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往事》 第1章 1984 1984年。 第二十三届洛杉矶奥运会，刚结束没几个月，远在北加州的旧金山，罕见迎来一场大雪。 天空阴沉，寒风呼啸。 象征着这座城市的金门大桥，建造于半个世纪之前，耸立在那，横跨两岸。 不远处的金门公园里，落叶堆积，有穿着大衣的高挑金发女郎，正提着大小不一的购物袋，满载而归。 城市另一端。 位于旧金山东北角落里，有片无论在加利福尼亚州、还是在全美，规模都数一数二的唐人街，近十万华侨聚居生活在那里，横跨十多个街区，宛如国中国。 而在距离唐人街不远处的地方，有座被铁丝网隔绝开来的......监狱。 旧金山县监狱。 ------------------------------------- “王老，这鬼天气简直能冻死人，你在被窝里躺着多舒服。厨房帮厨那边我替你去，只要三根骆驼，带烟嘴的那种，成交？” 一位年纪在二十岁出头，留着短发的痞气年轻人，正站在铁窗边上说着。 他叫陈林芝，刚出生时候仅有四斤多，风水先生帮忙起了这么个名字，说是五行缺木，少了些生气，刚好又能用“灵芝”宝药镇一镇命格。 论起对老传统、老观念的执着，可以说在唐人街里源远流长，当地许多人就信这一套。 陈林芝个头挺高，样貌比较帅。 对同居已久的王老头说话期间，双手抓住铁栅栏，当健身器材，轻轻松松就接连做了好几个引体向上，借此驱赶寒意。 当地气温极少达到零下，又没有空调或是壁炉，风从圣弗朗西斯科海湾上吹过来，又湿又冷，大家伙们都没太厚的衣服。 隔着铁栏杆往外看去，外面用来放风的枯草地上，已经能隐约看见些白色积雪，窗户没玻璃，不断有风灌进来，简直冻死人。 姓王的老头留着山羊胡，别看现在瘦瘦弱弱，听说年轻那会儿是个狠角色，被判了两个终身监禁，光从刑期上就能看出犯事有多严重。 至于究竟做了些什么，陈林芝问过，但这老头从来都是闭口不提，半个字都不愿往外吐露。 王老头早年被关在恶魔岛监狱，也就是在近海小岛上，被海水隔绝的那座重刑监狱，六十年代恶魔岛监狱关闭，而且年纪渐大，一直安稳本分，才被转移到这座轻型监狱里来。 到现在过去二十年了，随着多年经营，王老头有本事从外面搞来香烟、酒水、零食等等，还有在监狱里格外受欢迎的《花花公子》杂志，所以无论亚裔，还是黑人、白人群体，都对他礼让三分，相当给面子。 没人愿意得罪王老头这类人，自断接触外界物资的门路，用来换物资的交易方式也五花八门，可以用钱买、也可以用消息换，还有就是像陈林芝这样，帮忙做些杂活之类。 “不成，今天有肉吃，虽说都是些不值钱的牛肉边角料，但好歹也是肉，我去厨房能多吃点，你小子可真会挑日子。” 王老头说着话，却还是从枕头下面摸出两根烟，递给陈林芝一根，自己叼着一根。 找出火柴点着，烟味很快被风吹散，已经算是难得的神仙时刻。 所谓挑日子，是指圣诞节快来了。 明晚平安夜，后天圣诞节，按规矩要加餐，安抚大家伙们的情绪。 轻型监狱就这好处，管理上稍微宽松一些，尤其是门路挺广的王老头，平日里挣点钱可没少往上孝敬，所以日子还算好过。 陈林芝刚学会抽烟不久。 他是那个他，却也不是那个他了。或者说，他压根不是陈林芝，至少记忆上不是。 本来生活在2020年，正儿八经生长在红旗下的少年，大学毕业才刚在银行找到一份工作，稀里糊涂就回到这个八十年代的旧金山，而且还倒霉地身处这个铁栅栏里。 那是三个月前发生的事，接管了陈林芝的身体，脑袋里多出许多属于陈林芝的记忆，像是融合了一般。 在最初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都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宛如精神分裂。 事到如今，终于认命了，整个人淡定下来。毕竟这么多个日日夜夜过去，期待的奇迹一直没发生，又没那自我了断的勇气，好死不如赖活着，想不认也没办法。 骆驼香烟燃烧着，散发出的气味随风飘散，隔壁有人语气讨好，小声讨要，无论是王老头还是陈林芝都没理睬对方的意思。 王老头坐在被窝里，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干咳两声，问道：“我记得你是因为打架才进来，刑期只有四个月对吧，算算日子快出去了？” “嗯，就还剩两天，这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待，往后不能再进来了。” “我进来时候二战刚结束，现在连外面是什么样都不清楚，记得给我寄几张照片，你这么年轻，能别进来最好。” 王老头说完叹气，看闲书的心思也没了。 坐在床上，将烟头递给陈林芝，让他从窗户扔出去，过了会儿才又来句：“出去之后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陈林芝没考虑过。 从记忆里看来，“自己”十一岁就进了教会收容所，父母不在了，也没什么靠谱的亲戚能够帮衬，成年后干过几份正经工作，时间都不长，最终跑去赌场看场子，架没少打。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前些年的人生都挺失败，被人叫几句“林哥”就飘飘然，以为真的出人头地混出名堂了，左胸到胳膊上还纹着一只鹰，面积不小。 其实就是所谓的大佬们当枪使而已，收入仅能混口饭吃，所以说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真不冤枉。 不过陈林芝还是觉得憋屈，毕竟犯事的是以前那个愣头青，凭什么自己跟着遭殃，而且想报仇都没办法，总不能自己拿自己撒气。 短暂考虑完，没什么头绪。 陈林芝告诉王老头说：“暂时没想好，很早就辍学，没文凭不说，家里也穷，而且现在又有案底，估计想找份安稳工作都难，想想办法攒钱，做些小生意吧。” 好歹接触几个月了，王老头知道他本性不坏。 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童年，拥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庭，像陈林芝这样的人有很多......以前那个陈林芝，现在情况已经有了变化。 王老头没那么多同情心，到这岁数早已麻木了，老花镜上有水雾，摘下来擦擦，告诉他： “等你出去帮我办件事，报酬都好说，我进来之前藏着一笔钱，对谁都没提起过。 现在年纪大了，假释也没指望，只要你肯帮我就告诉你钱藏在哪，省着点花个三五年没问题。等出去还能花钱找个小婆娘，免得整天对着杂志图片发傻，没钱万事难，考虑一下给我答复。” 整天闲着没事做，陈林芝时在脑海里回忆“自己”的记忆，知道这位旁人口中的陈哥，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没几百美刀，就连烟酒都要从旁人那里蹭。 没办法，手底下跟着一伙人，为了笼络人心，总要给饭吃、给钱花，哪来那么多兄弟义气，打架按人头给钱是普遍现象，很多时候就像群演，比比谁能叫来更多人。 而人一多，事后多半会不了了之，至少在唐人街地区是这样，附近有些白人、黑人社团，那才真叫狠，不流行和气生财这一套。 总而言之，陈林芝挺穷，连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另外还欠了房东俩月租金。 进来几个月，估计房间里的破烂玩意儿早就被扔在了大街上。 陈林芝不在意。 但既然决定继续生活，能有个挣快钱的机会自然挺好，他其实一直很提防这位被判了两次终身监禁的瘦弱老头，没急着给答复，带有戒心地盘算完以后，笑着问道：“你二十多岁就进来了是吧？” “嗯。” 王老头看向他，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 陈林芝得到肯定答复后，微微挑眉，眼神古怪： “四十年代，二战那会儿？哪怕藏了一笔当时的巨款，搁到现在也快贬值完了吧。而且过去这么久，你藏的东西可能早就被人发现，当做意外之财捡走了。 想让我帮你办事可以，先给点实打实的好处再说，而且违法犯罪的事我可不做，外面天高海阔任鸟飞，别当我没见过世面，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当枪使。” “嗤，你要不被人当枪使，能在这跟我一起关几个月？” 嘴里说着话，王老头心里也明白，现在早就不是当年了，刚进来那会儿物价多便宜，一美元购买力是现在好几倍。 他有渠道往里面采购物资，对这些变化有所了解。 有求于人，这次大方了些。 继续坐在被窝里，王老头摸出半包烟扔给陈林芝，轻咳两声，语气随意告诉说： “你放心，当年我藏起来的那些不是现钱，全都是珠宝黄金，而且地方很偏，没人会发现。 本来打算出去以后拿来养老，没想到到我这年纪，他们还觉得我危险，不允许假释，估计将来是用不上了，让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很简单......” 第2章 换个活法 稀里糊涂在牢房里待了这么久，陈林芝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圣诞节的第二天，刑满释放的日子。收拾好东西登记时候，心情才豁然开朗。 牢房里没镜子，就连洗浴间都没有，主要是怕一帮穷凶极恶的匪徒们，借助玻璃伤人。 这会儿脱掉囚服，换好寻常衣物，他盯着镜子观望许久。 即使一眨眼已经来到这个年代三个月了，陈林芝仍没有适应这幅面孔，带有些络腮胡渣，脑门上有道小伤疤，眼眶较深，鼻梁蛮高。 看见自己总觉得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偏偏脑袋里总有声音告诉他，这就是自己本人的模样。 纠结感随之而来。 幸好样貌够帅气，身材强壮且年轻，各方面都挑不出差错，所以尽管仍没能适应，却也觉得挺好，跟之前的“自己”相比，大概是赚到了。 有个词语叫做鸠占鹊巢，眼下的处境大抵就是如此，只不过是以三十多年后的灵魂，占据了这具新身体。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黑人狱警，此刻将一个小袋子摆在桌上，告诉说：“你的东西都在这，赶紧拿着走吧，看你记录是第一次进来，下一次再犯事，法官可就不会轻判了。” 被黑人狱警盯着。 陈林芝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欧米茄手表，划痕累累，岁月感十足，直接戴在手腕上。除此之外还有烟、火机，以及钥匙钱包。 打开钱包往里面看，空空如也。 记忆里，这里面应该还有点钱才对，陈林芝看向黑人狱警，对方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表情挺凶，不耐烦挥手道：“赶紧走！难道想再回去？” 原先就穷，现在钱包里意外空了，让本就艰难的经济状况，更加雪上加霜。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关这么久只想早点离开，陈林芝很识趣地没多说什么，边叹气边将东西装进口袋，叼着根烟缩脖子往外走。 进来时候是夏天，以至于现在他穿的旧衣服太过于单薄。 牛仔裤外加黑色短袖，推门出去时候浑身一激灵，颇有些转身回去的念头。 不过想归想，真让陈林芝再进去，打死他都不乐意。 一直走到大铁门门口，狱警开门时候陈林芝回头看去，嘴边叼着烟，喃喃自语：“真他娘的倒霉，不是人该待的地方......” 背阴处的积雪还没全部化掉，围栏里不少曾经的狱友们正放风，王老头估计也在其中。 陈林芝没看见那老头。 今早离开前，他答应了帮对方一个忙，很简单，找个人而已。 前脚刚出来，铁门紧紧关起，发出咔嚓声。 潮湿的冷风呼呼吹着，太阳光照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暖意。 随手扔掉烟头，他在等人。 等以前这个自己的老朋友们，过来接自己回去，前几天已经通过电话，说的就是今天。 抬起胳膊，手表指针一动不动，几个月过去早停了。 陈林芝没想好往后应该怎么生活，也不确定以前的友情，是不是牢靠到能让人大老远赶来接自己，找个避风处站了会儿。 侧头时候，发现有位姑娘，正往这边小跑着。 很快停在他面前，气喘吁吁笑着说：“下错站了，一趟车要等半个小时，你......” “挺好。” 陈林芝记得她。 在孤儿院一起生活过两个月，后来她被一个挺不错的家庭领养，隔着好几年，又意外遇见，挺乖巧的姑娘，才十七岁。 以前叫另一个名字，被收养后有个新名字，改成了赵白露，幼年时候只记得爱哭，时至今日长成了小美人胚子，看着就像认真学习、家庭美满的那类人，事实也确实如此，被收养后过得不错。 陈林芝不同，当初年纪不小，再加上叛逆，几乎没人愿意收留他。 连看自己都觉得生疏，如今看向这个背着书包的少女，更加宛如陌生人，甚至不知道她怎么会赶过来接自己出狱。 说完挺好。 本想客气点，打招呼之类，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说什么，一时半会儿还难以适应现状，索性就这么站着。 满脑子搜刮跟身边少女有关的记忆，以为“自己”牲口过，可事实却是并没有，能回忆起的片段就那么些，无非有点好感而已，毕竟认识得早。 赵白露继续开口，说话时候嘴边冒有白色雾气，她打量完略显窘迫的陈林芝，犹豫道：“我们去巴士站台吧，陪你去买件厚衣服？” “朋友说来接我，再等几分钟，钱包被人搜刮干净了，浑身上下值钱的好像就这块表，我住的地方应该有衣服。” “我有钱，出门时候专门拿了。”赵白露笑得开心。 陈林芝见她这模样，很怀疑这小妮子是不是傻。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心想难不成就以前那个一事无成，满脑子只想混成大哥的咸鱼，难不成还如此招人喜欢？ 天寒地冻。 倘若附近有商店，陈林芝不介意情急之下，凭本事吃顿软饭，大不了下次还给她。 可周围没商贩，何况这少女年纪小，索性摇了摇头：“算了吧，不如直接回家换身衣服......如果房东已经把我东西丢了，那就再说。” 赵白露正要张嘴，不远处传来声响。 一辆老旧不堪的出租车，缓缓停在他们身旁，副驾驶座位上，有位肤色略黑，隔着毛衣都能看见壮硕肌肉的年轻华裔，招招手说道： “哟，去夏威夷度假刚回来？穿得很凉快嘛！ 快上车，来不及多说了，阿粱好不容易才把他爹的车开出来，赶着回去交班呢！” 正说话的这位名叫殷蛰，记忆中的死党之一，陈林芝身上的纹身，就是被他撺掇忽悠着一起去纹的。 开车的阿梁，全名叫做高文梁，父母都开出租车，上学时候就认识，玩了好几年。 本来不认识，可一见面，陈林芝就会他们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像是条件反射，涌现出许多记忆。 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谁都没有属于自己的车，哪怕是破二手车，家庭条件全都一般，只有阿梁家里稍微好点，长辈们能够帮衬着。 陈林芝无依无靠，至于三大五粗、输在个头不高的殷蛰，他父母早年离婚，靠老妈在饭店打工拉扯长大。 开了车门。 陈林芝示意，让大老远赶过来的赵白露先上车。 开车的死党阿梁，忙着赶回家的同时还不忘调侃几句，好奇问道：“从哪拐来的小美女，长得真白，女朋友？成年了没？” “是啊，瞧着跟高中生差不多，我劝你还是悠着点比较好，别前脚刚出来，后脚又进去了。” 殷蛰说道。 赵白露的耳朵瞬间开始变红。 陈林芝表情无奈，坦然回答说：“小时候认识的朋友，压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说实话，他此刻比较头疼。 毕竟这帮人在他眼里，都处于既熟悉却又很陌生的状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所以也谈不上熟络。 路上聊着天。 话题无非是牢里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亦或是阿梁和殷蛰介绍最近情况，例如谁谁谁跟谁谁谁结下梁子了，又或是谁谁谁闯出名堂了之类。 更多时间里，陈林芝都在忙着往车窗外观望，到达旧金山唐人街所在的街区，入眼如同老港片，街边都是商铺和招牌，街道狭窄，人流众多，汽车喇叭声，商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可以说是热闹，也可以说是乱糟糟。 身在1984年的旧金山街头，有了个全新的美籍华裔身份，陈林芝只是苦恼与心烦，直到现在也没想通，这怪事怎么会落到了自己头上，偏偏还没法找人倾诉。 望着车窗外发呆，眼神略带茫然。 殷蛰转身刚巧看见，乐道： “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几个月关傻了？上个月我去你那拿东西，发现房东帮你打包好，丢在了走廊上，我找车搬到我家去了。 我妈最近跟朋友，一起去太平洋高地区的有钱人家里当保姆，工资比以前翻了一倍，而且还包吃包住挺轻松，你可以先在我家住一段时间。” 阿梁也高兴，接连按喇叭，嘴里说着：“待会儿直接下馆子，喝点酒庆祝庆祝，估计没其他人了，你这一进去，好不容易积攒些家底，全都扔了回去。不过没关系，你的名气已经闯出去，三哥说了，只要你要，就在赌场重新帮你安排个活。” 所谓“家底”，无非是指手下小弟。 其实也就是几个熟人，能带出去撑场子、充门面而已，压根没混出什么名堂，更没那舍得一身剐、游走在刀尖上的胆子。 说到底还是生活所迫，又不希望安稳本分地找份工作，学门手艺替别人打工，于是才眼红于大哥们吃香喝辣，跟着准备走捷径，自己闯荡。 不得不说，在这1984年，差别不仅仅局限于生活方式、科技水平等，人们的想法和二十一世纪相比，同样存在较大差别。 例如在这唐人街，洪门、青帮等等都浮于明面上，不一定就只是打打杀杀，很多时候更像公司，涵盖众多业务，养活了一大帮人，许多像陈林芝这样的年轻人，脑袋一热就想加入进去。 以前的陈林芝挺傻，也冲动，一门心思要当大佬。 现在的他可没想过，要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了讨口饭吃就去替谁卖命。 打算换个活法了...... 第3章 截然不同 旧金山唐人街的入口，位于布什大街上都板街南端。 大门以绿瓦盖顶，几条生动的龙很有传统气息，无论牌楼还是雕塑，背后几乎都有些老历史。 作为美国规模最大的华裔聚居地，这里大约有十万余名华人居住，所写所听几乎都是汉语，十分具有中国传统风格，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 一些个老人，从小生在这里，死在这里，哪怕完全不会英文也没太大关系。 陈林芝好似游客，但对周边的一切仍算熟悉，融合了之前的记忆，如同看待老熟人们一样，对于这片唐人街街区也有些纠结念想，理智告诉他自己第一次过来，记忆中却走过无数次，甚至知道下一条街区有哪些商店。 看见某些本该不认识的英文词汇，具体意思也自然而然浮现在心头，估计还要用一段时间来消化，才能打消掉伴随重生所带来的隔阂感。 旧金山，也叫做三藩市，或者圣弗朗西斯科，属于美国西海岸最大、最繁华的大都会之一。 西边为太平洋，东边则是圣弗朗西斯科海湾，沿着海岸线一号公路往南走，能到硅谷以及洛杉矶等地。 说起这片规模庞大的华人聚居地，历史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期。 清朝被洋枪洋炮轰开大门以后，不少沿海居民和非洲黑人一样，被以“卖猪仔”的方式装船远渡太平洋，运来这加利福尼亚州修筑太平洋铁路和淘金，没有人权更没自由，死伤无数。 华裔移民、黑人、穷白人、水手等等，一起被视为“次等公民”，并规定他们居住在特定区域内，以免去往其它地方，甚至专门颁布一部《排华法案》，让他们没有使用例如学校和医院等公共设施的权力。 被剥夺平等工作机会，以及拥有土地和经商、受教育等权利情况下，美国华人活动范围只能局限在华人社区，靠经营洗衣店、餐馆、杂货店等下层艰苦的服务业为生。 这些早期华人，只好在以都板街为中心的小范围内活动，后来陆陆续续又迁入了新的移民，发展至今，便成了陈林芝眼前的旧金山唐人街。 到了这八十年代，情况稍微好转。 一些经济情况不错，思维方式以及语言上能够融入美国社会的人群，大量离开唐人街。 又有源自于世界各地的新移民，真把这边当成了好地方，继续为唐人街增添新鲜血液，于是人口数量不减反增，导致相较于旧金山其他地区，人口密度极大。 怎么说呢。 这里跟陈林芝想象中存在差别，看习惯了二十一世纪的大城市，现在觉得到处都乱糟糟，而且基建还老旧。 然而考虑到时代背景，跟许多地方相比至少花费同样的精力，挣钱更多，所以新一轮移民潮仍然轰轰烈烈进行着。 很多人想移，却被门槛限制，或是靠偷渡、或是签证到期后躲躲藏藏打黑工，移民局时不时就能抓到一批人，前仆后继。 然而陈林芝明明不想移，反而阴差阳错成了美籍华裔，还回到了这1984年，命运就是如此奇妙。 ...... 名叫赵白露的少女，在阿梁回家送完计程车之后，主动要走。 说是要去培训班，参加明年的act考试，也就是所谓的美国高考。 陈林芝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家大老远跑去监狱门口接自己，总应该表示表示才对。 客气邀请她一起吃顿午饭，被推辞后，陈林芝陪赵白露走着，送对方去坐公交车。 身上多出件衣服，阿梁特意回家拿来的毛衣，估计没洗过，还有一股子烟味，尺码偏小，凑合着穿。 走了几十米都没说话，赵白露察觉到异样，率先问他说：“你好像变了个人，跟几个月前不太一样。” “进去蹲几个月，长大懂事了吧，我以前是什么样？”陈林芝反问她。 “话多，爱热闹，好像更活泼点。” 赵白露说完，赶紧补充句：“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更好，以后还是别那么冲动了，我爸他就是警探，每天都抓许多人，你想不想......找份工作？” 陈林芝听出这小妮子是婉言劝自己悬崖勒马，对此有点想笑。 毕竟二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被一个高中生小姑娘劝“从良“，这人生确实算得上失败。 失败的是以前那个他，这会儿可没有觉得丢脸，陈林芝坦然来句：“有案底，找工作不容易吧，而且我这年纪总不可能再去学校拿文凭，以后做什么我暂时还没考虑好，但你放心，不会给你爸抓我的机会。”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白白送上门给别人压榨，太没意思。 倘若有可能，陈林芝倒是想尝试着做点小生意，好歹知道未来三十多年的社会巨变、行业更迭，先不说大富大贵，在他看来混口饭吃应该不难，总不会沦落到像先前一样高不成低不就。 听见那句找工作不容易，赵白露下意识以为他是真想去找，瞬间动起力所能及帮帮忙的念头。 走了没多远，站台等车。 送她上车之后，陈林芝沿着原路往回走。 双手插进口袋里，脑袋想着杂事。 比如怎么帮狱友王老头，找到他想找的人，又或者是往后吃喝怎么办，钱包比脸还干净，大概只能靠蹭饭了。 路边包子铺传来香味，附近还有武馆以及中药铺，繁体字比较多，圣诞节装饰到处都有，商店门口爱挂红灯笼。 各种文化在此汇聚，路面上看不见几位白人或是黑人，放眼看去几乎都是亚裔，包括日韩以及东南亚人，主要还是华裔。 新的文化，新的生活。 朋友、亲人，一想到和曾经彻底说拜拜，陈林芝就高兴不起来，懒洋洋打着瞌睡，跟殷蛰、阿梁汇合，去了家环境一般的小饭馆，点了四菜一汤，外加瓶白酒。 汾酒，度数挺高，入口从喉咙一直辣到胃。 阿梁此刻吃着炒猪肝，身子往前倾，拿筷子指指坐在门口的一对夫妇，小声告诉说： “那是我家新邻居，刚从大陆过来，本来只挂四万多美金，地产经纪人够黑，帮着房东从他们身上坑了将近两万。 我家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冤大头，要是老房子能卖出去，我妈想去买套门口带草地的小房子，最好有两层，到时候结婚用。” 对这年代的物价水平以及房价，陈林芝有所了解。 比如在这唐人街，有份稳定工作的上班族，全年收入能有个五六千美金。 像殷蛰他那曾在酒店当服务员的老妈，工作没什么技术，起早贪黑一年也能挣个四千多美金，到了位于太平洋高地的别墅里当保姆，收入翻倍挺正常，那边是旧金山最为富裕的社区，富豪云集。 旧金山平均年薪高达一万多美金，作为西海岸最为富裕的城市之一，白人收普遍高于黑人、亚裔，最惨的是那些打黑工的偷渡者们，收入可能仅有当地人的三分之一、四分之一。 某些黑老板让他们干个一两年，期间不给工资，自己赚足以后随手举报，全都会被抓住遣返，连工资都不用支付，这种现象比较普遍。 即使如此，仍然源源不断有人过来闯荡，因为在这个发达国家挣到钱，只要能省下来存住，带去其他发展中国家，确实很值钱。 拼一把，能少奋斗二三十年，至少从当前来看是如此，也难怪涌现出大批合法、非法移民们。 等阿梁说完。 殷蛰嗤笑道： “这几年移民真多，我家杂物间对外出租，每个月租金都有八十美刀。只有不了解行情的新移民，会被狠宰吧，哪怕勤快些多找几家中介，也不至于被坑这么多钱。” “可能是卖了燕京皇城根下四合院，带着钱跑来的吧。” 陈林芝笑着说。 这是个天大的笑话，不过无论是殷蛰还是阿梁，都理解不了笑点在哪，搁在二十年后就能懂了。 千万别以为是同胞就会被照顾，实际上在这唐人街，最常被坑的群体便是新移民，房租会抬价、买房会抬价，就连去小摊上买东西，摊主们都习惯于根据口音来报价。 当然了，目前港城宝岛等地的有钱人，但凡手头比较宽裕，往旧金山或是洛杉矶、纽约等地移民时候，都不会选在唐人街地区购房，直接会选白人聚居的高档社区，更安全，也更舒适。 现状便是如此。 唐人街宛如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种族之类的说法，陈林芝以前感受不到，现在已经深刻体会，早在监狱里稀里糊涂坐牢期间，便发现人们会自然而然按照肤色、地域来扎堆。 在这旧金山唐人街，让陈林芝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看似文化风俗大相径庭，实际上东西融合、各地交杂，处于一种跟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氛围之中。 三人吃饭喝酒闲聊着。 这时候有位戴着帽子和口罩，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环顾四周，手放在棉服口袋里，径直往陈林芝等人走来， 在桌边驻足片刻，沉声问了句：“你今天刚出狱？” “嗯？” 陈林芝处于微醉状态，正抬头看去。 只见这位露出小半张脸的高大男人，二话没多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样式寻常的小斧头！ 挥起就往桌上剁去！ 陈林芝胳膊，在那...... 第4章 无冤无仇 对方突如其来地出手，几乎没留下反应时间。 倘若是以往那个生长在温室下的普通人，陈林芝很可能当场就吓傻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在旧金山县监狱期间看见过许多次纷争，有人甚至丧命，许多人一辈子看不见出来的希望，本就如同豺狼虎豹，更加破罐子破摔。 因为被王老头护着，陈林芝才安安稳稳度过几个月，好歹算长了点见识，三观上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知道了原来生活不只是平淡祥和。 他在看见斧子挥下的那一秒，条件反射般猛地缩手！ 这一斧头狠狠砍在木桌上，震得碗碟碰撞发出刺耳声响，好好一碗平菇肉片汤，汁水晃动，溢出碗口。 周围食客们见此，纷纷发出惊叫声，吸引更多人看了过来。 好心人过来帮忙？不存在的。 有人瞬间起身避开，生怕一不小心被波及。 但也仅仅只是小跑出饭馆而已，在这片街区长大的华裔，谁不是听着大佬传闻、见证一次次打打杀杀长大，几乎所有人身边，都有在社团里谋生活的熟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陈林芝的老友殷蛰，经过刹那间的惊愕之后，立马起身拎起白酒酒瓶子，想都不想就朝着这人头上砸去！ “砰！” 对方抬起胳膊，酒瓶没砸到要害，太冷天的衣服都厚，仅仅只是划破外套布料而已。 陈林芝手边没东西，果断抬腿，使尽浑身力气，一脚踹过去！ 高大的陌生男人像是早有预料般，用小臂挡住。 胳膊和腿接触，反而是陈林芝吃亏，仿佛踢到铁板一般，瞬间火辣辣地疼痛起来，嘴角都轻微扯动着。 餐馆老板个头不高，穿着白色围裙，上面写有“八八坑道”，是个在本地挺有名的白酒品牌。 别看年纪已经五十多岁，餐馆老板的脾气还是挺暴，遇事半点都不憷，手里提着一柄大勺，走出来嚷嚷道： “打架出去打！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那么多保护费白交的！？朱大爷的人一来，你们全都完蛋！” 各地有各地的规矩。 就比如在这旧金山唐人街做生意，定期交钱早已成为明面上的规则，有谁不给生意就做不下去。 当然了，钱交给了旁人，他们拿到好处的同时也有一定义务，都体现在“保护”这两个字上了，确实可以花钱消灾。 现在灾祸上门，也难怪餐厅老板仅是气急败坏，却没有担心害怕，嗓门比谁都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片华裔聚集的街区存在百多年，早已自成一套规矩，说是法外之地也不为过，真正的管理者们，都是各个堂口们的话事人。 至少在这唐人街，报他们的名号，往往比说要报警更管用，毕竟警方有规章制度，那些人可没有。 以前，陈林芝不算好人，要不然哪会把自己折腾进去关了几个月，他这两个朋友们，同样不怕事。 酒瓶一碎，殷蛰用尽力气，直接握住瓶口就扎，阿梁则捧起那碗汤，泼向手拿斧头的陌生人。 对方丢了斧头用胳膊遮住眼睛，急忙后退几步。 陈林芝趁机拿起木头做成的板凳，但却没追上去痛打。 这里可是美国，不禁枪，只要还有回旋的余地，最好别把人往绝路上逼，天知道脑袋一热能干出什么事。 紧盯着那人一举一动，做好随时将板凳砸过去的准备。 陈林芝满脸戒备，嘴里说着：“你认错人了吧，无冤无仇，砍我干嘛？” 那人站稳后，并没有其他举动。 只是擦擦脸上酒水和汤汁，淡定说句：“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不该管的别管，小心引火烧身。别紧张，给你个教训而已，要不然你哪能站着跟我说话。” 话音刚落，居然毫不犹豫地走了。 就这么大摇大摆往外走，期间还没忘记从其他食客的桌上，抓住一只热腾腾的叫花鸡。 陈林芝只觉得荒唐。 毕竟即使要给教训，也犯不着这么狠吧，倘若不是把胳缩回去，从那力度来看，自己左手很可能就真没了。 对方来得快，走得也快。 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说话语气，都那么漫不经心，瞧着就不像是好惹的那类人。 相信殷蛰和阿梁也察觉到了，见陈林芝没挪步，他们也没追出去。 早先虽说都想混出名堂，可毕竟不是真正心狠手辣、脑袋一根筋的那类人，情急之下能救陈林芝，敢帮忙出头已经非常不错。 过了会儿，直到那人消失在门口。 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陈林芝弯腰拎起地上斧头，依稀能闻见油漆涂料味，应该是刚从商店里买来不久。 刚刚那人带着手套，既然蒙了面却丢下凶器，估计是没留下指纹，不怕被查到自己头上。 酒意醒了大半。 殷蛰看向陈林芝，认真问道：“怎么，你在牢里惹到谁了？看他身板应该挺能打，我一酒瓶下去，跟砸到石头一样。” “......我身上没钱，买单出去说，好好一桌子菜，浪费了。” 陈林芝开口期间，心里一直在琢磨，猜不到究竟是谁盯上自己。 潜在目标倒是有几个，比如几个月前冲动出手后，让他进去蹲了几个月的那位苦主。 曾经算混过，哪能不结下点仇怨。 让他无奈的地方在于，无论是蹲大牢还是寻仇，都被相当无辜的自己摊上了。 小说里的旁人重活一世，不是继承大笔家产，悠哉悠哉享受生活，就是拥有逆天能力，一路横推，谁挡灭谁。 轮到自己。 这处境怎么想都让他憋屈且郁闷。 兜里比脸干净不说，还麻烦不断，小命堪忧。 ...... 见他们提出愿意赔偿。 餐厅老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说不爽，可依然就这么算了。 加上饭菜酒水钱，总共讨要一百美刀，将趁机溜走的食客，以及被阿梁泼汤洒到的三桌饭菜价钱，也包含在内了。 饭桌被砍一斧头，留下个凹痕。 便宜的老木桌而已。 老板没提赔偿的事，只是让他们别继续吃，赶紧走人，免得再惹风波。 陈林芝没钱，总不能留下刷盘子抵债，任由殷蛰以及阿梁两人，凑足一百美刀碎钞赔偿给老板。 比起口头上说还钱，他觉得还是等有钱了，多请这两位陌生的老友们吃喝比较好。 三人赔完钱往外走，嘴边集体叼起根烟。 出门时候，无论服务员还是其他客人，都会有意无意避开他们，宛如在看什么祸害。 唐人街的生活氛围总体来看比较平静，见这三位年轻人，居然会被人公然寻仇，落到其他人眼里，摆明了不是什么善茬。 出门走了一段路。 阿梁心有余悸的同时，还有闲心思笑着说： “以前一直没机会混出名堂，今天这一闹，往后跟人吃饭就有谈资了。我那一碗汤，泼得是真准，可惜放在桌上快凉了，热汤更厉害。” 殷蛰跟着也自吹自擂：“算他识相，要不是后退躲开，估计就得躺着被拖走。” 说完看了看陈林芝，总觉得他今天跟以往不太一样，以为真的惹到什么事。 犹豫片刻，殷蛰终究没忍住，继续问道：“难道就这么当没事发生，要不要去警局报案？刚才那家伙，比我们平时接触的小混混狠得多，下次说不定还会再来。” 陈林芝摇着头。 他并不觉得报案就能抓到那人。 何况听意思，应该只是负责传话，背后多半还有其他人，惹急了反而不妙。 思来想去，没什么头绪，陈林芝试探着询问说： “我进去前揍的那家伙，究竟什么来路？ 该不会是看我出来了，报复我吧，要不然刚刚那人，怎么知道我今天刚出来？” 殷蛰立马摇头：“应该不会，地盘都丢了，据说人也回了亚洲的港城，报复谁不好，盯着你这小打手做什么。不过倒不是绝对没可能，买点吃的回我那继续喝点，最近几天都小心些......” 第5章 借宿 步行聊着天，三人来到殷蛰家。 他老妈去了位于太平洋高地的富人区当保姆，工资待遇虽说翻倍，还包吃包住，可等于是二十四小时工作，雇主一有要求就随叫随到。 房子大了，打扫起来也不容易，听说房子主人的脾气也不好。 可不管怎么样，对殷蛰他老妈来说仍旧算一份梦寐以求的出色工作，要不是为人善良，别人介绍工作时候轮不到她头上。 所以轻易不敢请假，干活期间相当卖力，小心翼翼寄居在价值数百万美金的豪宅地下室里，每隔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给不成器的儿子留点钱。 家里没人。 面积不大，四十多平米隔出了两个房间，位于三楼，厕所是公用的，一层楼总共住着十多户人家，走道内堆满杂物，没人管理。 早年是一家商行的仓库，后来废弃了被改造成公寓，街边有修手表的商铺，还有早餐店、百货店、服装店等等，生活气息十足。 无论怎么看，陈林芝都觉得像是电影里的老港城贫民区，实际上在这住着的居民们确实条件一般，有些人发家后第一时间搬走，这里的老房子留作对外出租，鱼龙混杂。 在塌陷老旧的沙发上坐着，头顶传来木床咯吱咯吱声，伴随着女人抽泣，三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脑袋里都有画面感了。 殷蛰干咳一声，略显尴尬地说道：“他娘的，最近新搬来的租客，是个三十多岁丰满女人，从东南亚大马过来，专门做这生意。刚开始没人照顾，现在好像挺热闹，晚上经常吵到我要往耳朵里塞纸才能睡着。” “听着这嗓音入睡，简直是神仙日子，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阿梁刚说完，嘴边带着坏笑，问道：“多少钱?” “十......我哪知道！什么神仙日子，你过来住一晚就懂了！”殷蛰差点说漏嘴。 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又没有正儿八经的女朋友，日子的确难熬了点，尤其是在头顶经常被火上浇油的情况下。 陈林芝听完乐呵笑了笑。 居住环境一般，胜在干净整洁。 小厨房里瓶瓶罐罐，以及冰箱里易拉罐的摆放，标签全都统一朝外，明显是强迫症，也不知殷蛰有强迫症，还是他老妈有强迫症，都格外整齐。 没有其他可去的地方，身上又没有钱，能有个地方暂时住着已经相当不错，哪有挑三拣四的资本。 急于岔开话题的殷蛰，果断起身指着一扇房门说：“你东西都在我屋里，最近我先睡我妈的床，你到我房间里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等你找到房子以后再说。” 寄人篱下的感觉不是太好，尤其是在隔阂感还没消失的情况下。 不过留给陈林芝的选择余地不多，既然不想沦落街头，目前也只好这样了。 无论是殷蛰还是阿梁，虽说家庭情况不富裕，可好歹跟众多唐人街老居民们一样，有自己的房子，也有长辈可以帮扶着。 然而陈林芝，什么都没有。 印象里家里其实有亲戚，可当年既然没收养他，而是任由他去了孤儿院，说明关系并不亲，有跟没有一样。 至于父母留下的遗产，房子被债主拿走了，还留下一大笔债务。 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合格，都全身心照顾子女，陈林芝记忆里的遗憾情绪挺少，伤感也有限，早先走上歪路将自己折腾进去，未尝没有成长环境过于恶劣的因素。 现如今，两者记忆互相影响、融合，变化正潜移默化地发生着，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日子确实落魄了些，既然没办法改变来到这旧金山唐人街的事实，应该想想如何谋生的难题。 ...... 楼上的动静，响了两三分钟就停下。 阿梁没什么口德，难免哭笑不得骂几句，说平摊下来每分钟都金贵，简直是浪费钱。 陈林芝没接话，却也觉得有意思，默不作声走进本该属于殷蛰的房间里，在箱子里翻找着旧物。 总共三个箱子，大多是些衣物鞋袜、杂书。 另外还有一台老式收音机、一双哑铃，以及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其中有把西瓜刀，外加一把大马士革刀花纹的匕首，锋利无比。 都是他曾经不学好的证据。 殷蛰开了瓶啤酒，倚靠在门边上，边喝边说：“你的电视机在这，没事可以看看，摆着浪费，我就先用了。 脏衣服我妈帮你洗过，床底下的杂志、小说，我不好带回家，就都扔在了那边，没想到癖好这么杂，难怪以前常看你精神萎靡不振，悠着点，小心伤身。” “......” 略微回忆，陈林芝便记起那堆“藏品”，这年代不同于往后，一上网轻松就能找到，现在的男人杂志销量还很高，电影院夜场也很受欢迎，白天放些正常电影，晚上则是r级成人电影。 唐人街的大明星剧院，以往陈林芝可没少去。 殷蛰将陈林芝今天的沉默寡言，当成是刚出来还有些不适应，于是不再打扰，让他先躺会儿，晚上一起去看电影。 港城传过来的电影，片名叫做《快餐车》，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不过时间回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传统、朴素、慢节奏。 听到这部电影的名字，陈林芝脑海中随即浮现出杰克·陈的大鼻子容貌，如今七小福等人应该正年轻，处于事业上升期，红极一时。 ------------------------------------- 有人买凶，想给陈林芝一个教训。 这确实给他提了个醒，然而问题在于，陈林芝压根不知道究竟是谁出手，难免有点懵。 上来便是一斧头，确实足够狠，而且半点不紧张，无疑属于老手，或者心理变态之类，这种人越冷静越可怕。 稍微有点担心，但既然明着来，而不是暗地里套麻袋从金门大桥上往下扔，又或是躲在小巷里截杀，足以说明有所保留。 已经下定决心改头换面，彻底换个活法的陈林芝，这会儿天真地以为只要不主动惹麻烦，麻烦就不会再找到自己头上。 在床上躺着，睡不着觉。 其他事情可以拖延，穷字最难解，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没十美刀，没那在殷蛰家里住着，又吃他喝他的厚脸皮。 自然自然想到狱友王老头。 王老头在陈林芝出来之前，又一次提醒过，说只要帮他的忙，办成之后就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得到所谓的黄金珠宝的确切地点。 摆在面前的救命稻草，陈林芝想抓住，好歹一起住了三个月左右，对这老头的信誉，心里勉强有点数，觉得不像是满嘴跑火车的那类人。 实在不行也没关系，反正仅仅帮着找个人而已，能花多少时间。 判了两个终身监禁的王老头，在他眼里没多可怜，不过终究一把年纪了，跟他陈林芝又无仇无怨，反而帮了不少忙，权当做善事也行。 下午休息。 殷蛰在家炒了饭，刷锅洗碗，动作流畅。 傍晚吃完，直奔影院。 陈林芝不急着去办正事，今天刚重获自由，想休息一下。 跟着朋友俩，在这人流中多，华灯初上的唐人街里漫步，看着街边林立的广告牌，感觉蛮舒服...... 第6章 拿钱办事而已 一休息就是三天。 每天像咸鱼一样游手好闲，乘坐便宜的巴士，随遇而安地游荡着。 陈林芝去了热闹的金门公园，也站在海湾边上远眺了老旧的金门大桥，渔人码头满是贩卖海鲜的美食店，可惜他吃不起，就只能闻闻海鲜香味而已。 大街上跑的是各式老车，落在陈林芝眼里无异于老爷车车展一般，也逐渐适应起没有高清电视、没有智能手机的生活......别说智能手机，连大哥大目前都属于稀罕货色。 隔着橱窗，他见过一款名为摩托罗拉“dynatac8000x”的产品，售价将近四千美金，通话费用同样无比昂贵。 考虑到当地在这个年代的工资水平，舍得拿大半年工资买一部大哥大的人没多少，倘若谁能拿着一部，走在街上的回头率不亚于开豪车。 仍处于圣诞和新年假期里，许多商店不开门营业，实际上陈林芝就只有殷蛰赞助的三十美刀，所以商店开门与否对他几乎没影响。 这会儿坐在公交巴士里，旁边窗户穿风，冻得乘客们全都裹紧衣服。 陈林芝也不例外。 他穿着件棕色的b3飞行服，二战时期的经典款式，里面都是羊毛，外面则是皮质，相当厚实，重达七八斤。 这样一件外套里面，哪怕只穿短袖都不会觉得寒冷。 短暂修整，彻底接受现实，眼神里的茫然感没那么多了。 此刻在唐人街附近的站台下车，用手搓搓快被冻僵的脸，左右看完分辨方向以后，寻找路牌往前走着。 唐人街里的店铺，大多都没关门。 当地许多家庭，仅凭一家店铺养活全家老小，实在是没有休息的余地，能多赚点肯定好些，等到春节才会停业几天。 这里从早到晚都在忙碌着。 白天有白天的生意，晚上有晚上的生意。 就拿殷蛰家的房子来说，住了三天之后陈林芝才发现，宛如闯进鸡窝里一样，楼上、隔壁邻居，还有多间租户，都在从事那皮肉勾当。 偶尔生意同时上门，走在走廊上，如同在听环绕音，对于他这位年轻气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而言，的确是难熬了点。 白天还行，尤其是晚上，一旦被吵醒很难再睡着，偏偏噪音极大，隔音效果有同于无，清晰可闻。 所以今天他来寻找王老头所说的地点了，准备将事情办妥，回去领报酬。 倘若所谓的金银珠宝真值点钱，陈林芝准备先租个小房子，从殷蛰家搬出去。 ...... 外面世界的发展，日新月异。 旧金山唐人街这几十年来，跟世纪初的三四十年代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到处都是老建筑，新建筑反而很少，路上坑坑洼洼，下水道隐隐约约散发着腐朽气味，各个巷子里堆满杂物，没人负责管理。 王老头所说的地点，陈林芝还记得。 挑了家卖包子的店，买了三个肉包一个菜包果腹，期间他向看起来足有六十岁的老店家，试探着打听说：“大爷，以前这里有个酒楼，名字叫做咸丰大饭店对吧？你知不知道在哪？” “当然知道，我结婚那天还在里面摆了两桌，倒闭快有三十年了，你问这个做什么？”老大爷捏着包子，随口反问道。 陈林芝胡扯道：“找亲戚，家里老人快不行了，惦记着当年离家出走的弟弟，听说在里面干过活，所以想看看能不能打听到。” “哦，你就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走到摩托车行门口往左拐，不多远就能看见。” “谢了。” 陈林芝付钱走人，边走边吃。 肉包子的馅料微甜，汤汁融入面皮里，口感极佳，瘦肉比肥肉多，并不会腻到，挺紧实。 有些老店看起来破旧，不过手艺传承上百年，能在这地方扎下根来，多少年不倒，自然有着独到的亮点，最近烦归烦，他吃得倒是很合胃口。 街边孩子们正打篮球，场地周围荒草丛生，篮筐也破旧。 篮球跑到街边，刚巧被陈林芝拿到，拍了两下一个原地起跳，篮球隔着很远，直接精准地落进篮筐里。 运气好是一方面，这身体确实蛮强壮，没心思陪一群半大小孩们玩闹，走到车行后拐弯。 又问完一位路人，终于找到如今被改造成居住区的咸丰大饭店，按照王老头的说法，要找的人就住在饭店后面。 曰本制造业风头正盛，再加上石油价格疯涨，导致曰本生产的省油小汽车，开始在美国站稳脚跟，销量不断上涨。 此时此刻，一辆崭新的丰田小汽车，从陈林芝身旁驶过。 透过玻璃反光，意外看见些什么，陈林芝迅速转身，视线紧紧盯着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 他没看过对方的脸，现在也看不见。 然而通过身形，以及戴着口罩帽子的熟悉打扮，仍然让陈林芝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家伙就是前几天在饭馆里，掏出斧头想剁自己胳膊的那位。 对方见陈林芝回头，动作微微停顿，大概是有些意外于自己被发现了，也站在那不再走动，没干现在才躲、画蛇添足的蠢事。 这地方有些荒凉，路上行人稀少。 陈林芝的朋友们又不在身边，这回可没人帮他了，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见对方双手插口袋，以为带了武器之类，已经做好一有举动，自己就往两边躲开的准备。 时间一秒一秒往前走。 僵持了会儿，身形高大的男人抬腿，往陈林芝这边走来，半张脸被黑口罩遮着，看不清表情如何。 撒腿就跑？ 陈林芝想过，可身上衣服厚实，鞋子也不合脚，衣物加起来等于负重十多斤，他没信心不被对方赶上。 既然很难逃，索性没跑。 这会儿猛地弯腰，迅速抓起路边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下一秒就朝着距离自己还有四五米的男人扑过去！ 以往那股子狠劲没丢，不爱惹事却也不怕事，以为对方死咬着自己不放，多半凶多吉少，所以面临生死关头，陈林芝出手相当狠，半点没留情。 然而可惜的是，这种时候不是靠狠就行。 高大的黑风衣男人，抬起左手挡住陈林芝握住石头砸向自己的胳膊，左手握拳，结结实实打在他腹部！ 力气那叫一个大，隔着厚实的飞行服，仍然痛到陈林芝忍不住咳嗽。 更惨的还在后面。 也不见这男人多用力，轻飘飘一个飞踹，一百四十斤左右的陈林芝，就被他踢出三米多，不停后退，直到撞在路边铁丝网上，哗啦做响。 陈林芝手里石头还没松开，刚停稳就又扑过来，被对方一个肘击打在胸口，轻松扣住关节，卡住脖子按在地上，要多屈辱有多屈辱，就像小孩在跟大人打架。 直到现在陈林芝才肯定，这人绝对练过，而且打起架来很厉害。 脖子被对方卡着，皮肤触感告诉他，那双手上满是老茧，而且力气极大。 没再挣扎，胳膊被扭着，一动就痛到冒冷汗。 心里骂娘的陈林芝，哪里经历过这场面，皱眉咬牙切齿，说着：“到底有什么仇，让你紧追着我不放？” “我跟你没仇啊，拿钱办事而已。 还有，做人要讲道理，今天可是你先向我出手，我总不能站着，眼睁睁被你揍......” 第7章 只当遇见神经病 听对方讲道理，陈林芝稍稍放下心。 至少说话有条理，怎么听都不像是疯子，这意味着有得谈。 胳膊仍然被对方按在身后，反关节的技巧，没怎么用力就足以将他按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为了避免吃土，只好侧着头。 陈林芝被这人第二次找上门，心里除了气愤以外更多是无奈，毕竟尽力了，可真的打不过。 告诉说：“既然没仇，犯不着这么对我吧，想要钱还不简单，我推荐一支股票给你，不赚个十倍你来找我，头伸着让你打。” 论起打架，技不如人，但说到钱这东西，陈林芝太有信心能挣钱了，刚刚还看见过这年代的“蓝色巨人”，也就是ibm公司的广告，贴在公交车车身上，意味着世界仍然是那个世界，自己的记忆也可以派上用场。 要问陈林芝为什么自己不投......原因当然是没钱，第一桶金还在天上飞着呢，先被人硬生生按在了地上，满脸是尘土。 “我只赚我该赚的钱，规矩不能坏。” 身形高大的男人松手起身，多半认为陈林芝完全不是自己对手，因此格外淡定，甚至没必要提防他继续动手。 笑了笑，帮着将陈林芝扶起来，继续告诉说： “放心，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有人要我吓吓你，生意已经了结。这次则是新生意，我从雇主那收了钱，过来给你当一个月保镖，所以你没必要像防贼一样戒备。 如果想对你做什么，你早死十次了，坟头小草都开始冒芽。有个问题想问你，难道在公交巴士公司上班？为什么接连坐了三天的车，还都是不同路线，差点让我晕车了。” 陈林芝想不明白，总以为这人是在骗自己。 原因在于自己没钱，朋友们也穷到叮当响，怎么可能有人花钱帮着雇保镖，何况在他看来根本没道理。 不过听说坐了三天车，陈林芝仍旧神色戒备地问道：“难道你这几天都在跟踪我？” “不然呢，坐在你后面都没被发现，伸手就能抹你脖子，现在相信我对你没敌意了吧？” 陈林芝闻言，继续问道：“那我昨天去了哪？”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在联合广场东边厕所，跟你借纸的人是我。” “......” 脑袋里谜团众多，记得昨天在厕所真有人隔着门板，跟自己借纸，陈林芝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比起什么所谓的保镖，在他看来更像变态，而且还是很能打的变态。 生怕一言不合，惹祸上身，陈林芝觉得还是远离面前这人比较好，无语道：“又当打手又当保镖，你这业务还真广，我估计你是找错人了吧，谁会无缘无故给我雇保镖？除了你最危险，我的生活很平静，哪有什么危险？” “你有双胞胎兄弟？” “没有。” “那就对了，照片我看过，就是你没错。雇我保护你的原因我不管，拿了钱就要办好事，你可以像前几天一样，当我不存在。” 高大的男人说着，他到现在甚至没有自我介绍。 等陈林芝问起究竟谁是雇主，他只来句无可奉告，随即便更加明目张胆地继续尾随，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小匕首，在手指间来回转动着。 拍干净身上灰尘。 陈林芝走了一段路，每次往后看都能看见那家伙。 只当遇见神经病，并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总不可能去警局说自己被什么痴汉尾随，又没有将对方赶走的信心。 不管怎么样，幸好不是想对自己不利，捡回一条小命的陈林芝，每次想到这人已经跟踪自己两三天，多多少少觉得后怕。 倒不是真的粗心大意，正常人谁会吃饱了没事做，出门散散心还忙着观察四周，看自己有没有被跟踪？ 陈林芝认真搜刮起脑袋里的记忆，以为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 比如入狱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细节，又或者早年离世的不是自己亲生父母，真正的父母很有钱，担心自己安危之类。 乱七八糟，胡乱猜测着。 就像前几天他搞不明白，究竟有谁买凶伤人，专门警告说别多管闲事。 现在他同样搞不明白，谁会平白无故找人保护自己，在陈林芝看来简直是花冤枉钱，有那请人的钱不如送给自己，用于改善一下生活。 小腹隐隐作痛，不由后悔于先前太冲动，主动送上门，被那人揍了一顿。 现在倒好，受伤部位很疼不说，面子也丢了，里外都吃亏。 ------------------------------------- 出狱前。 同住的王老头，给了陈林芝一个地址。 让他办的事情挺简单，无非是看看屋子里的人过得怎么样，另外再捎句话而已。 来到早年的咸丰大饭店后面，都是些老旧杂乱的低矮小楼，建造年份估计能追溯到三四十年前，而且还疏于管理。 许多防盗窗布满铁锈，上面盖着破破烂烂的挡雨板材，衣服挂在外面，污水直接流进路边沟渠，散发出臭味。 如此一比较，原本陈林芝看不上眼的殷蛰家，都变得顺眼了些，宛如贫民窟。 路边大锅里熬着柏油，摊主帮人拔鸡毛，稍远些的地方堆满纸板杂物，好像是个废品回收站。 唐人街是个不被旧金山官方所重视的地方，他们会去黑人聚居地拉选票，却没听说谁会来这里，吸引亚裔选民。 没有求着当地华人、东南亚人的地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拨款，翻新各类基础生活设施。 本地发家的有钱人，则是迫不及待从这里搬离出去，哪有闲心思捐财捐物做善事，帮忙改善居住环境。 随着时间推移，早年建筑更加老旧，陷入死循环当中，也难怪市区发展速度极快，高楼拔地而起，带有众多漂亮花园，唐人街这边却一直保持半个世纪前的老样子。 曾经受限于排华法案，不得不在这边发展的华人，早已没了继续投资建造唐人街地区的念头，直接搬走岂不是更容易享受到高品质的生活。 绕了好一会儿，终于通过锈迹斑驳的门牌号，找到王老头所说的那栋楼。 楼道墙上贴满小广告，有些还很新，能闻见油漆味。 许多非法移民和新移民住在这边，墙上不只是中文和英文，泰文、越语也有。 爬上楼，又是一梯好几户的房型，走了会儿找到门牌号，陈林芝果断敲门。 听见动静侧头看去，果然瞧见那男人叼着根烟，继续跟着自己上了楼。 敲门过后，屋内没动静。 陈林芝再次敲响木门，边上墙皮都被震掉下来了。 里面随即传来骂骂咧咧声，男人正用粤语嚷嚷着：“大佬！有没有搞错！早上刚收租，总该让人睡觉吧，我晚上还要去上班！” 穿着蓝色宽松裤衩，顶着鸡窝头的中年谢顶男人，满脸睡意，眼睛都睁不开。 一把拉开房门，盯着陈林芝打量完，语气凶横：“什么事！？敲敲敲，催命啊！不就是借了点钱，要不要三天两头过来堵我，不上班怎么还你们钱！？” 果然，欠钱的是大爷，在哪都差不多。 陈林芝见这人脾气不好，因此没道歉或是告诉对方猜错了，顺水推舟来句：“我今天不找你，以前有位住在这的女人，名字叫宋宛栖，现在年纪应该有七十岁了，她在哪？” “不知道啊，那么大年纪你们还放贷？真缺德！” 秃顶男人挠挠肚子，张嘴打瞌睡：“房子不是我的，要去问房东，她在西边武馆练拳，去了就能看见。别来打扰我睡觉，我有起床气，赶紧走......” 第8章 武馆寻人 “没意思，还以为你过来找小媳妇，居然是个大老爷们。” 陈林芝下楼时候，听见站在楼梯口的高大男人，八卦地说出这么句。 顿时无言以对。 这陌生男人，上次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斧头。 现如今却跟没事发生过一样，面对陈林芝格外淡定，好像真的在当保镖，也不介意嘴碎，多聊几句。 陈林芝很识趣地没翻旧账，不然多半只会自讨苦吃，听完只是翻白眼，告诉说：“我找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过来找女人，难不成你还想站在门外偷听？” “你要是不介意，我倒是无所谓。” “......” 以往印象里，陈林芝一直觉得杀手、清道夫之类的人物有点酷，冷酷无情的那种酷。 如今真的接触到，觉得倒像是街头的地痞无赖一样，既接地气又有些猥琐，丢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出来，除了这身腱子肉，实在毫无特色。 竖起根中指，陈林芝打不过对方，也说不过对方，索性直接下楼，前往刚才那位租客所说的武馆。 他要去找的人，是当初王老头犯事入狱前的情人，按时间算算应该也一把年纪了，因此他之前提到七十岁左右。 然而现在得知去了武馆，这就有些对不上了，心想难不成一把年纪了还去练拳脚？ 之后又觉得，可能像广场舞大妈一样舞刀弄枪，活动身子骨，又或者是在武馆打工，帮忙清扫卫生洗衣做饭。 身上多了个跟屁虫，知道没威胁后陈林芝逐渐放心，却又不是完全放心，一份心思始终留意着身后那人，免得突然又发神经，暴起伤人，当了冤死鬼。 在巷子里七绕八绕，很快迷失方向。 反正顺着路往前走就对了，陈林芝也不清楚前行的方向是不是西边。 偶尔能看见无事可做的小伙子们，老太婆们，围坐在自家打牌搓麻将，头发被染黄、染白的小混混同样不少。 越是穷地方越混乱，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在这旁人眼里无比繁华的旧金山，也存在众多类似的贫民窟。 一路走来，陈林芝被人打量好几次，要不是没财可以外露，而且瞧着挺壮，说不定就有人会跟他“借点钱花花了”。 街道不长，走到主路边上，陈林芝继续询问路人，得知武馆方位后，当即赶了过去。 武馆名叫“火龙虎”，木质的牌匾，以外行人的眼光来看，楷体字写得有板有眼。 陈林芝推门走进去，可能正处于假期的缘故，里面比较热闹，宛如不那么专业的健身房，有胖子正在卖力滚轮胎，而且不止一位。 铁丝网围成的擂台内，两个人正在打架，练的是拳击，跟武术貌似没关系。 旁边还有人踢沙袋，浑身腱子肉，纹身比陈林芝胸前的老鹰夸张多了，硕大一幅猛虎下山图，遍布整个后背，胸口还有很长一条疤痕，也不知是不是被砍伤才留下的。 健身房没少去，这样的武馆还是头一次过来。 陈林芝感兴趣打量完，发现不少木人桩，看样子已经用了很多年，伤痕累累。 环顾四周，没找到年纪相符的年迈女人，径直走向服务台，掏钱买水，开口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姓宋的大娘，六七十岁，住在以前咸丰大饭店后面？我到她家找过，说可能在这边。” 原先挺热情的小姑娘，表情立马有些戒备，反问道：“找她有事？” 猜到找对了地方。 王老头的小宝藏在对自己招手，陈林芝顿时提起精神，嘴角挂着笑容：“哦，她是我本家亲戚，奶奶那一辈，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想请她吃顿饭。” 这话刚说完，身后传来女人声音：“你那奶奶辈的亲戚，是不是叫宋宛栖？民国时期从廣洲逃难过来的？” “应该是吧，名字对上......” 哪是什么亲戚，陈林芝为了方便套话才这么说。 扭头发现一位扎着马尾，满头大汗的漂亮姑娘，他的眼睛瞬间发亮，甚至没能继续扯下去。 一米七的个头，黑背心加紧身长裤，高鼻梁大眼睛，身形很瘦，瞧着就是常健身的那类女人，活力无限。 可惜就是脾气爆了些。 满脸不信，这位叫做宋月纹的女人，没好气地对陈林芝说道： “祖上亲戚死的死，伤的伤，唯一跟她活着上岸来到加州的外曾祖父，也没熬过苦力活，几十年前就走了。 我祖母那边哪来的亲戚？说话好歹也要靠点谱才行，老实告诉我，究竟想干嘛，难道你在养老院上班？” 说这句话时候，她上下打量陈林芝。 不得不承认长得倒是还行，可惜嘴里没实话，第一感官不佳。 名叫宋月纹的女人，之所以会用审视男朋友的角度来看待陈林芝，是因为她想岔了，以为搬去养老院居住的祖母，又操心起自己的婚事，把自己地址告诉了面前这位陌生年轻人。 陈林芝刚要说话，旁边有人插嘴，语气怪异：“还说不是过来找小媳妇，这姑娘长得真好看，难怪有人要对付你，难不成是情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江，这小子又穷又弱，赶紧甩了吧。” “......” 陈林芝已经握紧拳头，颇有种新仇旧账一起算的冲动。 自己一直不知道他名字，以为会是他们这行的忌讳之类，没想到一见到美女，脱口就说出来了。 说起生活习惯，虽然同宗同源，一脉相承，可仔细论起来，其实差别比较大。内地和如今还没回归的那三个地方不一样，在这异国他乡，差别更大，无论说话方式还是生活习惯都有所区别。 他比较拘谨，名叫白江的高大男人可不客气，此刻已经对着宋月纹伸手，摆明是想揩油占便宜，笑起来眼角都带着一丝猥琐。 真的很欠揍。 宋月纹没伸手，神色不善。 她一皱眉头，无数视线从多个地方聚焦过来，就连擂台赛那两位都暂停。 可以说，这所武馆里超过七成的大老爷们，都是冲着宋月纹才专门赶来这边，她的美貌在附近地区都很出名，偏偏性格爽朗，人缘极好，遍地朋友。 也有消息传闻，想打她主意的那些个大佬们，下场都不太好，有人被挖去一双眼睛，还有人稀里糊涂横死街头或是失踪，久而久之越传越神，因此才安稳至今。 陈林芝和白江可不知道这些，后者笑眯眯问着多少岁了、有没有男朋友之类，附近终于有位壮汉按耐不住，凑近询问说：“你们俩怎么回事，想找事？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还想泡我们宋小姐？” “没有的事，受人之托，捎句话给宋小姐的......祖母？” 陈林芝见她没反驳，接着往下说道：“要是我没猜错，你祖父应该姓王吧？” 一听这话。 宋月纹本想生气，却终究没忍住笑起来。 之后才没好气地来句：“你祖父才姓王八......” 等到笑完，宋月纹自己先觉得不合适。 因为无论是她祖母还是母亲，都曾为了那个消失已久，从没在她宋月纹人生中出现过的祖父，而感到失落和伤心，生活变得不再完整，一个少了丈夫，一个少了父亲。 虽说两位长辈很少在她面前提起，但宋月纹能猜到。 早年自己母亲，被祖母一手拉扯长大，吃过太多苦，受过太多罪，日子过得相当艰难，直到近些年才有所好转。 追根溯源，可不就是因为当年家里少了个男人。 此刻听陈林芝说完。 宋月纹看看他，语气好奇地问道： “我祖父都去世那么多年了，难不成你是算命先生，还能托梦通灵？看你样子不太像啊，你说受人之托，该不会是受他的托?” “去世了？” 陈林芝愣住，下意识以为先前猜错，甚至怀疑如今只是王老头单相思，一厢情愿地想找早年旧情人。 他只在意事情办成后的报酬，懒得多管别人家的老黄历，停顿片刻接着说道： “名字跟你祖母对上，居住地址也对上，应该没找错。 有人让我帮忙带句话给她，我写个联系地址给你，万一有事到时候直接来找我。” “什么话。” “就一句，说是对不起她，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向他提。” 陈林芝说话期间，借来纸笔，写了殷蛰家所在的地址，算帮王老头帮到底，免得旧情人真想去牢里见他一面。 “任何需要.....哈，难道我祖母还认识大人物？”宋月纹笑道。 陈林芝很肯定地回答说：“在我之前住的那地方，确实像大人物，黑白两道通吃，别人搞不到的东西，他都能搞到。” 从某种方面来看，这番话倒也没错。 只不过无论宋月纹还是白江，都自然而然往江湖大佬方面想象，成功被带偏了...... 第9章 怪事 次日一早。 殷蛰精神疲惫地赶回家，先开了瓶啤酒解渴。 他最近在一家催债公司工作，靠拿提成挣钱，跟那些个动不动就断手断脚、监禁泼粪的狠人们不同，手段还算文明，靠脑子催债。 遇到些实在拿不出钱的家伙们，还会帮忙想想办法，通过“走保险”等手段拿钱，而不是一味将人往绝路上逼。 所谓的走保险，当然是指骗保险公司，陈林芝听殷蛰提起过。 各行有各行的门路，谋生无小事，规矩之类要先吃饱喝足，才有心思去琢磨。 喝几口啤酒解解渴，殷蛰说道： “不行了，我要先去补觉。 昨晚遇到个硬茬子，准备去参加人体药物实验挣钱，让我们老板吓一跳，生怕债主就这么没了，反倒婉言劝他别冲动，安心打工，有朝一日总能还上钱。 另外还有个单子，被的催债公司抢走了，他们带债主去东海岸费城卖了个腰子，还完债还剩下不少，这事做的可真缺德......” 没到探监的日子。 事情办完了，不过陈林芝还要回去见王老头一面，才能问到藏着报酬的确切地点。 至于有没有所谓的黄金珠宝，暂时比较难说，因此陈林芝仍然住在殷蛰家里，也没个谋生的工作。 陈林芝正在厨房里煎蛋，听完点着头，告诉说：“确实缺德，你这工作一直做着不是办法，万一债主想不开，或者一时失手，容易惹祸上身，我最近想想有什么挣钱的办法，到时候你辞了吧。” “辞了？” 殷蛰喝得猛，打个酒嗝，笑道：“我之前刚跟老板提过，想带你一起讨口饭，还没给我准确答复，人手其实已经足够。” “我就算了，进去蹲一段时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看来那里面日子真不好过，居然让你都想退出江湖。” 殷蛰口中的江湖，可不是寒江孤影、江湖故人里的那个江湖，无非是一帮街头混混们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就像有段时间，许多年轻人被一部叫做《古惑仔》的电影洗脑，这年代武侠小说横行，被影响到的年轻人也不少，既误解了“侠义”，也误解了“江湖”，错把违法当正道。 陈林芝听着只觉得有趣，笑着没再说话，捏了些盐洒在煎蛋上，趁着火候正好，立马关火装盘。 本想提起那位叫做白江的家伙，门口正巧响起急促敲门声，殷蛰说道：“我妈有钥匙，是阿梁吧。” 还没来得及开口的陈林芝，在殷蛰开门后，见到一位大美人站在那，看样貌可不就是昨天去武馆见过的宋月纹。 宋月纹今早去养老院探望自己外祖母。 千万别以为去了养老院就是受罪，那里面有年纪相仿的朋友，生活上还有人照顾，日子倒是挺舒心。 每个月都花费不少钱，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想去都去不成，在加利福尼亚州相当受欢迎。 期间宋月纹当做趣事，跟外祖母说起昨天的经过，没想到七十岁的老人，当即哭到泣不成声。 手忙脚乱，追问完前因后果，宋月纹去武馆垃圾桶里翻找出联系地址，第一时间就赶过来。 这会儿皱眉，表情不善，目光跳过殷蛰，朝着系了围裙端盘子的陈林芝喊道： “托你带话的那老王八，现在在哪里？全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仍然活得好好的，在哪潇洒呢？！ 真是王八蛋，让我祖母守了几十年的活寡，老娘我一拳送他上西天！” 殷蛰对这番话不感兴趣，看看宋月纹，再看看陈林芝，眼睛里清楚写着几个字——厉害啊大兄弟！ 整天喜欢混武馆的女人，能柔柔弱弱才奇怪。 陈林芝昨天和她接触过，此刻丝毫不怀疑她这一拳下去，王老头真能嗝屁。 拿着筷子指指旁边凳子，他来句：“老房子隔音不行，坐下慢慢说，别让邻里街坊看热闹。