀,你怎么了?” 我一惊回神,以手揉脸,扯平已经僵硬的表情肌,慢慢摇头道:“我没事。” 江姐拍拍我肩膀,不舍的叹道:“天色已不早了,若没事,我们就在此处分手吧。” 我霍然抬首,明眸灼亮,璀璨流光,清晰的道:“不用分手了,我随姐姐去白都。” 我要去救师父,怎可让他为我顶罪?怎可让他长浸在寒潭中?更不能因我一人,令七色神门血流成河。 其实知道他不是不要我了,而是在保护我,我已死而无憾…… ------------------------------------------------------------ 疑问:许多美眉问琥珀出雪谷这么久了,为何那群美男不来找她? 回答:看时间呀,各位大姐!七色一向有时间这条明线。 我们来算,琥珀与雪雪落入谷中近300天,那群美男再痴心,打捞这么久没人影,也回去工作了吧?而琥珀在神雪峰一共才呆了30天左右,一是雪之伤就怕白王问起国宝被抢这件事,有意给琥珀易名为小泊,最后当然瞒不住,但瞒个10来差不多吧?二是注意,那时代没有飞机,最快的是马,想去神雪峰,从那里走也得二、三十天吧?再说那些美男那个是闲人?抽身很难呀。结果当然是白国内距离最近,来问罪捉拿琥珀的官兵先到了,琥珀就被逐下山了,这下四处乱走,她自己都直迷路哪,别人上那去找她??? 呼呼,回答完毕,今天好多好多字呀~~~~(>_ 036 陷阱 一路北上,每天都能遇见几拨神门中人,进入白都后,更是满眼都是修者袍,旅店神庙住不下,干脆在王宫前盘坐。修者修女常年苦修,都是打坐高手,往那一坐,不吃不喝,雷打不动,越聚越多,几乎把王宫团团围起。 谁说古代君王专政没有民主?我真是大开了眼界,这静坐抗议,堪比印度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于无声处听惊雷,暗潮汹涌。 白王闭门不出,太子无影无踪,首相雕漆·奕奔波交涉,国舅于漓·磅礴送吃送喝收买人心。白都现状,一言以盖之,曰:乱。 雪之伤虽在白都,但囚禁在皇家围场内的寒潭冰雪之眼,没有王族围猎时,围场的守卫虽不森严,但也不许平常百姓随便进出,而且围场内山高林深,猛禽野兽遍布,有这层天然屏障,便是没有卫兵,也很难平安抵达冰雪之眼。 因怕连累到江姐,进入白都后我便与她分道扬镳,独自跑到皇家围场外转悠,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天清晨我终于遇见了一个经常偷入围场狩猎的猎户,重金收买他给我画了张围场简图,标明冰雪之眼的位置,又买下了他的衣服弓箭,简单扮成猎人摸样,按简图所指从后山守卫薄弱处成功潜入。 转过山坳,满眼浓绿。 不愧为皇家围场,里面草肥树碧,山花烂漫,野兔、麋鹿、羚羊、七色锦鸡等小动物随处可见,若非心急见到雪之伤,我真想肆意游逛。 按图索骥,放步急行,忽觉风声大异。 我警觉四顾,突听见树后“嗖”的一声响,随即扑出一个夹着狂风的吊睛白额猛虎。我“啊……”的脱口惊呼,然后完全呆住。虽有心理准备,可能遇见猛兽,但猝然间还是不知该如何应付。地球人被真老虎追的机会,比中彩票的几率还小,没经验呀…… 直到虎爪迎头抓下,我才本能反应的涌身扑倒,将将避过那一抓。那猛虎一击未成,双爪在地上轻轻一按,又窜起扑来,我狼狈之极的和身再滚,猛虎从我身侧掠过,带起的狂风刮得我脸颊生痛。手机访问:wap.16k.cn 我借机弹起,才想抽出弓箭,那猛虎长尾已如钢鞭般抽来,我忙侧身闪避,终是不及,虎尾扫过我左臂,立时袖绽衣破,肌肤肿胀渗血。 “嘶……”我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捧着左臂还未站稳。那猛虎突的历吼一声,如半天里突然打了个霹雳,震得树叶簌簌而落。 不防之下,吓得我几乎没跳起来,又惊又痛又怒又怕,不自禁的连退两步,那猛虎已掉过头来,弓身窜起凌空扑下。 我忍痛退避,背身却撞在树上,眼见蒲扇般的虎爪已刷至眼前,我不由惊叫出声。一道黑影讯若急电,从我身侧扑出,一爪拍在那猛虎头上,立时鲜血四射,溅了我一头一脸。 我惊骇伸手,胡乱抹掉眼上的热血,才看清那黑影原来是一只巨大的黑豹,由头至尾纯然一色,没有半根杂毛,双睛澄碧神光熠熠,威武凶猛矫捷异常。 早听说“三虎一豹”,今方信矣! 黑豹几爪便把那猛虎扑倒踩在脚下,一口咬破老虎的喉咙,饱食热血。 我看得手脚发软,及醒悟过来应该趁机逃跑时,那黑豹已经喝饱虎血抬头向我望来。我不由自主的摸摸脖子,颤声道:“你……你别过来哦……我……我瘦得很……也没有多少血……还不够你塞牙缝的……” “碧乌回来。这样的身手,也敢来偷猎?”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一个男声,低而不沉,暗而不哑,铮然有金铁交鸣之声。 黑豹碧睛微眯,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才懒洋洋的转身,漫步向声源处走去。 我苦笑,又被动物鄙视了。再抹把糊满虎血的脸,顺着黑豹的身影转首望去,却被午后阳光刺得眼睛一痛。 一男子长身壁立,立领黑袍上没有任何花纹装饰,浓密黑发全部束在一顶乌珠墨玉冠中。从未见过这么冷的人,虽站在灿烂至极的阳光下,却完全视太阳于无睹,幽冷得彷如夜空寒月,极地玄冰,入鬓浓眉下双眸漆黑浓郁,深不可测光影皆无,不是不泛光,而是阳光根本就照射不进去。 细看之下,我霍然心惊,除了眸发颜色不同,身形相貌轮廓五官与雪之伤一摸一样,半点不差。 错愕之后,我立时反应过来,眼前这冷得连太阳都无能为力的男子,应该就是雪之伤的孪生弟弟白·雪无伤。 才考虑要不要对他实话实说,请他帮忙带我去见雪之伤,他却已带着那头黑豹隐入林中。 “喂……”我张口急叫,但那里还有人影,只有那只血肉模糊的死老虎,睁着双死不瞑目的虎睛呆瞪着我。 虎死余威在,那狰狞的样子吓得我低叫一声,如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般跳起就跑。手机访问:wap.16k.cn 慌不择路,东窜西跑了半天,才又找到正确路径,按简图所示,终于在日暮之前找到了冰雪之眼所在的岩洞。 本以为会戒备森严,没想到岩洞外一个守卫都没有,我诧异的在林中窥视半晌,直到天色全黑,才步步为营的走进岩洞。 进入洞中,寒气袭人,好似季节骤然变换,由盛夏转入隆冬。 岩洞极大,四壁冰霜,泛着冷幽幽的莹光。 我点燃一个火折子,顺着洞壁前行。一刻钟后,眼前慢慢开阔,现出一眼冷气森森的寒潭,潭面上一个眼瞳似的巨大漩涡,风车般旋转不休。漩涡的正中间,随波浮沉着一蓬熟悉之极的雪色长发…… 我几乎没吓死,三步并作两步的扑至潭边大叫道:“师父!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潭中人没有半点反应,脸埋在水里,只有长发浮在潭面上随着漩涡转动。 “师父,泊儿来了,你别吓泊儿,你说话呀……”我急痛交加,顾不得多想,两把拽下宽大的猎人袍,“噗通”跳进寒潭里,游向漩涡中间的雪之伤。 潭水森冷,冰寒刺骨。 我强忍住寒意,奋力游至漩涡中间,双手不受控制的簌簌颤抖,轻轻捧起雪之伤的头,却又低叫一声,甩手扔掉。 雪色长发下根本就不是雪之伤,而是一个木刻的假人。 “你终于来了,我是该叫你琥珀姑娘还是泊儿四尊者?”铮然有如金铁交击之声,因太过特别而令我立时知道是谁在说话。 我抬头,胡乱抹掉面上的水,顾不得回答他的问题,急声问道:“我师父哪?他怎么不在这里?” “他当然不在这里。”雪无伤与黑豹悠然踱出,站在覆满霜雪的岩壁前,黑豹的碧眸在暗影中烁烁发光,雪无伤却好似与那冰壁浑然一体,连眼睛也漆黑一片,森冷得没有半点人气。 我慢慢游向岸边,冰寒的潭水令我冷静下来,缓缓问道:“……这是个陷阱?” ------------------------------------------------------------------------ o(_)o~ 又一周哦,重新开始吧。 求:粉红票、推荐票、收藏、点击╭(╯3╰)╮…… 037 身世 我游向岸边,冰冷的潭水令我冷静下来,缓缓问道:“……这是个陷阱?” “是。” “为了引我来?” “是。”他话极少,更无表情,冷得几乎能融进冰壁里。 可我天性好斗,遇弱则弱,遇强更强,深吸一口气,镇定的笑道:“好大的手笔!七色神门万千修者一局棋?” “不是棋子,是副牌,还是信媒。” 我心思电转,“不错,天下修者倾巢而出,聋子都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听到消息。但我若怕死,就是不出现,还可利用他们向白王施压。”真心赞许道:“太子殿下好谋略,一鱼三吃。” “果然聪明,你在神雪峰时是装傻。” “装傻?”我扬眉,“没有那个必要,那时我是真傻。” “有!借机亲近大神官。银、绿、红三国都在找你,精英遍出无一庸手,你不想被找到抓住,只有七色大神官这张参天大伞才能罩得住你。”他不叫雪之伤大哥,而是称为大神官,口气生疏,不知这对孪生兄弟间有什么隔阂。 我愣住,脱口问道:“他们为什么找我?” “这要问你自己。” 我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我对往事真的很模糊。” “众说纷纭,我也没兴趣细查别人的事,确定你就是同大神官一起坠崖的女子已足够。” 我一点就通,颔首道:“不错,反正我只是个替罪羊,没必要查清身世。” 他不语,算是默认,好冷酷无情的人,与悲天悯人的雪之伤正好相反。 我冻得牙齿打颤,努力笑道:“既是没必要说我,那说我师父吧,他可安好?” “暂时还好。” “什么意思?” “国宝被抢,他难辞其咎。” “现在有我顶罪,师父是否就没事了?” “未必,有人想他死。”他声音冰冷如霜刀。 我焦灼,“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声调语气都平淡之极,我却觉得洞内又冷了三分,那是漫延的杀气。他虽未说出,但我已明了,连至善至纯的雪之伤都想杀害的人,必是恶极坏透,杀了也不可惜。 “若能救师父,我愿随你处置……”潭水渐浅,我慢慢浮出水面,衣裙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玲珑曲线纤毫毕露。 冰雪之眼下通冰脉,潭水寒冷之极,我下水时间虽不长,却已冻得面青唇青簌簌发抖。 雪无伤壁立如故,侧眼旁观,即无惊艳之色也没有援手之意,冷酷无情孤寒自持。 我伸臂环住自己,摇头抖掉脸上的水,满脸的虎血被潭水冲洗干净,露出莹白肌肤通透双眸。颤巍巍的弯腰伸手,捡起地上破烂的猎人袍。 “怎会是你?你还活……”雪无伤突然大步跨前,走出暗影,从来有如止水,隐匿一切情绪的乌瞳,倏忽间震惊、疑惑、冷酷、狠厉……眼神不断变幻,失控的喃喃自语道:“琥珀……雕漆.琥珀……棕黑色眸发,我早该想到是你,可你应该已经……”黑眸一清,闭紧薄唇,恢复平静。 我吃惊的看着他,连猎人袍都忘了穿,诧异的道:“你认得我?”雕漆这个姓氏怎这么耳熟?稍一凝思,想起来是当朝首相的姓氏,再思及江姐给我讲的那个白色大将北崖·青狸与首相小姐的爱情故事,我几乎没脱口惊呼。 这个身体不会就是那位私奔了的雕漆小姐吧?雕漆·琥珀,白国贵族,纯种白族人生下的混血女,样样与我符合。 雪无伤瞳黑如墨,幽冷无光,“你不认得我?” 我微一沉吟道:“我只是从相貌上看出你是师父的孪生弟弟,白国太子白·雪无伤,仅此而已。” “你真的失忆?” “不是失忆,是伤了头,模模糊糊的……”我忽然想起,认识他的应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雕漆·琥珀,她的记忆我是连模糊的也没有呀,忙改口道:“哦……也可以算是失忆,反正想不起来以前的事。” “哦……”忽然杀气凛冽。 我一惊后退,清晰的感觉到他动了杀机。刹那间,心思电转,原先的琥珀与他有仇?他与她是什么关系?为何想要杀她?还是原琥珀是个坏人,人人得而诛之…… “咯咯咯……咯咯……”是什么声音? “放心,我不会杀你,相反,欢迎回来!”杀气慢慢散去,雪无伤薄唇微勾,笑意却达不到眼里,反而更加令人心生寒意。 我听了他的话才反应过来,那奇怪的声音竟是我牙齿互磕声,脸上飞红,我簌簌的抖道:“那……那个……我不是害怕……我……我是冷……”手指已冻得僵硬,猎人袍滑落地上。 “听说大神官很小心的看顾你的冷暖?”他冷眼看着我抖成一团,仍是无动于衷。 “嗯……我一冻到……便会……发高烧……”再坚持不住,僵直的仰天摔倒。 “来人。”雪无伤微微扬声。 一道黑影应声闪现,气场森冷,生人勿近,身形五官与雪无伤有七成肖似,却同雪无伤根本没有可比性。雪之伤的冷是由内而外发自肺腑,至阴至寒天性使然。那人却是后天养成,刻意模仿。不站在一起还好,同时出现,高下立判。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是一个是天生丽质,一个是人工美女,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差异。 “带她走。”雪无微扬下颌。 “送去王宫么?”影从低声问道。 “不,先回太子府。今时不同往日,她是雕漆·琥珀,仅用来顶罪太过浪费……” “雕漆·琥珀?她不是已经死了?”声音惊诧莫名。 “这话该由我问。”不是刻意冷语,却寒意渗人。 “这……属下马上去查。”声音微颤。 “先带她回府,暂时封锁消息。” “是!” 他们以为我早已昏过去,却不知那影从把我用猎人袍包着抱起后,我才真正失去意识,他们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由起疑,为什么世人皆说雕漆·琥珀是与北崖·青狸私奔了,而他俩却认为雕漆·琥珀应该已死,这其中有何蹊跷? 熟悉的冷热交替感觉,虽然昏昏噩噩,但我模糊知道自己在发烧,三次浸寒潭三次高烧,恐怕已成为惯性病。 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忽冷忽热的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 ╭(╯3╰)╮ 亲爱的粉们,乖乖在咱自己家玩哦,要刷刷七色的书评区,千万别再去砸人家场子了,偶爱你们。 继续求票:粉红票、推荐票、收藏、点击、鲜花哦,向我飞来吧…… 038 接生 忽冷忽热的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昏沉睁眼,室内一灯如豆,狭小简陋,人影皆无,嘈杂声是从门外传来。 一个苍老女声极其焦灼的道:“快快……快……去告诉太子殿下了没?” 随即响起个稚嫩的少女声:“去了去了……橘儿姐姐去的,还没回来……” 那苍老的声音道:“叫稳婆了么?” 稚嫩女声带着哭音道:“我着急回来,央求了二门的小岑公公帮忙去告诉莲姑娘请稳婆,也不知道他去了没……” 那苍老声音骂道:“你傻了吧!那帮攀高踩低的腌臜货那里靠的住?自萱主儿被贬进冷宫,那群人都绕着宫门走,你还指望他给你去找稳婆?快去找莲姑娘,告诉她萱主儿要生了,请她想办法找稳婆和太医。” 稚嫩女声应道:“是是,我这就去。呀,橘儿姐姐回来了,殿下哪?没见到么?还是他不管?” 另一个稍微成熟些的女声,哽咽道:“嬷嬷……太子寝宫的值班护卫说殿下去了横波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那苍老声音狠狠啐了一口道:“呸!妻子临产,他还去饮酒玩乐,这种丧天良的迟早会有报应……” 橘儿惶恐的声音道:“嬷嬷快小声些,看被别人听见……” 那嬷嬷恨声道:“都这会子了,我老婆子还怕死么?” “啊……啊啊……痛死我了……嬷嬷……嬷嬷……”一把凄厉的女声大叫道。 那嬷嬷忙应道:“主子莫怕,嬷嬷在这。”声音转小,吩咐道:“杏儿速去找莲姑娘请稳婆,不管成不成,如今也只能求她了。橘儿烧水,我们自己来接生。” “呀……啊啊……痛……好痛呀……嬷嬷……殿下……殿下……您在那呀……” 那嬷嬷扬声道:“来了来了,嬷嬷来了,殿下也去请了,马上就到。” “真的……真的么?殿下说……会来……”声音中充满了期待,欢喜暂时压住了痛苦,“嬷嬷……不不……橘儿橘儿你在那?快……快把镜子拿给我……我的头发乱不乱……我……我要换衣服……唉呀……啊啊……痛……” “小姐,小姐您撑着点……” “痛……啊啊……痛死了……嬷嬷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天……出来了……啊?这是什么……” “殿下殿下……救我……呜呜……痛……痛死了……我不要生了……” “不好了……腿先出来了……橘儿快……快拿布来,流了好多血……” “嗯嗯,来了来了……” 哭喊声,叫嚷声,撕裂布锦声,撞倒东西声,混成一团。 我就是个死人,恐怕也被吵活了,何况我还只是发烧昏睡,神智越来越清醒,慢慢听明白了个大概。这里是冷宫,有个被贬冷宫的妃子临产,下人们势利眼没人管,太子雪无伤不在家,去了叫什么横波楼的地方玩乐。 我听得很是诧异,确切点的说是震惊,那个冷得连太阳都无能为力的男子,竟然会去寻欢作乐,实在无法想象幽冷沉郁的他坐在一堆莺莺燕燕花红柳绿之间,是怎样一副画面,想想都觉得诡异…… 脑中画面诡异非常,我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抚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打开房门走出去。惨叫声更加凄厉,那边好像急需帮忙。 门外是个不太大的院落,院中花木凋败,杂草丛生,满目凄凉。我这间是西厢房,南面的正房屋门大开,嘈杂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我循声走进屋中,见房内空阔,没有隔断,只是用一道拉帘把屋子分为里外两间。里间床上躺着个脸上泪汗交织,已经痛昏过去的女子,那女子双腿大张,身下一大滩血,腿边围着一个老嬷嬷和一个穿橘红色衫子的宫女。 “呀,嬷嬷,怎么办啊?血太多,我擦不过来……”那宫女慌乱的哭泣道。 “是血崩……是血崩……一条腿先出来,孩子恐怕也保不住了……”老嬷嬷涕泪交流,噗通跪地,绝望的祷告道:“雪神呀,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小姐,让我老婆子替她们母子死吧……” “呜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好多血……”那宫女用一团白布压住那女子的产道,白布瞬间便被染红。 “哦……”床上女子抽搐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散乱,渐渐失去光泽,声音微弱几不可闻的道:“嬷嬷……求……求求……你……救……我孩子……” “小姐……呜……小姐……你放心……”那嬷嬷虽明知无望,却不忍心那女子死不瞑目,哽咽答应道。 “……我的……孩……子……”那女子缓缓闭上眼睛,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虽凄凉但美丽,母爱从来伟大无比。 “小姐……小姐……你别睡呀……你要撑住,太子殿下就要来了……”嬷嬷哭叫,嗓音嘶哑,惨不忍闻。 “萱主子……萱主子……呜呜……你醒醒呀……”宫女无措的猛摇那女子,受到振动,血涌得更急更快。 我实在忍无可忍,一掌拍开那宫女的手,冷喝道:“住手!你想害死她么?” “呀……你……你不是在西厢隔离的那个生病宫女……”雪无伤大概是不想暴露我身份,胡乱给我安个名目扔在冷宫里。 我挽起衣袖,冷静的道:“别管我是谁,给我准备剪刀、白布、热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别问我怎么记得这些,是本能吧,危急时刻潜能迸发。 那老嬷嬷跪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我,显然已经绝望。 我想把她支开好抽出魄箭,一指奔向外屋的宫女橘儿,冷声道:“你也去帮忙!”那嬷嬷被我的气势所迫,愣了愣后手脚并用的爬起,踉踉跄跄的追向那少女。 眼见伸出产道的那条皱巴巴的小腿,颤抖了几下后便再无动静,我不敢耽搁,抬手抽出魄箭,心中默念“箭尖圆钝,为我双眼”,慢慢插进那女子的产道。今生的记忆只有与魄箭有关的最为清晰,所以我虽有点忐忑,但信心十足。 魄箭随着我的意念,变细变长,顺着产道蜿蜒进入骨盆腔内,里面情景清晰得有如亲见。胎儿一腿弯曲,一腿伸进产道,y字形卡在耻骨下缘处。最危险的是,脐带缠在胎儿的脖颈上,若用力往出拉,胎儿一定窒息而死。 我用意念控制魄箭,弯曲如钩,挑开胎儿脖颈上的脐带,再手箭并用,把胎儿小腿推进盆骨,继续前推,进入腹腔,转正胎位,头下脚上,魄箭化成柔软魄丝,如蚕茧般密密缠住胎儿全身,顺着产道慢慢拽出。 我本怕产道紧窄,无法拉出胎儿,但那胎儿似乎不足月,极为瘦小,向外拽拉时,竟顺利无阻。随着胎儿慢慢露出产道,魄丝也寸寸透明幻化,消失不见…… ---------------------------------------------------------------- 隆重推出两本非常好看的书《俊男坊》《一夫一妻》真的都很好看哦(*^__^*)嘻嘻…… 继续挥舞魔杖,粉红票、推荐票、收藏、鲜花飞来…… 039 扑朔 那嬷嬷与宫女早已备好热水、剪刀,见我拉出婴儿,喜极流泪。 我满手是血,倒拎着婴儿的小脚,对准屁股正要一掌拍下。宫门忽被撞开,两队侍卫当先奔入,随后涌进来一大群人。 当先一人长身玉立,头戴赤金镶玉冠,身着金银双丝线排穗长衣,外罩富贵牡丹压枝并蒂开襟大氅,衣上绣满复瓣压枝牡丹,一瓣压着一瓣,一朵挨着一朵,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瓣多少朵,花团锦簇绚丽斑斓,看得我眼直花。 若不是那张与雪之伤生得一摸一样的脸,我真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一身黑袍幽冷料峭的雪无伤。 我一惊之下,手上便没了准头,“啪”的重重拍在婴儿的小屁股上,那婴儿生得虽痩小,嗓门却洪亮异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吓了一跳,差点没把婴儿甩手扔掉,好在反应较快,才稍稍松手便又握紧,手忙脚乱的把大哭的婴儿抱起。 “嬷嬷,嬷嬷……然后该怎么办?洗澡么?还是喂奶……”我刚才纯属硬撑,外行装内行,真的救活了婴儿,不由松下了憋着的那口气,反而不知所措。 没人应声,我奇怪抬头,见那嬷嬷与宫女橘儿都已矮了半截,跪在地上。 “呀……”我急得跺脚,“你们还有闲情行这些虚礼,快救人啊,宝宝妈还躺在那里血流哪……” “嘶……”众人齐皆吸气,偷瞄雪无伤一眼,惶恐的垂下头去。 雪无伤黑瞳如墨,凝视我不语,突地抬手一挥,那些随着他进来的人,就像牵线木偶忽被操纵,一个个活了起来。 “萱妹妹……呜呜……姐姐来晚了……”一华衣盛装女子,从雪无伤身后闪出,带着一股香风扑向床上女子。 “太医,快请看看萱主儿。”一相貌仅是清秀,但生着一双顾盼神飞美丽眼眸的女郎,抬手向一名男子示意。 那名男子忙抢步上前,查看床上女子情况。还有几名稳婆摸样的嬷嬷,跟着围前探看。 “是男是女?”雪无伤突然出声问我。 “嗯?”我一愣,随口道:“不知道呀……”方才太慌乱紧张,真的没在意。 雪无伤微扬下颌,虽无表情,但寒气渗人。 “哦……等我看看……”我忙低头瞄向婴儿双腿间,小小的如粒蚕豆,我不敢确定的用手指拨拉一下,虽实在是小得可怜,但的确是jj,可这么小的jj,真是见所未见,因太过惊奇,我不由又拽了拽。 “那个……那个……请姑娘手下留情……”跪在地上的那个嬷嬷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我拽着小jj的手。 “啊?哦哦……”我反应过来,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连连点头,心中却觉好笑,不自禁的翘起嘴角。 “姑娘请把小世子交给我吧。”那生着美丽眼眸的女郎,伸手来接婴儿。 “嗯,好。”我不知道她是谁,但看其模样打扮应是个有身份的,便把婴儿交到她手里。本已不再哭泣的婴儿,突地又大哭起来,拧着小小的身子,似想挣脱她的怀抱。 我一惊,还未完全松开的双手,本能的微微用力,又把婴儿抱了回来。婴儿大概是因被魄丝缠绕着出生,熟悉我的气息,普入我手,便抽抽搭搭的弱了声音,继而停止。 那女郎还保持着环抱姿势,等反应过来,不由俏脸一红,飞快的看了我一眼,尴尬的垂下双手。 我虽不想使她难堪,但这婴儿是我用魄箭异能亲手接生的,自然觉得特别亲切。舍不得他哭泣,只好垂头假装看不见那女郎的尴尬,不肯把婴儿再交入她手。 那嬷嬷极会看眼色,瞧出蹊跷,出声解围道:“水已备好,小世子可以洗澡了。” 趴在床边哭了半晌的华服女子,见床上女子毫无反应似已死去,决定不再浪费感情,抹脸站起,走过来一把抢过婴儿,道:“哎呀,好漂亮,跟殿下长得一模一样。”婴儿皱皱巴巴,满身血污,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哇……哇哇……”被那华服女子抱去,婴儿又惊天动地的大哭起来,好在这回我有心理准备,才没又劈手把婴儿夺回。 那华服女子捏音拿调的道:“噢噢噢……不哭不哭……大娘痛你哦……” 可婴儿根本就不睬她,拼命挣动着小小的四肢,哭得小脸通红,几乎要背过气去。 我看得实在心痛,又不知道她是谁,应该怎么称呼,只好含混的道:“……嗯……那个……把他给我吧……”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这样与本妃说话!”华服女子瞪眼喝斥我。她相貌艳丽,体态丰满,也算是个美人,可一身浓香实在不敢恭维,熏得我直想掩鼻后退。 “本妃?”我心思暗转,从称呼上看这女子应是雪无伤的妃子。她对婴儿自称大娘,该不会是太子正妃吧?我瞄瞄雪无伤,不由腹诽,真是没眼光没品位!不过倒与他身上那件大花衣袍很配,若非他生得实在俊美,穿成这样简直就得人神共愤。可惜不熟,否则真想抓住他摇两下,问声你丫还能再花哨一些么? “给她。”雪无伤忽出声,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那华服女子却立时敛气收声,乖乖把婴儿递还给我。 我接过婴儿,轻拍几下,婴儿抽搭收声,放软小手小脚,渐渐顺过气来。感觉到注视目光,我抬眸望去,正对上雪无伤的漆黑双眼,乌沉沉浓郁郁的暗不泛光,压力却有如实质的扑面而来。 我怕再生变故,忙抱着婴儿去洗澡。热水白布都早已备好,虽有那老嬷嬷和橘儿的帮助,我仍是忙乎出一身汗。汗珠盈睫,我胡乱伸手抹去,抹了一脸血水,还不自知。 “每次见到你,都一头一脸的血水……”雪无伤不知何时走近,伸手拂向我的脸,“……不过我喜欢……”唇角缓缓斜挑出一抹嗜血的微笑,那笑意却达不到眼里,眼底仍是不泛光的漆黑。 喜欢血?还冷得渗人,这家伙不是吸血鬼吧?我被他那抹不带一点温度的微笑吓到,猛的侧头避开他的碰触。忽想起他可以见阳光,才松了一口气,但那幽冷的月白色肌肤,棱角分明的五官,一身繁花也掩饰不住的孤寒沉郁,还真是越看越像西方传说中的吸血伯爵。 室内沉静,泛着浓郁的血腥气,雪无伤的声音虽不大,却满室皆闻,华服女子和那有双美丽眼眸的女郎齐皆侧目向我看来,虽是夏末酷热,我却突然觉得寒冷。 雪无伤悬在空中的手一僵,然后极自然的收回,没有半分尴尬,反而潇洒悦目,乌瞳漆黑,唇边的笑意深得夸张。 我看着那个虽俊美却冰寒的笑,陡然明白他是在表演给别人看…… ------------------------------------------------ 呼呼呼……更鸟…… 票票票票……飞来吧…… 040 迷离 室内沉静,泛着浓郁的血腥气,雪无伤的声音虽不大,却满室皆闻,华服女子和那有双美丽眼眸的女郎一起向我望来,虽是夏末酷热,我却突然觉得寒冷。 “启……启禀……殿下……”那名太医打破沉静,颤巍巍的趋前跪倒道:“萱夫人失血太多,救治不及,已然故去了……” “啊……小姐呀……”老嬷嬷身子一软,瘫坐地上。除了雪无伤与那华服女子,其余众人也都跪倒哭拜。 只有我抱着清洗干净包好白布的婴儿静立一旁,没有过分惊讶,因为早有心理准备,用地球话来说,那女子是大出血,除非紧急输血,否则很难救活。她的死亡在我意料之中,只是苦了怀里这个幼儿,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呀,且他的那个大娘,怎么看都不是善类。我心生怜惜,收缩双臂,把小小的婴儿抱得更紧。 雪无伤目注床上女子,沉默少顷,乌瞳如墨,看不出任何情绪,微微挥手道:“以侧妃礼厚葬。”挥手间锦袍飘动,压枝牡丹好似在随风摇曳,绚丽迷目。 我被刺得微微眯眼,心生寒意,死的这个女子虽然被打入了冷宫,但终究是他的妻子,且用生命为他生下儿子,他却若无其事,没有半分戚容,由此可见这个男人是多么冷酷无情。 大抵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忽然侧首望来,冷然道:“你病好了么?”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要采取行动,可我用了一支魄箭,要昏睡养魄,只好摇头道:“还不行,再给我一天时间。” 他乌瞳沉暗,微微颔首道:“好,那就后天……” 七色632年5月99日,夜。 七色星球,白国都城,太子府萱园。 新生的小世子离开我就哭,我只好随小世子一起搬来了萱园,也就是死去的萱夫人未被打入冷宫前的住所。萱园虽不太大,但幽静清雅,有单独的小花园和厨房,自成一统舒适方便。 养魄的一天一夜,我昏睡不醒,小世子就哭个没完,声音之大把雪无伤都招了来。 众人围着大哭的小世子和怎么也叫不醒的我团团乱转,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新来的奶娘秀兰灵机一动,把小世子喂饱后放在我身边,他居然真的慢慢停止了哭泣,闭眼睡去。 于是我就成了摇篮,奶娘把小世子喂饱后便往沉睡的我身边一放,他不哭不闹手蹬脚刨的玩一会,自会睡去,众人皆叹为观止。 于是我醒来时,便是这样一幅温馨场景,我躺在中间,小世子睡里面,球球圆圆挤成一团睡在外面,三个柔柔软软的小东西围绕着我。 沉睡了一天一夜,连感冒都完全好了,翻身爬起精神百倍,从冷宫中跟过来伺候小世子的王嬷嬷和宫女橘儿、杏儿对我特别友善,忙前忙后的帮我梳洗打扮,端茶送饭。她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见雪无伤态度暧昧,还以为我要飞上枝头,热心相告太子府的人事规矩、诸般忌讳。 原来那华服女子也不是太子正妃,而是侧妃归燕,正妃位至今空悬。归燕是于漓王后表妹的女儿,为了亲上加亲,三年前王后指给太子做了侧妃,但太子嫌弃她身有狐臭,成亲至今从未去过她的寝宫。王后虽不高兴,但体味不雅这种事真的是可大可小,她也不好强迫太子圆房,便一直拖到今天。 小世子的母亲萱夫人,是去年白王赠与太子的十名秀女之一,其父亲www.ㄧ6k.cn是个外省小官。萱夫人普入府时曾得宠过一阵子,后其父仗势横行,被吏部查办,萱夫人到太子面前哭闹求情,结果情没求到反被打入冷宫,因为太子最恨后妃干政。 那有双美丽眼眸的女郎叫做莲衣,是太子捡来的孤女,太子对她极其信赖,在府中地位超然,俨然是内务总管。 还有美女若干,歌姬无数,但都没赠与名份,可以忽略不计。 我乍舌,真是人不可貌相,初见时一袭黑衣蔑视阳光,还以为是个冷傲自持的主,没想到竟是个花心萝卜,走眼走眼!但思及他后来的孔雀男造型又觉得形象与作为很配。 小世子是皇长孙,需由白王亲自赠名,现名字还没取好,大家只好称其为“小世子”,我嫌叫着生硬,私自给起了个小名“宝宝”。 有宝宝在旁咿呀学语手舞足蹈,时间过得飞快。天色渐黑,终于等来了雪无伤的指示。他着人送来一套精美的白色衣裙,让我换上后去韬光殿见客。 事关雪之伤的生死,我不敢怠慢,忙忙换上新衣。长裙短袄,圆襟窄袖,滚绣七色蔓草花纹,是白国官家小姐常穿的款式,巧手的橘儿又帮我梳了个与衣裙相配的白国仕女三丫鬓。 虽未着胭脂水粉,但眉不画自黛,唇不涂自红,艳丽中透着清爽,娇媚里流露纯真,明眸流转顾盼神飞。 橘儿拍手赞叹,“呀,姑娘你好美。” 杏儿也点头道:“嗯,姑娘你这么一穿,真像个大家闺秀。” 王嬷嬷上下打量我,老眼中精光闪烁,试探的道:“什么像大家闺秀,看姑娘这通身的气派,只怕真是个大家闺秀……” 我不语苦笑,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前世富比王侯。 眼见天已全黑,我不敢再耽搁,随那送来衣裙的侍卫走向韬光殿。 远远的,就传来丝竹之声,及至近前,灯火辉煌,歌舞喧天。 进了韬光殿大门,却被两名侍卫挡在门外,说太子有令着我从后门进,到帷帐后等传叫。我依言走进后帐,隔着紫红色天地锦绣帘依稀可见殿中情形。 雪无伤一身斑斓华服倚红偎翠的背对着我坐在正中主位,右下方一桌坐着个儒雅清俊的中年男子,坐姿端正目不斜视,毫不理会左右夹菜劝酒的美艳宫女。 雪无伤大概察觉到我来了,突然转头,向帐后的我倏忽一顾,眸光几如能透帘而入。双手交击,三声掌响后侍女歌姬全部退出大殿,只剩下他和那中年男子。 “首相近来忙于安抚神门修者,不知情况如何?”雪无伤当先开口。 首相?那不就是这身体的父亲雕漆·奕?我霍然一惊,凝眸向他望去。 “启禀殿下,情况不容乐观,修者修女越聚越多,发誓说不放大神官www.ㄧ6k.cn就坐死宫前。” 雪无伤漫不经心的饮了一口酒,斜靠榻上道:“哦?那就放了我王兄呗。” 雕漆·奕苦笑道:“微臣那里做得了主,大王这次雷霆震怒,就是不肯松口。” 雪无伤声如金玉,“是大王不肯,还是王后不肯?” 雕漆奕一愣,沉吟道:“还不是一样……” “怎会一样?比如我的意思和雕漆小姐的意思怎会一样?” 雕漆·奕仲愣半晌,方谨慎的道:“殿下说笑了,别说小女已经不在,便是在,那里敢与王后相比?” “怎不能比?首相莫非忘了两年前我们秘密签订的婚书,我娶雕漆小姐为后,首相助我登基。王后是现在的王后,雕漆小姐是将来的王后,自然可以相提并论。” 此话入耳,石破天惊。 我差点没脱口惊呼,琥珀不是被白王许给了蓝国人么,雕漆·奕怎又与雪无伤暗签婚约? ---------------------------------------------------- o(_)o~ 要到月底了哦,亲们有票就投给偶吧,不用要作废了哦…… 挥舞魔棒,粉红票、推荐票、收藏、点击速度飞来…… 041 密约 我心中惊诧,忙竖耳细听。 只听见雕漆·奕笑声一僵,道:“当年不舍得小女远嫁异国,一时冲动,签下婚书。如今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小女早已不在,婚约自然作废,殿下还提这陈年旧事做什么?” 雪无伤再啜一口酒,悠然道:“首相大人说笑了,白纸黑字签下的婚书怎能作废?太子正妃之位至今仍为琥珀小姐虚待,婚书我更是珍而重之的秘藏于匣,就等着首相实现诺言。” 雕漆·奕皱眉,眸光流转忽而一笑,举箸夹起一块肉,放在嘴中细嚼,慢慢吞咽下方道:“殿下才是说笑,以殿下现今的实力,那里还用得到微臣相助?” 雪无伤黑瞳微眯,淡然道:“哦?我那有什么实力,首相大人也知道,我只会赏花斗酒游猎玩乐而已。” 雕漆·奕再夹起一箸肉,微微笑道:“色粉红,肉透明,鲜香绵软入口即化。若微臣老眼不花,这是双冠雉鸡肉,溪中特产。” “首相大人好眼力,不过这溪中双冠雉鸡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白都很多酒楼都有这道野味。” “以前是不算稀罕,但近两个月来,溪中匪患严重,连乞大将率重兵围剿,把溪中与外界隔绝,白都酒楼久已无双冠雉鸡肉可卖。殿下这里却有鲜肉,只有一个解释可通……” “是什么?” “每隔两日溪中便有战报回传,随战报而回的还有这味双冠雉鸡。” 雪无伤缓缓勾唇,黑眸沉沉深不可测,“首相大人果然目光如炬。” 雕漆·奕微微笑,道:“不敢当,殿下才是深藏不露,连乞大将已上位两年,满朝文武竟无人知道他是殿下的人。若非今日机缘巧合,微臣虽早有怀疑,但还是不敢断定。连乞大将手握重兵,殿下有了这个得力臂助,还要雕漆一介文臣作甚?” 雪无伤缓缓仰身后靠,道:“武只可安邦,文才能定国。欲定白国非雕漆首相不可。” 雕漆·奕眸中精光闪烁,不卑不亢的道:“两年前一纸婚书,谋去了犬子手中十万精兵一方帅印,被连乞·苍牙取而代之后,小犬至今郁郁寡欢。如今小女已经不在,婚书成为空文,不用再拿来做借口。殿下又看中了雕漆氏的什么,不妨直说,但今非昨,奕不知道给的起还是给不起。” “非关给不给,而是做不做。” “还请殿下明示。” “释放大神官。” “哦?据微臣所知,殿下与大神官并不亲近。” 雪无伤仰头饮下杯中酒,“不管怎样,我们毕竟是孪生兄弟。” 雕漆·奕微微眯眼,“殿下是怕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吧……”语气一转,正容道:“微臣其实很想帮助大神官,但实在是人微言轻,无能为力,还请殿下恕罪。” 雪无伤勾唇,但笑意止于嘴角,“首相大人先不要拒绝得太早,我知道你为难,特意抓来了那个同大神官一起坠崖的少女,有她顶罪,不知大神官能否脱身?” 雕漆·奕眼底精光一闪,改容道:“若真是那个女子,大神官自然有望脱身。大王原本就没想要重责大神官,只打算稍示惩戒,可是大神官私自放走了那个女子,致使无人顶罪,令大王不能下台,这才雷霆震怒,拘禁大神官不放。” “哦,既是这样,那我便把这女子交给首相,带进王宫换出大神官。” 雕漆·奕疑惑的道:“殿下为何不自己到大王面前领赏?” “我怕首相大人怪我。” “微臣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雪无伤微微扬声,道:“出来。” 我正凝神聆听,听到叫我,微一整容掀帘而出。这个父亲虽素不相识,但毕竟是这个身体的生父,我不免微微紧张。 “你……你……”看见我雕漆·奕先是一愣,然后陡然站起,眼底泛红,颤声道:“琥珀……琥珀……怎会是你?你不是与青狸在一起?” 我疑惑,他也以为琥珀是与北崖·青狸私奔了,但为何这两人并没有在一起?突想起那日雪无伤与他影从的对话,莫非是雪无伤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拆散了这对苦命鸳鸯。 我心思电转,思量如何应付眼下形势,微微摇头道:“不记得了,我受伤失忆,前事都已忘记。”索性推个一干二净,怕越说越错,令他们生疑。这两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若斗智硬敌,现在的我不是他们对手。 雕漆·奕双眼湿润,疾步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哑声道:“怎会这样?我可怜的孩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从刚才的对话中,我已大体知道雕漆·奕是多么疼爱琥珀这个女儿,为使琥珀免于远嫁异国,竟赌上全副身家性命,不惜背叛当今白王,与雪无伤暗签婚约,助他篡位登基。 我心中虽然感动,但实在是陌生,被他拉住,一时竟不知怎样反应才好,不由求助的望向雪无伤。 雪无伤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们,乌瞳漆黑深不可测,见我望来微现诧异,轻咳一声道:“时间不早了,首相大人还是带这罪女入宫面圣吧。” 雕漆·奕闻言一僵,掀袍跪倒道:“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大神官之事包在微臣身上。” 意料之中,雪无伤神色不变的道:“计将安出?” “虽说一动不如一静,但有时也要以动制静。” 雪无伤一点即通,“首相大人的意思是修者虽多,但闹不起来就无法起到真正的威慑?” 雕漆·奕点头,“正是,朝廷的意思是能拖就拖,拖延时间,好调动军队。” 雪无伤忽然挑眉,沉声问道:“朝廷的意思是谁的意思?要调动那里的军队?” 雕漆·奕情急失口,知难收回,避开雪无伤的眸光,垂头道:“殿下既然已经明白,自不用微臣再说。” 雪无伤屈指扣案,黑眸幽冷渗人,“好个将计就计!”投目雕漆·奕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若无消息,我只好把琥珀小姐送入宫中。” 雕漆·奕微一迟疑,道:“三日有些紧……” “只有三日,你也知时不我待。”雪无伤神色如常,殿中却有寒意滋生。 雕漆·奕咬牙点头,“好!就三日。”转首看我,眷恋不舍的道:“那……小女……” 便在此时,殿外忽传来婴儿哭声。 雪无伤微微扬声道:“怎么回事?” 殿外传来应答之声,道:“小世子睡醒后,见不到琥珀姑娘便大哭大闹,奶娘无法,只好抱着小世子来寻琥珀姑娘。” 雪无伤转视雕漆·奕,有些无奈的道:“不是我想留琥珀小姐,首相大人也听到了,小儿不知为何,独独喜欢琥珀小姐,一时不见便大哭大闹,只好恳请小姐在府中多留几天,等小儿适应了奶娘等人的看顾,再送小姐回家如何?”说得虽好听,但明显是要我留下做人质。 我看着雪无伤,寒意沁体,此人为求成功无所不用其极。利用新生婴儿,拿婚姻当筹码,视妻死于无睹,篡父位远亲兄,冷酷无情阴枭狠历世所罕见。 可白王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儿子,他既是太子,那王位早晚是他的,他这样费尽心机的图谋篡位到底是为什么? -------------------------------------------- ~~~~(>_ 042 伪装 七色632年6月2日,午夜。 白国,太子府萱园。 时间如梭,三天一晃即逝。我心中虽然焦急,但被关在萱园中与世隔绝,得不到任何消息。还好有宝宝分散我的注意力,无论多么郁结焦灼得他咿呀一笑,也暂时忘忧。 三天来,众奶娘嬷嬷有意训练宝宝别总粘着我,但效果不大,除了奶娘秀兰可以抱他一会外,还是非我不可,否则就大哭大闹。 宝宝是因被魄丝缠绕着出生熟悉我的气息,才这么粘我,但魄丝没有进入他的心脉,我对他毫无感应,又从未带过婴儿没有经验,抱着软绵绵的小人儿,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结果就是被他连拉带尿,一天要换六七套衣裙,洗七八次澡。 夜半,又被温热湿漉的感觉惊醒,迷蒙睁眼,身下果然又渗出一幅锦绣山河图。我无奈爬起,不忍叫醒也累了一天,现睡在外间榻上的奶娘秀兰,有些笨拙的给宝宝换上干尿布新衣裤,再换上备用被褥,最后给自己换衣裙。 一通折腾下来,睡意全无,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我看看熟睡的宝宝,才尿完应该能安睡一段时间,怕他乱翻掉下床,把枕头挡在他的外侧,才放心的蹑手蹑脚走出睡房,想去小厨房找点东西吃。 下人们早已去休息,厨房内一片漆黑。我点燃油灯,左翻右找也没发现什么现成的吃食,沮丧的想作罢,肚子却越叫越响,若就这样回去,也会饿得睡不着,我纠结了半晌,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时代没有现成的挂面,只能自己和面擀,可是太麻烦,我想了想干脆抻面片。舀一碗面粉,打两个鸡蛋,再放入一勺芝麻粉,加水合成面团,然后把面随意抻成不规则的小片。待水煮沸后,把面片扔入锅中,加入盐巴、花椒水等调料,将熟时再切入一个西红柿,撒入搅好的鸡蛋液,最后撒点香菜茉,起锅! 简单易做,香滑好吃,最适合我这种即馋又懒的人。 迫不及待的吃一口,满足的眯眼笑,真是好吃!捧到长桌前,才想大口朵颐,厨房门突被从外面推开。 雪无伤外披月白色百蝶穿花大氅,内着金银双色滚绣长袍,头戴四翎金纱帽,足踏云纹厚底靴,金光闪烁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 我目瞪口呆叹为观止,上次还以为再也没有比那件压枝牡丹袍更花的衣服了,没想到这袭百蝶穿花大氅竟还要花上三分,真是没有最花,只有更花! “把嘴巴合上,你那是什么表情?”雪无伤语调难得有起伏,隐带着恼。 “啊?”我忙闭上嘴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那个……殿下穿的真是太有个性了……” 他瞪我,忽伸手把大氅拽下,又拉脱内袍扔在地上,露出里面一袭无任何花纹修饰的黑衣。圆领窄袖,简洁之极的束腰长袍,一如围场初见时。 我愣,低头瞄瞄自己身上的单衫,结舌道:“那个……那个你不怕热呀?”现在是6月初,夏末最热时,我恨不得可以穿吊带短裤,他却穿了三层长袍。 “我只怕冷。”他微扬下颌,黑眸沉沉的罩定我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边说边扯开颌下丝带,拽掉头上四翎金纱帽,露出乌珠墨玉束发小冠。 我摇头。然后才想起雪之伤曾说过,他的孪生弟弟雪无伤天性至阴,身体常年冰冷,既使是5月酷夏也要穿厚衣保暖,心中忽然觉他也有些可怜。 黑衣乌冠,幽冷酷寒,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我垂眸扫过扔在地上的衣帽,警惕的道:“你费这么大的力气伪装,为何要让我知道真相?三天前那晚,也是特意要我听到你和我父亲的对话吧?” “对。一是你已经见过我真正的样子;二是早晚你都会知道。我懒得再费唇舌重复,索性让你亲眼看亲耳听。” 我诧异,“为何我一定会知道?” “因为你将成为太子妃。” “什么?我不会嫁你。” “有你爹亲笔签下的婚书作证,你只能嫁我。” “那种交易婚约怎能算数?而且我眸发颜色不纯,连大将夫人都做不了,如何做太子正妃?何况大王已经把我许给了蓝国人,你若娶我岂不是要抗旨?” “这些不用你管,我若做不到,雕漆首相那么聪明的人,岂会与我签订婚约。” 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眼珠骨碌几转,毕竟是不甘心,垂死挣扎的道:“可……可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亦不是没人肯嫁你,想当太子妃的美人不知有多少,为何一定要逼我履约?” “就是有人想当正妃,所以才要你履约。” 我皱眉,心中隐约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问道:“为什么?” “我若不娶你,就得娶于漓国舅的女儿,王后已经暗示了几次,我再装痴卖傻也拖延不了多久,所以才要你履约,好绝了于漓氏的念头” “听说于漓国舅权倾朝野,你娶了他的女儿不是最好……”我突然住口,疑惑的望向他,心内翻腾,莫非那个国舅就是雪无伤想欺瞒的人?那当然不能娶他的女儿,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如此亲密的关系,难免穿帮。 雪无伤乌瞳如墨黑不见底,冷然道:“虽然迟钝些,幸好还不太傻。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否则后果自负。”声音不大,但那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气实在渗人。 我无端的觉得浑身发冷,暗暗告诫自己一定注意,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起于漓氏任何人,这家伙明显和于漓氏有深仇大恨。