所以你去问过了，确实是那人的孙女没错？” “......不知道，有可能，你先告诉我他人在哪！” 有求于人，宋月纹还真乖乖进来，坐在桌子旁，表情着急，恨不得现在就见到他口中的老王八，质问清楚。 “别着急嘛，就算我告诉你你也见不到他，你先别冲动。” 陈林芝组织完语言，继续开口道： “这么跟你说吧，王老头是我狱友，自己出不来才让我带话，已经在里面关了有四十年左右，从四十年代关到现在，被判两个终身监禁，总共二百多年。 我猜之所以直到现在才联系，也许是早年想让你长辈，断了念想吧，他人一直在牢里关着，一把年纪，七十多岁了，而且申请假释没通过。” “......啊？” 被这个劲爆消息惊到，宋月纹当即目瞪口呆。 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瞬间消退，满脑子都是难以置信，眉头紧缩消化好一会儿，认真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前几天我刚出来，怎么可能有假。” 什么断了念想，都是陈林芝自己的猜测。 被他渲染成悲情故事之后，宋月纹瞬间又觉得自己外祖父好可怜，眼眶都开始发红。 摸不清楚情况的殷蛰，在一旁拿着酒瓶发呆。 至于陈林芝，则在怀疑以王老头那容貌，是不是真的跟宋月纹存在血缘上的关系，毕竟差距实在太大了点。 最见不得女人哭。 陈林芝好说歹说安抚完，告诉宋月纹近期有空，会带她去监狱安排一次见面。 在那之前，他想先偷偷见王老头一次。 免得事先允诺的报酬，被“见者有份”了，这女人漂亮归漂亮，还没美到让陈林芝神魂颠倒的地步。 ...... 白江无疑是个怪人。 一有机会陈林芝就旁敲侧击，想从他嘴里问清楚，之前是谁雇佣他给自己一个警告。 现在又是谁，请他来自己身边当保镖。 然而白江一问三不知，告诉说每次都在教堂忏悔室，隔着挡板跟雇主联络，拿钱办事，从不探究缘由，更不追查雇主信息。 对于这番话，陈林芝将信将疑。 总觉得自从出狱，遇见的许多事都奇怪。 现如今怪事再次上门。 宋月纹前脚刚走，陈林芝站在窗边抽着烟，意外瞥见说是来自己身边当保镖的白江，居然尾随在她身后，偷偷摸摸跟着宋月纹，一起消失在视线中。 陈林芝沉思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对，见殷蛰已经躺在沙发上，准备睡觉，对他说：“刚刚那位宋小姐，好像被人跟着了，走一趟？陪我去盯着点，免得出事。” 殷蛰微微一愣。 瞬间起身，哪里还有睡意。 火急火燎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追上去啊！难得遇到这种大美人，被糟蹋了岂不是可惜。 最近世道乱，好多人被卖进窑子里，尤其是偷渡过来的那些，一登岸就被带走了......” 第10章 只敢信三分 陈林芝和殷蛰迅速赶下楼，朝着宋月纹和白江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看见穿着风衣的白江，鬼鬼祟祟尾随在宋月纹身后，有时在小摊前短暂停留，有时装作路人，将外套脱掉继续走着。 看样子就像老手，陈林芝可没忘记，在自己阴差阳错发现他之前，这家伙跟过自己足足三天时间。 注意力大概都集中在了宋月纹身上，白江这个老手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也多出两个小尾巴。 殷蛰此刻注意到白江，询问说：“林芝，那家伙是谁，你怎么知道宋小姐被盯上了？我发现自从出狱以后你有点不对劲啊，难道在牢里受刺激，看你肤白貌美长得好看，难不成那些大老爷们对你......” “滚蛋......肤白貌美这种词能形容我？” 陈林芝满头黑线，见殷蛰神色古怪，终于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说来话长，我在里面有人罩着，一个挺有能耐的老头，如果没猜错估计就是宋小姐她的外公。” “你刚刚说的判了二百多年的狠人？我的天，手上肯定有人命官司吧，要不然刑期怎么可能这么长，所以你才认识宋小姐？” “没错。” 陈林芝边走边说，专心留意起白江的一举一动，免得跟丢了。 他接着补充了句：“还记得我前几天差点被砍吧，人我已经找到，就是前面我们在跟的这位。” “卧槽，那还等什么，梁子早已经结下，上去套麻袋揍他！！” 殷蛰性格冲动，话音刚落便想冲上去。 陈林芝赶忙一把拉住殷蛰胳膊，许多事情他自己都稀里糊涂，梳理不出真正的脉络，此刻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因此只告诉说： “情我领了，但是你先别冲动，事情比你想象中复杂，我昨天跟他打过，三两下就被放倒，绝对练过。 我们两个人加一起都不一定能拿下他，暂时先盯着，我想知道这家伙怎么会又盯上宋小姐。” 殷蛰信心十足，并不相信两个人一起上，还打不过那家伙，以为至少能拼个两败俱伤。 想都不想，随口来句： “还能为什么，看宋小姐长得漂亮，见色起意了呗，难不成还想请她去喝咖啡。我呸，瞧着就不像好人，待会儿抓个现行，咱俩算英雄救美。 宋小姐什么情况，有男朋友没，长这么漂亮应该不缺有钱人追她吧，压力有点大。先提前说好，好兄弟公平竞争，谁得手对方都不能生气。” 陈林芝顿时想笑。 心想难怪殷蛰熬完通宵，不睡觉也要跟出来，原来是被美色给迷住了。 至于陈林芝自己，一方面是怕宋月纹出事，另一方面也想搞清楚，白江这家伙究竟什么路数，总让他觉得神神秘秘，分不清好坏。 红绿灯如同摆设，行人想走就走，很少侧头观察。 看街道上的场景，能在唐人街把车技练好，估计去哪都不会再担心，总而言之乱糟糟，也可以说是热闹。 摊贩的铺子一直延伸到人行道，有大爷大妈时常拦住路人，推销自己手上的瓜果蔬菜。 一不留神，陈林芝和殷蛰跟丢了，往前小跑二三十米，都没看见人影。 回想宋月纹家所在的方位，换个方向继续追。 期间途径一个小巷，余光瞥见人影打斗，陈林芝停下脚步看过去，可不就是白江，他正和某位年轻人缠斗，出手又快又狠，一脚将对方踹飞，撞在了墙上。 对方手里的一把转轮应声掉落，痛得龇牙咧嘴。 察觉到巷子口有人，白江第一时间拉高毛衣领口，扭头发现居然是陈林芝，笑了笑没多说，捡起转轮装进口袋里，小跑着逃离现场。 ...... 跟白江打斗的是个男人，宋月纹不知去了哪里。 清楚见到有把转轮，从瘫倒在箱子里的陌生人手上掉落，足以让陈林芝心神一凛，猜到自己事先想简单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殷蛰，憋半天才来句卧槽，陈林芝没多管闲事，傻了才凑过去探查巷子里陌生人的情况，赶忙拉着殷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装作没事发生。 快步走出一段路，刚巧遇见宋月纹，她正吃肠粉。 见到陈林芝和殷蛰，略微有些茫然，宋月纹说道：“好巧，刚刚才见面，又遇上？” “是啊，我们去找地方吃早餐，有空再联系，先走了。” 陈林芝逃似的离开。 殷蛰大呼可惜，惦记着跟那姓宋的女人多聊几句。 ------------------------------------- 一整个白天，都没再见到白江。 等到再次见面，已经是天黑之后，殷蛰继续去催债，留下陈林芝一个人在家。 另外有位叫做阿梁的好友，近期被家人逼着去工作，周一到周五吃住都在工厂，周末才有空出来跟他们见面。 等白江进了屋，陈林芝刻意没关房门，沉默会儿他才率先开口问道：“解释解释，上午究竟怎么回事，别把我当傻子骗，我站在窗边看见你跟着宋小姐离开了，但巷子里跟你打架的那人是谁？”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白江耸肩摊手，大大咧咧躺在沙发上，告诉说： “白天我发现那人站在门口偷听你们聊天，还以为是针对你，想不到目标居然是大美人。 对付你就算了，我最看不惯辣手摧花，所以才好奇凑过去，什么都没来得及问，那人之后报警没？” “没有，跟你一样，都不是好人，报警岂不是自讨苦吃。” 陈林芝听完，只敢信三分。 心里想着，看样子有必要再去找宋月纹问清楚，问她近期有没有得罪人，免得白江没胡扯，她真被人盯上却不自知。 白江竖起根中指，懒洋洋地没解释，起身说道：“肚子饿，我去楼下吃碗面条，有危险你自己躲在衣柜里别出声，争取撑到我回来。” “嗯，看你拳脚那么厉害，专门练过？” “那当然，我小时候还曾在李小龙的武馆里练过，当时就是被他的电影刺激，学费可没少交。 虽说学不到多少真东西，底子打得挺好，你要想学也可以，看你身体挺不错，学费给你打个折，万儿八千意思一下，今天就能开始。” 聊到钱，白江突然来了精神。 陈林芝嗤笑道：“你从哪看出我有钱，现在寄人篱下混吃混喝，裤衩都没钱买新的，只能一洗一换。” “那没得聊了，真没钱？” “真没。” 不知道为什么，白江貌似不相信，咂咂嘴摇着头，却没继续聊下去。 出门期间。 他听见楼上又响起异样动静，突然舍不得走了。 侧着头专心听墙角，笑得口水都快流出来，哪有半点高人的样子...... 第11章 城隍寻宝 探监的日子。 陈林芝提前预约，一早就赶来旧金山县监狱，打车花掉一笔“巨款”，让本就艰难的财政状况，更加雪上加霜。 坐在等候区，身边是一张张圆桌子，狱警守候在附近，不断将犯人带出来，和亲戚朋友们见面。 不远处有对夫妻俩，大概是提到了离婚之类，男的顿时就抓狂暴躁起来，破口大骂着，被狱警一橡胶棒打在后背，卡住脖子死死按在地上。 前几个月也曾渴望自由的陈林芝，现在终于可以用看热闹的心态来看待这一切，毕竟被关着的是旁人，而他已经自由了。 接到通报。 王老头很快背着手，慢步走到陈林芝面前，难得有了好脸色，眼角带笑询问说：“事情这么快就办成了？” “嗯，按照你的意思，已经见到人，把话带了过去。不过......我见到的应该是你外孙女？她姓宋，外婆去养老院颐养天年，据说接到关于你的消息，还忍不住大哭一场。” 陈林芝手指轻点桌面，生怕这老头骨头里挑刺，不肯给约定的报酬，因此说话时候力求详细。 “挺好，都是进养老院的老太婆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王老头叹口气，有的仅是一丝伤感，却没有任何激动，反而像是早就知道一般，笑着来句：“我那外孙女小月，长得很漂亮是吧，这年纪有没有结婚恋爱？” 听到姓宋没惊讶，还一口叫出个“月”字，这足以说明王老头对于宋月纹的存在，并不是什么都不知情。 想想也对，现在能让陈林芝办事，不意味着以前没让其他人，办过类似的事情，人在狭小的囚室里住着，没点对外面世界的念想，很难撑下去。 “非常漂亮，看见后会让人走不动路，应该还没结婚。”陈林芝老实汇报着，接着说句：“她从外婆那里知道是你以后，很想过来见见你。” “见我做什么，假释遥遥无期，我这么大年纪了都不肯放我出去，见了面只会让我更不舒服。” 王老头说完叹气。 陈林芝等待片刻，干咳了声，提起正事： “之前我们约定的报酬......应该能给了吧，实在不行我分一部分，给你那位外孙女。 没钱万事难，我现在借宿在朋友家里，穷得无论做什么都成问题。除此之外，附送你一个大消息，昨天宋月纹来找我，身后居然跟着小尾巴，身上带了把老转轮枪，应该不是善茬，已经被我们在巷子里打晕。” 白江的功劳，被陈林芝拿来摘了桃子。 王老头听闻这事之后，果然有所动容，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追问说：“人呢，抓住了没？” “没有，附近人多，不太好动手。我正打算从这边离开后，就去再找你外孙女一趟，问问近期有没有得罪别人。” “......行，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安排。” 说话期间，王老头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纸条，不露痕迹地压在杯子下面，没了交谈的想法，起身就走，示意狱警帮着开门。 陈林芝拿过小纸条看完，只见上面写着：城隍庙，武判官下...... ------------------------------------- 拿钱是头等大事。 既然藏在城隍庙，自然位于唐人街。 不过陈林芝记得些小寺庙的所在地，却不清楚城隍庙在哪。 找白江问完，这家伙告诉说自己根脚不在旧金山，意思是外来户，可能在其他城市的唐人街长大，还可能近些年刚移民过来。 陈林芝还没把白江的底细摸清楚，无论做事还是说话都藏头露尾，也难怪一直很难让人相信。 回了唐人街街区，找了个老店铺继续打探消息，终于得知以前确实有个城隍庙，不过已经被废弃许久，早年香火挺旺，无数人前去请神还愿，祈求在这新家园里风调雨顺、阖家团圆，后来不知怎么就衰败了。 等察觉到就在早年咸丰大饭店所在方位，陈林芝觉得应该没错，二话没说快步赶过去，中途买了个糯米包裹咸菜的饭团充当午餐。 途中刚巧路过火龙虎武馆，前天刚去过，但他没进去。 四处查探，终于在隔着一个街区的地方，找到某处类似于寺庙的老建筑。 牌匾早已不知去了哪，大门敞开着，院子里空地被周边居民利用上，开垦出来当菜园。 今天天气好，还有人拉绳子晾晒起衣物，母猫带着一窝小野猫，趴在荒废的花坛边上，见有人闯进来，叫声略带戒备意味。 火急火燎往正殿走，瞧见泥塑裂开、色彩褪去的城隍老爷像，陈林芝那叫一个高兴，方才担心东西没了，幸好没人来打神像的主意，倘若是铜制，又或者造型精美，多半早就被搬走。 文判官提笔拿书，早就裂成几段，武判官也一样，成了堆泥片，附近有两个铺位，估计被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占用了，头顶有瓦片遮挡，总比风吹露宿稍微好些。 在带有腐朽木剑的泥片堆里翻来覆去，仔细查找，这里应该就是王老头指明的地方，可陈林芝找来找去都没发现。 再次拿出小纸条看完，盯着那个“下”字，果断跳下神台，拿了块石头对着红砖墙敲敲打打，并没有异常动静。 正纳闷于是不是被王老头忽悠了，视线再往下，又盯上地面满是尘土的青砖，还有不少流浪汉留下的垃圾。 估计趁着天气好出门乞讨去了，并没有人在。 跟屁虫白江，此刻倚靠在大门边上，手里拿着个金属制成的小酒壶，喝口烈酒驱寒。 他笑着对陈林芝说：“没钱跟我借嘛，九出十三归，都好商量。你该不会穷疯了，开始打起乞丐的主意，趁他们不在家过来找小金库？” “你出去，这是我私事，能不能讲点职业素养了？” 陈林芝拎起涂有红漆的老木剑，挥了挥，还挺沉。 见白江果然去了院子，这才动手开始敲砖头，下面泥土被压实了，撬开砖头以后不忘用剑尖戳几下，免得跟好东西擦肩而过。 一块接一块，很快热到满头大汗。 陈林芝脱掉外套继续干，这次刚将砖头撬开，意外发现些不对劲，有根变色腐朽的红绳，被压在泥土里。 赶忙蹲下来，拉住绳子往上拽，这么些年过去，哪还能受力，绳子应声而断。 蹲下来继续扒，发现薄薄一层泥土下来，竟然有个壶口裹着塑料袋的小酒坛。 陈林芝太专心，甚至没听见身后传来脚步身，只见一位头秃嘴斜的中年人，突然伸手就要抢夺这个坛子，还破口大骂：“二五仔！敢来大爷家里偷东西，找死吧你！” 见这人是真抢，陈林芝立马怒了，也不管什么尊老爱幼，抱住酒坛的同时上去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对方脸上...... 第12章 有备而来 别看和白江打起来时候，陈林芝跟小菜鸟一样，实际上他的力气很大，身材也壮硕。 在牢里无事可做，练得满是肌肉，只不过没系统掌握打架技巧，所以才被白江虐到团团转。 对此只能说术业有专攻，陈林芝以往可是个斯文人。 此时此刻。 面对凭空冒出来的中年无赖，陈林芝这一巴掌下去，扇到对方捂嘴痛叫，吐了口老痰，满是鲜红色。 被揍了，这位中年人丝毫没有退缩，听到坛子里传来金属碰撞声，目光更加炽热几分。 继续伸手抢夺，期间还胡扯道：“我爸当年埋下的宝贝，你这小偷怎么明抢？赶快给我，要不然我就喊了！” “你爸？那你说说，这坛子里是什么？”陈林芝见对方要抢，再次抬起胳膊。 这中年人怕被打，立马缩头后退半步。 财帛动人心，被利益诱惑趋势着，面对陈林芝这么个健壮小伙，再次吐口带血的唾沫后，心头也开始发狠，来句：“赶快给我！我爸去世早，临终前只说有东西埋在城隍庙，我哪知道是什么！” 话刚说话，这人脖子一僵。 陈林芝见到白江，正手拿一根小木头，顶在中年人的后脑勺上。 白江嘿嘿笑了声，压低嗓音来句： “不知道是什么还敢要？堂口办事，识趣点赶紧滚。 坛子里装的东西，给你你敢拿？我们随便打听几句，你全家老小都跟着遭殃。” 这番话可比陈林芝的拳头有效太多。 谢顶的中年男人，腿立马抖得跟筛子似的，目光跟陈林芝接触，瞬间闭紧。 举起双手，开口说着：“大哥！误会，都是误会嘛，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忙，我......我......就是出来拔根萝卜，回家炖鸭汤而已，打死都不会对任何人说。” 白江冷哼一句，随即对陈林芝挤眉弄眼，让这人到一旁抱头蹲好。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了这段时间的经历，陈林芝终于发现在这地方其实没多少道理，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没来得及看坛子里装着什么，赶紧先从城隍庙离开，从菜园边上捡了个塑料袋，将小坛子装进去裹好，提在手上。 本以为白江会问自己，然而一直到了火龙虎武馆，两人都没交谈。 时常听见来历不明的白江，把规矩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上，看样子真的挺守规矩，守他们这行的规矩。 就像刚才陈林芝让他离开城隍庙主殿，白江真的二话没说，不再多看。 ...... 前天刚来过火龙虎武馆。 不少人发现陈林芝又来，点名要找宋姑娘，一个个眼神顿时不善。 主要是憋着气，生怕这个有点帅的年轻小伙，把他们眼里的小白菜拱走，这里许多客人，确实是冲着宋月纹，才会专门赶来这所没什么名气的武馆锻炼。 内部竞争已经相当激烈，如今又冒出个没脸没皮，看样子要对宋姑娘死缠烂打的帅小伙，在场众人怎么可能对陈林芝有好感。 至于白江，其貌不扬，丢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出来，属于威胁很小的那一类。 他们想岔了。 陈林芝之所以没看小坛子里的物件，先顺道赶来火龙虎武馆找宋月纹，主要是为了提醒她几句，免得被人盯上自己却不知道。 这地界龙蛇混杂，偷渡客、地痞之类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再加上宋月纹长得漂亮，陈林芝难免会想多管她的闲事。 “早上还来过，出去吃饭了吧，要不然就是到养老院探望她亲戚。 我说，你跟宋丫头究竟什么关系，她可是我们武馆的掌上明珠，看你穿着打扮肯定不是有钱人，带着张脸就想学人泡妞了？上台走几下，有没有胆子过过招？” 说话的是一位光头壮汉，粗声粗气，胳膊上满是青筋，瞧着就不好惹。 别说这人误会了，就算没误会，陈林芝也不是怂包性格。 伸手指指白江，陈林芝乐道：“想练练手，可以啊，我这兄弟是个武痴，当年师从李小龙，祖师爷叶问，那可是咏春行家，出神入化，先过了他这关再说。” “呦呵，没看出来，居然是有备而来。” 壮汉练的是拳击、摔跤等等，时常觉得传统武术只是花架子，乍一听说白江跟李小龙练过，还练过咏春拳，当即来了精神。 白江见陈林芝，忽然将苗头指向自己，祸水东引。 要脸？ 不可能的。 当即苦着脸“哎呦！”一声。 白江赶忙摆手，说道：“不行了，螃蟹配柿子饼，我好像中毒颇深，老哥们麻烦让让，我借个厕所。” 陈林芝：“......” 光头壮汉：“......” 以为陈林芝带来的帮手怯场，刚围过来的人们哄堂大笑，各种怪话纷纷冒了出来。 有人起哄道：“还说过了他那关，现在关自己跑掉了，岂不是要自己上？” 也有人跟着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你朋友影子都没了，小白脸你要不也跟着一起跑啊？” 面对激将法，陈林芝发现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早知道白江不靠谱，没想到居然这么不靠谱，哪怕找个稍微合理的借口，也不至于如此丢人。 倒没有尴尬，稍显无奈而已。 余光撇见一道身影，陈林芝顿时如同看见救星，刚忙快步走到宋月纹身边，二话没说拉住她胳膊，告诉说：“我有重要的事找你，今天我去了趟牢里，跟王老头谈到过你......” 宋月纹胳膊被他抓着，本想挣脱开，听见这话立马没工夫多想，乖乖跟着陈林芝往外走。 这时陈林芝才发现，说肚子不舒服的白江，正蹲在路边抽烟，估计从后门溜了出来，也可能是翻厕所窗户。 懒得多管这家伙。 陈林芝闻着淡淡的橘子香水味，清楚发现宋月纹今天化了淡妆，头发貌似也打理过，微微卷起。 没说正事，先夸赞句：“昨天怒气冲冲，今天更漂亮了，中午去约会？” “没有，去面试而已，附近开了所私立学校，在招体育老师。”宋月纹回道。 “哦，我早上跟王老头，也就是你外公提到你想去探望他，应该没问题，下次有空我帮你安排，电话联系。” 陈林芝说完，组织语言后，表情认真问她说：“还有件重要的事，你老实回答我。” 刚被夸过，见他立马变了脸，宋月纹觉得他挺奇怪的同时，茫然来句：“什么事，你问。” “就在昨天，你从我朋友家离开时候，有人在后面跟踪你。” 陈林芝说完指向白江，继续告诉说： “我这位朋友发现了，跟上去把那人揍了一顿，所以昨天在街上又碰到你，其实不是巧遇。 宋小姐，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或者有没有遇到麻烦事，该不会被催债之类的吧，总而言之要小心点。我今早跟你外公提过，他人缘好像很不错，如果有麻烦你直接对我说，或许能够帮忙摆平呢......” 第13章 第一坛金 第一印象先入为主。 宋月纹记得陈林芝犯事刚出来没多久，也记得他貌似有些不靠谱。 相处时候一直略带戒备，因此此刻宋月纹表情疑惑，像是难以置信般问道：“我最近没得罪谁，以前也没有，跟大家的关系都挺好，怎么可能会有人想对我不利？” “我也不清楚，反正小心点肯定没错，说不定是看你长得还行，想追求你被拒接，因爱生恨呢。” 陈林芝耸肩来句。 这话由朋友来说可以，然而从他嘴里说出来，落在宋月纹耳朵里，总像话里有话，宛如是在威胁一般。 主要是和陈林芝只见过两三次，再加上有些偏见，她自然而然会觉得陈林芝在用拙劣的手段泡自己，以为会像不谙事理的小姑娘那样，被吓到就往男人旁边投怀送抱，寻求安慰感。 甚至连究竟有没有所谓的跟踪，宋月纹都不确定，反正她当时只见到陈林芝以及殷蛰。 她是聪明女人，心生戒备再正常不过，情商高到没把怀疑情绪表露出来，听完仅仅只是笑了笑，大眼睛盯着陈林芝，说了句：“谢谢提醒，我最近会小心些，不去人少的地方。” “嗯，有空再联系，我还有事要忙。” 提着个破旧塑料袋的陈林芝，说完立马走人，胳膊没敢晃动，怕坛子里的物件发出声响，惹人注目。 已经确定里面装着东西，但一直还没打开，不清楚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近些天来借宿在朋友家里简直快要穷疯，许多事情都干不成，还欠下一笔殷蛰的人情债。 倘若真的到些值钱物件，手头上无疑会宽裕许多，近期愁吃愁喝、麻烦不断，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认真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宋月纹站在武馆门口，侧头看向陈林芝离开的方向，一阵冷风吹来，头发微微飘起，吸引路人目光。 很快，她摇了摇头，没当一回事，开始苦恼起今天去面试，发挥失常...... ------------------------------------- 殷蛰的工作还算自由。 职业讨债，偶尔难免用些手段。 夜里想强行留在欠债人家里睡觉，没想到把那赌徒的婆娘逼急了，无论拿到什么都往他们身上砸。 哪怕再壮实，肌肉总不可能练到脑壳上。 平白无故挨了一熨斗，殷蛰脑门上肿起硕大一个包，今天躺家里休息，算工伤，却没得到医药费。 听他提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陈林芝无语回道：“什么生意都不好做，我以为欠债的那帮人都怕你们，没想到你也辛苦。” “挣得都是血汗钱，借钱时候好话说尽，让他们还钱可就难了，简直跟要他们的命一样。 尤其是一些个从地下赌场借钱的赌徒们，风险相当大，现在放贷的也正式，要拿房子、车子等等抵押，昨天我们老大收了个据说是明朝的陶罐，在这边卖不出价钱，但只要想办法送去港城，听说可以狠赚一笔。” 殷蛰躺着说话。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陈林芝凭借超前眼光，忽然意识到这年头古董文玩价钱不高，似乎是门很不错的好生意。 例如常在电视上出现的鉴宝专家马爷，似乎就是搞这行入场早，积攒出一笔数目可观的身家。 心头微动，转而想到添置宝贝也要钱，顿时又有些泄气。 陈林芝继续说着： “利息那么高，正常人谁会跑去找你们老板借钱？都是些走投无路的赌徒、穷人，能够爽快还钱才奇怪。 你这工作肯定不是正道，往后到我这里混，工资绝对比现在高。” 说话期间拆开塑料袋，将沾着泥的小罐子拿出来，摆在殷蛰家的餐桌上。 殷蛰正抬头，好奇问了句： “怎么，你找到好工作了？一起上班好，期间说话闲谈不会无聊，但是太正经的工作很没意思，起早贪黑还挣不到多少钱，给白人老板们打工，一遇事最先被辞退的都是我们华人。 听说现在连大学都开始限制华人名额，招生不看成绩排名，而是白人占多少比例，黑人占多少比例，分完了才轮到咱们，真应该学着其他人上街举牌子，闹一闹，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哭了也没用，反而招他们恨，人家的地盘，我们亚裔才多少人，寄人篱下难免受人白眼，低人一等。说什么自由国度，我看种族问题搁在三四十年后都解决不好，未来有机会我带你坐飞机，去港城大陆等地走走，那可遍地都是发财机会。” 陈林芝明白。 但殷蛰土生土长，眼界狭小了些，笑道：“要真是遍地发财机会，最近怎么会有那么多偷渡客过来找机会，我家有间仓库都已经被租出去，住着三个人，阴冷潮湿不见阳光，真能吃苦。” 陈林芝反驳道：“以后就不同了，那是他们现在还没抓住机会，大门才刚打开没几年，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比如卖掉大宅子，跑来阿梁家隔壁买房子的那人，我敢肯定要不了二十年，就该抱着枕头痛哭流涕，后悔来这里。” 倘若跳过发展期，直接到旧金山繁华地段享受，陈林芝也就不说什么了，然而大老远跑来这如同城中村一般的旧金山唐人街，买房子还被地产经纪人狠宰，确实存在抱头空哭的理由。 他正解开坛子的封口，也是塑料袋，这玩意儿埋在土里几十年，仍然没有被分解掉。 殷蛰看见他的举动。 伸手揉了揉脑壳上的肿包，凑近打量着小坛子。 见到封口扎着褪色红绳，想到什么之后吓一跳，咋咋呼呼说道：“你跟谁有这么大的仇，挖了人家骨灰坛？真有你的，这玩意儿摆在桌子上，往后我还怎么安心吃饭。” “......你妹的骨灰坛，我是寻宝而已，又不是盗墓。” 陈林芝满头黑线，提起小坛子轻轻晃动，听见金属碰撞声后告诉说：“瞧，给人办事后拿到的报酬，前几天被门外那人砍一斧头，赔了的饭菜钱还没给你，待会儿把阿梁叫来，咱们一起大吃一顿，庆祝庆祝。” 关于白江，这些天一直跟在他身旁，难免被殷蛰见到。 事情的前因后果，陈林芝早已对殷蛰大致解释过，由于他自己知道得也不是太清楚，所以只说个大概。 除此之外，陈林芝也是想提个醒，免得自己突然出事，好歹让警方有个调查方向，不至于稀里糊涂就被白江给阴了。 那家伙看起来还凑合，可惜不太正常，是该有所提防着。 拿下坛口塑料袋。 两人第一时间探头往里看，只见一堆金灿灿的金币，许久没见光，都比较新，足有三四十块。 当中还夹杂了几枚戒指、银币、小金条之类，陈林芝不由瞪大眼睛，想着王老头真够厚道...... 第14章 公共图书馆 将小坛子里装着的物件全都倒出来。 清点清楚之后发现，里面总共装着四十三枚金币，六枚银币，以及三件戒指，一条金项链。 难怪先前觉得小坛子拎着有点沉，光是项链就重达百多克，戒指上还镶嵌着祖母绿色的宝石，看样子貌似值点钱。 结合王老头的入狱年份，再考虑到美国直到1933年才禁止金币作为法定货币进行流通，并且融毁了本国金库中的大量金币，那个年代市面上的金币保有量挺多，所以王老头年轻时候拿这些东西当做退路，并不稀奇。 其中大多数是1932年发行的金币，相当于当时的十美元面额，一面是印第安人头像，另一面则是老鹰图案，重达十多克。 另外还有一枚体积稍大，1900年发行的二十美元面额金币，剩下的则都是些小金币，面额从一美元到三美元不等，摆在桌子上金光灿灿。 简单说起东西来路，陈林芝这会儿感慨着： “这么看来，我那老狱友年轻时候，日子也算比较宽裕了吧。 这些东西搁在四十多年前，可能不值多少钱，简单以金价计算而已，放到现在应该算收藏品，遇到喜欢的买家，说不定能卖出个好价钱。我不懂行情，要问问旁人，才能知道具体值多少。” “哇，你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别人进去受罪，你进去居然还能赚钱？前几个月我在外面，挣到的钱加起来估计都没你这一票多，别废话了，必须请客。” 殷蛰明白，自己这朋友近期处境有些艰难，所以前几天特意留了几十美金，让陈林芝拿去吃喝买烟，免得太过于落魄。 早前主动邀请陈林芝来自己家里住，也是怕他好面子，最后落得个流落街头的下场。 实际上原先有人想租一间房，月租金能有七八十美刀，还是个愿意帮忙打扫卫生的年轻姑娘，在附近的服装厂里工作。 然而为了让陈林芝能有地方住，殷蛰放弃了赚点外快，将空房租出去的想法。 为人怎么样先不提，殷蛰对陈林芝这位一起玩了多年的好友，确实算是非常厚道了。 有钱进账，滋味当然极好。 陈林芝忙着将小面额，看起来不值钱的金币银币挑选出来，笑着回道： “放心，饭我肯定请，想吃什么都可以。 待会儿假如没事，陪我去趟图书馆，这些东西随身带着好了，隔墙有耳、小贼难防，如果能找到地方变卖，就先换点现金，总吃你的多不好意思。” “你这才吃几天，别跟我算这账，被阿梁知道岂不是等于打我脸，以前可没少在你那沾光蹭饭。” 殷蛰说完，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居然要去图书馆，他狐疑道：“最近看你怪怪的，该不会真被关傻了，准备读书去社区大学？千万别想不开，那地方学费贵还学不到东西，现在有了电脑，当秘书都不需要练习打字机，邻居张姨家女儿白学三个月，才工作半个月就被辞退。” “我去找书，查查这批金币的收藏价值而已，心里没个数就跑去卖掉，岂不是上赶着给别人当肥羊，狠狠宰我一刀。” 陈林芝找个牛皮纸袋，将金币银币收好，项链直接挂在脖子上，贴身塞进领口。 殷蛰也想搞清楚究竟值多少钱，所以找个棉毛戴好，痛得龇牙咧嘴，总算遮住了脑袋上的伤痕。 免得被邻里街坊看见，在他老妈面前嘴碎说出来，徒惹在外打工的老妈担心生气。 之所以跑去催债公司上班，也是想分摊一下经济压力，早点存些钱搬进好房子，让当妈的轻松点，别被有钱人指挥来指挥去，就为了混口饭吃。 人有孝心，往往意味着为人坏不到哪去。 像殷蛰这种没本事念书，又找不到好工作的年轻人，唐人街里有太多太多，不一定就是自身不够努力，当地的机会本就很少。 ...... 坐公交前往市区。 赶到旧金山公共图书馆时候，假期加班的工作人员，刚吃完午饭闲聊着。 陈林芝的英语以前不行，记忆融合后变得挺流利，复杂些的词汇依然不懂，正常交流没问题。 询问完得知史密斯学会书籍区可能有货币图鉴，他领着殷蛰登记完走进去。 到这地方，才有种身在国外的体验，周围白人黑人数量极多。 这些天大多在唐人街范围内打转，以至于陈林芝常常忘记自己身在旧金山，唐人街那地方像是围城，更像城中村，甚至找不出一座稍微好些的图书馆，以至于每次来市区，都像从乡镇进了城。 图书馆的内部空间，远比预想中大了太多，到处都是书，古典装修风格里，又夹杂着些翻新的区域。 殷蛰光是看见这么多书籍，就开始条件反射般地打起瞌睡，抱怨说：“这么多层楼，看都看晕了，我们要去哪里找？” 有位金发的长腿女郎，从他们身旁走过，无论是陈林芝还是殷蛰，都不约而同看过去，瞧见侧脸后，又都暗自失望。 就在这时候，旁边有女人声音传来：“林芝哥！好巧！” 可不就是前几天专门赶去监狱门口，接陈林芝出来的赵白露。 她这会儿穿着白毛衣，外加牛仔裤，坐在木桌旁兴奋挥手。 大概过于激动了，忘记压低声音，脱口而出后才很不好意思，对着周围被打扰的人们，点头尬笑示以歉意。 “你这小女朋友，长得好斯文。” 殷蛰认出她，笑容暧昧，以为陈林芝跟这位年轻少女提前约好了，才会在这里碰见。 真的就是巧遇而已。 陈林芝可没赵白露那么兴奋，走近后面带笑容，开口说道：“你怎么会在这，放假出来玩？” “我家就在附近，常过来看书。没时间玩了，补习、复习，准备考试，正在看世界历史类的资料，顺便练习写作，你们呢？” “过来找本书，鉴定金币银币的那一类，这里太大了不好找。” 赵白露听完想了想，告诉陈林芝说：“史密斯学会经营着最大的博物馆美术馆联合会，它们的书籍区应该有资料，我带你们去找找。” 有熟悉场馆的人帮忙领路，省事太多。 因此陈林芝没拒绝，点头对她说：“门口引导员也告诉我们，那边可能会有相关资料，不耽误你学习吧？告诉在几楼也行，我们可以自己去。” “没事，我正好在休息，这个假期看书太久，近视度数又该涨了。” 赵白露说着话，很快收拾好自己的物品，领着他们俩去了楼上。 不多久就找到本叫做《美国硬币》的书籍，里面不仅有图案，还有每位硬币的设计者资料，以及硬币背后的故事，包括年份、材质、重量等等。 花了些时间比对完，即使是那枚1900年发行的二十美元金币，都算不上稀罕货，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但是不高。 一番忙碌过后。 从书里找出所有相对应的图片，发现全都是常见的金币，存世量比较大。 失去了悬念，没有意外之财。 不过镶嵌着祖母绿的戒指，应该也能换点钱...... 第15章 变卖 赵白露帮着忙前忙后。 她一直没问，这些东西究竟是从哪里得到。 反正她对陈林芝有信心，觉得既不会去偷，也不会去抢，这就行了。 倘若是从什么地方找到，偏偏土地又归私人所有，从法律上来看，东西就应该属于土地主人了，然而出于私心，她知道陈林芝现在很需要这批值钱的金银。 所以不如不问。 免得知道了出处，反而揪心，在价值观和自己私心之间产生冲突，徒增烦恼。 赵白露就是这样一个聪明又理性的姑娘。 前些天从补习培训班翘课，偷偷跑去旧金山县监狱门口等待陈林芝，已经是她这些年来，所做过的最为出格的举动。 无论从成长经历，还是目前生活的现状来看，两人如同生活在两个世界，大概是高产阶级和社会底层那么大的差距，中间还隔着个中产。 因为陈林芝在她小时候，曾经照顾过她，所以即使被关几个月，赵白露也能认定他是个好人。 刚考证完金币和银币的价值。 从赵白露的小背包里，忽然传出滴滴滴声，陈林芝正纳闷于怎么了，只见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摩托罗拉手机。 赵白露的养母给她打电话，询问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她下意识看看陈林芝，小声回答说要看书，迟点再回去。 固定电话在这年代非常普遍，移动手机可是无比稀罕的物件。 发现赵白露居然有手机，别说惊为天人的殷蛰，就连陈林芝都忍不住侧目。 殷蛰表情夸张道：“没看出来，居然是个小富婆！我花一年工资都买不起这小玩意儿，能不能让我试试，打个电话？” “当然可以。” 赵白露伸手递过去，被陈林芝拦住了。 他告诉殷蛰说：“图书馆门口就有电话亭，用这个打电话多浪费钱。刚问世没多久的新技术，等到将来肯定满大街都是移动电话，摩托罗拉公司肯定要赚爽了，信号怎么样？。” “还行吧，室外比室内好，前段时间去中央山谷旅游，完全接不到电话，还耽误我妈谈生意，她当时在帮一家公司打官司。” 殷蛰并没有急事，想打电话只是为了尝尝鲜而已。 得知话费很贵，也就不再提起，毕竟前几天见过她一面，跟赵白露还没熟悉到，不用在意这些小细节的份上。 “父母一个当警探，一个当律师，看样子当初收养你的家庭非常不错，别浪费机会，加油好好学。 还有，你打算报考什么大学？我在这方面有点心得，可以帮你筹划一下，有些潜力股相当不错，未来毕业证书能升值。” 陈林芝指的是斯坦福大学。 直到这年头，它依然还是二流私立学校，不过这所学校位于硅谷，高科技企业扎堆，又抓住了计算机行业的发展，未来名气大过众多常春藤院校。 现在它还不行，意味着录取分数线不会太高，这就是陈林芝所谓的“毕业书能升值”。 就像许多大学，忽然被好学校合并一样，选大学的运气也重要，运气好了三本变重点，轻松实现大跨越，躺着成为赢家。 殷蛰从这学渣朋友口中，听说居然有挑大学的心得，瞬间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毫不掩饰地嘲笑说：“你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别在这祸害人家小姑娘，万一挑错了大学，小心她妈起诉你误人子弟。” 赵白露笑了笑，点头认真道：“学校我已经选好了，假如不出意外应该会是哈佛、耶鲁，我妈想让我学法律或者金融，也有可能出国见识一下，去英国的剑桥，加州州长的女儿和我妈是朋友，应该能拿到有分量的推荐信。” “......当我没说，都处在金字塔最尖上，选哪个差别不大。用老话来说，这叫有才如此，居亦何难。” 陈林芝没来由想到关于白居易的典故。 殷蛰听完，笑得更高兴。 他以为陈林芝看上这小姑娘，怕被才学碾压，才开始刻意装斯文。 实际上，这句话背后故事，殷蛰丝毫不理解。 赵白露显然知道，来了句：“长安米贵。” 跟陈林芝对视，相视一笑…… ------------------------------------- 本想直接回唐人街，找找收古玩字画的店铺，看他们收不收这批金币。 赵白露说是认识一家，曾在里面见过类似的商品。 陈林芝目前缺钱，还不是一般的缺，就快要到没钱寸步难行的地步了，比起自己留着收藏把玩，当然是糊口更加重要。 所以二话没说，决定先去赵白露介绍的商店碰碰运气。 以唐人街的风气，就连小摊贩都不容易对付，更别提那些个倒腾古董文玩的老狐狸们了。 打了辆出租车，殷蛰很识趣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司机是位黑人老大爷，心情不爽，絮絮叨叨说起路程太短，这单赚不到钱之类。 没几分钟，他们到达旧金山联合广场附近。 赵白露常跟家人过来看电影逛街，对这边十分熟悉，直接找对地方。 刚巧赶在店主准备关门前，说明来意。 白人店主领着他们走进去，在玻璃柜上铺块红布，准备好台灯毛刷电子秤等等。 陈林芝将手头所有的硬币，一枚一枚摆放好，将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戒指也放上去，准备一起卖掉。 店里确实展示着众多老硬币，还有各国的古董艺术品，包括明码标价的青花瓷器、曰本武士刀、欧洲老台灯等等，五花八门。 这里是旧金山，不流行货物离柜，恕不退换之类的霸王条款，店内商品全都标有价格，而且买完还可以开发票，只要顾客证明买到假货，不符合店家的说法，直接上法庭起诉诈骗都没问题。 落在陈林芝眼里，简直是淘货的天堂，只可惜暂时没钱，对这些老玩意儿又不了解，想着最近找些书翻看，研究研究，将资金准备充足后再出手，从某些角度来看，可能比做生意更加稳妥。 店主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副眼镜，下巴和腮帮子上满是络腮胡，黑中夹杂白色。 他花了点时间，一枚枚翻看完，语气笃定说道： “东西没问题，难道你们发现了宝藏？ 这批金币和银币，明显长期储存在密封环境里，而且以前流通过，所以尽管保存的还不错，仍然没有太高的收藏价值，划痕和磨损都太多，达不到收藏级别。 但这枚戒指就有点意思了，戒指背面带有徽章，皇冠加盾牌，切割工艺也很传统，如果能够找明出处，很可能比较值钱。古代每个徽章都独一无二，是家族的象征，也许我可以问问英国的朋友，一些专家对这方面更有研究。” 在联合广场这样的闹市区，开着这么大一家古玩杂货店。 店主家底应该不差，至少不会差到哪去。 再加上陈林芝手头这批东西，稍微值点钱，却也不是太值钱的稀罕货色，因此店主相当坦然，并没有动起歪心思。 “不是宝藏，家里老人的收藏品，二战时期他就离世，直到翻新才被发现。”陈林芝笑着说。 胡扯最怕自己先慌乱，他这话半假半真，说得跟真事一样。 店主没怀疑，这样的事情他见多了，再正常不过，追问道：“所以这批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金币和银币，如果价格合适就都卖给你。 不过戒指先等等，你可以拍照询问朋友，我们自己也会去调查了解，到时候只要你给个公平的价格，我愿意优先出售给你。” 陈林芝刚说完，赵白露帮腔补充句： “我母亲是露西·周，贝克·麦坚时律师事务所的北加州主管，我曾经陪她来过你这里，买走两台蒂芙尼的台灯。 他们是我的朋友，徽章这些应该能从英国纹章院得到答案，既然带有皇冠图案，也许是出自哪个王室，对吧？” 她借用老妈名号，是为了打消掉店主的担忧情绪，熟客来卖东西，肯定比陌生人更稳妥些。 店主听完，顿时热情起来。 一番计算，为金币和银币给了个比较合理的价格，总共一万三千多美金。 零售价格更高些，然而开店又不是做善事，哪能以出售价格收购，积压货物在市场上消化掉需要时间，更别提门店以及人员开支等等。 陈林芝同意了。 并且当场签订协议，事后拿到张花旗银行的现金支票，怀揣着戒指和支票出门。 人逢喜事精神爽，二话没说，陈林芝笑道：“走，今晚我做东，请你们吃一顿大餐......” 第16章 港式菜馆 正处于新年假期之中，银行都还没上班。 一部分对公业务仍在进行着，因为电脑普及程度没那么高，而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假期，跟美国这边不同步，留些贵宾窗口专门给大客户们使用，免得耽误了他们的生意。 陈林芝这点钱，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然而想要去银行特事特办、兑换成现金，当然还不够格。 所以陈林芝自己掏钱请客的想法泡汤了，还是要先跟殷蛰借钱，等银行正常上班以后再还。 这只是小事。 殷蛰无所谓，二话没说便同意。 三人叫计程车回到唐人街附近，找了一家还算出名的港式餐厅。 陈林芝借用前台电话打给阿梁，老朋友他爸接的电话，说是儿子上班还没回家，也不清楚究竟会不会过来一起吃。 难得来到还算不错的饭馆，称不上高档，却也不低了。 殷蛰点了份叉烧肉、三宝鱼蛋、以及碗仔翅，赵白露则点了份红豆包，嘴上说着减肥，估计是想为陈林芝省钱。 至于陈林芝自己。 近几天在吃这方面，能凑合就凑合、能便宜就便宜，嘴里早已淡出鸟了。 没等人宰就自砍一刀，点了招牌菜龙虾汁海鲜大烩饭，还有水嫩东星斑、酥炸富贵虾。 每道菜的价钱都写在菜单上，东星斑最贵，标价四十多美金，便宜的港式红豆包只要几美金，外加一道汤，四瓶啤酒，其实总共加起来不算太贵。 早在铁栏里时候，陈林芝就总想着大吃一顿。 上回的饭桌差点让白江掀掉，吃到一半匆匆离开，并没有过瘾，今天打算放开肚皮犒劳自己。 港式口味别有特色，跟粤菜相比又有些差别，一道清炖花胶汤，据说炖了足足十二个小时，入口味道鲜美。 有赵白露在场，殷蛰说话次数不多，等菜期间，互相之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题主要集中在赵白露身上。 陈林芝喝了几口汤，去借用饭店厕所。 殷蛰跟着一起，两人勾肩搭背，进了男厕所放水期间，他对陈林芝叹气说道： “这姑娘别看年纪小，几千美刀的移动电话，说用就用了，以你现在这样子肯定养不起她。 抛开你比她大几岁先不提，逛街吃饭要钱吧，过节送礼物也要钱吧，她本人比较容易对付，我能看出挺喜欢你，不过她家里人可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我先给你提个醒，免得这小妮子哪天忽然开了窍，去找个水平相当的有钱人做男朋友，一脚踹开你时候心脏受不了刺激，反正不像是可以跟你踏踏实实过日子的那类女人。” 见殷蛰变成了经验貌似挺丰富的大情圣，陈林芝觉得好笑，拉好拉链去洗手，期间告诉说：“你别想太多，就只是认识她而已，上高中的黄毛丫头，我哪有那么禽兽。” 殷蛰顿时用一种禽兽不如的目光审视他，话锋一转，补充道：“别啊，提醒你罢了，该出手还是要出手。趁着年轻一举拿下，说不定能少奋斗个二三十年，直接搬去好社区居住，多少人梦寐以求都遇不到的好事。” 陈林芝丢个白眼给他。 出去期间告诉殷蛰说：“虽然我现在没钱，但假如不出意外，往后混个衣食无忧估计问题不大，靠自己就行了，干嘛要靠别人？” 朋友之间闲聊而已，殷蛰从小看着老妈辛苦工作，乍一碰见个小富婆，难免唏嘘感慨些。 与其说是现实，倒不如说从小被生活压到喘不过气，见朋友陈林芝似乎有机会翻身，于是婉言劝说几句。 何况那位年纪挺小，准备去哈佛或是耶鲁读书的小姑娘，在殷蛰眼里各方面都挑不出错。 ...... 上菜速度比较快。 陈林芝吃饭可谈不上细嚼慢咽，偶尔能看见窗外站着个人，目光幽怨，可不就是据说收了钱，来他身边当保镖的白江。 明知道白江刻意在窗外来回逛荡，想让自己请他进来一起吃，陈林芝偏不往他那边看。 谁让这家伙说话做事藏头露尾，鬼鬼祟祟，以至于别说交心，连是敌是友都难以分辨，陈林芝心底的戒备一直都在。 饭菜味道很不错，难怪店里桌子都坐满了食客。 很快扫荡干净。 酒足饭饱之后，殷蛰主动起身去结清饭钱，事后又陪着陈林芝一起，将赵白露送到她家附近，两人这才折返。 殷蛰夜里要去催债。 有位赌徒白天不敢回家，每到晚上才偷偷摸摸露面，欠着他们老板两千多美刀，性格相当无赖。 人一旦走上绝路，什么信用、什么道义廉耻之类，就都往旁边站了，哪怕催得再频繁，没钱还就是没钱还。 陈林芝简单听完，猜到他今晚估计又要徒劳，白白耗费时间精力，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像是闲谈般告诉说： “我认真的，辞职吧。 现在我口袋里算是有了一笔启动资金，给我两三天时间再琢磨一下，肯定能想出挣钱的好办法，反正又不是什么好工作，别把自己折腾进去。” 殷蛰很清楚陈林芝的小金库里，具体数额大概有多少。 确实能拿来干一些事情了，但想要做一番大事业，还差得远呢。 等陈林芝说完，他笑道： “你这钱来的容易，可惜就是一锤子买卖而已，难不成还能继续接到这么挣钱的大单子？你要能接到，我二话不说马上辞职。 有钱装在口袋里吧，好歹可以吃喝一阵子，不用着急搬出去，就在我家先住着，免得浪费租金花冤枉钱。” “......算了，我先想想，现在说能成你肯定不信，等我做出点成绩以后你再考虑。” 陈林芝前几个月得过且过，如今其实也差不多。 终究不是什么商业奇才，一拍脑袋就能冒出无数挣钱的点子，以目前支票上的资金来看，高不成低不就。 他准备先认真了解，考察完再做决定，避免一次失败，又将本就可怜的筹码都赔进去。 殷蛰喝口水，休息几分钟，便穿好外套准备去工作。 临行前，听见楼上再次传来声响，他乐呵说道： “看来积累出熟客了，生意很不错嘛，你闲着无聊可以上楼见识一下，反正不贵。 也可以用拖把撞屋顶，看谁忍不住先骂娘，这破房子真不能久住，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租客，耳朵里塞棉花都挡不住声音。” 以前见过句玩笑话，说是挣钱的门路都写在刑法里了。 陈林芝简单算算这几天楼上住户的来客数量，不得不承认纯利润真惊人。 大胆的想法在他脑袋里一闪而过，刚出现就被扼杀在摇篮里，只能咂嘴摇头，感慨着可惜...... 第17章 探监 圣诞节连着新年假期，悄悄过完了。 街道两旁的商店纷纷开门，上班族重新回到岗位上。 有人出远门，去旅游胜地欢度小半个月，也有人为了挣钱，节假日期间从未休息，至少在这唐人街，节日氛围很平淡。 陈林芝惦记着那张支票。 花旗银行恢复营业后，他火速赶去兑换成现钞，直到将钱拿到手后才安心，幸好不是空头支票。 总共一万多美刀，又被他开户存进去一大半，只留下两千现金，放进口袋小心装好。 还有些东西没卖，例如内圈带有徽章的戒指，以及依旧挂在他脖子上的金项链，暂时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其实也不少了。 假如带去跟世界经济脱轨多年，近年来刚刚改革开放的大洋彼岸。 陈林芝摇身一变就能成为万元户，搁在对岸的某些小地方，说是“富甲一方”也不为过，能让人眼红不已。 但在早已步入发达国家的美国，而且旧金山还是西海岸最为富裕的城市之一，这点钱别说买房子，?哪怕用来生活都潇洒不了多久，物价水平相对较高。 殷蛰得知兑换支票的消息后，撺掇着陈林芝去买辆车。 陈林芝则更希望先将钱花在刀刃上，而不是可有可无的消费品。 不过两人都没车，出行确实麻烦。 所以权衡完之后，决定先买一辆机车，也就是所谓的摩托车，用于日常代步。 以这片街区的交通秩序来看，开车实在有点难，机车价格实惠，又能在拥堵的街道上自由些。 其实，说到底还是在为穷找借口，自我安慰罢了。 倘若钱更多点，陈林芝当然想买辆跑车，现在开爽了，搁在几十年后还能当古董对外出售，无论怎么算都不亏本。 想省钱没错，可并不意味着放低要求。 之后两天时间里，陈林芝带着殷蛰去了好几家店，从二手摩托看到新车，从本田看到哈雷，最终想了许久，入手一辆宝马。 确实是宝马。 宝马公司出产的摩托车。 型号为r65，去年刚上市最后一批，店里打折促销，总共花掉陈林芝九百多美金，红色油箱，其他部位为黑色。 可能碍于全美机车党的势力太过于强大，这年代几乎没人会因为骑摩托，专门去考个驾驶执照，所以陈林芝在车行门口空地上练了会儿，直接就敢带殷蛰上路。 造型可能没哈雷那么拉风炫酷，不过这辆r65跑起来，低沉声音相当迷人。 有了辆机车，出行距离不再是问题。 陈林芝练车加兜风，一直骑到圣弗朗西斯科海湾边上，看看海，吹完风，才绕路返回殷蛰家楼下。 附近治安情况糟糕，不敢不锁。 专门在店里买了把质量最好的锁，光锁住轮胎还不行，还要推到楼道内，锁在楼梯的铁栏杆上。 即使这样，殷蛰仍然不放心，请认识的一楼大妈帮忙照看着些。 他叹口气，对陈林芝说道： “再加一千多美刀，都能买辆便宜的曰本汽车了。虽然那些车质量一般，看着还丑，不过有顶有玻璃，可以遮风挡雨。 你这辆机车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小贼盯上，到时候搓掉编号、重新喷漆，从你面前骑过去都很难被认出来。” “听你这意思，好像很有经验？”陈林芝问道。 殷蛰摊手告诉他：“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如果被熟人推走还有机会商量，最怕遇到穷疯了的年轻人，转手一卖，连锁都不会给你留下。” “穷疯了的年轻人，听着有点像我。” 陈林芝自嘲了句，紧接着想起什么，说道：“刚刚出去兜风，该不会把白江甩掉了？” 殷蛰来到在楼梯口，探头往两边看完，乐道：“好像真不在，还自夸是什么高手，?果然跑不过机车......” ...... 上楼来到走廊。 两人发现本以为被甩掉的白江，此刻正像苍蝇一样，絮絮叨叨对宋月纹说着些什么。 看样子，之前他们去车行买车，撇下白江以后，这家伙本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想法，直接回来蹲守了，毅力十足。 白江见到他们，语气无奈，对陈林芝来句：“拿钱办事，照顾你周全是应该的，不过你自己买车却不顺便帮我买，这让我很难办。万一跟丢了，你自讨苦吃出事不要紧，但假如因为你出事，砸了我的金字招牌，让我以后没活接，这账怎么算？” “谁花钱雇你，你就去找谁帮你买车，我又没让你总跟着。一不主动惹谁，二又无仇无怨，谁会闲着没事，做跑来找我的麻烦。” 白江不置可否。 丢下句欠揍后，慢步离开，下楼买饭吃。 宋月纹今天再次赶来，并且等了陈林芝近两个小时，为的是请他帮忙安排，让自己去探监，探望素未谋面的外公。 预约登记而已，丝毫不费事。 陈林芝之前已经单独去过一趟，有了这方面的经验，于是二话没说点头答应。 关系仅限于此。 宋月纹没进屋，得到答复之后，说完谢谢也走了。 ——————————— 当天晚上。 陈林芝给宋月纹打了个电话。 次日一早骑着摩托，赶去火龙虎武馆门口接她，她貌似就住在这附近。 武馆里许多壮汉们，这几天来见过陈林芝好几次，对这个没胆子上擂台打架的“小白脸”愈发不爽，一个个磨拳擦掌。 他们同样也对宋月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觉得她眼神不好，挑来挑去，居然找个外人，肥水流到别人家的田地里去了，能高兴才奇怪。 穿着黑裤子，外加一件白色羊毛大衣的宋月纹，坐上车后只抓住陈林芝衣服的两边。 为了待会儿的见面，出门前专门化过妆。 本身长得漂亮，稍微打扮一下，更加锦上添花，等红灯期间?甚至有人打开车窗，朝着她吹口哨，讨要联系方式。 陈林芝忘记买头盔，被冷风吹到脑壳发凉，没话找话，问她说：“之前听你提到过，你外祖母已经知道，她今天怎么不一起去？” “多少年过去了，即使见了面，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我外祖母以前非常漂亮，昨天听她夸过外祖父，说当年挺帅，还很有才学，?家里祖上中过状元。现在双方都老了，中间隔着几十年没见，怕见面很正常，何况我外祖母的身子骨又不好。” 听宋月纹说完，陈林芝脑海中浮现出王老头的形象。 纳闷于怎么会跟“帅”字沾边，普普通通的瘦弱老头而已，估计就算时间往前推移四十年，还是帅不到哪去。 隔着很远，能看见旧金山县监狱了，陈林芝继续往前骑，补充道： “我在外面等你，见了面之后你自己注意。 里面环境恶劣，还没自由，关久了脑袋容易出毛病，你最好淡定些，别哭、别冲动，你外祖父......看起来和善，相处蛮难，但我是外人，你是后辈，肯定不一样。” …… 第18章 围追堵截 宋月纹刚进去没多久。 陈林芝正坐在自己的摩托上抽烟，不久就见到白江跟来了。 对方打了个出租车专门赶过来，付钱时候满脸肉痛。 别的杀手、清道夫之类要多酷有多酷，直升机、超跑之类先不提，最次也要搞个改装版的性能车，混成白江这样，实在是丢人现眼。 然而从这些天的接触来看，?白江打架挺厉害，办事也还算尽心，总体说来职业素养倒是可圈可点。 例如现在，哪怕打车也要跟过来，丝毫没有因为陈林芝说自己不需要保护，就找到借口趁机偷懒。 前几天陈林芝觉得他是个怪人，直到如今他依然这样想。 后腰部位有把大马士革钢纹路的小匕首，陈林芝已经带了几天。 因为实在想不出除了那?一万多美金之外，白江还能盯上自己的什么东西，再加上刚认识时候还没得到那一小批财宝，所以愈发让他糊涂。 不止一次以为白江认错了目标，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人给白江钱，请他当一个月保镖。 陈林芝适应能力还行，从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淡定接受，此刻闲着无聊，甚至还丢根烟给白江，主动搭话，问几句怎么打架之类的无聊问题。 白江没有正面回答，抽着烟抬头望天，只说自己打坏了好几个木人桩，?沙袋更是不计其数，临了补充句拳头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这给陈林芝提了个醒，?意识到当地法律已经不是以前所熟悉的那套，如果有机会或许可以去枪店看看，挑一把趁手的狠家伙，有备无患，总比腰间的小匕首厉害太多。 走神期间瞥见白江双手，?果然满是老茧，难怪说出打坏几个木人桩时候，神色瞧着那么惆怅.......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等了半个多钟头，宋月纹神色轻松走了出来，也不知究竟跟王老头聊了些什么。 旁人家事，陈林芝没问细节，只说：“还行吧，待会儿去哪，我送你回去？” 宋月纹这才意识到，进去前忘记交代，原来陈林芝一直在外面等着自己。 女人嘛，谁不喜欢男人绅士、贴心些。 她的笑脸难得真诚起来，撩拨头发到耳后，告诉说： “谢谢，聊得挺好，扯家长里短问问近况罢了，???我外祖母知道后应该会挺高兴。 要不然送我回武馆附近，中午我请你吃顿便饭？?昨天刚买几块上等牛排，?最近我在学厨艺，应该还不错，惠灵顿牛排怎么样。” 主要是不好意思，想还掉他今天帮忙的人情。 如果听说陈林芝刚从自己外祖父身上敲到一笔，所以才乐于花时间出力，宋月纹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想了。 有饭不蹭王八蛋，?更别说还是宋大美女亲自下厨了。 陈林芝当即爽快答应，?坐上摩托拧动钥匙，示意宋月纹上车。 马力足的代价是尾气浓，白江站在原地吸了一大口黑烟，呛到咳嗽两声。 陈林芝没管他，宋月纹自然不会多管，白江左右张望完，发现这鬼地方没出租车，终于开始想着要不要自掏腰包租辆车，免得三番五次跟丢。 ------------------------------------- 陈林芝骑摩托的技术没话说。 性格还算沉稳，?骑车同样不追求刺激。 人少时候稍微快点，人多时候稍微慢点，?除了气温有点冷之外，天空中倒是湛蓝如洗，朵朵白云随着海风，往远处飘去。 宋大美女走神想事情。 突然多出位外公，而且还顺利见了面，难免多想些。 实际上，她并没有将谈论的话题对陈林芝全盘托出，例如王老头告诉说准备好一份礼物，是辆价格昂贵的保时捷911，额外还有一笔钱，算是对她们的补偿。 临走之前，王老头对她说完这番话后，特意嘱咐说别对外声张。 以至于宋月纹一度怀疑这位素未谋面的外祖父，是不是关太久精神失常了，毕竟进去四十多年，哪会有钱。 然而王老头确实给了她一张名片，律所某位律师的名片，因此宋月纹才一直发呆走神，?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 倘若?宋月纹对陈林芝提起这回事，陈林芝或许可以将缺失的拼图补上。 联想到出狱后白江那突如其来的一斧头，又或者是有人尾随宋月纹，被白江发现后打倒在巷子里，身上还带着把转轮手枪。 然而宋月纹口风挺紧，尤其是在仅仅只见过几面的陈林芝面前，并没有透露出哪怕半个字。 所以陈林芝一无所知，骑车期间还有心情看风景，偷偷笑话被他甩掉的白大保镖...... 意外突如其来！ 一辆行驶在他们前面的白色越野车，忽然间打方向盘，横在路上急刹车！ 车的造型太土了，以至于陈林芝没能发现，这竟然是曾经梦寐以求的奔驰大g。 本以为是交通意外，陈林芝刹车后用脚撑地，然而他惊讶发现，就在同一时间从白色越野车里，走下来几位匪气十足的年轻男人，手上都拿着球棒。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心头一紧的同时正要掉头，却发后面有辆车，同样拦在了路上，也有人从里面下车。 “圈套！” 陈林芝瞬间猜到，这帮人可能是冲着自己。 不怪他自作多情，主要是自从出狱一周以来，已经稀里糊涂地遭遇了不少怪事。 例如倘若白江没说谎，真有人雇他来给个警告，意味着直到现在，陈林芝都没搞清楚究竟被谁给针对了。 宋月纹见到这幕，起初只是茫然。 不知怎么，猛然意识到王老头方才劝她带着家人出去走走，多注意安全，??这会儿她总觉得那老头，并不仅仅是随口提起，很可能在警告她也说不定。 无论陈林芝还是宋月纹，都在怀疑于自己究竟被扯进什么事情里。 他手上来回拧动油门，机车发动机动力充沛，声音响彻，但来回看看，却找不到可以突围的方向，除非撞过去，赌有人会让开。 所以陈林芝心头一狠，真的就丢下去：“抱紧我！” 两辆车里下来的人，正一前一后逼进他们，哪怕后面有车停下，引起其他司机关注，这帮人都丝毫不惧怕。 陈林芝低下身子，松开油门，新车轮胎跟地面摩擦，冒出阵白色烟雾，猛地往前窜了出去！ 而在前方，?也确实有人让开。 不过，就在陈林芝载着宋月纹，打算强行突围，跟一位黑衣服年轻人擦肩而过期间，对方抡起球棒，想都不想就一棒子砸下来！正巧砸中陈林芝的后肩！ 身体一晃，摩托倾斜擦地，将车上两人都甩了出去...... 第19章 围追堵截（二） 不愧常在武馆里锻炼。 宋大美女在触地的瞬间，打了个滚，卸力之后用手撑地，一跃而起。 陈林芝衣服厚实，被甩出去擦地一段距离，外套胳膊部位的羊皮都被磨掉了。 后肩部位火辣辣地疼，还有膝盖，被摩托车压到，疼得后背冒汗。 万幸。 只是皮肉伤，腿没有断，也没什么重伤。 这群匪徒一样的陌生人，并没有因为这次小车祸就收手，反而抱着速战速决的念头，?其中三位年轻人自告奋勇，提着球棒快步走来，抡起木棒就砸向陈林芝！ 也许是觉得宋月纹长得人畜无害，所以倒霉的只有陈林芝。 用来打棒球的球棒，本身就已经分量十足，这一棒子如果砸中，骨头都会被打断。 见他们出手如此狠辣，?陈林芝完全没工夫多想！ 也顾不上帅不帅了。 直接顺势往旁边滚，避开后余光察觉有个黑影，下意识使出浑身力气一脚踹去！ 他这一脚，正中对方裤裆部位。 闷哼伴随着痛叫传来……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就像再壮实，肌肉都练不到脑袋上。同样的道理，更不可能练到裆下。 被陈林芝踹中的这人，方才出手时候可没留情，如果不是他那一棒子，陈林芝有机会带着宋月纹成功跑掉。 此刻这家伙疼到眉头紧皱，张嘴大喊，蜷缩在地上滚来滚去，啊啊啊叫个不停。 对方人多势众，摆明了不好对付，经过最初的慌乱，此刻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剧烈跳动着?。 陈林芝没干留手，深知对敌人仁慈，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赶紧起身的同时，一把夺过那人球棒，还没站稳就双手抓住球棒一端，举过头顶狠狠抡上去。 黑衣人瞬间没了声音，脑袋猛地磕在路面上，有鲜红液体流淌出来，生死不明。 陈林芝看都没看，见解决掉一个以后，瞄准旁边那人，继续一棒子抡过去！ 对方匆忙用球棒挡住，震到虎口发麻。 “呦呵，力气不小！” 既是惊叹，也是向同伴提醒。 话音刚落，两位年轻人互相对视完，一起手拿球棒朝着陈林芝扑来！ 其中有位只盯着陈林芝，没留意附近异常。 等察觉到一抹白影时候已经迟了?。 宋月纹的身材瞧着瘦，实际上力气并不小，可不像某些小姑娘，遇事除了哭就是哇哇大叫，手无开瓶之力。 她一把抓住某位歹徒的头发，伸出长腿绊住对方的脚踝部位，用巧劲压了对方一个狗啃泥。 抓住对方头发的手没松。 那人刚跌倒，脑袋就被她提起来，狠狠再次撞向地面！ 听声响，足以脑震荡。 宋大美女捡起掉落的球棒，侧目发现陈林芝胳膊被人打中。 几乎同一时间。 陈林芝也狠狠一拳头，捣在面前年轻人的鼻梁上，人的骨头说起来硬，其实挺脆弱。 出拳之后手背疼，不过对方鼻梁凹陷，估计连眉骨都裂了。 来不及痛叫，随后又被宋月纹一棒打晕。 谈不上干脆利落，但好歹打趴三个人。 陈林芝左边胳膊被伤?到，此刻垂着使不上力气，??也不知究竟断没断。 很疼没错，现在却不是查看伤势的时候...... 有位像是头领的中年人，嘴边叼着烟，见此皱着眉将烟头仍在地上，习惯性踩了脚。 他对身旁某人说着：“从哪找来的废物，三个打两个都打不过，这小娘们长得还行，千万别伤了，其他人忙着看戏呢？一起上！” 身旁那人闻言，表情顿时难看起来。 本以为直接绑了带上车，轻轻松松，没想到居然遇到难啃的硬骨头，还在让自己丢掉脸面，因此心头大恨。 但凡有半点逃离的希望，陈林芝都不想和这帮人死磕，然而站着的还有五个人，靠腿又能跑到那去？ 将希望寄托于被拦路之后，后面有哪位司机见义勇为，帮忙报警。 紧接着，后知后觉记起这才1985年，不是几乎人人出门都带手机的二三十年后。 等他们找到公用电话亭，黄花菜都凉了。 有句“mmp”憋在陈林芝心里，堵得他满肚子火气。 本打算好好过日子，挣钱享受生活，左拥右抱，肆意人生。 谁能想到，居然不断遭遇这些狗屁事情。 更让他生气的地方在于，他连自己为什么三番五次被针对都还搞不清楚。 深吸一口气，左手试着握拳。 还好，很疼没错，貌似只是皮肉伤?，这身厚实的飞行服，今天帮了大忙。 扔掉球棒，陈林芝恶向胆边生。 再加上火气比较大，果断拔出后腰处的小匕首，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准备玩命了。 烂命一条，他就当来这年代走一遭。 如今他是陈林芝，无牵无挂，又没太多指望，心情还算坦然。 好歹见过些大风大浪，?三个多月前的意外都闯过来了，现在这些算什么。 人之将死，胆子也大了些。 想做就做，伸手一巴掌，拍在宋月纹腰部以下圆润处，光明正大吃起豆腐。 她还没反应，陈林芝自己先扯了伤口，痛到倒吸凉气。 随即告诉她说：“手感果然很不错，常锻炼就是不一样。 来的路上你说也想买机车，会不会骑？会就送你了，今天不关你事，想办法先走，这里我拖着，??运气好说不定能拉一两个跟着下水。?” 宋大美女听完，彻底对陈林芝刮目相看。 情况危急，她知道轻重，只当那一巴掌没发生过。 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来句：“可能关我的事。” 这句话在陈林芝听来，有些没头没脑。 不过面前已经有人步步逼近，?他没心思多想别的事。 伸手将宋月纹往后拉，胳膊疼不疼都无所谓了，?只来句：“跑！记得提醒我朋友，最近小心点，换个地方住段时间。” 小匕首不大，割到捅伤还是会要命。 围过来的那帮人一时间没动静，可能在等其他人先上，听吩咐办事而已，只希望死道友不死贫道。 宋月纹后退几步， 她再三犹豫，紧咬牙关，最终还是没趁机逃跑。 已经做好了谁去追她，自己就缠住谁的准备的陈林芝，见此暗骂一声蠢娘们。 就在这时，有歹徒仗着球棒够长，狠狠砸向他，却挥了个空。 陈林芝抓住机会，朝着这人所在方向跨出一步，匕首无目的地一划，只割开对方外套，白色羽绒毛冒了出来。 小头头很快没了耐心，猛扑过来，陈林芝赶忙后退几步，象征性伸手往前捅。 宋月纹走也不好，留更不好，咬咬牙想着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多一个人总归好些。 终究还是没挪步，继续站在陈林芝身旁。 不愧是武馆里出来的姑娘，胆子就是大些，没只顾着自己逃命，算比较仗义了。 有人正打算围攻下狠手。 突然间。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语气带笑说着：“你们都是傻子吧，只顾着看他们俩，老大不要了？” 这嗓音陈林芝相当熟悉，可不就是白江。 宛如见到救星。 