以后有机会倒要打听一下,他们有什么过节。 “唉呀,面片凉了就不好吃了,太子殿下要是没什么事,我去吃面了哦……”我识时务的转换话题。这个男人太恐怖,还是能避就避,能闪就闪的好。 “面?”他微微吸气,看向我手中的瓷碗,“我正好饿了,端来给我。” “凭什么?”我脱口叫,本能的把面挡在身后,瞪眼道:“我好不容易才煮好,凭什么要给你吃?不给不给……”我前世的记忆是人人平等,今生被雪之伤宠坏,一急之下本性流露,立时忘了眼前人的可怕。 雪无伤愣住,大概从来没被人当面顶撞拒绝过,气急反笑,只是笑意止于嘴角,达不到眼底,乌瞳黑沉依旧。 “放肆。”语调平平的一句话却如惊雷,打醒了紧抱面碗的我。是呀,真是放肆,在他矮檐下的我,那有资格任性?不是我懦弱胆小向恶势力低头,而是我等着他救师父哪。 “哦……”我努力咽了咽口水,心痛肉痛全身都痛的把面碗一寸一寸的递过去。 他伸手接过,在长桌边坐下,曲指一扣桌面道:“给我羹匙。” 我偷偷磨牙,但还是找来一个递与他,心中后悔,怎没多放把盐,咸死他! 他看穿了我的小心眼般深注我一眼,薄唇忽然轻轻一抿。我心“嘭”的一跳,这个表情和那线条优美的唇形都太过熟悉,跟雪之伤一摸一样,对我有致命的吸引。 043 入瓮 他看穿了我的小心眼般深注我一眼,薄唇忽然轻轻一抿。我心“嘭”的一跳,这个表情和那线条优美的唇形都太过熟悉,跟雪之伤一摸一样,对我有致命的吸引。 我想起雪之伤,心中立时一痛,习惯性的回手揉胸,问道:“今天已是第三天,我师父怎样了,可有好消息?” 他垂首专心吃面,毫无反应。 我见他不语,霍然紧张,脱口道:“难道是坏消息?” 他还是细嚼慢咽,不理不睬。 我真的慌了,冲到桌前,“啪”的用力一拍桌子,又急又怒的道:“怎么不说话?不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都有权知道!” 桌子被我大力拍得一震,面汤飞溅,他仰身躲开,终于正视我。 “你父母若没有教过你要‘食不言,寝不语。’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他冷冷开口,面上没有表情,乌瞳也仍是漆黑一片,不辨喜怒,却更显得极端蔑视,让我倍觉羞辱。 他目注桌上的汤汁,冷然道:“擦干净。”乌瞳幽冷不怒自威,让人难以违逆。 我心中原本很气他辱及我父母,但又隐隐觉得他说的对,是我太着急,失礼了。既然错在我,理应收拾残局,于是乖乖拿起一块抹布,走过去把桌子擦抹干净,再退回原处打算等他吃完再说。 我垂眸静立不语,心想“食不言,寝不语。”这句话怎么如此耳熟?陡然想起很小时祖父就曾教过我。思及前世亲人,只觉他们的音容笑貌遥远而模糊,脑海中不期然的映出雕漆·奕那张斯文儒雅的面孔,取代那些模糊面孔逐渐清晰,慈祥和蔼,父亲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我虽还不了解这个新父亲,但从他为琥珀所作的一切来看,他是真的很爱这个女儿,得父如此,我替琥珀高兴。 雪无伤重又垂头吃面,咀嚼无声姿势优雅,把整碗面片统统吃掉后居然抬头问道:“还有么?”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咬牙强笑道:“没有了,就做了这么多。” 他命令般的道:“下次多做些。” 我抱着咕噜乱叫的肚子,横眉立目忍得几乎内出血,才没冲上去暴打他。强扯动面上肌肤,僵硬的笑道:“好,下次多做。殿下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师父的事了吧?”心里腹诽,做梦去吧,鬼才再给你做。 雪之伤仰身向后,舒服的靠到椅背上,言简意赅的道:“前天白都内外方圆八百里的神庙都闭门谢客,把王后的母亲于漓老夫人和去祈福拜神的达官贵人都拒之门外。昨日各国神门在白都各处设了170座祈福法坛,结阴云求雨召神驱鬼为大神官祈求平安。今晚雕漆首相抓到了潜逃罪女,送入宫中王上终于开颜。” 我瞠目,谁说古代官员办事拖沓?那素造谣!脱口赞道:“哦,效率很高呀……”忽然反应过来,他最后一句话说雕漆首相抓到了潜逃罪女,可我在这里呀,送入宫中的那个是谁? “……你们找人顶替我?”我眼珠轻转,立时明白过来。 “别用复数,我在横波楼开夜宴,什么都不知道。”他幽冷沁人,推得一干二净。 “啊?是我……父……父亲找的人么?”还是不习惯叫雕漆·奕为父亲,真不知道别的穿越者怎那么快就能适应。我急道:“怎能随便找人顶替的我,神雪峰的人都认得我,若穿帮害了师父怎办?” “既然敢顶替你,自然得与你有几成相似,再经易容化妆,撑几天没有问题。” “几天之后哪?还不是得穿帮?” “以首相的精明怎会等到穿帮那一天?” “哦?什么意思……”我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我父……父亲会杀人灭口?” 他不语等于默认。 我震惊,跺脚道:“有罪的是我,怎可殃及无辜?不行,我要进宫把那女孩换回来……” “你不是真的这么天真吧?”雪无伤诧异的瞥我一眼,“欺君罔上,罪大恶极。你现在进宫非但换不回那个女孩,还会连累你父亲、家人,甚至株连九族。” 我呆住,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仲愣半晌后,方茫然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等。” “等什么?”我不懂。 “等那女子替你死后,忘掉那个琥珀的所有事,重新做回雕漆·琥珀。” “诈死埋名,重新做人?” “对,昨日种种已于昨日死,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是雕漆·琥珀。”他幽冷平静,一句话扼杀了今夜之前的我。 “若不哪?”我虽很是不甘,其实心中已经知道没有选择。 “与你父亲、家人、亲族一同再死一遍。”同我预料的答案一样,经他“冰口冷牙”复述后,令我更加清楚此事已盖棺定论无法逆转。 我寒意沁骨,双腿发颤几乎撑不住身体。好高明的手段!好缜密的计划!大概从见到我那时起,他已算好每一步,包括我父亲的反应,只给他三天时间,逼着他兵行险着,自行走入已烤热的瓮中。 有这个把柄在手,从此之后,我与雕漆·奕只能任他摆布。他一举三得,如愿救出雪之伤,继续得他庇护;拿我做挡箭牌,避免娶于漓大小姐为正妃;掌控首相雕漆·奕,为他所用。 七色天神,七色最美的七个男人中的白色天神雪无伤,看在我眼里却是恐怖狰狞如鬼怪。 我深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明眸微眯挑衅的道:“既使我只能做雕漆·琥珀,也不会嫁给你!”这么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男人怎可能是良人?真嫁给他,受利用还是其次,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伸腰站起,对我视若无睹的往门外走,“你没资格说不。” 我扬头,“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我有资格。” 他径直走出门外,孤寒的背影迅速融入黑夜中,遥遥传来幽冷语声:“不是非你不可,只是我懒得再找。你该觉得幸运才是,否则……”声音越来越远,终至模糊难辨。 虽没有听清,但我知道他的意思。其实他说得没错,我的确是该觉得幸运,若非他认出我是雕漆·琥珀,想拿我当挡箭牌,又欲用我控制首相雕漆·奕,否则把我直接送给白王,只怕难逃一死。可照着他的意图发展下去,我只怕要比死还难过,嫁给他做傀儡太子妃,搭上终生幸福,父亲雕漆·奕不得不为他卖命帮他篡位,整个雕漆氏族随时都可能抄家灭族。 我用力咬唇,不行!不能被他控制,坐以待毙,我要想办法逆转局势改变命运。 被雪无伤这么一搅,我虽没吃到东西,可也不觉得饿了。把厨房草草收拾一下,吹灭油灯,关上房门,慢慢走回宝宝睡房。 刚要进门,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声音颤抖充满恐怖…… ------------------------------------------------------------ o(_)o~ 最后一周了,亲们跟我一起坚持吧!! 拜求:粉红票、推荐票、鲜花、收藏、点击……╭(╯3╰)╮特别需要推荐票,有的给偶吧 044 虚惊 刚要进门,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声音颤抖充满恐怖…… 我吓了一跳,怎么好像是值夜奶娘秀兰的声音,不会是宝宝出了什么事吧?忙加快脚步,奔进屋里。 看见房内情景,我也差点叫起来。 黑豹碧乌叼着宝宝站在床边,宝宝也不知道是熟睡未醒,还是已经被碧乌咬死,软绵绵的垂着小小四肢一声不吭,奶娘秀兰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瘫在角落抖成一团。 我呆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不管怎样得先让黑豹把宝宝放开。心思电转间,侧首抽出一支魄箭,藏在袖里背到身后。记得它喜欢咬破喉咙吸食鲜血,我一边慢慢向它靠近,一边伸手拉开衣领,露出圆润秀美的脖颈,努力拉扯脸皮,假笑道:“……那个……黑豹先生……你看……不论血肉我都比宝宝多,你若饿了……”突然想起上次它只喝虎血,没吃虎肉,莫非和它主人一样是个伪吸血鬼?忙干咳一声改口道:“……你若是渴了,来吸我的血吧……” 黑豹不知有没有听懂我的话,侧首向我颈间看来,碧眼莹亮眸光闪烁,可是仍咬着宝宝不放。 我以为它是嫌弃我太瘦,想了想把衣领用力往下拉了拉,露出大片丰满的酥胸,微微俯身,以便它看得更加清楚,呐呐念道:“……喂,这够胖了吧?我身上数这肉多了,再嫌弃就只能露屁股了……” 黑豹眯眼,望住我饱满酥胸,眸光居然像色色的男人,口角垂涎,却就是不肯放开宝宝。 我又急又慌又羞又气,真想一箭射过去,可宝宝在它口中,若我射死它那瞬间,它上下牙微一用力,后果就不堪设想,我赌不起。 正僵持着,大敞的房门外忽传来雪无伤幽冷的声音:“碧乌,我到处找你,你怎么跑来这里……” 我如闻天籁,从没这么高兴听到他的声音,急忙转身低叫道:“雪无伤你快来快来,你那只黑豹咬住宝宝不放,快叫他松口……”因怕惊了黑豹,咬到宝宝,所以不敢太大声。 “哦……”雪无伤走进门来,乌瞳扫过我因太过着急而忘了掩起的饱满酥胸,神色不变视若无睹的转向黑豹碧乌。这人若不是太冷血,便是真君子,我认为100%是前者。 我顺着他的眸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春光外露,“呀……”的低叫出声,真想有个地洞钻进去,手忙脚乱满面通红的拉好衣服,不敢再抬头看他。 “送过来!”看清房内情形,雪无伤镇定的向黑豹伸出手。 碧乌乖得像只大猫,摇头摆尾的走过去,把宝宝吐到他手里。我忘了害羞,一阵风似的跑过去,从他手中抢过宝宝仔细查看。宝宝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极香,衣服上只有浅浅的牙印,一点都没伤及皮肤。 我这才长出口气,真正放下心来,抱紧宝宝,忍不住低头啄吻他粉嫩嫩的小脸,忽然觉得室内静的诡异,茫然抬眸,只见雪无伤和碧乌都在盯着我看,碧乌眼光灼灼,雪无伤若有所思。 我看着碧乌瞪得溜圆的豹眼,越看越觉得那是垂涎欲滴的目光,不由后怕的侧过身子,挡住宝宝不让它看到,想到宝宝差点就塞了它的牙缝,心中怒火升腾。一时火大,忘了雪无伤的可怕,拧眉瞪眼抻脖吼道:“你养花养鸟养狗养猫养乌龟,养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养猎豹?这种猛兽野性难驯,若真把宝宝吃了,怎么办?” 距离近,声音又大,他不防之下被我吼得一愣,难得露出个人性化表情,剑眉斜挑,乌瞳轻横瞪我一眼,低斥道:“放肆。”声音里却没什么责怪的意味,低低沉沉的有些无奈。 手拂碧乌硕大的豹头,他笃定道:“碧乌不会伤害宝宝的,一定是有是什么原因”转眸一扫仍瘫在角落里的奶娘秀兰,冷然道:“是你先看见碧乌的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秀兰颤巍巍的半爬起身来跪倒,抖着嗓子道:“那个……我起完夜……想给宝宝……不不,是小世子再喂一遍奶,便走进里屋,才把小世子抱起,就见这头大黑豹在门口探头探脑,似在寻找什么。我一惊失手,小世子就掉了下去。这黑豹嗖的窜进来叼住了小世子。我……我一时太过害怕,便脱口叫了出来,接着琥珀姑娘就冲进来了,然后……然后……她拉开衣领露出脖颈胸脯想引那黑豹去咬她,再然后您就来了……” 原来是我冤枉碧乌了,它是怕摔倒宝宝才叼住了他。我脸红郁闷,这秀兰也太老实了,他都看见了,干嘛还要再说一遍我的糗事?低着头假装专注的看宝宝,却从半阖的眼帘下偷偷瞄他,见他虽神情如常,唇角却难以察觉的微微抽了几下,这冰人表面不笑,心里乐翻了吧?真是……真是……丢脸死了…… “……嗯嗯……那个夜深了,该休息了……”我不好意思抬头,尴尬的小声暗示,恨不得赶快把雪无伤和那头大黑豹扫地出门。 斜向下45°角瞄来瞄去的眼光,忽然撞到一双微眯的碧眸,烁烁碧光中竟似满含笑意。我怒,丫的,不是连这动物都在笑话我吧?忍不住偷偷向它一皱鼻,它却忽的对我一呲牙。妈呀……两颗锋利的豹牙足有五寸长,暗夜中寒光闪烁。不是所有动物都对穿越女主温顺友爱么,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是谁说的?有种站出来! “啊……”事出突然,我本能的跳起,躲到雪无伤背后。碧乌无良的咧开大嘴,呼呼吐气,但怎么看都像是在笑。 我恼羞成怒,讪讪的从雪无伤身后探出脑袋向它挥拳,它突的低低咆哮一声,前爪拍地作势欲起,我吓了一大跳,“嗖”的又缩了回去,这丫有多凶猛我可是亲眼看见过,方才若不是想救宝宝,我绝对会望影而逃。现在见它作势要扑,心底不期然的冒出它一爪刷破虎头的血腥场面,缩到雪无伤身后再不敢露头。 “喂……喂喂,你快把它带走……”我伸指猛捅雪无伤后背,颤声道。 雪无伤被我捅得往前一跌,习惯性的低喝道:“放肆……”大概是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对我根本就不管用,声音越来越无力。乌瞳暗沉,有些郁闷的甩袖一挥,沉声道:“碧乌,我们走。” 碧乌头一次没有听雪无伤的话,忽的扑倒地上连滚两下,咧开大嘴无声狂笑,看来方才真是有意吓我。别说我愣住,连雪无伤都一呆,抿紧薄唇终于还是没忍住,侧头瞥我一眼,眸光滑过我凌乱的领口,终露出一丝笑意,乌瞳碎碎点点光影荡漾忽然灵动起来。 我忘了气恼,花痴的盯着他,幽冷的月白色肌肤,乌黑如墨的眸发,斜飞入鬓的剑眉,淡红色的薄唇,唇边的一点点笑意,难以完全化开那种天性使然、由内而外的冰寒,但却别有一种森冷奇特的酷美。 感觉到了我的灼灼目光,他敛起笑意,恢复冰冷,有些懊恼失态的用靴子尖一踢黑豹碧乌,低喝道:“走了!” 碧乌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不敢再打滚耍赖,涌身跃起随他走向门外。一人一豹,两团黑色很快就融进漆黑的夜幕中。 等他们走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秀兰才颤巍巍的爬起来,惊魂未定的道:“琥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那样跟殿下说话,我可是远远看见他的影子就腿软……”她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私下都叫我琥珀。 我现在回想,也奇怪自己怎么敢吼他,只能说是一着急就本性流露了…… ------------------------------------------------------------------------ 急需推荐票,鞠躬拜求…… 045 送行 一切如雪无伤所料,雕漆·奕没有让那个替身装我多久,关进天牢的第二天夜里那个替身就悬梁自尽了,传奇女子琥珀亦随着那替身的死去而消逝。从此之后我是雕漆·琥珀,回老家养了两年多病,康复而归的白国首相千金,明面上是蓝国大将归海·云开的未婚妻,暗地里是与太子雪无伤签有婚约的倒霉女。 有死去的“琥珀”替罪,神门人又越闹越凶,神庙统统关闭,满街都是法坛,祈雨、呼风、驱鬼、通灵、招魔等等等等各显神通,宣称要用异术驱鬼神救出大神官,光听这些吓人的名目,坚信有鬼神存在的白王就抖了三抖,头一次不听于漓王后的枕边风,下旨放了雪之伤。 七色632年6月5日,午时。 白都,漓江畔横波楼。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横波楼就是一个可以看节目表演的超豪华酒楼,其设施之全、服务之好、酒菜之精美,堪比地球的五星级大酒店。也正因为如此,开业还未到一个月的横波楼俨然已成为白都最好的销金窑,达官贵人纨绔子弟趋之若鹜,不提前预定根本就没有位子。 横波楼共高七层,一二层上下打通如戏院,一层设有大看台,每晚都有歌舞、戏曲、评书、杂技等节目表演。三四五层是风格各异的包间,不但提供最好的酒菜,还可以帮忙请中意的歌舞伎或妓女伶人来陪酒。六七层不对外开放,完全封闭无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我坐在横波楼三楼靠街的豪华大包房里,焦灼的望着街心,对身后的丝竹声充耳不闻。今天是雪之伤出京回神雪峰的日子,雪无伤带我来亲眼目睹他离京,彻底跟过去诀别。 因雪无伤让我暂避风头,等此事平息后才以雕漆·琥珀的身份出现,所以我带着面纱。不用抻拉脸皮作出各种表情,我真是长出了一口气,因为我现在只想哭。 包房内除了我和雪无伤,还有雪无伤的影从猊蛩,与一群美丽的女侍。 雪无伤一身斑斓华衣,手持装满蓝莓酒的水晶杯,慵懒的斜倚在铺着白色狐皮的靠榻上,几名女侍围着他倒酒递食,若不是那双乌瞳还是暗不泛光,我真的会以为那是另外一个人。 猊蛩远远的坐在墙角暗影中,隐匿气息,与暗影融于一体。白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雪之伤、雪无伤的影从勃豀、猊蛩都是从民间选出来的纯种白族人,只是形貌相近和他们并无血缘关系,所以远不及同父异母那种影从亲密。 街上行人逐渐增多,道路两边挤满百姓,人虽多却鸦雀无声,翘首遥望着一个方向。 我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到窗边,心中凄苦哀痛,知道师父要过来了。我现在是雕漆·琥珀,师父的泊儿已经“死”去,我不能再去面见他,只能遥遥相送。 从十字街口开始,人群忽然如海浪般的拜倒。四列头簪四角雪花簪的神雪峰修者头前开路,随后是排成两行的十名圣女,再后是分别骑着白虎、赤豹、独角兽、金毛吼的四位长老,然后才是盘坐在雪象背顶冰莲台上的雪之伤,他的后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勃豀、九方·浔等演武堂修者,最后是各国的修者队列,也不知道共有多少人,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 我不知道神雪峰上的人都来了,乍然看见他们,连走在圣女队列中的玉痕都觉得无比亲切,更别说各位长老和师兄勃豀、九方·浔了。 最让我移不开眼睛的当然是雪之伤,不知是因为我的死讯,还是被拘押时受了折磨,一贯祥和慈蔼的面容,苍白如纸黯淡无光,长如羽扇的睫毛遮住眼睛,不见七色流转的冰眸。风吹过,丝发飞舞,冰肌薄透,像是没有精气神的雪人,浅淡得似乎能随时消融于空气中。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我喃喃的念,痴痴的望着他由远及近,在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终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一别远隔蓬山千万重,这一别生死两茫茫,这一别纵使相逢不能识…… 我心痛得如被刀割斧凿,回手按住胸口,哽咽的低喃道:“师父师父……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别为泊儿伤心,忘了泊儿吧……”真想抛开一切跟师父回神雪峰,可是我已占了雕漆·琥珀的身体,再因救我而害死她全家,那我就是能长侍在师父身边也不会快乐,而且我若此时暴露身份,别说自己必死,还会连累刚获自由的师父,所以我只能忍。 正痛的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耳边突兀的响起一个陌生男声:“师父?泊儿?你是谁?” 我茫然抬首,泪眼盈盈,纤手用力揪着胸衣,头脑发涨哽咽难言。 “你到底是谁?师父,泊儿,难道你是那个……”眼前男子乌发黑眸,肌肤如玉,斯文俊秀,不知为何有些眼熟。 “咦?玉瑕,你什么时候来的?”雪无伤一边用白色丝帕擦着手,一边从后室走出来,身后跟着影子般的猊蛩。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进去的。 那男子忙点胸施礼道:“我和几个朋友来吃饭,看见殿下的侍卫守在门外,便想进来给您请个安,谁知道您不在房里。” “哦,我去后面更衣了。你来的正好,一会儿丽莺姑娘会来唱曲,你不是最喜欢听她的《长相思》么,等下让她给你唱,这回让你听个够。”雪无伤随手扔下手中丝帕,自有侍女上前捡起。更衣就是解手的文明用语,就如去洗手间就是上厕所。 那叫玉瑕的男子双眸一亮,笑道:“真的么?丽莺那小蹄子架子大得很,我请了几次都推说没空,还是殿下有面子,一招即来,我今个要好好沾粘光,过过耳瘾。”转眼望向我,貌似不经意的道:“这位也是殿下请来的歌妓?怎还蒙着面纱,是要装神秘引人注意么?” “玉瑕你别乱说话,这位可是个惹不起的主儿,惹恼了她连我都帮不了你。”雪无伤绽开薄唇笑容欢畅,但永远止于眼底,不过因他花哨绚丽之极的冠带衣饰太过刺眼,没人愿意盯着他细看,所以瞒过了所有人。 玉瑕一愣,稍敛逼人语气,疑惑的道:“这位是……” “雕漆首相的掌上明珠。”雪无伤继续吊儿郎当的笑,“惹恼了她,在首相面前告你一状,那可正好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说是不我都帮不了你。” “雕漆首相?他不是就一个女儿吗?” “对呀,就是这一个女儿。” 玉瑕太过震惊,脱口道:“不是跟青狸跑了么……”恍觉失言,俊面涨得通红,讪讪闭嘴。 “玉瑕怎也听别人乱说,雕漆小姐是因身体不适,回老家休养来着,近日才回白都,听说大神官要出京,特意来瞻仰大神官的风采。” “哦……原来是这样……”玉瑕怀疑的看我一眼,试探的问道:“方才我恍惚听见小姐叫师父,又说什么泊儿怎样,难道是我听错了?” 此时我已缓过来些,心中本就难过,厌烦他追根问底,一口否决道:“你不是听错,你是幻听,我根本就没说过话。” 转过身去不再理他们,重新望向窗外,可是连雪之伤的影子都已不见,只剩一队一队好似永远也走不完的修者修女鱼贯而行…… -------------------------------------------------------- o(_)o~ 月末了哦,有粉红票的该投就投了吧,过期作废哦…… 继续求:粉红票、推荐票、收藏、鲜花,╭(╯3╰)╮…… 046 暗潮 此时我已缓过来些,心中本就难过,厌烦他追根问底,一口否决道:“你不是听错,你是幻听,我根本就没说过话。” “咦,还没走完,我王兄好大的排场啊……”雪无伤投目街心岔开话头,有意无意的提醒我道:“对了,玉瑕,你妹妹玉痕不是回京了么,怎么都没看见?我们白国第一美人是否美丽如昔?” 我恍然,怪不得觉得玉瑕眼熟,原来是玉痕的长兄,兄妹两长得有些相像,一样俊秀出色,但……都很讨厌! 玉瑕皱眉,道:“她呀?回来后为了大神官的事整天哭,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都要丑死了。” “哦,玉痕还是对我王兄痴心不改么?” “痴心有什么用?大神官眼里根本就没有她……”瞥我一眼,意有所指的道:“倒是听说对他那个小女徒泊儿很是特别,不止师徒情谊那么简单……” 我心中刺痛,他那里对我特别?我不过是跟玉痕一样痴心妄想罢了。他立志做长斋修者,打算终老神雪峰,心中根本就没有儿女私情。 便在此时,侍卫长敲门而入,躬身禀告道:“启禀殿下,丽莺姑娘到了。” 雪无伤点头道:“请。” “是!”侍卫长站直身体,扬声通传道:“有请丽莺姑娘……” 应声走入一名银发银眸的清丽少女,肌肤白腻,纤手香凝。我一眼看过去,不觉奇怪,今天怎么人人眼熟,这少女也面善得很,好似在那里见过一般。 那少女莺声呖呖,婉转动听的道:“丽莺拜见太子殿下,见过玉侍郎……”提裙屈膝给雪无伤和玉瑕各行了一个礼,姿态优雅落落大方,竟似出身名门。 雪无伤点头笑道:“丽莺姑娘不用多礼,原来近看姑娘更加美丽……” 玉瑕亦笑道:“不错不错,从来都是在台下遥望,宛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近看才知姑娘竟然如此美丽,真是色艺双绝。” 丽莺微微屈膝,谦虚的笑道:“谢殿下、侍郎夸赞,丽莺愧不敢当。” 寒暄一番后,丽莺落座,随侍婢女奉上七色琴,丽莺抚琴低唱,应玉瑕所请,连唱两遍《长相思》,琴声优美,歌喉亮丽,声音并不特别高亢,但咬字清晰,甜润缠绵,闻之欲醉。www.ㄧ6k.cn 曲声终了,门外忽然暴起一声彩,“好!唱得好!”随着噼啪掌声,走进来一男两女三个人。 当先男子四五十许的年纪,因为太瘦,眼角皱纹堆积,却偏要充年轻,把脸颊刮得溜光泛青,又涂了一层白粉遮掩,看起来怪异无比。 他身后两名少女倒还算美丽,年纪稍长者修长妍丽,色如春花;年幼者娇小玲珑,一双大眼咕噜乱转,很是机灵。 “于漓大人……”玉瑕一惊站起,点胸施礼道:“下官见过大人,大人安好。” 雪无伤亦跟着站起来,绽唇笑道:“舅舅怎么来了,快请上座。” 我听他笑得欢畅,不经意的转眸望去,却恰巧看见他袍袖轻扬间,露出一双紧握成拳青筋暴露的手。 于漓·磅礴故作潇洒的摆手道:“这又不是在朝中,都是来吃饭消遣的,不必那么多礼,大家随意坐吧。”虽是在对雪无伤、玉瑕说话,一双色眼却盯着丽莺不放。 那年幼少女雀跃着上前,对雪无伤嘟嘴撒娇道:“太子哥哥你真坏,自己出来玩,都不叫着我和姐姐。” “娇娇,别乱说。”年长少女低声呵责那幼女,颇具威严,对着雪无伤端正一礼,冷硬的道:“于漓.美美见过太子殿下。” 雪无伤点头,笑道:“免礼,娇娇你还是这么顽皮,整天在美美身边绕来绕去,也没学会你姐姐的一点端庄淑德。” 于漓·娇娇吐舌道:“太子哥哥就会向着姐姐,是不是已急得不行,想早日把姐姐娶回去……” www.ㄧ6k.cn 于漓·美美满面怒容,急声喝斥道:“娇娇闭嘴!胡说什么。” 玉瑕见事不好,忙点胸向二女施礼,岔开话头道:“大小姐二小姐好。” 于漓·娇娇小嘴嘟得老高道:“不好!你没看见我被姐姐骂么……”于漓·美美瞪她一眼,制止她再乱说,转首对玉瑕微一点头,算是回礼,神情很是倨傲。 丽莺这时才团团一礼道:“殿下既然有客人,丽莺先行告退。” 未等别人搭话,于漓·磅礴已出声阻止道:“丽莺姑娘别走呀,我就是听见了你的歌声,才进来的。你别走,再唱一曲,赏金要多少有多少。” 丽莺微笑婉拒道:“丽莺虽想要赏金,无奈前几日偶感风寒,嗓子哑了,本想休养些日子再唱,但太子请不敢辞,所以才来了。方才已唱了两首,实在是不能再唱了,还请大人见谅。” 于漓·磅礴完全无视雪无伤,勃然变色道:“哦?太子请不敢辞,我于漓·磅礴请就可以推掉是不?你若想在白都立足,最好唱完一曲再走,否则投靠谁也没有用!” 丽莺竟十分硬气,抬头笑道:“丽莺是一流浪歌女,走到那里唱到那里,从未想过要在一个地方停留不去。”说完转身,傲不为礼扬长而去。 于漓·磅礴气得脸上直掉白粉,怒喝道:“来人,拦住她……” 门外应声冲进来几名侍卫,还未等动手,于漓·美美已娇喝道:“退下!让这位姑娘走。”那几名侍卫偷瞟一眼于漓·磅礴,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美美,你这是何意……”于漓·磅礴望向女儿,声音转小,竟似有些畏惧。 于漓·美美眸光冷厉,道:“爹爹,您难道忘了月初时母亲说过什么?” 于漓·娇娇装成威严女声道:“再敢弄女人回来,弄回一个打死一个!” 于漓·磅礴一愣,额上冒汗,挥手示意那几名侍卫退下。丽莺借机出门而去,于漓·美美面无表情,于漓·娇娇掩口偷笑,雪无伤、玉瑕努力板着脸,假装什么也没听见,我缩在角落看戏。 真是众生百态,粉墨登场。 一番喧闹,于漓家父女三人,玉瑕先后辞去。屋中又剩下我、雪无伤、猊蛩和侍女们。雪无伤令侍女们退下后,面色渐渐幽暗下来。 雪无伤拿起水晶杯,轻啜一口,淡淡的道:“今日的侍卫长是谁?连门都守不住,还留着做什么?” 猊蛩点头,冷然道:“属下这就去处理。” 方才哭得头涨,又被那些人一顿吵,更加晕,但还是忍不住管闲事,哑着嗓子道:“给宝宝积点德吧……” 猊蛩不敢做声,雪无伤没想到我会搭话,微微一愣,方道:“方才我若没及时出来,你知道被玉瑕揭穿身份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不在意的道:“不是没揭穿么?” “那他也已起疑。”雪无伤乌瞳暗沉,冷声道:“女人不要干政。” 我伸手揉额角,头涨得不行,虚弱的道:“我没兴趣更没力气管你的事,我只是觉得人命不该如此轻贱。” 雪无伤眼底暗潮汹涌,冷笑道:“他的是命,我的就不是命么?我放过他,别人可否肯放过我?若不是谨慎小心、装熊扮孬,这世上早已没有了雪无伤!”振衣而起,背影孤寒,冷冷抛下一句话,“杀无赦!” ------------------------------------------------------------ (﹃)口水…… 票票票票票票票票…… 047 归家 七色632年6月5日,入夜。 雪之伤离京后,雪无伤立时准我出府,我终于在他身上发现了个优点,言必行,行必果,绝不拖泥带水。 我虽然可以随时离开,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到入夜后,雕漆·奕才亲自把我接回首相府。路上再三叮嘱我,回到家后只说被他送回老家静养了,把以前的事统统忘掉,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 我郑重点头,干系到雕漆一族人的身家性命,我那敢乱说。 他又怕我失忆出纰漏,细细告诉我家中都有什么人,要注意什么事。 原来这个新爹爹雕漆·奕共有四房妻妾,为他生下子女三人。琥珀的母亲是四夫人,最得他宠爱,可惜恩爱不长,琥珀6岁时,投水自尽了,人虽死情未绝,他怀念琥珀母亲再未纳新人。 琥珀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是正房所生的大哥雕漆·伯文,一个是三房所生的二哥雕漆·仲武。可名字与性格正好相反,大哥雕漆·伯文嗜武,现年28岁,曾官拜二等金色大将统帅重兵,后因酒醉误事,耽误了行军打仗,被白王罢免,提升副将连乞·苍牙顶替其职。事后雕漆·伯文不服,说是有人陷害他,在酒中下了药,才会沉睡不醒,否则凭他的海量,怎会一坛即醉?可无凭无据,难以翻案,只能郁结于心。 二哥雕漆·仲武只比琥珀大三天,自小体弱多病,喜静不喜动,虽是哥哥却更像弟弟,琥珀自小喜欢欺负这个小哥哥,总逼着他叫她姐姐,害得雕漆·仲武对她望风而逃。三娘柔弱非但管不了琥珀,反而跟着一起受作弄生闷气。 二娘无所出,所以对琥珀最好,尤其是琥珀亲娘死后,她把琥珀当亲生女儿一般痛爱,琥珀自然也跟她最亲。 说话间,已到了首相府。 早有候门的小厮仆妇抢上前来,给我们打起车帘,扶我们下车。 看见我,众人纷纷施礼,道:“大小姐好。” 我有些愣,我不是行三吗?怎么叫大小姐? 雕漆.奕微笑,眼中充满宠溺,“你自己让这么叫的,说四小姐不够威风,应该男女分开排行,你是第一个女儿,所以是大小姐。” 我更糊涂,再问道:“我不是只有两个哥哥吗?那我应该是三小姐呀?为何是四小姐?” 雕漆·奕神色一黯,干咳两声岔开话题道:“我们快走吧,你大娘她们都在等着给你接风哪。”加快脚步,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跟这个新爹爹还很生疏,自然不好刨根问底,只好心存疑惑,等以后再慢慢寻找答案。 我随着雕漆·奕走进府中,大堂里黑压压的坐了一堆人在等着我们。我硬着头皮上前一一见过,虽都不认识,但按着雕漆·奕的讲解倒也好区分。 坐在正中的五十许贵妇人一定是正房大娘,她左手边的四十许雅致妇人定是二娘,因为她右手边那个柔弱妇人身边依偎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文弱少年,其眉眼与琥珀肖似,定是琥珀的小哥雕漆·仲武。 我猜得一点没错,顺顺利利的一路叫了下来,由她们的反应,看出琥珀的人缘并不太好。大娘淡淡的露着鄙夷,三娘和雕漆·仲武都是目露恐慌惴惴不安,只有二娘拉着我的手,红了眼睛,真心实意的说回来就好! 最后见过坐在旁侧的大哥雕漆·伯文和大嫂司·静蓉。雕漆·伯文满面胡茬,落落寡欢,使其英俊的相貌大打折扣,跟他母亲一样对我生疏而淡漠。大嫂静蓉修长明丽,眉宇间隐有英气,笑得倒是亲切温暖。 大概雕漆·奕早有吩咐,众人客客气气的嘘寒问暖,绝口不提我从那里来,草草吃过接风酒,雕漆·奕便着婢女嬷嬷带我回房安歇。 我巴不得不用再强颜欢笑,立时站起向众人道别,随着据说是我奶娘的安嬷嬷和几个小丫鬟一起走向我的寝院“明珠苑”。 看见寝院上的匾额,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雕漆·奕的爱女之情,“明珠苑”掌上明珠哦…… 苑中景致极美,扶柳满园,围绕着中间一潭荷花,荷花池后是一座白色三层小楼,小楼设计别具匠心,一层是大厅和暖阁,二层是卧室和书房,三层完全敞开,竟是座小小的空中花园,中间一汪不知如何引上来的喷泉,水花冲天四射,落下来时正好罩住小楼,便如一道水帘,把暑热隔绝在外面。 我登上顶楼,放眼四顾,立时爱上这里。夏末菏残,只余一片枯叶,若逢夜雨,可听雨打残荷;盛夏酷暑时,喷泉水帘,凉爽怡人别有洞天;天气好时,捧一本书,泡一壶茶,坐在顶楼晒阳光,能百病全消忧愁俱忘。 “好美……”我真心赞叹,手抚楼顶雕成美人形状,极尽妍态的白玉灯台。 “青狸少爷刻的,当然美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婢女笑盈盈的接口。 我微愣,没想到北崖·青狸还有这般巧手,眸光扫过四壁灯台,随口问道:“哦,这些都是他刻的吗?” “对呀,连这庭院、小楼都是按照青狸少爷的设计而建,小姐不记得了么……”小婢女迷惑的望着我。 我苦笑,根本就是从不知道,何谈记得?心中却不由赞叹北崖·青狸的才华,倒真是不愧“土木机关无出其右”这个称号。 “小六就你多嘴!不记得老爷吩咐过什么吗?等我回禀老爷撵你出去,姑娘大了不能再留了……”奶妈安嬷嬷沿着楼梯快步走上来,低声呵斥道。 那婢女吓得“噗通”跪倒,磕头道:“是六儿错了,下次再不敢了,小六不想出去,嬷嬷求求你别告诉老爷呀……” “起来吧,嬷嬷不会说的,我还需要你服侍,怎会撵你出去。”我微微皱眉,加重语气,给安嬷嬷施压。是小说中的恶嬷嬷么?最烦那些播弄是非仗势欺人的老婆子。 安嬷嬷极精滑,顺着我的话道:“还不谢过小姐?但别再让我听见下次。” “是是是,绝不会有下次。”小六神色惶恐,迭声应诺,显是很畏惧安嬷嬷。 “有下次也没事……”我淡然道:“随便你们怎么说,都没关系,因为我已不记得他了……” “怎……怎么可能忘记,你们那么好……”小六脱口惊呼,惹来安嬷嬷怒视,吓得又垂下头去。 我微微苦笑,根本就不认识如何能记得?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我想洗个澡再睡,苑里有浴室么?还是把澡盆抬进屋里洗?” 安嬷嬷忙回道:“有的有的,就在闺楼后,有小姐您专用的浴房,旁侧是小厨房,全天都拢着火,无论您什么时候想吃东西,吩咐一声就行。” 我点头,更加满意这个小空间,随口问道:“也是青狸少爷设计的么?” 安嬷嬷呆滞了一下,才小声回道:“是的,这间明珠苑的就是青狸少爷专门为你设计的。” 我忽然对这位闻名久矣的少年大将北崖·青狸生起了好奇之心,能文能武,又精通土木建筑、机关阵法、玉石雕刻,希望他只是失踪,而没有陨命,否则真是可惜了…… ---------------------------------------------------------------- o(_)o~ 月末了,有票的贡献吧,过期作废哦…… 048 毒誓 父亲和雪无伤都要我别出门,暂避风头。 我也乐得清静,躲在明珠苑里“舔伤口”,用时间淡化一切。闲来无事,看书莳花,练功射箭,烹茶采藕,煮咖啡,酱小菜,逗弄球球圆圆,慢慢的真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 生活安逸,岁月静好。 我唯一放心不下就是宝宝,午夜梦回常觉有人在哭泣,悚然惊醒再不能眠,心中挂念之极。这夜再被哭醒,终于忍不住偷跑出府去看宝宝,却因有兵丁守卫进不去太子府,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在暗影中乱转,正巧遇见夜游回来的雪无伤车马,我忙奔出去截住马车。 看到我雪无伤十分惊讶,听清我的来意,凝视着我的乌瞳越来越黑,越来越深,直似黑洞般如能把我吞噬。 我被他看的发毛,不禁后悔自己的鲁莽,讪讪的正想告退。 他却忽然道:“上车。” 我大喜,摇头道:“不用了,我跟着车走就行。” “上来。”他重复,没特别加强语气,暗夜中却冷得渗人。 我偷偷的摸了摸立起来的鸡皮疙瘩,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必要做无谓的坚持,答应一声,无视俯身跪倒当人梯的小太监,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 车厢内有一股淡淡的沉水香味,很配以黑色为主的低调奢华。他伸着长腿,斜靠在正中。我一直对他印象不佳,努力缩在门边,避免跟他接触。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乌瞳微阖若有所思,不再理我,我自然乐得清静。 一路静默,马车直接驶到萱园门外才停下。我当先跳下车,立时就听见园内传来宝宝撕心裂肺的大哭声。我心痛得提裙就跑,一气跑进宝宝的睡房,只见秀兰抱着宝宝站在中间,一群嬷嬷奶娘手持拨浪鼓等玩具围着她们团团乱转,宝宝却理也不理,哭得直似要背过气去。 “给我抱……”我拨开她们,径自从秀兰手中接过宝宝。 “宝宝不哭哦……”我轻吻宝宝脸颊,柔声哄道:“姐姐来了……”宝宝立有所感,抽抽嗒嗒的止住哭声,用一双泪汪汪的乌黑大眼看住我,忽然伸出小手紧紧抓住我流泻下来的长发,委屈的咿呀呜咽,似乎在问我去那里了,怎么才来看他。 我心中酸痛,又怜又爱,连连啄吻他的小脸,喃喃的道:“是姐姐不好,姐姐自私,只图自己安乐,害得宝宝难过……”恨不得立刻把宝宝抱回首相府,同我一处生活。可心里明白这绝无可能,只好紧紧抱着他,直到他含笑睡去。 眼见夜色深沉,再不舍也得回去了,只好放下宝宝,别了秀兰、王嬷嬷、橘儿等人,三步一回头的走出门来。 “睡了?”雪无伤竟然没走,负手站在阴影里,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啊?”我一惊,微恼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怎么还在这?” 他不理我,径自道:“自你走后,夜夜都这样哭,直到哭得背过气去……” 我心中痛惜,急怒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样?” “我可以来看他呀……” 他冷笑,“能天天来么?还不如让他早些适应。” “为什么不能……”我自己都觉得无底气,他说得没错,我不可能天天来。 他看穿我的轻扬下颌,却不揭破,淡然道:“与其来回奔波,倒不如早日嫁过来。” “不可能!我不会嫁给你!”我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几乎没有跳起来。我也是回到首相府后才知道琥珀的生日是5月5日,一个月前才满17岁,她以前说自己15说的是虚岁,她死时其实还未满15岁。17岁,多么好的年龄,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哪,我怎肯嫁给这个冷酷无情的冰人,在咫尺深宫中断送一生? “哦?那你为何自己送上门来?”他冷冷勾唇。 我气极反笑,“我是来看宝宝。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想当大王,就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争权夺势、贪图富贵荣华。” 他眸光幽冷而鄙夷:“欲擒故纵?放心,我一定会娶你,不用再玩心计。” “你有被害妄想症吧?”我深吸气强压下心头火,举手向天,郑重的道:“我雕漆·琥珀对天发誓,若要嫁给雪无伤就让我天打雷劈、肠穿肚烂、五马分尸、不得好……唔唔……”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阻止我把誓言说完,乌瞳冷凝寒气沁人,断然道:“我不管你是何目的,也不在乎你愿不愿意,结果都一样,就是你必须嫁给我,所以不用再说这些废话。” 我狠狠一咬他捂着我嘴唇的手,趁他吃痛微微松手之际,用力挣开他的钳制,冷笑道:“你说的才都是废话,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对你没感觉没企图没兴趣,别说什么欲擒故纵,就是你八抬大轿迎上门,我也不会嫁给你!绝不永不死也不!不信咱们就走着瞧!”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比别人冷点酷点俊美点有权有势点就了不起呀?本大小姐还真没看在眼里。 我懒得再理他,拂袖便走,却被他伸臂拦住。 他摊开手,掌心平放着一块精美的墨玉腰牌,两条螭蛟缠绕着“东宫行走”四个字。他眸光幽冷,漠然道:“戴上这块腰牌,可以随便出入太子府。” 我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不要,我再也不会来这里。” “真的么?任凭宝宝怎样哭也不来?” 我用力一咬下唇,绕过他决然向前走,硬声道:“对,反正是你儿子,你都不心痛,我白操什么心。” 他冷冷道:“随你的便,我无所谓,这个养不活,再生就是了。” “你这个冷血动物!简直没有人性……”我再忍不住,脱口大骂,完全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实在痛惜没有妈妈的宝宝,再走出两步猛一跺脚,霍然转身返回,伸手抓住腰牌却没拽动。 “放手!”我横眉怒目,用力拉扯。 他只用食中二指夹着腰牌的下角,我却怎样拽都拽不出来。 他漠然看着我因用力而涨得通红的脸,突兀的道:“我饿了,给我做碗面再走。” 我一愣,想也不想的回道:“做梦!” 他手上忽然用力,我立刻抓不住那腰牌,被他完全拉脱,握回手中。 我猛抬头,几乎气炸了肺,但对上他暗沉无光的乌瞳,又陡然警醒,那眸光不仅冰寒而且无情,这个男人是真正的冷血动物,且位高权重阴枭狠历,何必为了一口气搭上性命?若因此被他杀死,那可真是一碗面片引发的血案,太不值得了。 眼珠骨碌几转,我偷偷吸了一口气,绽唇甜笑道:“想吃面哦?好说好说,我现在就去给殿下做……”唉,还是识时务为俊杰吧。 他凝视我不语,萦绕在身边的寒气慢慢散去,但乌瞳沉如暗夜,无光无影,幽深广袤。 我被他看得寒毛直立,嘟嘟嘴,乖乖去小厨房做面,心中却把我会的所有脏话都招呼了他一遍。 吃面时,他一会说淡要加盐,一会嫌干要加水重煮,重煮后又说煮烂了,要重新做,摆明车马折腾我。我却敢怒不敢言,假笑得脸皮生痛,气闷得肠子直抽。 直到凌晨时分,他才闷声不吭的推开碗,把腰牌扔到桌上,径自去了。 我冲着他背影磨了半晌牙,才省起应速度回家,若被爱女如命的爹爹发现我不见了,家里还不得闹翻天呀。 ---------------------------------------------------------------- o(_)o~ 最后一天了,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亲们若有票就速速投来吧,否则真的要浪费了。 049 旧友 七色632年6月47日,晨。 白国,雕漆首相府,明珠苑。 我调控呼吸,排除杂念,盘膝进入瑜伽冥想状态。闲来无事,慢慢捡起瑜伽来练,喜欢身体极度舒展的感觉,喜欢越来越柔韧的肢体,小小一方软垫,自成一个世界。 自有了太子府的腰牌,我隔两三天便会在半夜偷跑出去看宝宝。要是倒霉撞到雪无伤在府中,就得给他做完面才能回家,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是故意整我,回回都是咸了淡了干了稀了的折腾一大顿才能满意。可每次他又真的会把面吃完,让我觉得也许他的确喜欢吃,恼怒气愤之余又有点得意,原来我的厨艺这么好啊这么好…… 半月式、拜日式、鸽子式、猫式、弓式、蛇式……配合呼吸,我变幻各种瑜伽姿势,或立或坐,盘扭伸展,正全神贯注的练习,忽听见清脆的掌声传来。 随之响起一个甜美的少女声音,“哗,两年没见,琥珀你从那里学会这么奇特又好看的舞蹈?不过不像是半神族的舞蹈哦,难道是胡夷、蛮人那些外族胡舞?” 我吐气停止练习,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陌生白族少女。那少女明眸皓齿,眼光灵动,年纪不大,气派却不小,一望便知出身不凡。 “你是?”我仲愣,从没见过,陌生的很,可听她语气熟络,应是认得原来的琥珀。 少女扬眉,“干嘛?装失忆?别以为你说不认得我,我就不向你要青狸表哥!”她几步走过来,站在我面前叉腰瞪眼道:“你把青狸表哥藏那去了,快快交出来!” “表哥?”我皱眉,侧头上下打量她,心想姑表亲才叫表哥,随即恍然道:“你……你是北崖贵妃所生的小公主白·伊纱?” 她娇憨的笑,指着自己的鼻尖道:“可不就是我!死琥珀,算你识相,还记得我,否则看我怎么整治你。” 我微微笑,心想听这语气似乎与琥珀很熟,两人年貌相当,一个是王家公主,一个是首相千金,又都跟北崖·青狸沾亲带故,难道是好朋友? 小公主证实了我这个想法,忽然扑前给我个熊抱,欢喜雀跃的道:“哎呀,你可算是回来了,自你们走后,都没人陪我玩了。说真的,青狸表哥哪,你们真的没有在一起么?” 我轻轻回抱她,心中温暖,打算重新接受这个朋友,尽量不说假话的摇头道:“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两年多前便分开了。我伤了脑袋,失去记忆,被父亲送回老家养病,再就没见过他。” 伊纱惊讶的道:“怎么会哪?