陈林芝看去，只见白江勒住车旁那位中年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有把小刀，被他甩来甩去，玩出了花样。 白江神色轻松，甚至有心情隔着数米远，朝陈林芝喊话： “我就说前些天那钱赚得轻松了，你果然是个惹事精，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添钱给我买辆机车？” ...... 第20章 养伤 这帮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陈林芝和宋月纹身上，给了白江一个擒贼先擒王的机会。 其实他压根没做什么。 仅仅就只是趁着众人毫无防备，绕到那位中年大哥身后，一把卡住他脖子狠狠勒紧，并且将那把常被他拿在手上把玩的小刀，掏出来威胁别乱动。 因此白江才肆无忌惮笑话这帮人，说他们连老大都不要了。 陈林芝那叫一个激动。 绝地逢生，这会儿别说花点钱给白江买摩托，哪怕是汽车他都愿意掏，钱不钱的无所谓，有命去花才最重要。 被白江卡住脖子，没想到这中年人也是个狠人，不仅不求饶，反而来句：“抓住他们我就安全了！” 听见这句话，陈林芝瞳孔紧缩。 面前几位穿西装的歹徒，明显跟之前三位不一样，像是从刀尖舔血闯荡出来的好手，更有秩序些。 闻言二话没说，还真就撇下被白江劫住的老大，发了狠劲围攻过来，一时间刀棒齐舞，缠斗成一片。 冲着要命来的，陈林芝可不敢手下留情，挡住一棒子之后挥动小匕首，将某人脸上划开长达十多厘米的口子，深可见骨！ 他自己受伤也不轻，痛彻心扉。 至于宋月纹，反射弧很短，瞄准时机一棒子挥去，正巧打中某人脖子，力气极大，对方瞬间倒地，连声都没发出就昏死过去。 汽车旁。 依旧被白江勒住脖子的老大，见此场景嘴角上翘。 他在赌。 赌身后突然出现的这人没见过血，下不了手，仅仅就只是吓唬自己而已。 只要白江不敢动手，他相信自己手下们可以擒住那对男女，到时候局势就会翻转过来，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想法挺好。 搁在普通人，或者正常人角度，确实不敢轻易动手。 然而白江不一样，前些日子受雇于人，差点给了陈林芝一斧头，连缘由都懒得去问。 这样一个牛人，哪怕平日行事再洒脱、再正常，但却还是可怕的存在，从陈林芝事先有多忌惮他就能看出，白江这样的人相当不好惹。 车旁大佬只顾着笑，背对白江。 并没有发现，白江在看见宋月纹被打伤时候，目光一下子冷了下去。 连句狠话都没丢，他说动手就动手，一刀、两刀、三刀，速度极快，精准切在腹部与双脚脚踝位置。 不会死，但也跑不掉了，哪怕及时送去医院，往后行动也会不便，何况这时候可没人会送这位中年人去医院。 疼痛感袭来时候，中年老大就已经明白自己下错了注，然而已经太迟。 白江深知他跑不了，心思挺细腻，摸出这人腰上的家伙，随手扔远之后，这才飞奔跑向混斗在一起的人群。 还是背后偷袭，专门割后颈，刀刀见红，从不落空。 转瞬之间。 干脆利索地解决掉剩下的几个人，一边留意四周动静，一边将陈林芝搀扶起来。 白江仍有闲心思，笑着问道： “包月打了折，他们活着不收费，再让我动手补刀要加钱，后患除不除？ 宋美人，你的伤没事吧，刚才看见你挨打，可把哥哥我心疼坏了，那叫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 眼巴巴看着宋月纹，大概是看多了武侠小说，想等她以身相许呢。 厉害是厉害，然而宋月纹被他目光，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挤出个笑容就开始帮忙搀扶陈林芝。 刚才陈林芝可没少帮她挡，看看飞行服后面，一道伤口极长，已经有红色浸染出来，皮肉伤。 挨了不少打，陈林芝脑袋昏昏沉沉。 白江问了句，得知宋月纹会开车，让她开走大g，带着陈林芝先走。 而白江则慢慢悠悠，挨个从地上众人口袋里摸索，钱包、手表之类都没落下，毕竟是真穷，没道理白白放过。 事后骑上摔在不远处的摩托，心疼于油箱和把手擦破，车灯也碎了。 他点了根烟，这才头都不回地离开...... ------------------------------------ 当天傍晚。 在宋月纹的住所里，白江帮忙买些草药，煮好倒进浴缸里，让陈林芝下去泡泡，免得瘀伤发作，几天下不了床。 她没忘记陈林芝事先的叮嘱，专门跑去找了趟殷蛰，让他暂时别住在家里。 这会儿殷蛰也在宋月纹家，瞧着被烫到满脸通红，遍布汗珠的陈林芝，心疼的同时又很生气，后悔于今早没陪着一起去，而是在家睡懒觉。 白江忙活完，已经再次出门。 出门前没忘记叮嘱陈林芝，说草药钱很贵，算他五百美刀，这账先记着。 颇有些强买强卖的意思。 不过虽说水很烫，背后还有道伤口，进入泡了会儿确实舒坦些，至少不用像刚来宋月纹家里时候那样，趴在沙发上浑身都疼。 随着这几位外人的到来，宋月纹家飘满药味，干净的地板上还被踩到乱糟糟，卫生间更是没法进人，药味刺鼻。 然而现在不是需要在意这些的时候，她帮着忙前忙后，专门出去买了饭菜热汤，以及一些消炎药纱布之类，庆幸于劫后逃生。 期间心神不宁，没忘记打开电视和收音机关注新闻，以为道路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肯定会被当地媒体广泛关注。 然而不同于她所猜测的那样，根本没有电台或者新闻栏目提到这回事。 直到现在。 他们仍然不知道，临近中午那会儿，三人前脚刚走没多久，就有几辆车出现，将那些个歹徒们全都囫囵扔进车厢内。 等到有路人报警，警车伴随救护车赶去现场时候，只见到地上有多摊鲜红色，既没有苦主也没有伤者，最后被定为狗咬狗火拼，没人认真顺着线索追查下去。 白江离开时候开走那辆越野大g，说是要销毁赃物，实际上却是被他找人卖掉，才一万多英里的新车，收获颇丰。 等回到宋月纹家，见陈林芝已被上药包扎好，胳膊，胸口，额头都青紫一片，腿上后背也都有伤，趴在沙发上满脸苦逼。 今天收获不错，因此白江很慷慨地免了那五百草药钱。 实际上只花了几十美刀而已，就是些王不留行、当归、赤芍之类的便宜药材，适合活血化瘀，消肿止痛。 怕有人回来报复，殷蛰没回家，也请了假没去上班，帮着照顾陈林芝。 宋月纹热了大补汤，亲手喂给陈林芝，以他这伤势，估计三五天都提不了碗筷，幸好还年轻，有都是些只疼不重的皮肉伤，好好休息，恢复起来也快。 当晚稍微缓过神。 见殷蛰出了趟门又回来，陈林芝大概猜到他干什么去了，于是问道：“你家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人盯着？” 这是想知道，自己最近住在殷蛰家的消息，有没有被今天那伙人得知。 殷蛰果然去了自家附近，脱掉外套摇着头：“没有，我在家门口绕了两圈，还往路边车里看，完全没异常。” 陈林芝轻轻点头，长吐一口气，并没有就此松懈。 看了眼宋月纹，告诉说： “给你添麻烦了，我可能要再休息一两天，之后会去宾馆住着，不耽误你。 我这朋友也先留下？我们俩打地铺就行，今天遇到的事情太邪门了，事后回想完，觉得可能早就被跟踪，要不然怎么会知道我去哪，还在路上被人堵住......” 第21章 今天就走？ 宋月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怀疑憋回去。 事情没搞清楚，她不敢妄下定论，牵扯到自己刚冒出来的外公，也就是王老头身上。 只是王老头既给她买车，又要给她一笔钱，搞得神神秘秘，还让她近期注意安全，也难怪宋月纹忍不住多想。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探监，问清楚是否存在牵连。 如果真像她猜的那样，就意味着今天是她把陈林芝拉下水，而不是由于陈林芝的事，波及到了她。 陈林芝怀疑自己被跟踪，而宋大美女联想到前些天得知自己被跟踪，一时间有些琢磨不定，猜不出那伙人的目标究竟是谁。 稍微有些后悔，脑袋一冲动就跑去探望自己外公，她想着要不然今天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陈林芝更不会受伤，差点还丢掉条性命。 通过蛛丝马迹串联起来，进而心生疑惑的人并不只有陈林芝，宋月纹这会儿同样很疑惑。 她独自去了房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按照今早见面期间她外公王老头的说法，对方应该是律师，帮忙处理那辆作为礼物的汽车、以及赠予她的钱款等细节。 直到此刻，宋月纹才回想起，那老头特意嘱咐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对方。 这句话初想很正常，可白天遇到围追堵截，现在再想想就显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躲在自己房间里犹豫许久，她最终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座机话筒，一个键一个键，按动数字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却没人说话，宋月纹压低声音，小声来句：“喂？我是王逸冬的外孙女，他是你的客户对吧，让我联系你。” 电话那头的人听完，慢条斯理说道：“我要去趟费城，处理点事，等我回来再跟你联系。” “哦......好的。” 宋月纹正犹豫着怎么问外公的事，对方说完立马挂断，传来一阵嘟嘟嘟空响声。 ...... 陈林芝初步确定，白江对自己应该没什么坏心思，毕竟以这一穷二白的境况来看，肯定没那让人眼红到愿意铤而走险的资本。 所以发现殷蛰壮起胆子，询问白江的身手怎么练出来，陈林芝懒得多管，更不愿去听白江那套“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人埋”之类的歪理。 无论是游走在阴影里的白江，还是一门心思想混出点名堂，最近跑去催债公司上班的殷蛰，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都跟陈林芝不同，或者说是现在的陈林芝。 他今天受重伤，但出手同样挺重，甚至想着是不是该拍些照片作为正当防卫的证据，免得那群人找上门来倒打一耙，导致自己又被扔回旧金山县监。 因为不知道自己走后，又有一批人赶去清理了现场，所以陈林芝就这样患得患失两三天，一直没人找上门。 他想着既然是匪徒，即使出了事，应该也不会羊入虎口跑去报警，终于稍稍放下心。 受伤处还是紫中泛青。 不过用了宋月纹带回来的跌打药酒以后，已经不再红肿，只要不碰到伤处就没事。 后背每天换药，再加上天气还冷着，皮肉伤逐渐结痂康复，没有大碍了，陈林芝吃饭都添两三碗，胃口极好。 宋月纹家里有男人进进出出，以邻里街坊们的八卦性子，根本藏不住事情，消息跟长了腿一样，很快传进楼下火龙虎武馆那些大老粗们的耳朵里。 被这条绯闻刺激到，他们之间顿时炸开锅，有人甚至和打了鸡血一样，专门跑到她家门口，耳朵贴门偷听里面动静。 在一月五号这天，不明所以的殷蛰过来送饭，刚巧撞见某位对宋月纹痴情已久的武馆学徒，攀上门往屋内张望着。 刚出事没几天，殷蛰精神正紧绷，以为是那伙匪徒顺着线索找过来，正在探听观察。 这还得了？ 脾气本就比较暴躁的殷蛰，没问清楚就飞起一脚，趁着那学徒晕乎着，上去一顿痛揍，期间还嚷嚷几声，喊着探子找来了！ 陈林芝担心殷蛰安危，连忙打开门，刚刚正敷药，上身没穿衣服。 再看宋大美女，提着剁骨刀匆忙赶来门口。 火龙虎武馆的学徒，瞧瞧衣冠不整的陈林芝，再看看宋月纹，发现家里果然藏着个男人，也不知是被打疼，还是心里更疼，顿时红了眼眶。 气急败坏地说道：“好啊！小宋你胳膊肘往外拐，合伙外人欺负同门是吧！你们这两个家伙给我等着，我这就叫人去！” 宋月纹听完目瞪口呆，心里纳闷于什么跟什么，赶紧对殷蛰说道：“别误会，不是探子，在楼下武馆都练几个月了，家就住在这条街上，我认识。” 殷蛰方才没留手，拳脚并用，一套王八拳都使上了。 得知居然是个误会，略微尴尬的同时，嘴上却不松口承认打错人：“我看他趴在门上，往里偷瞧，正常人哪会做这种事，活该！” 陈林芝发觉被揍的小伙子满脸气愤，还真就下楼找人撑场子去了，顿时无语。 他侧头看向宋小姐。 宋月纹猜到想说什么，点着头告诉说：“留在我家吧，我下去解释清楚，免得你们去了火上浇油。” “谢了，我看今天就可以收拾收拾，去其他地方住了，免得再给你添麻烦。” 陈林芝没想好要去哪，准备拿些钱去找中介租套房子，暂时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总不能一直借宿在殷蛰家。 他本以为宋月纹听了会轻松些，毕竟家里有外人打扰，总归会觉得心烦。 可宋月纹得知他们要走，却不喜反惊，语气诧异：“今天就走？多住几天也没关系嘛。” 以为是客套话，陈林芝摇着头：“还是别了，家里被我们弄到乱糟糟，你收拾起来也麻烦。” “没事......其实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帮忙，今晚要去见我外公的律师，可以不可帮我照看着些，陪我一起去？不远，就在附近的龙腾阁大饭店里，你们也去吃点。” 今早宋月纹刚接到个电话，王老头让她联系的律师，告诉说等晚上回到旧金山，抽空把钱和车交给她。 自从察觉到不对劲，她的心里一直不踏实，所以想请好歹有过患难真情的陈林芝帮忙，免得出现意外。 无论陈林芝还是殷蛰，都纳闷于见个律师而已，为什么要带人一起去，以为是怯场，又或者找人陪酒之类。 宋月纹都不介意多住一晚，陈林芝当然没话说，爽快同意。 他想岔了，悄悄做好带伤陪酒的准备，争取将气氛调动起来，算是感谢宋月纹这几天来的照顾。 小妮子口风挺紧，并没有泄露太多讯息出来。 假如陈林芝知道，宋月纹觉得可能是自己连累了他，因此而感到内疚，所有这两天才贴心照顾，忙前忙后。 多半会后悔于早先那一巴掌拍轻了，最少多拍两巴掌，当医药费讨回利息才对...... 第22章 租房 殷蛰揍了火龙虎武馆的人。 即使有宋小姐帮忙从中说和，他们依然起哄说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不过倒也没太冲动，只说过几天上擂台，真拳实脚打一场，点到为止，输赢自负。 报不报仇另外再提，他们主要是看见宋小姐快被外人拐走了，正巧找到借口，想趁机让陈林芝亦或是殷蛰，在宋月纹面前丢脸，看他们往后还有没有那厚脸皮，继续往自己武馆的“馆花”面前凑。 对此，火龙虎武馆的馆长，高举双手支持，只要是怕宋月纹这棵小白菜一旦被拐跑，自家武馆的生意也会一落千丈。 所谓比武三场的说法，就是由武馆馆长率先提出，并得到武馆学徒们的一致响应，纷纷摩拳擦掌踊跃报名，想把包括陈林芝在内的“外来户”，全都按在擂台上，拿脸擦地。 光是想想，他们都觉得解气。 毕竟狼多肉少，美人不常有，被拐走一位就少一位。 偏偏唐人街里男多女少，许多姑娘们都被其他种族的男性拐跑了，而当地男人想找个白人姑娘当媳妇却不容易，主要是生活习惯以及思维方式上存在差异，当女朋友可以，一起过日子挺难。 现状如此，竞争激烈。 这么看来，也就能明白附近街区里公认最美的宋小姐，无非是有跟男人亲近的征兆而已，他们为什么已经气到鸡飞狗跳。 殷蛰接到宋月纹带回来的消息之后，可没武馆学徒们的那股子高兴劲，他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目瞪口呆追问起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每天泡药浴，身体正飞速康复的陈林芝，听完顿时“旧疾复发，药石难医”，瘫坐在沙发上，说话力气都小了点。 他对殷蛰说道：“我这身子肯定不行，要不然解决掉一个后，再替我打一场？真心想帮忙，可胳膊提不起劲，可能落下了内伤，咳、咳。” 察觉最后两声咳嗽，摆明了是陈林芝用力憋出来的。 殷蛰顿时翻个大大的白眼，顺便丢根中指，语气颇为感慨：“没良心，别说连打三场，一个都难。 我那套王八拳欺负一下街头小孩还行，武馆里那伙人整天闲着没事做，专门研究怎么打架，你不也说宋小姐打起架来相当生猛？更别提楼下那些肌肉男了，其中几位胳膊比我大腿还粗，一拳下来能要了我的命。” 陈林芝见宋月纹笑眯眯看向自己，瞬间明白究竟怎么，果断摇头表情淡定：“我可没说生猛，我的意思是英气十足、英姿飒爽，以前接触不多，这两天才发现宋小姐很贤惠啊，烧饭做菜的厨艺一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满满都是求生欲。 殷蛰愣住片刻，当场服气了。 可算知道陈林芝为什么一直更受姑娘欢迎，不仅只是长得比自己帅点而已，就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远远将自己甩在身后。 ...... 当晚跟律师见面，情况和预想中不太一样。 陈林芝本以为宋月纹是要谈减刑的事，没想到她跟某位斯斯文文的中年人见了一面，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个黑色皮质的手提包，接着便分道扬镳。 手提包沉甸甸的，宋月纹打开瞥了眼，只见到一份文件袋，以及一捆捆现钞。 她震惊于这笔钱的数量，倘若包里都是钱，粗略估计可能有三四十万美刀。 心头巨震，却没表现在脸上，还没熟悉到什么都能聊的地步，所以并没声张，甚至忘记请陪同赶来的陈林芝和殷蛰吃饭，就先匆匆忙忙回家了。 她关好门数了数，总共五十万美金现钞，外加一份购车合同，还有一套写着她名字的房产，位于旧金山市政厅附近的公寓，在三楼。 总共一千九百多平方英尺，也就是一百八十平米左右，以市价计算金额远超这笔现金，甚至装修好了，并且缴清税费。 看发证日期，写着她名字的房产证，居然早在去年八月就已经办好。 宋月纹本以为最多就是一辆车，外加几万美金而已，现在见到这些，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异常慌乱，偏偏没有太多发财了的惊喜感，更多时候在想着入狱多年的外公，究竟怎么弄到这么多钱。 越想心越乱。 她的房门外，陈林芝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先去租套房子。 不同于某位关起门来偷偷发了横财的小富婆，陈林芝手头上的资金不多，又要留钱用于应急，选择空间相当有限。 他打算先在唐人街租一套干干净净的小房子，看起来不觉得糟心就行，凑合着住上一段时间，往后再考虑搬家。 陈林芝正为怎么赚到更多钱而发愁，一门之隔的房间里，宋月纹刚把购车合同以及房产证明收好，至于这一大包现金，藏柜子里不太好，藏床底下也不太好。 纠结来纠结去，最终被她用牛皮纸袋一份份装好，铺在了床板上，盖着垫被以及床垫。 事后仍然不放心，又掀开床垫，在牛皮纸上铺了众多书籍杂志，用来混淆视听。 忙完这一切，她累到气喘吁吁。 在床上躺着，精神却极为亢奋，心想自己算不算是实现心愿，真正睡在了钱堆上。 宋月纹不敢花这钱，至少在搞清楚情况之前，她都不打算拿出去花。 正顺着已知的蛛丝马迹，猜测起是不是因为这笔钱，所以前两天才有人半路围堵截杀自己和陈林芝。 宋月纹躺在床上，目光茫然，盯着天花板，满脑子全是各种各样的猜测。 她本就是个平日为人和善，不爱招惹是非的姑娘。 越想越心慌，自己把自己给吓唬住了，小心脏跟打鼓似的扑通扑通跳动着，生怕被谁追来讨要钱款，然后一个不爽，随手就结果了自己。 这会儿果断起身，宋月纹站在镜子前整理完衣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表情无论怎么看都有些生硬，明显不自然。 开了门，她走到客厅，坐在正看电视的陈林芝身旁，眼睛盯着电视，嘴里说道： “我在里面听你提到，明天想去租房子？ 如果不嫌弃，租我的客房怎么样，房租非常便宜，每个月一百美金就行。反正我外祖母去了养老院，应该不会再回来住，即使回来也可以睡我房间，一直空置浪费了。” 心头没安全感，下意识想找个依靠。 早先在公路上被堵截，陈林芝让她先走的那一幕，宋小姐仍然印象深刻，这样的男人总归坏不到哪去。 想到公路，自然而然又记起被他揩油的一幕。 宋月纹因此又开始担心，怕合租在一起住久了，某人克制不住，兽性大发。 正想着如果陈林芝推辞，那就顺水推舟，再深思熟虑一下。 没想到陈林芝二话不说，直接掏口袋拿钱，拍在她面前：“好啊，先租三个月，水电费我来缴，你负责卫生，我的衣服我自己洗......” 第23章 石头落地 家里藏着一笔巨款不说，钱的来路还不清不楚。 即使宋月纹胆子够大，难免会有些提心吊胆，生怕早两天那伙劫匪的目标其实是自己，被他们再次找上门。 这就是宋月纹试图挽留陈林芝，将自家空房间出租给他的原因。 如此说来，难免有些祸害旁人的意思，宋月纹也想到了，并且还很不好意思，左右为难，因此已经下定决心，等殷蛰离开后找陈林芝单独聊一聊。 假如主动同意共患难，房租收不收算小事，哪怕从那被她藏在床板底下的五十万美金里，拿出一笔钱当做酬劳都没问题。 到底是大风刮来的钱，宋月纹相当看得开，多了不说，两三万美金绝对没问题。 这个数目瞧着不多，实际上已经是旧金山普通人三四年的工资，因此乍一得到这笔总数目高达五十万美金的横财，她才会慌乱到手足无措，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 反倒是位于市区的那套公寓，轻飘飘几张文件而已，虽说价值更高些，却没有现金简单直接、冲击力强...... 各有各的小心思。 能跟她这么个大美女同住，陈林芝求之不得。 就算没王八绿豆看对了眼，有宋月纹整天在眼皮子底下晃荡，心情无疑会舒畅开朗些。 他答应得爽快，压根没给宋月纹仔细再考虑的机会。 第无数次准备戒烟的殷蛰，见此暗自伤神，嘴上没说什么，烟先叼起来了。 好在接触几次，彼此间本就没有任何火花出现，所以殷蛰感觉还好，无非是见不得美女上赶着挽留自己朋友，心里打翻小醋坛。 人嘛，总归会有情绪。 前有年纪轻轻的赵白露，现在又有个成熟些的大美人，殷蛰这会儿觉得兄弟难当，要不然遇到好姑娘都先被陈林芝吸引，自己岂不是悲催到老，一直要这么单着。 ...... 没多少需要收拾的物件，一些花里胡哨的旧衣服、老物件等等，直接扔掉陈林芝都不会心疼，留着反倒碍眼。 宋月纹家里什么都有，陈林芝直接住下了。 皮肉伤还没好全，和殷蛰一起去了趟附近的百货市场，买些洗漱用品，被褥衣物，顺便提了些熟食，包括烧鹅和白斩鸡等等。 殷蛰吃完去上班，宋月纹并没有找陈林芝谈话。 第二天。 她独自一人偷偷摸摸地出门，先提着包去银行租个保险柜，随后带着合同找到车行，确实成功拿到一辆保时捷911，总价值八千多美金。 随后开着车赶往市区，绕了几圈找到房产证对应的地点，成功用钥匙开门后，被里面的奢华美式风格装修吓到，站在窗边能远眺旧金山市政厅，除了生活物品之外一应俱全。 愈发难以相信，被关进牢里四十多年的外祖父，居然可以做到这地步，毕竟旁人即使在外面辛苦上班，都难以用大半生时间，存到这么些财富。 只觉得不真实。 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缓过神以后，她没敢将车开回家，打了个出租回到住处，发现陈林芝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很清楚这位无业游民时间充足，宋月纹再三筹措完，才在他旁边坐着，脸色一本正经地告诉说：“我们需要谈谈了，是正事。” “......难道不能用你电视？”陈林芝以为她想谈这个。 自认已经很克制，屋里东西都摆在应该在的位置上，就连去卫生间洗澡，事后都把浴缸仔细擦一遍，免得惹了房东不爽，又要出去找新房。 可以说，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了。 宋月纹眉毛微挑，错愕之余哭笑不得，摇头说： “当然不是，电视、收音机这些你随便用，别改我电话留言提示音就行。我想跟你谈的是......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吗？” “看我帅，见色起意嘛。” “呸的见色起意，你真无聊。哎！别总打岔，真是正事！” 宋月纹有点恼意。 闻言。 陈林芝稍微认真些，示意让她继续往下说。 等宋月纹支支吾吾，将自己的怀疑，以及从王老头那里得到车子和房子之类的消息，全都抖露出来。 陈林芝这才面色严肃，将一块块拼图勉强拼凑好，得到个还算靠谱的答案。 被她有所保留的，只有那五十万美金。 这些事都敢说起，可以说宋月纹很信任陈林芝了，毕竟一旦泄露出去，不仅王老头多半要倒霉，就连她自己都可能被牵连进去。 “也就是说，前几天那伙人，应该是冲着你才堵住我们？这就对了，我又没钱，仇家还不至于下那狠手，难怪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缘由，原来根源出在你身上。” 话音刚落，陈林芝又自我否定，补充句：“应该是王老头身上，你是他外孙女，我跟他当了四个月的牢友，都有被针对的理由。” “......嗯，差不多吧，我也这么想。” 陈林芝见她表情为难，像被话噎住，说不出口，猜到应该想说抱歉之类的话。 摆手打断她，继续来句： “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我还以为自己莫名奇妙被卷进一些事情里，知道不关我事也就轻松了。 前几天我为你挨了顿打，如今又穷成这样，你好意思收我房租？最少也应该请我下馆子，喝点酒吃顿大餐吧，顺便坐你的车出门兜风，还有，精神和肉体损失费可以免了，我的修车费用又怎么算。” 事情发生，追宋月纹的责任也无意义。 何况深究整件事，祸又不算由她引起，陈林芝自认倒霉，那天主动送她过去，还在外面等她出来，阴差阳错被波及到。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那天如果他不在场，白江肯定也不会在场，到最后宋月纹的下场可就难说了。 见陈林芝居然有心思，让自己赔付车钱，宋月纹微微无语。 她找到台阶下，心情跟着变得轻松，简单考虑完以后说道：“车钱当然由我出，今晚想去哪吃你说了算。另外你的医药费也由我支付，明天取点钱给你，房子你先住着？” 陈林芝这才想到，那伙人仍有可能再次出现。 既然都动过手了，貌似没道理中途改主意，何况前几天在路上伤了那么些人，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如果再遇上，对方必然下手更狠。 看看这套房子，陈林芝提议说：“你不是刚拿到一套，这里不太安全，要不然去你新房住几天？我算不算舍命陪你，保护费另外计算，中午我想吃烧烤，烤羊肉。” 见他三口离不开一个“钱”字，宋月纹刚产生的小感动，顿时化为乌有。 想着这人分明不差，为什么总让自己觉得欠揍，她果断起身道：“行，我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去找烧烤摊，如果最近有空，你能不能陪我再去一趟旧金山县监狱？我有些事想问清楚，要不然晚上睡不安稳......” 第24章 机会留给有钱人 宋小姐能不能睡安稳，陈林芝不清楚，毕竟没在一间卧室里睡。 不过被武馆里的人约了架，殷蛰确实睡不安稳，再加上熬夜班堵门要债的缘故，帮忙收拾期间瞌睡连天，顶着黑眼圈装国宝。 实在撑不住，还在宋月纹家的沙发上睡了会儿，期间陈林芝陪她去了两趟新住处，位于旧金山市政厅旁的那套房子。 他们商量完打算临时住上十天半个月，等确定安全方面没问题之后，再考虑是否搬回唐人街。 宋月纹其实不想走，邻里街坊都熟悉，朋友们也都在这，再加上距离外祖母居住的养老院比较近，她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 至于宋月纹父母，几年前刚离异，父亲再婚去了洛杉矶，母亲工作比较忙，跟朋友一起去了纽约某家酒店打工，手下管着一批清洁工。 这是昨晚吃烧烤期间，陈林芝从她口中探听到的消息。 忙活半天收拾搬家，顺便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卫生，期间殷蛰一直没醒，也没人去叫醒他。 此时此刻。 陈林芝驾驶着那辆白色911，这年头的汽车工艺一般，开起来还不如后世几万块的小破车，过过手瘾而已。 踩油门时候，气浪声倒是还凑合，车外觉得吵，车内同样吵，空间不够宽敞，但能吸引众多路人观望。 他询问宋小姐说： “你外公这事，你父母知道了？刚才的新房子，还有这辆车，万一你妈赶回来，那我就另外寻个地方住吧，免得不方便。 之前每个月一百美刀的租金，说得是老房子，换了新房租金可就不便宜了，以那房子来看，一个月至少也该给你两三百块。” 想不到该怎么对长辈们解释，宋月纹有些心烦意乱。 她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性格，很快回道： “能跟我妈说，但绝不能告诉我爸，他平日喜欢赌钱，我记得小时候他每次手气好，家里才稍微宽裕些，一旦打牌走了背运，全家都跟着遭殃。 有次喝完酒不知道发什么疯，打了我妈一巴掌，是我劝他们俩早点分开，免得互相都不高兴，也包括我。”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劝和不劝分，到了宋月纹这里居然反着来。 以她表现出来的性格看，陈林芝相信她真能干出这种事，确实不是考虑问题拖泥带水的性子。 那天在公路上被堵截，她不也没扭头逃跑，一直陪着打到最后，手腕处到现在仍有瘀伤。 至于她身上其他部位受没受伤，宋月纹没说过，陈林芝也看不见。 宋月纹不好意思收房租，何况又不觉得新房子真正属于自己，观念上仍没有转变过来。 所以她并没有把话说开，含糊其辞地表示先住着再说。 只带些日常用品过去，中午撇下殷蛰，各自吃了碗雪菜肉丝面，家就算搬完了。 陈林芝还有事要做。 当天下午便打着考察生意的旗号，从宋小姐手上将新车借走。 很想当然地一路南下，赶去了一个多小时车程外的硅谷地区，以为能够捡漏投资，原地暴富。 然而无论是市值十多亿美金的苹果，还是估值超过两亿美金的微软，都不是他有资格染指的存在，更别提ibm、摩托罗拉等等庞然大物。 机会分明摆在他面前，然而苦于手头没钱，根本抓不住，陈林芝这心情简直哔了狗。 又不是行走的百科全书，许多细节上的事他并不了解，于是开车绕了几圈，加满油停在路边，远远望着苹果公司招牌，呼吸几口带有美钞气味的硅谷空气之后，又沿着一号公路开车回到旧金山。 有项目却没法投资的滋味，让陈林芝郁闷到喘不过气，难怪人们常说机会不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而是有准备的有钱人。 虽说生活中不能只是挣钱，但他现在想多挣点钱过上潇洒快活的好日子，这种想法也没有错。 在他自己看来，目前的处境像是癞蛤蟆想吞天，只剩下心比天高。 夜幕降临之后。 回到旧金山范围内，他将宋月纹的保时捷911停在高地道路旁，打着警示灯，陈林芝下了车远眺旧金山夜景，靠在车旁抽着烟，接连两根，大半只是随着晚风飘散掉了。 发着呆认真想想，最终觉得路应该一步一步走，饭也要一口一口吃，从牢里出来不过十多天时间，身上已经有了一万多美金，往后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积累，机会也遍地都是，没必要太心急。 考虑清楚这些，思绪豁然开朗，奋发向上的斗志愈发旺盛。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有了这个新的人生，陈林芝下定决心要活得精彩点，暂且不想着大富大贵，最少也该像模像样，不能太咸鱼。 避免碌碌无为一生，到头来还安慰自己平凡可贵，以前没机会就算了，现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错过岂不是太可惜了点。 自己给自己打了一针鸡血，精神亢奋地开车回到唐人街附近。 走神想着太多事情，等到临近宋月纹家，才后知后觉猛地记起，上午已经搬去市政厅附近的豪宅。 距离不远，开车花不了多久。 他没钥匙，又是陌生面孔，在大厅被公寓保安拦住，打电话联系完宋月纹，这才顺利搭乘电梯上楼。 等宋月纹帮忙开了门，陈林芝发现房子里多出好些盆花花草草，餐桌上的满天星干花，搁在茶几花瓶里的百合，以及电视机旁的绿植，让这新房一下子充满生活气息。 略微让他尴尬的是，总觉得宛如新婚小情侣一般，尤其宋月纹还穿着围裙忙于打扫，落在眼里有点撩人。 到底还年轻，精力旺盛，像是行走的火药桶，遇到点火苗都会荷尔蒙上脑。 果断撇开视线。 陈林芝告诉说：“我去了趟硅谷，斯坦佛大学附近，明天帮你加满油，顺便再请你吃顿饭，谢了。这些花花草草挺好看，等有空去趟画廊之类的地方，墙上餐厅墙上挂幅风景画，比较漂亮，当是我送你的乔迁礼物。” 关系只比陌生人亲近些，远没有到成为朋友的份上，因此陈林芝比较客气。 听见他夸花草漂亮，宋月纹笑弯了眼，回答说：“我挑很久才看中它们，往后记得提醒我浇水，以前在家能糊弄些，随便住着，搬进新房就不能凑合了，要趁机提升生活品质。 果然在富人区，附近花店里的东西非常贵，我专门去了趟唐人街找熟人买，直接帮我运到家，送货师傅很识货，把我当成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硬生生逼着我给了五美刀小费，心疼到现在。” “你刚说要提升生活品质，这东西可不就是靠钱堆出来的么，不知道公寓有没有管理费，到时候估计你会更心疼。”陈林芝脱掉外套卷袖子，帮着把沙发摆正。 “管理费有没有我不知道，以前做梦都想住带花园的大房子，现在这套也挺好。 稍微远些的带花园的别墅，可能还没有这里贵，听说楼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刚才上楼遇到一对夫妻，好像都是老板，在谈大生意。” 宋月纹突然见了世面，心态受到猛烈冲击，仍处于兴奋状态。 说来也对，打小在唐人街生活，家里还是老楼老房子，住所如今实现飞跃，一时间难以接受挺正常。 陈林芝倒是觉得还好，虽说他现在比较穷，可眼界比较高，早已麻木了。 见宋月纹心情好，外加刚好还人情，陈林芝提议出门去吃点好的，找间高档餐厅尝尝牛排，再帮她提升一下生活品质。 那些西餐不一定合他胃口，价格却多半不便宜，没什么打肿脸充胖子的想法，纯粹是为了让宋月纹这位女房东乐呵一下，图个高兴。 ...... 第25章 晚餐 一番收拾完。 他们俩还真就准备出门吃饭，各自进屋换衣服，略微正式些的那种。 考虑到也许会喝酒，将保时捷丢在地库里，搭乘电梯下楼打车，直接去了宋月纹曾经路过好几次，但一直没舍得进去消费的某家餐馆。 名字她记不清，却记得旁边有家希尔顿酒店，司机大概搞清楚方位，一脚油门就窜出去，开车相当彪悍。 就连陈林芝这种不晕车的人，都被接连几次急刹，搞的脑袋晕晕乎乎。 到了酒店附近。 步行百多米，顺利找到被宋月纹惦记许久的餐厅，进门才发现是一家巴黎米其林二星餐厅，在旧金山经营的分店，早已约满，需要等位置。 就他们俩排队等桌，觉得应该花不了太长时间，而且另外再找餐厅也麻烦，于是坐在等候区。 服务员提前送来菜单，让他们挑选主食，以便后厨提前准备食材。 宋月纹点了份肉眼牛排，陈林芝则先问问哪种分量最足，在服务员建议下选择战斧套餐，专门为食量大的客人准备。 餐厅地上铺着黑色地砖，到处都有用红色点缀的装饰，四处摆着绿植鲜花，台上有三位黑人正演奏蓝调乐曲，确实比乱糟糟的大排档精致太多。 加上红酒，估计要花近二百美金，小费需要另外计算，从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不等，非要给更多也行，服务员们基础工资很低，主要靠小费挣钱。 宋月纹很少来这种档次的餐厅，以前过得并不宽裕，今天她自己带了钱，真没有让陈林芝出血的想法。 藏在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五十万美金，再加上写着她名字的新房，多多少少为宋月纹增添不少底气，偶尔潇洒一回并不过分。 她坐着等桌，小声对陈林芝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里吗？其实去年，大概三四月份时候，路过这里看见门口贴着告示，在招服务员。 当时我挺想过来上班，一个月运气好可能挣到七八百美刀，但是递交简历之后没了下文，也许是看我学历不高，没机会去念大学。” “你说的没机会是什么意思，高中期间跟我一样，只顾着玩了？” 陈林芝闲谈问道，翘着二郎腿，随手翻看杂志。 杂志上面写着，创办连锁超商沃尔玛的山姆·沃尔顿，不仅成了世界首富，而且还有希望在今年拿到自由勋章，华府方面已经传出相关消息。 又是一个看得见，却抓不住的机会，他现在除了无奈又能怎样，因此心情还凑合。 宋月纹不满于他将自己拉低到同一阵营，解释说： “你不学好，我的成绩可非常好，差点还被旧金山大学录取了，只不过因为种族配额，又竞争不过那些变态，最终落选了而已，当时我都排在全校前五名，如果能去教育水平很高的私立学校，应该还可以考更好。 许多白人，黑人的测试成绩分明不如我，还不是顺利进了旧金山大学念书，这种规定太不公平。正巧家里又没钱，学费高到吓人，即使贷款缴纳学费，出来之后要还债好几年，想想还完债可能我已经快三十岁，然后就没再继续读了。” 陈林芝将杂志放回原处，笑着说：“现在发了横财，如果有想法可以继续试一试，反正你还年轻，多尝试一下也没关系。” 关于大学教育的种族配额制度，陈林芝有点印象。 白人学生不需要了解，对亚裔、拉丁裔、非洲裔学生而言可就要命了，官方提出大学在招生时要将种族纳入考量的指导方针，导致各所大学按照肤色划定录取名额配比，而不是单纯以成绩来发录取通知，许多学生就是这样错过了受到高等教育的机会。 没想到宋月纹也是受害者之一，看样子她依然对此耿耿于怀。 考虑到唐人街地区水平一般的教育条件，意味着学生要比旁人更聪明、更努力才可以进入大学，不是和白人、黑人学生比，而是和众多亚裔学生竞争，争抢那一小块蛋糕。 再加上学费高昂，也难怪成绩在中学名列前茅的宋月纹，都没能有机会踏进大学校园，实在是受到太多限制。 陈林芝这会儿正想着，公知们所谓的公平和天堂，全都是鬼话连篇罢了。 紧接着又想到见过两次的赵白露，那姑娘野心勃勃地准备进哈佛、或是耶鲁剑桥等名校，考虑到家里有资源，连加州州长的推荐信都拿得到，而且貌似没必要为学费担心。 早年赵白露被一户上流阶层的好人家收养了，确实算运气不错，轻松拿到跨进上层圈子的“入场券”。 宋月纹念书期间没那么好的运气，现如今迟来一笔巨款，不需要再为学费而担忧，可终究进入社会三四年，想法跟当初不一样了。 听见陈林芝的提议，她摆手摇头：“算了吧，能进去还好，就怕到时候又被别人挤掉，当时学到的东西都快还给老师了，我现在这样也挺不错，只缺一份工作机会。” “当房东，收租多快活，这边新房租出去，租金都有旁人工资高，随便找份轻松的工作打发时间，别人做梦都想过这种舒坦日子。” 陈林芝笑着说完，心里大概理解她今天，专程赶来这家餐厅吃饭的初衷了。 或许是久贫乍富，典型的暴发户心态，总想把以前缺失的东西弥补回来，例如自信心、尊严等等。 已经猜到，但陈林芝并没有当着她的面提起，只在脑海里偷笑几声，觉得这样的宋月纹也挺有意思，出众的只有外貌，性格倒是很接地气。 等待十多分钟，期间有人告白求婚，男的被拒绝后气到大声嚷嚷几句，似乎还提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紧接着便摔门而走。 空桌就这么让出来了。 桌上甚至还有没吃的开胃菜，剩下的菜品也没来得及上桌。 陈林芝搬开椅子，方便服务员重新铺桌布。 语气可惜，对宋月纹说道：“我们菜点早了，早知道还有这便宜可以占，应该找服务员商量一下，将这两套菜低价让给我们，浪费多可惜。” “别丢人，今天我请客行吧，你只管负责吃，给点面子。”宋月纹小声道。 两人用中文交谈，不怕被服务员听见。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喝酒笑谈，什么话题都聊，关系顿时拉近不少...... 第26章 有蹊跷 搁在三十多年以后，美国都不算自由国度，无数有色人种受到不公正对待，更何况是这1985年。 自从了解宋月纹高中毕业就辍学的经历之后，陈林芝再回到唐人街，看见无数虽然勤劳但依旧贫困的居民们，想着倘若社会环境稍微公正些，应该能有更多人搬出去，搬去环境优美的社区、让子女享受着高端教育才对。 考虑到歧视并不仅仅局限于教育，商界职场中更为严重，陈林芝开始未雨绸缪，替将来而担忧。 顺带佩服一下创办王安电脑公司的那位王安，这人如今可是美国十大富豪之一，只能说科技行业果然适合咸鱼翻身。 然而陈林芝不仅手头没钱，还对高科技领域一窍不通，因此目前就只能羡慕之余惊叹几句，暗自叨咕几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事后该干嘛就干嘛，仍然没琢磨出挣快钱的门道。 住在宋月纹家继续养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剩淤青还没散去。 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的那伙歹徒并没有再出现。 陈林芝去唐人街，火龙虎武馆附近观察过几次，确实没有谁去盯梢。 本打算带宋小姐再次探监，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打电话给旧金山县监狱方面，得到回复说王老头早在三天前就已经保外就医，准许假释，不过却没有去假释官那里报到。 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没来找外孙女宋月纹，也没去养老院探望宋月纹的外婆，出去后下落不明。 陈林芝和宋月纹今早赶去监狱专程问过，是真的保外就医获得假释了，临近中午时分，甚至还有假释官专门约见他们，像审问嫌犯一般多次问起，究竟知不知道王老头出狱以后去了哪。 他们俩连王老头什么时候获得假释批准都不清楚，怎么可能知道那老头去了哪。 宋月纹到家后忧心忡忡。 陈林芝见此，事前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的疑心，也随之变淡。 这姑娘心里藏不住事，情绪会写在脸上，担心表情不像刻意装出来，所以陈林芝姑且先相信了，并且以房客身份安慰几句，告诉她可能关了四十几年，出来后高兴到去哪散心旅游，很快就会回来。 然而就这样又过去一周，王老头仍旧杳无音信，宋月纹被假释官骚扰好几次，陈林芝也不例外，原因是以前一直没人探监，最近他们俩去探过监，难免被怀疑。 为此，气得她都去报警了，告诉说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怎么会出狱后无缘无故消失不见。 然而确实是消失不见，监狱狱警告诉说出去那天，看见有辆捷豹将他接走，不常见的暗红色豪车，所以印象深刻。 最终还是陈林芝帮忙劝她几句，怕房子和保时捷911来路不清楚，被人顺藤摸瓜揪出来，宋大美女听完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两人再次搬家，又都住回了唐人街老房子里。 ...... “我总觉得这事蹊跷，太复杂了说不上来，不过你先前那狱友肯定不简单，一把年纪出狱都有英国豪车接送，怎么可能是平常人？” 说话的是殷蛰。 几天没见，鼻青脸肿，脖子上还有抓痕。 据说是登门要债把人欺负狠了，逼得某位彪悍妇女狗急跳墙，用擀面杖打了他不说，还爬窗户威胁要往下跳，事后邻居报警才不了了之。 陈林芝劝过他好几次，总说不是什么正道，容易引火烧身。 殷蛰听进去了，但去年提成还没结清，他想再干一段时间，等把钱拿到手就找个理由抽身走人。 这也怪陈林芝，一直将带他挣钱的说法停留在嘴边上，那么些天过去都没干出点实质性的事情，倘若真有赚钱的门路，哪怕稍微辛苦些，殷蛰多半也会过来帮忙。 职业讨债看似嚣张跋扈，实际上这行也辛苦，经常昼夜颠倒，去欠债者家里住着耍赖不说，偶尔还会有危险。 比如今天的殷蛰，鼻青脸肿，张嘴都困难，借着酒劲止疼，要多惨有多惨。 原本属于宋月纹的家事，陈林芝不该掺和。 然而现在已经掺和进去了，探监路上被截住那天，他可没少狠揍那伙人，报复随时可能上门。 从这方面来看，帮她也就是帮自己，何况宋月纹长得还漂亮，多多少少让陈林芝有些怜香惜玉，做不到拍拍裤子走人，置身事外。 今晚喝酒提到这茬，陈林芝在殷蛰说完后点点头，举杯喝了口，嘴里说着： “肯定不是普通人，以前觉得牢里人们敬重他，单纯是因为王老头年纪大资格老，能帮忙从外面弄来香烟啤酒美女杂志之类，现在看看应该是我想简单了。去年年底跟我说假释没通过，这么看来多半没跟我说实话。” “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再遇到那帮人可就不是皮肉伤那么简单了，小命交代了对冤枉，宋小姐长得确实漂亮，但也要有命才行，别傻乎乎给别人做了嫁衣。” 殷蛰提心道，出于担心情绪，他怕陈林芝陷得太深。 旁边闷头吃饭的阿梁，接口说： “难以想象，我才多久不在，你们遇到这么多事，一个个负伤在身。 都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还是不是好兄弟了，刚巧能找到借口早点辞职。一个月才两天假，每天工作十个小时，额外加班还不算钱，打发叫花子呢，把人当黑移民一样往死里压榨，下次见到帮我介绍工作的亲戚，我翻白眼翻死他，完全是坑我。” 阿梁全名叫做东野梁，挺少见的姓氏。 陈林芝初听还以为跟曰本人有关系，毕竟RB有位作家就叫东野圭吾，后来联想到袁世凯称帝那会儿，阿梁家祖辈就逃难来了加利福尼亚州讨生活，确实是正儿八经的纯血同胞没错，这才少见多怪地暗叹几句是个好姓氏。 有潜意识作祟，对待这些老朋友，陈林芝自然而然会感到亲近，闻言笑道： “没上升空间的职位，辞了就辞了，犯不着在乎，反正你爸妈都在忙，一时半会饿不着你。 我最近到处考察完，稍微有了点做生意的想法，唐人街现在有许多漂洋过海，来美国找销路的大陆商人，他们的服装非常便宜。劳动力廉价，产品竞争力十足，如果能找对目标牵线搭桥，转手卖出去，利润非常可观......” 第27章 小白脸 陈林芝说很赚钱，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怎么样。 手头资金有限，又没有现成的渠道、资源等等，唯一可以派上用场的，暂时就只有不对等的信息差。 论起对科技、对金融领域的了解，他还不如上班实习几个月的高材生，但要问起太平洋对岸往后的快速崛起，陈林芝闭着眼睛也可以说得头头是道。 就拿这年代来看，改革开放的号角刚吹响没几年，各地涌现出一批工厂，工资低到可怜不说，由于不缺乏劳动力，却缺乏市场进行销售，产品价格相当低廉。 最近常在旧金山本地报社的报纸上，看见内地考察团专程刊登的广告，陈林芝因此才开始关注这方面，进而产生了当倒爷的念头。 实在是没办法。 全部身家加在一起，总共才一万多美金。 日常糊口勉强够用，想创业，尤其想干一番大事业，凭这三瓜俩枣肯定不够看。 于是才想将自己身在美国、又会双语的优势利用起来，通过牵线搭桥实现空手套白狼的大计划，从中赚些差价和好处费之类。 虽然初期可能比较艰难，不过一旦成功了，积攒出可观的人脉和资源，往后就有机会搭上“世界工厂”的顺风车吃红利，比较有上升空间。 换个角度再看看，既然是跨国贸易，将内地东西往这边贩卖的同时，不也能将美国的商品送往内地销售？ 前景十分可观，然而直到现在，就只是停留在陈林芝脑袋里的想法罢了，连第一步都还没跨出。 见他说得认真。 殷蛰和阿梁对视看了眼，都察觉出对方眼中的茫然。 阿梁放下筷子，语气纳闷道： “听起来好像挺厉害，但是你懂这些？ 你怎么想起去做生意了，我这次辞职不干，还打算咱们仨继续联手打天下，当上唐人街舵把子呢，连纹身图案都想好了，鲲鹏出海，纹在后背上绝对酷，就是暂时没钱去纹。” 舵把子，江湖黑话，意思是某些团体的大佬。 陈林芝才刚燃起聊正事的气氛，就这么被他给一盆凉水浇灭了，顿时涌现出无数不堪回首的往事，例如曾经都去剃光头，还想往脸上割一刀，只为了看起来狠点。 回过头来想想，可以说太年轻，也可以说是二到家了。 感觉就只有自己长大，陈林芝无语说道：“江湖难混，还是算了吧，你们看我的下场，被当枪使把自己折腾进去，白白浪费四个月的人生。期间回过味来，果然还是应该走正道，你看你混到现在连个纹身钱都掏不出来，想过好日子、当人上人，不如安心多挣钱。” 阿梁沉默片刻，重重来个“对！”字，随后告诉说：“那帮大佬们不也纷纷转行，玩什么黑白通吃，物流、出租车、酒店和房地产这些，什么赚钱就做什么。” 殷蛰举起杯子喝了口酒，散烟的同时说着： “混帮派，赚小钱容易，想赚大钱太难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当马仔被人使唤多没意思，我们唐人街里有钱的那几位，跟青帮大佬都常一起搓麻将，还是搞钱最重要。” 见他们这么孺子可教，陈林芝颇为欣慰。 下定决心最近留神找找，先尝试找到买家再说，卖家到处都是，只要有订单可以做、能赚到钱，不愁没人愿意供货。 赚钱的点子有了，接下来就是付诸实际。 想当一位合格的倒爷，没点口才、不了解行情可不行。 陈林芝个人能力一般，但性子挺沉稳，爱钻研也爱看书，本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想法，打算先做足准备，专门跑去图书馆翻阅销售类的鸡汤书籍，顺便了解连锁超商沃尔玛的发展史。 没错，经营超市的沃尔玛。 这家公司薄利多销的经营理念，正好跟陈林芝能找到的低廉货源相契合，并且顾客数量多，销量颇为可观。 也就意味着只要跟这家超级市场采购部门谈妥，订单可就不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了，抓住它这一条大鱼，成果也许比抓住一百条小鱼更可观，而且还有机会细水长流，继续提供其他种类的商品。 陈林芝自己清楚，脑海中的想法有些想当然了。 可假如连试试都不敢，没办法抬腿跨出第一步，意味着可能性一直为零。 敢尝试总比躺在家里空想更好，反正除了点精力和小钱之外，也不可能再多损失什么，他本就抱着空手套白狼的想法，大不了花点路费却被拒之门外，仅此而已。 —————————— 舒坦日子没过几天，又从富人区搬回唐人街的老房子，连那辆保时捷911都被藏着不开，免得被警方、税务局等机构顺藤摸瓜，查出不对劲。 周边居民嘴碎，各种闲言碎语传了出来。 无非是宋月纹傍上富豪，没几天就被甩掉，亦或是仗着漂亮出去闯荡，碰了一鼻子灰之类。 人美是非多，更容易被旁人关注，就连看似游手好闲的陈林芝，都被嘴碎的八婆们编排进去。 附近众多有家室的女人们，倒是因此感到心安，免得自家男人眼睛像是长了钩子一样，每当看见宋月纹就直直盯着她，让她们气不打一处来。 近期有了八卦的话题，可别指望她们能够嘴下留情，至于真相究竟如何......除了本人以外谁会在意。 白天在图书馆里，又一次碰到备考的小姑娘赵白露，陈林芝没影响她复习，被邀请后坐在她身旁安静看书。 鸡汤文不愧是鸡汤文，看多了沃尔玛创始人的创业历程，让陈林芝都有些心潮澎湃，好像自己一头扎进商界，也可以一路腾飞、财源广进，每天都有无穷活力，感受不到疲累。 赵白露大概听说他想做什么，或许是见他浪子回头，为此没少给陈林芝笑脸，还帮着出谋划策，不知从哪找来了些港城的外贸公司资料，带给陈林芝用做参考。 今天回到家。 见宋月纹气鼓鼓，恼火写在脸上。 陈林芝脱掉外套，放轻脚步走进屋，尽量不给女房东挑错的地方，摆足寄人篱下的低姿态。 如今启动资金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他可不想出去租房子住，浪费钱不说，还没勤劳的小管家帮忙打扫卫生，失去蹭饭的机会。 过了会儿，见她没搭理自己，陈林芝这才预感到事情严重。 帮宋月纹倒杯水，坐在沙发上询问道：“你怎么了，警探又来问你王老头的事？” “没，比他们还可恶，有人居然说你是我养的小白脸，真气人！” 憋了一肚子火的宋月纹，这会儿眉头紧皱。 再看看陈林芝，竟然没忍住傻乐呵。 他也不想笑，但总觉得这话听着像是在夸赞自己帅。 等宋月纹瞪眼看过来，陈林芝这才收敛笑意，陪着她一起生气，还来句：“简直太过分！应该说你榜上钻石王老五才对，难道我脸上写着个穷字，落魄到还要人养我？” “......” 宋月纹叹气，懒散地找个姿势舒服躺着，翻白眼说道：“可能看你整天在我家住着，要是有房子哪会这样，而且你每天等公共巴士去市区，外面那帮八婆精明着呢。车钥匙在门口瓷碗里，借你给开几天，租金折成菜钱，最近你负责买菜。” 习惯了精打细算，观念一时间难以改变，借个车都不忘换顿饭菜。 陈林芝见她借车给自己，顿时琢磨出点深意，例如比起养小白脸，她宁愿被人说是榜上位富豪。 女人心思难猜，陈林芝可不敢多问，反正有车代步无疑是件好事，当即满口答应。 回屋再想想，陈林芝才发觉不对劲。 住她的，吃她的，连车都用她的，自己岂不是真成小白脸了...... 第28章 强援出马 第二天。 日历翻开新一页，已经是1985年的一月十四号。 清晨时分，天空淡蓝，天边被朝霞染成粉色。 陈林芝起了个大早，坐车赶去市政厅旁的公寓地库，取了那辆保时捷911。 返程途中顺便买了碗胡辣汤，外加些茶叶蛋、鸡蛋饼，带回家当早餐，跟宋月纹分着吃。 想起那女人的小心思，临近目的地时候还刻意打开车窗，深踩几脚油门发出轰鸣声，瞧见有住在附近的邻里街坊们看过来，陈林芝这才心满意足，招摇过市。 停车后提着早餐，从楼下武馆路过时候，意外瞧见殷蛰居然在武馆里，另外还有自从早上就没见人的白江。 白江这家伙孜孜不倦，说了照看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每天不远不近地尾随陈林芝，哪怕去旧金山公共图书馆也不例外。 陈林芝学习充电期间，白江喜欢找些《O娘的故事》、《尤利西斯》等小说，躲在一旁边看边咧嘴。 陈林芝好奇之余，拿来翻看过几页，终于确定是小黄无疑了，而且口味有点重，字里行间都容易让人上火。 他很难相信白江是抱着欣赏文学艺术的心态，去观摩品鉴这类书籍，于是果断装作不认识，并且和路过的其他女人一样，用眼神鄙视唾弃白江，很明智地划清界限。 白江无疑是个怪人，但很会打架。 尤其当初在公路上救人时候，最让陈林芝觉得帅到无边无际。 后来白江很有默契地，没再提起让陈林芝给他买辆宝马机车，所以陈林芝也没问起被他开走，说要毁掉赃物的那辆奔驰大G...... 此时此刻。 当陈林芝推开门进去时候，白江正慢慢悠悠爬上擂台。 殷蛰在一旁加油打气，嚷嚷道：“我前两天跟人切磋受了重伤，这是我好兄弟，今天过来赴约踢馆，尽管挑最厉害的人上！有一个打一个！” “口气不小。” 站在擂台上，跟白江面对面站着的壮汉，闻言怒目而视，两块胸肌不停跳动着。 陈林芝没忘记，前些天殷蛰意外揍了位火龙虎武馆的学徒，最终经过调解说是找个日子约架三场，后果自负。 他以为这事已经过去，没了下文，想不到殷蛰居然把白江找来帮忙赴约。 以陈林芝对白江的了解，殷蛰这次估计出了点血，不然那家伙绝不会多管闲事才对。 毕竟白江的口头禅就是“拿钱办事”四个字，从不拖泥带水。 有热闹看怎么能走。 陈林芝解开塑料袋，吃起了鸡蛋饼，凑到殷蛰身边来句：“当时约了三场，他一个人打三场，还是我们每人一场？等我吃点垫垫肚子，这事起因在我，是该出点力气。” 没打算退缩逃跑，无非再受点皮肉伤。 陈林芝有一说一，做不出撇下朋友的糟心事，其实刚刚从武馆门口路过，他完全可以装作没看见。 殷蛰侧头看了他一眼，火速又看向擂台，笑着说：“不用你操心，我请来了援军，如果白江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今天咱们绝对赢。” 擂台上，白江似乎听见了，回过头笑了笑，接着对陈林芝说：“好久没切磋，万一伤了讨要医药费，我先跟你说好，千万别指望我掏钱，没钱。” 火龙虎武馆的馆长，先被殷蛰那番话刺激，接着又被白江的嬉皮笑脸刺激到，这会儿黑着脸说道：“被打了还有脸讨要医药费？练武之人压根没有这说法，在场的都可以作证，事后伤势自负，都不允许耍无赖讨药钱，谁不同意谁就从擂台上滚下去！” 他以为白江在打预防针，想要趁机耍无赖。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武馆早已不是当年的武馆，人也没早年单纯，因此未雨绸缪将责任划分清楚。 这位馆长没预料到，白江听完反而轻松几分，还有心思嬉皮笑脸揉着手腕，说句：“那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没等对面的壮汉开口说几句狠话，快步往前跨了两大步，一记手刀砍在对方脖子侧面。 那壮汉眼前一黑，当即瘫软倒地，昏了过去。 台下安静数秒，随即有人大喊道：“还没喊开始！你他娘的这是偷袭！” “我呸！偷袭！” 殷蛰愣神过后，大声帮腔道：“打架之前谁摆架势喊开始？港城电影看多了吧！这点反应能力都没有，还学个屁的武，改练拳击去吧！旁边还有裁判呢！” 在这市井气息浓郁的唐人街。 出名的不仅是邻里街坊们的嘴碎，骂街气氛也相当浓郁。 想要不吃亏，多多少少要会点嘴皮子功夫，殷蛰他老娘就是这方面的行家，并且将天赋遗传给了殷蛰。 损人的功底没话说。 有所谓的师兄师弟，上台查探壮汉的情况，发现只是晕倒。 气得火龙虎武馆馆长，嘴皮子直哆嗦，事先没规定必须喊开始，很不服气地认栽了，点名让自己武馆里的练家子上场，一身肌肉瞧着爆发力十足，和健身房里吃蛋白粉练出来的样子货大不相同。 白江上下审视完，难得提了些精神，表情玩味问道：“练过泰拳？之前见你在墙边训练，腿上功夫还凑合。” “是不是凑合，等我踹在你脸上，你就知道了。” 新上场的这位，显然很不服气白江只说“凑合”二字，前者吃了大闷亏，他一上场便小心提防，免得在阴沟里又翻船。 白江握拳半蹲，引诱对方先朝着自己出手。 练过泰拳的那位精瘦年轻人，性子躁沉不住气，当即就率先攻向白江，一时间拳脚相向，打得火热朝天。 白江明显占上风，即使对方拳头快，仍然打不到他要害，而他则不停出阴招，专门朝着小伙子的脸打。 天知道白江在想什么，对方怎么就得罪他了，打人非得打脸，台下众人瞧着都痛，很快不忍直视。 陈林芝站在台下，被眼前场面刺激到握拳又松开，之后再次握拳，多希望自己也能有这身手。 最开始被白江按在地上过，后来又被一群人围追堵截在公路上，伤势颇重，如果不是有白江伸援手，陈林芝如今还在不在世都难说。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何况陈林芝只是在牢里被磨掉些棱角，又没真失了血气方刚，自然羡慕白江这身好本事。 悄悄下定决心。 之前跟白江提过，想从他这里学身手，白江当时开价万儿八千美金。 陈林芝正想着，倘若这家伙同意赊欠一段时日，或许可以考虑考虑，技多不压身，必要时候还能救命，远比钱财重要多了。 正应了殷蛰的那句宋小姐虽美，要先有命去泡才行。 同样的道理。 目前身处的社会环境有点乱，想赚钱也要先有命去花..... 第29章 缺失的拼图 白江本就厉害。 再加上死不要脸，出手够阴，连打三场连粗气都没喘一下，淡定跳下擂台，拍拍衣服扬长而去。 火龙虎武馆这帮人简直快气炸，偏偏无可奈何，前些天丢掉的面子没被捡回来，反而更加丢脸。 最终还是武馆武馆，自己往脸上贴金，直言白江是个高手，手下这帮人输掉不冤等等。 安抚武馆学徒们的话语，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奏效，反正陈林芝没听见，他在比武结束以后，已经带着殷蛰上楼。 殷蛰正兴奋，添油加醋对宋月纹说完后，她可没有任何高兴情绪，反而相当头疼。 宋月纹差点被鸡蛋饼噎住，拍拍胸口，惆怅说道：“完了，你们闹这么僵，我以后该怎么办？ 平时没事我经常去楼下武馆打发时间，都是我的熟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肯定以为我是叛徒，偏向着你们。” “怕什么，往后万一成了我弟妹，胳膊肘必须往里拐，偏袒就偏袒了，大不了我再请姓白的继续出手。” 殷蛰说话硬气，表情却略显肉疼。 今天为了请白江帮忙，他赔进去足足三百美刀，一场算一百，接下来如果没人救济，估计每天要啃馒头吃咸菜度日。 不为别的，就是争口气，免得被武馆那些家伙们痛揍一顿。 殷蛰觉得这钱花的比较值，至少破财消灾了，了却一桩心事。 宋月纹大大咧咧，被他嘴上调戏几句都不在意，轻笑了声反驳道：“就凭陈林芝这小白脸，想让我当你弟妹还差点火候，晚上我摆桌酒请武馆那几位一起吃，争取小事化了吧，刚才比武打出火气没？” “可能有点，想小事化了估计不容易，劝你还是算了吧。” 陈林芝说话期间，回想起第三场时候，上擂台的年轻人差点被白江揍哭了，因此婉言劝说她放弃调停的念头。 宋月纹不明所以。 还以为凭借往日的情分，绝对能找到馆长帮忙，充当好和事佬角色。 天真了。 ------------------------------------- 三人正吃早餐。 陈林芝听见门铃声响起，主动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瞧见站在门外的貌美女人，瞬间愣神片刻。 对方穿着牛仔裤，上面黑毛衣比较紧，勾勒出火辣身材，头发微卷，披在肩膀上，墨镜还没摘掉，嘴唇鲜红。 确实是位能让路人纷纷回头的妖艳女人，天生就长得比其他姑娘性感些。 陈林芝以为跟宋月纹认识，于是说句：“房东，有朋友来找你。” 宋月纹歪头，上下打量完站在门口的女人，狐疑道：“谁的[]朋友，我不认识。拜托，这里可是我家，你们在这吃、在这玩闹就算了，怎么还往我家带女人？” 殷蛰目不转睛，摇头说道：“我也没见过。” “是么，那你是？”陈林芝问道，美女的圈子里常有其他美女出没，他错把对方当成宋月纹的朋友，合情合理。 门口这女人，摘了墨镜笑眯眯看向陈林芝，开口反问说：“我们许多年前见过，难道我变化那么大，你一点都没认出来？” 宋月纹听见后，当即嗤笑一声，嘟囔句原来是贼喊捉贼。 这可就愿望陈林芝了。 任凭他怎么搜刮脑海中的记忆，都找不到关于面前这位的印象，人长得漂亮有优势，难免让人印象深刻。 所以陈林芝很肯定地摇着头：“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认识。” 站在门口的女人嘴角上翘，没受到邀请就先进屋环顾四周，随即补充说：“很小时候，你才这么点高，你爸是我爸司机，现在有印象没？” “......还是没有。” 越久远的记忆越模糊不清，例如赵白露那小妮子，实际上陈林芝只记得有她这么个人，别的早已记不清。 他的回答让面前女人有些泄气。 正想继续提醒几句，不知怎么又算了，她只告诉说：“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你就行，楼下那家伙偷懒没，首款先付清，尾款还没结，听说做事有一套，拿钱办事比较认真，有问题直接跟我说，分分钟黑掉尾款。” 陈林芝顿时猜到她指的是白江。 早先无数次猜测过，白江究竟被谁雇佣，过来保护自己一个月，猜过王老头，也猜过白江本人有猫腻。 完全没预料到，真正有人付了白江的酬劳，而且自己还对这女人没有任何印象，难怪拼图上永远缺少一块，拼凑不出近期事情的真相。 面露恍然，陈林芝惊道：“原来是你雇了他来保护我？” 白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口，语气懒散说道：“应该没错，这身香水味我记得，性感的红唇也让我印象深刻，我已经救了这家伙一命，拼死拼活挣些辛苦钱，靓女你没必要克扣尾款吧？” “嗯？还真有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那这钱没白花，能给。” 陌生女人的话，让陈林芝以及殷蛰、宋月纹等人一头雾水，像是处在云里雾里，琢磨不清。 至于白江，才懒得多管这些闲事，干好自己的活就可以，牵扯越少对大家都好。 刚刚如果不是听说要扣钱，也不会火急火燎赶来解释。 当然了，他同样抱着趁机看美妞的小心思，大好的机会哪能错过。 陈林芝着急搞清楚整件事的脉络，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谁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说清楚啊，快急死我了！” “还能有谁，关于牢里那老头呗，油泼不进、刀砍不烂的老腊肉，你运气不好当了他的室友，活该会倒霉。” 陌生女人明显对陈林芝更感兴趣，嘴角上翘伸手，自我介绍说： “忘记就算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虞洛琦。早年你爸妈出事，坐在车里的孩子就是我，可能因为这件事，让我对你印象深刻，你能忘了我，我还记得你的名字呢。” 陈林芝不是以前那个他，听完更加迷糊，但却没多少伤感之类的情绪。 旁边。 无论殷蛰还是宋月纹，都察觉她这名字有点耳熟。 殷蛰率先记起件事，吓到瞪圆眼睛：“你姓虞，是不是戏文里虞姬那个虞？听说经营好多生意的白帮，前两个月新换了个年轻又漂亮的总舵把子，你......” “是我没错。陈林芝你瞧瞧，人家都听说过我，你怎么能忘掉？ 知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少次，因为梦到你父母而被吓醒，你爸那天送我去上学，顺道接了你妈去医院探望你，被我爸的仇家拦在半路上。这件事来来回回，在我脑子里浮现出过无数次，真佩服你心大，这都能抛在脑后，我以为你会记恨我一辈子。” 虞洛琦说话语气平静。 她永远都记得十多年前葬礼上，有个男孩抱着相框，面如行尸走肉，一片死灰。 因此去年年底，当她得知某件消息，第一时间便亲自找了个行内的好手，暗中保护陈林芝一段时日...... 第30章 安家费 突然找上门的虞洛琦，起初见陈林芝没心没肺，只有自己困入往事中暗自纠结好些年，为此挺不爽。 随后再想想，觉得陈林芝那会儿年纪小，能将悲痛经历淡忘，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想着早年他父母救自己一命，如今自己又救他一次，不说扯平了，至少没那么多亏欠。 解开个从小困扰她的心结，虞洛琦的心情豁然开朗， 本就是西海岸两大唐人街地区，权势最为气盛的舵把子之一，哪来那么些小女人的扭扭捏捏。 白帮，兴起于上世纪美国西海岸建设时期，许多在铁路上累死累活的苦力们联合起来，结成一个小团体，随后奔赴旧金山淘金谋生活，已经存在上百年。 直到如今，帮众数量仍然过千人，最为核心的骨干成员们，把持着许多唐人街居民们的营生，包括出租车公司、夜总会、烟酒、运输等，俨然是一家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公司，众多生意早已合法化。 因此才二十四五岁年纪的虞洛琦，在殷蛰和宋月纹眼里，完全等于本地最高的山头之一，他们不敢乱插话，生怕一不小心惹到这个，在外界传言中十分可怕的女人。 自从她上位以来白帮动作不断，清洗掉一帮元老级人物，自断手脚关停部分很赚钱的场子，改为投资其他产业。 严格说起来，殷蛰工作的讨债公司，老板就属于替白帮打工，从中挣些辛苦钱养家糊口。 见到姓虞的舵把子找上门，殷蛰自然无比惊讶，想不到陈林芝居然还认识这样的人物，埋怨于他没当饭后谈资说出来，要不然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 不过看样子，彼此关系貌似不够硬，殷蛰心底正为此大呼遗憾，想着要不然往后可就平步青云了...... 比起早些年的老黄历，陈林芝更在意当前的事。 终于搞清楚白江为什么会来自己身边，紧绷已久的心神，也因此逐渐放松。 示意貌似早就认识自己的虞洛琦，去客厅沙发上坐坐，陈林芝问她说：“在我小时候，我们见过面对吧，既然你提到当年的事，我......父母究竟遇到什么事?我只记得出了车祸，一夜之间人就没了，然后便被送去孤儿院，好像没人告诉过我具体发生什么。” “你被送去孤儿院？” 虞洛琦闻言皱眉，像是听见怪事一般，追问道：“我记得当初给了你亲戚一笔钱，请他们帮忙抚养你成年，算是安家费，每年都给，你哪年被送去孤儿院？” 这事陈林芝闻所未闻。 虽说记忆久远，却也还有点印象，告诉她说：“什么安家费，我没见过，只记得那时候没有亲戚愿意要我，然后就被带走了。” “......我靠，真没拿到钱？”虞洛琦再次追问。 陈林芝无语，很肯定地来句：“真没。” 虞洛琦当场爆炸，脸色瞬间冷了下去，没解释缘由便匆忙离开，只丢下句：“等我了解清楚再过来，连这钱都敢碰，老娘要丢人下海喂鲨鱼！” 她要走，谁敢拦。 就连守在门口看热闹的白江，都对这女人的家世感到忌惮，赶紧让开一条道，赔笑说几句快满一个月，到时记得尾款之类。 虞大小姐的父母，当初结婚属于洛杉矶、旧金山两大堂口之间联姻，曾轰动一时，十多年前上映的《教父》电影，跟虞洛琦这位实打实的舵把子一比较，简直成了小打小闹。 她走得过于匆忙，陈林芝有许多疑问，都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例如王老头这位她口中的“老腊肉”，怎么会入狱四十多年都还被旁人关注着，前些天在公路上\b堵截他们的人又是谁。 另外还有早年父母的事，以及所谓的安家费去了哪。 陈林芝颇为好奇。 想着她说还会再回来，于是没急着追出去问清楚，默默叼起根烟坐在沙发上考虑问题，总觉得麻烦仍没停止。 ...... 面对殷蛰的追问，陈林芝只回答不知道。 送走他以后，再次赶去旧金山公共图书馆，找到车位停好车，进去时候发现赵白露正盘腿坐地上，捧着本书低头翻阅。 亚当·史密斯编写的《国富论》，以赵白露年纪看这类书，未免显得太超前了些，偏偏这姑娘看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丝毫不在意从面前走过的路人们。 陈林芝将车钥匙挂在腰间，凑过去笑道：“你在这干嘛，早上应该能找到空桌，低头看书脖子会累。” “昨天你说会再来，我给你带了杯咖啡。 图书馆里不能喝东西，没地方搁着，我自己又不喝，所以等你。” 赵白露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完将咖啡递给陈林芝，仍然热着。 她合上书，收拾好东西站起身，继续对陈林芝来句： “关于和大陆之间的外贸行业，我昨晚仔细了解一下，现在很少有人做这行，假如能够协调好货运环节，利润应该挺可观。 从劳动力成本来看，美国服装加工厂的工人时薪大约为两美金五十美分，而对岸许多民营工厂，工作强度还很大，据说工人们每个月只能赚到二十到三十美金。 也就意味着劳动力成本至少可以降低到十五分之一，这还不算采购原材料省下的钱，在郊区能找到雇佣移民的黑工厂，我们可以去实地考察了解一下。” 陈林芝没经历过这年代。 听说一个月工资只相当于二三十美金，终于明白唐人街里为什么涌现出那么多打黑工的偷渡者，导致移民局时常去抓人，甚至专门开了家分局，长期驻守在唐人街附近。 只能说财帛动人心，冒险出来干一年，抵得上在老家辛苦十年，难免会有人穷疯了，脑袋发热背井离乡偷渡过来。 可有些人之前期望太高，以为来了这就能跟当地人赚得一样多，吃香喝辣，工作随便找。 被忽悠瘸了，侥幸入境后才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黑工工资低、没人权不说，哪怕是最底层的工作也很难找到，导致一批人铤而走险，犯罪率都有所上升。 陈林芝听完，愈发觉得倒爷生意能做，喝着咖啡拍拍赵白露肩膀，笑道： “没必要替我操心，你快要考试，忙好自己的学习就行，最近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到沃尔玛总部碰碰运气，还有些连锁服装公司，假如能拿到代加工订单，到时请你吃大餐......” 第31章 安家费（二） 陈林芝忙着学习充电，临时抱佛脚培养起销售技能。 另一边。 名叫虞洛琦的唐人街总舵把子之一，风风火火回到自家大宅子里。 她第一时间叫来早年自己父亲的心腹，对方名叫卢轲。 卢轲已经年近六十。 家里孩子不争气，没少坑爹吃老本，导致这位大腹便便、毛发稀疏的胖老头，辛苦大半辈子，到了这年纪都没办法退休，继续充当狗头军师、公司大会计角色，为她虞家出谋划策，前后辅佐到第三代人了。 右手仅有三根手指，早年没少做那刀尖舔血的勾当，被仇家报复落下残疾，胳膊上还有烫伤留下的痕迹，为此得了个绰号叫做卢三指，在帮众间地位不高，却挺有威望。 这会儿卢三指听虞小姐吩咐完，虽说不知她为什么会提到，那件发生在十多年前的大事，但仍然没多问，就帮着她四处打探消息，找来经手后续事宜的知情人，探究当年丧命的司机夫妇俩，身后事由谁帮忙操办。 办事效率比较高，临近中午时候，虞洛琦就见到了帮里的一位老骨干，坐在宽大办公桌旁，听对方复述详细经过。 早就过了以个人武力论英雄的年代。是男是女不重要，年轻与否也不重要，白帮存在至今大而不倒，自有其中的道理。 帮里大大小小的合法生意，多数股权都归虞洛琦所有，权力高度集中。 跟某些内斗不止、风波不断的势力相比，利益这一块先被虞洛琦解决了，再加上虞家亲戚以及几位堂口元老们的支持，还有虞老爷子充当定海神针角色，白帮舵把子位置被她坐稳了。 掌管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想弄清点事情再简单不过。 得知事情真相以后，气得虞洛琦饭都没吃，就带着人亲自杀到陈林芝一位亲戚，名义上是他舅舅的近亲家里，把门敲得咚咚作响。 不一会儿，有位五十多岁年纪的中年人开门，隔着防盗门问道：“谁啊？！” 丝毫没给好脸色，虞家这位大小姐，接连几脚将质量欠佳的不锈钢防盗门踹开，怒目而视，加大嗓门： “钱呢？白帮给一个小孩的安家费你也敢坑，是不是想沉海喂鱼！？今天不管怎么样，把当年的五万美金连本带利吐出来，被你拿去白用了十几年，收你十万利息钱不过分吧？” 有好几位打手站在虞洛琦身后，即使过分也变得不过分了。 她身后这几位帮里的好手们，见大小姐今天脾气如此火爆，一个个噤若寒蝉，不停用眼神交流着，都搞不清楚状况。 事关虞洛琦从小到大的心结，难免暴躁了些，其实她平日里比较理性，出了名的情商智商双高，能把人玩到团团转，即使在一帮堂口管事之间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对付那些个老狐狸们可不容易，她却做到了...... ———————————————— 陈林芝泡在图书馆，待到天黑才回到宋月纹家。 冬季时分，天黑得比较早，回家前特意买些烧鸭鱼蛋之类的熟食，免得宋大美女今天又忙着找工作，没空下厨做饭。 在武馆门口，发现一辆崭新的法拉利，红色外漆，做工精湛，车尾写着“Testarossa”，尽管设计稍显老气，真车看起来还是相当帅。 上楼期间陈林芝已经有所猜测，来到宋月纹家门口，果然见到几位黑衣保镖守着，和自称是保镖的白江将比较，他们的穿着打扮简直能甩他几条街，光瞧着就让人觉得不好惹。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白江难得没看小黄书，嘴边长个泡，估计黄书看多了上火，抱着漫画又陪陈林芝一整天。 差别在于陈林芝是为了学习，而白江则属于带薪看漫画，陪着耗费时间而已。 房门没关。 客厅里，早上刚见过面的虞洛琦，正笑眯眯地陪宋月纹闲聊，交流着护肤化妆方面的技巧，顺便聊聊其他事。 宋月纹哪能斗得过她，短短半个小时时间，就被虞小姐拐弯抹角套话，将陈林芝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比如为什么会住在这、近况如何等等。 和善起来的虞小姐，确实很有亲和力，跟她聊天不会觉得疲惫，反而让宋月纹自然而然产生亲近感。 尤其在虞洛琦告诉说，自己有家美容馆正在招收经理，想请宋月纹过去帮忙后，宋月纹更是傻乎乎觉得，她没传言中那么心狠手辣。 倘若知道虞洛琦，今天下午差点将陈林芝亲舅舅逼疯，多半就不会这么想了。 讨债还算顺利，所以今晚虞洛琦是带着一笔钱赶过来，总共九万多美刀，剩下的五万多美金先写了欠条，一个月内即使卖房卖铺都必须结清。 她不打算跟陈林芝提到欠条的事，准备自己来当恶人了。 此刻等到陈林芝，虞洛琦脸上颇有些沾沾自喜的笑意，从沙发上起身爽快道： “跟我出来一趟，有些事需要找你聊聊。 事先申明，对你绝对是件喜事，当年我们白帮确实给了你一笔安家费，只是你亲戚那边有人贪心，黑了钱却不愿收留你，以为没人会知道。 人在做天在看，我帮你教训过了，该还的钱也都会还给你，这事是我们没办好，白让你吃了那么些年的苦头，在这里我得说声抱歉。要不然这样，就当我欠你个人情，往后如果有需要，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愿意尽量帮你一次。” 她的人情，多少人想拿都拿不到。 陈林芝不傻，通过虞洛琦的言语，大致猜出具体脉络后，觉得这位身材样貌都撩人的舵把子，做人做事果然颇有气度，像是能干大事的那类人。 点头先默认下来。 人情怎么用，暂时没想到。 陈林芝回答她说：“刚好，我也想跟你谈一谈，晚饭吃了没，一起出去下馆子？” “好......” 下楼后虞洛琦开车，载着陈林芝炸街离开，至于有没有吵到旁人，她才懒得管。 陈林芝没吭声。主要是看她开车太猛，再加上底盘低矮，如同坐地疾驰，怕她因为自己而分心。 虞洛琦先沉不住气，张嘴来句：“你那舅舅太不是东西，典型的势利小人，跟他要钱费了我好大功夫，难道你就不好奇究竟有多少钱？” “好奇，但你能不能先看路，有什么话到了再说也不迟。” “呵，就这胆子还想学人混，我八岁学会开车，从没出过大事故，听说你前段日子还扛锅进去了？” 陈林芝听完便猜到，应该是宋月纹嘴巴不牢靠，坦然道：“年轻不懂事，现在想尝试做生意。比起安家费，其实我更希望你能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什么，让你看见我后会内疚。” 虞洛琦没正面回答，转移话题反问道：“你从哪看出我内疚了？我为什么要内疚，难道就不能路见不平，顺手帮你个小忙？” “你这种大忙人，日理万机，居然能亲自帮我讨债，说明这事对你很重要，而且之前还帮我雇保镖，说明不希望看见我出事。 我思来想去，总不可能是看我帅，想抢回家当压寨丈夫，那就只能是我......父母，出事那天，发生过让你记忆深刻的大事。” 既是当事人也是旁观者，陈林芝此刻挺矛盾，而且事情太过于久远，这么多年过去，对双亲早已没了印象，因此即使揭开旧伤疤，他也不会过于悲痛。 反倒是虞洛琦，欲言又止，如鲠在喉。 视线看向车前方，面色微白，小声告诉说： “那天有人想绑我，用我威胁我爸交出地盘，是你父母放弃逃生，带着我一起跑，最终他们被打中受了伤，而我被你妈护着，侥幸遇到两位警探，保住一条命。 这么看来你没猜错，我确实内疚，无数次梦见过你父母，也不止一次想到过你。 话说，其实我们很早就见过，你爸偶尔会在周末，带你来公司蹭饭，我们曾是朋友，一起看过动画片，记得应该是《啄木鸟伍迪》吧，时间太久快忘了......” 第32章 真香 虞小姐选的餐厅，粤式砂锅粥店。 至尊帝王粥里面，放着一整只珍宝蟹，等到老板将砂锅端上来，蟹黄粥香味扑鼻，放了八爪鱼、贝肉、大虾等，撒上一小撮葱花，不仅闻起来让人身心舒坦，看起来同样诱人。 虞洛琦帮着陈林芝，盛了一碗稠粥，告诉说：“有段时间我经常来这边，后来不知怎么就腻了，现在想想还是喜欢吃，你也尝尝，他们家的卤鸭头滋味挺好，来一个？除了贵点没毛病，北美的鸭子难找。” 美国的鸭子不难找，带湖的公园里常能看见。 然而当地人更喜欢将它们当成观赏动物来对待，就像天鹅、北美大雁之类，很少有人会吃，于是就造成了鸭价上涨，比鸡肉牛肉都贵些。 “嗯，看来店家知道你，所以虾、贝这些都跟不要钱一样，都往这锅里面放。刚才看其他客人，可没你这待遇，螃蟹也只是青蟹、面包蟹而已，哪像这只大螃蟹，钳子都伸出锅外了。” 陈林芝笑着来句。 分明知道对面这女人，权柄大到惊人，他偏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虞洛琦从没在他面前表露出过敌意，只是如同旧友重逢，平易近人的缘故。 刚才来的路上，虞洛琦告诉他许多早年的事，比如他父母遇害当天的细节，以及事后接触过他亲舅舅，对方拿了钱却没照顾他之类。 早在陈林芝被送去孤儿院以后，他就没有亲人了，什么舅舅舅妈等等，远比陌生人更加陌生人。 于是听说今天下午，她帮着连本带利讨要安家费，陈林芝只想拍手叫好，丝毫没有恻隐之心，何况也不至于假惺惺，本就没必要再讲任何情面，理当如此。 唯一没有正面回答的问题，是关于宋月纹她外公，也就是王老头。 提醒句那人不简单，身上秘密有点多，劝陈林芝少接触以外，虞洛琦就不愿在陈林芝面前多谈，见此陈林芝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连这位总舵把子都说不简单，那么肯定不会简单。 虞洛琦听完笑得高兴。 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也像是在说给陈林芝听，她点点头来句： “所以人该努力点，脚步不停往上走，越到山顶，风光越好。 这只大螃蟹不是给我吃，是敬重我白帮上千名弟兄们，大概怕显得诚意不够，被我砸了这家店吧，临走时候你来结账，免得不敢收我钱。” 见陈林芝盯着这锅粥，如同在猜测价格。 虞洛琦顿时更乐了，没好气从手提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说道：“放心，肯定付得起，我跟你那不要脸的亲戚，扯皮好久才要到钱，这顿饭当是我的辛苦费、茶水钱了，不过分吧？” 陈林芝接过袋子，打开口往里瞄了眼，被一片绿意惊到，从没见过这么多美钞。 下意识回了句：“绝对不过分，哪怕再加俩螃蟹都行，你这帮弟兄们晚上也没吃吧，找张桌子另外来一桌？” “行啊，难得你有心，接下来帮你追讨尾款，他们肯定更卖力些。” “......这还不是全部？” 虞洛琦理所当然说道：“早年给了五万美刀安家费，被你舅舅拿去白用十几年，总共才要他十万利息钱，这钱必须给。” “不愧是大姐大，做事敞亮，放贷都讲究九出十三归，何况美金这些年来一直贬值，是该要利息。” 好处都拿了，陈林芝难得说些漂亮话，剩下的钱他没本事讨要回来，看殷蛰那跑去讨债都能被妇人欺负的熊样，估计也不成，还得虞大舵把出面帮忙才行。 吃着粥聊天，话题不由自主扯到帮派发展上，企业要有战略规划，她这种混江湖的也一样，手下帮众是基石，可随着时代变迁、社会发展，总靠地下赌档、保护费、酒吧歌舞厅这些也不行，没办法再往前跨一步。 陈林芝的脑袋里倒是装着不少好点子，目前只苦于没钱实施而已，看在手边这个小牛皮纸袋的份上，提了个建议，让她去拉斯维加斯投资赌场，或者去奥门也行。 人轻言微，虞洛琦貌似并没上心，告诉说等有空会去考察一下。 ...... 喝完粥，虞小姐亲自开着豪车，又将陈林芝送回火龙虎武馆门口。 武馆内有人见此，不由嗤笑几句，肆无忌惮编排起这个小白脸，说是泡完脑袋抽筋的宋月纹，竟然又勾搭上其他有钱女人，呸的不要脸。 前有宋月纹被拐走，他们因爱生恨，后有白江帮忙踢馆，又在他们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武馆里这帮人能给陈林芝好脸色才奇怪。 不过等到虞洛琦下车，顿时有俩家伙吓到面无人色，他们是白帮外围的小马仔，哪能不认识自家舵把子？ 再看陈林芝，目光顿时变得不一样了，有虞洛琦帮着狐假虎威，尽管他们仍然觉得他是小白脸，但地位跟着水涨船高了些。 带着牛皮纸袋下车，虞洛琦说完有空一起再喝茶，开着火红色的法拉利扬长而去，前面有越野车开道，后面也有车辆跟随，排面十足。 上楼后发现，无论白江还是殷蛰，都在窗旁站着。 大概刚刚往下偷看了，殷蛰叹气拍拍陈林芝肩膀：“兄弟，厉害啊，虞大小姐都认识，身上这么香，一起吃海鲜了？” “海鲜粥，稍微有点远，但味道挺不错，下次带你们去尝尝。” 陈林芝刚说完，手上沉甸甸的牛皮纸袋，一把被殷蛰夺过，殷蛰想看虞洛琦，究竟给了他什么好东西。 “卧槽！” 袋口刚打开，就被殷蛰死死攥住，一句惊叹声脱口而出。 白江也好奇，可见到殷蛰将袋子口攥那么紧，他看不见，姑且猜测可能是好东西。 结合被虞小姐亲自送回来，白江脑回路清奇，也不知想到什么，看陈林芝的眼神有点怪，就像发现新大陆，重新审视起陈林芝，暗自羡慕着。 想岔了的还有殷蛰。 殷蛰见到这么多钱，赶忙将陈林芝拉到外面，找个无人的墙角，紧张道：“她......该不会是拿你当枪使，雇你做些什么吧。这么多钱，肯定不简单......难道要谁的命？！ 你才出来多久，钱再多也不能干啊，打架什么的还好，你现在又有案底，万一被抓这辈子都难出来，千万别冲动！” 陈林芝佩服于他的想象力，笑道：“你想多了，早年白帮给我的安家费，当时我太小，被我舅骗去用，还把我丢到孤儿院，虞小姐听完很生气，下午专程帮我把钱追讨回来。” “......她？专门帮你？” 殷蛰心想这得是多大的面子，搁在酒桌上吹嘘，至少能多喝一瓶酒。 随后又忍不住浮想联翩，劝陈林芝说： “那真好，你不正想做生意，手里缺钱么，估计是你父母保佑，在天上都帮衬着你，照顾你这一回。 不过虞舵把子本人，还是算了吧，千万别自我感觉出错，因为一顿饭就多想些乱七八糟的下文。我发现你最近桃花运出奇的好，但都是些可望不可及的烂桃花。 姓赵的小丫头片子先算了，以她那家世，父母一个当警官，一个当律所大律师，肯定看不上你。虞舵把子更是算了吧，命格太硬，凭你肯定镇不住。 刚才我看宋小姐在发呆，说不定有希望，估计是看你跟虞舵把子吃饭，心里想着你呢。你这房东市区有新房，车还是保时捷跑车，市区那套当婚房刚好，这边留着收租，又少奋斗三十年。” 陈林芝脸上写满问号，打断长篇大论的殷蛰，问他说：“难道我在你眼里，真就是个吃软饭的？” 殷蛰怕伤他自尊，违心道：“......没有，不过你接触的这些女人都太出色了，加油认真干，要不然真配不上她们。” “......” 懒得多说，陈林芝只竖起根中指，脑子里想着那只是自己没发力而已，这段时间以来，光是浑水摸鱼不也积累了十多万美金，认真起来那还了得？ 随后再想想，手上这笔钱是靠虞洛琦帮忙追讨回来，这么说起来，还真有点吃软饭、靠女人的嫌疑。 铁骨铮铮硬汉子，这哪能忍？ 不过手中袋子散发出的新钞油墨味，真香...... 第33章 奔驰500sel 一笔数目不菲的意外之财，让陈林芝整晚都没睡踏实。 锁好门一张张数完，足足九万七千多美金，另外还有些值钱的物件，包括金戒指、金表等等，难怪刚才的牛皮纸袋，拿在手里分量十足，估计目光所见的值钱物件，都被虞洛琦薅过来抵债了。 这笔钱搁在三十多年后都不少，更何况如今才1985年，说不高兴肯定是假话，陈林芝已经预感到好日子即将来临。 夜深人静，认真想了想，倘若追根溯源，陈林芝觉得应该挑个时间，去找找双亲坟墓上柱香，烧些纸钱作为感谢。 主要是他自己想要图个心理安慰，免得这钱花得亏心。 从没如此有钱过。 陈林芝被天上馅饼砸中，整夜辗转反侧，既怕有人来偷钱，例如总是很缺钱的白江，另外又忍不住盘算起有哪些需要置办的物件。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第一时间准备出门去存钱。 临出门时候又想到，这笔钱严格说起来，来路不正，担心被传闻中相当厉害的美国联邦税务局发现异常，平白无故被追讨一笔个税，或者遗产税、赠与税之类，到时可就肉疼了。 觉得有必要先问问懂行的人再说，陈林芝果断折返，回了房间继续锁门，琢磨半天才找到个好地方，将钱用报纸裹好，贴在油画后面，继续挂回墙上。 刚巧画框和墙壁之间留有缝隙，如果不掀开油画，肯定看不出来。 为了避免被发现挪动过画框，他还拿旧衣服，小心翼翼将画框边缘的灰尘全部擦掉，免得因为指纹，惹人注目。 手头上终于可以稍微宽裕些，陈林芝总共留下一万美刀，打算添置些新衣物，用于以后找人谈生意，免得被轻视。 买辆代步车的想法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总蹭宋月纹的保时捷911，确实不太好，颇有占她便宜的嫌疑，而且有辆属于自己的车，日常出行也会方便些。 千万别以为老美这边就不势利眼，人们同样在意这些外物，尤其在谈生意时候，常能用得到。 更主要的是忽悠同胞们，他想刻意营造出自己有实力的假象，如此一来许多事情都会变得方便些，容易将生意谈成，拿下订单。 ...... 房子不大，锁门声清晰可闻，宋月纹听见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该知道的早已知道，不该知道的同样也知道，以为陈林芝在自己家里偷偷摸摸做些了下流事，这让宋大美女略微有些膈应。 于是早上见了面，没给陈林芝多少好脸色看。 不过陈林芝正纠结于买什么车，并没有关注宋月纹，怀揣着一笔现金，独自出门来到面馆吃早餐。 算算时间，想着车行应该已经快开门，打了辆车询问完司机，先去附近卖奔驰的店。 跟旧金山繁华地段相比，唐人街属于“贫民窟”之一，同时也是秩序混乱、治安糟糕的代名词，卖豪车的门店当然不会开在它附近。 距离有些远，二十多分钟后才到达目的地，这年代还没有4S店的概念，车行门口摆放着多种车型，品牌同样繁杂，几乎全球所有的汽车公司，都不会错过美国这块大肥肉，可供陈林芝选择的目标极多。 没人过来招呼他。 陈林芝乐于清净，自己走走看看。 见到了菲亚特小车，也见到了外观挺丑的玛莎拉蒂轿车，曰本车商近年来在美国大赚特赚，产品售价较低，主攻中低端市场，他都没看上眼。 进了店里，展厅面积比较大，停满了各种各样的汽车，按照品牌占据不同区域。 他拉开车门坐进奔驰大G，绕了一圈看完，越看越觉得简陋，跟后世相差甚远，遗憾放弃，坐等换代。 全部逛完，最终停步于一辆黑色的奔驰500SEL车前，这已经属于店里除跑车之外，最贵的轿车之一，估计是对标未来的S600，售价比不远处的保时捷911还贵，总共一万三千多美金，相当于目前旧金山普通中产的两年收入左右。 外面那些日系车便宜，标价两三千美金的都有不少。 没必要考虑太多，陈林芝招招手说想试驾，店员上下打量他，询问有没有带驾照，态度还算客气，反正在这大早上，也没其他顾客试车，避开晨会兜兜风也好。 陈林芝有驾照，早年手底下跟着几个小弟和朋友，自以为混出点名堂了，迫不及待考了驾照，想着等手头有钱就买车。 这一等，晃眼间两三年过去，现在倒是便宜了他这位鸠占鹊巢的后来者，省下不少麻烦事。 等店员登记完个人信息，帮忙将车开到路边，陈林芝坐进去发现是自动挡，颇为惊喜。 驾驶舱跟英国不同，也在左边，比较顺手。 直接开车上路，询问销售员马力、油耗、保养周期以及价格等问题，绕了圈才谈起价钱，说是只要能争取到比同行低的价格，现在就可以支付定金。 买辆这样的好车，价格无疑高了些，但在陈林芝眼中，自己既能享受，又能对事业起到帮助，属于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好事。 唐人街里近期常有太平洋对岸的考察团出没，想跟他们谈订单，不展露些实力可不行，难以让他们安心。 除此之外，最近身边那些个女人们，无论年纪大小，都强势了些，被人叫做小白脸的滋味可不好受，男人哪能没点虚荣心，陈林芝同样不例外，也在意面子。 以前没机会，现在积攒出些家底，难免想嘚瑟一下。 开车期间忙着跟店员磨嘴皮子，在价格这一块僵持不下，眼瞧车价没办法往下谈，陈林芝又谈起送礼物、送保养等等，能省一些是一些。 车还没回到车行，他就已经初步跟销售员达成一致，只需要跟车行经理再聊聊，将口头协议落到纸面上，包括三年六次小保养，以及十次洗车、脚垫、玻璃膜这些。 赶在九点半前，陈林芝缴纳了定金，匆忙回到家里再取一万美金，又去车行将剩下的车款补足，事后跟保险公司签订合同，递交些上牌资料，明天就可以将新车开走，只等保险合同正式生效。 手续这一块，比较方便，至少比他事前想象中更方便些。 买完车，带着钱去逛商场买衣服，三套西装，几件衬衫，以及皮鞋手提包，钱包腰带毛衣袜子等，总共又花掉一千多美金。 临了在摩托罗拉手机店门口驻足会儿，终究还是没买，想着等需要时候再买也不迟。 当天花钱花爽了。 次日上午提完车，陈林芝带着行李箱，出发前往位于旧金山东南郊区的机场。 他穿得一本正经，头发也经过精心打理，如同成功人士，准备趁着有空探探路，看在哪能找到合适的下家...... 第34章 航程 自从出狱，一直事情不断。 难得有空独处，静下心来回顾这段时间所遭遇的事情，陈林芝觉得颇为奇妙，遇过那么些事，认识那么些人。 总而言之，这种日子比他之前预想中，更容易接受一些。 还记得刚得知回到去年，也就是1984年，并且自己身处大牢中时候，简直以为天塌了，浑浑噩噩一个多月。 现在再看看，倒也还好，起码如今生活凑合着过得去，生活品质也一升再升，曾经可望不可及的豪车都有了，额外还多出十万美金现款。 关于买车这件事，陈林芝自己权衡过，担心名下多出辆价值一万多美金的奔驰S级，容易引起有心人的瞩目，毕竟事前一直都没纳过税，很可能再面临牢狱之灾。 然而事后又认为，加州那么些人口，光旧金山湾区就有数百万人，在这计算机还没普及的年代，联邦税务局的效率有多高，才可以查到自己头上？ 所以胆子大了些，先买再说。 藏在家里的那笔现金，暂时可不能继续往银行里存，数额已经到了会引起注意的规模。 倘若陈林芝知道，女房东宋月纹不声不响藏着更多现金，两人说不定可以交流一下心得体会，想想办法将钱“洗干净”，变得合法化。 ...... 来到机场才买票，运气挺不错，两个多小时后就有一架飞机前往小石城，只不过仅剩头等舱，还要绕道先去科罗拉多州，中转经停一个多小时。 陈林芝仍然买了票，附赠贵宾区休息福利，漂亮的棕发高挑服务员，帮他倒了杯摩卡。 人靠衣装，陈林芝本身底子不差，再加上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打扮。 贵宾休息区的女服务员偷看他好几次，最终仍是找了个理由，手拿雪茄盒凑到旁边，笑起来挺甜，询问说： “先生，免费供用的雪茄你要么？这个品牌正在做活动，所有的克罗格百货商店里都有专柜，也能打电话直接邮寄。” 手拿杂志，抬头看去。 陈林芝起初觉得眼熟，回过味后发现她很像一位名叫杰西卡·阿尔巴的女演员，笑容自带亲和力，样子比较耐看。 说完谢谢，笑着伸手拿根雪茄，已经被提前修剪过，他咬在嘴边上，对方帮忙拿打火机点燃。 烟雾含在口中，立马吐掉，陈林芝以为对方只想推销，可以拿到提成之类，掏口袋摸出张小额钞票当做小费，说了句：“很不错的雪茄，我以后会试着购买。你是混血对吧，很漂亮。” 等飞机期间无事可做，又没有手机打发时间，陈林芝随口闲聊而已。 女服务员回答说：“是的，我父亲来自于墨西哥，而我母亲祖上有瑞典和加拿大血统。所以你来自曰本还是哪里？抱歉，我对亚洲并不熟悉，今天赶去工作还是做什么？” 不远处，有位矮胖的白人老头，见女服务员区别对待，对陈林芝挺热心肠，估计想到什么事，忍不住笑了笑，觉得年轻真好。 如果是自己那肯定不走了，晚上恐怕能享福。 陈林芝摇着头： “华裔，就出生在旧金山唐人街，今天准备赶去小石城，然后租辆车去沃尔玛总部，想办法将货物推销给他们。 我能找到最便宜的货源，质量好价格低，只要能谈成功，大家都可以挣到钱。” 小石城，是指阿肯色州州府，位于美国腹地，临近密苏里州、德克萨斯州等地区。 陈林芝有所准备，却还是不够充分，这趟出门主要为了探探路，顺便趁机旅游几天，哪怕生意没谈成也无所谓，权当积攒经验。 陈林芝挺有自知之明。 买车后手里剩下十万美金，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抵得上一位中产的全部身家，能在唐人街周边买一套还不错的房子。 事先阿梁家隔壁被高价卖给新移民过来的一家子，不也才几万美金，本就属于价格洼地，要去高档社区，上千万美金都能花掉，旧金山富人区房价惊人，他这点钱完全不够看。 夜里闲来无事，也想过去股市折腾、去硅谷创业，事后发现一是不懂，二是没把握，何况现有的启动资金少了，能办成的事情不多。 所以最终决定按照起初的想法，继续尝试往倒爷这行发展，毕竟美国这边市场庞大，国内又真能生产出低价商品，未来上升空间无法限量，不一定就比投几支股票守着，年复一年坐等升值挣得少。 女服务员名叫米娅·摩根，得知陈林芝是个商人，顿时更感兴趣些。 反正彼此都不认识，怎么说都可以，陈林芝见她误会了，也没多解释什么，例如自己现在仅有一个想法，还没真正接触到生意场。 临上飞机，性格似乎挺不错的摩根小姐，从杂志上撕个小纸片，悄悄递到陈林芝手心里，笑着说句旅途愉快。 陈林芝能说什么呢，只好感叹不愧是美国，姑娘们果然热情奔放，胆子大些。 将纸片装进口袋，上了飞机坐在头等舱，价格跟经济舱相比并不贵，位置稍微宽敞些，可供挑选的免费酒水食物种类也更多。 机型为道格拉斯出产的DC-8，被见识不够广的陈林芝，当成了什么杂牌厂出产的飞机，稍微有点不放心。 等到真正上了天，才发现还挺舒适，灌了自己一杯威士忌，要来毛毯开始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间，陈林芝听见娘里娘气的男人声音，边推醒他边说道：“先生，到丹佛了，空姐让我们都下飞机。” 这趟航班在科罗拉多州的州府丹佛中转，陈林芝睁眼迷糊片刻，才记起自己在坐飞机。 陈林芝望向身旁叫醒自己的邻座，是位金发蓝眼睛的年轻人，身穿玫红色衬衫，外面套件毛衣材质的开衫外套，斯斯文文，个头不高。 礼貌道谢完，陈林芝起身提着小行李箱，边打瞌睡边下飞机，准备待会儿重新登机后，继续补觉。 贵宾级客户先下，穿着玫红色衬衫的白人，这会儿主动凑到陈林芝身旁，伸手打招呼，脸上带笑询问说： “你来丹佛，还是去小石城？身上这套衣服，是康纳利品牌今年新款对吧，设计师我认识，袖口这道标志性的红布，是在我的建议下才加上去。 我叫阿仕顿·马布斯，创办了家叫做西部时尚的杂志社，难道你看过我们的杂志？” 陈林芝在唐人街，大多跟同胞们接触，出来后才体验到异国氛围，白人占据多数。 大概猜到对方为什么搭话，他告诉阿仕顿·马布斯说：“抱歉，我没看过你们的杂志，去店里觉得很不错，所以才会买这套衣服。目的地是小石城，你可以叫我陈，很高兴认识你。”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那三百多位订阅者中的一员。” “三百多位？” 阿仕顿·马布斯表情生无可恋，说道：“是的，创刊快两年了，才三百多位忠实读者，邮局都懒得取货。不过在一些报亭销量挺不错，每个月一刊，大概能卖出一千五百本杂志......” 第35章 阿仕顿 陈林芝的脑袋里，算盘打得叮当响。 就算往多了估计，一本杂志挣他个五美金，抛开房租、人员开支、税费之类的开销，估计到手后也剩不下几个钱了。 然而看这位阿仕顿·马布斯的穿着打扮，应该属于挺有钱的那一类人。 手腕上的手表陈林芝刚巧认识，看造型属于百达翡丽的鹦鹉螺系列，特殊形状的表盘辨识度极高，至于具体是哪一款型号，他说不上来。 然而看东西不能仅仅只看表面，陈林芝自己打肿脸充胖子，觉得对方很可能也属于同一类人，要不然在圈子里难混。 关于时尚圈的物质氛围，就连陈林芝这个圈外人都有所耳闻，这会儿果断将阿仕顿·马布斯划为在圈子里混得比较惨的那一类人，事实貌似也确实如此。 因为这位陈林芝刚认识的陌生人，正抱怨般谈到打算将杂志社关停一段时日，却又在为背叛杂志的“忠实读者们”而感到忧心。 属于自来熟的那类性格，絮絮叨叨嘀咕着，还抱怨不想接手自家的酸奶公司。 这句话听得陈林芝，差点泪流满面，再惆怅地说几句打扰了。 难怪杂志公司惨成那样都还继续，原来家里有企业等着继承，所以只管自己闯荡就好。 坐在候机厅长椅上。 陈林芝偶尔搭腔问几个问题。 在身穿玫红色衬衫的阿仕顿·马布斯眼里，他无疑属于合格的听众，这会儿从包里掏出个盒子，里面放有三明治。 递来饭盒，阿仕顿对陈林芝介绍说：“我自己发明的土豆三文鱼三明治，抹上芝士，再加些沙拉酱，味道非常迷人，你也尝尝？” 土豆、三文鱼、芝士，三者分开来陈林芝都喜欢，可结合在一起，而且还被做成三明治，顿时让他敬而远之，果断摆手：“谢了，但是我还不饿，早餐吃了一大碗面条，到现在还没消化掉。” “面条？都是小麦粉做成的对吧，热量非常高，你能保持住现在的身材，估计经常锻炼？” 阿仕顿这身衣服，再加上略微阴柔的嗓音，实际上陈林芝早有猜测。 然而对方性格还行，想着恋爱无国界，更无性别之分，所以只当没猜出来，反正无非是旅途中的过客而已，没必要少见多怪。 这年代人们思想还没那么开放，阿仕顿没明说，他也懒得多问，免得双方都尴尬。 陈林芝听对方聊起身材、锻炼等等，这才有所警惕，自作多情地担心起什么，当即笑着来句：“我女朋友家楼下有间武馆，功夫听说过没？我偶尔会去锻炼，从不刻意减肥。” “哇哦，布鲁斯·李的那种武馆？小时候我去电影院，最爱看他的电影，功夫很酷。” “我有位......朋友，当年在布鲁斯·李的武馆里学过，非常能打，我亲眼见过他一个人放倒四五个。” 放倒四五个，白江拿刀的细节被陈林芝隐去，脑袋被门夹过才会自找麻烦，对陌生人说出这种大事。 由于这趟出门属于临时起意，事先没对任何人提起，因此不存在被人提前探知的可能性，陈林芝放心大胆地甩开白江，独自一人出远门，身后没了小尾巴跟随，心情都放松不少。 李小龙逝世不久，早年影片在美国很火爆，影响众多青少年，阿仕顿属于其中之一，迫不及待追问了些关于功夫的细节，陈林芝被他骚扰得有点烦了，只好转移话题。 此刻他问阿仕顿说：“你办了家时尚杂志，应该很懂这行吧，我现在有些货源，低价高品质的衣服，围裙、睡衣、T恤、泳裤这些什么都可以做，而且价格非常低，完全可以大批量供应。 照我这样的情况看，应该选择哪些公司进行合作，才更有机会找到合适的买家？一定要销量巨大的销售商，少了利润没保障。” “量产容易压缩成本，这点我明白，在大学期间学到过。” 阿仕顿说完，表情纠结地思索片刻，告诉陈林芝：“时尚圈并不接触这些，但假如你有充足而稳定的低价货源，我是指比市面上这些都低，那肯定很容易找到合适的买家，毕竟商人全都看重利润，谁都希望在保证品质的同时，以最低的成本采购商品。” 陈林芝点着头，心想这番废话，说了岂不是等于没说？ 只听阿仕顿·马布斯忽然间恍然大悟，继续张嘴道： “难怪你要去我们阿肯色州的本顿维尔市，为了拿到沃尔玛公司的订单？ 那的确是一家值得争取的大客户，超市遍布全美，而且低端服饰销量极高，每天数百万人进去消费，有多少商品都不够卖。 如果是这样，我刚好认识一位朋友，最近应该还在沃尔玛超市工作，只不过是担任超市经理，可能帮不上你的忙。要不然，等我忙完回到旧金山，到时候在杂志上免费为你刊登一则广告怎么样，有机会被上万人阅读，总能多些希望。” 陈林芝客气道：“......非常感谢，刊登广告我会给你相应的费用，总不能白白让你帮忙。” 阿仕顿连连摇头，坦然告诉说：“没关系，反正没有人愿意来我们这打广告，多印两页你的广告，编辑们还能轻松点，免得到处去找寻狗启事、热门新闻凑页数，之前甚至刊登过老年内衣的广告，跟我设想中的杂志完全不同。” 这家伙为人挺不错，陈林芝愿意多聊几句，帮忙想了想，告诉阿仕顿说： “或许你的杂志定位错了，就像《花花公子》，虽然一样是时尚杂志，里面却有许多帅哥美女们的图片，满足年轻男女们的一切幻想。 豪车、豪宅、名表、各种奢侈品，什么吸引人就刊登什么，我想你也可以雇佣些美女们拍摄图片，放在封面上吸引人们购买你公司的杂志。” “难道你是《花花公子》杂志的订阅者？” “......不是，看过而已，前段时间因为打架入狱，那些带图片的杂志，简直等于硬通货，能拿去换烟换零食，越性感越值钱，尤其是波·德瑞克和杰克琳·史密斯的泳装照，最为保值。” 机场能抽烟，陈林芝烟瘾犯了，递了根给阿仕顿。 对方不抽，摆手拒绝后，惊叹道：“会打架的男人很酷，可惜我从小都属于在学校里被欺负的那类人，后来进了乔治城大学，同样被兄弟会的人欺负，简直糟糕透了。” 乔治城大学，又是一所顶尖名校。 “看你就像生活在精英家庭里的孩子，在我们唐人街那地方，想进好学校很难，想找好工作同样很难，野性自然而然就被磨炼出来，因为要生活，这才叫糟糕透了。 最近我刚认识位相当于女教父的年轻女人，手下能组成一百支篮球队，谈不上酷不酷，为了过上好日子，混口饭吃而已。” 陈林芝倚靠在栏杆边，正感慨于阿仕顿生在福中不知福。 阿仕顿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边，忙着翻包拿相机，告诉说：“你等等，当我模特怎么样？我发现你刚才抽烟的样子很帅，适合发给我朋友，为这个系列的衣服做宣传。” “？？？” 陈林芝没放过机会，反问句：“这么大的品牌，一套衣服挣我不少，当模特有钱拿不……” ...... 第36章 本顿维尔镇 阿仕顿没听出是在开玩笑，纠结完回答说会争取。 难得有人想拍自己，陈林芝很臭美地同意了，按照阿仕顿的指点保持造型，足足拍了十多张。 到时间后，再次上飞机，互相交换联系方式。 一路无波澜，很快到达阿肯色州州府小石城，分道扬镳，陈林芝租了辆车，买份热狗吃完以后，开着租来的捷豹直奔位于阿肯色州西北角的本顿维尔镇。 这年代捷豹属于英国车，还没被阿三收购，无论品质还是名气都不比奔驰差，额外又有皇室用车的头衔加成，开着捷豹XJ6行驶一段路，陈林芝发现自己买车仓促了，手头这辆XJ6可能更精致些。 没得到的永远比已经拥有的更好，其实单从价格和市场定位来看，这二者之间差距不大。 接下来的三个多小时时间内，陈林芝在这美国腹地阿肯色州来了段自驾游，除了零星小城市之外，沿途以森林和青草地居多，倘若是夏天草木旺盛季节赶来，应该会比现在漂亮些。 天空湛蓝如洗，朵朵白云低垂。 笔直的公路上，陈林芝驾驶着轿车一路疾驰，途中被羊群拦过路，也跟野生鹿群擦身而过，自然环境保护得挺不错，难怪阿肯色州能被称之为自然之州，气候相当宜人。 本顿维尔这座小镇面积不大，陈林芝停车买了份名叫“crêpe”的法国小吃，类似于煎饼果子。 很难想象，近些年如日中天、声势惊人的连锁超商沃尔玛公司，就是从这里迈出了第一步，用了三十多年时间将一位零售店主推向美国首富位置。 之所以说是美国首富，原因在于曰本那地方的房地产行业开始发力，据报纸所说，带动一批地产商身价腾飞，陈林芝也确实记得，有个传奇曰本商人，在某段时期当了一段时期的世界首富，传言掌控着曰本几分之一的土地。 这要感谢祖国房地产专家们，孜孜不倦渲染房地产市场奔溃论，四处找例子举证，导致陈林芝都看过相关新闻。 想到这里，身心疲累，比开车还累。 毕竟又是个快速积累财富的好机会，然而手头上没钱去操作，似乎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实现财富自由的机会，从眼前长腿溜走。 不过陈林芝并不担心，因为日子还长得很，哪怕积攒资本错过些机会，往后还有许多好机遇在等着，诸如苏联解体、互联网高速路计划这些，虽说不清楚具体情况，可他知道大方向。 吃完法式煎饼果子，擦擦嘴深吸几口气，光凭一股子冲动就跑来本顿维尔，陈林芝想带些成果回去，哪怕只是抹布、纱手套等附加值不高的小订单，免得被旁人看了笑话，特指殷蛰和阿梁。 他们俩损友，事先并不看好陈林芝想做生意的计划，尤其是殷蛰，没少打击说不如想办法拿下虞洛琦，到时候可就是唐人街白帮总舵把子......的男人了。 还说得手后分他个堂主当一当，拐着弯实现年轻那会儿的舵把子心愿，简直完美。 气得陈林芝想揍他，毕竟觉得自己牙口蛮好，没必要吃软软。 ...... 前些日子没少往图书馆跑。 除了充充电，培养当销售的口才和技巧之外，陈林芝还将能找到的和沃尔玛公司相关的书籍，全都认真读了一遍，从中了解这家世界最大连锁超商的运作模式，尤其是采购部门的架构。 沃尔玛当前祖国的产品，在世界市场上的份额低到可怜，并且还以各类原材料为主，没有多少深加工的技术，更没有销售渠道。 沃尔码如今的小商品，主要是从墨西哥、巴西、曰本、以及东南亚多国进行采购，“四小龙”以及“四小虎”概念正流行，它们利用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转移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机会，吸引外国大量的资金和技术，利用本地廉价而良好的劳动力优势，成为目前的“世界工厂”。 陈林芝很清楚，这些国家的制造业优势保持不了多久了，一旦华夏庞大而惊人的廉价劳力资源被利用起来，很快就可以将它们都干翻。 这也是他深思熟虑过后，最终选择当倒爷，率先开始铺设国际贸易渠道的原因，想要趁机搭顺风车抢占一波红利。 了解背景，也就能明白陈林芝为什么会大老远跑来本顿维尔镇沃尔玛总部，想碰碰运气了。 在他看来，国内商品价格绝对低，劳动力成本摆在那，又有大批量生产的基础，其他国家无法竞争。 计划当中唯一的薄弱点在于他自己，由于没有实力颇厚的公司支撑，又没有名气，想做到蛇吞象，可能并不会太容易，主要是无法取得沃尔玛采购部门的信任，将订单交给他处理。 陈林芝倚靠在车头处，抽完烟丢地上踩灭。 再次琢磨完，不急着赶去沃尔玛总部，打算先找个地方定好房间，找本地居民了解情况再说。 作为本地区实力最为雄厚的企业，他相信应该有许多人在沃尔玛工作，说不定能找到让人牵线搭桥的机会。 开车绕了圈，找到家距离沃尔玛总部直线距离仅有六百多米的酒店，档次还算不错，刚兴建没几年，大厅装修较为精致。 登记开房间时候，陈林芝听到附近有一伙人，正好商量着请沃尔玛公司的某个人吃饭，大家AA平摊开销，有人卖台灯、有人卖五金器材，由此可见应该来对了地方，想找跟沃尔玛合作推销产品的人，可不止是他一个。 考虑到沃尔玛的销售平台在美国如此庞大，产品推销员们蜂拥赶来，合情合理。 将房门钥匙拿到手，陈林芝作为唯一的亚裔面孔，主动走到休息区的那群人旁边。 他笑着问道：“你们也是为了推销产品对吧，最近行情怎么样，沃尔玛的产品把控变严格了？” 分明属于雏鸟，却厚着脸皮装老鸟。 聚在一起的四个人，也属于来到这家酒店后才刚认识的新朋友，都在从事产品推销员工作。 见陈林芝穿得正式，手上还拿着捷豹车钥匙，一时间摸不清楚他的路数。 有位红头发，脸上雀斑较多的年轻人，回答他说：“对，我们公司拖把，前段时间已经拉近仓库，又都被退回来了，原因是一个部件不够结实，客户投诉比较多，差点被清出供货商名单。” …… 第37章 同行扎堆 “公司大了，难免更加在意产品品质，要不然卖出次品，会影响到沃尔玛的股价。 许多同行可都盯着它，等它出错呢，所以最近这家公司的品控很变态。” 另一位身材高大的金发男人说完，对陈林芝伸手示好，问道：“你是哪家公司的业务员？我在雀巢工作。” 被问到来历，陈林芝没发憷，淡定回答说： “我在旧金山开了家贸易公司，刚刚起步不久，你们应该没听说过，主要从亚洲工厂订货销来美国，如果你们有任何加工制造方面的订单，也可以交给我，即使算上船运费用，造价也比你们公司在美国生产便宜。” 金发男人见他把主意，打到自己这群人头上，乐道：“我们只是推销员，说了可不算，而且除了些高端制造业，汽车、飞机之类，其他工厂都忙着往海外搬迁，我以前就在一家电视机生产工厂上班，后来被你们曰本家电害得丢掉工作。” 这锅陈林芝可不背，果断解释说：“我是华裔，你应该去怪曰本人才对。” 不止一次被当成曰本人了，原因在于这年头曰本制造业，确实很出风头。 大到汽车家电半导体，小到各类在东南亚工价洼地生产的日常用品，美国各行各业都充斥着曰本商人的身影，曰本人利用战后获得的贸易优势，反过头来将东家美国当成了倾销地。 一时间被曰本制造业冲击的美国人，纷纷讨厌起这个国家，带有敌意，觉得是曰本人害他们丢掉了饭碗、收入降低。 《广场协议》的雏形，正是在这种处境下被华府方面酝酿着，当前还没签署。 东海岸华府某些群体，准备拉上老牌盟友们，寻个机会找这位“亚洲小弟”聊聊，谈人生谈理想，顺便展示一下拳头，让曰本厂家别太过分。 仗着拳头硬，美国打压贸易对手是常态，旁人可能觉得稀奇，陈林芝早已见怪不怪，感触颇深。 所谓贸易自由和贸易公平，本就属于对美国有利时候，人们才会谈及的词汇，说来说去无非是“利益”二字。 得知陈林芝不是曰本人，面前四位多多少少对陈林芝有了些好脸色。 尤其是在陈林芝说过，自己主要推销服装玩具制品后，跟他们没有利益上的直接冲突，因此这群人默许了他的融入，继续谈论起供货话题。 脸上有雀斑的年轻人，突然问句题外话。 他自我介绍说叫做马修·格林，指着酒店门口的那辆捷豹，来句：“这是你的车么？它看起来很酷，我刚买了辆别克，空间挺大，老婆上个月生完孩子，车内空间很重要。” 陈林芝这身价格不菲的新衣服，适合陪老板们谈生意，跟面前几位凑在一起，显得有些惹眼了。 听完，陈林芝摇头笑道：“我在旧金山有辆奔驰500SEL，这辆捷豹是我在小石城租的车，每天六十五美金，如果有谁到时想顺路去小石城，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回去，刚好交流一下跟沃尔玛谈生意的技巧，我这次想来争取更大的订单，谁都希望和沃尔玛成为贸易伙伴不是么？它的回款速度快不快？” 说起话来半真半假，底子差了些，但底气不能输。 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到书本以外的知识，陈林芝正忙着拐弯抹角打探消息，事关生意是否能够做下去，由不得他不上心。 倘若压货过多，回款速度过慢，以他的实力无疑会吃不消，那就得从长计议了，供货商方面多半不会同意一直欠着尾款。 幸好。 脸上带有雀斑的马修·格林，俨然将陈林芝当做小老板看待，再加上又不是什么秘密，告诉说： “一般拿货以后，一个季度内就可以支付货款，这些大公司几乎都这样，即使将钱存进银行挣利息，也不愿意尽早支付给我们。 沃尔玛之所以能够发展那么快，也有我们这些供货商资金支持的因素在里面，它压着资金先拿去扩张，新开门店的同时不断支付三个月前的尾款，就这样循环了起来。” 另一边。 有位矮胖的西装眼镜男，毫无形象地往上提裤子，嘴里赞同道：“是这样没错，不过毕竟是家大公司，信誉很有保障，沃尔玛压榨我们许多利润，然而彼此还是都能挣到钱，单件利润少，但卖得多。” 陈林芝感觉自己学到了，颇有种拿小本子记笔记的冲动。 未来超级市场遍地都是，主营的种类五花八门，倘若哪座商场里没个超市，生意多半好不到哪去。 但在这年代，超级市场主要集中在各大城市，正慢慢往人口较多的小城市扩张，并且对传统零售行业造成强烈冲击，仍属于新鲜事物。 倘若仅仅压货款三个月，到期便按时支付，在陈林芝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以太平洋对岸的劳动力过剩局面来看，哪怕只支付定金，延期半年乃至一年再付款，说不定都有工厂抢着干。 换个角度再琢磨。 他敏锐发现，这也给了自己操作的空间，完全可以先拿货款去扩张规模，学沃尔玛一样占些资金上的小便宜，肥人肥己，大家都开心。 唯一的前提是拿货方必须准时支付尾款，让资金链顺利转起来，这就有机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将生意规模迅速扩张。 暂且有这么个想法。 万一拿不到订单，想法也就成了空想。 面前四位跟陈林芝聊完，觉得他为人还不错，而且陈林芝主动提出说，刚刚恰好听见他们聊起晚上有饭局，倘若帮自己引荐沃尔玛采购部的人，自己可以掏钱请客，在当地找家比较不错的餐厅。 几位白人推销员面面相觑，顺水推舟同意下来，反正都不是直接竞争对手，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无所谓，能省钱白吃白喝，无疑更好。 金发蓝眼睛，曾在电视机公司工作过的这位，名字叫做罗杰·桑普拉斯，现在为雀巢集团卖力。 罗杰·桑普拉斯推荐了一家在当地比较有名的餐厅，陈林芝无所谓，爽快同意了。 他这叫花小钱办大事，总比自己一个人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乱撞，更有可能从沃尔玛接到订单，这种冤大头当的值得。 餐厅的安排先解决，时间还早，约在酒店休息区玩起德州扑克，拿筹码当钱，小赌怡情，输赢撑死不过上百美金，打发时间罢了。 期间罗杰又提议说应该去哪找两位姑娘，免得吃饭期间没人调动气氛。 陈林芝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饭局”，热心肠提议道：“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一家脱衣舞俱乐部，从里面雇人会不会太刻意？万一晚上那人刚好认识脱衣舞馆的姑娘，以前去过，岂不是尴尬了？” “那怎么会尴尬，越开放越好，反正又不是谈恋爱，高兴最重要。” 罗杰·桑普拉斯瞧着就像花丛老手，无比淡定。 熟练发着牌，嘴边咬住根万宝路，吞云吐雾，补充道：“找女人这笔钱大家平摊怎么样，事先说好，谁能拿到订单各凭本事，机会都平等，事后别抱怨白白花了钱......” 第38章 饭局 陈林芝在阿肯色州忙着找订单。 加州旧金山。 今天，宋月纹给自己煮了碗面条当做午餐，放酱油撒些葱花，外加俩个溏心蛋。 也不知怎么煎出来的，蛋白上几乎看不见任何焦糊，瞧着又白又嫩，用筷子轻轻触碰就会抖动，口感想必不会差到哪去。 宋月纹吃面发着呆。 今天她心情挺糟糕，既是因为热闹的家里随着陈林芝离开重回冷清，也是因为警探又一次找上门来，询问关于她外公王老头的下落。 确实一无所知，所以宋月纹只厌烦于三番五次被打扰，并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包括她在旧金山市政厅旁多出一套豪华公寓，以及一大笔现金。 担心没错，却又不傻、 脑子被门夹过，才会将这么大一笔资产，交给警方去调查。 宋月纹并不是唯一惦记着陈林芝的人。 赵白露始终没忘记，陈林芝手头上那枚带有徽章的戒指，最近买了本书，好不容易才通过快递，寄送到她家里。 这姑娘一半出于猎奇心理，一半是为了帮陈林芝的忙，熬夜翻看厚厚一本英国纹章院出版的书籍，涵盖各国经典徽章图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她找到了出处。 知道陈林芝近期出远门了，而且这年代交流沟通太不方便。 赵白露只好自己先小激动，打算到时给陈林芝一个惊喜...... ------------------------------------- 和马修·格林、罗杰·桑普拉斯等人一番筹备完。 当天晚上，初入行的陈林芝，和新认识的同行们一起，在名叫黄金棕榈树的餐厅里，见到了沃尔玛公司的某位采购部门小管理。 对方没有自我介绍，陈林芝只听见罗杰称呼他为“邓普西先生”。 可能是出于担心，邓普西专门叫了位员工一起赴约，免得落人口舌，难以解释。 带了员工前来，完全可以说成是谈生意，有人作证总能安全些，毕竟采购部门容易出乱子，日常中的监管制度最为严格，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一群人中，罗杰·桑普拉斯和沃尔玛采购部门的小主管邓普西关系最近，到底背靠雀巢这家大公司，事先就有过密切合作，交谈起来比较熟络。 包括陈林芝在内的其他四人，这时都比较拘谨，纷纷自我介绍，递上名片，企图在邓普西先生心里留着好印象，方便以后谈生意。 四十多岁的邓普西，额头处毛发稀疏，鹰钩鼻，眼眶深陷。 他的手指间夹着根雪茄，此刻翻看菜单，嗓音沙哑，点了份烤羊排，外加份鹅肝酱作为开胃菜。 别人请客，邓普西丝毫不心疼，随口建议手下员工，尝尝这家餐厅里的鱼子酱，额外又告诉服务员，说拿瓶十二年芝华士威士忌，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 见此，事先答应付款的陈林芝，心里正暗自不爽。 没心疼钱，主要是邓普西这副做派，让陈林芝想到了“老油条”三个字。 性格不对他胃口，担心吃完喝完不帮忙，拍拍裤子就走人，转眼便忘记谁是谁，完全当做冤大头来对待。 陈林芝见到邓普西之后，这才明白罗杰事先为什么建议说，今晚应该找两个女人陪同，看样子确实像是吃拿卡要、荤腥不忌的那类人。 确实是刚入行的小雏鸟，对许多明面上和暗地里的规矩都不懂，在图书馆里蒙头看书，书上可不会告诉他这些。 不爽片刻，陈林芝很快释然了。 没把情绪写在脸上。 换个角度想想，觉得说不定就是这样的浑人，才更有可能容易下手，只要给足好处，很多事情会变得顺畅起来，讲究个互利互惠。 第一印象而已，陈林芝脑袋中打着小算盘，见多了猪跑，无师自通，越想越觉得也许是个突破口，应该从邓普西先生这边争取拿到订单。 餐钱打算掏了，不能白送人情。 陈林芝嘴角带笑，这时候开口说道： “一瓶不够，先拿两瓶，我们这么多人，每人至少也该倒满一杯，今天我请客，大家都喝开心点。 等吃饱后可以再去酒吧，我第一次来本顿维尔，今晚就听邓普西先生的安排，当地人才知道哪里能找乐子。” 今天人多，不出些风头很难被记住。 除了陈林芝是亚裔面孔这点之外，和在座各位相比，他并没有优势，既不在大公司上班，也没现成的资源，处境比较艰难，只好尝试着给自己制造机会。 邓普西听他说完，自从入座以来，第一次正眼打量起陈林芝，摇头笑道： “你是谁？我好像从没见过你，听口音来自于西海岸对吧，加利福尼亚州？我们本顿维尔只是个小地方，找乐子的地方不多，想喝酒我倒是能帮忙介绍，我的弟弟就在经营酒馆，距离这边不远。” 陈林芝淡定笑道：“对，我来自旧金山，华裔，叫做陈。最近跟港城、华夏沿海等地接触比较多，拥有大量供货资源，品质出色、价格便宜，主要是睡衣、T恤等纺织品，也能代加工玩具，无论多大的量都行。” 邓普西喜欢直来直去，闻言告诉他说： “我记住了，但是现在我们拥有稳定的供货渠道，主要是墨西哥、马来西亚、泰国等地，等有空拿些样品给我，最好带上价格，听说现在亚洲地区工价上涨，巴西涨幅最厉害，希望你能从华夏找到便宜的替代品。 以前看新闻，说只要给些食物和油、衣服等等，当地人就免费为国家上班，这究竟是不是真事？简直太神奇了，如果没有造价，那么成本肯定很低，有些能用到大量工人的工厂已经被曰本人搬去华夏，这件消息我听同事提起过。” 干一行懂一行。 陈林芝从这三言两语中，就看出邓普西先生绝不是个草包，对全球制造业的新动态有所了解不说，还透露着股精明。 当即趁热打铁，陈林芝回答邓普西说： “那是以前，现在私人也可以开设工厂，人们工作拿工资，和美国没什么两样。 但是当地工资低，造价确实便宜，而且生产规模庞大，完全能够满足沃尔玛的销售需求。最近我找人带一批新货过来，到时打你电话，亲眼看看质量怎么样？” 邓普西没把话说死，仅是点了点头。 这种举动，在马修·格林等人看来，已经非常不错，意味着一个好的开端。 心头不约而同想着，难怪陈林芝年纪轻轻就当老板，果然有点真本事，刚入座几分钟，餐具还没摆齐，已经被他搭上了邓普西这条线...... 第39章 王牌推销员 酒足饭饱。 陈林芝结完账后，和新认识的朋友们回了酒店。 他本以为今晚就这样，无非认识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有机会对争取订单起到一点点帮助作用，还算比较满意，当是花钱买了经验，听一帮销售员们聊聊天，抵得过十本营销类成功学书籍中所记载的死知识，收获颇丰。 刚洗完澡换身睡袍，打算看会儿电视就上床睡觉。 意外听见敲门声，陈林芝开了门，发现罗杰·桑普拉斯正站在门口。 这位雀巢集团阿肯色州分公司旗下的王牌推销员之一，近期正主推一款代餐减肥粉，面向爱美的女人们销售，想从她们手里挣钱比较容易，甚至因此给了陈林芝一些启发，打算找些有针对性的商品带给邓普西先生看，而不是千篇一律的短袖短裤、袜子等。 罗杰上下打量完陈林芝，笑着告诉他说：“看来你没读懂我给你的暗示。” “什么暗示？”陈林芝不明所以地问道。 ?罗杰走进他房间，?拿些纸擦擦鼻子，丢进垃圾桶里，继续说道： “我说了这座本顿维尔镇夜景迷人，带你出去逛逛，风景不重要，重要的是只带你。 我能看出你是个聪明人，比今晚其他三位推销员都聪明，跟我一样像是能做大事、拿到大订单的人。你知道吗？那跟努不努力没关系，跟情商有关系，想做好一位合格的推销员，天赋也很重要，而你就比较有天赋，?我能看出邓普西先生比较欣赏你。” 陈林芝想不明白，难道专门跑来自己房间，就为了夸赞说有当推销员的天赋？ 翻口袋找出烟盒，打开拿了根烟递给罗杰，陈林芝试探问道：“所以你准备带我去哪，如果只是喝酒就算了，?今天刚从旧金山赶来本顿维尔，长途跋涉，有点瞌睡。” “阿肯色州的晚上九点半，才相当于加利福尼亚州的晚上七点半，我都不困，你怎么会困，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罗杰笑着坐在窗边小圆桌旁，掏出打火机点燃骆驼香烟，自顾拿起份报纸，继续说道：“等去了你就明白，放心吧，对你只有好处。” 陈林芝不是胆小怕事的性格。 何况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还怕被罗杰卖掉不成，于是没再多问，?爽快地拉开行李箱，换起了衣服。 火速穿好，去洗浴间梳理好发型，陈林芝跟罗杰二人单溜出门，上了一辆挂着阿肯色州牌照的凯迪拉克Seville轿车，这是罗杰的座驾。? 见陈林芝如此识趣，罗杰出发后才告诉说： “刚才邓普西无意间透露个消息，说他的同事们今晚在度假村聚会，既然是同事，应该也都在沃尔玛工作，很可能还有他的上司，他上司的上司。 咱们这个时间点过去，或许有机会遇到他们，这可是个结识人脉的好机会，也许能撞见他们喝到醉醺醺，想点办法轻而易举就能成为朋友，到那时产品能够更快地铺向全美，乃至是其他国家，权力远远比邓普西大得多了，你和我配合好，争取一举拿下。” 陈林芝回忆片刻，确实记起邓普西先生在吃饭期间，随口跟身旁同事说了句。 当时他丝毫不在意，没想到居然被罗杰给记住了，并且准备赶过去凑热闹，扩张些新的关系网。 这么想想，活该罗杰以销售员身份，能够戴着名表、开着豪车，果然有几把刷子。 这又让陈林芝觉得学到新知识。 老祖宗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的确有几分道理。 不过花钱雇来的那两位****，??在饭局结束后上了邓普西的车，那才真叫三人行，可惜陈林芝没法学习。? 其实有钱，主要是觉得没意思...... 度假村名叫“美洲豹”，放眼全美，雷同的名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开在本顿维尔镇郊外，面积比较大。 阿肯色州不富裕，本顿维尔镇的人口也少，由于出了个沃尔玛公司，带动当地人就业，经济状况倒是很不错，城镇建设也搞得有模有样，估计没少从沃尔玛身上赚到税款。 在美洲豹度假村的停车场下车，有服务员走近询问吃饭还是喝酒，陈林芝和罗杰哪里知道想找的那群人在哪，于是告诉说喝酒，毕竟都已经这个时间点了，饭早已吃完，去酒馆更容易找到人。 被服务员领着，进去后陈林芝发现虽然谈不上富丽堂皇，倒也可圈可点。 罗杰三言两语套完话，再加上服务员有心卖弄，这才知道原来度假村主人，跟美国首富山姆·沃尔顿的老婆沾着亲，在阿肯色州开了足足八家超级市场，规模庞大。?? 如此一来，?美洲豹度假村俨然成了本顿维尔镇以及周边城镇里，上流群体交流的好去处，落在陈林芝眼里则宛如地头蛇，羡慕于旁人家有个好亲戚。 他老陈家可就不一样了，早年遭难，连个收养他的人都找不出来，亲舅舅则忙着坑了白帮的安家费，事后鬼影都没见到一个，只把钱拿去自己潇洒。 人比人，有些气人，虞大小姐说过还有五万多尾款没拿回来，陈林芝准备等回去后帮着讨要，无论泼油漆还是堵门都能帮忙。 反正所谓的亲戚关系早已断掉，那些血缘上的牵扯......算个屁？ 踩着红色地毯，墙壁铺着木头，刷上棕色油漆，古典又迷人，挂有油画以及鹿头标本等装饰物。 通过走道，来到一处灯光昏暗，?摆满小桌子的酒馆，放眼望去可能有六七十人，台上正有人演唱皇后乐队的歌曲，陈林芝没听过，罗杰跟着小声哼哼。 黑色的铁质桌子，?椅子坐起来相当舒适，隔壁桌的男男女女们似乎刚认识，正互相搭讪了解情况，不远处还有情侣激吻，像是完全看不见旁人。? ?装修如同老式歌舞厅，也确实有人正在跳舞。 罗杰点了四瓶啤酒，目光扫视完，最终对陈林芝指了指靠舞台的那伙人，乐道： “是他们，其中有个女人我见过，在沃尔玛采购部门的秘书办公室工作，以前请她喝酒，可惜不搭理我。如果你有本事就去拿下，往后哪怕是羊粪，都能放在沃尔玛超市里当肥料卖。” 陈林芝视力极好。 ?扭头看去，仔细分辨完，瞧见有位圆脸女人，大约三十多岁，?样貌寻常。 瞬间就没了为五斗米折腰的冲动，?并且钦佩于罗杰为了订单，什么人都敢泡的敬业精神。 果断摇头：“算了吧，?不过羊粪确实是很好的肥料，适合养花。” ...... 第40章 老鸟和雏鸟 适当地展示拳头，并不算卖弄。 罗杰这种既势力又聪明圆滑的推销员，可不就是看陈林芝大方、得体，所以才在今晚单独叫他出来，一起寻找推销商品的机会。 倘若陈林芝吝啬且腼腆，罗杰才懒得搭理他，?社会可不就是这么现实，到哪能找到那么多的贵人相助。? 坐在美洲豹度假村酒馆里的小圆桌旁，目标就在数米之外。 二人并不急于上前搭话，喝着酒聊天。 陈林芝解开西服纽扣，找个舒服姿势翘着二郎腿。 装老鸟和真正的老鸟之间，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别，例如这会儿，陈林芝难免心虚。 毕竟是先找销售渠道再想着去找货源，对供货量、产品价格、品质，以及如何通关运来美国、货运周期以及价钱如何这些，截至目前为止仍然一无所知，带着张厚脸皮就冒冒失失来到这本顿维尔镇。 所以罗杰·桑普拉斯问得越多，陈林芝就越心虚。 怕在有关生意的话题上多纠缠，?陈林芝忙于转移话题，瞧见有位身穿厚实外套、脖子上缠着围巾的年轻白人姑娘走进酒馆，他赞叹道：“你看红衣服那位，长得可真漂亮，?虽然被衣服遮挡着，但看比例，腿应该很长，尤其笑起来时候，好甜美。” 罗杰扫了眼，大概是不合他胃口，摇头说道： “也就你们年轻人才喜欢，我喜欢丰满型的姑娘，??像梦露那样性感些，又或者像是拉蔻儿·薇芝和安·玛格丽特，让男人看见就觉得很撩人，?其中的妙处要等带去酒店才能懂。 或许是文化不同吧，我们俩的审美观不一样，这倒是省事了，至少不会看上同一个姑娘，我喜欢那位。” 陈林芝顺着罗杰看的方向望去，假如不是对方穿了身紫色连衣裙，他差点没发现还站着个人。 不怪他，只怪台上在演唱，台下灯光昏暗了些，而墙壁颜色又太暗。 陈林芝喝口啤酒，果断点了点头，告诉说：“确实，我们俩的审美观不同，没必要担心为了姑娘而闹出矛盾。” 实际上罗杰所说的明星，除了大名鼎鼎的梦露之外，陈林芝都不认识，但大概能想象出是什么样。 从小接触的文化氛围不同，?审美观随之出现偏差，?美国这边绝大多数男人，更喜欢热情奔放、活泼大胆的姑娘，???唐人街那些男人，则喜欢含蓄温婉些的女人。 悲催的是华裔这年头总被当作三等公民来看待，即使是不受欢迎的白人姑娘，也极少愿意跟华裔男人谈恋爱，更别提结婚在一起过日子了。 ?罗杰听完，耸肩说： “到处都是姑娘，为什么要为她们而闹矛盾。 我觉得你应该大胆些，既然看上了现在就请她去喝酒，钱包带了没？?算了，还是先等等比较好，现在就去请，代价有点高，最好等别人请完，她半醉半醒时候，你再出马，也许一两杯酒就能到达恰好的阶段。??” ???实打实的花丛老手。 看起来泡妞经验，比推销经验还充足。 比如让旁人先请客这招，陈林芝就从没想过，听起来貌似真的很省钱。 而所谓“恰好的阶段”，陈林芝反复琢磨，很快琢磨出点味道，大概是一种既没有醉死，又不再清醒，容易冲动的迷糊状态。? 比划个大拇指表示佩服，心服口服。 罗杰则是笑了笑，?眼珠子一刻不停，?既在留心那桌沃尔玛员工们，又忙着打量酒馆里所有的女人。 看来看去，最终盯上某位送酒的服务员，罗杰笑着朝对方招手示意，询问小吃种类的同时，不经意间提到自己过来和沃尔玛公司谈生意，是个商人。 陈林芝淡定听着，边听边学习，难得的实践教学画面，错过实在太可惜。 ?等听罗杰说自己在迈阿密有套带沙滩的房子，想让女服务员陪自己去度假看海，陈林芝这才败退，简直太不要脸了。 然而更让他意外的还在后面，女服务员真告诉罗杰，说自己要等到十一点才下班，含情脉脉。 “拜金女”三个字，从陈林芝脑海中缓慢飘过。 唾弃的同时稍微又有些小羡慕，到底是寒冬腊月，被窝太冷，?两个人睡比一个人睡，稍微暖和些。 三观震荡，心态小崩。 喝着酒的同时，偶尔瞥向刚脱掉红色外套递给前台的那位白人姑娘，想着是不是也应该将罗杰现教的知识活学活用，亲自尝试一下，反正异地他乡，丢了脸也没关系。 陈林芝跃跃欲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她身边又绕开，装作去洗手间。 因为有个男人抢在他前面说想请酒，陈林芝清楚听见她说自己不喝酒。 既是好事也算坏事，说明没走眼，大概率是位好姑娘，而不是主动来酒馆买醉等人撩，而坏事是指“恰好的阶段”不可能出现了，喝果汁可不会醉人。 等陈林芝从洗手间出来，回到座位上没看见罗杰。 若有所思地看向靠近舞台的那桌，罗杰果然跑过去了，正笑容和善地分发名片，也不知说些什么，逗得那群人哈哈大笑。 倒不担心被捷足先登，陈林芝和罗杰的生意之间并没有冲突关系，怕一不小心错过机会，他也拿着酒瓶慢慢走过去，找到机会插嘴跟他们聊上几句，主动递去名片。 名片上没写公司名称，就只有他的名字以及一串号码，宋月纹家里的座机号码，背面印有主营种类。 别人看不看陈林芝的名片，他都无所谓。 主要是希望从这帮沃尔玛员工们手里，骗来联系方式，方便往后带着货物样品登门拜访。 陈林芝的小计谋得逞了，收回三张名片，其中一位的名片上竟然印有沃尔玛的市场部副总监头衔，这让他喜出望外，感概不虚此行。 ...... 办完今晚的正事。 罗杰在喝酒，等女服务员下班。 陈林芝最终还是壮起胆子，在酒精刺激下，走到那位白人姑娘身旁，只来句：“你真美，我能请你喝杯果汁么？看你到现在都像是没醉的样子，应该不喜欢喝酒，我猜得没错吧？” 白人姑娘面带笑容，回答他说：“谢谢，我不是不爱喝酒，而是会过敏。果汁就算了，我已经很饱，你是今晚第一个没说请我喝酒的男人，很细心，难道是警探之类？” 陈林芝顺势坐在她身旁，摇头说道：“在旧金山开了家贸易公司，打算从沃尔玛接订单，我从小在旧金山长大……” 第41章 安娜塔西亚 现学现用。 倘若罗杰在一旁听见，估计会产生“孺子可教”般的感触。 搭讪讲究技巧，技巧却仅仅只是一方面，陈林芝无疑挑选错了目标，或者说他的眼光有点高，挑中一位全场最让人惊艳的年轻姑娘，而且还不是爱玩的那类人。 本顿维尔是座小镇，民风相对而言较为淳朴。 