你们离开之前那段时间,表哥很不开心,有天喝醉了,醉醺醺的跟我说要带你走,否则可能会失去你,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没有你,结果没过几天你们就一起失踪了,我一直以为你们是私奔了。” 我皱眉,更加疑惑,若北崖·青狸说过这样的话,那十有**琥珀是被他带走的,可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致使两人分散,琥珀独自四处流浪? 我拉着她回屋顶花园坐下,吩咐婢女端来茶果点心,慢慢套她的话,想多了解一些琥珀和北崖·青狸的事。这才知道二夫人原来竟是北崖·青狸的亲姨娘,青狸的母亲死的早,父亲常驻边关,青狸自小便喜欢来雕漆府找姨娘,一年中倒有大半时间是住在雕漆府。而琥珀亦是年幼失去生母,二夫人待她有如亲生,因同在二娘身边长大,所以二人感情极好,名义上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姨兄妹,实际上却比亲兄妹还要亲。雕漆·奕也很喜欢聪明灵秀的青狸,把他当自己儿子一般,跟亲生的三个儿女一起看待,雕漆府下人都管青狸叫二公子,琥珀、仲文也不叫他表哥,而是叫二哥,仲文降为老三。 伊纱知道的只有这些,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我便转开话题,问她白都中有什么新鲜事,想探听些消息,看看局势又有什么变化。 “我才知道你回来了,若早知道几天,就带你看个大热闹。”她不知想起来了什么,忽然兴奋的拍手笑。 我笑笑道:“什么热闹?我还没有完全康复,父亲不许我随便出去。”怕这个淘气的强拉我出门,把话先说在前头,好有借口推脱。 她皱鼻,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道:“还不是因为你的那颗头。” 我疑惑不解,茫然反问道:“什么我的头?” 她噗嗤笑,道:“害我大哥坐牢的那个女孩,不知为何与你长得很像,她受不住苦刑自杀后,于漓国舅把她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上示众……”说至此,忽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道:“听说那个头颅邪门的很,常常在半夜里发出哭泣的声音,一到夜晚,连城门守卫都避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什么?挂在城门上示众?”我惊呼,心中一阵惨然,深觉对不起那个替我死去的女孩,又恨于漓·磅礴没有人性,人都死了,还斩下人头枭首示众,致使那女孩死无全尸,实在是太过份了,闹鬼也不奇怪。 伊纱神经大条的没在意我的异常,自顾自的说下去,道:“三天前,我同于漓·娇娇打赌,我若敢在午夜时去看那颗人头是否真的会哭泣,她便把他爹送给她做生日礼物的那匹宝马四蹄乌送给我。我虽不稀罕什么宝马,但苍牙一定喜欢……” “你说的苍牙是连乞·苍牙么?”我有些糊涂,怎么又扯上了连乞·苍牙? 伊纱警惕的瞪视我,道:“我可是把青狸表哥让给你了,还帮你灭了于漓·美美这个头号情敌,你可不许再跟我抢连乞·苍牙。” 我仲愣,脱口道:“于漓·美美喜欢北崖·青狸,她不是要嫁给太子殿下么?” 伊纱紧皱瑶鼻,娇憨的道:“那是王后和国舅的意思啦,若可以自己选,谁会喜欢二哥那个即没本事又里外全花的大萝卜,自然是喜欢文武双全战功赫赫的青狸表哥,美女爱英雄么,虽然我从没觉得于漓家那两个丫头美,反倒是讨厌得很。” 我滴汗,瞄瞄一脸稚气的伊纱,心中感叹,古代的女孩真早熟呀!原来于漓·美美喜欢的竟然是北崖·青狸,而伊纱小公主原先似乎也喜欢北崖·青狸,后来自动退出,现在喜欢上了连乞·苍牙。 伊纱误会了我的意思,瞪眼道:“你看什么看?这次休想我再让你,连乞·苍牙是我的!” 我差点没喊冤枉,连忙点头,道:“是你的是你的,我保证不和你抢。”我现在那有心情谈情说爱,能保全师父和雕漆一族,自己不用嫁给雪无伤做傀儡太子妃就心满意足了。 伊纱这才满意的转回话头道:“于是当天夜里我就偷偷溜出宫去看那颗人头,结果……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她突然提高声音,颇具恐怖效果的吓了我一跳。 我情不自禁的向后缩缩,呐呐的道:“看见了什么?难道……难道那颗头真的会哭?” “哈哈哈……”她拍手大笑,你们的答案怎都一样,不好玩!“不是啦,反正再让你猜也铁定猜不到,我就告诉你吧,我看见了一群武功高强之极的美男子大打出手,争夺那颗人头。” “争人头?那有什么好争的?”我心中突的一动,隐隐约约若有所感。 伊纱大眼直冒心形火花,神往的咂嘴道:“琥珀,我跟你说哦,我一直以为我大哥二哥最好看,青狸表哥最聪明,连乞大将最骁勇,看到了那几个异族男子才知道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仲愣,心里模模糊糊的浮起几个惊才绝艳的影子,可细想又记不起他们的具体相貌,徒然伤神…… -------------------------------------------------------------------- o(_)o~ 谢谢大家的支持,终于pk完了,累得直虚脱。为了感谢大家,推迟上架时间,继续公众版,也请大家继续推荐、鲜花、收藏支持,╭(╯3╰)╮ 050 故人 伊纱明眸灼亮,绘声绘色的为我讲述那夜的见闻,“我溜出宫来后,直奔城门而去,远远的就看见那颗头在随风晃荡,因为已经挂了几十天,风干得有如骷髅,我看得心里发毛,正犹豫要不要走回头,跟于漓·娇娇认输算了,就见一道如有闪电般的墨绿色磷光冲天而起,扑向那高悬的人头,眼看那道磷光就要碰触到人头了,忽然不知从何处掷来几颗朱色圆球,那圆球两两相撞,立刻迸出一团团赤红色的火焰。那墨绿色磷光在空中如风车般翻转,避开火焰落下后,我才看出来那抹磷光竟然是个身穿墨绿色龙鳞软甲的男子,那男子神骏之极,墨绿色的眼睛像夜空一样深邃……” 我心中一动,眼前凭空幻化出一个神骏轩昂,有着墨绿色眸发的男子,这个人是谁?为何无端觉得亲切。 伊纱接着道:“那男子才站定,一个面戴绯玉火焰面具的男子便如背生双翼的鹰隼般凌空扑下,声如凤鸣般的长笑道:“她便是死了,也是我的!”手持火焰双枪刺向那男子。 “疯子!凭你也配拥有她?”那男子身后忽转出一个狂野阳刚的短发绿族男子,他的眼睛极特别碧色中翠芒闪烁,手中碧色长刀发出如战鼓号角的风声,迎上那戴绯玉面具的男子,打在一起。 身穿龙鳞软甲的男子看他们打起来了,便纵身再次扑向那高悬的人头,却又被一个头戴狼脸面具的雄伟男子截住,那狼面人打起架来简直不要命,招招都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招数,但仍不是身穿龙鳞软甲男子的对手,眼见不支,又有一个手持银色弯刀的清俊银族男子加进战团帮他。 五个人,分成两拨打,个个都是罕见的高手,人人都是出众的男子,我恨不得多生出来四双眼睛,一双眼睛盯着一个人看……” 真是个小色女!我好笑的摇头,心口却不知为何闷得难受,连呼吸都感到困难,那几个男子的形貌特征,我怎么好像都很熟悉?他们到底是谁?为何要争夺那颗人头?是把那头当成我的头了,还是认得替我死的那个女孩? “我看得眼花缭乱,心中得意的想这次真是赚到了,一次看见五个绝顶高手,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等明天一定要好好跟于漓家那两丫头吹吹,她俩还不得羡慕死我呀。正在此时,又不知从那冒出来一个纤瘦的红族少年,深红色眼眸璀璨得如同极品红宝石,在暗夜里烁烁生辉。我真是叹为观止,从没见过这样秀美的少年,身上好似汇集了天地间的所有秀气。他没有出手,而是两边劝架,可那五个人谁也不理他,都像不要命是的越打越凶,不守只攻,你给我一刀我还你一剑,很快就全挂了彩……” “呀……伤得严重么?”我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心中惊痛,却自己也不知道在担心那个。 “反正都是满身血,也分不清谁伤的重,谁伤得轻,但看起来还是那个穿龙鳞软甲的男子身形灵活,不过他似乎有什么顾忌,不肯下重手伤那狼面人。那个红族少年见劝不开他们,便跃起去摘那颗头颅,那五个人这才有了反应,一起大叫“不许碰她!”舍了对手,全扑向那少年,可晚了,那少年已把那人头抱住,灵活之极的避开他们翻身跃下。他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抱着那颗头,神色奇怪之极,唇角明明翘起,却忽的滑下一滴眼泪。” “那五个人疯了般冲过去,围住那少年,伸出手,却不敢碰触那颗人头,眼中都泪光闪烁。我当时羡慕死那颗人头了,恨不得那是自己的头,心想若我死后也有六个这样出色的男子如此对我,那我立时死了也甘愿……” 我愣愣的听着,不知为何,心中百感杂陈,丝丝缕缕的痛,点点滴滴的酸,浅浅淡淡的苦,却又隐隐约约的甜。模糊的知道那几个男子,十有**是认得的,可我现在是诈死埋名的雕漆.琥珀,就是相逢也不敢认啊…… “便在此时,那个戴绯玉面具的男子忽然叫道:“火药,小心!”那几个男子一惊,想退避散开却舍不得那人头,便在此时那颗人头突地炸开来。距离太近,威力又强,六人无一幸免,都被炸伤,以抱着人头的那秀美少年伤得最重,满身满脸的血,虽没立时倒下但伤得一定不轻。” 我情不自禁的脱口惊呼,“天……” 伊纱瞄我,摇头道:“好戏还在后边,那人头炸开后,城墙上忽然冒出黑压压的一墙头手持弓箭的士兵,带头的是最讨人厌的于漓.磅礴,得意的奸笑道:”恭候诸位多时了,《天机策》在谁手中,交出来可免一死。”那六个人却根本就不理他,分成四个方向突围,于漓.磅礴气得脸上直掉白粉,大叫放箭。那个秀美少年正好撤向我的方向,虽用一把红光流转的细剑挡开了大多数的箭,但毕竟身负重伤,背上又连中了两箭,我才想跑出去扶他,就被像鬼一样突然冒出来的二哥拽住,摇头叫我不要多管闲事。我刚想跟他急,那个狼面人突然像野兽般四肢着地的窜过来,负起那少年隐入暗影中,两人所过之处血迹斑斑……” 我心中悸痛,紧张的问道:“最后有没有人被抓住?” 伊纱娇憨的笑道:“于漓.磅礴那个笨蛋能抓住谁呀?半个都没抓住。要是青狸表哥在么,摆下几座迷阵,保管一个也跑不了。不过那几个人都伤得很重,要避开搜查逃离白国,恐怕也不容易。” 都没抓住,我松了口气。 “迷阵?”复又陷入沉思,恍然想起那座迷镇,还有塔顶那个颀长消瘦的身影,心中忽有所感。树阵、木狗、石人、迷城,难道我竟然误打误撞到了北崖·青狸么?否则天下还有何人有如此本领? “小妹……”有些怯怯的声音传来,把我唤醒。顺着声音回头,我有些惊讶的起身相迎,竟是自我回来后,一直对我退避三舍的雕漆·仲武。 我举手示意,微笑道:“三哥快过来坐。”因府中人都叫他三公子,连大哥雕漆·伯文都唤他为老三,所以我也跟着叫三哥,本来一直奇怪明明是老二为何称为三公子,方才听伊纱说雕漆府称北崖·青狸为二公子,我才知道这老三的出处。 雕漆·仲武低声道:“这几日身上有些不舒服,所以一直没来看望小妹,小妹不会怪三哥吧?”满脸稚气的少年偏偏要扮老成,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颇为别扭。 我忙笑道:“没关系,竟不知三哥病了,没去看你,是小妹疏忽了,三哥别怪我才是。” 伊纱“噗嗤”一声笑起来,戏谑的道:“你们两真的是兄妹么?客气得好似陌生人。” “呀,伊纱公主您来了,仲武没看见您,真是失礼了。”雕漆·仲武恭敬行礼,眸光欢喜而羞涩,躲躲闪闪的想看又不敢。 我看在眼里,才明白他不是突然不怕我了,而是来见伊纱公主,看他神色显然是钟情于伊纱,却又不敢表白,只能暗自相思。 我貌似随意的一指伊纱旁边的座位,笑道:“三哥这边坐。”这个大三天的小哥哥,对我来说更像弟弟,虽然和我不亲,但我习惯了照顾前世有心脏病的弟弟,自然而然的爱护有加,想要帮他达成一切心愿。其实我这是在为自己脸上贴金,实话是我天生护犊子,我逐渐接受了雕漆·琥珀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得以认同的家人我向来护在羽翼下,见不得一点不好。 雕漆·仲武眼睛一亮,双颊强抑笑意的走过去坐下。伊纱却站了起来道:“天色不早了,母妃叫我陪她午膳,我若回去晚了,又是得听她唠叨,还是先走了。” 我和雕漆·仲武都跟着站了起来,交情虽好,可她毕竟是公主,该守的礼数还是要守的。客气的挽留几句,伊纱执意要走,我们只好把她送出府,约好了下次再来,才恋恋不舍的分手。这个女孩,我很喜欢,想真心结交。 和雕漆·仲武并肩往回走,我刻意捡些小笑话来说,说说笑笑的距离拉近很多,他对我也没有那么畏惧了,半低着头,抿嘴笑,腼腆的像个小姑娘。 穿过大堂,路过花园,几个小丫鬟没看见岔道上的我们,乱哄哄边跑边叽喳笑道:“快走快走,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又打起来了,我们快去看热闹……” “哎呀,咋不早说,我带些果脯蜜饯多好,可以边吃边看……” “我带了我带了,酸梅脯子,一会分你点就是……” ------------------------------------------------------------ o(_)o~500加字哦…… 跟大家交代一下以前的美男,因为实在没时间写他们,所以干脆全重伤去养伤(表拍我),举兵报私仇不大可能哦,从前文金蓝紫三国围攻白,大家就应知道白国与绿红银都不毗邻(以后会画七色地图)。奸笑中…… 周一哦,七色在裸奔,急需推荐票上推荐榜,拜谢大家…… 051 和乐 “她们在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求证的望向雕漆·仲武。 雕漆·仲武兴奋得小脸泛红,一拉我衣袖道:“小妹,快走,我们也去看热闹……” 我真晕了,雕漆·伯文夫妻两打架,大伙不是应该劝架么?怎么都跟要去赶集似的?我一头雾水的边跟着神情亢奋,迈步急行的雕漆·仲武转向疾走,一边奇怪道:“三哥,这是怎么回事?大哥大嫂打架,我们不是应该劝解吗?怎么能看热闹哪?” 雕漆·仲武讶然回头道:“小妹,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你比谁都爱看他们打架,每次都准备一大堆糖果瓜子什么的零食,边吃边看边挑拨,那群小丫头就是学你,才一看他们开打,就四处找零食。” 我冒汗,原来琥珀还有这爱好,呐呐的道:“那父亲、大娘他们也不管么?” “一开始管,后来打常了,也没人再在意。尤其是大哥被罢免后,整日借酒消愁,出门买醉,父亲大娘都管不了,只有大嫂急了,一顿好打,才能让大哥消停几天,所以他们再打架,大人们就都假作不知,反而希望大嫂能把大哥管回来。” 我狐疑的道:“可大哥是武将,一身好本事,大嫂一个纤纤弱质那里是大哥的对手?” “大嫂也是将门出身呀,武功比大哥还要强几分,向来胜多输少,你以前坐庄赌他们输赢,可一向都是押大嫂胜的……” 我黑线,琥珀原来这么调皮,竟然还坐庄开赌,赌哥嫂输赢,这样的小姑子真是见所未见。 说话间,经过花园中一棵巨大的梨树,枝繁叶茂,上面挂满未摘的梨。我双腿不受控制的自行止步,心底亦涌奇怪的感觉,酸酸涩涩中又带点甜。我诧异的仰头望树,不知道身体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雕漆·仲武瞅瞅我再看看梨树,轻轻叹道:“唉,想起青……”及时闭嘴,岔开话题,拉我向前道:“快走,若晚了,就看不到热闹了。” 我听音知意,知道他没说出的是个“狸”字,但跟他的关系才稍微缓和,我不想破坏气氛,便一笑了之。却暗暗思量难道这棵梨树是北崖·青狸种的?可这棵树怎么看也是百年以上的老树,北崖·青狸今年才二十几岁,便是他方出生便种下了,也不可能长得这样高大。难道……难道是他上辈子种的?黑线…… 我顺从的跟着他走,将至雕漆·伯文夫妇居住的“比翼园”时,远远的便听见吵闹呼喝声,令我愕然的是竟然还夹杂着掌声叫好声。 走到近前园门虚掩,无人看守,守门的小厮八成也去看热闹了。雕漆·仲武习以为常径自推开门,领着我走进去,进门便看见雕漆·伯文与静蓉拳脚交击打在一处,竟然真的是高大魁梧的雕漆·伯文落在下风,纤瘦苗条的静蓉占尽先机。 四外树影里花丛后,半明半暗的站满了小厮侍卫、丫鬟嬷嬷,指指点点说说笑笑的看大戏一样兴奋。 “大小姐,三少爷这边来,这里凉快。”几个胆大的小厮的向我们招手,让出一处树影下的栏杆,示意我们过去坐。 我和雕漆·仲武对视一眼,走过去还没坐好,旁侧几个小丫鬟你推我搡,有些怯生生的递给我几包果脯蜜饯。我微笑点头,接过来与雕漆·仲武分食,咽下一粒酸酸甜甜的蜜枣后,眯眼称赞道:“唔……好吃……” 那几个小丫鬟立时眉开眼笑,好似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称赞。让座的几名小厮悄悄移动位置,帮我们挡住从树缝漏出的阳光。雕漆·伯文一扫颓废之色,神采熠熠的边打边喝骂静蓉不守妇道,竟敢打夫君。他越骂静蓉下手越狠,把他的衣服抓得满是破洞…… 雕漆·仲武有些得意的对我道“小妹,小妹你看,我说得对吧?大哥不是大嫂的对手……” “我不是她的对手,打扁你这个向着外人的臭小子倒是没有问题!”雕漆·伯文耳尖的听到,忽然回头向我们的方向吼。 “嘿嘿嘿……嘿……”众人皆偷笑。 我再吃一颗杏脯,跟着大家笑,眉眼弯弯唇角翘翘,有家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 七色632年7月10日,晨。 白国,雕漆首相府。 生活和乐,岁月静好,百天转瞬即逝。 我渐渐融入这个新家中,和父亲、二娘、三娘、大嫂、小哥雕漆·仲武的感情都越处越好。只有大娘和大哥雕漆·伯文对我还是不咸不淡,刻意疏远。 我试着接近他们几次未果后,便不再刻意示好,既然就是不待见我,何必自找没趣?反正我表示过诚意了,他们不接受我也没办法,以后互不相干各过各的就是。 一个月过后,《天机策》事件已渐渐淡化,我的禁足令也解除了。雪无伤和父亲雕漆·奕有意放出风声,我经过两年休养,回白都来了。于是我以雕漆·琥珀这个新身份,重新走进了白都人们的视野。 因为父亲一直不让我出门,所以除了半夜偷溜去看宝宝外,我白天只在府里厮混,从没出过大门。 好不容易可以出府了,我决定先去北郊拜祭雕漆·琥珀的母亲,百善孝为先,我既然顶替她活下来,就应为她尽孝道。况且父亲也是这个意思,说那虽是个衣冠冢,但毕竟代表你母亲,既然回来了自然应去拜祭,看她惦记你。说话间,双眼已经湿润,显见他是真的深爱琥珀母亲。 让安嬷嬷准备蜡烛线香等祭奠用品,她居然不太乐意的劝我道:“夫人投河后没有打捞到尸骨,那只是个衣冠冢,又在北郊墓场,远不说还荒凉的很,小姐还是别去了,在家烧点香拜祭下也是一样。” 我奇怪的望向安嬷嬷,她素来是个妥帖懂事的,今日怎会这样失言?竟然劝我不要去拜祭亲生母亲,真是奇怪。 她被我看得一僵,慌乱的垂下头去避开我的目光,改口道:“我这就去准备,小姐请稍候。” 果然是稍候,不一会她便提着装满拜祭用品的竹篮走了出来,对我说道:“我已经让熟悉路的车夫备好车在府门口候着了,小姐想带谁去伺候?”说完,有些期望的看着我。 我自来的那天起就不太喜欢这个奶娘,神神秘秘的老是管着苑里的大小丫鬟,不让她们跟我太接近多说话,事事都要经她手,有意隔绝我似的。我好不容易能出门了,自然不想带着她关东关西,所以只叫小六跟着我一同去。她虽一再建议我多带些人,但我素来不喜欢前呼后拥的招摇过市,只带着小六,轻装简从,上了等侯在府门外的马车。 一路无事,我状似无意的套了小六几回话,但安嬷嬷显然叮嘱过她,她惊恐的睁着大眼睛什么都不肯说,我见她可怜,也不忍再问,便挑开车帘看沿途风景。 行人逐渐稀少,前面已是绿树青山,转过这座青屏山,后面就是北郊墓场。 “救命呀……救命呀……”四野无人,忽随风传来女子的呼救声。 我忙掀开车帘,走出车厢,喝道:“停车!” 马车应声而止,又有呼救声遥遥传来,小六也跟着钻出车厢,害怕的环顾四周,惶恐的道:“小姐,我怎么听这声音耳熟呀?” 经她提醒,我侧耳细听,也觉得那声音似曾相识,心中不由更加焦急,跃下马车径自向声源处奔去。车夫和小六也都跳下车要跟我来,车夫老,小六小,我想了想,回头道:“你们都不会武跟来也没用,就在原地等我吧,要是听到我大叫,就说明我摆不平,立时往回跑,找人来支援。” 他两无奈点头,停下脚步,连叫我小心。 我微笑转身,循着呼救声疾步跑去。 ------------------------------------------------ ~~~~(>_ 052 闹剧 我点头转身,循着呼救声疾步跑去。 林木渐密,呼救声时断时续的从树林中传来。我越听越觉得声音熟悉,但那叫声却有点奇怪,不紧不慢的拖长尾音,有时转得几转拔至最高处才逐渐减弱收声,若不是叫的是“救命”,倒像是在吊嗓子。 我心中奇怪,但还是放步疾奔,转过一棵大树,终于看见一个被绑在树干上的女子。及至近前,看清那女子的相貌,我吓得脱口叫道:“幺儿怎么是你?出了什么事,你家公主哪?”怪不得声音耳熟,竟是随侍伊纱公主来看过我几次的小宫女幺儿。她们来首相府时,都是伊纱跟我厮混,她跟小六等丫头们一起玩耍,所以反而是小六比较熟悉她的声音。 幺儿似乎比我还吃惊,张着嘴“啊啊”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道:“公……主……公主在前面……” 我急声问道:“前面?你们是一起遇到坏人的么?你被绑了,那她怎样了?快说呀……”转到树后,想给她解开绳索。出乎我意料的是绳子绑得松垮而简单,极易拽开,若是我不解,她用力挣扎,也不难挣脱。 我伸手欲帮她解开,她却扭动双手,拒绝道:“不要不要,那个……那个不用麻烦了……” 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脱口问道:“什么?不用解?” “啊……”幺儿扭动得更加厉害,慌乱的道:“不是……不是……是……是公主被坏人抓走了,大小姐你快去救她,别为我耽误时间……” “伊纱公主被抓走了?”我一惊跳起,顾不得再给幺儿解绳索,边向前狂跑,边吩咐她道:“绳子帮得很松,你用力挣扎,一会便能挣脱。” 跑前不远,便遥遥看见两个黑衣蒙面人呈犄角之势与伊纱相对而立,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动手,只是垂手静立。 还好来得及!我心脏狂跳,无暇细想古怪之处,放轻脚步,借着树木掩护,悄悄向他们靠近。暗中思量,是抽出魂弓魄箭,一箭一个射扑哪,还是凭拳脚功夫取胜?才能出门,要是用魄箭又得昏睡两天两夜养魄,我真是睡怕了,反正只有两个人,打不过再用魄箭吧! 我打定主意,从树后闪身而出,撩起长裙,双腿交剪飞踢,踢向背对着我的那个黑衣人。 “小心!”斜对着我的另一个黑衣人瞥见我,急忙提醒同伴。那个黑衣人应声闪避,豹子般跃开,身手出乎意料的敏捷。 我偷袭虽落空,却在落地时,旋身飞转,成功的把伊纱挡在身后。长裙飞旋如伞,丝发迎风飘扬,我挺直纤腰,目光坚定的道:“公主别怕,我来保护你。” 伊纱诧异的惊呼,“咦?琥珀,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哪,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虽在同伊纱说话,却没放松警惕,身体绷紧,准备随时扑出。那两黑衣人却奇怪的很,互望一眼,目光闪烁,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后方忽然响起幺儿急切而凄厉的声音。 “不好!幺儿还被绑在树上,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我焦急的跺脚,提裙欲扑,准备速战速决,解决了这两个黑衣人,好去救幺儿。 伊纱却在后面拉住我,道:“你快走,别管我。” 