所以聊天仅仅只是聊天而已，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得知那位白人姑娘名叫安娜塔西亚，家里有座农场，饲养着些牛羊，除此之外就没了。 陈林芝陪着罗杰坐了很久，没办法，要再搭他的凯迪拉克回酒店，距离有些远，光靠腿走回去肯定不行。 将近十二点钟，才坐在后排充当电灯泡，眼睁睁瞧见罗杰带着酒吧女服务员回到房间里。 幸好他们房间不挨着，所以没有住在殷蛰家时常出现的尴尬。 ...... 一觉到天亮。 次日上午罗杰又一次约他去打牌，陈林芝没兴趣，想消磨时间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这本顿维尔镇耗废精力。 借用酒店电话，打给殷蛰请他帮忙留意一下，看最近唐人街有没有大洋彼岸的考察团，又或者是过来找订单的商人，顺便问问怎么注册贸易公司。 殷蛰仍在讨债公司工作，好处是灵活自由，除了上门讨债之外，爱干嘛干嘛，没人会管。 陈林芝难得请他办件貌似比较靠谱的正事，殷蛰当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告诉说自己手下有个客户，刚巧在从事代办公司注册、变更等业务的生意，一句话的事，价格绝对低。 至于从大陆赶来的商人，那更好找。 他们为了寻求订单，巴不得在衣服上印名片，充当行走的移动广告牌，只要花点时间多打听，肯定不难找。 像陈林芝一样，最近盯上大陆劳动力的倒爷们，并不只有曰本、港城商人而已，有些唐人街华裔仗着交流沟通方便些，也在从事类似的生意，尤其是近年来刚移民，发现美国钱不好赚的那批人，更喜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利用自身优势倒腾起跨国贸易。 一个大国的苏醒，势必会带动无数机会，陈林芝不属于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第一批大多在港城，不过当前的环境还算不错，认真找找总能发现许多机会。 ------------------------------------- 拒绝了罗杰的牌局。 陈林芝无事可做，刚好开车去了沃尔玛超级市场，在里面走走看看，留心观察货架，寻找着商机。 家不在这，没什么可买的东西，挑了个印有史努比图案的玻璃杯，打算带回去当作礼物送给女房东大人。 其实以陈林芝如今的家底，完全可以搬出去租套房子自己住，然而宋月纹做饭手艺不错，人长得又漂亮，一来二去让他舍不得搬走。 再加上狱友王老头的事情，暂时还没完全结束，意味着宋月纹乃至是陈林芝本人，仍旧可能会面临风险，不如抱团取暖，住一起也好互相照应着些。 推购物车四处查看。 家电之类价格挺高，货架上几乎摆满了曰本货。 他没留心这些货架，主要在家居用品货架附近逗留，用小本子记住棉拖鞋、睡衣、内衣、床单被套等商品的零售价。 拐了个弯。 起初觉得面前女人背影，有些眼熟。 再认真盯着打量几眼，才发现可不就是昨晚刚在美洲豹度假村的酒馆遇见过，名叫安娜塔西亚的白人姑娘。 至于姓氏是什么，安娜塔西亚没说，陈林芝也没问。 ?见有位导购员从她身边离开，陈林芝主动推着购物车走近她，开口说道：“好巧，居然会在超市里遇见你，过来购物么？” 安娜塔西亚见到陈林芝，稍稍有点意外。 这里是美国腹地，亚裔数量没有东海岸多，更不如西海岸的洛杉矶、旧金山等城市，包括纽约在内，都属于亚裔最爱选择的美国定居城市。 实际上多来阿肯色、蒙大拿、新墨西哥等地走走，会发现其实这个国家非常大，住在大都会的人群仅是少数，那些大都会象征着本世纪以来这个国家的繁荣，却远远代表不了一整个国家。就像西海岸富饶的旧金山，市区内不也有唐人街、也有众多贫民窟的存在。 当地的亚裔比较少见，而且昨晚聊过十多分钟，安娜塔西亚小姐对陈林芝印象深刻，这时笑容甜美，说道：“真的好巧，我记得你只是过来谈生意，为什么会逛超市？” 吃饭去餐馆，买药去药房，日常必备品酒店里都有，身为镇外人，确实没必要来超级市场购物。 陈林芝回答她说：“我不是在购物，为了考察市场而已，看看有哪些商品还没被沃尔玛收纳，带超市里没有的商品去跟沃尔玛采购部门的人商谈，最有可能获得成功。还有价格，我也在记录，到时候可以参考供货方的报价，争取将我的利润最大化。” 安娜塔西亚接过小本子看完，片刻间又还给陈林芝，无语道：“我只能看懂数字，你写的是中文对么？” “嗯，写习惯了，比英语更熟练，而且不怕被同行们看见，反正他们认不出来。” 陈林芝醒酒后，昨晚被罗杰勾起的小悸动，早已烟消云散。 此刻俨然将安娜塔西亚，当作旅行途中认识的新朋友看待，语气和想法都很淡然。 安娜塔西亚闻言，莫名被戳中笑点。 她笑着告诉陈林芝说：“你应该问问我才对，其实我就在这座超级市场工作，知道得比较多，把你记录的东西翻译给我听怎么样？或许我能给你些建议。” “嗯？” 陈林芝本以为她也是过来购物，因为安娜塔西亚没穿导购员们身上的鲜艳马甲。 好不容易遇到位懂行的熟人，当然不能白白错过，陈林芝果断来句：“假如不耽误你工作，那简直太好了，我刚才似乎没看见扳手锤子等等，你们超市里卖这些商品吗？” “有，?客户不常买，所以被放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我们超市都按照客户习惯，将最常用、最挣钱的商品，摆在客户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安娜塔西亚介绍说。 陈林芝听完，默默拿笔，将“五金工具”四个字划掉，继续问起拖鞋和毛巾的销量如何...... 第42章 大案 有安娜塔西亚帮忙，陈林芝的调研工作顿时轻松不少。 哪些货畅销，哪些货现在的拿价比较高，这些事情安娜塔西亚如数家珍，只要知道都会告诉陈林芝，没有藏着掩着。 看她的表情，多半不是看上陈林芝，所以才愿意帮忙，很可能仅仅只是天生性格好，顺手帮一把而已。 做事认真的男人，总会更容易让女人产生好感。 这次巧遇，让陈林芝的小本子上多出三四页关键讯息，关于应该去寻找什么样的货源，也有了更清晰的想法。 发自内心地邀请安娜塔西亚共进晚餐，她则摇头面带笑容，告诉说已经约了朋友一起去看电影。 陈林芝以为是推脱之词，也就没在多提，再次感谢完她以后，提前收工离开沃尔玛超级市场。 他驾车才刚离开。 没几分钟，有位胖老头走出来，安娜塔西亚正挽着他的胳膊。 胖老头揉揉鼻子，打了个哈欠，若有所思地问句： “宝贝女儿，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刚才我看见一位小伙子，和你聊得挺开心，我看见了，但却没有打扰你们。 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和你妈都支持你，明白么？哪怕找个不属于天主教的亚洲无神论者，只要你开心就好。” 安娜塔西亚默然无语，走出几步才说道：“刚才是昨天刚认识的朋友，恰巧有在超市里遇到罢了，他想从姑妈家争取到供货订单，我帮忙提醒哪些商品比较容易卖。上周你误会了我，我真.....不喜欢女人，那只是和艾米开玩笑。” 这位胖老头，可不就是美洲豹度假村的老板，名下拥有好几座超级市场，跟美国首富山姆·沃尔顿的老婆还沾着亲。 由于正怀疑自己女儿，在大学里学了不妙的坏习惯，开始喜欢女人，为此果断放松了择婿的标准，只愿不在本顿维尔成为笑话，当地观念还很传统，可没洛杉矶、纽约等地开放。 流言蜚语宛如刀子，能伤人于无形，偏偏胖老头又很在意自己的面子。 再说安娜塔西亚，她从小被送到休斯顿念书，后来又前往费城念完大学，上个月刚回本顿维尔镇，去了沃尔玛总部实习。 实际上最近几年，安娜塔西亚每年夏天都会和沃尔顿家的孩子们一起旅游，两家关系极为亲近。 虽说不算大富大贵，她却有个大富大贵的近亲...... ------------------------------------- 陈林芝并不知道，又一个抱大腿的机会，和自己擦肩而过。 想要站着把钱挣了，而不是躺着把钱挣了，远比他预想中稍微难些。 尽管已经积累些财富，可都算大风刮来的横财，没点实打实的挣钱营生支撑，只会坐吃山空，距离他预想中的财务自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谈不上钻进钱眼里，无非是好不容易遇到机会，明知道某些行业相当挣钱，如果不尝试一下往自己口袋里搂，总觉得挺亏心，好像不赚就是亏了。 当天下午无所事事，果断让酒店帮忙代买一张明天的机票，当晚便和罗杰等人告别，独自开车按原路返回小石城。 途中车辆不多，陈林芝走神想了许多事情。 诸如是不是应该办理护照，回一趟祖国实地走访调研，还有就是自己往后应该怎么办，究竟想过上什么样的新生活。 来到小石城，吃了顿快餐去还车，说好租四天，两天就回来了，店家哪会高兴，为此扣了他五十美刀的押金。 陈林芝自认理亏，因此没多说什么，打车去一座小石城当地挺不错的温泉酒店，借此犒劳自己一番。 ...... 第二天清晨赶去机场，这回是坐经济舱。 身旁有小孩哭闹，还有群打棒球的二缺青年，正要赶去旧金山打比赛，都是些十多岁的青年人，一路上闹腾得狠，有人甚至躲在洗手间里抽烟，开门后对空姐大笑不止，如若旁人。 总归是很不愉快的旅途，以至于陈林芝回到旧金山下了飞机，脑袋里仍然嗡嗡嗡，回旋着那些年轻人的吵闹声。 提着行李箱，习惯性想去坐出租，陈林芝后知后觉记起自己有车，绕道去停车场，返回市区。 没有手机，想联系谁都不方便。 来到唐人街附近，陈林芝找了个报亭打电话，联系宋月纹，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听电话那头犹豫许久，陈林芝擅作主张说出去吃，不等会错意的宋月纹继续询问，扭头又投币打给殷蛰，让他把阿梁也带着。 所以当天中午，就变成化了浓妆、穿身新衣服的宋月纹，和陈林芝、殷蛰、阿梁一起，下馆子吃火锅。 天气还冷，羊肉火锅正合适。 他们都坐着陈林芝新买的奔驰过来，殷蛰知道他发了一笔横财，阿梁难免问东问西，这钱的来路比较好解释，只说是早年的赔偿金被追讨回来了。 聊完去本顿维尔找商机的经过，陈林芝发现殷蛰拿筷子都哆嗦，问道：“你胳膊怎么回事？” “别提了，忙着学武呢，你不在家，白江无事可做到处晃荡，我想着雇他的费用虞大小姐已经给过，不能浪费，就跟那家伙讲江湖道义，让他教我打架。” 殷蛰说完。 陈林芝“嗯”了声，接着问道：“然后你跟我一样，也被他揍了？” “那倒没有，白江夸我是个练武奇才，不知从哪搬了个木人桩给我，就放在我家客厅里，让我每天打满两小时。这才十分钟，你瞧瞧我胳膊，红肿到像两根大萝卜。” 殷蛰掀开袖子给他们看，看起来果然比较严重，难怪连肉片都夹不住。 陈林芝不心疼，看见后甚至很想笑，对殷蛰说道：“让你打你就真打，也太实诚了点，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真有用？” 殷蛰后悔不已，哀叹句：“天知道，反正我手废了，前段日子你受伤，有宋大美女帮你敷药，我可没这好待遇，就买些红花油自己擦擦，但愿我老娘最近别放假，要不然回家看见，绝对以为我又出去打架。” 说起练武，在武馆待过几年的宋月纹，远比在场三人都有经验。 见自己又被殷蛰调侃，?没好气地丢个白眼给他，随后告诉说：“打出些动静就行，讲究循序渐进，你这么打只会得不偿失，伤一次休息十天半个月，等于白练。” 陈林芝懒得关心自讨苦吃的殷蛰，扭头问宋大美女说：“这几天我不在，你没遇到什么异常吧？之前围堵我们的那几个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其实没有人间蒸发，刚被人找到。 旧金山南边的一所教堂墓园里，仿佛一夜之间多出几块新坟地，还立有墓碑。 偏偏管理员记忆力好，很笃定那几块地没有经过登记，以为有人偷埋，于是报警处理。 警员过来后，发现确实没有任何信息。 总不能就这样装看不见，随后找人一挖，可就都暴露了，挖出个轰动旧金山的惊天大案...... 第43章 大案(二) 所谓惊天大案。 一要遇害者人数够多，二要影响较广。 六十年代末期，旧金山接连发生二十多起骇人听闻的连环凶杀案，有位自称叫做“十二宫”的连环凶手每次犯案之后，会向警方和媒体寄送信件进行炫耀，自称破解密码就可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然而时至今日还没被抓住，成为全美最为轰动的案件之一。 今天这次案件也不差。 教堂墓园被人挖开，偷埋了足足七个人！ 这条消息迅速登上《旧金山纪事报》、《纽约时报》、以及《洛杉矶时报》这三大报纸的头版，配图则是那七位的驾驶证照片。 由于天气冷，而且被埋时间不久，面容依稀可以辨别出来。 陈林芝有看报纸的习惯，今早从报纸上见到这些熟面孔，手都忍不住开始发抖，据报纸上描述，其中几位的后颈部位有刀伤，还有人身上留有被硬物击打留下的伤痕。 这么一来就全都对上了，确实是他记忆里的那群人没错。 不过根据法医描述，他们真正的死因都是脑部中枪，伤口在后脑部位，以处决方式一击毙命，警方猜测是帮派纷争，几个人都留有案底，?不是善茬。 致命伤都在后脑，也就意味着和陈林芝以及宋月纹无关。 看见新闻。 陈林芝火急火燎敲响卫生间的门，宋大美女正在解决生理问题，被打扰了怎么可能会高兴，而且她还有起床气，大声道：“你不是先用过厕所了！？憋着！” “不是！你先出来，我们遇到大事了！真是大事，天大的事！” 陈林芝蹲在卫生间门口，将报纸从门缝底下塞进去，动作怎么看都猥琐，怕被邻居们听见，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继续压低嗓音来句：“你看完再说。” 里面传来冲水声，宋月纹气急败坏开门时候，陈林芝还没来得及站起身。 两人目光对视。 宋大美女瞧见陈林芝嗅嗅鼻子，差点一脚踹在他脸上，简直太气人了。 但是很快，宋月纹看见报纸上刊登的新闻，瞬间把这件事忘在脑后，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愣神望向陈林芝，嘴皮子微微哆嗦，倒吸一口凉气，眼神充满震惊神色，问道：“这几个人不都是......” “嗯，都是前些天探监后，在路上堵住我们的那伙人。 眉角带有黑痣的这位，还挨过我两棒子。不过我们那肯定算正当防卫，之后有人看见我们走掉，一点儿都不关我们的事。” 陈林芝迅速甩锅，忙着撇清关系。 ?毕竟这事太重大，一旦被牵扯进去背了黑锅，少不了判个终身监禁不得假释。 光是想想要熬到王老头那年纪，才可以重见天日，呼吸市区的汽车尾气，那还不如一头撞在铁栏杆上，就这么去了算了。 宋月纹迅速浏览完整篇文章。 后知后觉回想起一件事，紧张到差点没发出声，干咳了声，才学着陈林芝压低声音询问说：“我记得当时我们俩先走了，地上躺着一地的人，但都还有动静，然后是白江留下收尾断后......” 白江这人，跟陈林芝有点旧怨，可后来也救过他和宋月纹，新恩旧账相抵，算起来陈林芝还欠他些人情。 考虑到那家伙属于拿钱干活，救人是份内的事，因此陈林芝没跟他算太清楚。 一直觉得白江神神秘秘，思维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正常人可做不了清道夫之类的营生，早前刚出狱，在餐馆吃饭，白江可不就二话没说一斧子剁下来，半点不含糊。 事后再想想，以他身手，可能没打算真剁，要不然陈林芝很难轻松避开，主要为了带话，给他个教训而已。 不管怎么样，反正没打算认真深交，把白江当作朋友相处。 此时此刻。 听宋月纹提及白江名字，陈林芝急急忙忙捂住她的嘴，没让她继续往下说，免得隔墙有耳。 拉着宋月纹进了自己房间后。 陈林芝这才满脸严肃，表情认真对她说：“我也想到了，?那天我们俩开车先走，后面的事被交给白江处理。可这么大一件案子，以他怕麻烦的性格，不应该把事情做这么绝吧？虞大小姐要给他多少钱，白江才敢这么行事，我总觉得里面不对劲。” “除了他那还能有谁？” 安稳日子又一次被打破，宋月纹这会儿看陈林芝会觉得不爽，毕竟所有麻烦都源自于陈林芝找上门，跟楼下火龙虎武馆里的那帮熟人们闹翻了不说，小命都随时不保。 这就导致她看待陈林芝的目光，宛如在看扫把星。 陈林芝琢磨完，紧盯宋月纹，小声问道： “你真的和你外公断了联系？还记不记得，前几天虞舵靶子说过，你外公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万一真不是白江，问题也许就出在你外公那边。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那伙人没完成任务，成功把我或者你带回去，被怪罪之后报复了也说不定，假如真是这样，心该多铁石心肠，才能下手如此狠毒。” 力求考虑到方方面面。 除此之外，陈林芝想不到其他头绪，颇有种登门拜访虞洛琦，看她那有没有更多消息的冲动。 到底是一帮之主，手下那么些人讨饭吃，如果真有什么风吹草动，很难逃出她的耳朵，尤其是在这旧金山唐人街地界。 即使是自己刚认识的外公，宋月纹依然没被亲情蒙蔽头脑，这时同样觉得那老头挺有嫌疑。 那么大的案子，想轻松揭过不太可能，几大报纸同时关注，意味着其他媒体肯定已经闻风而动，会给旧金山当地警局不小的压力，多半会抽调好手全力以赴进行调查。 宋月纹觉得查到自己和陈林芝身上，估计只是迟早的问题了。 再三犹豫，最后终究还是咬咬牙关，告诉陈林芝说：“其实......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之前我外公不只送我一辆车，还有市政府旁的那套房子。另外也委托律师，给了我五十万美元现金，这一大笔钱太扎眼，所以我去银行租了个保险箱，暂时放在里面没敢用。” 陈林芝听完懵住，正想质问这么要紧的事干嘛不说？ 随即又想到，彼此关系其实还不算太熟，财不外露很正常，到底是女人，小心点没错。 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跟报纸上的案子撇清关系最重要。 他坐在床边，认真反复琢磨完，来句： “暂时先别报警，万一查到我们这，那就视情况再说。现在去容易被泼脏水，稀里糊涂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我一点都不相信他们，何况我还有案底。 除此之外，一旦解释前因后果，你的房、车还有钱，或许就都没了，再考虑到王老头如今下落不明，你本就被他们问话多次，搞不好咱们俩都要进去蹲大狱，那该多冤枉......” 第44章 警司 斯坦娜·贝克特。 一位年纪轻轻，却坐上了旧金山某座警局分局警司职位的女强人。 毕业于西点军校，受伤后退役转为警探，办案头脑相当不错，屡破大案，性格冷静，头脑聪慧。 就在陈林芝和宋月纹，在家里患得患失、忐忑不安时候，斯坦娜·贝克特警司已经接到上级下达的死命令，要求她尽快破案。 为此。 整个分局的人手都被调动起来，有人开始翻阅卷宗，查看以往有没有类似的案例。 原因在于斯坦娜·贝克特警司，觉得凶手如此冷静，没留下什么线索，肯定不是第一次犯案。 甚至还有人，开始去旧金山大都会区所有的墓园一一走访调查，询问管理员当地出没出现过，类似的多出坟墓的情况。 截至目前为止仍没有任何线索，多方都在忙碌着。 不久之后。 斯坦娜警司接到一条消息，说是新年后有多位司机报警，告诉说在某条公路上，曾发生过一次火拼，全都是亚裔面孔。 她刚好没线索，亲自跟进，找来911的接警记录，翻看当初报警那些路人所做的笔录，得知是两男一女，被一伙人堵在路上，双方发生激烈打斗。 用报案人的原话来说，“就像什么功夫电影，有个人一刀又一刀，将堵路的那些人全都划伤，然后抢走了他们的东西还有车。” ?斯坦娜警司看得相当仔细，找到接线员亲自询问，又去当面询问目击者，试图让他们描述面孔。 然而无论白人和黑人，大多对亚裔族群存在脸盲症，就像亚裔看黑人一样，很难留意到细节。 事后又找到出警的那两位警员，根据他们的描述，到场时候地上只有血迹和打斗痕迹，除此之外并没有留下别的物品，以为打完就各自离开，所以当时记录为帮派纷争，没怎么在意。 现如今闹出那么大[]的案子，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主要是无数媒体都在盯着，容易损害旧金山形象，源自于市政厅方面的压力极大，据说连州长都打电话表示关注。 想再和稀泥，几乎不可能。 要问忙活一圈，斯坦娜警司究竟有什么收获，其实收获不小。 例如知道了有辆奔驰大G的存在，也知道了一对年轻亚裔男女，骑着辆宝马摩托车。 这要怪陈林芝太过于骚包，那么些个二手摩托瞧不上，偏偏狠心一回买了辆新车，造型和品牌还惹人注目，恰巧被目击者给记住了。 ...... 与此同时。 陈林芝和宋月纹待在家里，两人正走神发呆，电视机开着却没人看。 宋月纹突然开口，失落道：“我还没结婚，也没孩子，外婆又在养老院，一旦我被抓走就没人照顾她。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反正他们的死和我们俩无关，要不然去自首？大不了房子、车子，还有那一大笔钱我都不要了，反正有跟没有都一样，怕被联邦税务局盯上，不敢拿出来花，也不敢搬进去住。” ?跟慌了神的宋月纹相比，陈林芝更加冷静些，虽说同样担心，却并不认为现在主动送上门，会是件好事。 扭过头，耐着性子对宋月纹说道： “你仔细想想，我们俩没实力、没人脉，各种证据又都对我们不利，损失点钱算小事，万一他们为了破案搞个假证据出来，我们岂不是完蛋？ 抛开这部分先不提，那伙人是被解决掉了，可有能力解决他们的人呢？如果我们身后还有小尾巴跟踪，看见咱们俩傻乎乎主动跑去警局，一个冲动很可能就把我们都灭口了，免得顺藤摸瓜揪出你外公，又或者是白江，所以千万别冲动。” 宋月纹脑袋里乱成一团糟。 人生中从没遇过如此棘手的麻烦，仅剩的一点理智告诉她，陈林芝说得在理...... 陈林芝不是不慌，而是一向胆大的宋月纹已经慌了，他再跟着煽风点火，很可能走向一条不归路。 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虞洛琦，没想到她先抽空打来电话，请他们去一趟自己家里，?告诉说倘若可以，愿意帮点小忙。 这种时候伸手搭助，估计是看在早些年陈林芝父母救过她的份上，想趁机还人情。 防人之心不可无，陈林芝留了个心眼，准备提防着些，然而没有更好的选择，匆忙收拾整理完，他还是开车载着宋月纹，前往虞洛琦所说的地点。 好歹是一帮之主，陈林芝想从虞小姐口中探听些线索，例如警局的调查方向，亦或是眼下有没有别的危险之类。 还没满一个月，今天出门没见到白江。 等他们俩到了约定的地点后，发现是一座临街的独栋小楼，高约六层，红色外墙，门口有人看守着，?戒备森严。 虞洛琦亲自下楼迎接他们俩，期间淡定介绍道：“顶楼是我家，楼下留给兄弟们办公用，完全可以看作是一家公司，许多生意转为合法经营，今年年初刚去泛美金字塔租了两层楼，等装修完就把公司搬过去，适合约人谈生意，这边留着给南来北往的帮众们聚聚，老本行不能丢。” 泛美金字塔是一栋位于旧金山闹市区的写字楼，如今也是旧金山最高的建筑，从许多地方都能清楚看见它，总高度达到二百六十米，总共四十八层，寸土寸金。 陈林芝没心思听这些，但在她的地盘上，客随主便，耐着性子听虞大小姐絮絮叨叨，一路都有人很给面子地向她问好，如同唐人街土皇帝。 有钱不说，势力还相当庞大，这样的虞洛琦注定难以招惹。 等来到她家客厅，虞大小姐挥挥手示意手下先离开，帮忙冲泡红茶时候，笑着来句： “看你心不在焉，被报纸上消息吓坏了？事先声明，跟我没关系，跟白江也没关系，他被我支去洛杉矶避风头了。 有人告诉我，警方正在寻找一辆红黑配色的摩托，以及一辆奔驰越野车，越野车的下落我已经找到，待会儿送去报废车厂压成铁饼，我们说话这会儿，你家楼下的摩托也已经被拖走。帮你讨来不少钱，没必要心疼怪罪我，害你没了机车吧，看你的奔驰挺不错，会花钱享受，剩下的五万多尾款我已经帮你拿到。” 陈林芝心底那叫一个佩服，他自己就完全没想过车的事情。 坐在椅子上，接过茶杯，他果断说道：“当然没关系，我和宋小姐担惊害怕，连累你帮忙查缺补漏了。不过这事如果跟白江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 虞洛琦看向宋月纹。 不言而喻，又和那位下落不明的王老头有关。 陈林芝顿时气苦，想着自己真是摊上一位好狱友，好好的日子被搅合成一团糟，早知道就不应该答应帮他的忙，去找宋月纹才对...... 第45章 避风头 重活一世，陈林芝可不想到头来只是打打杀杀。 只不过莫名其妙被搅合进这桩事情里，他不得不面对。 敌人在暗他在明，从虞洛琦之前的话语来看，似乎自己也因为跟王老头当过狱友，被某些人给盯上了。 所以换个角度想，帮助宋月纹等于在帮陈林芝自己。 看看这次意外被警方发现的大案，不管背后站着些什么人，情况都比陈林芝事前预想中要严重，真正涉及到了生死攸关的程度，谁敢掉以轻心？ 没心情去打量虞洛琦家明显花了心思的精美装修布置，陈林芝说完客套话，向虞大小姐表示感谢后，追问说：“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姓王的老头，也就是这位宋小姐的外公，早年究竟得罪过什么人，为什么几十年过去，到今天都不死不休？” “......这个，其实也不是太大的事，涉及到一笔钱款的下落，跟你们说了应该没关系。” 虞洛琦端起茶杯，吹几口气品尝完，捧着茶杯暖手，翘起二郎腿，继续道： “你那外公，入狱前也算名震一方，给别人当打手，听我爷爷说过，最厉害的一次打斗将路边水沟都染红了，双方死掉五六十个，最终还是我们白帮出面调停，两边才收手。 后来家国有难，来美国逃难的人不少，牵挂家人往回跑的也多，有个消息说你外公在对岸参过军，后来还得了奇遇，回美时候搭乘一艘宝船，里面尽是一位探险家花重金搜刮过来的古董字画，被你外公杀人夺宝了。战火纷飞时候的事，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里面还有些新仇旧恨，要去问当事人，我也不太清楚。 反正我听说他在牢里不安分，花了三四十年时间布局筹划，成立一个藏在水底的小帮派，什么生意都做过，添了些新仇。上次对你们出手的是莲花堂，一下子折掉七个好手，有位管事的小头目也下落不明，这些人跟墨西哥那边牵扯较多，靠卖药起家，生意主要在西海岸，发了大财，但是这门生意不好做，正被扫毒的盯着呢。 具体情况我不好说，反正听说堂主他独子没了，跟你外公有关系，去年年底莲花堂堂主派人进牢里报仇，姓王的老头花钱运作费了大心思，才办好假释手续，钱能通鬼神，有点意思。” 听虞洛琦慢条斯理说出这么长一段话，陈林芝可算是发现些眉目，总算大致上弄清楚，自己和宋月纹究竟被牵扯进哪些事情里。 说来说去，无非还怪宋月纹有个不安分的外公。 去年年底，王老头担心自家外孙女的安危，也许是被仇家发现线索，拿点蝇头小利出来请陈林芝帮忙通知宋月纹，偏偏陈林芝还傻傻同意了，以为自己得了一笔钱财，成了赢家。 回过头来再琢磨，可不就是被王老头当作了炮灰，又一次被人当枪使。 而虞大小姐，当时正巧听说关于陈林芝的消息，出于往日他父母的情份，雇了白江帮忙照看陈林芝一段时日。 如此一来。 自从去年年底出狱后，所经历的种种麻烦以及疑问，此刻终于被陈林芝一环扣一环地串联出真相。 悲催想着这地界的环境太复杂了，真想回到几十年后，拿份死工资，踏踏实实过日子。 “我大概明白了。” 陈林芝喝口茶水压压惊，趁着虞洛琦打开话匣子，追问说： “那么王老头的组织，能干得过你所说的莲花堂么？假如一下子把他们清剿干净，我和宋小姐可不就没事了？好歹是亲外孙女，那老头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连我都能想到斩草要除根，倘若那老头硬气些，干了儿子，再把老子干掉，旧仇不就自然而然化解？” “......你倒是干脆。” 虞洛琦被这番斩草除根的建议逗乐，继续道： “那老头花几十年，究竟在监狱里倒腾出什么家业我不太清楚，不过莲花堂绝不是善茬，干那行的有几个好惹？据说一船货就价值上千万美刀，倘若真发了狠，拿钱砸也能砸死你们。 为了别往你身上招揽麻烦，我建议你这位小美人，最好出远门避避风头，刚巧我在港城新买一套房子，暂时空置着没人入住，假如信得过我，我来帮忙送她过去，从海运走，偷渡不会留下文件，到了港城我来处理新身份，保证不会出问题。” 闻言。 陈林芝侧头看向宋月纹。 宋月纹微微愣住，突然得知要离开住了小半辈子的地方，去个无依无靠，没有朋友的新地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 跟随货轮远航，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 刚才宋月纹纠结着无法做决定，是陈林芝说服了她，出去暂且避避风头，等到尘埃落定以后再回来。 她走了，好处有许多。 一是目标没那么大，陈林芝相对安全些。 二是警方正在顺着线索追查过来，不知哪天就有可能找上门。 三是涉及到她的自身安全。 整个加利福尼亚州都属于莲花堂的势力范围，按照虞大小姐的说法，这群人全都属于亡命之徒，不讲道上规矩，手下还有不少东南亚人，穷凶极恶，万一出事连凶手都没法找。 静下心来，宋月纹能想到这些。 只是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陈林芝中午带她下馆子，炒了三菜一汤，分别是包菜炒肉片、油焖大虾、以及四季豆烧鸡，外加一道西红柿蛋汤。 两人分坐，面对面吃着饭。 陈林芝见她心神不宁，劝道： “我往后开始做生意，应该会常去港城找你做客，那地方现在应该挺不错，你看过港片吧，挺热闹，就是跟唐人街一样，秩序稍微乱了些。 吃的、说的、风土人情都差不多，过去以后轻轻松松适应，这边家里我帮你照料，每个月给你些租金，过去带点钱，当作定居旅游一段时间，很多人想去都苦于没钱。” 宋月纹点点头：“我看过电影，知道大概是什么样，正在想我外公的事，他怎么惹出这么多麻烦。”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不敢联系你。”陈林芝吃着菜说道。 已经发生，多想无益。 宋月纹沉默寡言，安静走神一会儿，忽然抬头对陈林芝来句：“下午如果没事，陪我去趟迪斯尼乐园？我请你，开车从一号公路走，从小就想去玩，可惜一直没机会。” 陈林芝拍拍衣服，里面鼓鼓囊囊，装着虞大小姐给他的五万多美金尾款，爽快道：“当然没问题，待会儿出完咱们就去，洛杉矶郊外是吧，门票才值几个钱，我请你玩......” 第46章 买醉 中午吃完，专程去了趟市政厅附近，开走宋月纹的保时捷911。 这是陈林芝的意思。 他觉得911的驾驶体验稍微舒服些，再加上车身较小，适合在一号公路上跑个长途。 加利福尼亚州呈现出狭长状，几乎占据着半个美国西海岸，?洛杉矶和旧金山一南一北，距离比较远。 很早就听说过一号公路风景优美，上次去硅谷“考察”生意，已经领略过一小段的风光。 这次带愁眉不展的宋大美女，沿着海岸线弯曲前行，又是另一种全新的体验，?午后暖风吹在身上刚好舒服，海面上有海鸟盘旋，渔船正在远处海面捕鱼。 越往南越暖和，岸边崖上有零星绿意，在蒙特利县十七里湾短暂休息，陈林芝穿过圆石滩高尔夫球场继续南下。 瞧见球场旁的奢华别墅，嘴里不忘念念有词，说等什么时候有钱过来买房度假，自己就成了真正的人生赢家。 至于宋月纹，她只关心海边礁石上有没有海豹的身影....... 洛杉矶迪斯尼乐园是最早建立的迪斯尼乐园，自从五十年代开业以来，中途经过翻新改造，占地规模不断增加，游客数量极多。 六百多公里的路程，陈林芝开车总共花掉五个多小时，等他们赶到迪斯尼乐园门口，早已停止检票，透过铁栏杆能看见发光的童话城堡。 陈林芝看完告示牌，摊手道：“没办法，周六周日才营业到半夜十二点，今天我们进不去了，反正你明天才走，找地方休息一晚，明早早点起床过来排队，八点钟开始营业，预留好时间赶回旧金山登船就行，行李没必要收拾太多，等去了港城再买更方便。” “我只带几件衣服，港城冷不冷？” “......你跟谁学的地理，体育老师吧，是不是连港城在哪都不知道？”陈林芝无语问她，接着补充句：“在南边，应该很暖和，这季节我没去过，估计和洛杉矶差不多。” 说漏嘴了，以陈林芝来说，其他季节也没去过。 幸好平日里较为开朗的宋月纹，今天突遇大麻烦，总是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漏洞。 游乐场关门，洛杉矶还有其他地方可以玩，既然已成定局，宋月纹不打算再纠结，提起精神告诉说：“走吧，明天再过来，?今晚先去找个酒吧，我想喝点酒。” 喝酒解千愁，陈林芝觉得挺好，往停车场走去的同时问她说：“你会喝酒？” “偶尔会跟朋友在家里喝点，还行吧，两瓶啤酒没问题......” 能喝两瓶啤酒，不一定能喝一整杯长岛冰茶。 宋月纹突发奇想点了鸡尾酒，陈林芝则拿来瓶威士忌，兑着青苹果汁和冰块一起，降低浓郁口感。 中途遇到伙从英国来的姑娘们，拼桌交谈闲聊，陈林芝喝了蛮多，混好几种鸡尾酒。 一心买醉的宋月纹也喝不少，到最后能把橙汁当酒水...... ------------------------------------- 清晨时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里。 地上有女式牛仔裤，还有男人皮鞋，混杂着外套、袜子、钱包等，散乱在各处。 陈林芝只觉得头疼，迷迷糊糊被生理问题憋醒，下了床分辨方向，往卫生间走去。 ?期间打着瞌睡，源自于膀胱的压迫感正迅速减小，最后一哆嗦，洗完手漱口，嘴里满是酒气不太舒服，打算刷个牙再睡觉。 脚下踩到个软软的东西，低头往地上看，发现是一件黑色的文胸。 陈林芝动作停顿，纳闷于酒店里怎么会有这东西，弯腰捡起来看看，笑着心想尺码不小。 猛然意识到什么后，??记起自己昨晚身上装着一大笔现金，担心喝醉后搞丢了，火急火燎跑向房间翻外套，还好，仍然鼓鼓囊囊，都是美钞。 刚起床，再加上喝了酒，脑子宛如浆糊，不太清醒。 这会儿听到动静，抬头看见一条光滑的修长大腿，从被子旁伸出来，联系到卫生间的文胸，以及地上的女人衣物，陈林芝当场傻眼，心想难不成昨晚醉后有艳遇？ 回想完，好像有那么点印象，模糊到和做春梦差不多，只记得挺激烈。 下意识喉结耸动，咽下去一大口牙膏泡沫，急忙跑回卫生间，趴在洗漱台旁干呕会儿，眼珠子呛到出现红血丝。 漱口喝点水，顺便抹了把脸。 陈林芝看看镜子，再看看手边的黑色内衣。 冷静片刻，终究还是回到床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心里像念咒般嘀咕着“别是宋月纹”、“别是宋月纹?”...... 好吧，中奖了。 看侧脸，可不就是宋大美女。 修长的脖子，肩膀不宽，锁骨清晰可见，再往下......白皙又...... 果然什么都没穿。 陈林芝眼前一黑，呆滞许久才小心翼翼穿好衣服，?权衡着溜还是不溜。 掏口袋发现有包万宝路，还剩大半盒，也不知究竟怎么跑到他口袋里，万宝路添加香料口感不好，他顾不上挑三拣四，关了卫生间的门，坐在马桶上先抽烟冷静。 大家都是成年人，真正说起来倒也没什么，酒后乱性而已，双方都有错。 不过，好不容易才要把她这个大麻烦先送走，可以暂时消停一段时日，?现在倒是有点难办了。 也幸好宋月纹不清楚他正想什么，不然少不了一句渣男。 ??陈林芝唉声叹气，?尝试到混酒的威力，难得直接断片了，他仍在努力回忆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也好等宋月纹醒来后划分责任，免得被当成流氓对待。 连怎么来到这家酒店都没什么印象，更别提后面发生的事，越想越愁，甚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还是没发生。 正提心吊胆。 门外传来动静，随后就看见只披了件外套的宋月纹，拉开卫生间的门冲进来。 陈林芝正要开口，整个人都被宋月纹拉到一旁，随后只见宋大美女环抱马桶，大吐特吐，黄水都快吐出来了，连累陈林芝也犯恶心。 ?长腿细腰，该有的都有，长得也是真漂亮。 然而现在这场[]面，可不会让陈林芝觉得她有多好看，火速避到一旁，倒水递给她漱口...... 第47章 蛤蟆吞天（求收藏！求推荐票！！） 宋月纹酒量不佳，劝酒的本事一绝。 对于陈林芝昨晚在酒吧，究竟喝了多少酒，她心里大概有数。 许多酒水，就是在她劝说下，才被陈林芝灌进肚子里。 这么看来，也可以说她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对陈林芝或多或少有点好感，所以相比起跟陌生人一夜乱性，更容易让宋月纹接受些。 此刻将陈林芝赶出房门，她洗完澡穿好衣服。 走路扶墙，忍着疼痛，一小步一小步，来到床边坐着休息。 已经有所猜测，掀开被子再看看，果然瞧见床单上的一抹红色，宿醉乏力的同时又苦笑不已，唉声叹气。 心想好好的人生，怎么就被自己过成了这样子？ 她迷茫于往后应该怎么办...... 今早醒来之后，断断续续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对昨晚疯狂场面有个大概印象的人，不仅仅只是陈林芝，宋月纹也记起些羞人场面，例如化被动为主动，大胆得很，难怪今早腰那么疼。 过了会儿。 双方再见面，刻意避开尴尬的话题，都没有吃早餐的胃口。 最终仍然去了迪斯尼乐园。 脑袋还因为宿醉隐隐作痛，刺激些的游乐设施没法玩，就只是走走逛逛，花钱请人拍了几张照片，要等一个多小时才能拿到。 陈林芝今天一直小心翼翼，看她脸色。 心里其实明白，既然宋月纹没发火、没离开，已经说明问题不大。 美国许多地方的姑娘们挺开放，可唐人街文化一脉相承、自成一体，对于男女之间那点事，相当看不开，无比重视。 相处一段时日，陈林芝对宋月纹性子有所了解。 她本就是那种看上去大大咧咧，性格开朗，其实因为成长环境一般，心里也挺软弱的好姑娘，会做饭、能干家务活，即使街坊邻居嘴碎八婆，宋月纹也力求不闹出矛盾，对闲言碎语只装听不见，全都藏自己心里了。 以往不苛责旁人嘴下留德，今天也没急于怪罪陈林芝。 毕竟是她自己提出要去酒吧买醉，后面的事情自然而然发生了，怨不了谁，要怪昨天遭遇变故，脑袋不够清醒，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到底不是小姑娘，性格柔中带强。 例如此刻宋月纹疼到脑门冒汗，也没主动要求歇一歇，主要是怕跟陈林芝说话，免得一不小心聊到某个话题，那会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缩头装鸵鸟。 还是陈林芝看不下去了，先坐在喷泉水池旁，掏口袋摸出枚硬币，递给她来句：“休息会儿，许个愿？我看池子底下钱不少，早知道带个网兜过来，捞完免了门票钱，估计还有得挣。” 宋月纹本来不想笑，但她笑点不高，仍被逗乐。 笑完自己先觉得尴尬。 她伸手接过硬币，双手合十，低头诚心许愿，随后将硬币抛入喷泉里。 要问究竟许下什么愿望。 今天宋月纹不求财，不求往后平安幸福，这会儿她只希望别怀孕...... ------------------------------------- 送宋月纹出远门避风头，属于迫不得已的做法。 有了昨晚的故事，送她离开的过程比陈林芝想象中艰难些，到嘴的大美人就这么远渡重洋，下次见面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是个男人都会心生感慨。 回到旧金山，简单收拾完东西赶去码头，期间一直没聊到昨晚的事，宋月纹不想说，陈林芝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琐碎小事，例如去了港城以后安顿好，记得打电话过来报平安，有任何麻烦也可以打电话。 陈林芝说自己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他也确实这么想，不光停留在嘴边上。 宋月纹心领了，告诉他两套房都交给他帮忙打理，另外请他常去照顾自己外婆，只说出去工作就可以。 同样留给陈林芝的，还有那辆保时捷911，宋月纹告诉他喜欢就拿去开。 临上船，宋月纹才有勇气开口，对陈林芝说句：“抱歉。” 至于为什么道歉，自然是因为她的外公王老头，把陈林芝卷进各种麻烦之中。 于情于理，这句道歉都不需要她来说，陈林芝心领了。 等货轮离港出发。 陈林芝在码头上握紧拳头。 虞洛琦今晚亲自赶来，见他这副表情，调笑道：“怎么，亲手送走小女友，舍不得她这么个大美人？放心吧，我在港城也有帮众，到时候让分舵的人帮你盯着些，没必要担心。” “这倒也不是，航班那么多，我想去就能去找她。” 陈林芝洒脱转身，很难把虞洛琦的性格为人，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黑老大扯在一起，因此相处起来比较容易。 他停顿片刻，坦然补充道： “我只是觉得这操蛋的世道不行，自己也太不争气，连父母的安家费都要请你帮忙追讨，像极了吃软饭的小白脸。往后我要多挣钱，也要多攒些权，等哪天强大到无所畏惧，谁他娘的敢来动我？ 一个莲花堂，说砸也就砸了，行事再狠又怎么样，还不只是在那一亩三分地里蹦跶着，跳梁小丑而已。” 虞洛琦见多了胸怀大志的年轻人。 年轻时候，人人都觉得自己可以成功，成为人上人，可最终终究一一被现实打败，认清自己的上限在哪、认清自己终究也只是普通人。 因此听见这些，现在让她觉得如同癞蛤蟆想吞天的话语，虞洛琦笑了笑没说话。 此情此景，总不该泼凉水才对。 论起二人之间的关系，无非是陈林芝的父母对她有救命之恩，大恩。 为此虞洛琦才愿意出手淌混水，帮忙照拂着些，仅此而已，算是仁至义尽。 除此之外，她这一帮总舵把子，真没必要多看得起陈林芝。 事实如此。 示意陈林芝上车，自己跟他的车走，虞洛琦来句： “两码事，早年给你的钱，应该由我们白帮交到你手上，现在无非让事情重回正轨，本该由我们来做。 跟你是不是小白脸没关系，何况你跟我相比，也算不上多白，人有志气是好事，往后拿着钱别乱折腾，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陈林芝开车，掉头时候撇了眼起航的货轮。 隐隐约约瞧见有位穿白衣的女人，正站在甲板边上，头发随风摆动，应该是宋月纹没错。 他不爱欠谁人情，此刻却告诉虞洛琦说：“我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那笔钱的用处我已经考虑好，想请你帮忙牵线搭个桥，让我认识些华人商会的生意人。” 虞洛琦下意识想要嘲笑几句生意哪有那么好做，脑袋别一时想不开发热，把那么点三瓜俩枣折腾完了。 随后又觉得，人碰碰壁是好事，她点头说道：“小事一桩……” 第48章 对岸的商人（求收藏，求推荐票） 去牢里熬了三个月，脱胎换骨回归社会怀抱，陈林芝出来后风波不断，在挨了现实毒打的同时，也意外地尝到些小甜头。 无论如何。 宋月纹已经离开旧金山。 她跟随虞大小姐名下公司的货轮，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前往远在太平洋对岸的港城，即将开始新生活。 旧金山这边。 陈林芝不可避免地记挂着宋月纹，尤其是在回到她家里之后，仿佛处处都有影子，感觉等同于失恋。 尽管除了记忆模糊的一夜故事，两人根本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 越是这样，陈林芝越要收拾心情，重新将生活扳回正轨上。人生头一回，让他觉得必须有钱有势，才能自由舒坦地享受生活。 用殷蛰的话来说，这叫失恋让人成长...... 虞洛琦答应提供资源，带陈林芝见见当地有名望的生意人，只不过没说究竟什么时候，他总不可能催促着虞大小姐，暂且等候她的通知。 一月份的最后几天时间，陈林芝都和请假在家的殷蛰忙东忙西。 要问这家伙为什么是请假，而不是从催债公司直接辞职，当然是信不过陈林芝的生意能够做成功，所以给自己留着条后路。 殷蛰想着万一哪天陈林芝的兴奋劲过去了，不再惦记着倒腾生意，自己就回催债公司上班，起码不至于喝西北风。 好不容易以陈林芝名义，填写众多文件，申请注册家贸易公司，光是公司名字就足足考虑两三个个小时，抽掉小半包烟，死了无数脑细胞，最终选择“Galaxy（银河）”开头。 次日接到通知说已经存在相同的名字，能在电话号码簿上查到相关讯息。 退而求其次，重填文件，以“Eternity（永恒）”为开头再次递交文件申请注册，想得个“永恒”的好兆头，让八字没一撇的生意长久做下去。 没几天再次接到通知，说又跟公司撞名了。 这让陈林芝头疼不已，为此专门在二手书店里，找了本字典抱着查，尽量挑选中英都好听的那种。 晃眼间时间到了二月初，1985年的二月来临。 公司终于注册好，全称叫做“SanFranciscoUnitedTradingCompany”，翻译为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本来陈林芝以为会被拒，为了节约时间另外还注册了“加利福尼亚州MOM国际贸易公司”这个名字，没想到两个居然都通过初审。 加州一些官方部门已经用上IBM的电脑办公，效率比以前高太多，陈林芝觉得说不定能用上，打算都留着自用，一次性注册两家公司。 忙着亲自带文件去银行开公司账户的同时，也在物色适合办公的写字楼。 权衡地理位置的同时，还得考虑租金价格。 手里现金多，能花现金就用现金，绕过监管大家都开心，能够省税。 考虑到后面可能用到大笔资金，陈林芝不敢大手大脚。 卖金币得来的钱，再加上虞洛琦追讨回来的安家费，买车后注册完公司，只剩下十四万八千多美金，近期只出不进，用一点少一点。 宋月纹不在家，陈林芝仍在住在她那套位于唐人街的老房子里。楼下是火龙虎武馆，他时常跟武馆的人碰面，却没再发生任何争执，无非互相给脸色看，仅此而已。 今天是二月七号。 殷蛰这几天在陪陈林芝物色办公地点，尽量选择靠近市政厅的繁华地段。跟买奔驰轿车差不多，也是为了打肿脸充胖子装阔气，方便往后带客户谈生意。 为了省点钱，他们四处寻找现成的办公区，免得购置桌椅等办公用品时候又要花钱。 可惜闹市区租金透明，想挑到便宜又上档次的地方并不容易，暂时还没敲定好，让陈林芝喜欢的倒是有两处，可惜管理方全都不愿对外短租，租期三年起步，押金比较贵。 这年代网上没什么资料，陈林芝花钱请地产经纪人帮忙物色，假如不出意外，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 殷蛰在早上九点多钟，喘着粗气跑来敲响房门。 昨天晚上陈林芝熬夜看书，被吵醒起床开门，打瞌睡说道：“我应该给你配把钥匙，反正你几乎每天都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睡觉？！快快快！穿上衣服跟我走，今天运气真是绝了，吃早饭时候刚巧撞见两个人，在谈论找订单的事。 我当时就发现口音不对，凑过去问了问，果然是从对岸赶过来考察市场。” 殷蛰卖个关子，说道：“你猜猜，他们做什么生意？” 陈林芝寻找供货商的过程并不顺利，以前常听人说起大陆商人开始来美国活动，打开大门做生意了。 等他真正去找时候才发现，改革开放才几年，主动跑来美国接活的商人难找。 他这算白手起家，除了些资金意外，渠道、资源这些底蕴全都没有。 想找货源全靠四处打听，甚至动起过买机票去一趟对岸，以美籍华裔身份回去实地考察完，找些靠谱贸易公司的念头。 等殷蛰说完，陈林芝没他激动，淡定告诉说：“哪有这么巧就被你撞见，你该不会遇见骗子了吧，他们从哪里过来，做什么生意？” “我记得好像是说鹏城，蛇口什么的，没去过，不知道在哪。” 殷蛰提起黑色塑料袋，摇头道：“我问话时候留个心眼，没敢提我们在做生意，装当地人瞎打听几句，之后才告诉他们我有朋友拿到订单，但是缺低价货源，顺便讨要了样品带给你看行不行。” 不急着刷牙洗漱，陈林芝感兴趣接过袋子，坐在餐桌旁打开，伸手掏出袋子里的物件摆在桌上。 发现居然是不同种类的丝袜，女性丝袜，黑色和肉色都有，另外还有两套男女款内衣、两件毛绒玩具，再加上扎头发的皮筋、发箍、梳子等小玩意儿。 包装简陋，都不值钱，毛绒玩具瞧着挺丑，居然是黑猫警长的造型。 见到这些，陈林芝顿时提起精神，笑着激动道：“你应该找对人了，大概率真是对岸的商人没错，带这么多种东西是为了广撒网，如果单独拿一两件样品出来，那才有问题。机票钱多贵，出趟远门挺不容易，肯定能带多少带多少，争取带着订单回去。” 殷蛰没想过这些，恍然大悟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没错，难怪他们告诉我看不上没关系，宾馆里还有别的东西，鞋子钱包那些。他们应该还在早点摊，等着我带消息回去，你换身衣服陪我去一趟？” ....... 第49章 对岸的商人（二） 陈林芝正为货源发愁，大老远赶去沃尔玛总部所在地本顿维尔镇，认识些似乎可以说得上话的人，但直到现在仍然拿不出像样的商品。 再这样拖延下去，到时候路子可就白铺了，人家还能不能记得他都难说。 面前这些小商品虽然卖相一般，不过换个包装、改良一下生产工艺，只要价钱合适，想打进沃尔玛超级市场并不困难。 都是些常用的小商品，比如女士丝袜，非常适合薄利多销，等到夏天来临，需求量极大。 料想这些小玩意儿在美国生产的成本价，可比在祖国生产贵多了，原材料和劳动成本摆在那，平摊到每件商品上，量越大成本越低，前提是先想办法将产品运来美国。 货运方面暂且不需要考虑。 陈林芝火速刷牙洗脸，换件西服穿好，打扮得像模像样，开车让殷蛰帮忙指路，前去寻找所谓的大陆商人。 南边鹏城的蛇口，是改革开放第一声春雷的炸响地，陈林芝没去过，但从历史作业里见到过。 怕人走了，急急忙忙开车赶去，简直逼出路怒症。 另一边，刚才殷蛰吃饭的早餐摊，两位穿着宽松西装的中年人，远比陈林芝更着急...... 高博学，高考恢复后培养出来的第一批大学生之一，今年三十三岁，不算大器晚成，而是早年没学可上。 家里老头有点门路，鹏城本地人，在一家国营厂里当厂长。 前几年风口一来，他们场子将某处靠近蛇口的厂房拿去出租，引来多地商贩，成功把闲置厂房盘活了，厂子里的效益也在近两年突飞猛进，为此还得到嘉奖，拿到张区里颁发的奖状。 被早年的处境憋狠了，无数劳动力没法安置，改革开放后摸着石头过河的说法一出，各地国有企业疯狂忙着做生意，加班加点生产货物，涌现出众多倒爷，将商品销往各地。 去年年底陈林芝入狱期间，对岸刚成立第一家民营企业，之后迅速涌现出众多民办公司，市场经济才刚起步，但已经在“试验田”里搞得像模像样。 商品一多，竞争随之而来。 去年中旬有位曰本商人，从高博学他老子管理的工长，下了一笔数目惊人的丝袜订单。 为此，他们厂子添置新机器、采买生产原料，专门学习以尼龙加上各种弹力丝的新工艺，整个工厂数百号人赶工几个月，仓库里堆满货物。 临近交付日期，却意外地联系不到买方，急到高厂长团团转，拼了老命捂盖子，生怕厂子里的货物销不出去、低价甩卖赔了钱，自己因此受到牵连。 事后再想想，多半被人给骗了。 人家以订单为幌子，骗他们厂花钱采买机器。 也怪高厂长太想外销挣外汇，为自己脸上添光增彩，甚至没收多少定金，就敢花上百万置办了机器设备，以及大量原材料。 由于是定制的外销货，包装上按照买方要求印成英文。如果仅仅这样，想办法还能消化掉，大不了当成外国货转内销，利润说不定还高些。 可惜找了几批人看货，别人都觉得长袜带蕾丝边的样式太......新潮。 开放才几年，社会观念接受不了。 前段日子，高厂长接到电话说有人要来厂里参观考察，当做模范单位对外宣传，眼瞧盖子捂不住，一下子气到大病，卧病在床修养。 他儿子，也就是高博学，硬着头皮迎难而上，想办法出国来到旧金山，打算在这边找找销路。 情况大致上就是如此。 高博学会点三脚猫的英语，怕遇到老外说不利索，专门花钱请了位大学里的英语老师，两人拐弯抹角沾着点亲，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陪着一起赶过来。 人生地不熟，方才听殷蛰吹嘘说有门路，高博学拉着身边的王教授，傻乎乎坐在早点摊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去四十多分钟还不见人回来，高博学心里没底，上火道： “之前的同胞看起来挺年轻，该不会没事做消遣我们玩吧？ 返程的机票定在后天，我们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实在不行就坐车去洛杉矶碰碰运气，听说那边也有许多同胞做生意。” 王教授免费出趟国门，又有酬劳可以拿，生意能不能谈成，其实对他而言区别不大。 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王教授这些天见足世面，又吃又拿，心里不当回事，表面功夫该做足。 装做知识渊博，告诉高博学说： “前几天在飞机上，你不是也看见了么，旧金山这座城市相当大，高楼大厦上下不方便，道路四通八达，路上车又多，一来一回再加上谈事情的时间，哪有这么快就回来。 我看刚才的年轻小伙虽然穿得普通，说话倒是挺靠谱，那什么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听起来很不简单，一家公司怎么叫联合，至少也该有三五家公司才对，实力小不了，说不定机缘就在这呢，去洛杉矶来回估计得耽搁一天时间。” 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陈林芝亲自选的名字，他不怕名头太大镇不住，就怕说出去脸上无光、小家子气。 瞧瞧王教授，可不就中招掉进了坑里。 实际上他这家公司，比皮包公司还皮包公司，除了个老板，连员工都只有半个，也就是临时请假过来帮忙的殷蛰。 高博学不清楚洛杉矶在哪，他早从下飞机后就开始干瞪眼，摸不清哪对哪，以为去洛杉矶来回真要耽搁一整天，胸口如同搁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到他喘不过气来。 脑袋里正琢磨着这回真完了，不仅自家老头厂长位置难保，还白白花掉跑来旧金山的机票住宿钱，万一盖子没捂住，父子俩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高博学没了主意，回答王教授说：“行吧，早知道我们不该来美国，应该去港城碰碰运气，好歹是亚洲货物中转流通的大本营，很多外贸公司都注册在港城，有可能就找到下家了。回国要从港城走，实在不行先探探路，到时我办完手续再去一趟。 上面要带人考察学习，没说究竟什么时候去，工厂机器不能停，一停全部露馅，我走那天仓库里堆积着近百万双丝袜，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了。” 正唉声叹气。 高博学听见喇叭声，抬头看去，被崭新的奔驰车晃花了眼，盯着立标看了许久。 不是钱不钱的事，而是国内压根还没有私家车的概念，要不然上面用，要不然挂靠在公司名下。 价格高上天，一台桑塔纳就卖到二十多万人民币，按照当前汇率，相当于近十万美金。 就这么一辆奔驰500SEL，直接镇住高博学和王教授俩人。 见到陈林芝从车里下来，惊为天人...... 第50章 把牛吹上天 对岸仍处于计划经济时期，商品价格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像汽车这种进口大件，价格高到离谱。 各类家电的售价同样惊人，足以让所谓的“万元户”都心疼不已，望而兴叹。 高博学和王教授初来乍到，一时间还无法改变老观念。 他们很难想象汽车在美国售价有多低，自然而然就将年纪轻轻的陈林芝，无形间高看了几眼，觉得他不简单。 同样的。 陈林芝没将他们俩的底子摸清楚，总觉得这年头就有本事出国，来到旧金山做生意，肯定挺有实力。 互相认为对方厉害，所以握手交谈时候无比客气，无论陈林芝还是高博学，都担心礼数不够怠慢对方。 在这种情况下自我介绍，不免将事实略微夸大一点点。 陈林芝怕错过机会，请他们俩上车后亲自开车，特意解释说： “我这位朋友不会开车，要不然刚才应该直接送你们去我公司，怠慢你们了，等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我在市区的金字塔大厦，二百多米最高的那栋，刚买两层写字楼装修着，估计再有三个月左右就能搬进去。 你们想找个地方喝咖啡，还是去我朋友那喝杯茶？北美白帮总舵子，虞洛琦虞小姐听说过没，她的总堂在附近，如果咱们能把生意谈成，估计还得借她的货轮船队运过来。” 什么叫把牛吹上天？ 这就是了。 陈林芝也想靠谱些，可惜自身实力不够，一旦露馅很难争取到合作机会。 他深知商人多半势利，因此只好胡吹海侃，扇肿脸装胖子。 短短几句话，就提到几件陈林芝刻意想让他们误解的讯息。 低调是有钱人该干的事，他此刻只怕被人猜到自己手里资金不多，事业刚起步，为此不惜搬出虞洛琦这尊大佛，帮忙撑门面，反正她又不知道。 殷蛰闻言想笑，又担心露馅，没拆台，反而帮忙接着吹嘘说： “陈总的生意很大，前段日子刚去沃尔玛谈生意，争取到供货份额，沃尔玛公司在全美开了数百家超级市场，每天营业额都是天文数字，老板成了世界首富。 你们想要卖货，来找陈总绝对没错，正巧需要撇掉巴西、墨西哥的供货商，他们的产品价格高了，运费不便宜。” 坐在宽敞的豪车后排，高博学正晕乎着。 偷偷打量中控台，手再摸摸真皮座椅，暗自如果把这辆车带回国，估计能卖个百万左右。 被陈林芝和殷蛰一唱一和，既是什么北美总堂，又是什么世界首富，高博学见的世面不多，此刻更加晕乎，想着美帝就是不一样，遍地有钱人。 怕被看低了，高博学强装淡定。 掏出包烟，分别散给前排二人，嘴里说着： “我们生意没陈总厉害，只是家小工厂而已，我和我爸替国家打工，挣点辛苦钱。 去年下半年厂子刚投入上百万，购进一批新机器，主要生产丝袜，另外还有服装厂、皮具厂，陈总想要哪种货，只要有，我都能找来，价格绝对比其他地方便宜。” 装淡定的还有陈林芝。 他开着车前往市区，打算去联合广场附近找家店坐会儿，如果聊得顺利，刚巧去附近吃顿午餐。 继续胡扯说： “蛇口口岸，开放之后搞得怎么样？港城一些朋友很关注内陆市场，我一直想去，可公司事情多，找不到机会。 看最近很多商人来这边，经济开始盘活了吧，那么多人口，市场绝对小不了，往后我过去考察，还得高老板帮忙领路才行。” “这当然，只要陈总你去了，我随叫随到，摆一桌当地特色菜给你尝尝。” 高博学被唬住，真拿陈林芝当大老板看待，。 十多岁的人了，面对陈林芝，他一口一个陈总，叫得心服口服。 高博学客套完，接着说道： “蛇口这几年发展很不错，去了许多外资企业，全国各地的公司把货物带过去展览，组织海外商人参观拿货，销量相当可观。 我们公司的丝袜不愁卖，这次过来是为了寻找其他销路，争取把产量继续扩大，让美国人认识到我们的产品，质量肯定有保障，价钱也低于国际水平，如果量大还能再商量。 蛇口那地方的公司我都熟，往后陈总需要什么货物，跟我打声招呼就行，保证帮你办得漂漂亮亮，装船直接运过来卖。” 想抓住救命稻草，急于将仓库里堆积如山的丝袜推销出去的高博学，言语之间难掩焦急。 他这次顺便带来许多其他种类的商品，为的是不在一棵树上吊死，觉得即使没人要丝袜，找些其他销路也不错，可以挣钱拿去填补厂子里的账目亏空。 陈林芝纳闷于丝袜而已，哪有什么国际水平的价钱？ 得知他们厂主要生产这些，刚巧又能往沃尔玛推销，问道：“就是刚才带来的样品丝袜对吧，质量怎么样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双成本价多少钱？” 高博学果断告诉说：“八毛，换算成美金，大概二十多美分，我看商场里都卖七八十美分一双，质量还没我们的产品好，你从我们这拿货，利润绝对很大。” 陈林芝没了解过具体行情如何，因此不急着砍价。 他的事业才起步，包括运费多少之类，都需要了解完才能正式接活，免得白白耗费时间和精力，到头来不挣钱就算了，亏本才叫倒霉。 陈林芝目视前方，佯装懂行情，诈道： “船运价格高，运来美国清关还需要交税，对岸没加入世贸组织，关税高于从其他地方进口，你的报价我很难挣钱啊。 当地行情怎么样，我派个人过去问问就一清二楚，你可别欺负我是爱国华裔，就漫天要价，假如东西质量不错，价格又合适，供货的事好商量。” “......量少一个价，拿货量多又是一个价，你先打听打听，我哪敢蒙你，到时候如果真想拿货，我保证给你最低价。” 比起挣多挣少，高博学只想尽早把库存清掉，哪会冒然推掉“大客户”，话语间留足了商量的余地。 别说八毛钱，哪怕五毛他都会同意卖。 可惜陈林芝不敢胡乱接单，转移话题打探起别的事，没再提到丝袜拿货价。 来到热闹繁华的联合广场，陈林芝停好车，领着高博学和王教授去了家咖啡厅，各自点杯喝的坐在闲谈。 说实话，陈林芝挺想回国发展。 美国各行各业早已被瓜分完，除了互联网、IT行业之外，想挣快钱不容易，机会数量远不如正高速发展的大洋彼岸。 然而从高博学口中得知，现如今创办企业限制极多，陈林芝又退缩了，认为在这边多攒些钱，等汇率管制取消掉以后，人民币贬值了再回去，可能更合适些。 另外，他还发现一个重要信息。 虽然大洋彼岸的劳动力、原材料便宜，但由于汇率管控，拿货价格比预想中高出一截，也就意味着对岸商品的市场竞争力，优势可能没那么明显。 反倒从国外往对岸贩卖商品，利润极高，完全是卖方市场。 ....... 第51章 穿就穿 道听途说，远没有直接问当地人知道得清楚。 汇率方面优势不明显，可从超低的原料和劳动力成本来计算，在大洋彼岸生产商品，仍然具有比较可观的利润空间。 这并没有影响到陈林芝的设想，他觉得初期哪怕挣钱少点，一旦将货运销售渠道铺设好、将名气成功打出去，未来同样可以挣大钱。 像个成功人士那样，坐在旧金山市区联合广场旁的咖啡馆里聊生意，得知后天他们就会搭乘飞机，经港城中转赶回鹏城，陈林芝让他们把商品留下，说是保持联系，如果顺利一周内应该会有答复。 聊了半天，在高博学眼里几乎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一没拿到订单、二没得到任何承诺，不过这种规模的生意又不是去菜市场买菜，哪有那么容易就谈妥。 临走时候不愿错过机会的高博学，将陈林芝带到旁边单独聊了几分钟，透底说： “陈总，实不相瞒，我们工厂丝袜产量相当大，购入新机器花掉不少钱，最近竞争又挺激烈，库房里还堆着一批货。 国内没这边开放，小娘们光着腿穿短裤丝袜就敢上街，我们那还很传统，观念上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新潮的款式，之前我们厂的产品定位出了差错......” “哦，就是带蕾丝边的长袜？” 陈林芝心头微动，想着既然属于库存货，价钱应该好商量。 丝袜这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喝，存放时间比较长，不存在过期不过期的说法。 宋博学急着救命，表情稍显焦急，咬咬牙告诉说： “嗯，只要陈总有销路，答应从我们厂子里拿货，出厂价可以低至十五美分，不能再低了，假如订货量过百万，那就进一步下探到十四美分一双。 这价格几乎不挣钱，为的是清库存，顺便跟你交个朋友，未来买机器的借款还清，不用支付利息了，我们的利润可能才多点，现在真是跳楼价，这袜子怎么扯都不坏，货铺出去绝对好卖！” 单子没谈成就先揭露底牌，属于生意场上的大忌。 电费、利息、人员开支，还有跟随机器一起高价采购原料的开支等等，高博学手头这批货成本价不低。 倘若以十四美分兑给陈林芝，单双袜子的利润才两三分钱，人民币的两三分钱，更别提为了赶这批货，期间推掉其他单子所能带来的利润，无疑亏惨了。 高博学心急没错，还是留了个心眼。 近几年出国的人多了，许多个人和贸易公司都缺美金，产品这一块可能不挣钱，但只要从陈林芝这里把美元带回去，想想办法依然有得挣，自己不至于真的白白辛苦半年时间。 何况只要把库存货清掉，无论对上还是对下，都好有个交代，免得眼下临近年关，连工人工资都发不齐全。 陈林芝意识到这门生意能做，其他小商品先不提，至少高老板手头的这批库存丝袜，似乎比较划算。 没敢冲动。 陈林芝回答高博学说： “高老板，大家都是生意人，我总该先把商品带去给下家看完，才好给你准确答复，这价格还不错，但具体的要再看看。 你说的出厂价，是帮我打包好运到码头？运费、清关开销这些都由我来出？” “行！我帮你送到码头装船，运费方面我真帮不了忙了，到时假如需要其他货，我就一起帮你送过去。 我们厂有个闲置厂房，在蛇口边上，大概十亩地，很多天南地北的商人聚集在那开公司，皮包、鞋子、刷子、手套什么的货源，我几乎都能找到。” 听高博学说完这句话，陈林芝不由想远了，心想那么大一块地未来究竟能值多少钱？能盖多少价格上天的豪宅？ 小算盘打得叮当响，看高博学这位厂长少东家的目光，顿时炽热起来，果断认为往后应该多走动，等未来哪天挣到了钱，说不定可以低价盘些地皮回来，学那港城老李坐等升值，狠狠捞一笔。 重活一世，好处多多，陈林芝满脑子都是挣钱的主意，无非需要花点时间和精力来慢慢实现而已。 以前觉得千万富豪、亿万富翁遥不可及，如今却觉得仿佛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底气先有了，自信心油然而生，满腔抱负并不仅仅只能停留在脑海中...... ------------------------------------- 送高博学以及没派上用场的王教授去了酒店，在门口等待会儿，拿到了一批样品货。 高博学不清楚陈林芝会拿给谁看，这些玩意儿又不可能再带回国，所以相当大方，只留下两套存货备用，剩下的全都送给陈林芝。 开车载着殷蛰回家。 路上，殷蛰终于能将憋了许久的话语说出来，肆无忌惮嘲笑说： “我算发现了，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什么市区金字塔大厦买两层楼，什么去白帮总堂喝茶，虞总舵把子能搭理你，我名字倒着写。 幸亏他们俩没说要去看看，不然吹牛早就吹炸了，上百万的货你都敢谈，听得我心里一抽一抽，差点心脏病发作。” 陈林芝很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做生意不就是这样，骗他们只是为了拿到单子，又不是想从他们手上骗钱，两码事。待会儿我就买票再去趟沃尔玛总部，你就在宋小姐家住着留心电话，万一高老板打来，你就告诉他们我去谈生意了。” 殷蛰知道轻重，也明白陈林芝打算压上好不容易到手的安家费，豪赌跨国贸易生意，光凭这些就已经让他佩服不已，默默感慨几句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知该说钱来得太容易，脑袋发热拎不清，还是真有一定能做成生意的底气。 看向陈林芝，殷蛰点头回答他：“那边我来应付，你安心去找找单子，去一趟机票钱太贵，我就在宋小姐家等消息。如果袜子价格真合适，少拿点货回来应该能卖出去，大不了兑给街头小摊贩，咱们俩多找找，多跑些地方，挣点零花钱估计不难。” 摆在陈林芝面前的选择那么多，选择这条路走，可不是为了小打小闹挣点零花钱。 乐呵说句殷蛰听不懂的话，他说： “如果这样那我还不如在家躺着，等微软上市之后去买它股票，或者跟在巴菲特身后沾光，把钱全都压在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身上，往后等着升值吃分红。 