我诧异的侧首,挑眉道:“你被吓傻了?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不用担心,这两人不是我的对手。”我有魂弓魄箭,自然有恃无恐,信心爆满。 “救命!大将快去救我家公主……”遥遥传来幺儿尖锐得出奇的声音,几乎可以媲美花腔女高音。 “哎呀,你快走快走,来不及了……”伊纱突然用力推开我,对那两个黑衣人喝道:“快快快,快点……” “哒哒哒……”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那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忽然一同跃起向伊纱扑来,快如闪电,身手高绝。 我虽觉得伊纱言行古怪,但形式急迫,救人要紧,无暇再想,娇喝一声,纤手一按伊纱香肩,借力飞踢,迎向那两个黑衣人。 那两个黑衣人身手虽好,却似有什么顾忌,见我踢去,并不硬接,分开两侧闪避,绕过我,左右探臂抓向伊纱。 “看我毒药暗器!”我胡乱向皮囊里一摸,也不管是什么,抖手扔向左侧黑衣人探出的手臂,他一惊缩回手。与之同时,我伸手抓向右侧人的手臂,那人翻腕躲闪,我施展沾衣十八跌的粘字诀,柔若无骨般旋腕再抓。我连续十三抓,那人十三闪轻松避开,身手高出我许多。 “咦?这……这是大神官七角雪花法簪……”另一个黑衣人,捡起我扔他的那个“毒药暗器”诧异的惊呼出声。却原来是我情急之下,把一直随身携带的七角雪花簪扔了出去。 和我对敌的那个黑衣人闻声一愣,转眸望去,我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反手再抓向他的手腕,其实却是虚招,底下伸腿横扫,趁他跃起闪避下盘空虚之时,变虚为实,缠住他的手臂,弯腰弓背,一个狠劲的过肩摔,把他重重摔在地上。 “呀……这是什么武功?”举着雪花簪的那个黑衣人脱口而出。 我拍手,裙发飘扬,挑眉笑道:“你管我什么武功,能摔飞你们就是好武功!” “说得好!”一骑从林中冲出,马上男子虽不特别英俊,但健硕阳刚,器宇轩昂。声落马到,手按马背冲天而起,半空中团身屈腿,落下时单膝跪地,面对伊纱横臂点胸道:“臣连乞·苍牙救驾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吓……来了……”拿着雪花簪的黑衣人浑身一颤,脱口惊呼。 “愣着干嘛?还不快走!”另一个黑衣人气恼的一顿足,纵身而起,向林中窜去。 连乞·苍牙冷笑道:“还想走?”不见作势,却倏然弹起,放步欲追。 “哎呀……吓死我了……呜呜……”伊纱忽然娇呼,身体软软的向连乞·苍牙方向倒去。 “啊……”那黑衣人才如梦初醒,跟着转身要跑。 “喂喂,把我的簪子还给我……”我急忙大叫。 “给”那人竟好说话的很,反手把雪花簪扔向我,身形连闪随同前一个黑衣人隐入林中。 “公主,你那里受伤了吗?”连乞·苍牙顾不得去追那两个黑衣人,伸臂扑前把伊纱接住。 “没有……可是人家好怕好怕呀……”伊纱依偎在连乞·苍牙怀里,娇弱不胜的呻吟,对着我的面孔却连瞪眼带撇嘴。 我不解的眨眼,心思几转,想及幺儿和那两个黑衣人的古怪举动,方恍然明白自己做了件大蠢事。这个劫持事件,只怕是花痴伊纱自导自演的,想让连乞·苍牙来个英雄救美,好借机亲近以身相许,却被我无意间破坏。结果英雄没捞着救美女,我却白费了半天力气。 我先晕后气再是忍不住笑,对伊纱的敬佩之情有如黄河之水连绵不绝,这种泡妞经典招数亏她能反过来用,真是服了。 见伊纱给我使眼色使得小脸直抽,我忍不住冲她一呲牙,做个鄙视的表情,悄悄转身打算开溜。连乞·苍牙却适时叫道:“姑娘请帮个忙好么?” 我脚步不停的向前走,头也不回的道:“不好,我有急事待办,她就交给你了。”足下加快,再不消失,只怕伊纱就要让我永远消失了。 回到幺儿被绑的地方,果然见她和那两个黑衣人在一起探头探脑,见我走来也不躲闪,看着我嘻嘻笑。 “你们是……”我望向那两个黑衣人。 “御前侍卫啦。”幺儿翻白眼,用表情笑话我的愚蠢。 我怒,“死幺儿,你怎么不告诉?害我出糗。” 幺儿吐舌,道:“不知公主是否想小姐知道真相,所以干脆让您自己去见她,若被我冒然说破,公主那脾气您是知道的,还不揭了我的皮呀。” 我被堵得哑口无言,真想仰天长啸,但表现出来的却只是呲呲牙,因为我没有内力,长啸不出来。呜呜,都是内伤呀…… -------------------------------------------- ~~~~(>_ 053 赔偿 经伊纱的乌龙事件一岔,拜祭过母亲的衣冠冢重回到繁华地段时,天已过午,随便找了家酒楼吃完便饭后,我打发车夫先回府去报平安,我则带着小六逛起白都城来。 白都热闹繁华,街道宽阔,店铺林立,建筑规整,多是四面锥形白房顶。纯正的白族人黑发黑眸,像地球亚洲人,但却不是黄皮肤,而是纯净的白色,轮廓又有些似希腊人,棱角分明五官立体。 雕漆·奕溺爱女儿的表现之一,就是零花钱不限,可随时到账房支取,所以我出门时,安嬷嬷给我带了很大一包金币。我素来就不是个节省的人,兜囊又鼓涨,一路逛来,什么都新鲜,遇到喜欢便买,遇到小六喜欢的也便买。于是两人都个抱满手,没手捶胸只能顿足后悔把马车打发走了。 东西太多,行动自然笨拙,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再败家点,干脆把这些东西丢掉,就听身侧的小六大叫道:“小姐小心!” 我闻声回头,就见一辆马车飞快的向我冲来,我忙向旁一跳,马车虽躲过了,手中抱着的东西却散了一地,有些被马车直接辗碎,孝敬了大地母亲。 “喂?停车!”我怒叫,虽然在这之前我就想扔掉,但自己扔掉和被别人撞飞绝对是两码事。 那马车居然听话的很,应声停止,我怒气冲冲上前,打算和车主理论,竟然在如此繁华的街道上“开”飞车,这不纯心找事么? “干嘛那么大声?吓唬谁呀?我没从你身上辗过去,你就应该偷笑了!”车帘挑起,露出一张横眉立目的漂亮小脸。 我立时泄气,把撸到一半的袖子又偷偷放了下来,丫的,竟然是伊纱小公主。 “哼!算你识相。”伊纱看见我飞快变脸,笑得谄媚无比,神色稍缓道:“雕漆·琥珀,你打算怎样赔偿我?” “啥?”我就郁闷了,明明是仗义勇为,为什么变成罪魁祸首?真是没天理没人性呀…… “还装!就是因为你,我没被侍卫划伤,连乞·苍牙就不能为我解衣上药,没被他看见我美丽的身体,就不能去求父王母妃赠婚,你破坏了我的终生幸福,打算怎样赔偿我?” 我真晕了,怎么白国的女孩都这么豪迈吗?琥珀跟人私奔,伊纱设套逼婚,被揭破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找我赔偿,不是应该害羞不好意思,看见我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喂!你发什么呆呀,是不是要不认账?” 我苦笑,“认账认账,可这……怎么赔呀?” “认账就行,现在上车跟我走。”伊纱猛一拍手,大眼睛中都是阴谋得逞的诡笑。 “去那?”我戒备的后退,这小丫头明显又打算做什么坏事。 “上不上来?你不上来我就去拆了明珠苑,天天欺负雕漆·仲武……”原来她知道三哥的心思,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那两样都是我的心头肉呀,我无奈爬上车,伊纱根本就不管呆立的小六,吩咐快走,马车立时冲了出去。 “到底去那……”惯性使我手里最后两包东西也脱手而飞,双手这回彻底自由了。 “去横波楼。” “吃饭?”我双眸一亮,正好走饿了,若就是让我请客,那倒容易的很。 “吃你个头!就知道吃。”伊纱敲我脑袋,咬牙切齿的道:“去抢连乞·苍牙……” “啊?”我直跳起来,暗算没成功,“明抢?”忘了这是在车里,头顶“嘭“撞在车棚上,痛得又坐了下来。 “切……”伊纱嗤之以鼻,“我发现两年不见,你明显变笨了。” 我无语,若以前的琥珀跟她差不多,就无怪乎折腾得雕漆府鸡飞狗跳,白都满城风雨了。我有自知之明,自己算不得温柔娴静,但跟她们一比,我那是正经八百的端良淑德呀。 “是连乞·苍牙在边疆时救过的一个蛮族舞姬,追来白都了,连乞·苍牙本来拒之不见,偏我二哥他们那群只懂玩乐、贯会起哄的纨绔子弟多事,说什么在横波楼给连乞·苍牙接风,实际上是想撮合在那表演的蛮姬和连乞·苍牙成就好事。” “哦,那怎么办?” “看着办喽,反正不能让那蛮姬得逞,连乞·苍牙我志在必得!”伊纱斗志昂扬的挥拳头。 我汗颜,低头绞手指,若有伊纱这决心,别说天人师父,就是真雪神也泡上了…… 漓江畔横波楼。 有钱能使鬼推磨,伊纱愣是在挂着“客满”牌子的横波楼找到二楼一处横栏边的坐位。虽不是正中包厢雅座,但也算不错,可以清楚的看见斜下方的舞台。 我们不出意料的在二楼正中最大最豪华的包厢中看见了雪无伤、猊蛩、玉瑕、连乞·苍牙和一众年轻贵族子弟。 雪无伤一身金澄色绚丽华衣,倚红偎翠的坐在正中主位。那样的喧闹奢华、红颜绿鬓,美酒佳肴,却半点也进不去他的眼底,乌瞳漆黑暗沉,光影皆无,反而显得更加幽冷孤独。唇角挂着笑,似陶醉其中,心魂却早已游离其外。 在这样嘈杂的背景中,我却把他与斜靠在冰玉寒床上的师父渐渐重叠,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孤寒,一样的落寞…… 只是不一样的命运,师父可以遗世独立随心所欲,他却要浮沉于万丈红尘之中。真论起来,他比师父可怜,若他可以自主,宁愿与黑豹碧乌游走于夜幕之下丛林之间吧?总觉得那样的背景更适合他……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注视,忽然抬眸向我这边望来,仓猝间,我们眸光相对。漆黑乌瞳幽冷暗沉深不可测,直似要把我吞噬。我一惊,手微颤,杯中茶水溅出,湿了月白色长裙。 “呀,怎么办,打湿了这么一大片……”伊纱正望着连乞·苍牙流口水,骤然回神,不知所措的伸袖帮我擦抹裙摆。 我忙拦住她,站起身来道:“没事没事,看弄脏了你衣服,我去更衣房处理一下。”千万别幻想出一间茅草房,下面一个粪坑。这种古代销金窟的茅房比地球五星酒店的洗手间还要奢侈,男厕里面都有美女举着尿壶,洗手盆、巾帕、梳妆台是必有的,甚至可能都有替换的衣裙。 边问边向后行,出了横波楼,走进楼后花园,竟然别有洞天。奇石异树,曲径回廊,一水引于漓江,迤逦蜿蜒,时有不应在这个季节出现的梨花瓣顺水浮沉,我深感奇怪,情不自禁的沿水而上,想行至水尽处,看看可是别有洞天。 渐行渐远,梨花香味越来越浓烈,水至尽处掉头转回,环绕着一株繁花似锦的巨大梨树。渠水把梨树隔离成一个独立的六角形空间,一座精巧的汉白玉拱桥连通两岸,桥栏延续为六面白玉围栏,每个转角都有一座雕刻成美人形状的大地炉,美人形状各异极尽妍态,炉中暖石烧得正旺,熏得梨花逆时开放。 天上一星如月,远处丝竹遥闻。满树梨花似雪落,蹁跹沟水逐波流。 是谁有这样的鬼斧神工,与天争春,让梨花怒放…… ------------------------------------------------------------ ~~~~(>_ 054 梨花 梨花向来以其素洁的芳姿、淡雅的清香博得人们的喜爱,诗人的推崇。 刘方平的《春怨》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陆游的《梨花》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 常思南郑清明路,醉袖迎风雪一杈。 晏殊的《寓意》 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还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风飘香未改,雪压枝自重。”等等名句,都是咏颂梨花的千古绝唱。 在我残缺的前世记忆中,比较熟悉玫瑰、百合、薰衣草、郁金香这些包着精美的玻璃纸,插在瓶中随处可见的鲜花,从未注意过只有在地球的果园中才可以看见的梨花。 今日见到如此胜景,不由自主的走上拱桥,来到梨花树下。 一树雪玉,清香扑鼻,蹁跹如蝶,落英缤纷,美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接那旋舞飞坠的花瓣,眸光无意间触及转角的美人地炉,忽觉那美人的面目五官极其熟悉。疑惑的看向另外五个美人地炉,喜、悲、嗔、怒、叹,神情虽不同,但面貌却都是一样,双眉秀长,眼如麋鹿,嘴唇丰润,下颌尖巧。 这……这这……近前细看,我恍然大悟,这不是我吗?转头再望向梨树,突觉这树也眼熟的很,如果树上无花,几乎同雕漆府花园中的那颗梨树一摸一样。 “小妹,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身后忽传来一甜润男声。 声音入耳,我的身体如有自我意识,不受控制的僵直。我深吸气再吸气,才稍微放松,慢慢转身,只见一身着天青色深衣的男子静静立于拱桥上。 梨花飘飞如雪乱,拂了那男子一身一脸,那男子长身玉立于漫天的花瓣中(电脑阅读www.16k.cn)(电脑阅读www.16k.cn)。 单看眉目五官都属平常,合起来看却异常的甜美舒服,像是经巧手拼合,化腐朽为神奇。一头短发,只刘海微长,斜覆着前额,极其清爽利落。肤色如蜜,眉眼细长,唇角自然上翘,既使不笑也似含情。 此时他双眼弯弯,笑容甜蜜,可双眸间偶然流露出的精光,和笔挺的鼻梁,又使他斯文恬静的面容英气逼人,隐含风雷之色。 “北崖·青狸?”这横波楼原来是他的地盘。我轻轻扬眉,坐断南北,运筹帷幄的白色大将,笑容竟然甜美如蜜,真是人不可貌相。而那天青色的深衣,随风飞扬的短发印证了我的猜想,他的确就是迷镇塔顶的那个男子。没想到,还未见面,就救了我一次,有机会倒是应该还他个人情。 他微愣,眸光一暗,柔声道:“小妹,你还在生二哥的气吗?”语气全然不像分离了两年,好似才惹了她生气,随后追来赔礼一般。 我摇头,还未等出声,他已陪着小心道:“那桩亲事,真的姑姑瞒着我私自定下的,你应知道除了你,我不会娶任何人。” 我苦笑,原来不光是琥珀被强许给了蓝国人,北崖·青狸也定了亲,怪不得他两要私奔。可到底是为什么没有成功哪?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小妹,你怎么不说话?难道那天你说的不是气话,而是真的爱上了雪无伤?”他唇角甜笑依旧,眸中却泛起痛楚之色。 我一眼瞥见,忙摇头道:“当然不是,若是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琥珀曾对他说过什么,所以不敢把话说死,怕说多错多,索性摊牌,道:“我受伤失忆,忘记了以前的一切,所以即使曾经爱过他,现在也没有感觉了。” 他笑容僵住,脱口道:“忘记了以前的一切?怎么会这样?” 我耸肩,假作无奈的道:“就是这样了,有一日醒来后,头痛若裂,再想不起来以前的一切。” 他疾步走至我身前,满眼痛惜之色,柔声劝慰道:“没事没事,二哥来帮你恢复记忆……” 我微微抬首,看着他温柔真挚的脸,忽然觉得心虚,这有着甜蜜笑容,灵巧心思的男子是真的深爱琥珀,我实在不应欺瞒他。长痛不如短痛,我心一横,决定断了他的痴心,省得我俩以后都麻烦。 “我不想恢复记忆,存在即是合理,上苍既然让我忘记过去,我希望能重新开始。” 他微微颦眉,随即露出甜蜜笑靥,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就重新开始。” 我摇头,淡然道:“不是复数,是单数,是我重新开始,与你无关。”容颜虽依旧,可已暗换了魂魄。北崖·青狸你别怪我心狠,我是为了你好才这样做。 不忍看他如遭雷击的痛楚神色,我暗叹一口气,侧步绕过他,原路返回,交错而过之时,我轻声道:“何必执着于过去,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身体微滞,我已越过他走上拱桥。 “小妹……”他凄声唤,柔情万千。 我不回头,反而加快脚步,那是琥珀的过去,胡泊的将来在前方。 ----------------------------(电脑阅读www.16k.cn) “琥珀……琥珀……” 沿着水渠向回走,还未到楼前,就听见伊纱叫我的声音。我忙答应一声,循着声源处行去。 她看见我欢喜扑来,抓住我的手臂道:“哎呀,怎么这么久,你去那了?” “走错路,绕了圈才走回来。”我一语带过,瞒下遇到北崖·青狸。 她也未在意,拉住我往楼里走,边走边嘟嘴道:“快走快走,马上就要到那个蛮姬的铃鼓舞了。还有呀,金花果然让二哥那桌买去了,一定是想让连乞·苍牙送给那个蛮姬,好成就好事。哼!我偏不让他们逞心如意……” “什么金花?”我顺从的随着她走,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回眸瞪我,气呼呼的道:“哎呀,都说你别老闷在家里,要常出来和我玩了,竟然连横波楼的打赏金花都不知道,以后别说认识我,我嫌你给我丢脸!” 我郁闷,被个十六岁的小丫头鄙视了,但还是不耻下问的道:“那金花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再瞪我一眼,才神气活现的道:“横波楼打赏花共分为四等,四等是鲜花,七个铜币一支;三等是铜花,七个银币一支;二等是银花,七个金币一支;一等是金花,七百七十个金币一支。得到的赏花,可以折半价换回金币……” “什么?七百七十个金币一支?上面镶钻石呀?”我愕然,二十个金币够普通百姓一家人活一年,七百七十个金币那是好大一笔财富。 “不镶钻石,但金子是黄金城池馔玉世家的千足金,由七窍玲珑阁打造,只这两个招牌也值七百七十个金币,何况一天只出售一朵,物依稀为贵,得到打赏金花的人立时便身价倍增,从来没有人把金花折换成金币,都是拿回去珍藏,来这表演的歌女舞姬戏子伶人无不趋之若鹜。” “嗯嗯……”我用力点头,表示明白,她才再横我一眼,回过头去。 今晚横波楼中客人爆满,一桌甚至拼三伙人,就等着看那个蛮荒第一舞姬的成名舞“铃鼓飞旋”。人太多,横道上也都是加座,我同伊纱全挤出一身汗。 我身上本就有冰莲冷香,因香味清淡,若不靠近平时闻不太出来,这一出汗,冷香袭人,经过那里都惹来一片侧目,结果别人越看,我越急着想归坐,越着急越出汗,形成恶性循环。 好不容易回到座位,才舒了口气,便见两个**着上身的异族力士,抬着一面长高都约两米左右的朱红色大鼓走上台来。 台下立时掌声如潮…… ------------------------------------------------ 裸奔就是没有官方推荐的意思啦,那个推荐榜,素大家投票上去的,不算起点推荐,所以偶还是在裸奔,还素非常需要推荐票~~~~(amp;amp;amp;amp;amp;gt;_amp;amp;amp;amp;amp;lt;)~~~~ 055 争花 在如潮的掌声中,一修长健美的异族女郎从后台走出。 那女郎双十年华,小麦色的皮肤闪着诱人的光泽,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微厚的双唇丰润红艳,充满了野性美。身上穿得极少,只在异常丰满的酥胸,和结实高翘的臀部围着两块特制的大红色软羊皮。头上用七色混金丝线编满小辫,足踏红色夹趾木屐,手腕脚腕都戴着缀满金色小铃铛的手环脚环,就连耳环都是一个大圈上缀金色小铃。每走一步各部位的铃铛便叮咚作响,撩人之极。 喷血的身材,摄魂的铃音,异族的风情立时又得到一片叫好声。 那女郎风情万种的一笑,忽然跃起踏在早就单膝跪伏在大鼓旁边的一个异族力士的背上,再上一步,用力一踩那力士的头顶,娇躯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折腰翻落,稳稳立于两米高的大鼓上。 “哗……”掌声再起,成功的吊起大家胃口,众人俱都期待的睁大眼睛。 那女郎突地绽唇一笑,抬臂过头,双掌互击,三声掌响后,乐声四起,曲调热情奔放、鲜明欢快。 那女郎随着音乐在鼓顶旋转踢踏,木屐敲击鼓面,鼓声与音乐相合。纤腰柔韧,左旋右转,盘舞不休,舞到极处鼓声如雨落,铃响若疾风,只见一团红光在鼓顶转动飞旋,却看不清那女郎的面目身形。 掌声如雷动,众人看得如痴如狂,站起身来大声喝彩。 鼓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至极处突的停了下来,掌声欢呼声也不自禁的跟着一停。那女郎酥胸起伏,娇喘吁吁的躬身一礼,大家才明白过来,这是跳完了,立时如炸了锅般叫好声冲天而起,各种赏花雨点般扔到台上,银花、铜花、鲜花铺满大鼓的前后左右。 那女郎站在鼓顶娇笑还礼,双颊红如胭脂,丰唇娇艳若滴,健美明艳,顾盼神飞。 “天字一号房赏小蛮姑娘金……”堂倌忽然扬声唱和,可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清脆女声打断。 “等等!这样的野蛮舞蹈也配打赏金花么?”伊纱忽然娇声断喝。 结果惹来众怒,食客们纷纷抬首向我们这桌望来,更有小蛮的超级“粉丝”为她打抱不平的叫嚷道:“有本事舞一曲,真的比铃鼓飞旋好,再来大放臭屁,否则快给小蛮姑娘道歉……” 众人正沉醉在余韵中,此时那允许有人败兴,皆怒目而视,点头应和道:“对呀对呀,道歉道歉……” 伊纱那是个能低头的,况且正视小蛮为头号情敌,怎可能向她道歉,闻声叉腰跳起,大声喝道:“跳就跳!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我正努力往椅子里缩,听见她这样说,忙一拉她衣袖,担心的小声道:“……喂,那个……伊纱,你会跳舞么?”心中很佩服白国的王家教育,连舞蹈都能比专业舞姬跳得好,真是厉害。 结果伊纱立刻打破了我的盲目崇拜,看住我贼贼一笑道:“我当然不会,但是你会呀。” 我惊,结巴道:“我……我……我?我那会跳舞呀?” “怎么不会,我第一次去看你,你不正在跳那个抻来抻去的舞。” 我努力想了一下,才恍然道:“哎呀,那不是舞,那是瑜伽……” “对!就是那个瑜伽舞,以静制动,你跳那个准赢!”怪不得非拉我同来,原来她早就在打我的主意。 “喂,小丫头,磨蹭什么哪,到底跳不跳,不跳就道歉……” “跳!鬼才给她道歉,这就来了……”伊纱骄傲的抬高小下巴,狠狠瞪向小蛮,抓住我的手臂,忽然用力把我拽起。 我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撞在围栏上,还没等站稳,便觉后背被人用力一推,立时头上脚下跌下楼去。 “啊……”我脱口惊叫,扎手扎脚的扑向地面。 “琥珀,好好跳!一定要把金花赢过来……”伊纱冲着我的背影挥拳大叫,气势如虹。 我差点没被她气死,但此时那里还有空应声,眼见就要跌个狗吃屎,恰巧走过一个端着食盘的小伙计,我正压在他的身上。只听见“咣当噗通……”一阵乱响,我俩摔成一团,汤汁菜叶溅了满身。 “哈哈哈……哈哈……”楼内一静,然后大笑声几乎掀了房顶。 “咦?你不是会武么?”伊纱非但不知悔过,反而瞪圆大眼睛,一副惊诧的摸样。 “会个屁!你想害死我呀?”我顶着一身的汤汤水水,狼狈的爬起来,那里还顾得淑女形象,咬牙切齿的抬头怒视伊纱,却看见二楼各个包间的人们都涌出来,围在栏杆前看热闹,雪无伤被一群人簇拥在最前面,乌瞳中的满是戏谑轻蔑之色。 “哈哈……就这样子还妄想赢取金花?” “是呀是呀,笑死人了,回去照照镜子再来吧……” “嗤……不自量力……” “连那大鼓都爬不上去吧?还想在上面跳舞,真是异想天开……” “快给小蛮姑娘道歉……” “对对对,道歉道歉,快道歉……” 众人纷纷发出嘲笑之声,伊纱小脸涨得通红,咬紧嘴唇求助看着我。 我皱眉,慢慢转头环顾四周,入目皆是一样的嘲笑眼神,蔑视嘴脸。心头有火燃起,催发出潜藏于体内的倔强骄狂。本大小姐争勇斗狠的时候,你们还没进化哪,竟敢嘲笑我? 我深吸气,缓缓挺直腰,一声不吭的向舞台走去。边走边伸手拽开衣带,微微缩肩,被菜汤染脏的衣袍顺着手臂滑落地下,露出里面白色中衣。