我现在刚学做生意，处处碰壁才正常，往后积累些经验就好了。这些袜子质量究竟怎么样，回家你先试穿一双出门跑步，看看要用多久才会磨坏。” “......警方把我当变态抓走怎么办，你为什么不自己穿？” 陈林芝爽快道： “穿就穿，实在不行穿裤子里面，谁能看得见。 总该自己先对质量有个数，然后再对外推销，我好不容易认识几位沃尔玛采购部的人，东西不靠谱就没必要跑去丢人现眼了......” 第52章 信息量有点大 千万别低估陈林芝想要做好生意的决心。 回了家以后，他确实躲在房间里拆开一双丝袜，打算试试要用多久才能穿坏。 等到对质量有个大概的数，再问清楚运费以及关税等问题，就可以带着报价去跟沃尔玛总部的采购专员们谈生意。 不提是否猥琐了些，起码态度挺端正。 有些好好做生意的样子了。 只不过穿完照照镜子，陈林芝终究没能抗住，捂脸不忍直视自己的黑丝毛腿，当场败退。 殷蛰也跟他一样，难以接受。 帮朋友的心没有变，只是这事太过于难以接受了些，拎着双被他穿过的黑丝袜走出卫生间的门，看脸色仿佛瞬间苍老五岁，不再纯洁了。 他见陈林芝出门，抹了把脸，语气感慨万千：“这事吧......我真没法帮你，要不然花钱请我家楼上小娘们，穿这种丝袜试用几天？” 陈林芝推己及人，很能理解殷蛰的想法，爽快赞同道：“行，花钱就花钱吧，不该省的绝不能省。?这附近我不认识谁，宋月纹又去了港城，你到你家那问问，认识的邻里街坊当中应该有不少女人。” 这事比较难开口，然而和自己穿蕾丝丝袜相比，殷蛰果断点头赞同，接着告诉说：“我现在就去，给个五美刀、十美刀就行，她们还白得一双丝袜，肯定有人愿意答应。” ?陈林芝送出烫手的山芋，心情轻松不少。 两人分头行动。 殷蛰带着几双样品袜子回了家，陈林芝则赶去码头询问集装箱的托运价格，专门找到虞大小姐手底下的货轮运输公司，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价格方面按照市场价就行，没必要因为点运费钱，欠下虞洛琦一个人情。 终究和她非亲非故，别人已经帮到这份上，分两次追讨回十五万美金，假如陈林芝再不识好歹蹬鼻子上脸，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看待，早年积攒下来的一些香火情，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消耗殆尽。 从当前处境来看，陈林芝需要虞洛琦帮忙的地方，可比陈林芝能帮到她的地方多多了...... ------------------------------------- 在这1985年初春。 报纸上时常提及“星球大战”这个词，跟星际电影没关系，无非是各种太空武器的研发设想，只停留在纸面上。 放眼整个唐人街，大概只有陈林芝清楚真相，这是美国佬们试图将白令海峡对岸的苏联往沟里带，两国之间的寒冬期不仅漫长，而且丝毫没有冰雪消融的迹象。 战争阴云挥之不去，社会跟陈林芝印象中的大不相同。 就拿唐人街这边来说，警探明目张胆包庇有钱人，收保护费的敢当街提着麻袋装钱，看似一团和气的氛围之中，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漩涡，一不留神便会被卷进去，尸骨无存。 陈林芝从小生活在和平年代里，社会秩序一直稳步攀升，随着对岸的发展而愈发健全，甚至到了稳坐钓鱼台，反过头来看一帮老牌发达国家们笑话的程度。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长大，很难接受唐人街现状挺正常，如同时常打打杀杀的老港片，只不过被搬来了现实当中。 出了唐人街，其实世道也没好到哪里去。 没有先进信息传播载体、没有有效的监管机制，导致人们的阴暗面被放大，金钱权力积攒到一定地步就敢只手遮天，体现在方方面面上。 这样的混乱年代让陈林芝感到不适，不过他正尝试着学习融入进去。 上回去本顿维尔镇陈林芝准备得不够充分，这回他准备好了，再次前往位于旧金山郊外的机场坐飞机，深思熟虑过后最终选择单方面联系邓普西先生。 这位在沃尔玛采购部门工作的小管理，绝不是个完人，上次吃吃喝喝，醉酒后爱吹牛，事后还把花钱找来的两位脱衣舞舞娘全都带走，总不可能是顺道送她们回家。 这样一个人，成了被陈林芝盯上的漏洞?。 他不怕邓普西先生胃口够大，但怕对方公事公办，不愿将订单交给自己，所以出发前特意带了五千美元现金，装进红酒礼盒的软垫下面。 至于怎么送，送多少，都要视情况而定。 这社会先不守规矩，陈林芝也在学着行事大胆些，最坏的局面无非是丢掉沃尔玛的供货资格罢了，算不了什么大问题，然而一旦被他得手，上百万双丝袜、外加无数产自于对岸的低价商品，足够让陈林芝在很长时间内吃喝不愁，源源不断取得收益。 再次来到阿肯色州州府小石城，也再次租了辆豪车。 林肯MARK-VII，出厂时间为三个月前，留着大胡子的店主认出陈林芝，丝毫不提上回扣了他的押金，建议道： “像你这样的成功人，为什么不试试这辆DMC-12超级跑车？我带你出门转一圈，等听见声音你肯定会喜欢，价格只比这辆林肯贵些。” 陈林芝看看鸥翼门的DMC-12超跑，造型看起来很不错，然而他依然坚定摇头，坐进林肯内说道：“前些日子，我开保时捷911跑了趟加州一号公路，从洛杉矶到旧金山，进市区总共花掉六个多小时，我简直受够了，那些车只适合用来吸引年轻姑娘。” 租车行老板哪能不明白，开跑车跑长途究竟有多难受，跟普通家用车相比，为了追求极致性能，往往会牺牲掉部分舒适性，行驶期间也没有自动挡舒服。 没再劝陈林芝，笑着挥手送他离开，大声提醒说小心点开，别撞坏了新车。 对道路熟悉了，这次陈林芝只用两个半小时，就从小石城赶到本顿维尔镇，又入住上回的酒店，依然遇到一批前来推销的陌生人。 前台有人记得陈林芝，当地的亚裔面孔比较少见，等他来到前台处，一位棕色头发的年轻姑娘面带微笑提醒他说：“陈先生，你的朋友在一个多小时前打来电话，让我转告你尽快联系他。” 陈林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办理完入住手续，进了房间先抽根烟，随后才拿起电话打去宋月纹家。 ?殷蛰很快接通，没等陈林芝开口询问，就大笑着告诉说：“你可算打来了，我有件事必须跟你说说！” “......高老板那边有变故？” “不是不是！你别打岔！” 殷蛰自己先大笑，笑道喘不过气，告诉陈林芝说：“楼上孙姐穿了袜子，你知道跟我说什么吗？接客时候客人撕不开连裤袜，找来剪刀戳到她的腚了，最后全程趴着接完活，看见我时候气不打一处来，跟我讨要医药费！” 信息量有点大，陈林芝听完傻眼片刻，哭笑不得说道：“真敬业，??难怪她生意好，回头客那么多......” 第53章 送礼 殷蛰家楼上的“大客户”，多半跟这批产品无缘了。 然而得知丝袜质量很好，陈林芝还是挺高兴，挂断电话赶忙联系在沃尔玛采购部工作的邓普西，约对方晚上吃顿饭，还是上次的餐厅。 本来听陈林芝说起，是丝袜钱包鞋子布偶玩具之类的货源，邓普西先生并不感兴趣，这些东西哪里都有，他准备推掉，去跟朋友们打牌。 随后听陈林芝提到带了些小礼物，想到上回那两位脱衣舞舞娘，邓普西心头火热，下意识以为又给自己安排了，俨然将陈林芝划分为很会来事的那类人。 所以最终同意了等今晚下班后，约在餐厅见面详谈。 ...... 各自点了份惠灵顿牛排，开胃菜是一小份鹅肝酱，配上冰淇淋作为餐后甜点。 陈林芝脚边放着两瓶红酒，花掉他四百多美金的奥比昂红酒，这两瓶酒水属于开胃菜，真正的正餐在红酒的防撞垫布下面，总共五千美金，可以说诚意十足了，抵得上普通小中产一整年的收入。 人们常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为了找个能说得上话的帮手，陈林芝觉得有必要烧一把火，将冷灶烧旺起来，大家都发财。 送礼是门学问，多了自己会亏，并且养肥对方胃口，下次再请人办事不方便。 少了对方看不上眼，很可能事情没办成，反而适得其反。 可能?天赋一直隐藏在基因里，陈林芝上次被罗杰点到开窍，在送礼这种事情上，他没有任何不适，此刻先把带来的货物展示给邓普西先生看，?一一介绍价格和材质、品质。 顺便在邓普西先生拉扯丝袜时候，将刚才和殷蛰通话的内容添油加醋修饰一番，当荤段子说给对方听。?? 邓普西从不是什么正经人，果然被陈林芝逗到哈哈大笑?，无形间也对丝袜的质量高看两眼，?觉得挺不错。???? ?挺不错，但还没到让他动心的程度，?邓普西先生对陈林芝感官不错，上回第一次见面就记住了他，这会儿开诚布公告诉说： “?无论是丝袜还是钱包这些，从墨西哥和巴西就能找到大量货源，美国本地也有不少工厂在生产类似的商品。 你找来这些货不行啊，竞争太大了些，如果能找到我们超市现在没有，而且可能会非常畅销的货源，那么我一定愿意帮你的忙，在公司那边也不会遇到任何阻力。” 没有姑娘作陪，??两个大老爷们吃晚餐，终究少了点气氛，?事先想得过于美好，因此邓普西帮忙的心思也就淡了，??懒得帮忙协调疏通，从陈林芝手上拿货。? ?????????陈林芝的杀招还没放出来，???这时淡定喝着红酒，小声告诉说： “?你应该记得，我是出生在旧金山的华裔，对岸的华夏最近正在开放市场做生意，宁愿给工厂补贴也想重新回到世界经济舞台上，所以货物价格非常低。 比如这批丝袜，我负责送到沃尔玛的中转物流仓库里，?批发价仅仅只要四十美分，便宜的也有，但品质没这批好。?另外我也能找到其他大量的货源，你们公司有任何产品需求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例如春装、拖鞋、遮阳帽等等，再过几个月都会成为热销产品。” ?“三十五美分？价格也许高一点。” 邓普西先生刚说完，陈林芝果断补充句： “这是合理的价格，你们只需要加点钱，卖给顾客就行，品质比普通丝袜好太多，相信顾客们应该会喜欢。 再说了，那是公司销售部门应该操心的事，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的不是么？我给你带了两瓶1982年的奥比昂红酒，放在里面一直摇晃，所以我在软垫后面放了些东西，相信邓普西先生你一定会很喜欢。” 说话期间，将放在自己脚边的礼盒推过去，伸手示意邓普西先看看。 人生中第一次送礼求办事，陈林芝不慌不乱，嘴边挂着淡淡笑意。 事先计算过，即使运来美国，每双丝袜的成本也不会超过十七美分，?对比市面上的丝袜，孔隙更密、韧性更好。 这么说来。 去年那位曰本商人虽然坑了高博学他老子，却也没拿淘汰的技术糊弄人，无非价格搞了点，机器和技术都挺先进。 而且为了在同行中脱颖而出，他们厂子里的老师傅，还将工艺稍微改进些，极少涉足对外贸易这一块，生怕老外们眼光挑剔，挑三拣四。 因此论起丝袜质量，确实没什么毛病。 陈林芝习惯性报了个高价，想着万一邓普西先生谈到这一块，可以给点让利空间，又或者是按量给他回扣之类。 此时此刻。 邓普西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脚边的红酒礼盒上，装作喝酒环顾四周，没见到熟人。 他已经发现不对劲，听出陈林芝话语中的深意，提起酒盒嘀咕道：“我喜欢红酒，法国的奥比昂酒庄只生产精品，我家收藏了玛歌和拉菲，另外还有瓶五升装的红酒，产自于你们加州的帕纳河谷......” 拿出一瓶红酒，掀开底下红垫布，瞧见布满绿意，火速将垫布盖好，再把酒瓶摆回原位。 美国人可不流行谦虚客气那一套，邓普西老脸上当场就涌现出笑意，将礼盒放回脚边，举杯跟陈林芝喝酒，告诉说：“我会帮忙想想办法，还有什么其他商品，以后也可以带给我看。 这批丝袜，你那能提供多少双？这种商品适合五双、十双打包销售，等到天暖了?应该很有市场，??如果我们公司利润够高，会将你的商品优先摆在最好的货架上，?等我通知，?OK？” “......最低三十五美分，我初期能运来一百万双，等到事情办成，来旧金山度假怎么样，?????我们那有许多地方很有意思，可以找曰本女人喝酒洗澡，也有火辣的拉丁裔姑娘们。 除此之外，一双给你两美分提成，一百万就是两万美金，量越多越好，希望回款速度能快点。” 陈林芝自砍一刀，谁会嫌弃利润高？无非是想着薄利多销，争取将利润最大化而已，在沃尔玛这种超级市场里，心黑了可不行。 邓普西先生愈发觉得陈林芝很有意思，?脸上不由挂起笑容，男人都懂得笑容。 他没了吃饭的胃口，告诉陈林芝说：“为什么要等以后，我知道有个地方就非常不错，?待会儿吃完直接带你过去。”? ...... 第54章 订单到手 饭后来到找乐子的地方。 花天酒地，逢场作戏。 陈林芝心里想着胭脂风尘气太足，酒精上头以后，动作倒是很不老实。 他在脱衣舞酒吧，没少往人腰间那根小绳子里塞零钱。 白人黑人姑娘们跳到最后，只剩下“丁”字开头的布料，他就将钱塞在布料绳子上，跟笑到合不拢嘴的邓普西先生，每人享受一次大腿舞，陈林芝先她们被揩油数次，场面容易让人上火。 本顿维尔镇虽小，镇子上居民们富足宽裕，因此许多娱乐生意被搬来这边，夜生活无比丰富。 出来玩，开销有点大。 主要是邓普西又带走两位姑娘，还是上次那两位，估计尝到甜头了。 陈林芝有求于他，当然抢着买单付钱，连带酒水和小费，总共花掉四百多美金，只求生意能够做成。 看邓普西先生的态度，八字多半有一撇。 事后陈林芝独自走在街道上，冷风从领口灌进去，冻到酒意消退，开始清醒，抽着烟打算步行回酒店。 穿过两个路口，身旁传来汽车喇叭声，只见一辆大众甲壳虫停在他边上，车窗打开后，有位白人姑娘眨眼对他说：“你怎么还留在这里，生意谈得不顺利？” 陈林芝还记得这位名叫安娜塔西亚的姑娘，漂亮女人总会让男人印象深刻。 上次来到本顿维尔，去沃尔玛超级市场考察生意，她没少帮忙出谋划策，给了些好建议。 安娜塔西亚打开车门，补充句：“现在去哪，我送你一段路。” 陈林芝没跟她客气，坐进副驾驶位置上，系安全带回答说：“我去旧金山忙了几天，生意还没谈完，今天刚回来，算上美洲豹酒馆和沃尔玛，我已经第三次遇到你了，运气真好。” 第一次在美洲豹度假村的小酒馆里见面，陈林芝摆明了想搭她的讪。 现在又说运气好，安娜塔西亚难免觉得陈林芝对自己有好感，所以才来句运气真好。 笑得灿烂，安娜塔西亚凑近陈林芝闻闻，嘴里说着：“这里是座小镇，遇到谁很正常，你身上好重的烟酒气味，还有香水味？你刚才去哪喝酒了，现在送你去哪？” 陈林芝告诉她酒店名字。 抬胳膊闻闻自己，果然带有浓浓香味，混杂着烟酒气息。 之前旁人跳大腿舞，可没少搂着他脖子蹭来蹭去，香味估计就是当时沾上的。 他苦笑对安娜塔西亚说道：“没办法，为了谈生意，抽烟喝酒能拉近男人之间的关系，酒馆名字我没留意，就在那条路上。” 陈林芝傻了才会不打自招，告诉她刚从脱衣舞俱乐部出来，随手含糊往后指指，转移话题问她说：“这个时间点，难道你刚下班？” “我九点多钟到家，才发现有资料忘记带回去，刚刚我赶回办公室拿东西，明早要开会。” 安娜塔西亚小姐驾驶基础一般，开车速度相当慢，即使路面上没多少车，还是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盯着前方。 陈林芝当她是沃尔玛超市里的小管理，感慨一句：“钱难挣，都不容易，我刚找了批货源，女式丝袜，也不知道钱花出去了，究竟能不能把生意谈成，倘若做成功了利润应该还不错，但各种手续太繁琐，远比从美国境内拿货麻烦，还得找集装箱装船运过来。” 考虑到安娜塔西亚和沃尔顿家族之间的新密关系，陈林芝不明所以，差点坑了自己和邓普西。 这白人姑娘想岔了，以为所谓的花钱，是指来到阿肯色州的交通住宿费用、吃饭喝酒等等开销。 没当一回事，只问陈林芝说：“什么样式的丝袜？这种商品的销量比较高，我自己偶尔也会买，像秘书、销售等在外工作的职场女人，一般都会买很多。” 陈林芝掏掏口袋，正巧还有一双黑丝袜，递给安娜塔西亚，告诉说：“长袜带蕾丝边，我行李箱里还有连裤袜，你可以先试试尺码，我送你一批，刚好帮我看看质量怎么样，省了你买丝袜的钱。” 送礼物送这玩意儿，略显怪异。 然而陈林芝就做这生意，安娜塔西亚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接过看完包装上的模特图片，乐道：“谢谢，我应该能穿，多少钱？我给你。” “没必要，供货商送我很多样品，这么晚了让你送我，我才不好意思。” 陈林芝打个酒嗝，开窗通通风。 安娜塔西亚一看就是新手，刹车常常踩猛了，被她折腾几次，陈林芝这会儿已经想吐，郁闷于还不如步行走回酒店。 关系仅限于认识，安娜塔西亚小姐总不可能为了试穿而试穿，将陈林芝送到酒店门口便开车回去。 上楼回房间睡觉，一夜无事。 ------------------------------------- 送礼送到位了。 有人邓普西先生帮忙，谈起生意容易太多。 陈林芝小瞧了邓普西的胃口，这位沃尔玛的采购部门小管理，在第二天早上精神萎靡不振，打电话来酒店请陈林芝去他办公室。 开门见山。 等陈林芝来到他的办公室，邓普西关了门告诉说： “采购丝袜的问题不需要商量了，你现在就能通知供货商发货，到时候由我们沃尔玛的物流卡车去港口提货，价格就按照每双三十七美分。 我已经跟主管商量完，她很喜欢你的丝袜，说贴合腿部，比其他丝袜看起来漂亮。” “......之前我说得是三十五美分，多出来的钱，哦，我明白了。” 陈林芝话还没问完，自己先想清楚其中的关键。 无论是邓普西先生装进自己腰包，还是带别人一起瓜分这额外的两美分，都不关他的事。 除了事先答应邓普西的两美分回扣以外，陈林芝卖给沃尔玛的供货价为三十三美分一双，倘若能从供货源头那边再压一压价钱，这单他能挣到不少利润。 跟聪明人谈生意比较舒服，邓普西见陈林芝懂了，喝着咖啡淡定道：“到时最好给我现金，我刚巧看中一套房子，还没筹够首付，前后带花园，能养条狗，后院还有个泳池，适合开烧烤派对，到时候邀请你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一听这话，陈林芝明白，少不了要带乔迁礼物。 跟可能拿到的利润相比，这些仅是小事。 爽快回答说：“非常感谢，运货周期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订货数量是多少？” “两百万双，我打算将你的丝袜放在收银台旁，尽量多卖些，具体的拿货数量先看销量情况怎么样。 待会儿准备好合同，你能拿到百分之十的预付款，别人可没这待遇。想跟我们合作，先把商品运到我们仓库里再谈钱，这是我为你争取到的特殊待遇，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邓普西嘴边挂满笑容，跟陈林芝本人关系不大，主要是有钱可捞，忍不住心喜。 陈林芝也在笑，百分之十的预付款不多，但能解决掉燃眉之急，何况还多出一百万双的订单，属于意外之喜。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这回打通邓普西先生的门路，往后合作可就容易多了，能够安心寻找有利可图的货源。 他果断伸手跟邓普西握了握，嘴里说着：“合作愉快，咱们一起发财......” 第55章 救命稻草 企业大了难免臃肿，沃尔玛总部内的部门繁多。 何况又是头一回合作，审核陈林芝本人以及他的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外加签合同走流程，足足从早拖到晚，直至傍晚他才带着合同回到酒店。 邓普西先生昨晚元气大伤，没让陈林芝再掏钱意思意思，陈林芝乐得清净，也不再主动表示。 他心里清楚，如今对于邓普西先生来说，可能按时按点把回扣送过去，已经是再好不过的“表示”，有钱才能万事足。 趴在床上，再次将合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根据沃尔玛财务部门的说法，订金会在一周之内打到他公司的账户上，违约金定成首付款的一倍，也就是十四万八千美金。 货款总额为七十四万美金，订金数额是七万四千美金，倘若按照一双丝袜十四美分的价钱拿货，陈林芝只需要支付二十八万美金的货款，运费、关税、公司所得税之类还得另外计算，多出的一笔开支则是回扣，陈林芝手头刚巧有现金能动用，正合邓普西先生的意思。 这些要等完成交易后再说。 当前要紧最要紧的问题在于赶在一个月交付日期前，将首批货物运送来美国。 邓普西说过会用沃尔玛的运输渠道，将货物从码头拉去仓库，这表示陈林芝只需要将那两百万双丝袜，按时按期带来洛杉矶码头，沃尔玛在加州有个货物中转分流仓库，位于洛杉矶郊外。 从港城至洛杉矶的货运价格，陈林芝不太清楚，料想应该跟运到旧金山差不多。 一个八十六立方米的高柜，运费约为五百至六百美金，从港城开去洛杉矶，用快船需要十多天。 货轮一次能装载数百乃至数千个集装箱，具体流程大概为报关、开船、到港、清关、派送、签收，现在后面两个环节省去了，陈林芝可以少花点钱。 要问为什么从港城发货，当然是内陆还没完全开放，跟往后比不了，各方面都不方便。 ...... 生意谈成，值得庆祝。 按照高博学留下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没有人接听，算算时差发现对岸还是夜里，陈林芝耐心等着。 坐立不安，先联系殷蛰，请他帮忙打听打听，看哪有国际贸易行业的老手，准备挖几个人过来帮忙处理琐碎业务。 陈林芝还是新手，对货运、清关等方面一窍不通，除此之外还有会计、员工等岗位，也能先带着打听了，至于办公室所在地，陈林芝觉得等回到旧金山以后再想办法也不迟，反正从货物装船直到离港，还有半个月左右可以慢慢筹备。 想想整个谈生意的过程，可谓是坑蒙拐骗齐活了，对高博学人话鬼话都说，吹牛吹到自己都脸红不已。 在本顿维尔这边的举动，也谈不上多干净。 忽悠邓普西先生的同时，吃喝瓢赌抽，就差个“赌”字而已，将送礼的学问在这阿肯色州发扬光大，并且他还在努力争取，想把更多沃尔玛采购部的员工拉下水。 倘若有别的可能将生意顺利谈成，陈林芝哪会愿意往外送钱，如今躺在床上每次看见手里的订单合同，都会偷着乐。 轻飘飘几张纸，相当于厚厚一摞的利润，不乐呵才奇怪。 ------------------------------------- 对岸的鹏城。 高博学今天早早就起床，被噩梦吓醒了。 他梦见上面带队来厂里考察，发现订单出纰漏的事，将他们父子俩全都抓了进去，严查资产流失。 起床发现后背都已经汗湿，刚刚从美国回来的高博学心有余悸，没了吃早饭的胃口，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脑袋昏昏沉沉，毕竟是上头派人过来考察调研的日子，盖子还能不能继续往下捂，现在相当难说。 他老子作为厂长，如今厂里建造员工家属楼的情况几位普遍，哪能没房子。 压根还没有房产交易买卖的说法，房产流通仅仅局限于个人与个人之间，产权都归属于国家和集体所有。 高博学家住在一楼，独门独院，大院子里种着蔬菜瓜果，他的正式职位是厂里的销售副经理，专管营销方面，属于他老子高厂长专门空出来的肥差，油水颇丰。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今天面临考察调研，高博学如此魂不守舍，心里哪能没鬼，厂子里乱成一团的账目，根本经不起查。 就拿从曰本商人手里采购机器来看，升级调整业务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不是他老子能从中占到便宜，只不过最近发现货卖不出去，苗头不对，又鬼鬼祟祟把钱还给厂里，免得被抓到小尾巴，牢底坐穿。 空着肚子，高博学挤出个僵硬笑容，准备陪自家老子一起迎接考察工作组的到来。 步行来到办公室，正忙着给自己泡茶，意外听见桌上电话响起。 没有来电显示，高博学正烦着呢，以为供货方又来追讨尾款，大步流星走到办公桌旁接起电话，喊道：“谁啊！” 美国本顿维尔镇。 陈林芝望着窗外的路灯，坐在窗边打电话，听出嗓音后语气带笑：“唷，高老板这么快就回家了？是我，旧金山的陈林芝，打电话给你想聊聊货的事。” 高博学一听这话，魂都开始飘了。 赶忙连声道歉完，追问说：“陈总，你那边已经联系好买家？我们厂仓库里的货还有，想要多少你直说，保证帮你办得漂漂亮亮，给你最低的价钱！” 急昏了头的高博学，语气中惊喜意味十足。 陈林芝发现后动起小心思，盘算着难不成价格还能再低些？ 琢磨几秒，他对电话那头的高博学说道： “嗯，买家有兴趣拿货，而且数量非常大，不过在价格上需要再谈谈，人家给我的价钱低了。 你也清楚，这丝袜哪里都能生产，我托了点关系才争取到订单，白白欠对方一个大人情不说，利润空间也小到可怜，如果就挣个三瓜俩枣，这生意不如不做。” “价格吧，是真放到底了！” 高博学咬咬牙，终究没敢说太死，随即又来句： “不过既然陈总提起，我们讲究个细水长流，交个朋友，如果用美元结算，我最低给你十三美分一双！但有个前提，量必须要大，最少也该有个四五十万双，不然真会逼死我，陈总你太会砍价做生意了......” 第56章 敲定和约饭 陈林芝没卖关子。 批发价格低了一美分，到他手上又是一笔可观的毛利润，听完笑着说：“哈哈，我这单子可不小，你们厂里有多少，都先打包送到洛杉矶，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的高博学以为自己听错了，惊疑不定地问道：“我们厂的仓库里有一百一十多万双，额外还有九万多双连裤袜，你都要？！” 谈妥的订单是带蕾丝的长袜，女人们拉到大腿处的那类，走起路来风情万种。 连裤袜像裤子，一直拉到腰部，二者有区别。 陈林芝怕弄错了，告诉说：“普通丝袜，带花边的我都要，不管黑色还是肉色，全都给我拉过来，连裤袜暂时先算了，等找到订单我另外通知你。” “......总共一百多万双。”高博学脑袋发晕，一时间难以相信。 陈林芝语气肯定告诉他：“嗯，另外再帮我赶工，凑足二百万双，白人姑娘们腿长个头高，中号尺码多生产些，大号小号我也要个，弹性一定要好。你们立马处理通关手续，等我找到货轮，再告诉你们把货拉到哪，行吧？” 高博学被馅饼砸中，这笔外贸单子可算救了他们爷俩的命，狂喜说道：“行行行！我们当初考虑到大洋妞的腿长，本来就加长过一截，中号货生产最多，让一米六五到一米七的姑娘穿刚刚好，总共分成四个尺码，外加一个超大号尺码，这方面你绝对放心！我等你通知！” 陈林芝以为他会提到钱的事，之前已经想到说辞。 因为邓普西先生帮忙运作，百分之十的首付款即将到位，他这边初期付个两成、三成其实都没问题。 这会儿陈林芝主动问句：“跟沃尔玛合作，钱的事你放心，他们压我三个月尾款，现在我也只能付给你百分二十到百分之三十的货款，按照两百万双的总金额来支付，咱们可以签个合同，拿货方那边尾款一到账我立马打给你，你看有没有问题？” 一大批货物摆在仓库里卖不出去，高博学此刻抓住救命稻草，早就魂不守舍，只剩激动。 而且前几天在旧金山，算亲眼见识过陈林芝的“实力”，那辆带回国内能卖到百万级的豪车，直到今天还让高博学咂嘴惊叹，连桑塔纳都再也瞧不上眼。 不打算跟当厂长的老爸商量，擅作主张代为同意，高博学爽快说：“陈总的生意大，跟你合作我哪能不放心，前两天见面我就觉得你做人实诚，百分之三十就百分之三十。” 听他说自己实诚，陈林芝回想见面时候自己吹死过多少头牛，不由老脸一红，面皮上的功夫果然还没练到家。 接着对高博学说道：“你把货拉到码头，我先给你百分之十五，等货物到洛杉矶，我再给百分之十五，付款方式你自己决定，国内银行还不开放，这需要你帮忙问清楚，别出纰漏。另外，货物质量一定要好，必须跟你带来的样品一个样，如果糊弄我，到时可别怪我让船再把货物拉回去，手下业务员好不容易才开辟鞋袜方面的业务，不能搞丢了，做生意要讲诚信。” “这你放一百个心，我敢拍胸脯保证，当时带去的袜子都是我从仓库里随便拿的，品质保证一模一样！” 高博学的声音听起来信心十足，这让陈林芝稍微放心。 稍微放心，而不是完全放心。 第一次折腾跨国贸易方面的生意，心里总是悬着，毕竟到时候没好货拿给沃尔玛公司，不仅会得罪邓普西，还可能面临一倍的违约赔偿金。 催促高博学赶紧准备发货，陈林芝则下楼通过酒店方面，定了张明天回旧金山的机票。 准备抓紧时间准备准备，让公司正式开张。 ...... 当晚无所事事。 在房间看会儿电视，心情平复之后，出门找地方吃晚饭。 不知不觉想到安娜塔西亚小姐，陈林芝索性开车去了沃尔玛超级市场，想碰碰运气，看那位好脾气的白人美女下班没，说不定能一起喝一杯。 来到超级市场，直接询问收银的白人大妈，对方果然知道安娜塔西亚小姐，帮忙指个方向让他自己去找。 不久后。 陈林芝隔着玻璃，瞧见安娜塔西亚正伏案工作。 她戴着副细边的眼镜，本身长得就很白，这会儿被台灯照着，更是白到发光，柔美气质十足。 抬起胳膊敲敲玻璃，等吸引了安娜塔西亚小姐的注意，陈林芝拧开她办公室的门，探头笑道：“你几点下班？我请你吃饭，算是感谢你昨晚送我回酒店，明天我又要回旧金山忙生意了，下次再过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今天庆祝我拿到一笔大订单，地点随你挑。” 男人的自信心，往往建立在事业和工作上。 生意谈了个七七八八，眼看就能迎来开门红，陈林芝如今心态大不相同。 有钱可赚说明走对了路，现在积累的资本越多，他越有信心在以后捞到大钱。 比如最近报纸上报道过正筹备上市的微软公司，陈林芝很想成为它的第一批股民，倘若可以买个一两百万美金，下半辈子都不用再为生计发愁，问题在于手头暂时资金不足。 陈林芝穷过，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亲手送走自己女人的滋味更不好受，今天谈下个大单子，整个人都轻松不少，颇有些成功人士的自豪感。 当然了，其实也担心。 担心货物销量不行，担心发货环节遇到麻烦，又或是丝袜质量不过关，等到什么时候从沃尔玛拿到尾款，估计才能真正把心放回肚子里。 安娜塔西亚小姐闻言，面带微笑。 一手托着下巴，估计工作累到，神色慵懒告诉他说：“恭喜你成功了，其实我更希望尝尝你们华裔的特色菜，不过本顿维尔镇没有中餐厅，所以......去吃炸鸡怎么样？我为了保持身材好久没吃，今天看见同事午餐吃鸡腿，差点流口水。” “当然可以，你再瘦点简直能去当超级模特，没必要刻意避开这些垃圾食品，虽然它们没什么营养，却真的很美味，听你说完我也想吃。” 安娜塔西亚小姐笑弯眼睛，也不知是因为能吃炸鸡，还是被陈林芝夸赞说像超级模特，可能都有。 她起身道：“那就走吧，稍等我几分钟，我去找店长说些事，到时候告诉我是哪批货，也许我可以帮帮忙。” 陈林芝以为她打算，把自己的丝袜放在这座超市显眼的位置上帮忙推销，直到现在仍以为，安娜塔西亚是普通农场主家的姑娘。 虽说不认为她能帮多大的忙，但好意心领了，连忙感谢。 再看看，安娜塔西亚小姐的腿上，可不就穿着昨天他送的黑丝袜。 配上女式职业装，长腿无敌，惹人注目…… 第57章 炸鸡店 安娜塔西亚作为当地人，却不清楚哪家店的炸鸡好吃，她早年一直在外求学，刚回到本顿维尔镇没多久。 虽然近期都待在超级市场里学习业务，实际上的正式职位，则是给沃尔玛集团一位副经理当助手。 如今她正处于实习期，来到底层了解超级市场的运作制度，安娜塔西亚家里跟沃尔玛创始人山姆·沃尔顿的老婆沾着亲，而且还是近亲关系，工作上的起步点再高也不为过。 只是陈林芝对此一无所知。 尽管想抱安娜塔西亚的大腿，却跟寻常意义上的“抱大腿”截然不同。 上回跟宋月纹之间擦出干柴烈火，陈林芝这个当事人，事后并没有留下多少印象，年纪轻轻、身强力壮，昨晚又在脱衣舞俱乐部里被刺激到，哪能不上火。 比如此刻走在安娜塔西亚身后，陈林芝就上下打量她好几眼，表情那叫一个耐人寻味。 第一次见面天气冷，这位白人姑娘穿得厚实，今天再看看，陈林芝发现终究还是低估了安娜塔西亚的身材。 不明所以地想着，她留在本顿维尔有点不合适，应该试试去好莱坞闯荡，说不定能大红大紫。 纯粹的欣赏，和流氓不一样。 风流跟下流之间也存在天壤之别，不能混为一谈，陈林芝单纯只是被惊艳了而已。 陈林芝今天开车过来，这时晃晃钥匙说道：“坐我的车吧，油费算在租车的租金里，停着浪费了，我明天开它回小石城，大半箱汽油肯定够用，待会儿吃完我再送你回来取车。” 浪不浪费只是一方面，主要担心被她的急刹车，晃到没胃口吃晚餐。 见过两次，还没有深入交谈过，陈林芝开车寻了个方向，往路边张望着看哪有炸鸡店招牌，期间开口问她说：“安娜塔西亚小姐，记得你说过在休斯顿读大学对吧，哪所学校？” 没话找话罢了。 安娜塔西亚回答说：“休斯顿大学商学院，我的测试成绩不够好，最终只拿到这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你呢？” 陈林芝略微尴尬，笑道：“我们很难进入大学，家里也不富裕，各所大学限制了亚裔的入学名额，还要跟来自于世界各地的聪明亚裔竞争，我只读完高中就辍学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想再试一试。” “这样啊，大学毕业证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但并不是非要不可，人们成功与否和学历没关系，你勤快又聪明，还经营起属于自己的公司，比我厉害多了。” 安娜塔西亚很贴心地安抚了句。 她依然记得前段日子，陈林芝拿个小本子去沃尔玛超级市场做记录，这就是她所说的勤快。 陈林芝对自己的前途信心十足，本就没有被打击到。 闻言，察觉出这姑娘的贴心，因此对安娜塔西亚更有好感，说道： “你也很棒，刚才美洲豹俱乐部的酒馆见到你那天，你说家里有个农场，等春天到来带我去参观一下？每次从小石城过来，都觉得阿肯色州的环境非常出色，如果有兴趣你也可以去旧金山旅游，我请你吃地道的中餐。” “当然可以，下次过来联系我，马厩里养着一匹属于我的黑马，我给它起名叫做可乐，很有趣的大家伙，最好三月中旬过来，我带你去山谷里看花。” 安娜塔西亚坐在副驾驶座上，也在留意路边招牌，提到自己的马，笑容挂在嘴边，接着又对陈林芝说：“以后我应该会全国各地到处走，哪里有沃尔玛商店我就去哪考察，旧金山是个大城市，应该有机会过去旅游，到时候打给你。” 陈林芝听见这番话，试探问她：“难道你升职了？要去沃尔玛总部工作？” “......算是吧。” ------------------------------------- 开车十多分钟，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炸鸡店，位于本顿维尔镇的西郊。 店里顾客众多，飘满炸鸡味，无比诱人。 陈林芝将车停在路边，天色已经黑了，沿街众多商铺也早早关门，只有霓虹灯还在闪烁着。 安娜塔西亚小姐的家在小镇另一端，对这附近不熟悉，见到店里客人大多是黑人，颇有些紧张。 陈林芝大大咧咧先进去，发现在座各位客人看向自己，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电影《绿皮书》内的场面，嘴角露出微笑。黑人讨厌跟炸鸡联系在一块，然而他们又确实爱吃炸鸡，想到这点觉得有意思，这就是陈林芝为什么会笑的原因。 来到八十年代很久了，接触过的黑人也不少。 陈林芝想着买份炸鸡就走，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到前台看菜单，点份炸鸡套餐，外加一份汉堡。 再看安娜塔西亚小姐。 她已经明白这是意外来到了黑人聚居的社区，难免有些担心。 不怪她杞人忧天，实在是负面例子数不胜数，白人家长们几乎都会教育自家子女，说千万别在晚上去黑人聚居的地方，治安往往比较差。 如果只有她自己，安娜塔西亚小姐肯定宁愿不吃，也会直接离开，今天有陈林芝陪着，而且本顿维尔镇平日里的秩序还行，所以她也走进店内。 这年头种族间的隔阂巨大，几十年后都没处理好的难题，更别提现在了，矛盾几乎白热化。 两人刚点过餐，一位精壮的年轻黑人走到他们身旁，吹声口哨吸引注意力，询问说：“过来做生意的外地人？曰本人？这么漂亮的白人姑娘都能泡走，你应该很有钱吧？” “你从哪看出我像有钱，我是华裔，不是曰本人，如果让你来推荐，鸡翅好吃还是鸡胸肉好吃？” “我会选择鸡腿。”黑人小伙说完倚靠在墙边，看看陈林芝，又看看安娜塔西亚，不知在想什么。 陈林芝无视他，淡定告诉老板说把鸡翅换成鸡腿，打包带走。 旁边，黑人小伙继续问道：“我看你开了辆林肯，为什么不敢跟我说实话呢，难道因为我长这样，就被你当成了劫匪？” “别惹事，伙计，我只是来买些炸鸡。我们旧金山唐人街治安怎么样，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吧，比你们这乱多了，白人和黑人都把我们当劫匪看待，我怎么会这样看待你，都是少数族裔，都是这操蛋社会的受害者。” 黑人小伙觉得有道理，若有所思点点头。 别看华裔自认本分，实际上几大堂口在北美凶名赫赫，排起哪个罪犯团体规模最大，总是绕不开华裔社团的存在。 黑人去了唐人街，体验应该就跟现在的陈林芝差不多，也会精神紧绷，担心和当地人闹出矛盾，难压地头蛇。 多虑了。 几分钟之后，安全带着炸鸡离开店里，陈林芝将东西放在后排，准备找个地方坐着吃。 见安娜塔西亚小姐长松口气，他乐道：“别担心，我常跟黑人打交道，有时他们只是不见外，嘴巴厉害，说话不动脑子，不会照顾别人情绪，可能并没有敌意。” 安娜塔西亚小姐岔开话题：“......先开车走吧，刚才你说唐人街很乱，我从没去过，究竟是什么样子？” 陈林芝想了半天，也不清楚该怎么描述。 索性放弃，告诉她说：“等你去过就知道了，我只能说大部分人都不错。老实告诉你，去年年底我还因为打架进过监狱，曾经太天真，为了谋生冲动到做蠢事，我没有一个好的家庭，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说完解开纽扣，将胸口纹身露给她看。 安娜塔西亚眼睛睁大，被这消息冲击到，过了会儿才说：“难怪你一点都不怕来这种地方，你的家人们......那你小时候应该生活得很辛苦吧。” 陈林芝微微挑眉。 心想这姑娘的关注点也太奇怪了些，怎么就同情心泛滥，扯到自己活得辛苦上了。 他哪知道，安娜塔西亚小姐看似接地气，实际上从小在安乐窝里长大。 念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进入高等大学读书，按部就班过日子，反而对陈林芝的生活很陌生，还很好奇...... 第58章 得寸进尺 女人如猫，同属于好奇心极强的生物。 说白了，安娜塔西亚小姐平日里接触到的年轻人，几乎都家境优越。 有人绅士、有人浪漫，有人成绩好，还有人年纪轻轻便接手一大笔家产，每日泡在花丛总。 像陈林芝这种在她眼里浪子回头的小混混，安娜塔西亚确实没怎么接触过，更别提一起逛街吃晚餐，本就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圈子里，跨越了好几个阶级。 早在十多年前，安娜塔西亚的父亲近水楼台，跟沃尔玛创始人山姆·沃尔顿学习做生意，照搬照抄经营起属于自己的会员店。 除去超级市场之外，她家还有连锁五金器材市场、修车行生意，当年沃尔玛上市她父亲也率先入手股票，本来只是因为亲戚关系，意思意思罢了，想不到沃尔玛股票一直涨，所以也就一直持有到现在，只增不减，光在股票市场上投资沃尔玛，她老子就挣到三四千万美金。 安娜塔西亚小姐家里资产没破亿，但已经摸到了资产上亿美金的门槛，随着资产升值，估计只是迟早的问题，即使在整个阿肯色州都小有名气。 反观陈林芝，完全属于坐井观天的穷小子。 他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不然多半会气苦不已，最近认识的这些个女人们，一个比一个不简单，要背景有背景、要实力有实力。 阴盛阳衰。 不伤身，伤自尊。 此时此刻离开黑人聚居地，找了个邻近镇中心小广场的公园，停车坐在长椅上吃炸鸡。 不冷不热，口感刚好，陈林芝手拿鸡腿夸赞道：“外焦里嫩，比肯德基美味，让我想到了一款叫做潘师傅的炸鸡，稍微辣点应该更好。” “我吃不了辣椒，你说的潘.....SHIF是什么，旧金山唐人街的炸鸡店？”安娜塔西亚小姐翘着二郎腿，防止裙子走光。 吃起东西斯斯文文，一如长相那般，或许平日里为了保持身材、遵守营养师的叮嘱一日三餐，被压抑太久了，听见美味两眼放光。 带她去吃潘师傅炸鸡有点难度，陈林芝避开这个话题，含糊道：“比起炸鸡，烧烤更美味，炭火烤出来的羊肉、鸡翅，味道简直绝了，有空去旧金山一定要找我，那地方我很熟，吃不了辣椒你会错过许多美味，只不过你们的饮食习惯和我们不同，也不知道你究竟会不会喜欢中餐。” 安娜塔西亚光是听听，都仿佛闻见味道了，线条柔美的脸庞上笑容洋溢，告诉说：“我喜欢尝试不同的美食，吃过泰国菜，也吃过印度菜，有次跟我父母去挪威度假，在斯堪的纳维亚山脉脚下，还曾品尝过鹿肉、雪山鹑。” 爱吃的姑娘，性格一般不会太差。 陈林芝闻言笑着回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的新名片还没印好，下次过来带给你，到时打我电话就行。光吃炸鸡有点腻，找个地方喝一杯？” “谢谢，但我真不喝酒。” “差点忘记了，要不然去看电影？刚刚路过一家电影院，我看见海报上写着《终结者》，那是部非常酷的好电影。” 陈林芝说完，安娜塔西亚有点为难。 主要是自从毕业工作以后，她一直按时按点回家吃饭，现在已经快要晚上八点半，怕家里人担心，何况明天又要继续上班。 纠结没一会儿，想到陈林芝明天走了，而且今晚既刺激又高兴，不妨继续找点乐子，安娜塔西亚很快有了决定，果断道：“吃完去影院吧，如果没有合适的好电影，结束时间又很晚，那就算了。” ...... 确实是科幻电影中的经典佳作。 陈林芝早已看过一遍，重回影院就当补了张票钱，银幕不够清楚，凑合着看。 安娜塔西亚小姐很少看科幻电影，被剧情吸引后入了迷，她和陈林芝坐得比较靠后，直到前面有情侣旁若无人地亲吻，过了许久都没停下，这才将她拉回现实世界。 坐在他们前排的情侣当中，金发女人可能脑袋缺氧，逐渐放空，情到深处哪还能记起自己在哪，不知不觉发出一声哼叫。 安娜塔西亚目瞪口呆。 陈林芝也光顾着看笑话，不得不佩服美国这边的开放风气，搁在现在的对岸，一个流氓罪就得进去蹲几年。 余光瞧见安娜塔西亚耳朵发红，陈林芝下意识伸手去摸，确实挺烫。 就在安娜塔西亚小姐伸手想挡时候，她的手意外地被陈林芝握住，耳廓顿时更红，挣脱了下，陈林芝没松手，并且装作若无其事，目视前方继续看电影。 电影院里灯光昏暗，俩人所坐的这排没有其他观众。 她想着反正没人看见，又对陈林芝稍微有点好感，索性也看起电影装鸵鸟，不过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可见安娜塔西亚小姐的内心里，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平静，手心开始出汗。 觉得有意思。 这时候不得寸进尺，什么时候得寸进尺？ 陈林芝依然不松手，并且曲指在她手掌心里轻挠两下。 安娜塔西亚本就已经处于紧张边缘，身体僵硬，手心一痒，浑身一个激灵。 她看向陈林芝，眉头微微皱起，带有些嗔怒，表情丝毫没有杀伤力，反而更让陈林芝大胆了些。 抬起胳膊，张开右手，恰巧将安娜塔西亚小姐的脸挡住，随即打量比划着。 安娜塔西亚正纳闷，只听见陈林芝小声说道：“其实我学过油画，你长得可真美，额头、眉毛、鼻子、嘴......请把眼睛闭起来，我得记住你的样子，下次送你幅油画。” 很明显没被套路过。 安娜塔西亚小姐听完傻乎乎闭眼，脸上随即感受到一股气息，紧接着\b，她的嘴唇就被攻陷了。 简直快迷糊了，推了两下，却没怎么用力，陈林芝怎么可能错过机会，手已经悄悄放在他送的丝袜上。 灯光昏暗。 安娜塔西亚小姐象征性挣脱两下，事后便脑袋一片空白，乖乖顺从，吻得比前排小情侣更加激烈。 这回轮到前排某位，不经意间回过头看见他们的青年学生郁闷了，心想果然是R级电影，根本不适合自己这年纪观看，幸亏只是《终结者》，如果时间再晚点，换了专给大人看的午夜场的小电影，那场面还了得...... 第59章 分别 电影院里发生的事，就留在电影院。 迷迷糊糊看完电影，出来时候安娜塔西亚小姐嘴疼，浑身酥酥麻麻，对她而言是种新奇又异样的体验。 终究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家里又信仰天主教，而非普通新教徒，相对而言天主教姑娘们，可能是美国大陆上最为保守的一群姑娘，既反对婚前那啥，也反对堕胎。 安娜塔西亚小姐有过许多追求者，出格的事倒是真没做过，跟许多爱玩的朋友们相比，她比较在意这些方面，并不只是图个自己开心，将更多时间花在了学习和公益事业上，比较有上进心。 以她的独生女地位，从小便拥有大笔信托资产，实在没必要辛辛苦苦跑去沃尔玛总部工作，尽管她喊美国首富山姆·沃尔顿为姨夫。 有些人生来便拥有躺赢的资本。 陈林芝仍旧不知情，把安娜塔西亚小姐当成了出去见过世面的小镇姑娘，跟她相处起来轻松愉悦，总会有聊不完的话题，无论是否真的感兴趣，彼此都挺开心。 出了电影院，街道上看不见几个人。 本顿维尔镇的夜生活仅限于歌舞厅、电影院、酒馆等地方，夜猫子数量远不如热闹繁华的大都会。 所以脸皮较薄的安娜塔西亚，再一次容忍了陈林芝的放纵，在街边被他搂着肩膀，一起走向停车的地方。 有说有笑，岔开话题回避尴尬。 上了车，发现陈林芝目光如狼，带有坏笑。 她实在是怕了，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避开视线接触，主动小声说：“陈，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必须回家才行。” 陈林芝见她语气认真，脑袋中的小期待逐渐落空，倒也没觉得必须一鼓作气，非得做些什么，坦然笑道：“我明白，不过我坚持送你回家，已经这个时间点了不太安全，明早我出发前可以去接你，就把你的车留在你们公司外面的停车场上吧。” 之前撒了谎，安娜塔西亚小姐颇为为难。 要问她为什么为难，主要是自家面积......有点大，怕把她当成农场主女儿的陈林芝，见了之后会觉得被欺骗。 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有过电影院里发生的小故事，已经开始更加照顾他的情绪。 要说是难事，到也不见得，安娜塔西亚从小名下就有两栋比较不错的高端公寓。 栋，不是套。 近年来一直对外出租，总共七十多套房子，占地面积不小，这是她十岁生日当天得到的礼物。 除此之外，她家在本顿维尔镇也有多套房产，平日里所住的地方和沃尔顿家族庄园紧挨着，位于小镇郊外，她偶尔会去参加沃尔顿家族两周一次的家庭集会。 这会儿没犹豫多久，安娜塔西亚欣喜于陈林芝的贴心，随口说了另外一个住处，帮忙指路...... 有些事怎么做比怎么说更重要，关系如同旅游中意外相识的年轻男女，没必要大谈未来、梳理彼此关系。 至少暂时还不需要。 送她回家中途聊着天，来到一栋前面带草坪的别墅门口，已经足以让陈林芝惊叹。 在车里又是一番热吻。 直到安娜塔西亚小姐脑袋缺氧，又被吃了不少豆腐，这才放她回家。 ------------------------------------- 对本顿维尔镇有了更多留念。 陈林芝不知道安娜塔西亚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专门从家里赶来位于镇中心的小别墅前，只为不在他面前露馅。 被她蒙在鼓里，两人一起买了热狗当早餐，分别喝杯咖啡提提神，一直将她送到超级市场门口。 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反正他们俩昨晚都没睡好，睡前浮想联翩，和陷入热恋的小情侣差不多，辗转反侧。 等安娜塔西亚小姐依依不舍地回去工作，陈林芝做个打电话保持联系的手势，也回到酒店抓紧时间收拾退房，驱车赶往小石城搭乘提前定好的航班。 订单到手，货物还没影子。 需要陈林芝处理的事情有点多，总不能指望比他更没经验的殷蛰，确实是时候雇佣些经验老到的外贸业务人才，过来帮忙了。 返程途中心情愉悦。 下了飞机直奔唐人街所在地，把行李放回宋月纹家。 别说生意还没做成，即使做成以后，陈林芝也没在旧金山买套好房子的实力，如今还不奢望搬走，把钱用在刀刃上更重要。 今天在机场，他从电视里看见消息说，几国正联手和曰本谈判，商谈在跨国贸易方面的诸多损失。 旁人不清楚，但陈林芝知道《广场协议》应该快签订了，事后日元会相对美元大幅度升值，这消息在他听来不亚于得知哪里藏着台超级印钞机，眼下多积攒资本最为重要。 短暂休息，给安娜塔西亚小姐的办公室打电话，告诉说自己已经安全回到旧金山。 事后带着钥匙，前去找殷蛰，打算赶在今天先把办公室租好，随后再雇佣员工，将公司正式搭建起来。 准备关门才听见电话响起，是个跨洋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高博学将付款方式告诉他，询问陈林芝什么时候发货。 得知有家叫做南洋商业银行的外资银行，可以承接跨国贸易的资金流转业务，总部开设在港城，陈林芝要来具体名称，准备找人问问它在加州有没有分公司，实在不行再另外想办法。 说到高博学，他近两天在公司里风光坏了。 不仅圆满解决掉考察问题，还让厂子里人人都得知，少东家并不只会沾老子的光，跑去美国真接到个大单子，数额高达二十多万美元的大单！ 这种规模的贸易，搁在三十年后连义乌小商人都瞧不上眼，可有可无。 然而在这1985年初春时节，鹏城工人平均月收入仅有一百多块钱的年代，别说二十多万美金，哪怕几万美金的外贸单子，都会让人觉得了不起。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一旦打开新的贸易渠道，往后可就不用在为订单而发愁了，他们不怕忙些，有钱挣就行，最怕工厂停工，拿不到钱。 瞧瞧有多少人，为了挣那一百多块钱工资，大老远赶火车从全国各地涌来鹏城，甚至在国内玩起往经济特区“偷渡”那一套，就能明白当地有多不缺劳动力资源。 ...... 第60章 狐朋狗友 1985年的春节在二月二十号。 还有十多天才过年，唐人街许多店铺门口已经提早换好春联，屋檐招牌下挂起火红的灯笼。 春联多数是手写，写得一手好书法的老先生们，往往只会写繁体字，没有经历过由繁到简的改革。 繁体虽美，可比划结构过于繁琐，不利于孩子们学习，大规模普及识字教育。 一个拼音、一个简化字，对岸的两个举措确实功在千秋，扫除众多文盲。 许多老一辈小时候念过私塾，某些百岁老人们身上甚至带有功名，童生、秀才之类，年轻那会儿剃头蓄辫，当真是从有皇上的年代，一直活到没皇上的年代。 这些老黄历年轻人不爱听，最多也只是在心情好时候对自家晚辈絮叨几句，笑骂说过来加州多少年，子孙后代一个个都不认识祖宗字、读不了祖宗诗之类。 除了新移民，当地众多祖辈生活在旧金山的老移民后代，早已经不再系统地学习中文，只认识些常用字。 谁让想在这读大学，考试又不会考汉字，身为华裔，麻烦比好处多，便利无非体现在报考中文专业上，然而这年头还没多少人愿意学，开设中文课程的大学也少到可怜。 入乡随俗，部分属于华人的传统民风习俗，在百多年时间里悄悄融入唐人街当地居民们的生活中，保留在他们的习惯里。 尽管还留着过春节的传统，可惜更像是招揽外面游客的噱头，在加州春节不是法定节假日，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将圣诞节连带新年的地位，拔高至农历春节之上。 偶尔瞧见几幅用英文龙飞凤舞写成的春联，也不用太过于大惊小怪，陈林芝常会觉得这地方熟悉又陌生，有点中西合璧的意思，老头比年轻人念旧，年轻人总想着融入主流社会、发财过上好日子。 这挺正常，祖辈在这异国他乡生活数十乃至上百年，哪能一点变化都没有，能保持现在这种国中国的小局面，已经说明传统文化生命力有多强悍。 步行去殷蛰家。 走在路上，瞧见警员对一位穿唐装的老人点头哈腰，身边站着个手拿麻袋收保护费的汉子。 陈林芝记起往后疫情期间，听说巴西采用免疫疗法，是贫民区的帮派主动扛起担子，让大家伙们在家隔离别出门，高效、直接，比官方出面有用。 在这旧金山唐人街，帮与帮之间既有竞争也有联合，共同点在于都不希望白人的手伸过来，砸掉他们的饭碗，所以这年头主要是他们在管理当地秩序，近百年来一直如此。 这么想想，虞洛琦那女人手中的权柄，无形间又在陈林芝心底拔高了些，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借助货运生意的事，多跟她走动走动，抱抱那女人的大腿，实在不行就想些点子帮对方挣点钱，借助功劳当个狗头军师。 如此一来，不管什么莲花堂，还是什么当地阿猫阿狗，岂不是见到自己都得绕着走。 当前陈林芝最大的倚仗，可不就是脑袋里装着无数挣钱的点子，能拿来换财换势。 考虑到钱不可能被他一个人挣完，如果能用挣钱的点子换些实打实的好处，陈林芝自然会很乐意。 殷蛰昨晚又出去催债。 公司缺人手，临时叫他顶上，骚扰旁人一整晚能挣三十美刀，假如把钱收回来还有提成可以拿。 陈林芝到了他家，敲门后发现是一位样貌普通的妇人开门，四十多岁的年纪，鬓角由于常年劳累，早早发白。 她没给陈林芝好脸色看。 出于护犊子情绪，总觉得是因为殷蛰这些个狐朋狗友们，才拖累自家儿子没出息，不好好念书出人头地。 不过儿子大了，总该留些面子。 幸好没将陈林芝扫地出门，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正在房间里睡觉，随后她继续洗菜淘米，忙着做晚饭。 对殷蛰的母亲，陈林芝有些印象。 大概清楚她为什么会是这态度，还真没借口指责这位阿姨对自己态度冷淡，谁家都希望望子成龙，谁家都不希望子女身边净是些狐朋狗友，帮不成忙，反而拖后腿。 没坐下，也没去殷蛰房间里找他，陈林芝站了许久都没讨到一杯水，觉得气氛有点凝固，率先开口说： “殷蛰最近跟我一起做事......正事，对岸大陆开放了，有许多外贸单子可以接，我这两天刚去了趟阿肯色州，谈下一笔七十多万美金的大单。 阿姨你放心，早年的事过去了，往后我们打算安安稳稳做生意，挣些钱过上舒坦日子，你也不用再那么累。” 殷蛰老妈名字挺好，叫做君嬅。 父辈在国军当个小参谋，后来没去成岛上，漂洋过海来了美国，那年她才七岁。 事后家道中落，再加上丈夫早年病逝，一直独自一人将儿子殷蛰拉扯长大。 摆过摊，去饭店端过盘子也洗过盘子，落下了颈椎腰椎上的毛病，一到阴冷下雨天就疼。 直到近期日子才稍微舒坦些，去了旧金山富人区太平洋高地，找户人家做些打扫卫生、洗衣擦地的活，劳累没错，可工资比以往高出一截。 刚才她不爱搭理陈林芝，但陈林芝说得话她听见了，七十多万美金的生意，足以让这妇人心生惊讶。 要说为非作歹得来这么多钱，殷蛰老妈丝毫不会意外，反正有不是没进去过，差点还把自家儿子拖下水。 听说做生意挣到钱，这就让她很意外了。 不怎么相信，没回头，语气略带好奇，问陈林芝说：“你哪有钱做生意？我儿子什么都不懂，他怎么会跟你一起干事。” “当年我父母出事，其实得了一笔安家费，只不过后来被我亲舅舅给坑走了，还把我丢去孤儿院。前段时间有人知道，又帮我把钱连本带利追讨回来，总共十几万美刀，当启动资金绰绰有余。 这次是跟沃尔玛谈的单子，那家大公司信誉有保障，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喊殷蛰一起去找找，租个地方办公用，过几天招些人手，能通知供货方发货了，二百万双丝袜。这属于小订单，服装、日用品这些市场更大，往后说不定还要让殷蛰，陪我对一趟对岸考察市场，那地方现在治安很好，有熟人领路，没必要担心。” 陈林芝故意卖弄道。 他的本意是想间接告诉这位阿姨，自己已经改邪归正，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个一心想要混出名堂的小马仔。 可惜印象这东西，一时半会儿很难改变。 殷蛰老妈仍旧没回头，忙着洗菜告诉说：“既然有点钱，那就消停些，买套房子娶个媳妇，比什么都强，人人都希望做生意挣钱，钱哪有那么容易挣。” 不怪她没信心，泼冷水。 现实中磨难重重，早就将她的奢望、棱角磨没了，最后只来句：“我家殷蛰没钱，家里也没钱，你给他开些工资就行，不管怎么样，总比现在催债安全。” 陈林芝听出来了，这是怕自己坑殷蛰，惦记他们家那点钱呢。 为此哭笑不得。 亲兄弟明算账，陈林芝点点头告诉说：“工资当然会给，等公司搭建好以后，每个月先给他一千美刀吧，我可能需要到处找订单，交给旁人盯着公司我信不过。” 这句话远比陈林芝谈下七十多万美金的大单，更让殷蛰老妈在意，转过身擦擦手，语气狐疑：“一个月一千，真的？” “......真的，最近帮忙跑前跑后，我哪能亏待他。” ...... 第61章 戒指 得知是份月薪上千美刀的好工作，即使不清楚可以维持多久，殷蛰老妈还是不愿错过机会，主动去了房间，只听见响亮巴掌声传来。 不多久，殷蛰就揉着自己胳膊，懒洋洋打瞌睡走出房门。 见到陈林芝，他睡眼朦胧地问道：“这么快就回来，生意怎么样，大老远跑过去究竟谈成没？” 陈林芝听完一愣。 好家伙，忙着泡妞，貌似忘记告诉殷蛰正事了。 ...... 这么大的订单，必须出门庆祝。 殷蛰老妈刚准备做饭，好不容易横跨旧金山回家一次，想跟儿子吃顿热乎饭，不过今天她心里高兴，于是没多说什么。 找了家新移民开的老燕京火锅店，吃起铜炉涮羊肉。 羊肉经过水煮，白切成薄片，丢进汤底里烫热以后就能吃，味道相当迷人，加了多味中药材，闻起来有点像药膳鸡，主打“大补养身”理念，吸引众多食客。 全名叫做东野梁的阿梁，接到电话后直接赶过来，瞧见陈林芝穿得一本正经，当即笑话句：“哎呦，看看陈哥这人模狗样，头发都能黏苍蝇了，半瓶摩丝都喷你头上了吧，难不成跑去卖保险当推销员？” 铁杆朋友关系，早年一次次打架闯荡过来，冷嘲热讽是常有的事，没必要放在心上，太客气反而显得生疏。 殷蛰吃了一大口肉，帮阿梁倒酒期间说话含糊不清，跟着打趣道： “放肆，怎么跟陈总说话呢？ 人家哪是推销员，正儿八经的公司大老板了，一单生意就值个几十万美金，往后我们吃火锅管饱，光吃肉，送的这些个蔬菜连看都别看，反正陈总有钱。” 陈林芝笑得高兴，说道：“没影的事，今晚为了吃饭又耽误时间，我待会儿回去还得联系船运公司，找最快的货船，我少喝点，你们尽兴。” 托词罢了。 刚坐下十多分钟，一杯半的汾酒已经下肚，和绵柔型的白酒不同，从喉咙一直烧到胃。 殷蛰一口就是半杯酒，陈林芝可不敢陪好他。 何况明天的确有正事要忙，必须尽快敲定好船运事宜，赶在约定日期之前将货物运去旧金山。 万一耽搁了，得用飞机空运，那代价可就高了，丝袜不重，但占空间，足足二百万双，估计要包机才行。 阿梁只当没听见，刚入座还没动筷子，先举杯问道：“我发现你们俩现在都单溜，难道忘了我不成？早年一起拜关二爷，义气不能丢，有发财的机会带我一个，我可以端茶倒水加捶背，实在不行给陈总拎包嘛，混口饭吃。” 殷蛰比阿梁稳重些，陈林芝觉得阿梁这自来熟的外放性格，如果去跑销售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当前打开的销路就只有沃尔玛超级市场，这方面陈林芝必须亲自跟进，除此之外还有那么多可推销的市场，尤其是各个州的货物批发地，总该有人去争取。 喝口酒，苦着脸吃菜，缓解喉咙处的辣意。 陈林芝缓口气，嘴里说着：“当然没问题，之前我跟殷蛰他妈说过，每个月先给他一千美刀的工资，你要来估计差不多，帮我去跑跑销售，除了基本工资以外按订单给你提成。” 陈林芝想的主意，陈林芝出的启动资金，陈林芝担的风险、也是陈林芝接连两次，大老远跑去本顿维尔镇，只为了个不确定的机会。 朋友之间明算账。 在这旧金山高学历白领们年薪拿到一万美金，都已经算非常不错的年代里，他愿意给殷蛰和阿梁这么多工资，无论从哪方面都挑不出毛病了。 殷蛰现在讨债，收入高的月份无非只赚个六七百美金，阿梁之前被亲戚介绍去工作，每周薪水更低，还非常辛苦。 得知来陈林芝这里工作，起步工资就已经这么高，殷蛰咋咋呼呼追问道：“真的？难怪我老娘对你态度好了，我今晚跟你出来吃饭都没说什么，怪我平时常常把黑锅推给你背，之前她对你印象一般。” 陈林芝闻言翻白眼，总算明白刚刚殷蛰老妈，态度为什么那么冷淡，敢情源头出在这。 阿梁嗤笑道： “你也是傻，我在家都把你们夸得跟朵花一样，要不然家里人怎么会放心我们在一起玩？人家陈总做事厚道，赶紧把你那破工作辞了吧，免得又去登门讨债，被泼妇揍成猪头三，到最后连医药费都讨不回来。” 殷蛰抓住话柄，来句：“你个墙头草，最看不惯你这副汉奸嘴脸，现在就陈总了，刚刚某人不是说过人模狗样？” 陈林芝无比淡定，仔细回想完，发现三人坐一起吃饭，好像每次都没心平气和过。 巴不得见他们俩狗咬狗一嘴毛，反正不会伤到情分。 陈林芝撺掇说：“公众场合，声音小点，过过嘴瘾算什么本事，来，我给你们满上，你们俩喝一杯。往后做生意了，酒量不好可不行，刚巧趁着今天先练一练。” 帮忙倒酒，吃菜看热闹。 这时候有人拍拍陈林芝肩膀，转身看去，是赵白露。 赵白露今天打扮过，穿着套校服，到膝盖的格子裙，上面搭件学生正装，胸口校徽上写有“圣多明尼哥中学”字样。 这所学校位于旧金山郊区，创建于1850年，是旧金山湾区内最古老、也最顶级的私立女子学校，从收养赵白露的家庭条件看，她有条件去这所女校念书，简直再正常不过。 一心想进哈佛或者耶鲁，把英国剑桥大学都当做备选，赵白露的成绩可想而知，前段日子陈林芝常去旧金山公立图书馆学习找资料，她几乎每次都会在那边看书。 见到她，殷蛰顿时坏笑，以为陈林芝提前约了赵白露，真跟这位年轻少女搭上关系，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实际上陈林芝一无所知，见到她后问道：“咦，你也来吃饭？” “是啊，我妈喜欢吃火锅，好几天没在图书馆里见到你，最近在忙什么？我爸妈去停车，顺便买瓶我爱喝的橙汁，待会儿就过来。” 赵白露笑着说，年纪本就不大，穿上这身衣服更显年轻。 “做生意啊，刚谈成一笔，你爸妈过来那就算了，要不然可以一起吃。现在还没开学吧，你怎么都把校服穿起来了？”陈林芝问她。 赵白露回答道：“学校在网络上办个官网，找了我和其他两位同学拍照片，化妆用掉快一个小时，摄像师一直让我们笑，笑得我差点脸抽筋。” 阿梁接口来句：“看你漂亮才会找你拍照，你身边还有没有漂亮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一下，靓女的朋友往往也漂亮，我相信你，加油找。” “别理他，贱人一个，先给我介绍。”殷蛰急忙道，不甘落后。 赵白露只是在笑。 她记起件事情，对陈林芝说：“对了，你的戒指还在吧？带有徽章的那枚戒指，我翻找过英国纹章院的资料，那是法国一位国王的私人徽章，非常有纪念意义。” 陈林芝跟她不在同一个频道，哪会管有没有纪念意义，挑眉兴奋道：“也就是说，它很值钱？” ...... 第62章 戒指（二） 赵白露父母正巧走进店里，她没机会再跟陈林芝详谈，约好明天一早去旧金山公共图书馆碰面。 事关钱财，找办公室的事情也能稍微耽搁一两个小时。 于是陈林芝次日早上起床后，将随手搁在床头柜里的那枚镶嵌祖母绿宝石的戒指翻出来，带在身上接到殷蛰，赶去市区赴约。 停车花了点时间，等陈林芝到了图书馆门口，赵白露已经在门口等着他，又带来两杯咖啡。 瞧她最近精神不佳，估计没少熬夜看书，脑袋虽聪明，好成绩可不是白白从天上掉下来的，全球无数学生可都盯着那几所顶级名校，想成功拿到录取通知书并不容易。 没预料到殷蛰也会跟来。 赵白露将咖啡递给他，殷蛰平日里靠抽烟提神，完全是个老烟鬼，年纪不大，烟龄先有四五年了，这年代人们还没怎么在意香烟的危害，广告随处可见，电视上也常能见到。 殷蛰神态懒散，见这高中还没毕业的小妮子，此刻笑得高兴，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主要嫉妒陈林芝的女人缘，纳闷于好事为什么总摊不到自己头上。 他摆手道：“我不喝这玩意儿，味道苦，喝了晚上容易失眠。赵姑娘我们赶紧谈正事，戒指究竟值几个钱？” 陈林芝接过一杯，乐道：“你自己喝，别管他，待会儿还要去租商铺，出门前已经约了地产经纪人，我们就不进去了。” “好的，我把书带过来，上面的徽章和戒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比较少见的私人徽章，第一次翻书没看见，第二次才发现。” 赵白露将咖啡杯放在墙边凸起处，说话时候从背包里掏出厚厚一本英国纹章院的刊物，这个机构专门负责统计整理世界各地的徽章标志，甚至列有古老的图腾。 她觉得有意思，最近拿来当睡前读物翻阅，顺便还能从中了解些世界各地的历史知识，勉强算跟考试科目中的世界历史相关。 陈林芝掏出戒指，对照印在书里的一张小图片看完，发现果然一模一样。 再看旁边写有的文字，诧异道：“法国国王，路易十四？” 这名字让他联想到，曾经轰动一时的QQ菜园里，有种叫做路易十四的玫瑰。 赵白露告诉说：“嗯，他是波旁王朝时期的一位法国皇帝，在位时期非常悠久，总共七十二年，被称之为太阳王。 根据这本书上所说，戒指上的徽章是在他西班牙王位战争胜利后，为了彰显他的功绩而亲自绘制，加入了西班牙的国旗，意为一人统治两个国家。 我最近正在查找当年同时期的油画，据朋友所说如果能够证明，这枚戒指曾被路易十四佩戴过，而且留有历史证据，就会非常值钱。” “那还等什么，翻翻老照片啊！你告诉我应该去哪找，我来处理！” 殷蛰火急火燎。 无论陈林芝还是赵白露，都用一种看傻子的可怜目光看向他，陈林芝头疼到无言以对，说道：“就你这脑子，还是别想着能当历史学家了，路易十四是什么年代的人，照相机是哪年发明出来的？你信不信我拿张照片当证据，说这戒指被路易十四佩戴过，人家能揍死我？” 回过未来，觉得好像确实不对劲，殷蛰尴尬道：“反正我也没想过当历史学家，管那玩意儿干什么，直接转手卖出去，具体的事情人家会帮忙查好。” “这么一来价钱可不就低了。” 陈林芝懒得跟他说，反正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转而对赵白露说道： “真的太谢谢了，找证据的事你还是别忙了吧，最近准备考试更要紧。 这东西先搁在我手上，等有空问问别人，反正暂时没必要变卖掉。如果往后有闲钱，我打算多搜集些这类具有历史意义的小玩意儿，摆在家里自己收藏。” 赵白露嘴角带笑，摇头说：“没关系，反正我除了看书又没别的事情做，当成寻宝查资料也挺有意思，前段时间我已经写信寄给史密森学会的一位法国历史专家，他们那边的资料更加齐全。” “......那我下次请你吃饭，这戒指必须好好收起来了。” 陈林芝客气几句，目送赵白露走进图书馆内。 跟殷蛰往停车场走。 殷蛰嘴贱坏笑道：“我看这姑娘应该已经成年了吧，她小时候你究竟做过什么，我怎么觉得对你挺有意思。之前你被放出来那天，她去得比我们还早，要说这里面没点故事，我可不信。” “瞎想什么呢，赶紧去继续看写字楼，人家地产经纪人应该快到了。” 陈林芝岔开话题。 ------------------------------------- 他们今天约见的地产经纪人，名叫吉姆，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 在地产圈子里做了一段时间，对客户的需求以及性格有所了解，比如陈林芝，在吉姆看来就属于确实想租的那类潜在客户，而不是跟某些人一样可看可不看，故意消遣他们这些地产经纪人。 在约定的地点见面，吉姆没兜圈子，对陈林芝说道： “你联系得正是时候，昨天刚有位客户委托我们，把他们的写字楼转租出去，还剩下七年租约，每年缴纳给大厦管理方就行。 那家公司以前做熏香生意，布置得非常漂亮，最近人们更爱购买东南亚的便宜熏香，他们已经承担不起租金，所以准备换个地方。” 陈林芝听说装修不错，提起精神询问道：“地点在哪里？租金是多少，之前跟你说过需求，面积太大我用不了，只会白白浪费租金。” “总共三千四百多平方英尺，一个季度的租金是两千五百美金左右，现在面积大些没关系，你的公司肯定会发展起来，到时候人多不就用上了么。 确实是非常好的地段，前年刚投入使用的新楼，在联合广场旁边，配有八部电梯，上下班特别方便，因为是第一批租户租金才便宜些，现在已经涨价了，未来七年里也一直按照当初的合同价执行。” 吉姆告诉他们说，原租客认识他们老板，而且给的佣金高，早晨开会特意点明要率先推广。 陈林芝习惯性将平方英尺换算成平方米，大概相当于三百一十多平米，既然做外贸生意肯定要设展厅，方便客户挑选商品，稍微大些倒是没关系。 而且又在联合广场附近，地段相当不错，一年上万美刀的租约还凑合，不过比之前看得地方贵些。 生意差不多促成，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挣钱，他的想法和之前大不相同，考虑完点头说：“先去看看，假如合适我今天就能定，但愿你多准备了几个地方可供我挑选，免得浪费时间......”1603356191 第63章 海运 整个上午，总共看过四处写字楼。 绕完一圈陈林芝发现，今天第一个看的熏香公司，无论大小还是内部装修最为适合，缺点在于贵了些。 贵有贵的好处，无论新大厦的内部环境还是窗外风景，都远远超出其他三处地方。 陈林芝索性不再纠结，当即签了合同，将佣金首款先支付给地产经纪公司。 估计那家熏香代理公司的老板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到下家接手租约，非常爽快，约定会在五天内搬走，座椅板凳复印机等办公用品，自然也要一并带走。 毕竟只是换地方，又不是倒闭了，这家熏香代理公司往后还能用得上。 陈林芝占点小便宜，告诉他们到时候留几张办公桌，尤其是老板办公室那张，还有书架绿植等等，能留的都留下。 为此他额外多支付六百美金，应该算物超所值。 中午吃披萨。 下午跟殷蛰一起，跑去找广告公司定制招牌，让人一出电梯口就能看见。 紧接着便赶去人力资源介绍公司，将招聘要求告诉对方，一要会中文，最好是普通话，二要有过外贸方面的经验，至于会计财务、保洁前台等人，陈林芝也分别做了详尽的要求。 可以说首次创业，直到今天才正式起步，总算要有公司了。 忙完这些，才下午三点半。 家里没人守着电话，陈林芝不放心，生怕错过重要的消息，让殷蛰先回去。 陈林芝独自开着车，出发前往上次去过的白帮老巢，打算厚着脸皮找虞大小姐聊聊船运方面的事情。 没想到这女人跑去棕榈泉度假了，日子过得果然潇洒。 吃个闭门羹的陈林芝只能赶去码头，再找其他门路。 旧金山是个半岛，三面环水，附近大大小小的港口数量众多，例如里士满港、奥克兰港、旧金山港、红杉市港等。 他上次去旧金山港询问过货运价钱，这次再去轻车熟路，专门从加油站打听了哪家船运公司规模最大、服务最靠谱，心里有数之后，陈林芝找到maersk（马士基）公司设立在港口的联络站。 开门见山。 陈林芝找个窗口坐下后，问接待员说：“我有两三个集装箱的货物，需要尽快从港城运到洛杉矶，请问你们最快的船在哪一天从港城起航，多少号能到洛杉矶？” 一位样貌普通的红头发女白人接待他，她对这些业务不熟悉，当即拿起电话告诉说：“请稍等，先生。” 电脑还没普及开来，主流的沟通方式依然是电话。 像赵白露就读的女校那样，现在就开始搞学校官网，在这年代算非常时髦的新鲜事，只不过照片加载需要多久、清晰度能有多高，都需要打个问号。 版本都还在酝酿中，苹果公司更是才推出麦金塔电脑，屏幕小到可怜，陈林芝逛商场时候见识过一次，宛如来到原始社会。 女接待员跟电话那头交谈几句，捂住听筒问道：“先生，你的货物究竟需要多少个集装箱？” 这个问题把陈林芝难住了，他真不知道大概需要多少个，盘算会儿也没概念，回答说：“这得看集装箱有多大，你先问清楚时间，剩下的待会儿再谈。” 女接待员继续问他：“那么是什么样的货物，家具？衣服？” “......丝袜，女式丝袜，到大腿的那种，差不多一百二十万双。” 陈林芝犯难，补充道：“等我把货物拉到码头，装多少就给多少个集装箱的钱行吧，这只是小事，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最快的船。” 对方似乎没听他说什么，只顾着跟电话那头继续交谈，漫不经心点点头，忙一天快下班了，神态松懈。 不一会儿。 放下电话，女接待员告诉陈林芝说：“从港城到旧金山的船，会在当地时间的二月二十号下午六点起航，在那之前至少十二小时把货物运到码头交接装箱，如果需要清关，你们自己计算时间，等你确定我会再跟总部沟通，整个航程大约需要十八至二十天。” 今天才二月十号，美国的二月十号。 算算时差，港城那边应该是二月十一号，也就是说九天后才从港城出发。 总觉得二十号这个日期有点熟悉，陈林芝回想完，发现可不就正撞上春节？ 老美不过农历春节，但难保码头工人不放假，万一出点小意外，难保不会错过交接日期，到时他需要向沃尔玛支付违约金，按天计算，再迟就会双倍赔付定金。 虽然不一定真的赔，可既然签订过合同，最好别让人抓住话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单凭邓普西先生那点话语权，还无法影响到沃尔玛公司其他部门做决定。 何况第一次合作，必须办得漂亮点才行。 之前没感觉，过来问完才觉得火烧眉毛，紧迫感十足。 码头船多。 认真找找，陈林芝总能找到赶在合适日期起航的货轮。 然而今天没跟高博学联系，他不太清楚对岸如今货物出口的流程究竟会耽搁几天，再加上还必须把货物运到港城中转，留给他的准备时间不宽裕。 此时问接待员说：“二十号对吧，没有更早的船？” “没有。” “......我明白了，明天早上给你答复。” 陈林芝从马士基货运公司联络站出来，直接去了开在它旁边的赫伯罗特海运公司联络站，只问发船时间是多少号。 赫伯罗特公司更不靠谱，港城的十二号就有一艘船起航。 从时间上看，高博学那边肯定来不及。 很有必要再联系高博学，看他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林芝没在码头滞留，比起一个集装箱运费多少，他现在只关心时间上能否来得及。 因为还有空运这条路可以备选，大不了利润少点，所以陈林芝开始紧张，却也不是太过于紧张。 只要高博学那边别出纰漏，认真想想办法，总能解决好。 回了宋月纹家。 殷蛰正看电视，见陈林芝回来，告诉说：“我连晚饭都没敢吃，生怕错过重要电话，到现在连屁都没一个，你找到船了？” 陈林芝也还没吃晚饭，随手将钥匙放在餐桌上，边脱外套边说道：“船一直都有，不过现在问题有点棘手，我得催催高老板那边抓紧些，万一耽搁了我的损失会高达几万美金......” 第64章 开业大吉 时差不对，电话打到高博学他们公司，没人接听。 为了方便联系，高博学当时也留了他家里的座机电话，属于厂长家的福利之一。 对岸民间的家庭座机还未普及开来，去年年底高家借助公司名义方便自己，如今安装在家的电话正好派上用场。 先来接电话的是高博学他爸。 问清楚陈林芝身份，得知有急事要聊，高厂长明白轻重，二话没说就把儿子叫下床。 最近两天高博学都在忙这件外贸单子。 一番详谈，陈林芝得知出口报关手续已经在进行，大约需要五天时间走流程运往港城，到港城还要一天时间，粗略算算总共需要六天左右，考虑到预想之外的突发情况，至少也得七八天时间。 再看货物体积，一箱丝袜五百双，加箱子体积约有零点六立方米。 陈林芝拿笔计算完，又发现一处纰漏，他小瞧了这批货的规模。 以体积较大的45尺高柜，内部容积为八十六立方米计算，满打满算，岂不是等于一个集装箱只能运来七万多双丝袜？ 每个箱子都需要付钱，丝袜不重，但挺占空间，五双加起来就等于一本书的厚度，这批货足有一百一十多万双，按照当前的装箱方式，意味着要租用十多个高柜。 这可不行，压缩的都是属于陈林芝的利润。 于是他让高博学玩命压，只要能封箱，每箱货能装多少双就装多少双，反正丝袜又不会被压坏，弹性足够好。 省去一个集装箱，就能节省数百美金的运费。 为了笼络住陈林芝这个大客户，高博学丢下句稍等半小时，立马穿好衣服带着亲爹亲娘，大半夜一家三口慌忙赶往堆放货物的仓库，尝试把两箱货合并成一箱。 陈林芝是他们家目前唯一的救星，夜里耽误睡觉算不得什么，顺利发货最为重要。 改变货物的排放方式，层层叠加，不留下一丝缝隙，边放边用手往下压。 事后给箱子封口，需要用手强行压住，不过到底还是成功了。 消息传到陈林芝耳朵里，等于省下了一半的运费，他让高博学拆箱看看会不会压坏包装和货物，如果没问题就赶紧装，按照每箱一千双的标准赶工，尽早送去港城等通知。 再次挂断电话。 陈林芝思索完发现，如此一来刚巧能赶上马士基货运公司二十号起航的那艘船，满打满算应该不会耽误太久，即使有误差也不过几天时间。 终究不是蔬菜瓜果、生肉鱼虾之类，稍微耽搁不误事。 另外，邓普西先生拿了不少好处，总该在小事上帮帮忙。 当晚心神不宁。 先跟殷蛰出门找到电话亭，陈林芝捧着几乎每个电话亭里都有的号码黄页，查找所谓的南洋商业银行。 无功而返，没再打扰高博学，想着等到半夜时候，对岸天亮以后，再请对方直接去当地的南洋商业银行问一问，看它在美国西海岸有没有办事驻地，实在不行那就只能麻烦高博学重新找家承接内地外汇业务的银行，或者去港城开设个账户之类。 具体流程怎么样，陈林芝没了解过，并不清楚，这回匆匆忙忙做生意，略显仓促了些。 只是凡事都有第一次，不熟悉才正常...... ------------------------------------- 公司租好了，但还要等几天才能使用。 原公司已经缴纳过第一季度的租金，意味着陈林芝可以白用到三月底，耽搁几天无关紧要，总归还是挺划算。 一连两三天时间，陈林芝每天都会跟高博学通电话，了解实时进展。 倒也不是真的完全放心。 在面试期间恰巧遇到一位刚移民过来没几年的鹏城人，中文名叫做冯海潮。 冯海潮早年在港城生活，毕业于旧金山大学，陈林芝决定雇佣对方之后安排的第一件任务，就是让他委托亲戚，打听一下名叫“红星鞋袜厂”的公司是不是真实存在，是不是正忙着替自己处理一批外贸货物。 临近付款的日子，陈林芝担心掉进坑里，本想去对岸亲自查证，手续上又太过于麻烦，光是以美籍华裔身份拿到签证都需要一段时日，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正巧撞见在鹏城当地有亲戚的冯海潮，陈林芝哪能放过查证真伪的机会，总比银行登记开户预留的文件，更值得相信些。 如果厂子真的在，厂长儿子真叫高博学，又正忙着处理发往洛杉矶的外贸订单，那就说明多半没问题。 直到旧金山当地的二月十五号。 陈林芝领着殷蛰和阿梁，以及刚刚雇佣来的六位员工，一起举办个小型开业仪式。 他也清楚新公司里暂时任务不多，无非是等着处理清关手续，让会计支付定金，准备先让大家放松几天认识一下，互相交流学习完，随后再将新招来的四位业务员，加上阿梁一起派出去自己找订单。 货不装船，陈林芝就无法静心去找其他单子，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明白。 身为老板，哪能没间像样的办公室。 陈林芝的办公室总共二十多平米，一面墙都是玻璃，晚上从这里往外看，满是璀璨灯光，夜景相当不错。 可惜现在空荡了些，办公桌上只有部黑色的座机电话，架子上也空空荡荡。 像许多白手起家的年轻老板，陈林芝也正学着如何当老板、如何跟员工们相处，新公司才刚成立，今天大家伙们见面时候，开业气氛既陌生又有些尴尬，丝毫谈不上热闹。 这会儿。 陈林芝将钱海潮叫来办公室，毫无形象地坐在宽大办公桌上，干咳了声询问说：“钱先生，招聘后我委托你办的事，有信了？” 能跑来陈林芝手底下上班，多半属于走投无路。 这家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一没规模、二没底子，但凡有点雄心壮志，都不会挑选这种一穷二白的小型初创公司工作。 无非是看在工资的份上，大家伙们才对陈林芝稍微客气些，毕竟无论是资历还是财力，所表现出的情况暂时都没法让旁人信服。 钱海潮去年从大学毕业，刚开始也以为能够步步踏上成功之路，后来却发现现实残酷，大公司不要他，小公司看不上，去学长介绍的公司工作一段时间，连实习期都还没过，就被复印倒水打扫卫生之类的杂活，逼到选择辞职。 这次人力资源中介公司，推荐这份工作给他，其实钱海潮挺看不上眼。 后来发现工资还行、能有提成可拿，而且手头实在是紧，这才答应过来试试，等找到其他好工作再考虑跳槽。 跟陈林芝交谈，谈上不上多热情，钱海潮点头说：“问过，我姑母家留在鹏城，我请我爸转告姑母打听，告诉我说蛇口那地方确实有家红星鞋袜厂，门口停着不少大卡车，像是要准备拉货。” ...... 第65章 虚无缥缈的大饼 可能天生有疑心，又或者是因为手中筹码太少，受限制输不起。 陈林芝和冯海潮交谈几句，仍然觉得整件事情中存在着漏洞，到底没去供货方厂子里实地考察过，始终放心不下。 所谓的漏洞，是指尽管有个红星鞋袜厂，有个姓高的厂长当老板，却不能证实高博学就是他所见过的那个高博学，无数反诈骗教育都在告诉陈林芝，永远别小瞧骗子的头脑。 察觉到刚入职就麻烦冯海潮，这位新到不能再新的员工，略微有些小情绪，陈林芝说不出请他再麻烦一趟亲戚，跑去偷拍高博学照片之类的话。 另外还有，即使拍照了又能怎样？ 总不可能通过美国邮政寄送过来，两个月之内能看见都算谢天谢地，到时黄瓜都被拍完端上桌了。 几个人、一单生意、十几万美元的启动资金，再加上一个拍脑袋就打算当国际倒爷的小白老板。 好歹将名字挺气派的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拉扯起来，当前讯息交流不畅，陈林芝可不希望第一单生意就跳进旁人挖的坑里，独自待在办公室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出去，预定飞往港城的机票，时间就定在明天。 小心点总归没错，为此陈林芝宁愿折腾一回，大老远跑去港城盯着点，顺便还可以完成定金的支付事宜，南洋商业银行总部刚巧开在港城。 除此之外，也许还能顺道探望宋月纹。 要问那女人愿不愿意见他，陈林芝其实心里挺没底气，不过从分别那天的场景来看，大约是没被她记恨上。 自己说服了自己，确实值得跑这一趟。 港城还未回归，陈林芝想去鹏城不容易，可去港城非常容易，带着护照直接免签落地。 这样一来等到高博学按照约定，将货物拉到港城，陈林芝就能当场钱货两清，谁都不需要提防着谁了。 接到回电说机票已经预定好，必须提前去付款取票。 陈林芝找来阿梁和殷蛰，坐在椅子上告诉他们俩说：“公司刚开始，还没什么规矩，我明天去一趟港城，两三天应该就能回来，最迟无非是十九号，那边码头发完货我立马返回。最近几天殷蛰你帮忙盯着些，没什么任务交给员工们，别乱来就可以了，按时按点下班，你们多跟跑过外贸的老员工学习经验。” 其实放几天假都没关系，只是想让公司里这帮人趁机熟悉一下。 本想交代些事，真正开口却发现公司就是个空架子，没其他可安排的详细事务。 陈林芝见殷蛰和阿梁一脸认真盯着自己，到头来只憋出句：“行吧，就这样，如果谁真闲着无聊，那就出门跑跑业务，争取再找些外贸订单回来，我刚好能从港城拿货源，不少公司开设在那，种类应该比较齐全。” 殷蛰关心的重点不在于此，狐疑来句：“该不会是姓宋的大美人前脚刚走，你现在就舍不得了吧？” “......别废话，待会儿把钥匙给你，帮我开门关门。” 刚想过去找宋月纹的陈林芝，满脸心虚。 ------------------------------------- 老板找朋友去办公室聊天，留在空旷办公区的几位员工无事可做，喝茶的喝茶，发呆的发呆。 总共四位推销员，两位白人，两位华裔，外加个三十多岁的白人女会计，以及一位据说下个月才能摘掉牙套的卷发年轻女人，即将坐在前台当接待员，顺便做些打扫卫生、复印文件之类的杂事，特长是使用打字机。 尽管面试时候就知道是家新公司，不过真正过来上班，他们才发现太新了些，甚至不明白就这几个人，干嘛要租这么大一片办公区，几张桌子摆在墙边，显得荒凉。 女会计更绝望，她的工作地点在不远处，仅有一张孤零零的办公桌。 为了给同事们留个好印象，名叫米拉·肯德里的女会计专门带来纸杯蛋糕，足有三十个，到来后才发现压根分不完。 面面相觑，都有些上当受骗的念头，不断在他们脑海中萦绕着，忍不住觉得这份工作早晚要凉，做不长久。 也难怪这几位没信心，实在是面试那天陈林芝将饼画得太大，跟到来后的现实产生落差。 什么跟沃尔玛合作的供货商、什么主营美国和亚洲的跨国贸易，除了公司真的位于联合广场之外，别的都难以让他们相信，更别提涌现出见鬼的归属感了。 一位中年白人自我介绍，说道：“你们好，我叫斯科特·达拉斯，请问......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又或者这里只是一家新开的分公司，为什么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对了，我曾经在默克制药公司工作，是市场推销员。” “真的？我曾在史赛克公司实习过，也是市场推销员。”旁边同为白人的矮胖中年人，自我介绍说叫做米奇，确实是米老鼠的那个米奇。 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 冯海潮英语比较流利，几乎听不出口音，接口告诉说：“这只是家刚创立的小公司，陈当老板，另外两位是他朋友，我感觉简直像在闹着玩，可能觉得做外贸生意轻轻松松就能挣到钱吧，反正我没打算久留，还在请人帮忙寻找别的工作，最好是上升前景广阔的大公司。” 女会计米拉·肯德里手里端着咖啡杯，拿不锈钢勺子轻轻搅动，张嘴道：“确实像在闹着玩，咱们的老板太年轻了，很像有钱人家的孩子，我上班时候看见他开着一辆奔驰，似乎是很贵的新车。” 名叫米奇的矮胖推销员没八卦，无所谓来句：“只要按照约定给我工资，公司无论大小都没关系，至少现在老板能开奔驰，我以前的老板只有辆道奇汽车，那辆车比我儿子的年纪还大，我儿子已经在念中学。” 出来上班，图的不就是挣钱，人到中年只求稳定收入，冯海潮这样没被社会毒打的年轻人，才更在意什么上升空间，还没向现实妥协。 陈林芝不知道外面在议论，即使知道估计也没办法，拿辞退那一套唬不住谁。 从书里学过些如何管理之类的死知识，如何活学活用才是重点。 今天公司开张，没人过来说恭喜，也没举办个彰显实力的小派对之类，这些新员工们愿意死心塌地才奇怪，没扭头走人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陈林芝暂时还顾不上这些，更抽不出精力。 换位思考，员工们没归属感，他又何尝在意没创造任何价值的新员工们，反正旧金山人才多机会少，想招人轻轻松松，往后大浪淘沙，是金子总会发光......1603466000 第66章 眼老昏花 暂时还没指挥手下做这忙那的习惯。 陈林芝难以放心，自己去了趟码头，多跑几家船运公司。 最终仍旧选择马士基货物公司，将日期定在了港城的二月二十号，新年当天发船，留出空余时间以防万一。 当天傍晚简单交代殷蛰几句，收拾收拾东西，次日一早前往机场登机。 不同于去小石城。 跨越太平洋前往港城，飞行时间更久。 陈林芝期间睡了一觉，直航总共花掉十三个小时，清醒期间他靠一本名叫《香水》的凶杀小说度过，机场图书馆店员热情向他推荐这本新书，确实没花冤枉钱。 等在港城落地，办理签证耽搁一个多小时，提着行李箱出站，打车前往一处名叫葵涌货柜码头的地方，过几天就在这里发货，懒得跑太远。 计程车司机跑了二十多年，对整个港城地界一清二楚，得知在附近找家酒店，顿时明白应该是生意人。 途中闲谈，陈林芝这次出远门，目的主要是发货，却又不仅仅只是为了发货，从司机口中将几个主要的商品批发市场打探清楚，准备带一批货物样品回去，方便物色潜在买家。 葵涌货柜码头，也叫港城国际货柜码头，每天货物吞吐量在亚洲仅次于新加坡港，贸易量极大。 陈林芝在新都会广场下车，直接拿护照登记入住，酒店档次一般般，他并不在意，旅游可能会挑三拣四，今天只图方便。 房间面积二十多平米，烟味还没散去，装修风格有点花里胡哨。 躺上床先睡一觉，迷迷糊糊一觉睡到中午，这才拿电话联系高博学，告诉他自己已经来了港城，等他带货过来后再联系。 打完电话出门，独自吃饭，想起了早先跟船来港城的宋大美女。 在旧金山最后一次见面，事后再也没联络过，既没有书信也没有电话，而且虞总舵把子去了加州棕榈泉度假，陈林芝连个能帮忙打探宋月纹下落的人都找不到。 来了港城，对岸就是鹏城。 以眼下情形来看，港城无疑比对岸繁华，倘若能有机会，陈林芝很想去对岸亲身体验一番，毕竟亲眼见证沧海桑田的机会可不多，如果可以买房买地，那简直再好不过，等积攒到足够的钱，买它十栋用来收租。 ...... 心里记挂的别的事，\b没心情游历英国治理下的港城。 去年十二月份，所谓的铁娘子已经同对岸签署公开声明，约定在1997年七月份归还这处殖民地。 现在的港城就如同陈林芝记忆中的老港片，街头巷尾十分热闹，高博学还得耽搁两天搞好出口报关手续，陈林芝则忙着四处走动，寻找可能会有市场的各类商品。 打听报价、打听出产地，随身带个小本子，记载众多讯息。 不仅只有对岸的商品，还有其他东南亚各国出产的货物，例如泰国和马来西亚的纺织品，缅甸的手工艺品以及各类原材料。 高科技制造业方面无法和欧美日等发达地区竞争，陈林芝主要关注些劳动密集型与资源密集型产业框架下，在市场上具有竞争力的货物，考虑到被人称之为“四小虎”的国家及地区，劳动和资源成本近年来不断增加，问完一圈陈林芝已经发现，还是祖国商品的市场竞争力更强些。 例如丝袜，类似的商品在市场上拿货价就不低于二十三美分，弹性还不如他的货好，而他从高博学那里拿货才十四美分左右，无非多了个从对岸运来港城的运费。 港城作为自由贸易城市，货物来这边中转一般不需要缴纳其他多余的费用，报关、商检之类的手续极为方便。 要说收获，倒也不是没有。 在一处位于九龙的批发市场里，陈林芝意外找到某家专做翡翠生意的店铺，老板是缅籍华裔，众多在未来价值不菲的翡翠成品，被摆在橱柜里对外展示，几乎件件都带绿，有些色泽翠绿，迎光通透。 问完价钱，简直是白菜价，一对在陈林芝估计中该有冰种，甚至能达到玻璃种的镯子，柜面标价才一千二百港币，换算成美金不足四百。 陈林芝试探问了问，听老板意思如果量大，似乎还可以便宜些。 想想也对。 翡翠价格是国内有钱人多了之后，才慢慢被人炒作起来，历史上一直是看重白玉，翡翠没人收藏，价格当然上不去。 以前没想过收藏这玩意儿，不过既然遇见了怎么能错过？ 挑了二十多件他认为值得珍藏的物件，包括四条几乎满绿的镯子，以及几件全绿的挂件、珠串，打包价五千多美金，顺带搬走一件绿意盎然的翡翠貔貅作为添头。 付完钱，心情大好。 陈林芝想着这些小商贩们平日里嘴碎，消息灵通，抱着箱子问商铺老板说：“我从旧金山回来探亲，对港城这地界还不熟悉，你听没听说过白帮？我跟他们总舵把子认识，想登门拜访一下，找人了解朋友的情况，他们的总坛在哪你知不知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原来小老弟还有这层关系，那你干嘛不早说？” 缅籍华人老板嗔怪几句，伸手就来搬陈林芝怀中的箱子。 陈林芝见此一头雾水。 只见商铺老板拆开纸箱，挑挑拣拣，把很多件首饰拿出来，嘴里还说着： “上年纪了老眼昏花，实在对不住，错把一些马来玉当成缅甸玉卖给你了，马来玉价钱便宜但是很绿，论起佩戴送礼，肯定不如我们缅甸的翡翠好。 小哥你大人有大量，也就是幸亏遇见了我，要是其他商贩多半错了也就错了，让你稀里糊涂吃个闷亏，最近雕刻工价高，缅甸那地方又乱了点，拿货挺不方便。” 看老板跟个没事人一样，一句老眼昏花就想把自己摘干净，还说将马来玉当做缅甸翡翠，陈林芝哪能不目瞪口呆。 顿时明白，差点被人当冤大头宰了。 要不是提到认识白帮，让店老板误以为这些东西是送人的礼物，担心因为假货被人发现后引火烧身，肯定不会来这么一出，把卖出去的假货再收回来。 陈林芝翻白眼，伸手抓住领口往下拉，露出胸前纹身。 笑眯眯看向箱子，开口说道：“老板是个讲究人，错了没关系，别再错就行。天下白帮是一家，北美总坛的虞总舵把子，那可是我爸妈拼死保下来的狠人，万一我不小心送错东西，你就该收拾收拾回缅甸了。” 店老板动作停顿，拍脑袋笑道：“对对对！我差点忘记手头有两件好货，上回有人出三万块我都没舍得卖，就当是我赔罪，今天早点卖完也好收摊回家......” 第67章 缺个机会 缅籍华人店主得知不好招惹，很识趣地将马来玉换成真翡翠。 好家伙，三分之二全是马来玉。 这种产自于马来西亚的绿玉，乍一看和翡翠有点像，其实完全是两种东西，根本卖不上价钱，更别提保值收藏。 拿它充当翡翠的骗局，在当前正流行。 倘若不是随口提了句，陈林芝估计要等许多年以后，才能发现自己花钱竟然收了堆破烂玩意儿。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见商铺店主识趣，又有正事要忙，没空多耽搁，陈林芝这回仔细检查分辨完，嘲笑调侃几句也就算了。 暗自反思一番，说到底还要怪自己太冲动，忘了隔行如隔山的老话，这就是不懂行的坏处。 趁着价钱低倒腾些文玩艺术品，处于陈林芝早先设想的发家范围内，重新提着小纸盒从店内离开，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是乱花钱。 现在花钱，是为了以后更有钱，和随意挥霍截然不同，一个是享乐，一个是挣钱。 搭乘计程车返回酒店途中，陈林芝拿了串一百零八颗的翡翠珠串，挂在自己脖子上，看色泽和纯净程度，等二三十年后卖个七位数的人民币应该问题不大，简直等于白捡钱，感觉飘飘然。 别看这串地里挖出来的玩意儿份量不重，搁在以前让陈林芝辛苦挣个十年，不吃不喝都难以买到手，利用不对等的信息差牟利，简直就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举一反三，既然翡翠便宜，相信内地的文玩古董价格也不高，他正琢磨着抽时间办好签证过去一趟，等忙完跟沃尔玛的这单生意，手上有钱之后，拿点钱出来提前筹划布局，多抢占些先手肯定亏不了。 当然，下回必须请几位懂行的老师傅帮忙掌掌眼，没道理在一个坑里跌两次。 虞洛琦这尊大佛，最近哪有需要就被陈林芝往哪搬，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顺便好感慨一番权力和金钱在手的体验真好。 打算等回了旧金山，抽空请虞洛琦吃顿饭。 如今还没实力跟那女人谈生意，往后可就很难说了，无论怎么样，虞总舵把子都属于值得结交的那类人，在陈林芝看来好处比坏处多...... 港城还不是以后那个港城，回归消息丝毫没有动摇它的经济，反而随着内地开始改革开放，迎来又一片庞大的新市场。 无数老牌港商，正尝试抓住机遇，有人投资酒店码头，也有人投资制造业，采购种类丰富的原材料，销往世界各地。 陈林芝在当地时间的二月十七号，才跟姗姗来迟的高博学第二次见面，这位鹏城红星鞋袜厂厂长家的大学生，随船一起赶来葵涌货柜码头。 “抱歉啊陈总！办理签证耽搁了一天时间，现在居然要英国签证，等再过个十多年就方便了。 万幸，紧赶慢赶，总算没耽搁了你的正事，现在搞外贸的厂子不多，一些手续海关那边也不明白，要不然我昨天就能到。” 高博学在码头和陈林芝见了面，双方隔着一道围栏，因为不是港城人，要通过边防才可以自由活动。 说话时候高博学递来根烟，正宗的华子，熟悉的红包装，熟悉的气味。 陈林芝摆摆手笑道：“不碍事，我担心你那边出问题，专门留了几天时间，按期赶来就好，要不然还得麻烦，这么多货包机运回去，可就亏大了，买方那边催得紧，做生意要讲信用。” 听见这番话，高博学连连点头，陪笑着说：“是这么个理，陈总你怎么亲自来港城？” 哪敢不打自招，说放心不下。 高博学在旧金山期间，陈林芝可没少故意装阔气，就差在脸上写“有钱”二字，假如特别在意这单生意，容易露馅。 陈林芝告诉他说：“正好过来忙点事，看看有没有别的生意值得做，你们那纺织品规模大不大，我能拉些单子，但还没找到靠谱的生产商。” 订单往往等于钱。 高博学听完当即上了心，果断道： “陈总问我算问对人了，这两年好些工厂开始生产服装，不缺人也不缺机器，只恨订单不够多。 哪家服装厂说招人，工资稍微给多点，哪怕一天十二小时都有工人抢着上，两班倒生产起来速度多快。美国人不缺钱，工人工资太高，从我们这生产，价格上绝对保证让陈总满意，无论多大的单子，交给我就行！” 陈林芝隔着围栏看看高博学，问他说：“怎么，只要有事忙，现在家里的工作不要了？” 高博学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也丝毫不对现在工作有任何留恋，想都不想回答说： “挂个职，下海开公司嘛，很多人都这么干，问题是以前没机会。假如陈总愿意带我发财，我一万个愿意。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这工作干到头，一年又能挣到几个钱？我上班到现在存的所有钱，恐怕只够买陈总的半个车轱辘。” 陈林芝点了点头。 第一单生意看样子不会再出纰漏，第一批一百二十万双女士丝袜，正在不远处卸货，即将雇佣码头工人装进集装箱，直接送去等候区，十九号晚上开始装船。 他终于松口气，算算日期，即使晚到洛杉矶几天，对整个订单而言并不碍事。 见高博学眼巴巴盯着自己，陈林芝嗯了声，告诉他：“你回去等电话，我这边找到订单会先联系你，我先把丝袜这单处理好，到时候沃尔玛公司需求量大，童装、围裙、短袖、棉袄这些我都会争取，如果能谈下来你也可以换大奔，前提是把生意做好。” 听见这句不算承诺的承诺，高博学当即和打了鸡血一样，拍胸口保证：“陈总，我本事是有的，缺个机会而已，你把单子交个我，办不成我提头来见！” “......这倒犯不着，你先去货船那等着，我进去看看，你出不来但我可以进去。银行户头开好了没，把账号给我，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去银行办理转账，百分之三十的货款一次性支付给你。” 陈林芝丢掉烟头踩灭，最近烦心事多，没想着戒烟，让高博学下次给自己带两条华子。 这只是小事。 去码头抽检一箱货，质量没问题。 当天卸完货，装满七个集装箱，处理好首付款后，陈林芝带着高博学一起吃晚饭。 尖沙咀的老字号，两人刚坐下不久，又有三位年轻姑娘进店，恰巧坐在他们邻桌。 陈林芝侧头看去，这一看，视线顿时挪不开了...... 第68章 未来的明星 邻桌三位少女，年纪看起来都不大。 才十多岁，正兴奋地谈论起今天去兼职模特，挣到多少多少钱，瞧见了哪些当红明星之类，兴奋写在脸上，叽叽喳喳，聊得好不热闹。 高博学见陈林芝目不转睛，跟着看过去，之后笑道： “港城这地方跟我们那果然不一样，要是我家女儿年纪轻轻就穿成这样，学会化妆打扮，我保证第一个揍死她。 好的不学坏的都学，许多港城电影被走私过去，把小孩子都带坏了，那些电影院不敢明着放，都设在租用的地方，几分钱、两毛钱，日积月累能挣到不少，查都查不过来，要说电影这行，是真没法跟港城比，他们这热闹多了。” 虽说其中有位少女年纪还小，但眉眼早已长开，陈林芝一下子认出对方，可不就是传言中曾让无数港城富太太们松了口气的李欣。 听她跟朋友们聊天交谈，貌似家庭情况并不富裕，所以小小年纪就从学校请假出来半工半读，兼职当起了模特之类。 被她的出现勾起，陈林芝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港城大美人们，往后很多都已经青春不再，容颜衰老，如今还都年轻着，比如钟红楚，这几天时常在街头巷尾看见她拍摄的广告。 走神之余，仍然听见了高博学的话语。 陈林芝接口说道：“是啊，这边很热闹，是个好年代。不过高老哥也没必要羡慕什么，开放既然开了，门就不可能再关起来，孩子学坏该教训，可提前睁眼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全貌，总归也不是件坏事。” “对。” 高博学正想方设法跟陈林芝攀关系，自然听什么就是什么，顺着话题往下说：“以前我们就看见那么点事、接触那么点人，如果我不下定决心跑去旧金山找货源，怎么可能认识陈总，以后机会众多，真该静下心来好好学一学，不能再守着铁饭碗，有多少就吃多少，眼界越广越能挣到更多。” 一个十多岁的少女而已，陈林芝可不敢牲口。 收回视线，很清楚高博学究竟想做什么，笑道： “任何一个市场，刚开始时候肯定机会最多，鹏城等地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勉强盘活了，其他地方照搬照学估计是迟早的事情。 这次回美国，我会想办法多争取些订单，等哪天内陆港口建成开放，有了直达的窗口，到时候咱们做生意还能更方便点，订单由我想办法，我在对岸认识得人不多，生产这方面还得靠你多操心。” “多少国企工人待业，缺的可不就是订单吗？陈总你给我个样式和数量，剩下的交给我来。” “有了这次合作的基础，我肯定信得过高老哥，来，走一个！” 陈林芝为了这单生意，跑了很远的路，也吹死过不少头牛。 幸好现在货物即将装船，给完首付款，资金方面还能周转得开，总算有个好结果。 等忙完这单，到手的利润比较可观，光靠打工很难积攒出足够的资本，足以说明当跨国倒爷确实没走错路，确实有利可图。 劣势在于对岸货物种类还是少了点，制造业也处于低端水平，许多商品附加值不高，不值得花费心思飘扬过海运往欧美多国。 选来选去，陈林芝还是觉得服装类生意最能做。 高博学试图从他身上牟利，陈林芝又何尝不是缺少门路，想让高博学帮忙在对岸代劳，把自己可能拉来的订单解决好，双方都有利可图，这关系就还算牢靠，今晚吃饭也互相捧场，顺心如意。 ...... 吃菜喝酒。 陈林芝没喝多，恰到好处。 隔壁桌上的三位少女，倒是先闹腾起来，气氛足够，再加上高估自己酒量，说话声音挺大。 李欣家庭条件普通，凭借从小漂亮，好歹先旁人一步，做起了平面模特之类的工作，生活开支上省着点勉强够用。 她今天醉酒之后想充胖子，见朋友喝多酒，主动提出让她们先走，自己买单。 工作上认识的新朋友，听李欣这么说还真就走了，约定以后有其他活，互相打电话联系。 李欣十五岁，涉世不深，越是家里条件不如旁人，越不希望因此被人看轻，晃晃悠悠去买单。 这家餐厅价格比较高，不仅今天一整天白干，还倒贴进去不少，表情那叫一个心疼，买完单身上就只剩下十多港币。 陈林芝抱着看小明星的念头，一直都有留意她的举动，这少女本身长得高挑，眉眼又清秀，画了浓妆后又增色几分，底子太好，难怪成年后可以大红大紫。 见李欣离开餐厅，陈林芝继续坐着，陪高博学谈论起如今内地的局势，借机了解在贸易、金融方面的政策，顺势探寻商机。 机会固然多，但陈林芝有实力抓住的却不多，最后空剩感慨，还是得好好积攒实力。 买单出门，来到路边打车，准备带高博学去自己入住的酒店，另外开个房间休息两天，好不容易出趟门，高博学自己想多看看。 恰巧聊到去翡翠店买东西差点被骗，高博学意外听陈林芝说起自己喜欢老古董，顿时留了个心思，他家一位叔伯也爱这行，想着回去以后想办法买几件好玩意儿，送给陈林芝当做礼物，投其所好。 跟可能拿到的订单相比较，现在花点钱不算什么，高博学借着这次交易，加上觉得陈林芝谈吐眼界都不一般，认真结交的心思早已无比坚定，觉得砸掉铁饭碗下海经商的契机，就在陈林芝身上。 尖沙咀闹市区，晚上十点多钟，店铺关门之后，路面上的行人已经不多。 路边灯光亮着，两边满是霓虹灯招牌，偶尔有车经过，天空中飘起毛毛细雨。 两人走了一段路，是高博学先发现一间商铺门口的台阶边上，坐着个身穿白衣服的女人。 他打量几眼，告诉陈林芝说：“这不是刚才饭店里，坐在我们旁边的女孩么，酒喝多了吧，大晚上就在这坐着，家里人该有多不放心。” 陈林芝看去，单从白衣服黑裤子来看，还真是李欣没错。 走近她，推了她两下，嘴里说着：“喂，醒醒，你朋友她们怎么没送你回家？” 真喝多了。 李欣睁开眼，眼神无比茫然，昏昏欲睡。 嘴唇微动，说了些什么，却含糊不清，继续倚靠在台阶边闭眼睡觉...... 第69章 算命先生 陈林芝当晚新开两间房。 设定好闹钟，夜里起来探望一次。 一间房是给高博学准备，这种安排没话说，至于另一间则是开给了素不相识的李欣。 人长得好看总归有优势。 倘若只是陌生路人，陈林芝最多好心到把人扔给阿sir，因为知道李欣是谁，于是顺手搭救一把，免得真醉倒在路边上无人照顾。 如果因为睡在外面，仅仅着凉感冒那还好。 可人心复杂，社会又乱，她这么一位漂亮姑娘醉到失去意识，天知道会遇见什么人，遭遇什么事。 无非多花二三百港币的房费，陈林芝掏得起，遇见了帮衬一把，就当做件好事。 早晨起床刷牙洗脸，穿好衣服。 陈林芝拿钥匙打开李欣住着的房间门，夜里他同样来过，就怕这少女喝多没意识，被呕吐物呛到窒息，早年他家有位远房亲戚，也是这样没了性命。 进门见到放在床头杯子里的水没了，应该是她夜里起来喝过，才早上七点钟出头，李欣仍在床上睡觉。 为了避嫌，身上衣服还是昨晚的衣服，陈林芝只帮她脱掉鞋子，再也没有其他多余举动。 心里没鬼，当然没必要太刻意。 陈林芝在床边站了片刻，抬腿踢踢床。 在床上少女惊醒时候，陈林芝见她睁眼，挪步坐在窗边小圆桌旁，边点烟边说： “从昨晚睡到现在，九个多小时，怎么着也该醒酒了。 我今天还有正事要忙，别耽误我时间，为了避免瓜田李下，是该把昨晚的账好好算清楚。” 丝毫没有对方未来会出名、嫁入豪门，就给任何好语气，陈林芝此刻挺不耐烦。 早上刚和殷蛰通过电话，得知一位新员工昨天发脾气，直接走人了，这让陈林芝觉得创业艰辛，情绪跟着变差。 房间里突然多出个陌生人，还是男人。 李欣听完瞬间清醒，猛地起身，抓住枕头丢过来。 陈林芝好像早有预料，伸手一把抓住枕头。 动作过大，烟灰掉在裤子上，被他随手掸去，又来句：“还好没烫坏，不然你又得赔我条裤子，别用这眼神盯着我，我对黄毛丫头不感兴趣，昨晚送你来也在前台登记过，我住这层的其他房间。” 李欣刚想叫喊，听见这话又硬生生憋回去。 脾气没多柔弱，看完自己这身衣服，生气道：“既然是我房间，你怎么会进来！？” “这话问得好，我付的房钱，登记的也是我护照，你凭什么说是你房间？白被你睡了一夜，现在房间里酒味辣眼睛，我肯定不愿继续住，总共二百八十八块，记得赔给我。” 陈林芝往远处看，周边称不上繁华，老房子居多，胜在热闹。 开始算账，那就得算清楚些，他接着帮李欣梳理昨晚经过，继续告诉说： “你昨晚吃饭，我和朋友坐你隔壁，出来发现你醉倒在外面，怕你出事还带你去了趟医院，检查费用总共算一百，车费就不跟你计较了。 所以你得叫我恩人，别用看咸湿佬的眼神看我，我连你一根手指都没动，怕稀里糊涂进去蹲几年。不知道你家电话，你自己又说不清，先打个电话报平安吧，免得家里人担心，小小年纪喝那么多酒，真是不知死活，幸好遇到的是我。” 生怕好心当做驴肝肺，陈林芝才会说这么多。 李欣刚醒，头疼之余还懵着，先被家里人着急的说法吓到，随后才反应过来，茫然开口道：“我家里没人，姐姐去读书，我妈昨晚工作不回家。” 很好，看样子是个讲道理的人。 陈林芝顿时心安，起身丢下句：“自己检查一下，免得丢了东西找到我头上，我是美籍华裔，前台有我护照复印件，如果没问题那就这样，以后出门在外自己小心，不能喝酒千万别喝，容易......误事。” 他说这句话时候有点心虚，因为想到了一直没联系上的宋月纹，在洛杉矶那天可不就是由于喝多，才闹出点尴尬经历。 事先不认识，往后可能不会有更多交集，陈林芝说完走得干脆利落，把房间钥匙放在电视旁，出门把房门关上。 李欣感觉像在做梦。 后知后觉翻起自己的便宜皮包，里面还剩下十几港币。 她记起昨晚付了饭钱，根本没有可丢的值钱物件，对她来说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茫然片刻。 起身来到窗边，发现压根不知道这里是哪，仔细检查完自己，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后怕不已。 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 陈林芝下楼吃早餐，意外发现李欣也在。 她洗了澡，没有再化妆，身上还是昨晚的衣服，皱巴巴的。 因为素颜，瞧着一下子年轻三四岁，总算符合真实年纪，肤白貌美，长睫毛大眼睛，独自坐在窗边吃着云吞面，走神发呆。 跟高博学说了句，陈林芝端着餐盘来到她面前坐下，见她惊愕片刻，瞬间低头。 以陈林芝的活络心思，哪能猜不出究竟因为什么，笑道：“想感谢我就算了，如果是没带钱那更不用着急，万一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时候再还给我，见不到也没关系。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陈，名叫林芝，来港城在码头做生意，有批货需要亲自盯着。” 李欣年纪小，之前真的怕陈林芝催她还钱，自己理亏在先，本打算垫饱肚子直接溜走。 眼下这情况，让她不得不说点什么，笑得僵硬，告诉说：“谢谢，我昨晚是第一次喝醉，没想到啤酒这么厉害，下次不会了。” “这话你自己放心上，跟我说了没用。”陈林芝比她年长几岁，交谈起来当然随意。 酒店的免费早餐很合他口味，一盘牛肉炒河粉，外加两个煎蛋，吃得挺香，含糊道：“昨晚吃饭，恰巧听见你跟朋友们说话，还是学生对吧？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不容易，今天周一，上不上学。” 被陈林芝提醒，李欣猛然记起今天要去学校，昨天学校组织活动她已经请过假，再逃课会有麻烦。 饭都不吃了，慌慌张张往外小跑。 没过多久又折返回来，彻底慌神，李欣咬唇道：“这里是哪，能不能借我点钱打车，陈先生你留个地址给我，我保证会还给你。” “......酒店应该有车，我让人送你。” 陈林芝擦擦嘴，脑海中忽然闪过个有意思的想法，乐呵道：“帮人帮到底，不过你要给我个承诺，万一往后出了名，记得答应我一个要求，现在别问为什么，就当我是个未卜先知的算命先生好了。” “行行行！我上学已经快迟到，求你帮我找辆车。” ...... 第70章 成人商品 说得人没在意，听得人也没在意。 陈林芝找来服务员帮忙安排一辆车，送李欣去学校念书。 刚回到餐桌旁坐下，高博学跟了过来，只听见身后有位中年人说话，慢条斯理地抱拳对陈林芝开口：“这位小兄弟原来是同行？在下卫道师，专习风水命理，解缘挡煞之法，不知道你......” 听话没听全，只在意陈林芝所说的“算命先生”了。 陈林芝转身，发现开口的是一位矮胖中年人，下巴留着小胡子，身穿黑色唐装。 他笑道：“我们不是同行，看那小姑娘有意思，开个玩笑罢了。” “是么，我观小伙子你表象不俗，但眉心泛红，犯贪狼，属木水，这摆明了会化桃花煞，往日行事还得多多小心才行。”矮胖风水先生继续说道。 陈林芝一笑而过。 直至和高博学离开餐厅，高博学才好奇问道：“刚才那矮冬瓜，好好地咒你会有祸事干嘛，不过这桃花煞气，听着倒是让我羡慕得很。” “哈哈，也许把我当同行，以为我会抢他饭碗。再说什么桃花煞，眉心翻红，无非是看之前的女孩年纪太小，这里还又是酒店，想岔了吧。” 陈林芝丝毫不以为然，可不得不承认近期女人缘旺到出奇。 就在今早，殷蛰还告诉他说有位叫做安娜塔西亚的女人打电话找他，告诉说沃尔玛最近缺货，缺春被毯子、干发帽等等。 知道那姑娘的心思，估计是想帮衬自己的生意，也算有心了，回想早些天在本顿维尔镇的见闻，陈林芝很想抽空过去找她...... 高博学想搞明白，究竟什么样的货物畅销。 今天一起陪着陈林芝，去了家位于旺角的商品批发零售市场。 两人之间不存在任何竞争关系，陈林芝自然不会无缘无故防着他，反倒乐意介绍些近几天的考察心得，也好让高博学心里有个数，帮忙在内地找找适合的商品。 首批丝袜都已经运到码头全部装箱，等待发船，比较清闲。 高博学来到批发市场后，适时拍马屁说：“难怪陈总生意能做那么大，脚踏实地亲自考察市场，一看就是办实事的样子，这么认真想不发财都难。” “哪里的话，做外贸生意可不就该紧盯市场么，也就是你们那现在家电制造业没起来，要不然从曰本人手上抢些订单，无论你还是我下半辈子全都吃喝不愁。 丝袜这东西卖得便宜，全靠薄利多销，利润稍微少了点，有些商品的附加值高，药品、高端科技制造、奢侈品等等，才真的赚钱。这批丝袜先算了，下回注册个品牌，争取研发更舒服的丝袜，多抢占些市场，脱颖而出。” 陈林芝走马观花，见到感兴趣的商品才会停下脚步。 此刻路过一家成人用品店，他和高博学不约而同往店里看去，只见店内墙上挂着众多款式不一的......小衣服。 轻飘飘没几两重，就怕露得不够多。 属于夜里无人时候，男女独处穿得那类情趣服装，有护士，有女仆，花样繁多，能够天雷勾地火，增进气氛。 店铺面积不大，东西不少。 高博学结婚早，当年下乡认识位姑娘，早早有了孩子，没见过多大的世面。 这时候表情古怪，想笑又憋着笑，简直快变态了。 心想港城不愧是港城，开放程度不一般，内地还得多多努力才能追赶上，有些物件看得他这老男人都下意识撇开视线，不好意思多瞧。 陈林芝又是另外一番想法。 心头微动，从商业角度来看，觉得都是挣钱的好宝贝，指着墙上满排的情趣衣物，询问说： “内地的服装厂，做这些东西应该没问题吧？刚才我说高附加值，这些东西的附加值就非常高，哪怕贵了点人们也愿意掏钱买，而不会在意物品本身是否真的值钱、造价究竟高不高。 你想办法帮我生产，有多少我卖多少，不仅是衣服，其他的货我也要，今天这趟没白来，相信我，它们能赚大钱。” 高博学不由惊讶。 东西好生产，主要是心里的那道坎难过，总觉得生产这些物件有些膈应。 很快就被自己给说服了。 有钱不挣王八蛋，在大钱暴利面前，一点点膈应算个屁，能值几个钱？ 高博学爽快道： “几片布料，几根绳子而已，哪家厂都能生产，做当然能做。但这些女人用的小玩具......可能有点麻烦，开模生产问题不大，主要是跟身体接触，安全方面比较重要，如果有现成的技术，我应该能找到工厂代生产。 怕只怕这边一动工，紧接着被扣上风气不正的帽子，然后把厂子查封停产，不一定有人愿意接单。” “生产外销，又没让你们自己拿到市面上卖，谁吃饱了撑的管这个。要不然带些样品回去，你先帮忙打听打听？技术方面我会想想办法，根据我的经验，曰本那边应该会有现成的技术，大不了花钱买。” 陈林芝这话引起高博学的误会，笑容暧昧，俨然把陈林芝当做情场老手看待。 半推半就，还真买了一堆样品货。 店家以为高博学开店，做那拉皮条的营生，手下姑娘多，所以大批量采购，各买一套。拐弯抹角打探起店开在哪，恐怕是想把这单生意挣的钱，再扔会旁人肚皮上。 考察完，回酒店途中高博学犯难。 他怕回国麻烦，难以跟海关解释，目前的流氓罪可大可小，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过去的小事。 最后还是陈林芝帮忙想了个主意，让高博学准备一份假合同，就说是外贸订单，带样品回去加工生产。 至于高博学会不会留几套，天知道。 反正陈林芝觉得高博学，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一本正经，偶尔遇见穿着大胆的港城小妇人，眼珠子都直愣愣的，差点掉在地上。 临近年关，无事发生。 等到十九号货物装船，陈林芝买票回了旧金山，高博学也满载而归，坐车从岸上走。 这回摸清楚地方，下次他打算用车直接把货物拉来码头，船运价格稍高，而且还费事。 首款付了，尾款被陈林芝拖延到三个月后。 高博学一下子把丝袜库存清空，正高兴着，对此毫无意见...... 第71章 外汇和提成 身边能用的得力助手太少，殷蛰算半个。 陈林芝办事亲力亲为，又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骨头都快散架，除此之外还被时差困扰，生物钟乱成一团糟。 回到旧金山。 接连两三天，白天犯困晚上精神，好歹身强力壮，又被创业发家的激情刺激着，\b总算还能撑得下去。 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他的这家公司名字不小，规模极小。 刚入职便离开的那位员工是华裔，也在唐人街生活，发现公司似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再加上同时拿到另一家公司的录取通知，走得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不干了。 殷蛰原先挺生气，当发现陈林芝不以为然，也跟着将这件事抛在脑后，重新雇佣人力资源公司招人，打算再找几位有经验的外贸推销员。 入职几天，又都是新员工，什么都做不了。 几位员工整日无所事事，躺着拿底薪，他们反倒觉得这日子太无趣，不如找点活干，走动走动，干外贸这行，底薪少提成高，又不是想来养老院养老，肯定有人受不了。 二月二十五号这天。 名为冯海潮的员工终于忍不住，为了几天工资，终究亲自当面打报告，送来辞职申请书。 站在陈林芝的办公室里，不满道： “我们这公司该不会是为了引人耳目，专门做洗钱生意？哪个当老板的像你一样，白养着我们这些员工，什么正事都没有？ 把这几天工资结清，我不干了，要是没订单，指望这点死工资，我不如随便找家饭店端盘子，到干洗店打打杂。” 陈林芝闻言，并不觉得意外，告诉说：“急什么，我这当老板的都不嫌弃，你们先着急了，洗钱这行我也想做，如果你懂不如教教我。” “这有什么难的，小陈老板你也是唐人街的人，难道没听说过来打工的那些人，都跟疯了似的囤美钞？官方明面上的汇率是一个价，真正把钱带回去又是另一个价，黑市里都炒高到一比十了。 比方说你支付给对岸那公司的这笔钱，都去港城见面了，如果直接给现金多好，我们省钱，他们爱要美金，一来一去我们等于能以至少半价拿下货物，像你这种实诚人做生意，岂不是会亏死？” 这个问题冯海潮事先应该考虑过，要不然哪能脱口而出。 陈林芝表情没有波动，点着头来句：“这我知道，只是好不容易才争取来一笔大订单，怕为了省点钱闹出乱子，你知不知道这单生意我赚多少？万一搞砸了，因小失大，可就什么都没了，不如先图个安全。 黑钱怎么流过去，渠道呢，能不能信得过，美金出手时候会不会被查到，这些都是疏漏，我自然先求稳，把这笔钱挣到手后再考虑别的事。” 冯海潮只顾着斤斤计较了，以为黑市兑换真的很容易，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心里也清楚实在不应该为了捡芝麻，而把西瓜丢掉，但嘴上不愿意服输，说道：“那么多人能做，我们为什么不能做，仔细找找总能找到门路，唐人街里不就有人明目张胆挂牌，做私下里倒卖外汇的生意，还帮在当地的黑工，将美元换成大笔人民币寄回家？” “打工的三瓜俩枣，和我这又不一样了，时间太紧我没空多考虑，看来你比较有经验，辞职申请书先拿回去，往后跟对岸打交道的机会应该不少，到时候把事情交给你做，。” 陈林芝被手下员工当面顶撞，其实心里也有疙瘩。 只不过既然当了老板，看待问题要学着换个角度，诸如冯海潮这人心思活络，像是愿意为了工资做实事的样子，而且还是华裔，去对岸做生意更为方便。 毛病当然也有，说白了无非是刚出学校不久，不够圆滑，心高气傲。 在陈林芝看来，倘若把人用在对的地方，有可能帮公司挣到钱。 关于外汇的问题，陈林芝跟高博学聊起过。 高博学也确实不太乐意从明面上走，对双方都意味着损失。 但毕竟认识的时间短，难以真正放心，交浅言深在生意场上属于大计，高博学正是为了将来铺路，才会刻意在陈林芝面前提起希望能拿美元结算，要不然这单二百万双的丝袜生意，他们厂挣不到多少钱，更不会装进他高博学自己的口袋里。 这些私下里的言论，没必要跟冯海潮提起。 陈林芝是个精明人，自打决定做生意，心里的小算盘就叮叮当当从没停止过，连冯海潮都考虑过的“多余利润”，他哪能真的不计较，放弃轻松就能到手的钱。 冯海潮还没找到下家，今天决定辞职无非是因为公司没活，让他觉得前途一片暗淡。 从陈林芝这位年纪轻轻的老板口中，听说会有单子交给自己做，冯海潮[]不再冲动，狐疑问道：“你去港城，又接到新生意了？” “你当我的野心有多小，就这二百万双丝袜，直接填饱我胃口？” 陈林芝坐在办公桌旁，笑道：“生意一定会有，不过当前公司最缺少的是订单，前几天我没心思打理公司的事，接下来你和斯科特、米奇他们，先帮我出去拉活，待会儿一起开个会，我告诉你们主要去找哪方面的订单。 假如你不是真正想辞职，就把辞职申请书收回去，我当从没看见过，只要拉来订单，提成我愿意给你们三个点，买方总价的三个点，就拿我自己谈的沃尔玛订单来说，也就是两万多美刀的提成。” 不同业务的销售员，奖励方案不尽相同。 一般的公司只给底薪，外加少量提成，像陈林芝这种给与买方总价百分之三的奖励方案，无疑称得上相当厚道，等于在逼他们多劳多得，尽量谈下更多订单。 要问万一业务员吃买方回扣怎么办，其实陈林芝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利润，设置一个心里价位，剩下的能怎么多赚，主要看业务员们自己的本事，跟陈林芝的利益关系不大。 公司规模小，倘若拿不出点实打实的好处，很难留得住的人，陈林芝目前的计划，无非是倾销大洋彼岸的廉价商品，因此找到具有狼性的业务员极为重要。 冯海潮听完眼睛发亮，追问句：“如果老客户再下单呢？” 陈林芝略微琢磨，爽快来句：“有一笔算一笔，老客户再下单按照百分之二点五的提成拿，只要你们有本事把订单争取过来，提成一直给，我可以把这条写进雇佣合同的附加条款里......” 第72章 登门拜访 依稀记得老师常在课堂上说过的话，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陈林芝身为老板，明白跟新员工们讲理想、讲情怀，无非只是浪费口舌的扯淡，不如来点实际些的东西。 出来工作，谁不是为了挣钱，扯那虚头巴脑的都没用，一说分成，冯海潮当场来了精神。 还算有点脑子，冯海潮说道：“听说对岸缺外汇简直缺疯了，买机器要钱，买技术专利更要花钱，民间难以兑换美金，无数人想要出国工作、学习，不都得花美金，带人民币出国很难换到钱，人家不要那玩意儿。 在这种前提下，只要以美元结算，哪怕亏本他们都乐意抢着出货，一旦我们沟通好买家和卖家，两边都高兴，这生意岂不是非常好谈？！” “是这样没错，市场上不缺机会，多跑跑总能找到合适的订单，我在对岸有人、有门路，往后还会把公司开到港城方便联系，你们加油好好干，到时候除了提成之外，谁业绩好我还会给额外的奖励。” 陈林芝说着话。 有那么一瞬间，他担心员工跳槽出去单干，从自己这边学习理念抢生意。 接着再想想，尝试做外贸，需要的本金可不少，何况也没必要为了未来的忧虑，现在就开始担心，市面上又不是没人在做同样的生意，本就存在竞争。 与其怕这怕那，不如自己加快脚步，只要能在一帮同行中脱颖而出打响名气，足以利于不败之地。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好计谋，例如他对高博学提到过的“品牌附加值”理念。 比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无数内地厂商各自为营，事后陈林芝再次考虑过，不如自己在美国注册一个品牌，统筹对岸加工厂，利用贴牌的方式打开欧美市场，将低端产品变成终端，甚至是高端，增加市场竞争力。 如此一来，不就在众多竞争者中标新立异、脱颖而出了？ 在注册“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时候，顺手还注册了个叫做“加州MOM国际贸易公司”的空壳企业，该完成的手续差不多都已经办好，稍微改个名字就能投入使用。 MOM这个品牌，在陈林芝看来挺好，他实在是没什么起名字的天赋，懒得多耗费脑细胞。 不能不想，也不能空想。 创业至今，第一单货物已经在海运途中，许多外贸生意上的诸多枝节脉络逐渐清晰，之前觉得棘手的事情，有经验后会发现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 陈林芝留足时间，让冯海潮代替自己，给其他新员工的上上课。 按照公司现在的处境看，确实难怪这些新员工们没信心，规模实在是小了点，距离业务步入正轨，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来摸索梳理。 也正是因为规模小，许多往后难改的事情，如今做起来稍微容易点，比方说确定公司定位，培养公司的内部氛围，往后再有新员工加入进来，只会跟着老员工们有样学样，因此从一开始就要避免出乱子。 午饭过后。 陈林芝召集大家开个会，无非再次重复奖励方案，以及产品种类等问题，让仅有的包括殷蛰、阿梁在内的五位推销员心底有数，告诉他们去找哪个类型的买方，还有卖方。 所谓卖方，是指把美国市场上常见的小商品，卖去大洋彼岸。 在港城考察期间陈林芝发现，手表、墨镜、钢笔、饰品、化妆品等等小玩意儿，只要是外国货，都被大陆商人关注着。 对岸着手摸索实行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双轨制定位，改革开放几年，才刚刚起步而已，粮票、邮票、布票等鲜明的产物还流通着，但人们的观念早已变得不同，尤其是各个经济特区内，市场上的货物不仅仅局限于计划内的小商品，倘若陈林芝能够趁机布局，市场规模也非常可观。 既然想挣钱，当然是两边都挣更好些，不过这些陈林芝并没有解释，只让业务员们去找找他所说的商品。 交代完任务，当天直接放假。 从明天开始，便会撒手让他们自己出去闯荡，无是海潮、米奇等人，还是殷蛰、阿梁这两位陈林芝的老友，都觉得终于像点样子，总不至于继续整日无所事事。 陈林芝给员工们放假，独自开车前去虞洛琦的总坛，想问清楚宋月纹究竟被她藏在哪里，等到抽出空再去港城注册分公司，也好顺道过去拜访一下。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总归跟宋大美女发生了些故事。 关系变了味，陈林芝的态度也截然不同，一直没有她的消息，算算时日早该到港城了，这让陈林芝始终放心不下。 时代不同，早年手眼通天的几大北美堂口，一个个低调蛰伏，忙于洗白抽身。 不是说真的变好了，社会阴暗处依然有众多人，在他们手底下谋生，而是各位大佬们开始变通，将自己和部分业务洗白摘干净。 非要把他们当做普通商人看待，不是傻就是蠢，惹到他们头上就会明白能量究竟有多大。 虞洛琦管理的白帮，属于最早顺应时代潮流，由黑转白的典型，她手底下明面上的干净生意众多，规规矩矩做生意，老老实实纳税，经得起查。 从她父亲那一辈开始往酒店、歌舞厅、货运、出租车等生意上发展，除此之外还投资了房地产、金融等等，俨然等同于一家规模不错的集团企业，手握许多干净钱。 这是陈林芝能知道的明面上的消息，暗地里白帮规模同样不小，他从不敢小瞧那女人。 再次登门拜访。 虞洛琦从棕榈泉度假回来了，陈林芝跟门口保镖聊半天，对方才答应进去告诉一声。 等陈林芝来到虞洛琦办公室，不由感慨道：“你这里里外外全是人，想过来拜访真不容易，上回想找你的船从港城拉点货回来，听说你出门度假了，这可不怪我没照顾你生意。” “怎么，真把单子谈成了？”虞大小姐笑着问道。 “二百万双丝袜，卖给沃尔玛，送了不少礼物才打开门路。” 陈林芝有什么说什么，对方对他知根知底，胡吹海侃那一套丝毫不管用，只会被看轻。 虞洛琦笑得高兴，接着说：“行啊，原来你还有这本事，之前我担心你赔到裤子都不剩，打算给你安排个活做，看样子用不上了......” 第73章 在商言商 要说多熟悉，倒也不见得，是该见外。 陈林芝登门拜访虞洛琦，举止言行稍微注意些，却没有太过于刻意，两人岁数相当，差不了多少。 见她走到茶桌旁开始烧水，陈林芝坐在对面藤椅上，好奇询问道：“是么，那得感谢你的好意，之前打算安排我做什么工作？” “谈不上安排，就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酒店帮忙，工资不高，好歹稍微稳定点，如果够聪明当个酒店经理不算难事。” 虞洛琦说完看向陈林芝，总觉得跟第一次见面相比，稍显不一样，但说不上究竟哪里不同，只当促成生意，正春光得意。 她今天心情不错，调侃说：“现在陈先生做成大单子，一出手就是二百万双丝袜，利润肯定少不了，还是跟沃尔玛那样的零售巨头合作，肯定不需要我来指手画脚。” “我现在这点小钱，跟虞小姐的这份硕大家业相比，不值一提，你别拿我开玩笑，正巧遇上个贪财的采购员，要不然这单生意成不了。 论起我们这旧金山唐人街，无论权财，有几个人能跟你相提并论，以前没留心观察，最近才发现遍地都是你们白帮的产业，将来如果常有外贸订单，还得请你的船运公司帮帮忙。” 陈林芝说句客套话。 因为早年的事，彼此间还剩点香火情，搁在平日这些小生意，虞洛琦真没功夫搭理。 出于恩情，何况陈林芝做人做事貌似还凑合，虞洛琦点着头告诉说：“小事一桩，有问题联系卢三叔就可以，船运生意最近不怎么样，我们公司的船小了，跟东南亚、港城、新加坡那几个地方的运输生意相比没什么优势，公司注册在美国税又高，我正打算打包卖掉，不清楚还能帮你多久，价格上肯定按照最低的来。” 她所说的卢三叔，是指早年被砍掉两根手指的卢三指，陈林芝曾见过，此刻两人目光接触，全都微笑示好。 早先存了点结交的念头，关系这两个字可不就是你来我往，长期相处培养出来的，一旦断了交集，哪怕再熟悉都会随着时间推移变淡，陈林芝还指望她多帮自己介绍点商人认识呢，没人领路很难挤进某些圈子里。 虽说等到自己积攒出足够的实力，自然而然便会被某些小圈子接纳，不过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陈林芝早已用不上，所以该尝试的还是得尝试。 他旁敲侧击，说道：“船运应该跟别的生意一样，一旦成气候优势更明显，如果利润不高确实应该及早出手，卖个好价钱。 这边的资产抛掉，你打算往哪行发展？最近听说拉斯维加斯的赌场生意有起色，假如像你这样有钱，我肯定愿意去掺和一脚，提早布局赌场娱乐业务，毕竟那些个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对你们白帮绝对是小麻烦。” 虞洛琦是个聪明女人。 听陈林芝这么说，大概猜到不只是随口闲谈。 她看了看陈林芝，忍不住笑道：“看来这单生意把你信心做出来了，连各地的经济发展都有关注。拉斯维加斯是个好地方，前些天我去棕榈泉度假，顺道逛了一圈，不过节依然有许多客人。 许多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都上市了，帮里兄弟们能派上些用场，但说到底还是得看钱多钱少，我自认还算比较富裕，可去了拉斯维加斯仍然算地头蛇，人家愿不愿意带我玩还难说。” 陈林芝资本不足，空有满脑袋的赚钱主意，短期内无法变现，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从指缝中溜走。 这感觉可不好受。 派不上用场的主意，没法当饭吃，不如换些实际点的东西，总归不会白白浪费。 当听虞洛琦提到打算卖掉货运船队，陈林芝的脑袋一刻没停，都在想怎么样才能有办法为自己争取些利益。 心底一发狠，此时冒着被当做胡吹海侃、说话不靠谱的风险，拿赌场的事情抛砖引玉，补充道：“要说短期内挣钱的机会，还真被我抓住一个，只不过这条鱼有点大，一万个我也吞不下，烦得我整日整夜睡不着，想来想去好像身边就只有你，能有闲钱拿去操作，将利润最大化。” 虞洛琦正泡茶，动作微微停顿。 她确实不太相信陈林芝的这番话，毕竟从小到大成长的环境不同，见多了被心胸眼界局限，想法狭隘、目光短浅的人，而这类人往往自以为聪明，很难真正办出什么大事。 就跟烤红薯的猜到地瓜涨价，往家里多囤几袋，卖包子的遇到逢年过节，多蒸几屉包子变卖差不多，尽管确实多挣了些钱，可她虞洛琦瞧不上眼，格局这两个字确实因人而异，有大有小。 陈林芝说得认真，其实虞洛琦没太放在心上，只猜到陈林芝今天过来，估计有求于自己了。 犯不着生气，更没必要赶人，她漫不经心说道：“哦？多大的鱼，说来听听。” 陈林芝听她语气，已经猜到些什么，可惜没办法，实力确实不够格，他知道的许多事都还没发生，别人可不知道他确实未卜先知。 虞洛琦这态度，并不奇怪。 坏印象可能已经留下，陈林芝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说道： “是外汇，如果赔了钱我还你，然而假如挣了钱，你先把海运公司留着，到时候卖给我，我有用处。 不用谢我，价格稍微低点就行，如果虞小姐够大方，隔壁社区再给我留套房子，我们俩你赢我赢，在商言商。” 虞洛琦笑了，笑陈林芝有意思。 才刚觉得他挺稳重，这点念头化为乌有，她告诉说： “你的胃口.....有点大，知不知道我的海船运输公司值多少钱？跟那些船王们没法比，八条旧船，一条刚下水没俩月的新船，怎么着也该值个上千万美金，那可不是快艇，全是用来拉集装箱的货船。 就算我帮你留着，你拿什么从我这买走，你想再商言商，那我就跟你在商言商，钱呢？” 陈林芝真没当她脾气有多好，有这姿态已经属于出乎预料的好，总归没有直接倒了茶水，挥手赶自己离开。 聊到这份上，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陈林芝坦然道： “暂时没钱，给我点时间，想把你帮我追讨回来的十多万美金翻个百倍，怎么着也该花个一两年时间。 你知不知道，美国正拉着欧洲几个国家一起，和曰本坐下来谈贸易的事？美国在跟曰本的竞争中全面处于劣势，被这个小弟当成倾销地，贸易逆差那么大，华府早已经坐不住了，何况是被分掉蛋糕的财团寡头势力。 曰本利用贸易优势战胜了欧美各国，而且经济总量直逼美国，这么嚣张连我都看不下去，被揍估计也就是最近的事，我看美元要贬值了，有利于美国货物的出口，而近一年日元肯定大幅升值，我跟你谈这生意，你不亏吧......” 第74章 有点欠揍 陈林芝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倘若失败了，无非热脸贴冷腚，在虞大小姐心目中留下个“不靠谱”的坏印象，时间会帮陈林芝证明所言不虚。 这是事关两国的大事，不会随着陈林芝的到来，小翅膀煽动几下就造成太多改变。 看看美国民间、报纸电视上的评价会发现，当地人对曰本人的敌意日渐加深，工人们觉得被曰本人抢走了工作机会，而商人们则觉得是曰本人破坏了让他们躺着挣钱的国际贸易秩序。 在这样的前提下，陈林芝相信以华府方面的一贯恶霸作风，绝不会坐视不理，出手是迟早的问题，近期已经展露出了些苗头。 然而一旦成功，劝说虞洛琦出手投资，只要她成功挣到钱，以这女人的脾气，或多或少会给自己些好处，更能拿到一份不小的人情。 这么看来弊大于利，也难怪陈林芝会如此冒进，交浅言深。 隔行如何隔山。 外汇生意很少有人涉足，即使是在哥伦比亚大学念过书，中途辍学回家接手家产的虞洛琦，仅仅也不过一知半解，常听见这个词而已。 