解开腰带,长裙如瀑迤逦坠落,里面是白色真丝长裤,从裙上跨过,再脱下白色中衣,里面是裁缝按照我画的图样制作的白色真丝吊带小衫。样式简单保守,只露出双臂与锁骨,若在平时,穿出来也许会惊世骇俗,但有小蛮的布片装在前,却也不算什么。 “好白好滑……”当我露出莹白如玉的双臂时,四周响起暧昧的赞叹声。 我置若罔闻,继续前行,左手缠住披泄的长发,简单绾起一圈,正经过一张长桌,便随手抓起筷子筒中的一只竹筷,插住盘起的这圈发髻,边走边盘,随走随抓,路过三桌,三只竹筷盘起一头浓密长发。别的头型我不会,但这简单干练的发髻前生盘了千百次,不用照镜子,我已知道很整齐牢固。 我走至台前,脱下蛮靴,因不喜欢穿布袜,向来光脚,如雪双足普一露出,身后立时响起一片吸气声。我惘然不理,赤脚沿着楼梯慢慢走上台去,舞姬小蛮正好踩着那力士的身体跃下来。我和她擦肩而过,仍如走楼梯般,缓慢踏上单膝跪地还未起身的力士大腿、后背、肩头,双手一按皮鼓边缘,借力跃上鼓顶。 深吸气,双手合什躬身一礼,侧头对伴奏的乐工礼貌的笑道:“请只用七色琴弹一首慢曲。” 抚琴乐工微一迟疑,十指轮动,琴声幽静如水泻出。 056 斗舞 两米直径的鼓顶,一小方独立的空间,正适合做瑜伽。 我随着音乐,吸气盘膝静静坐下。脚心向上,呈全莲花坐,闭目调息,双手持智慧手印自然垂落膝头。吸气呼气,慢慢转成腹式呼吸,排空杂念,缩短冥想时间。 深吸气,眼睛仍然闭合,双臂举过头顶于脑后交叉合什,呈大臂加尔。吐气,放下双臂,让血液回流于指尖,吸气,挺胸伸腰再次举臂成大臂加尔,向上无限延展,暗示自己手指间就要碰到天花板了…… 配合呼吸,缓缓的左右各旋转三周脖颈,我慢慢睁开眼睛,双眸璀璨流光溢彩,毫无表情的脸庞立刻生动起来。 “啊……”台下响起低低的赞叹声,众人被这祥静的氛围感染,不自觉的屏息敛声。 我恍如未觉,沉浸在瑜伽世界里,只觉得喧闹的人声离我越来越远,灵台通明,呼吸顺畅,将每一个动势伸展至极致。 由直角式开始,或坐或卧,或跪或站,仰躺倒立,扭曲盘转,身体柔若无骨,软如棉絮,任意弯折回旋,选择最难最优美的七十二种姿式,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做完。 再次双掌合什,吸气坐下,闭目调息,三次深呼吸后,睁眼微笑道:“谢谢大家。”全身放松,心情平静之极,输或赢都不再重要。 台下寂静,全无声息,半点掌声喝彩声也没有。 我即不觉得气馁也没感到尴尬,平静的抬眸向站在二楼围栏旁的伊纱耸肩一笑,表示我已尽力,大家不喜欢我也没有办法。伸手一按大鼓的边缘,纵身跃下,想回到座位上去。 “哗,咋能软成那样……” “没长骨头似的,若能压在身下,不知得怎样**……” “这是那家的舞娘?快去查查……” 掌声,含着猥亵的赞叹声忽然如潮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打赏花朵,劈头砸下。 有经验的舞娘跳完舞都是向后退,或像小蛮那样站在高处不动,等着打赏花朵扔完,再重新谢幕。我那里懂得那些,在大鼓的正前面,花落得最多的地方跳下来,普一着地,立时便被铺天盖地的花朵砸得眼冒金星,有银花和铜花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真想下黑手,都可以直接把我砸死。 “呀……”我惊叫,忙用手护住头脸,可已经晚了,发髻被完全砸散不说,额头脸颊也都被金属花瓣划破,鲜血立时溢出。 看客却得了乐趣般的继续花落如雨,愈加疯狂,歌舞伎在他们心中只是玩物,被砸死也不关痛痒,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哄叫着发泄似的往台上狂扔。扔得兴起,也不知道是在打赏,还是在砸人。 我被砸得抱紧脑袋蹲缩下来,只觉身上被打得无处不痛。 “住手!”威严幽冷,冰寒沁人的声音,虽不高昂却穿透喧哗,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只觉入耳生寒,如被浸入冰水里,身上汗毛直立,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感觉到花雨停歇,我茫然抬头,海藻般的长发胡乱披泄下来,露在衣服外面的脸颊手臂肩背都被割开无数细小的血口,赤红鲜血丝丝缕缕的蜿蜒于莹白的皮肤上,像是即将要龟裂开来的瓷娃娃,诡异而妖艳。 室内寂静,落针可闻,众人都呆呆的望着我。 楼梯忽然轻响,亮缎官靴拖地锦袍,蔓草金花由下往上层层叠叠的晕开。 第一次不觉得那身绚丽花袍刺眼,那双幽冷乌瞳渗人。我又惊又痛,缩成一团,不知所措的看着雪无伤漫步走来。 他径直走上舞台,脱下华丽锦袍,包裹住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我,闷声不响的伸臂把我抱起。 我一愣,挣扎道:“哦……那个……我自己能走……” 他不理我,径自抱着我不紧不慢的沿着楼梯走下舞台。 “哇……英雄救美……”仲愣的伊纱忽然鼓掌大叫起来。 人这种动物最易被煽动,听到伊纱的话,众人纷纷鼓掌,跟着哄叫。 我窝在雪无伤宽阔但冰冷的胸膛上,冻起一身鸡皮疙瘩,气恼的仰头望向伊纱,若不是她,我能弄得这么狼狈,被冰人抱着几乎冻僵么?她还来搓火扬沙子,带头起哄。 狠狠瞪她几眼,暂解心头之气,眼角余光却瞥见,伊纱身后不远处,一抹天青色身影,黑眸微眯,双唇仍然弯如弦月,在怒时也带着三分蜜意,却无端的令人心寒。 “快放我下来……”我一惊,用力挣扎。北崖·青狸恐怕又要误会我喜欢雪无伤了,看他一脸的杀气,别再生出什么事端。 雪无伤却仍不理我,抱着我一直走出横波楼的大门。 “喂,放开我,你要把我抱到那去呀?”街上夜风扑面,我不由自主的停止挣扎,向他怀里缩了缩。 他却突然放手,任我滑落。我仓促的抓住他衣襟,才踉跄站住,没有摔倒,**的双脚普着冰凉的地面,便被冰得又跳起来。 “呀,好凉……”我惊呼一声,倏的跳起,猴子般的吊在他的手臂上。 他乌瞳暗沉,冷然道:“你不是让我放手么?” 我讪讪的笑,瞄了瞄又冷又硬的地面,把脚尖偷偷踩在他的官靴上。 他微微皱眉,却没再甩脱我,抬手轻挥,影子般跟在后面的猊蛩,嘬唇低嘘,侯在暗处的马车立时跑了过来。 他单臂环住我的纤腰,另一手拉开车门,豪不怜惜的把我扔进车厢中。 **的脚磕在门框上,痛得我直吸气,挣扎爬起才想抗议,正巧他弯身走进车厢,立时又把我撞回去。 “你……你你……是故意的……”我一手捂住酸涨的鼻子,一手揉疼痛的脚趾,向雪无伤怒目而视。这家伙在生什么气?嫉妒是绝无可能,难道是因为认定我是他的未婚妻,认为自己的权利被人侵犯? “既然敢露,就应有思想准备承受后果。”他扫了眼我撞得通红的脚趾,神情冷漠略带怒气,像拂灰尘般挥袖拂开我,坐在黑色貂毛垫上,随手抛给我一个墨玉小瓶。(七色国的马车,都是车板上铺地毯,席地而坐) “这是什么?”我奇怪的接住玉瓶,不满的道:“那有什么后果?你稍有绅士风度也不会撞痛我!”我以为他在说我红肿的脚趾。 他却是别有所指,冷然道:“敷上药!长得本就平常,再弄一脸的疤,当摆设都碍眼。” 我虽不太在乎自己的容貌,但女人谁爱听这种话?火大的把玉瓶狠狠扔回去,怒目道:“不擦不擦,留一脸疤正好,嫌我碍眼,就速度解除婚约,否则半夜吓死你。” 他乌瞳幽冷暗沉,抬眸看向我,车内忽然寒气四溢。 我很没用的抖了一抖,嘟嘟嘴向后缩,侧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惹不起,咱躲! “呀……”我才转过头去,忽觉手臂一痛,被他探手抓住。事出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硬拽过去,按在他修长的双腿上。 “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我又惊又怕,四肢一起扑腾,用力挣扎,这家伙不是忽然兽性大发要把我xxoo吧? 可被他一手按住后脖颈,任我怎样努力反抗都爬不起来。 他一把拽掉裹着我的锦袍,里面只穿着一件真丝吊带和一条同材质的丝薄长裤,我更加骇怕惊怒,忍不住骂道:“雪无伤,你这混蛋,到底要做什么,你要是敢对我怎样,我就……就……”射杀他! 我暗暗咬牙,眸泛寒光…… 057 对抗 我方咬牙发狠,雪无伤若敢乱来,我便不顾一切射杀他。 便听见他冷笑道:“我是喜欢血,但不等于喜欢上满身是血的女人。”如金玉交击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不屑。 我微愣,停止挣扎,一直努力抬高的脑袋立时被压在貂毛毯上,嘴中都是毛,模糊不清的道:“那你按住我做什么?” 他不语,我陡然觉得背上一痛,却是他在给我肩背上的细碎划痕上药。 “啊……痛!上药就上药呗,你按住我做什么,吓死人了……”我心下一松,身体立时软了下来。那药刚抹上虽然很痛,但一会便觉伤口处凉丝丝的很是受用。从早上开始,活生生折腾了一天,这一放松下来,只觉得腰酸腿软全身无力,反正也挣不开他的钳制,我索性张开四肢,毫无形象的瘫在他腿上装死人,任他随意涂抹。 他一开始很用力,每抹好一处伤口,我便会痛的身体一僵,但后来见我死鱼般任他处置,他亦没了虐待我的乐趣,慢慢放轻动作,再上药时便没有那么痛了。这个冰男虽冷血无情,但我知道他还要利用我,所以非但不会害我,还会保护我,呆在他身边暂时安全,所以放心的阖上眼睛,打起盹来。 “后面的伤都处理好了,前面的你自己上。”他停止动作,冷声道。 我正在半梦半醒间,闭着眼睛嘟囔道:“不要,我要睡觉……”翻身,用脑袋拱个舒服的位置,接着睡。这个姿势很熟悉,这腿型也好熟悉,是师父么?迷糊中忘了雪无伤与雪之伤是双胞胎,他两除了眸发颜色,几乎一摸一样,不觉得熟悉才奇怪。 “起来!”他拽我。 梦中又回到了只有我们二人的雪谷,我以为是雪之伤,撒泼耍赖的撇嘴,“不要不要,就是不要……”这种争执,向来我赢,师父输。 “你说的,可别后悔。”声音冷得沁人。 “嗯……”我胡乱应,唇角翘起,果然还是我赢,却忽觉身下冰寒沁骨。冻得我立时清醒,“嘭”的坐了起来。 茫然睁眼,正对上雪无伤漆黑乌瞳,眼中满是戏谑。 我晃晃头,再揉揉眼睛,慢慢明白过来,必是他有意发出阴寒之气冻醒我,这个冷血混蛋!让我睡一会能怎样?若不是他强拽我过去,我还不肯枕他大腿哪! “上药。”他举起墨玉小瓶。 “哼!”我睡不饱时,脾气最坏。拉过锦袍裹住身体,扑前推开车门,对坐在车辕上的车夫道:“停车,我要下车。”犟脾气发作,宁可受冻光脚走回去。 “别停,加速回太子府。”他微微扬声,抓住我**的脚踝,把我倒拽回去。 “是。”车夫自然是听他的,答应一声,催马加速。 “为什么回太子府?我要回家!”我恼怒,顺势抬起另一条腿,踢向他的下颌。 他探手飞抓,把我这只脚踝也握住。我娇喝一声,纤腰弯折,弹起上身,立掌如刀切向他的脖颈。他忽然抖手把我抛出,我自然切空。 可我心头火起,怎肯轻易服输,仗着腰肢柔若无骨,陡然头下脚上翻转过来,脚尖一点车门,借力扑前,挥老拳轰向他冰寒的俊脸。心中腹诽,我叫你没表情,我叫你装酷扮面瘫,我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乌瞳闪烁,手臂如藤缠住我的手腕,我咬牙,抬腿后踢,弯腰垂头,脚由脑后伸出,踹向他的面门。 他眸现诧异之色,虽侧头闪过,但终是慢了半拍,被我踢掉墨玉小冠,黑发如浓墨般披泄而下。 我和他都是一呆,我是花痴发作,被眼前美色震住。怪不得他从来不散发,实在是美得罪过,幽冷莹透的月白色皮肤,浓密丝滑的墨色长发,黑白对比强烈,触目惊心绮丽惑人。 他当先反应过来,眸现怒色扬掌拍向我面门。 “呀……”我正眼冒色光,嘴含口水,等觉醒时已经晚了,掌风扑面而至,只来得及闭眼等死。 手掌落在额上,虽冰寒却没觉得疼痛。他没有吐劲拍实,却用力往下一压,于是我又被他仰天按在了腿上。 “唔……”我挣扎,不服气的道:“你使诈!” 他挑眉,“我使了什么诈?” “美男计!”我瞪他,却仍是不得不赞叹,真的好漂亮呀好漂亮,不愧为白色天神。大概是看惯了地球的中国人,总觉得黑眸黑发最美丽。 “啪……”的一声脆响,他扬手在我额上重重一击,微恼道:“闭嘴,再敢胡说,真的打杀你。” 我眼珠咕噜几转,心知硬打一定输,索性耍赖道:“欺负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而且以后也不打算做。”他嗤之以鼻,乌瞳扫过我因剧烈动作,而又绽开流血的无数细小伤口,眉心微皱,拿过刀伤药,下重手为我涂抹。 “哎呀,痛痛痛……”我头虽被他按住,手脚却能动,四肢并举,连抓带踢。 他抬腿压住我的双腿,姿势暧昧的把我夹在他的两腿之间,另一手抓过锦袍,极其巧妙的缠住我的双手,压在我自己的头下。 我又羞又气,却动弹不得,瞪圆两只大眼睛,冲着他的俊脸霍霍磨牙。 他不理我,继续为我上药,发丝滑下,拂在我的面上,隐隐透着沉水香。 “早知道就不弄醒你,还是得我动手……”他忽然低声抱怨,气恼的抿紧薄唇,难得情绪流露,俊美的脸庞因这个表情更加鲜活。 我一愣,撇嘴道:“你活该!” 他乌瞳微眯,飞快的扬起手,再重重落下。“啪”的一声我可怜的脑门立时又红了一大片。 “你……”我怒目。 “怎样?”他斜斜挑眉,作势抬手。 “……殿下真是大大的好人啊,还降尊纡贵帮小女子上药……”为脑门着想,我强压下怒气,扯出一个虚假之极的笑。 他不理我的谄媚,若有所思的道:“我记得你以前不会武功,这些奇怪的招式和那诡异的舞蹈都是从那里学来的?” “我怎么知道,我失忆呀,我不是告诉过你么?难道你也失忆?”总不能说前生学的吧?我干脆耍赖,不服气的小声嘀咕道:“那里奇怪诡异了,那叫英明神武婀娜多姿翩若惊鸿卓尔游龙……” 他手下不停,微微皱眉道:“你……似乎和以前不同……” 我心猛的一跳,暗生警惕,神情反而更加镇定,继续假笑道:“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怎么还会和以前一样?”若问题不能回答,最好就是反问回去,以攻为守。 马车恰在此时停下,车夫恭声道:“殿下,到府门了” -------------------------------------------- o(_)o~那个今天周一呀,需要推荐票打榜,亲亲亲…… 058 冰吻 马车恰在此时停下,车夫恭声道:“殿下,到府门了” 他正好给我上完药,松开了按着我额头的手,我“嘭”的坐起,用力去推他压着我的长腿,着急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跟你进去……” 他皱眉,握住我的手,有些无奈的道:“别闹了,小心伤口再裂开,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家?进去看看宝宝,换件衣服,我再派车送你回去。” “哦……”我低头看看只着小衫丝裤,**着双脚的自己,这形象的确不适合回家,若被父亲看到,还不把我骂死。这世界虽然没有中国古代保守,女子被看见胳膊脚就得嫁与对方,但名门千金大家闺秀也不能穿着这样横晃。 有些心虚的瞄了他一眼,放弃挣扎,原来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可也怪他,早说明白,我岂会误会?反正胡泊大小姐永远正确,都怪他都怪他…… 连自己都没发现,我在逐渐恢复本性…… 他见我不再挣扎,才放开我,挽起黑玉般的长发,重新用墨玉冠束起。 我侧头看他,连连点头道:“嗯嗯,还是束起来的好,否则太诱人……” 他眸闪恼意,微扬下颌,有些恶狠狠的道:“诱人总比吓人好。” 我一愣,诧异的回指自己的鼻尖,“你是说我么?”横眉立目的爬起抗议道:“我就是没你漂亮,也不至于吓人呀,若没你这冷血怪物在身边比着,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美人……”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满脸划痕,形若鬼怪。 “放肆!你说谁冷血怪物?”他瞪眼。 呀,说露嘴了……我倏地捂住嘴,气恼之下竟然说出了心理话。见他发怒,自然反应的团身后滚,撞开车门,想跳下车逃走。 才探出脑袋,就觉得腰上一紧,被他伸手勾住腰硬生生拽了回去。 “嘭”后背撞上他的胸膛,脊柱生痛。 “我是冷血怪物,殿下英伟神武……”好汉不吃眼前亏!心思电转,我谄媚的笑,回头讨饶,微张的小嘴却正好撞在他的薄唇上。 好冰冷的唇!没有丝毫温度,森冷冰寒,直似能冻伤人,沁人寒意从相接的唇瓣倏忽传至心底,令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忙把头转回来。 他亦一僵,微微抿唇,乌瞳又暗了几分。 “我……我……我先下车去……”我尴尬的回转头,偷偷掰他横在我腰上的手臂。唇上余寒还在,这个人连嘴唇都是冷的,若真嫁给他还不被冻死?无论如何也要解除婚约,我暗下决心。 “你这个样子怎么下车,光脚走进去么?”他本来已经松手,见我挣动又再收紧,呼吸拂过我的耳颈,万幸气息还是温热的…… “直接驶到萱园。”雪无伤微微扬声,却没放开手臂,把我困在他怀里。 他的怀抱冰寒,若是夏天,那定然极舒服,可现在是深秋,我穿得又少,不一会便冷得簌簌颤抖。 “我……我跟你回萱园,你……你放开我吧……”我努力向前缩,避免和他身体相接。 “冷么?”他的声音更冷。 “是。”我老实点头。 “所以不愿靠近?”他声音冰寒,一如既往的不带感情,但不知为何我听懂了隐含的酸涩。 我心中一动,暗想,莫非因为他身体冰寒,没有人愿意靠近他?成年人还好,若是自小便如此,没有大人愿意抱幼小的他,那真是太可怜了。 想了想,我觉得虚言安慰,不如实话实说,眼珠轻转,眯眯笑道:“要看季节啦,夏天我铁定愿意挨着你,消暑降温,纯天然绿色空调呀……” “空调是什么?”他疑惑的问,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呃……就是……就是……那个……冰块的意思……”晕,又说错话。 他手臂陡然收紧,我可怜的后背立时贴到他冰壁一般的胸膛上,冷得我全身七万六千个汗毛孔一起收缩,牙齿相克,抖成一团。 “雪无伤,你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有种放开我,咱们下车单挑!”我恼怒,扬起满是划痕的大花脸,眸中怒火熊熊。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路上差点没被他欺负死,真当我是软柿子随便捏哪。 他乌瞳轻闪,唇角可疑的抽*动,忽然抖开锦袍,把我紧紧缠住,只把尖尖的小脸露在外面。 “呀……你做什么?”我用力挣扎,可被裹得跟木乃伊似的,难动分毫,心下不由后悔都忍了这么半天,为啥不忍到底?不知道这个冷血的家伙又要怎么整治我,可虽被裹得不能动,但却暖和了许多。 正胡思乱想间,马车慢慢停住,车夫在门外恭声道:“殿下,萱园到了。” 雪无伤也不搭话,抱起我径自跳下车来,大步走进萱园。 此时大约晚上七八点左右,院中灯火辉煌,下人都还没睡,听说太子来了,呼啦啦迎出来一大群人,为首的居然是侧妃归燕和那有双美丽眼眸的孤女莲衣。 “咦,这是怎么了?”归燕挟着一股浓郁的香风扑前,恶狠狠的瞪向我。 我又羞又恼又尴尬,脱口道:“受伤!我受伤了,不良于行,所以雪……殿下才抱我走……”好在一脸划痕,血迹斑斑,很容易取信于人。 “伤得重吗?需不需要去请医师?”莲衣亦趋前问,语气虽然温柔关切,眸中却有什么一闪而逝。 “不用。”雪无伤声音冷冷,径自穿过人群走进宝宝房间。 宝宝在摇篮里咿呀笑,虽然现在还是很喜欢粘我,但已慢慢接受我不能总陪在他左右的现实,很少再大哭大闹的找我。 我不敢近前去看他,怕自己的大花脸吓到他,等雪无伤避出去后,叫奶娘秀兰给我随便找套衣服鞋袜穿上。 穿戴整齐,把凌乱的长发简单的编成一条麻花辫甩到身后,我躲在帘后看了会宝宝,才推门走出来。院中人都已经散了,只有雪无伤负手立在树影里。 看见我出来,突然开口道:“我饿了。” 我忙把因护着脑袋,而划痕遍布的手伸给他看,道:“你不是让我用这伤痕累累的手给你做面吧?那你也忒没人性了……” 他微扬下颌,乌瞳沉暗,“还没长记性么?” 想到那冰寒的触感,我情不自禁的抖了下,呐呐的道:“长是长了点,可……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凝视我不语,沉默半晌,忽然叹气,“唉……你和伊纱两个简直是无法无天……”平板幽冷的声音因这丝无奈而生动活泼起来。 -------------------------------------------- yy小剧场 雪无伤与烈火·炙焰狭路相逢。 事出突然,琥珀忙给二人做介绍,指着雪无伤道:“这是冷血怪物。” 再一指炙焰道:“这是妖孽。” 雪无伤扬掌,炙焰抽枪。 琥珀忙站到二人中间道:“表打表打,为了偶打架不值得……” 二人同声吼:“偶们素要打你!!” 琥珀撒腿跑…… 059 试毒 他沉默半晌,忽然叹气,“唉……你和伊纱两个简直是无法无天……”平板幽冷的声音因带丝无奈而生动活泼起来。 我顺坡下驴,皮皮笑道:“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他横我,“再包涵,你们就要上天了。” 话不投机,我撇嘴,“不包涵拉到!我走了……” 他声音稍有缓和,“吃了饭再走吧,我已吩咐厨房送来。” “哦?你原本就没打算让我做呀?” “你想做,我还怕吃坏肚子……”他唇角微勾。 “吓唬我很好玩么?”我眯眼,这家伙显然欺负我欺负上瘾了。 “还行。”他竟然大方承认。 “不吃!我要回家。”我郁闷,却只能暗暗磨牙,虽然很想暴力解决,但我打不过他,只好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忽有糯腻香气随风飘来,我眯眼吸鼻,口水泛滥,只有酥蒸溪中双冠雉鸡才有此异香。自离开太子府后,再没吃到过双冠雉鸡,好想念呀好想念…… “我派车送你回去。”幽冷的声音唤回了我已寻香而去的魂魄。 “呃……”我吸吸口水,把循着香味转过去的脑袋扭回来,努力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道:“殿下一个人吃饭太寂寞了,我陪您吃完饭再走好了……”每次吃面,他都不让我走,非得等他吃完才允许我回家,后来我干脆多煮,跟他一起吃。前一两次,他不爽的瞪我,我假装没看见他的暗示,继续埋头吃,常了他也就习惯了。 “不用勉强,你请回吧……”这家伙又揶揄我,瞎子都看出来我垂涎欲滴了。 我干脆实话实说,叉腰瞪眼道:“我不回去,我要吃双冠雉鸡肉!我要吃肉!”丫的,不就是想让我穿帮出丑么,满足你就是了。 “噗嗤……”身后传来隐忍的笑声,猊蛩和一个手提食盒的小太监走近来。 “咳……”雪无伤干咳,虽还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眼中却泛起碎碎点点的笑意。 饭菜摆在小厨房的长桌上,三荤三素一汤,色香俱全。在横波楼接二连三的出岔子,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此时看到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肚子立时咕咕叫了起来,捧起汤碗便要喝,雪无伤却突然伸手盖住碗口。 “喂……你又要干什么……”我被他连番挫得连气都生不起来了,无奈的侧头看他。 雪无伤不理我,微微挥手。 那小太监立时躬身上前,把每样食物都尝了一口,才施礼退下。 “试毒?”我虽有些诧异,但还能够接受,在很多小说电视中都有这情节。再次端起汤碗,却又被猊蛩拦下,把一根特制的银针插进碗里。 我肚子响个不停,看得见却吃不到,不由着恼道:“不用这样小心吧?你也忒怕死了……” 猊蛩挑眉道:“慢性毒药不会即时毙命的,死了的十一个试毒小太监中,倒有八个是拖了一年以上才死的,就连贤王后也是……” “住口!”雪无伤突然断喝,寒声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猊蛩身体微僵,躬身一礼,倒退三步后转身离去。 我震惊得忘了饥饿,猊蛩虽没把话说完,但听音知意,雪之伤雪无伤二人的母亲贤王后竟然是被毒死的。而死了的十一个试毒太监,也足可以说明雪无伤能活至今天有多么不容易。 “我师父知道这些事么?”从未听雪之伤提到过贤王后是怎么死的,我只知道他们八岁时,母亲便过世了。 雪无伤倏忽冷笑,“他刚出生便被带到神雪峰受世人膜拜,那里知道凡间的事。” 我恍然明白,怪不得雪无伤排斥雪之伤,他与母亲挣扎于生死边缘时,雪之伤却在神雪峰受到妥善的照顾。一卵双生,待遇却天差地别,一个逍遥快活得受世人宠爱,一个却要提心吊胆日夜提防,在深宫大内中眼睁睁看着生母被毒死眼前,换做是我也会心生怨怼吧。 心思电转,我怜惜的道:“你老是要我做面给你吃,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即安全又省事吧?”要这样连番试毒才能吃饭,天长地久谁都会厌烦。 他不语,微阖眼帘,避开我的目光,但无语通常等于默认。 我嗓子有些干,声音微哑道:“我不光会做面哦,我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以后我做给你吃……” 他忽然抬头,冷蔑的笑道:“收起你那副怜悯的嘴脸,我早已不需要同情!”拂袖而起,大步走出门去,背影笔直,一如往昔的孤寒冷傲,在我看来却多了种难言的酸楚凄凉。 知道了这样的事,我那还有心思吃东西,而且看着那些被试吃完又用银针插过的饭菜也实在是倒了胃口,心里更加同情雪无伤,天天如是顿顿如此,要是我早得厌食症了。 干脆也不吃了,起身走出门来,猊蛩在暗影中默默随行。 “你怎么没跟着他?”我有些奇怪的问,却并没有回头看猊蛩,而是继续向外走。 “殿下带碧乌去散步了,着我送小姐出府。” “哦……也好。”我有些问题想问他。 “是于漓王后想害他么?”一直讨厌雪无伤,从未打听过他的事,今天忽然想知道。 猊蛩融于暗影中沉默不语。 “是秘密,不可以说么?”我皱眉。 猊蛩又沉默半晌,才有些迟疑的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小姐若没有失忆应该知道一些。” “那就告诉我吧,全当是我以前知道的。听说于漓王后无所出,大王只有殿下这一个继承人,害死殿下,白国后继无人,对于漓王后有什么好处?” “是上一代的恩怨。于漓王后是于漓太后的内侄女,与大王青梅竹马,自大婚后便宠冠后宫。因一直未育,便也不让其他妃嫔生育,谁若有孕一律被暗中下药打掉,因此大王一直没有子嗣。朝臣虽有耳闻,但宫中有于漓太后庇护,朝堂有于漓国舅压制,于漓氏族权势熏天,几乎凌驾于王权之上,众人俱是敢怒不敢言。 我点头,外戚专权,历史上常有的事。 “殿下的生母贤王后本是于漓后的随侍宫女,有一次大王酒醉把她当成于漓后幸了,酒醒后不敢让于漓后知道,便瞒下了此事,没想到只春风一度贤王后就怀孕了。于漓后因不知道大王幸了贤王后,贤王后竟因此得以偷偷生下了太子殿下和大神官,孩子出世后自然再瞒不住,且他两的眸发颜色正应了雪神兄弟的传说,立时身价百倍。一个被封为大神官,一个被封为太子,贤王后母凭子贵,得以入主西宫,与东宫于漓后平起平坐……” 我一愣,脱口道:“呀,这下糟了!”小宫女因偷了王后的老公,一举生男得以与王后平起平坐,还是未来的太后,别说于漓后本就专横跋扈,换成一般人也忍不下这口气。 060 树语 我一愣,脱口道:“呀,这下糟了!” “的确是糟了,于漓后几乎气炸了肺,把凤冠都摔了,说若要她与卑贱宫女平起平坐,那她宁愿出宫。太后和于漓氏族也都向大王施压,大王又对贤后没什么感情,只是酒醉糊涂一夜风流,自然不会因为没有任何势力的贤后得罪了于漓氏族,便许诺贤后只是空名,后宫还是于漓后最大。自此贤后的噩梦便开始了,于漓后为了羞辱贤后,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一切供应都还是同宫女时一样,贤后便这样忍气吞声的过了五年,五年来大王一次也没来过贤后宫,几乎已经遗忘了这个西宫王后。直到殿下五岁时,小小的他便崭露头角,无论文武都过目不忘,深得大王的欢心,于是渐渐开始来贤后宫走动。于漓后一直没有消气,且深恐贤后得宠后报复她,更怕殿下长大后为母亲报仇,便变着法加害打压贤后母子,贤后虽小心提防,但那里是于漓后的对手,还是中了慢性毒药,熬了三年后油尽灯枯而死。贤妃死后殿下的日子便更不好过,八岁的孩子不但要日夜提防被害,还要装成懒笨顽劣,不学无数。因为只有被大王讨厌,朝臣鄙夷,才能让于漓后掉以轻心,觉得他活着与死无异,不再想方设法除之后快……” 至此我才明白,雪无伤为何如此痛恨于漓一族,为何谈及母亲的死时那么失控,几岁的孩子看着母亲受尽煎熬慢慢死在眼前,活了多大,就被无所不用其极的谋杀陷害了多久,有了能力后无论做出什么样的报复,都可以理解吧。 “原来冷血是这样炼成的,还以为是因为他天性至阴哪。”我为雪无伤凄惨的童年经历嗟嘘了一路,回到家中已月上中天。 不敢惊动家人,偷偷从侧门溜进府中,途径花园时,不由自主的拐到梨树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两颗树果然很像,只是横波楼那株花繁叶茂,家里这棵连叶子都掉光了,只余树枝在秋风中抖动。 “唉……人比人得活,树比树还得活呀……”我嘟囔着缩缩脖子,好像要变天,夜风越来越大,还是速回明珠苑的好。才想撒腿跑,忽然吹来一阵狂风,把我刮得连退三步,后背“嘭”的撞在树干上。 “哎呀……好痛……”我被撞得脊背酸麻酥痛,靠着树干哀叫,眼前忽有幻像闪现。 场景一: 一个年约三四岁,长着黑棕色眸发的漂亮小女孩正追着个同龄男孩跑,边跑边挥动着粉嫩的小拳头,威胁那小男孩道:“叫姐姐,叫姐姐……”小男孩哭得小脸通红,跌跌撞撞的大叫妈妈…… 树后忽转出一个**岁的男孩,蜜色的皮肤,弯弯的眼睛,唇角自然翘起,笑容甜美如蜜,一把握住小女孩高举的手臂,道“琥珀,别老是欺负你二哥。” “他只比我大三天,我不要叫他二哥。”小女孩拳打脚踢的反抗,却因腿短手短根本就沾不到男孩的衣角。 “我比你大五岁,叫我二哥,不吃亏了吧?他大你三天,叫他三哥好了……”男孩笑容甜甜。 小女孩大眼忽闪,被他绕晕。 场景二: “妈妈妈妈……妈妈……”小女孩稍微长大,缩在树下流泪。 “琥珀不哭,妈妈去了天上,我的妈妈也在那里,以后二哥照顾你,我们相依为命……”蜜色皮肤的男孩双目泛红,怜惜的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女孩。 “真的么?妈妈真的在天上?”小女孩抬头望天。 “嗯,在天上看着我们,所以琥珀别再哭了,妈妈会心痛。”男孩轻轻拥住女孩,与女孩一起仰首望天。 场景三: 小女孩又长大了些,抱着树干努力的向上爬。 “琥珀,你做什么?小心摔下来。”男孩长成为小小少年,脸庞身量都拉长了许多,但笑容仍然甜美如蜜。 “我要上去拿风筝……”小女孩倔强的不肯下来。梨树最顶端的尖梢上(电脑阅读www.16k.cn)挂着个蝴蝶风筝。 “你下来,我去帮你拿。”小少年飞身而起,无奈树太高,他又年少武功低微,攀至最顶端时,树枝幼细,一不小心摔了下来。血飞溅,湿透裤管,手中却仍紧紧抓着那个蝴蝶风筝。 场景四: 少年坐在轮椅上,神色黯然郁郁寡欢。 “二哥,这是我从小仲武那里抢来的羊角酥……” “二哥,这九连环我解不开,你帮我解……” “二哥,我从爹爹书房偷来的**,你看这些人都光着身子在做什么……” “二哥,我学了个新歌,唱给你听好不……” “二哥,我摔坏了大娘的梳妆匣,你帮我修好……” 梨树从刚刚发芽直到落叶萧萧,小女孩花样百出的围着少年转,少年的神情终于不再落寞,甜美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场景五: “二哥,你真的要去从军么?”十二三岁的女孩,初现美人胚子。 “是,国仇家恨非报不可,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少年长高很多,颀长英秀,伸手轻抚女孩额前碎发,殷殷叮嘱。 “嗯嗯,你要早些回来,我等你……” 场景六: “二哥二哥,我去看你夸官了,好神气呀……”女孩明眸闪亮,满是崇拜之色。 “傻瓜,天天见,还去看什么,那么多人,挤坏了怎么办?”少年白袍银甲,英姿飒爽,笑得眉眼弯弯,怜爱的轻刮女孩鼻尖。 “看热闹呀,二哥收到了那么多花球,可有中意的姑娘?”女孩顽皮的笑。 少年的手僵住,眼珠轻转,眯眯笑道:“小妹有没有给二哥投花呀?” “有呀有呀,当然有了,我和伊纱各投了一大篮哪……” 少年笑容更甜,“那小妹可知道投花给男子的意思?” “当然知道,投花示爱呀嘛,七色人都知道的啊……” “那你投花给二哥……”少年笑眼如狐,有意拖长声音。 女孩一愣,恍然明白,小脸绯红,挥舞两只粉嫩的小拳头捶打少年胸脯,娇嗔道:“二哥好坏!” 少年任她打够,才握住女孩的小手,郑重的道:“小妹的花二哥收下了。” “呀……”女孩脸色更红,重重跺脚,转身跑掉。 061 批斗 场景七: 梨花盛开,落英缤纷。 少年的身量相貌已经完全长开,颀长英挺,细腰乍背,但唇角翘翘,仍是笑容如蜜。天色渐晚,少年等得有些不耐烦,随手折段梨枝,斜靠在树干上,用一把精薄的小刀几下就削出个婀娜身形,眸如麋鹿,瑶鼻朱唇。 树后悄然转出初长成的少女,明眸朱颜,肤如凝脂,顽皮的伸手蒙住青年的双眼。 “小妹……”少年笑意更甜,回手握住少女柔软的小手,微一用力把少女拉入怀中,伸臂紧紧圈住,柔声问:“怎么这么晚?又跑去那里玩了……” 少女小脸绯红,象征性的挣扎几下,便乖顺的依偎在少年怀里,叽咕笑道:“去看大哥大嫂打架,忘了时间。” “他们两人真是欢喜冤家……”少年笑,黑眸微眯,齿如编贝。 “我们……我们……以后会不会也那样?”少女有些担心的扬起头来求证。 少年突地垂头,在少女猩红饱满的樱唇上轻轻一吻,低声笑道:“不会,我让着你,都让了十五年了,不差余下的五十年……” 少女连耳根都红透,结结巴巴的嗔怪道:“你……你不是说……等我十八岁……之后,再……再……” “嗯,十八岁之后再吃掉,现在只揩点油。”少年长眸眯眯,笑得有如才偷吃了鸡的小狐狸,狡猾趣怪偏又甜美可爱。 场景八: “琥珀已是有了婆家的人,不方便再与北崖大将相见,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来见你,请不要再来找我。”少女仰起尖巧的下颌,愤恨的瞪视少年。 “小妹,别说气话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姑姑会把你强许给蓝国人,不过你放心,我再去求她,一定请她收回成命。”少年满眼痛楚之色,伸手想揽少女香肩。 少女侧身闪避,连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北崖大将请自重!你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对别的女子毛手毛脚不太好吧。” 青年焦急的解释道:“小妹你别误会,那是姑姑私自定下的,我并没有同意……” 少女冷声截断他的话,道:“那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说,话若说完,我回房去了。”转头欲行,又停住道:“对了,我已有喜欢的人,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什么?不可能,白都权贵子弟就那么几个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没有人敢抢我的女人!”少年挑眉,唇角上翘,仍像是在笑,眉宇间首次露出睥睨之色。 少女冷笑,“权贵子弟算什么?还不是得受北崖贵妃的钳制,我喜欢的是她管不了的人。” “姑姑管不了的人?”青年眸光一闪,脱口道:“太子雪无伤?” 少女扬头不语,等于默认。 ------------------------------------ “小姐,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明珠苑?老爷正找你哪,叫你去前堂大厅见他。”小六一脸焦急的向我跑来,远远的便扬声大叫,把我从幻境中拉回现实。 影像画面如泡沫消散,我茫然站直身体,仲愣半晌才完全回神,脱口道:“什么?爹爹找我?”心想,完了完了,一定是跳舞的事被雕漆·奕知道了。晕,这时代的消息咋比21世纪地球传得还快呀…… 小六跑至近前,担忧的道:“小姐你与伊纱公主走后,做了什么……什么事吗?老爷方才怒气冲冲的从外面回来,叫你立刻去见他。” “可不可以不去……”我哀叫,被小六拉着走,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冲动是魔鬼呀是魔鬼…… 一步一拖的走进厅中,厅内却不只雕漆·奕一人,而是全家都在。 “爹爹好,大娘好,二娘好,三娘好,大哥好,大嫂好,三哥好……”我上前挨个见礼,站起,蹲下,站起,蹲下,行了一圈礼后,腰差点没折断,心里不由痛恨这万恶的旧社会。 还没等我站好,雕漆·奕便怒声喝问道:“你说说,今天做了什么好事?” “呃……”我垂下头,不敢吱声。忘了很多前尘往事,但我牢牢记得“百善孝为先”。 “既然敢做怎么不敢说?”雕漆·奕越发愤怒,撮指点我,气得身体乱颤,“你……你……你……不知羞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坦胸露背……” “没坦胸……”我小声嘟囔,试图解释道:“只露了手臂,和一点点肩背……”我的吊带衫很保守,而且里面还缠了束胸白绫,一点春光都没外漏,甚至比薄纱+肚兜的夏天装束都严实。 “还敢犟嘴!”雕漆·奕砰然拍案,震翻桌上茶碗,立时茶水四溅。 二娘忙站起,用手帕为雕漆·奕擦拭溅到袍袖上的茶水,轻声劝道:“老爷息怒,琥珀年幼不懂事,等我慢慢教她……” 雕漆·奕拂袖甩开二娘,怒诉道:“年幼?都17岁了,还年幼,都是你惯得她无法无天,今天你不许再为她说情!” “没满18岁,都算孩子……”三娘细声细气的帮二娘为我申辩,却被雕漆·奕一眼给瞪得不敢再说下去。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见二娘三娘被我连累,忙一叠声的认错道:“爹爹息怒,琥珀再也不跳舞了……” 室内寂静,连暴怒的雕漆·奕都呆住,大家不可置信的看住我。 “我没听错吧?”雕漆·伯文掏掏耳朵,望向大嫂静蓉道:“咱家大小姐在认错?” “是……是……好像是……”静蓉瞠目结舌,不太确定的道。 我诧异的环顾大家,心中纳闷,难道琥珀从来不认错?后经确认,她的确是宁被打死,也绝不服软,与伊纱并称为两大白色女将(犟)。 雕漆·奕也很惊讶,但一愣之后神色更怒,道:“你知道什么?不光是跳舞的事,你被太子当众抱回太子府,现在大家都在猜测你和太子是什么关系。想要毁约,这回更是难上加难!” “啊?”经雕漆·奕一说,我才恍然,本来还暗暗感激雪无伤伸出援手,原来这家伙在趁机造势、混水摸鱼呀,呜呜,又被他利用了。哼!白同情他那么半天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以后继续鄙视他唾弃他…… 大娘忽然冷嘲热讽的道:“好了!也不是没做过比这过份的事,大半夜的不让睡觉,巴巴的把大家都叫来做什么?” 雕漆·奕被堵得哑口无言,因为大娘说得没错,琥珀连私奔都敢做,被男人抱一抱的确是不算什么。 结果批斗大会草草收场,雕漆·奕又虚张声势的诉斥我几句后,拂袖而去,大娘、二娘、三娘也都尾随而散。 我这才领教了大娘的厉害,怪不得二娘、三娘皆畏她如虎,以后我也要在多加小心才是。 “小妹,你没事吧?”雕漆·仲武关切的问。 我垮下肩,哭丧着脸,哀叫道:“有事!折腾了一天,半点力气也没有了,小哥你把我背回明珠苑吧……”从早上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今天显然不宜出门。 “还好还好……”大嫂拍胸,长舒口气道:“仍然喜欢欺负仲武,证明咱小妹没被暗中掉包。” 雕漆·伯文嗤之以鼻,“掉包个屁,头一天出门,就搅得合家不安,满城风雨,就她那惹是生非的本事,谁学得来?” 我偷偷绞手指,那个……真不是故意的……但竟误打误撞,洗去了嫌疑,却是始料未及…… -------------------------------------------- o(_)o~打劫推荐票…… 062 夜哭 流光纪的票被清零(有人恶意刷,3晚涨6万票),重新求票,但别刷,一个ip每天最多几票,亲们帮我拉拉票吧,拜托了…… ---------------------------------------- 是夜我难以入睡,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理起。 先是见到白国最著名的两员大将连乞·苍牙和北崖·青狸,连乞·苍牙与我无关,可以忽略不计。北崖·青狸失踪两年,忽然回来,却不归家,而是隐姓埋名偷偷建成白都最大的销金窟----横波楼,他这样做有何目的?是不想表明身份还是不能表明身份?若是不能他在避讳谁?他和琥珀是否真的私奔?若是为何没有成功? 后来得知雪无伤的痛与恨,真的是吓了一跳,几岁的小孩看着母亲被慢性毒药折磨至死,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信赖的亲人,为了能活下来,掩去聪敏**的本性,扮成愚顽浪荡子,时至今日也不能放心吃一餐饭,恣意做一件事,这样凄惨艰难的成长经历,也就难怪他阴枭沉暗冷酷无情了,长成温良无害才是怪事。 但这两件事加在一起也没有那棵梨树展示的幻象令我震惊,树木怎会有记忆,而且还可以通过与人的接触传递给对方。难道……难道是那棵梨树年老成精?可就算它成精,告诉我琥珀和青狸的成长史干什么?方便我以假乱真?也就是说它知道我是借尸还魂? 我缩在被窝里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它若真是精怪,的确可能知道我是假冒伪劣产品,今天既然能让我感知琥珀和青狸的过去,那天要是一时兴起,再逮个人告诉他我是假的可怎么办? 我紧紧抱住睡成一团的球球圆圆,忽而眼冒凶光,考虑要否杀树灭口,焚尸灭迹…… “呜呜……”窗外陡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声音时断时续若有似无,突兀响起,侧耳细听却又不见。 不会是那树精感知我要杀它,来先下手为强吧?我只是yy下,没付之行动呀,这妖怪也太强大了吧?忽又想起自回家后,便经常在半夜被哭声惊醒,还以为是太惦记宝宝所致,难道是我想岔了,一直都是树妖在作怪? 我越想越害怕,寒毛都一根根的立了起来,再躺不住,猛的坐起大叫道:“小六、小八、小十……你们谁在外面?”琥珀给侍女起的名字很有爱,二四六八十,二四年纪大,嫁出去了,还剩六八十,轮流睡在外间值夜。 “小姐什么事?要喝水么?”小十披着小袄,睡眼朦胧的推门走入。 我如见救星,忙招手道:“小十快过来听听,听到窗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小十趿拉着睡鞋走过来,侧耳听了半晌,懵懂的道:“什么声音也没有呀。” “没有么?”我皱眉,凝神细听,真的什么异响都没有,难道是我听错了,误把风声当哭声,自己吓自己? 哭声虽然消失,但我还是心中发毛,拉住小十,让她上床同我一起睡,还卑鄙的让她睡在外面,自己睡在里面,又翻来覆去一会才迷糊睡去,梦中有谁在梨树下哭泣?麋鹿似的眼睛,海藻般的长发,莹白晶透的皮肤…… 累了一天,睡得又晚,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爬不起床。 正睡得香甜,模糊间听见小六在楼下大声喊,“小姐,伊纱公主来了,还替你把昨天落在横波楼的衣物皮囊都拿了回来……” “啥……啥啥?”我一惊,倏地拥被坐起,抻脖子向楼下叫道:“衣物收下,但说我人不在……”一大清早找来,十有**没什么好事。 “切……”脆生生的娇哼声,“你不在,是那个在鬼叫?” 我翻个大大的白眼,“咕咚”又仰倒在床上,差点没把床砸个坑。还好球球圆圆这两个小色鬼,不知道又和那个漂亮丫头玩去了,否则很可能变成两团肉饼。 “起床了起床了,快点……”伊纱一阵风般的冲进来,掀开锦被,拽住我的手臂就往床下拖。 无防之下,我差点没被她拉到地上,哀叫一声,不敢继续装死,哈欠连天的爬起来穿衣梳洗。轻浅的划痕已基本长合,只有几条深的还结着血痂,连我自己都摸了又摸惊叹不已。 伊纱在我耳边“噼里啪啦”的说明来意。原来昨天我和雪无伤走后,连乞·苍牙把金花赏给了我,金花必须得由获赏本人在三天内到横波楼取走,否则便要退还给打赏之人。伊纱怕我不去拿,连乞·苍牙再把金花转送给小蛮,一宿没睡好,天一亮就偷偷跑出宫来,催我去取金花。 我为难的皱眉,自知道横波楼是北崖·青狸开的后,我便暗自决定再也不去那里,省得碰到他纠缠不清徒增烦恼。可我若说不去,伊纱还不得把明珠苑给拆了呀,左思右想,为生命财产考虑,还是乖乖跟她走一趟吧,以后再不去就是。 一路无事,顺利来到横波楼。 跟掌柜的说我们来取金花,掌柜的却说金花在老板那里,要我自己去顶楼取。这明显是北崖·青狸特意安排,想藉此机会见我,我对他避犹不及,怎肯自己送上门去? 我不假思索的摇头拒绝道:“我不去,我一个女孩家怎能随便去见男子?请你们老板派人送下来,否则我就不要了。” 老板面露难色,道:“这恐怕不行,老板特意叮嘱,一定要姑娘你亲自上楼去取。” 我转身就走,道:“这金花我不要了……” 伊纱忙拉住我道:“那怎么行,我们来都来了,一定要拿到金花才走。” 我皱眉,佯装可怜的道:“那你去取,反正我不要一个人上楼,我害怕……” “你怎越活越回现了?还害怕!你知道那两字怎么写吗?”伊纱鄙视的翻白眼,豪气干云的道:“好,我去取!”抬腿要上楼,却被不知从那里转出来的两个清秀伙计拦住。 掌柜亦从柜台后跑出来道:“我们老板指定要跳舞的姑娘亲自去取,别人都不行。” 伊纱着恼,白王极宠爱这个小女儿,御书房都由着她出入自由,一个小小酒楼竟然敢拦她道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她霍然挑眉,猛的推开那两个伙计就要硬闯,却没想到那两个伙计竟会武功,乍分又和,挡住楼梯口,左面那个突然探手抓向伊纱香肩。 伊纱是天还未亮时偷溜出宫的,一个侍卫也没带,只我们两个跑来取花。她不会武,我自然要保护她,见那小伙计动手,忙拽开伊纱,反手刁住那伙计的手腕,伸腿横扫,顺势把他扔到身后。 “哎呦……怎么乱扔东西?”身后忽传来痛呼声,声音清雅,有些耳熟。 闻声回头,却是玉瑕和一个身量适中,肤色微黑的三十许英武男子。被我施巧劲扔出的那小二正砸在从里面走出来的玉瑕身上,若不是那英武男子伸臂把小二格开,玉瑕恐怕就要被砸倒地上。 “咦,南郡王?康焕哥,你什么时候来的白都,怎么都不来看我?”伊纱欢呼一声扑向那男子。白国没有异姓王,从伊纱的称呼来判断,应是她的堂兄。 白·康焕微微躬身,谦恭有礼的道:“我昨晚才到,正要进宫去见大王和王后,还带了很多礼物给公……”机警的环视一眼,改口道:“给小姐你。” “真的?都有什么……”伊纱雀跃的拍手,和白.康焕热络的聊在一起。 玉瑕趁机走到我身边,皮笑肉不笑的道:“雕漆小姐昨夜那支舞跳得真好呀……” 我微微皱眉,客气的道:“谢谢。”从见第一面起,我就不喜欢他。 他却又往前凑了凑,暧昧的低声道:“而且不仅舞跳得好,人更加美,肤若凝脂,颈如雪玉,纤足滑腻,柔若无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