隐隐约约觉得陈林芝说得有点道理，然而虞洛琦还是将信将疑，帮陈林芝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开口询问说：“既然你提到事关美国经济，这种事谁敢妄下定论，里面变数那么多，你怎么敢肯定一定可以挣到钱？ 该不会因为不是自己的钱，所以即使我赔钱你也不会心疼吧，如果成了我还要把船队低价卖给你，另外再送你套房子？你这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倒是炉火纯青。” 明摆着有点情绪。 越是这种关键时候，陈林芝的语气越发肯定，他淡定来句： “信不信看你自己，虞小姐觉得我人轻言微，可以去找些有能耐的金融分析师们问问，情况大体上明摆着了，变数不算大，等到有点风吹草动，我手头上有多少钱，我就敢压多少钱，哪怕加杠杆都没任何问题。 只是先来的吃肉，后到的吃-屎，机会摆在那，等到几国真正签订协议可就迟了，到时别怪我没想着，还你帮过我的人情，处理掉机车的事我得好好谢谢你，警方暂时没找到我这里。” “什么车？” 虞洛琦斯斯文文，端杯子喝茶，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留任何将自己卷进漩涡里的机会。 陈林芝瞬间恍然，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哦对，是我自己搞丢了，跟你丝毫没关系。” “嗯。” 经过最初的诧异，虞洛琦逐渐淡定，脑袋里琢磨着事情，嘴上对陈林芝说道： “我好像小瞧你了，人挺聪明，手段也是有的，之前怎么跑去给人当打手，看样子不像那种人。一两年内把我给你的本金翻百倍，口气真不小，假如做生意真这么简单，岂不是遍地千万富翁，好心劝你一句，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别想着走捷径，铤而走险。” “以前年轻嘛，进去蹲了四个月，看看书，修身养性，好像一下子开窍。” 陈林芝放下茶杯，手指轻敲桌面两下，喝茶的规矩，表示尊重主人，就跟茶满欺人差不多，老时候流传下来的规矩。 帮派堂口不讲规矩，也最讲规矩，虞洛琦自然知道这些老讲究，嘴边带笑，又帮陈林芝添茶水。 陈林芝接着说：“眼下的这单生意做完，我手里差不多能有五六十万美金，等闯过最难的资本积累阶段，往后应该能容易些。目前的国际局势我研究过，好几个地方都存在发财机会，还不是小打小闹的机会。” “听你这么说，连我都心动。陈老板赏个面子跟我说说，带我也沾光发点财？”虞洛琦说起话来懒洋洋，比起认真，更像在调侃。 “我人轻言微，说了你也不信，倒不如先走着瞧，给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远比现在看起来更有本事。” 陈林芝喝完茶，补充道：“没跟你开玩笑，找些懂行的人紧盯日元，舍不得船队，给我点顾问费用也行，日后细水长流，合作的机会应该不少。 今天我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宋小姐去了港城在哪落脚，前几天我去港城，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下回打算探望她。” 难得有人当面顶撞，姑且算是顶撞好了，跟众多女人一样，虞大小姐也挺敏感，哪能听不出陈林芝有点小脾气。 所以说话没带好语气，告诉陈林芝说：“我又不是你保姆，你那小情人的事我全都交给手下办了，等我问清楚再通知你，等我电话......” 聊完这些。 陈林芝前脚刚走，虞洛琦就感兴趣问道：“卢三叔，刚才的话都听见了吧，去查查几国跟曰本谈判的细节，顺便找人问清楚，看是不是有挣钱机会。 你看人眼光一向都准，觉得当年陈司机的这位儿子怎么样？有时候蠢，有时候聪明，我真琢磨不透。” “大器晚成嘛，谁年轻时候不冲动，也许就像他说的，忽然转了性子。” 卢三指笑着来句，回想陈林芝的言语，再次说道：“志气不小，而且还不是什么小志向，当个小头头、管个两条街之类，摆明了不甘平凡，现在就敢找大小姐你谈生意。 我只怕眼高手低，还得再瞧一段时间，反正稍微有点意思，我也说不上来，琢磨不透。不过几国会谈的消息，我听新闻里提到过，满大街全都是曰本货，说不定就被他给蒙对了大势。” 虞洛琦边听边喝茶，她的主人杯有点大，等于是个盏碗了，拿来吃饭都凑合。 跟卢三指的想法相近，她也看不透陈林芝的深浅，只觉得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有点欠揍。 幸好虞洛琦不是刚愎自用的性格。 最后特意又吩咐了句，让人抓紧时间问问理财专家们的意见，有答复之后告诉自己结果。 ...... 陈林芝算完时间，找电话亭掏硬币，打去本顿维尔镇。 先跟邓普西先生说起已经发货，让他安排到时候去洛杉矶的码头运走，尾款最好快些给。 两人属于见不得光的合作关系，尾款早一天到，邓普西先生就能早一天拿到属于自己的分成，让陈林芝抓紧时间安排第二批货，其他事他来想办法促成。 暂时没聊别的订单，陈林芝想等拿到样品后，再去一趟本顿维尔，当面推销给邓普西。 之所以惦记着过去，除了生意以外，还有安娜塔西亚小姐的原因在里面。 陈林芝第二个电话就是打给安娜塔西亚小姐，询问起近况如何。 两人足足聊了十多分钟，什么话题都谈，宛如陷入热恋期的小情侣。 他没发现，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头从车里下来，穿着一身正装，手里拿根银质虎头拐杖。 老头就这么在电话亭旁等着，面无表情...... 第75章 怕什么来什么 发现安娜塔西亚小姐接连两次，打听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过去，对陈林芝来说这是大喜。 人们常说大喜大悲，没想到悲剧来得如此突然。 尽管王老头刻意化了妆，将头发染白，肤色有所改变，看上去苍老十岁，但陈林芝跟他朝夕相处那么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王老头的腰板不再佝偻，整个人的气质上变化十足，手上一把虎头拐杖，身边停着辆黑色克莱斯勒轿车，单看气场不比旁边陈林芝的奔驰差。 车旁站着位光头留胡须的壮汉，年纪约莫有三十多岁，浓眉大眼，看起来不像好惹的样子，如今居然给王老头开车、当保镖。 由此可见。 虞洛琦说王老头早年有奇遇，并且在牢里谋划布局三四十年，并不只是那可恶的小娘们道听途说而已。 至于要问为什么说虞洛琦可恶，主要是陈林芝白费口舌，放低姿态说尽好话，却被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种事让陈林芝很不爽，总觉得有朝一日，应该让她也尝尝有求于自己的滋味，风水轮流转，天时、地利都在陈林芝这边，说不定会有机会，可惜人和这一块差点意思。 遇到王老头，陈林芝宛如见了鬼，心想难怪早晨起床右眼皮跳，果然诸事不顺。 王老头是他近期最怕见到的人，偏偏今个儿撞见了，要说只是巧遇陈林芝肯定不信。 心里透亮，表面上装糊涂，对王老头笑道： “老哥真精神，我差点没认出你，听说假释出来了，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凭我们上下铺的交情，我怎么着也该请您吃顿饭，可惜不凑巧，正赶着有事做，要不然留个联系方式，另外约时间？” 王老头进去四十多年，狱友走马观花，不知换过多少个。 陈林芝以前让他觉得挺顺眼，今天可不会给好脸色看，拎起拐杖告诉说：“去车里聊，你明白我想问你什么事，我没空跟你叙交情，换个地方好好聊一聊，这里人多。” “我车......” “就扔这。”王老头说道。 刚琢磨起撒腿逃跑，或者绑了王老头的念头，陈林芝抬头见到光头汉子撩起外套，露出枪把无声威胁。 考虑到二者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仔细论起来还曾救过宋月纹一两次，最终识趣地坐进车里。 他正懊恼于这半个月来一直没出乱子，将搞把趁手家伙的事忘在脑后了，是个人就把自己当软柿子捏，真当陈大爷没脾气？！ 好吧。 陈林芝刚进车里，见王老头握住虎头，抽出一把细长匕首，确实没了脾气。 老老实实坐着。 王老头拿匕首尖头，顶着陈林芝的腹部，说了句：“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我算来算去才发现忘了你，难怪哪都有你。 告诉我，是不是虞家那小女娃安排你跟我同住一屋，交代你什么任务了，也想从我嘴里套出钱财下落？今天不告诉我把小月藏哪了，下场怎么样你自己清楚。” 陈林芝闻言满脸茫然，赶忙道：“哪跟哪啊！你不能光靠想象就认定我是坏人吧，虞大小姐手底下那么多公司，钱早就多到花不完了，惦记你的养老钱做什么。” “那你怎么恰好认识她，又藏了我外孙女？”王老头明显不信。 陈林芝叫苦连天，解释说： “我父母以前救过虞大小姐，关系到我这辈早就断了，最近才刚联系上。我今天来找她，主要也是想问问宋月纹的下落，你在墓园把事做那么绝，让她出远门避风头总没错，上回带她探望你，出来被人截杀绑架，我怕被警方顺藤摸瓜找到我们，何况你还有敌手。” 王老头听得认真，事关自己亲外孙女，最让这老头在意。 倘若被他察觉到一丝丝针对宋月纹的阴谋，陈林芝今天真会交代在这，也别谈什么发财、什么人生赢家了。 王老头在盘算。 陈林芝同样开动脑筋，搞不清他怎么知道宋月纹是通过虞洛琦的关系离开加州，看来最近都在监视白帮总部动静，要不然不会找到自己身上。 王老头手上松了些力气，仍然没全信，追问道：“说吧，她在哪？” “我暂时不知道，她的事被我交给虞大小姐帮忙安顿，因为有救命之恩，欠我个人情，反正绝对没事就对了。 你那些老黄历我听说过一点，无论怎么斗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何况我和宋月纹......关系不一般，离开前还让我住她家里，我坑谁也不会坑她啊。 不信你去问市政厅旁那套房子的管理员，你外孙女亲自交代，房子让我帮忙打理，我请虞大小姐帮忙打听了，估计这两天能有结果，既然是避风头，越少有人知道她的下落越好，先前我怕被警方找到，我怕自己扛不住，所以没多打听。” 事关小命，陈林芝不得不絮絮叨叨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意识到或许先前钻了牛角尖的王老头，觉得陈林芝这番话能解释得通，将信将疑说道：“当时我请你去找我外孙女，正因为你是生面孔，后来究竟发生什么，跟我详细说说，我要听真话，如果我觉得你在糊弄我，你会没命。” 单靠“觉得”来做决定，王老头行事果然霸道，难怪一下子把七个人，埋进了那座教堂墓园。 曾经陈林芝还觉得他被关到老有点可怜，现在只觉得半点都不冤枉，正应了那句不是老人变坏，而是坏人变老。 如此想来，虞洛琦曾说王老头年轻时候随船回美，杀人夺宝，恐怕也有可能是事实，因为这老头自己也提到“钱财下落”，意味着确实藏了点东西。 挑跟宋月纹有关的话题谈，从当初找到宋月纹，一直谈到带她去洛杉矶散心，陈林芝这才扯了第一个谎，含糊跳过那晚发生的事。 总归是她亲外公，保命要紧。 老头喜怒无常，想象力还挺丰富，万一恼火，陈林芝自认打得过他，但车外还有人带了家伙。 临时编谎话总会有漏洞，王老头边听边推敲，觉得在理。 态度随即有所缓和，只当没听出陈林芝自卖自夸，刻意提起早先救过宋月纹两次。 ...... 第76章 变被动为主动 有惊无险。 王老头搞明白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以后，威胁一番才放陈林芝下了车。 既然陈林芝提到墓园里的那七条人命，王老头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蠢事，只提醒句今天见过面的事，别对任何人说起。 千万别低估一位有耐心筹谋布局三四十年时间，并且出手狠辣的糟老头子，这样一个人无论谁碰到都会头疼，就连传言几乎垄断加州违禁药生意的莲花堂，王老头都敢虎口拔牙，轻松干掉对方七位打手，更别提本就是莫名其妙被卷进去的陈林芝了。 好在来到唐人街一段时日，陈林芝对当地混乱局势早有判断，开赌场、拉皮条、保护费、打架卖药等等屡见不鲜，随着大量东南亚偷渡者涌入唐人街，更是乱上加乱。 历史上的唐人街几乎被旧金山管理者们遗忘，成为出了名的贫民窟和法外之地，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帮派趁机崛起，成了明面上的管理者，近百年来一直如此，直到这些年才逐渐开始被纳入规划统筹。 从小生活在对岸的陈林芝，起初有点不适应当地的特殊秩序，现在已经很淡定了，哪怕再乱他都觉得正常。 本就没消停过，不指望一下子变成世外桃源。 当软柿子的滋味不好受。 陈林芝回了家，跟殷蛰提起刚刚发生的事，抱怨说这日子没法安稳，应该考虑换个环境，搬家住去治安更好的地方，跟眼下的麻烦一刀两断。 殷蛰则告诉他：“遇到那种狠人，跑有什么用，估计早就把你的底子查得明明白白，难不成你还能把新公司一起搬走？再说了，加州就这么大，我们在明，人家再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按照我的意思不如直接报警，你去当个污点证人，争取把那老头再送进去。” “这主意......简直馊到不能再馊，要我说与其怕这怕那，不如自己争口气，我身边如果有一伙狠人，他们还敢轻轻松松拿捏我？” 陈林芝躺在沙发上，也觉得自己开公司的事逃不过王老头的视线，未来少不了在美国打拼，旁人手段那么黑，总不能一直都忌惮这忌惮那。 瞧瞧虞洛琦，舒坦多了，她不招惹到旁人头上，旁人就应该谢天谢地，哪需要像自己一样没个安稳日子。 说来说去还是不够强，没有让旁人忌惮的实力，忽然有点怀念白江在身边当保镖的时日，彼此的小账早就一笔勾销，不得不说身手确实厉害。 殷蛰听到这句话后，来了精神，旧习难改，告诉说：“要不然咱们去找个山头，比如白帮的虞大小姐，请她帮忙从中说和调停？” “应该没用，我正犹豫要不要跟她提一句，最近加强些安保，免得被我殃及池鱼，最后把这笔烂账算在我的头上。” 说完叹气。 遇到不守规矩、手段极黑的王老头，陈林芝的底牌就那么点，思来想去也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老头得知宋月纹没事以后，主动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 至于墓园里发生的事情，反正早先在公路上围堵他和宋月纹的家伙，全都不是什么好人，总不能指望陈林芝帮他们报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是没想过给王老头挖个坑，可惜陈林芝不清楚这老王八蛋经营多年，究竟埋下多少伏笔。 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 抽丝剥茧认真想完，陈林芝纳闷于王老头当年究竟藏了多大一笔财宝，居然时隔多年都能被莲花堂盯上，照理来看既然莲花堂卖违禁药，违法生意还做那么大，应该不缺钱才对。 由此可见王老头的秘密不算小，倘若真是被人翻了老黄历，盯上早年战后遗失的财宝，意味着数目少不了。 关于这点，陈林芝颇为好奇。 更多心思则用来思考，如何化被动为主动。 ------------------------------------- 麻烦不是由陈林芝挑起，想结束自然不会看他的想法。 虞洛琦当晚打来电话，告诉陈林芝宋月纹的住址以及联系方式，关于要不要将地点转交给王老头，陈林芝仍然纠结着。 于是他打电话给宋月纹，响了很久才有人接通。 是宋月纹没错，询问完她的近况以后，将今天见到王老头的消息对宋月纹提起。 交谈期间双方都有些尴尬，主要是关系变了味，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相处。 次日傍晚。 陈林芝去公司忙了一天，回家时候见到昨天帮王老头开车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嚼槟榔。 没有任何交谈。 陈林芝把昨晚提前写好的纸条递给他，这人接过看了眼，上面只有串电话号码，对方离开得相当爽快，头都没回便下楼。 只给联系方式报平安，昨晚和宋月纹通过电话后，她已经事前知情。 等到确定人下楼，陈林芝抬手在门上有节奏地轻敲三下，今天提前下班的殷蛰，第一时间帮忙开门。 “走了？我在窗户口盯两个多小时，眼睛都没敢眨一下，他大概是半个多小时前才过来，吓得我不敢大喘气，生怕开门进屋见到我。” 殷蛰说话期间，将手上的转轮塞进后腰处，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递给陈林芝。 进门没几秒，换了衣服的陈林芝，又跟殷蛰一起出门，快步往楼下走去，并且告诉他：“待会儿小心点，他认识我，你是生面孔，摸清楚藏身的老巢以后我们立马撤，千万别冲动！” 昨天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 既担心自己安危，又担心宋月纹被王老头牵连，觉得继续放任这老头随心所欲，总归不是好事。 所以今早拉上殷蛰和阿梁，一起在办公室里认真商谈，筹谋如何一劳永逸地摆平这个老家伙，陈林芝反复推敲出个大概的计划，想先搞清楚王老头的落脚点。 昨天在电话亭旁，克莱斯勒汽车挂着加州牌照，再加上王老头多此一举地变换妆容，行事如此大胆，让陈林芝猜到他出狱以后没跑多远。 门口就两条路，不是往左就是往右。 按照陈林芝事前的吩咐，阿梁守在道路右侧，距离火龙虎武馆不过二三十米，一旦见到陈林芝描述过的面孔，会赶来楼梯口报信。 然而下楼没见阿梁，说明人往左边走了。 陈林芝坐进阿梁老爸的出租车副驾驶位置上，让殷蛰开车，出狱那天坐过这辆车，除了老破之外没毛病。 火急火燎询问说：“刚刚人过来时候，开车还是步行？” 从宋月纹家的卫生间窗户口，能看见道路上发生的情况，殷蛰很肯定地回答道：“是一辆黑车，你昨天见过的克莱斯勒，车牌还记得？” “怎么会忘了，JYZ53。” 陈林芝放倒座椅躺着：“你先找，找到之后告诉我，千万别离太近，那人见过我但却没见过你，只要没看见我，你就很安全。总归不是专业的间谍，恐怕不会预料到我敢有这胆子。” 殷蛰不仅不怕，反而笑得高兴：“刺激！这种事交给我做，肯定比阿梁干得漂亮，特工007的电影我都看过。但是你怎么料到他会来宋月纹家找你，提前让我先过来准备？” “公司人多，途中变数大，王老头不可能不知道他外孙女住哪，而且我昨天也说了现在住在她家，所以来这蹲守最靠谱，不过我没想到这么早就来找我，看样子确实很在意宋月纹，可惜不仅没帮上忙，还把她和我坑惨了。” 陈林芝将座位放到底，确保从外面看不见自己。 他也是下了狠心才做出决定，拉上朋友们帮忙，打算先找出王老头落脚点，免得手里没筹码，任由对方撒野。 殷蛰开车技术一般，这个时间点路上车多，慢慢悠悠往前开了一段路，见到一辆黑色的克莱斯勒。 殷蛰认真看完，惊讶道：“不对，车牌不是你说的号码！” “......也许昨天用了假牌照，从旁边超过去，看驾驶员是不是刚才那家伙，光头很好认。这些年王老头只能接触罪犯，恐怕是个狠角色，你千万要注意，别盯着他看。” ...... 第77章 顺水推舟 真的好认。 凑近看见半颗卤蛋闪闪发亮，殷蛰再次放慢速度，不远不近地跟着克莱斯勒汽车。 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双方都属于半吊子，光头壮汉压根没考虑过会被跟踪，规规矩矩开了一段路，拐弯往金门公园附近驶去。 十多分钟过去，等到他停在一栋红房子门口，殷蛰也靠边停车，被其他车辆遮挡着，和陈林芝同时目送他进入一栋独门独院的联排公寓内。 不知是租的房子还是买的房子，正对着旧金山最为著名的金门公园，环境挺不错，属于富人区之一。 陈林芝留心记住房子样式，认为这里面多半有猫腻，可却不清楚王老头究竟在不在这边。 耐心等待会儿没发现其他动静，催促殷蛰说：“直接掉头，我们先回去，等天黑之后过来蹲守，这回非得抓住人才行。” 殷蛰拧钥匙启动出租车，问道：“光知道老窝有什么用，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宋小姐的事情你都清楚，也明白是这老头犯下教堂墓园的案子，最近去我家住几天？免得人家找上门，灭了你的口。” 整件事似乎无法善了。 对于王老头，陈林芝没有可念的旧情，只巴不得对方早日上青天。 料想宋月纹能明事理，早前当知道墓园埋尸案后，她也曾劝过陈林芝去报警，不在意王老头是否会被波及。 走到这一步，即使宋大美女的念及亲情也没办法，就跟殷蛰所说的那样，陈林芝担心王老头会灭自己的口，既然终于走出牢门，王老头哪会想要再回去。 等到出租车离开，陈林芝调直座椅靠背，对殷蛰来句： “让我亲自动手有点难，只能玩起借刀杀人那一套了，一把是警局，一把是莲花堂，究竟借哪把我需要考虑会儿。 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我那狱友到底住不住这边，万一他逃走我可就惨了，多半能想到跟我有关系，所以必须一棒子打死，免得到头来再咬我一口。真不简单呐，七十多岁的年纪了，让我在生死关头来回好几次，这账必须算清楚。” 殷蛰心情不错，乐道：“你也不容易，换成我恐怕早没了，跟搞毒的打交道最后绝对没有好下场，匿名报警最好，盯人的事交给我来吧，待会儿去租辆车，一旦我看见王老头，第一时间联系你。” “租车？目标太大，我看公园里有许多流浪汉，找人给你化化妆好了，他们不容易引起注意，等这事办完我请你搓一顿，海鲜、和牛、想吃什么吃什么。” “呸，别说得跟吃完要上路一样，你不是提过那老头藏着好玩意儿，到时见者有份，比起被警方拿走，不如咱们俩吞掉......再给阿梁留口汤，那家伙胆子小不干事，没必要分太多。” 八字没一撇，殷蛰先惦记起王老头的宝贝。 陈林芝觉得无所谓，不过以王老头的谨慎作风，大概率不会把宝贝留在身边，容易养虎为患。 ...... 将出租车送给阿梁。 殷蛰事先得到陈林芝提醒，只说跟丢了人。 知情的人越少越好，陈林芝怕节外生枝，当晚就去衣物回收站翻找旧衣服，让殷蛰在沙地里打滚、泼汤汁，搞到又臭又脏，戴着顶破棉帽掩人耳目。 租了辆小房车，连夜回到金门公园附近。 陈林芝把车停在隔壁街道，受苦的是殷蛰，睡在公园长椅上，距离白天探查过的地点仅有二十多米，能清楚看见房子内外的一举一动。 一天，两天。 远比陈林芝预想中热闹，光是进去做客的陌生人就有三位。 王老头也露面了，就住在他们发现的房子里，极少出门，常常站在窗边喝酒抽雪茄，就像年迈退休的富家翁，甚至买了条牧羊犬幼崽，喜欢清晨带着狗去公园散步，最近的一次直接从殷蛰身旁走过。 估计连老头自己都没预料到，三番五次竟然将陈林芝的狠劲憋出来，铁了心要针对他，自以为大隐隐于市，可以安心养老。 ------------------------------------- 正凑巧。 三月份的第一天。 陈林芝白天照常上班，不久就被警方登门拜访。 领头的女警察名叫斯坦娜·贝克特，最近接二连三上报纸，都跟墓园埋尸案有关，许多报社仍然紧追不放，时常询问最新调查结果。 当陈林芝见到她，心头顿时一动，猜到恐怕调查到王老头身上了，所以才会找到自己。 然而关键在于自己这边还没匿名报警，不明白怎么会被她查到线索。 在办公室里亲自帮斯坦娜警司倒茶，陈林芝装糊涂，问道：“我以前打架犯过错，可已经下定决心当好人，刑满释放，又不是提前假释，你们干嘛追到我这里，让我公司的员工们怎么想？” “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你的案子找过来，入狱期间你的狱友姓王对么？” 斯坦娜警司近一个月，为了墓园的大案愁眉不展，手头线索比较少，经常闯死胡同走弯路，最近才刚追查到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正是王老头的简历。 陈林芝看完才明白，当年王老头居然是因为打群架，致死六人才被抓入狱，判了两个一级谋杀，三个二级谋杀，难怪刑期如此重，关到老才获准因病假释。 不动声色，陈林芝点头说道：“是他没错，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找我。” “他......假释后消失不见，从没跟假释官报到，留了个假地址，因此我想问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斯坦娜警司没说实话。 死的那几位被她查到，都跟一伙贩药团伙有关，于是她想办法拿减刑作为条件，撬开了一位莲花堂帮众的嘴巴，得知这几位原本都是冲着王老头，最后却被反杀。 这条消息十分关键，斯坦娜警司当然不愿放过，轻松便调出所有资料，顺利找到陈林芝。 陈林芝果断摇头，故作惊讶道：“什么？他被判那么久，怎么可能出狱？”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去监狱查过，最后探望他的人里面，一个是你，另一位姓宋的小姐也探望过他，有狱警记得那天你骑着摩托车，带宋小姐探监。 恰好，也是当天有人看见一伙人，拦住了一对骑摩托的年轻男女，后来他们就死了，被埋在教堂墓园，这么大的案子旧金山人人都听说过。” 斯坦娜警司满脸严肃，死死盯着陈林芝看，补充道：“告诉我，你和宋小姐跟他是什么关系？人是你们杀的，对么？” “......” 小瞧了他们的脑袋，居然从莲花堂那边作为突破口，梳理出了个脉络。 话说到这份上，陈林芝还能瞒什么，不如顺水推舟。 坐在原位，缓缓道： “斯坦娜警司，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还有一件事，整件案子和我、宋小姐都没关系。 那天的确有人想绑架宋小姐，用她来威胁王，不过被我成功救走后，我们直接回家。至于是谁杀了他们，我们并不知情，后来在报纸上看见才听说墓园里的案子，吓到不敢报警......” 第78章 事后 询问而已，不算正式问话。 陈林芝对老美这边的执法规则不太懂，于是坚持要有律师在场，才愿意继续开口。 墓园案快将女强人斯坦娜警司逼疯，旧金山市局高层都亲自出面，施压过问好几次。 所以好不容易找到位知情者，斯坦娜警司当场答应了陈林芝的合理要求，陪着他一起去了家律师事务所。 正是赵白露母亲工作的地方，因为陈林芝听赵白露提到过，说是全球最大的律所之一，信誉有保障。 为了从麻烦中全身而退，按小时计算价格之类的收费标准，已经不在陈林芝的考虑范围内了，他现在挺有钱。 在律师事务所内，得到中年男律师的点头许可，陈林芝絮絮叨叨开始长篇大论。 从在牢里认识王老头，一直聊到出狱那天答应王老头的请求，帮忙去给宋月纹送信，再到好心安排两人见面、被围追堵截，一直谈到事后帮宋月纹离开美国避风头。 紧接着才是最近的再次见面，以及怕被报复，和朋友跟踪王老头的行踪。 斯坦娜警司忙着记录要点，偶尔问些关键的问题，例如有谁可以证明陈林芝和宋月纹的不在场证据之类。 此时此刻，得知前几天陈林芝刚被王老头找到，追问他外孙女的下落。 斯坦娜警司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急忙询问道：“你的意思是王，现在就躲在旧金山的某处？他在哪？！” “是的，我听说他在牢里认识许多人，收服一帮手下，担心因为我猜到墓园案跟他有关，被他灭口，不得不反过头来追踪他的下落，老实说我最近几天正打算去报警，没想到你们警方先找到了我。” 陈林芝不再遮遮掩掩。 早先犯过一次错，被拦截那天没报警，引起事后的诸多麻烦，现在锋利的刀子主动送上门来，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恨不得他们现在就去抓住王老头以及他的同伙们。 斯坦娜警司表情严肃，一下子蹿起来，问道：“他在哪？带我去找他！” 陈林芝不理会她。 而是先侧头，征求律师意见：“按照刚刚我所说的内容，我会不会惹上麻烦？任何麻烦都算，我的朋友宋月纹呢？” 律师先前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是轰动全美的墓园案的第一手资料好，搁在外面哪怕按照两三千美金的价格，都有报社争相购买这条独家新闻。 拿钱办事，总不能真的全程看戏。 名叫汤姆的中年律师干咳了声，思索完告诉说：“你面对一伙持有致命攻击性武器的歹徒，反抗算合法防卫，而且你提到他们有枪，那么你当然无罪。 之后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反而属于受害者，只是送人偷渡出国......也许会有些小麻烦。站在律师的角度我建议你配合调查，最好申请一份最低惩罚的认罪协议，豁免你的过错，你手上有筹码不是吗？” 美国律师，果然嚣张。 当着斯坦娜警司的面，明目张胆说出这番话，想为陈林芝跟警方做个对雇主有利的交易。 气得斯坦娜警司差点摔杯子，现在明知疑犯在哪，她可不想因为跟法官谈交易，错过宝贵的抓捕机会。 身为警司，该守的规矩必须遵守，一旦在律师面前被抓到话柄，以后可就麻烦了。 她没敢说自己保证不会追究之类，盯着陈林芝看了会儿，果断告诉他：“如果你能保证你说得都是事实，我现在就可以帮你争取豁免协议，待会儿我跟上司联系，帮你办理，OK？先告诉我王在哪。” “拿到协议之后再说。”律师态度强硬，一个小时六十美刀的好律师，果然有几把刷子。 陈林芝听律师的，继续来句：“我还要我朋友的豁免协议，她之前压根不知道自己有个外公，也是受害者。” 斯坦娜警司差点暴走...... ......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 法官中午休息，但事出紧急，了解完情况以后，仍然帮忙开出两张法庭的豁免协议。 陈林芝涉足不深，细究起来无非是些小过错，跟谋杀案没关系，也没参与埋尸案，自认豁免协议到手，问题不大。 但宋月纹有套王老头赠送的房产，还有车、现金，陈林芝不清楚这笔钱的来龙去脉，不过如今只希望顺带帮宋月纹抽身，钱不钱的他真不在乎，反正又不是没本事挣回来。 事后。 第一时间告诉斯坦娜警司王老头的下落，精确到门牌号。 担心被那老头溜走，刻意提醒说不好对付，探查时候务必小心再小心，最好一网打尽。 斯坦娜警司没有关押陈林芝的理由，他算证人，而非犯罪嫌疑人。 可能还有需要再麻烦律师出面，费用的事不急着结清。 开车回家的路上，陈林芝神清气爽，前后还有警车护卫，俨然把他当做了需要认真保护的关键证人对待。 当然了，也可能是怕他狡猾到抽身溜走，所以当律师提出需要二十四小时保护，斯坦娜警司二话没说直接点了头。 ------------------------------------- 被全国关注的大案，特事特办，效率极高。 陈林芝回公司忙了没多久，就听跟在身边的警员告诉说，已经在房子里抓获王老头，总共击毙两位歹徒，还因此死了一位黑人警探。 得知王老头即将从哪来回哪去，继续蹲监狱度过余生，很可能会坐电椅，陈林芝当晚高兴到请殷蛰和阿梁吃火锅，事后才开始头疼。 头疼于等到宋月纹听见消息，搞明白自己在里面起到污点证人作用后，究竟会怎么看待自己。 接着又觉得自己做得没错，涉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如果宋月纹有情绪，那应该从她自己身上找毛病，没必要杞人忧天瞎琢磨。 关心则乱。 又是白切羊肉火锅。 殷蛰今晚难得话少，连阿梁都看出他不对劲。 等到吃完散场，殷蛰家里没人在，回不回去都行，陪陈林芝一起去酒店开了个套房，方便警方二十四小时保护。 进入酒店房间，见殷蛰好几次欲言又止，陈林芝问道：“说吧，有屁赶紧放，什么事让你这么纠结，喝了酒都在愁？” “其实吧，我昨晚看见一件事，本来打算今早再跟你说，没想到一去公司发现有位女警坐在你办公室，吓得我愣是没敢开口。” 殷蛰咬咬牙，接着告诉他： “我总觉得王老头不止有那一套房子，隔壁也归他所有，大概昨天夜里十二点多，我亲眼看见老头去了隔壁，拿钥匙开门走进去，出来时候手里拎着个袋子。 都说狡兔三窟，你觉得那老头的宝贝，会不会被他藏在隔壁？瓜田李下的道理我懂，等你抽出身，我们俩一起去一趟，金腰带说不定就藏那！” 杀人放火金腰带，白江的口头禅。 陈林芝愣会儿，先是在想昨晚怎么不提这件事，难怪吃饭期间宛如便秘，恐怕一直在挣扎。 紧接着又觉得殷蛰能说出来，已经非常有人品了，不能苛求更多。 拍拍殷蛰肩膀，笑着来句：“必须去一趟，以前我没看出来，你这成语水平挺高嘛，瓜田李下都会用，不继续念书读个中文系，简直浪费人才......” 第79章 事后（二） 清早穿衣，陈林芝才发现衣服上有个破洞。 回想究竟是在哪刮坏，忽然记起被王老头逼着上车那次，他曾用拐杖里的精巧匕首，顶住自己的腹部。 陈林芝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跟这帮涉黑颇深的狠人们格格不入，现在亲手把那老头送进去，将风险扼杀在了摇篮里。 刚巧警方摸排出线索，他所做的无非是顺水推舟，说出实话，要不然等王老头预感到危机，察觉墓园案捂不住，陈林芝这个知情者，估计会第一个倒霉。 宋月纹跟老头沾着亲，陈林芝可不是他外孙，死道友不死贫道，该怎么做一目了然。 被纳入证人保护计划，身边二十四小时有警探轮流值守，陈林芝一直没找到机会去跟殷蛰，到老头家隔壁探个究竟。 除此之外，关于王老头的细节，也随着警方的深入调查而渐渐被揭开。 比如莲花堂，据陈林芝听见的零星消息，莲花堂那边不仅仅只是贪图王老头钱财，两边还曾结下新仇，就在去年年底对方绑了王老头一位义子，王老头报复的手段有点狠，直接安排人干掉莲花堂二把手的亲儿子。 可能事后，王老头怕人反过头来将事情做绝，于是才安排陈林芝这个局外人，代替自己探望宋月纹，怕她出了事自己却不清楚。 这只是陈林芝的猜测，斯坦娜警司再次找陈林芝谈话，并没有公布过多的细节。 媒体方面集体亢奋，也拿不到第一手资料，只知道这老头入狱多年，结识众多人脉，闲着无聊成立个小组织，生意都不干净，把墓园案最终归咎于帮派火拼、为毒生意狗咬狗。 宋月纹已经接到陈林芝的电话，即将回到旧金山，她那边或许有些麻烦，不过总是藏着也不是个事，何况两边还有引渡协议，和英国之间的引渡协议。 陈林芝明哲保身，近期十分低调，也懒得多打听旁支细节。 几天过去没再出乱子，倒是公司那边有人率先接到个订单，十万条毛巾的小单子，卖给德克萨斯州的一家工厂，做贴牌生意，利润有限。 蚊子腿也是肉。 春节当天起航的货轮，再有两三天就可以抵达洛杉矶港，陈林芝终于记起高博学还等着自己，打电话过去请他找找优质的纯棉毛巾货源，随同剩下的八十万双丝袜一起装船发过来。 ...... 既然探明陈林芝没大毛病，除此之外还只是个普通人证，斯坦娜警司觉得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资源，很快把安排在他身边的警探调走，告诉他最近别出国。 案子了结，但如何给王老头顶罪是个难题，无法将墓园案直接扣在他脑门上，不过违反假释规定、再加上死了一位黑人警探，足够让他回到铁栏杆里蹲到死，除非手眼通天，不然很难再出来。 陈林芝则收拾收拾心思，继续招收新员工，安排任务让他们跟商场、工厂联系，寻找自己能做的新订单。 三月九号。 货船到港口，陈林芝没有亲自去盯着，安排一位新员工，和阿梁一起过去协调交接。 随同殷蛰一起，大晚上鬼鬼祟祟回到金门公园附近。 论起开锁，殷蛰能力一般，陈林芝更是一窍不通，好在公寓的门有点老，拿小刀从门锁缝隙处塞进去使劲摇晃，花了些时间成功把门打开了。 进屋后两人傻眼。 不是好东西太多，而是一楼空荡荡，瞧着有些渗人，连张桌子都看不见。 掩好门搜索一番，上楼继续查找，联排独栋的三层公寓楼，户型方方正正，如果有密室之类会很惹眼。 二楼也空着，三楼仍是如此，地上落了灰尘，在路边灯光映照下，能看见脚印痕迹。 殷蛰紧张之余早早死心，小声说道：“既然没东西那我们赶紧走吧，传言果然不靠谱，很可能那老头真的没钱也说不定，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你从哪听说他曾经占了一批财宝？” “虞大小姐那。” 见财起意，来都来了，陈林芝四处探查，疑惑道：“总不可能买套这么贵的房子，就为了夜里没人过来看看？” “可能旁边是租的，暂时住着，想等这边装修好再搬过来。”殷蛰人生头一回开门撬锁，被财宝刺激着当了小贼，走空之后只想尽快离开。 没有阁楼、没有保险柜，陈林芝很快也死心，今晚确实白走这一遭，跟殷蛰一起匆匆下楼，关门回家去，断了发横财的心思。 ------------------------------------- 泡澡搓背，享受正宗泰式马杀鸡。 宋月纹还没回来，阿梁先从洛杉矶回来了，货物交接一切顺利，被沃尔玛的物流卡车全部拉走，即将分货送去各个超级市场对外销售，意味着陈林芝谈下的首笔订单，已经完成大半。 钱款要押后一段时日才到账，陈林芝收拾心情，继续过起了安稳日子。 这会儿躺在安摩床上，年纪轻轻的泰国女人手劲奇大，他不停让技师轻点，另外提醒殷蛰和阿梁说：“公司初步搭起了个空架子，业务员经验不足，想找新订单比较难。 我让朋友从对岸，寄了一箱样品货物给我，接下来你们俩也多出去跑跑单子，都是些日常中常用的便宜商品，价格上的优势比较大，你们跟着老推销员们学一学，该花的钱要花，该送的礼也要送。” 殷蛰舒服到快睡着，以前哪有钱出来享乐，如今跟着陈林芝沾光，滋味极好。 他问句：“公司开会时候你说过，要在港城开个分公司，等弄好了记得安排我过去玩，从小到大还没踏出过加州地界，现在有机会你可不能忘了我。当然，你生意上的事，我肯定照顾好，不过先得教会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没经验不也办成了，发货细节上的麻烦，我在大陆的朋友会帮忙处理好，你只需要负责盯着货物，确定货没问题，然后协调船队。 港城分公司肯定要开，大陆应该也有直接对外贸易的码头了，不过我还没搞清楚门路。这回寄给我的货物里，有一批护士、空姐之类的情趣制服，假如我能去沃尔玛把它们推销出去，往后港城分公司还要协调订单的代加工生产，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在大陆开公司，开在港城总归有点麻烦，多饶了一个弯。” 陈林芝本打算再去本顿维尔，可赶在宋月纹回来前，他想当面见她一次...... 第80章 陈年旧事 宋月纹偷渡去港城，没有明面上的合法入境资料，所以回来也费事。 陈林芝得知即使有旧金山警方帮忙协调，最快还要花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期间跟宋月纹沟通几次，得知王老头再次被抓，她反倒像是松了口气。 事分对错，对错又分大小。 那老头太不守规矩，即使是她外公，宋月纹同样觉得一下子干掉七个人，过于匪夷所思，跟她的三观产生剧烈冲突。 何况这只是被发现的，警方通过弹道痕迹比对，查出老头被击毙的一位手下，枪上沾着不少命案。 陈林芝接触过，就是跟在王老头身边的光头，属于北加州最为凶名显赫的清道夫之一，曾在十多年前和王老头同关一所监狱，随后便打起了交道，替牢里某些人摆平麻烦，以此牟利，而王老头担任中间人角色。 如此看来，那老头可不仅仅只能往牢里贩卖些烟酒，还替人摆平证人、仇家等等，里面重刑犯众多，订单从不会缺。难怪老头能在牢里混得如鱼得水，一把年纪还相当吃得开，着实有些手段。 警方调查越深入，发现的问题越多，他们不敢把王老头关回旧金山县监狱，据报纸上说已经转送至别处，单独关押，许多案子都要翻出来重新审理。 到了这一步，基本上算是水落石出，发现宋月纹没责怪的意思，陈林芝为此长松了口气...... 赵白露最近刚考完SAT测试，成绩要等一段时间才出。 为了拿到毕业证，依然会去刚开学不久的中学里继续念书，只不过压力已经没之前大，老师们对她也特殊照顾。 这天周五，放学后她从学校门口坐巴士，期间换辆出租车，来到旧金山唐人街地界。 听陈林芝提起过火龙虎武馆，赵白露找过来在门口等着，手捧弗洛伊德著作《梦的解析》，任凭面前人来人往，她看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 倘若不是从小认识，以赵白露的性格，很难跟陈林芝产生多少交集。 一晃眼两个多小时过去，她守株待兔，耐心十足。 等到天色变黑。 陈林芝下班回家，手里提着个新买的公文包，刚巧见到坐在楼梯口的赵白露，走进问道：“你怎么找到我这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会儿了，上周我听父母提到你跟墓园案有关，当时就想来看看你，后来我爸亲自开车送我去上学，没找到溜走的机会，一直拖延到这个假期。 寄宿制的学校，上学期间想出来不容易，何况我还需要老师的推荐信，暂时还是别翻墙头比较好，免得被惩罚。” 赵白露的说话声音很好听，总是那么不急不慢，跟她的性格有点类似。 武馆里早有学徒盯上她，当发现赵白露又和陈林芝认识，还乖乖陪着陈林芝上楼，一个个悲愤不已，大骂陈林芝太畜生，已经有了宋姑娘，连这么好看的高中生都不放过，还敢带到宋月纹家里来！ 看这阵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约架加报仇，来个第二场比武。 陈林芝没有超能力，哪能武馆学徒们怎么慷慨激昂地诋毁自己，边上楼边告诉赵白露说：“我没事，那案子跟我没关系，早就金盆洗手，只想认真做生意，多挣点钱。” “我知道。” 赵白露进了女性气息十足的老房子，对此颇有些好奇。 早先听陈林芝说起过正在寄人篱下，此刻瞧见宋月纹照片，终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不搬走。 她是个聪明姑娘，也到了该懂事的年纪，对于男女那点事，一直看得很开。 坐在沙发上，收回视线，赵白露面带笑容，对陈林芝说：“这周我收到了华盛顿史密森学会的回信，史蒂芬·汉密尔顿教授不仅能确定戒指是真的，而且还帮你问清楚了戒指的来历。” “哦？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他怎么会认识？” 陈林芝今天跟业务员们开会，累到筋疲力尽，打开市场阶段比他预想中困难，人们对大洋彼岸的商品不熟悉，担心质量有问题，就跟听说要从苏联进口商品差不多，主观上先带有抵触情绪。 “MadeinChina”不流行，人们不清楚究竟是不是真的物美价廉，高博学从鹏城寄过来的样品迟迟未到，大的订单没拿住，小订单新增几件，利润差强人意。 换个角度看，也正是因为对岸商品还不畅销，从事跨国贸易的人挺少，他才有机会继续忙着抢占先机，不能急于求成。 赵白露继续对他说： “史蒂芬·汉密尔顿教授在信上告诉我，这枚戒指曾属于一个老牌伯爵家族，学会里有人认出了它，四十年代戒指主人弗雷德·梅陇是位战斗机飞行员，还曾受到罗斯福的嘉奖，再后来有人听说他去了华夏，随后便没了消息，很可能已经死在战乱年代，只留下一位女儿，十多年前也去世了。 史密森学会历史悠久，里面有无数学者任职，汉密尔顿教授打听很久才搞清楚它的下落，让我务必问你究竟是怎么得到这枚戒指。” 陈林芝见赵白露拿出资料，一份照片复印件上的白人，无名指戴着镶嵌有祖母绿宝石的戒指，跟他那枚戒指的造型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陈林芝有所猜测，满脸无语道：“你说的弗雷德·梅陇，当年去华夏该不会是为了搜集古董吧？” “是的，你听说过？” 赵白露一脸惊奇。 她是个喜欢考究的脾气，最爱接触这些故事，和小姑娘们喜欢风花雪月的爱情电影不同，她爱看《夺宝奇兵》、更喜欢想象力丰富的《星球大战》。 陈林芝捏捏眉心，开口说： “去年年底我帮墓园案里姓王的老头找人，也就是找这套公寓的女主人，他告诉我个地址，藏着些他早年埋下的金币作为给我的报酬，戒指和金币混杂在一起。 更让我觉得可怕的还在后面，王老头早年也去对岸当过兵，而且我听到传言说，他曾跟随一位美国考古商人回来，途中杀人夺宝，我以为仅仅只是谣传，现在被你找出苦主，也就是说......” 赵白露瞬间想清楚关键，睁大眼睛：“你觉得那就是弗雷德·梅陇？” “也许吧，万一真是这样，又多出一桩陈年旧案，我的戒指岂不是会成为定罪的证据？损失惨重啊。” 陈林芝随口说说罢了，倘若真像他猜测的那样，即使把戒指给他，他都觉得留在家里太晦气。 之后才想到，岂不是意味着王老头还真吞了一批财宝古玩，只不过上次他和殷蛰夜闯空屋，没找到真正的地点。 ...... 第81章 出色的推销员 不说早年那位探险家趁火打劫，做人做事是否讲究，既然知道王老头身上又多一桩案子，总不可能装作无事发生。 料想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陈林芝打电话给斯坦娜警司，带着知情人赵白露一起去了趟警局做笔录，将前因后果阐述清楚。 听完，兴奋的只有斯坦娜警司。 她最近不止一次受到嘉奖，没想到还遇到意外之喜，眼看上司快退休，说不定趁机还能往上再挪一步，当个警督坐办公室，有更多空余时间和子女相处。 斯坦娜警司没忘记追问金币银币的下落。 陈林芝抗辩说自己的酬劳和案子没有关系，告诉斯坦娜警司金币转手卖掉了，本就应该归自己所有。 然而斯坦娜警司坚持说是赃物，至于戒指，也要一并上交，损失惨重。 金钱上遭受点小损失，破财消灾免除隐患，陈林芝带着赵白露做完笔录，离开警局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半。 看了看手表，陈林芝问她说：“我现在送你回家？还是去哪吃点东西，这么晚不回去你父母该担心了吧。” “他们应该以为我会寄宿在学校，我又不是小孩子，迟点回家没关系。 这周刚好拿到一笔助学奖金，是一位商人的赞助，他家孩子也在我们学校念书，捐款可以抵税，所以每年三月份都会以企业名义捐赠十万美金左右，主要看每年公司业绩怎么样，为此成功替自己女儿拿到了免试进入大学的机会，今天我请客，安慰你。” 哪有让高三学生请客的道理，偏偏赵白露就把安慰这两个字挂在嘴上，并且理所当然。 情商和智商都高，偶尔她也显得孩子气。 拿公司的钱对外做慈善抵税的做法，陈林芝有所耳闻，但具体如何操作、划不划算，他其实不太懂。 只听会计说过最好迟点到账，避开今年四月份的纳税截止日期，等于能把税款拖延到明年再缴纳。从银行贷款需要利息，白拿应缴纳的税款用一年，无疑很诱人。 陈林芝坐进车里，告诉说： “还是我请你，念大学经常遇到花钱的地方，你自己把助学金存起来。一枚戒指，外加一万多美金而已，等调查结束后应该会还给我，斯坦娜警司不也说了案件早就超过追诉期，搁在两三个月钱对我来说是很大一笔钱，现在无所谓了，我的生意目前挺好。 等你去读大学，有没有考虑过念哪种专业，学你母亲当律师还是什么？要不然念企业管理专业吧，毕业以后来我这帮忙，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个好职位。” 从陈林芝语气上，赵白露听出略带轻松，她不清楚陈林芝被之前的麻烦困扰许久，倒也不再坚持要请客。 先前没想过学商业管理类的知识，主要对心理学、法律学感兴趣。 听陈林芝提起这茬，赵白露才开始思考。 点头来句三大商学院都很不错，可惜不招收本科专业的学生。 ...... 随后几天，颗粒无收。 陈林芝不怪公司的推销员们不给力，主要怪自己搭建的平台太过于简陋，处于刚起步阶段，做不到像某些公司那样，一提名字就让人觉得有实力、值得合作。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即使心急也没办法， 房租、开支、工资等等，无时无刻都在吞噬着他的资金，如同永远都填不满的无底洞。 陈林芝手头资金有限，一边告诉自己要有耐心，一边又在静夜无人时候，被潜在的压力困扰，失眠到深夜。 从麻烦中全身而退，精力又被他投入进工作中。 前脚刚拿到加急送来的包裹，计算完价格将样品分派给员工们，开完短会，陈林芝随后便买了张机票，再次前往阿肯色州本顿维尔，准备趁热打铁，通过沃尔玛的销售渠道再争取一笔大订单。 提着行李箱，路线早已被陈林芝摸清楚，等到了小石城赶往租车行，老板没等他开口先推荐一辆车，还是那辆捷豹轿车。 想给安娜塔西亚小姐一个惊喜，陈林芝在途中买束花，五彩的满天星干花，适合放在家里作为装饰，他的行李箱内还有两盒凤梨酥，产自于唐人街一家老字号糕点店。 眼馋人家身子，是该有所表示。 暂时不急着去找邓普西谈生意，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赶在傍晚时分，精神抖擞地来到沃尔玛超市门前。 本打算邀请安娜塔西亚小姐吃顿晚餐，没想到意外得知她已经离职，交接完手头工作，去了沃尔玛总部。 和他闲谈的收银员并不清楚安娜塔西亚的身份，自然没有在陈林芝面前多嘴，交谈期间不停看向挂钟，懒洋洋等待下班，这并不耽误收银员帮其他客户结账，条件反射一般收钱找零，相当枯燥无味的工作，日子一眼看到头。 事到如今，陈林芝才后悔起事先没给安娜塔西亚小姐打电话。 于是又找电话亭打给邓普西，想着趁机再去一趟沃尔玛总部，顺便问问安娜塔西亚的下落。 邓普西先生看在回扣款的面子上，亲自赶来总部门口迎接陈林芝，碰面后哈哈笑道：“陈！见到你真高兴，这次又给我带来什么样品？” 花钱开道，打通门路，有人帮忙果然好办事。 许多推销员做事规矩，只能在旁边租个酒店等着，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把商品推销出去。 而陈林芝一个电话，采购部的小主管邓普西先生，主动下楼跑来门口迎接他，差别显而易见。 陈林芝对此感慨颇深，正想着回公司之后给推销员们上上课，课程名字就叫“无利不起早，该送还得送”。 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他也明白，只是最近一周都靠吃老本，行业潜规则就这样，不懂变通的下场多半惨淡。 怀揣装着现金的信封，厚厚一叠，上万美金。 陈林芝使了个眼色，对邓普西说：“去你办公室再聊，我这次带来的商品有点意思，晚上给你看，需要模特帮忙展示。” 狼狈为奸过，邓普西显示立马懂了，高兴道： “先去我办公室喝杯威士忌，上次跟你合作的成果非常棒，不仅我满意，我的上司也很满意，假如所有推销员都和你一样出色，那该有多好......” 第82章 糖衣 “你的意思是，你的上司也参与进来了？” 陈林芝来到邓普西办公室，关好门以后才将疑问说出口。 他这次过来带了不少种类的货物，其中包括安娜塔西亚小姐曾提醒过他的各类纺织品。 巴西、澳洲、美国等主要棉花生产国，原料价格优势明显，但架不住生产成本太高，即使从对岸发船运过来，包含运费关税等成本，对岸的棉花制品仍然很具有竞争力。 何况陈林芝已经知道对岸非常缺外汇，出口商品挣到美元甚至可以享受可观的补贴，如此一来倾销优势更为凸显，按照高博学传来的反馈，几乎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能想办法从大陆的码头港口直接发货。 邓普西先生打开雪茄盒，递了根雪茄给陈林芝，正宗古巴雪茄，也属于其他推销员送给他的小礼物，平时舍不得分给旁人，不过跟从陈林芝这边捞到的好处相比，雪茄算不了什么，所以相当大方，亲自帮忙剪好两端。 “我在沃尔玛工作十多年，当然认识许多人，你该不会以为凭我自己，就有权力高价从你这拿货吧，如果被内部纪律查到可不是小事，我会被开除起诉。 上面有人在帮我操作，但我不能告诉你究竟是谁，货款的事我已经帮你递交到财务那边，等接下来看看情况，假如销量很不错、没有顾客投诉质量问题，赶在冬天到来前应该还可以再从你这里拿一批丝袜。” 邓普西说完，陈林芝告诉他：“即使是冬天也没关系，完全可以加厚、加绒，把紧身的裤袜当做裤子穿出门，我会去找找这方面的厂家。 货物的事情交给我，公司这边得麻烦你照顾，听说采购部门正在寻找棉被、枕套？我恰好带了些样品过来，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尽快安排发货。” “看来你的消息很灵通。” 邓普西先生略微意外，他正打算跟陈林芝提一提这件事，没预料到陈林芝已经听说。 对此只能说家贼难防，安娜塔西亚小姐的职位不高，却可以接触到各个部门，稍微留心一下手头的资料，轻松便能发现哪些种类的商品销量高、存在库存缺口，比如近期热销的春被毛毯等等。 “只是听朋友提到过，前段日子我去了趟港城亲自考察，发现华夏的纺织品存在一定的价格优势，种类比较齐全，产量庞大，也许接下来我们可以在这个种类的货物上开展合作。” 陈林芝咬着雪茄，打开行李箱，将提前装好的各类商品放在办公桌上，足有十多种，都属于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却可以走量的小商品，包括杯子、碗碟，毛巾、橡胶手套、T恤等等。 特意提醒说：“这些只是样品，你们公司想要什么样的款式规格，我会直接从厂家预定，保证放眼全球都很难再找到能从价格上和我竞争的产品。还是老规矩，有一份利润属于你，我只赚我应得的部分。” 说话期间，用条真丝印花丝巾挡着，包裹住信封递给邓普西。 邓普西看见了，见窗外没人，迅速拿过信封，放进自己抽屉内，手指捏了捏便估算出大概的数目，倘若全是印有富兰克林头像的一百美元大钞，估计该有上万美金，等于是他一年的工资。 见陈林芝如此识趣，他哪会不高兴，承诺中的钱和装进自己口袋里的钱，完全属于两码事，更别说这只是一小笔，大头部分约定会在沃尔玛结清款项后全部给他。 其他公司的货物质量再好，公司赚了钱，又不是邓普西自己赚到钱，因此无论怎么选择，他都更希望从陈林芝手上拿货。 认真分辨完各类商品，发现质量都挺不错，找来类似商品的采购清单，比对陈林芝所报的价格，邓普西先生愈发觉得相当合适。 说来让人无奈，对岸那些公司听说有外贸订单，在高博学找到他们讨要样品时候，一个个都拿出品质最好的商品，怕惹出“国际贸易纠纷”，不敢滥竽充数。 这就导致他带来的样品，品质确实都很好，而且价格方面的优势也比较惊人，即使陈林芝已经大幅提价，还是能让邓普西先生觉得合理。 没办法，这才1985年，对岸太缺外汇了，采购机器、技术需要美金，送大量人才出国考察，睁开眼睛看看世界，也需要美金。 为此甚至不得不卖石油、木材、粮食等资源，毕竟能吸引外国商人花钱采购的货物种类稀缺，实在是被逼狠了，为了促使国内企业走出国门，不惜给出高额补贴，以此来增加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 各行各业都是一群国企在竞争，为了成功和陈林芝达成合作，高博学在挑选样品时候格外用心，样样都能拿得出手，也难怪邓普西见到质量和价格之后觉得惊喜。 待在他的办公室里商讨许久，初步草拟出一份采购清单，老规矩，也跟丝袜一样加价了，多出来的价钱会转交给邓普西，采购总金额高达一百四十多万美元。 初步的清单，是否能通过，还得看邓普西是否能让上司签字点头，包含五十万双橡胶手套、五十万个洗锅钢丝球，以及二十万件黑白灰纯色T恤等等。 聊完已经是当地时间的七点多钟，陈林芝忙着谈生意，忘了打听安娜塔西亚小姐的下落，估计早就下班了。 邓普西先生见陈林芝提到还有好东西没展示，夜里去酒店再碰面，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笑容暧昧又猥琐...... 倘若不是陈林芝胆子大，舍得花钱往里砸，讲究个投其所好、互利互惠，谈生意绝不会如此顺利。 就拿这个涉及到一百多万美金的订单来看，倘若真成了，给邓普西的回扣款就有十万美金左右。 恐怕上班到今天，邓普西的工资都没这么多，哪能不出大力气，尽量多从陈林芝这边拿货，金额越高他的回扣越多，这笔账谁都能算清楚。 美元不是未来严重注水的美元，眼下的购买力还很惊人，搁在三十多年后，单从购买力来看现在的一百多万美元，相当于未来的两三千万美元，由此可见这笔订单有多庞大。 即使是邓普西都坦言不一定能通过批准，让陈林芝做好订单缩水的心理准备，只能尽量多争取。 也是当天半夜。 邓普西先生应邀赶来陈林芝开好的房间，一进门就瞧见醉醺醺刚下班，被陈林芝花钱请来的****们，身穿护士服、兔女郎、圣诞女郎等制服，总共四位女人，一个个摆出撩人姿势。 即使是自认见多识广的邓普西，也彻底沦陷，笑得合不拢嘴，不停夸赞说有意思。 陈林芝这糖衣，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何况邓普西压根没想过要抵抗，尽情享受就好...... 第83章 表示表示 做个俗人，贪财好色。 陈林芝在本顿维尔镇，忙于用高博学请人代工仿制，并专程运往港城空运寄送过来的小衣物，刺激邓普西这个老色胚替自己争取订单。 几位下班后从脱衣舞俱乐部赶来的姑娘们，一个个手段了得，陈林芝在一旁看着都上火。 邓普西脸上更是乐开花，隐隐约约听见说这些衣物也能放在沃尔玛超级市场里售卖，爽快同意了帮忙的请求，无疑对这个小惊喜相当满意。 ------------------------------------- 西海岸旧金山。 斯坦娜警司今天碰壁了，因为她的上司并不希望再平白无故招惹麻烦，准备将二战期间的陈年旧案压下去，阻止了她展开进一步调查的念头。 另一边，赵白露却意外接到个电话，有位叫做布莱德利·派恩的老头找到她，告诉说从史密森学会那边得知戒指的消息，追问起当年究竟发生什么，自称跟那位二战期间去了华夏寻宝的失踪者，是关系要好的远亲。 赵白露没掩藏，通过电话简单提到部分已知的情况，对方情绪激动，提出明天会搭乘第一班飞机，从费城赶来旧金山，希望能跟她见面聊聊。 ...... 第二天下午。 赵白露确实见到了这位七十多岁，身体似乎挺健康的布莱德利·派恩先生，陪同的还有殷蛰。 要问殷蛰为什么会在场，那确实是关公千里送嫂嫂，该没有的绝对没有。 他跟赵白露仅仅见过几面，今早这姑娘去火龙虎武馆楼上敲门联系陈林芝，殷蛰昨晚刚好没回家，借宿在宋月纹家，就这么机缘巧合遇上了。 殷蛰家楼上，整日整夜动静都大，因此他时常懒得回去住。 得知赵白露的来意后，担心遇到骗子有危险，于是殷蛰自告奋勇一起赴约，俨然把赵白露当做弟妹来看待，陈林芝不在家，他当然乐意帮衬着些。 见面地点就约在警局旁的一家咖啡馆，名叫布莱德利·派恩的老头此刻吃着甜点，语气惆怅： “你们的年纪，比我想象中小了太多。 本来我以为永远都无法得知弗雷德·梅陇的下落，他当年是位很英勇的战斗机飞行员，乐观、开朗，深受姑娘们的喜欢。 战争带给他创伤，当初弗雷德离婚以后有一天忽然寄信给我，说要去华夏采购一批艺术品，回来经营属于自己的小型私人博物馆，大学时候我们曾一起参观过纽约现代艺术馆，当时他就已经被迷人的古老文物深深吸引，尤其是造型精美的瓷器。 这个举动并不让我意外，可惜离开后四十多年，我都一直没再听说他的下落，本以为弗雷德死于战乱，又或是疾病，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赵白露曾替陈林芝打听戒指出处，史密森学会的一位教授帮忙找到线索，调查过程中又遇到了布莱德利·派恩先生。 这就是布莱德利·派恩会得知消息，亲自赶来旧金山的原因。 赵白露喝了口冰咖啡，见派恩先生的情绪如此低落，开口安慰说： “请你别太伤心，具体的经过我们暂时还不太清楚，目前的线索仅仅只是猜测，关于弗雷德·梅陇的死因，要去问当事人才能搞明白。 戒指现在被第八分局的斯坦娜警司拿走，作为证据暂时保存，你应该去警局问问调查情况。” “其实我已经问过，我和加州一位参议员认识，昨晚跟你结束交谈以后，我托关系请他帮忙打听案件进展，给我的答复是早已过了追诉期。 而名叫王的重刑犯，狡辩说弗雷德·梅陇当年跟船员发生争执意外遇害，跟他没有关系，他不过恰好在船上而已。” 头发花白的布莱德利·派恩先生，摘掉帽子捏捏眉心，咳嗽几声接着说： “事实怎么样很难再问清楚，弗雷德去世那么多年，而我也已经一把年纪，知道他葬身大海，总归让我解开了多年间的疑问。今天赶来见你们，还为了另外一件事，我希望将他唯一的遗物带回家，那承载着一个家族两百多年的荣耀，比美国历史更加悠久。” 殷蛰胳膊肘朝里拐，非亲非故又是第一次见面，哪有多余的同情心去泛滥。 安静听了许久，直到听见这句话才开口，殷蛰告诉他：“戒指已经归我朋友所有，你想拿回去总该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因为我朋友，这就成了桩无头冤案，你怎么着也该稍微表示表示。” 赵白露顿时尴尬。 但她不会拿陈林芝的东西做好人，无缘无故往外送，跟着解释说：“这属于当年没有立案的案子，何况按照你的说法，真相并不明朗，的确已经过了有效的追诉期。再加上发生在回美途中的船上，很可能是在公海，不归美国法律管辖，就连第八分局的斯坦娜警司，都说调查结束后会将戒指还给我朋友，所以......” 派恩先生面露恍然，招招手让助理拿支票簿，嘴里说着：“这属于合理要求，只要能把梅陇家族的遗物拿回来，我愿意支付一定的报酬。” 到布莱德利·派恩这年纪，许多事情早已经看开，跟过往的回忆相比，金钱不值一提，从穿着打扮上足以看出，应该有点实力。 就在咖啡桌上，派恩先生写下一张支票，填数字期间短暂犹豫，最终将价格定为十万美金。 他把支票推到赵白露和殷蛰面前，补充说： “戒指的材质一般，虽然历史悠久，但只对我有意义，即使放到拍卖会上也很难卖出这个价格。 把戒指让给我，这笔钱就归你的朋友了，算是我的感谢，谢谢让我弄明白弗雷德的下落。” 赵白露没碰这张支票，因为还没问过陈林芝的想法。 倒是殷蛰，先被这串亮眼的数字刺激了，拿起支票看完，避免沾到还未干透的钢笔墨汁，果断说句：“我替我朋友谢谢你，老哥做事敞亮，反正我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我那朋友好人有好报，相信绝不会放过成人之美的机会，支票我先替他收起来，待会儿打个电话问问，应该没问题。” 舍不得花钱买部大哥大，交流沟通很麻烦，对于他们俩的事，陈林芝一无所知。 远在本顿维尔镇。 陈林芝昨晚打电话去安娜塔西亚小姐家里，约她今天中午在沃尔玛总部旁的一家餐厅碰面。 ...... 第84章 十万美金 要说宋月纹被生活压抑久了，难免沾染俗世中的烟火气。 那么安娜塔西亚小姐，无疑更加轻松快乐些，性格乐观、气质十足。 跟高学历所带来的见识和聪慧不同，她在感情上又有些束手束脚，今天跟陈林芝见面，安娜塔西亚小姐耳朵都是红的，即使装出淡定，仍然被她自己出卖。 这让陈林芝觉得有意思。 上回在电影院里发生的事情，两人一直都没认真详谈过，当时陈林芝第二天回了旧金山，接着又被生意与生活上的琐事困扰，联系次数不多，所以连她去了沃尔玛总部工作，陈林芝也是来到本顿维尔之后才得知。 餐厅中午提供的菜品有限，两人分别点了薯条汉堡拼盘，面对面坐在邻近落地橱窗的位置上，陈林芝告诉她说： “我昨晚赶来，直接先去沃尔玛超级市场找你，本打算带你去享用晚餐，后来才发现你已经调换了岗位，恭喜。 我给你买了一束花，还有从旧金山唐人街带来的糕点，它们在我车里，假如中午不好带走，晚上我送给你也行。我下次会买一部移动电话，这样以后联系方便些，把你办公室的新号码给我怎么样，晚上约你去别的餐厅吃饭。” 要说多熟悉，并不见得。 双方认识的时间太短，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对于陈林芝，安娜塔西亚小姐冷静下来后认真想过，她觉得分居两地，而且都有各自的事业，导致未来充满太多不确定性，很难有个美好的结果。 这明显不是随随便便会产生的想法，因为觉得陈林芝很不错，安娜塔西亚小姐才会幻想起将来。 不过她同样认为，自己这份工作可有可无，父亲仅仅只希望她了解一家公司的如何运转，又不真指望凭借现在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优越的家世能给她选择人生道路的空间，少了很多的被逼无奈，因此稍微有点小担心，却也没有患得患失，她很享受当前的惊喜。 翻包找出名片，安娜塔西亚笑着说： “我今早刚拥有属于自己的名片，你是第一个拿到它的人，工作期间找我，打上面电话就可以，但千万别留言说什么，我的上司和同事们会听见。 谢谢你的礼物，我喜欢吃糕点，外婆会在感恩节为我们做红豆派，那是我最爱吃的食物之一，蔓越莓酱也很棒。” 幸运认识安娜塔西亚小姐，让陈林芝长途跋涉赶过来，都不觉得会有任何疲累感，反而很开心。 再加上眼看有机会拿到一笔大额订单，这就更让陈林芝高兴了，至于以后怎么样，他没想那么远。 接过名片看完，陈林芝诧异道：“运营官行政助理？这个职位很高对吧，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出色，去年刚毕业，今年就得到这份好工作，非常棒。” 安娜塔西亚小姐受之有愧，她直到现在仍没有提过，自己家里跟沃尔顿家族之间的关系，心虚含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实告诉你，我有位亲戚在沃尔玛当高管，通过些关系才得到这份工作。” 马屁拍到马腿上，陈林芝笑了笑，对她说：“职场规则就这样，很正常的事情，我的两位朋友不也被我带进我的公司，只要你把任务做好，没谁能挑出毛病。” 取餐吃饭，期间双方各自聊起最近的经历。 跟陈林芝遭遇的大案相比，安娜塔西亚的日子无非三点一线，更多时候只是在听他说话。 得知跟一位手上命案累累的凶匪打过交道，还曾被警方带去调查，她本来中午犯困，听完睡意全无。 ...... 亲自将安娜塔西亚小姐送去公司，陈林芝顺道探望精神萎靡不振的邓普西。 对方告诉他，今早已经将采购清单递交给上司，并且建议在超市里新开成人专柜，和避孕物品一起售卖，据说他的上司有点兴趣，打算跟营运部门提一提。 暂时还没准信，涉及到一百多万美元的采购大单，凭借邓普西这点权力，无疑没办法拍板做决定。 生意场上见不得光的小伎俩，陈林芝哪会傻到跟安娜塔西亚小姐提起，和邓普西心照不宣。 对方惋惜于昨晚陈林芝走得太早，没能看见一场精彩的秀。 脸上笑眯眯，心里MMP。 陈林芝花了钱，最后舒坦的只有邓普西，听完以为这家伙还有让人旁观战局的邪恶癖好，陈林芝格外无语。 为了拿到大单，尽管跟邓普西不对路，还是默默忍了，事关至少四十万美金的利润，钱是无辜的。 逢场作戏而已。 开车离开沃尔玛总部，回到酒店途径大厅。 一位棕色卷发的女服务员，喊住他告诉说：“陈！刚才有人联系你，让你务必尽快回个电话过去，留言说打去你的公司，姓名是......西尔维斯特。” 陈林芝起初没意识到是谁，随后才记起殷蛰的英文名可不就是西尔维斯特。 两人曾在一所学校念书，老师为了方便沟通，第一课就让没有英文名的学生，各自选个自己喜欢的英文称呼，在往后融入社会时候也能用上。 陈林芝的驾照和护照上，英文名是“艾伦·陈”，陈的拼写为“CHAN”，根据粤语发音来标注，而不是拼音所写的“CHEN”。 只不过有英文名字和用不用，属于两码事，直到现在一直和华裔打交道比较多，陈林芝对旁人自我介绍只说叫做陈。 以为公司里有谁争气，拿到了新订单，陈林芝说完谢谢上楼回房间，他哪会不记得自己公司里的电话号码，直接打过去。 听筒里响了两声，随即便被接通。 殷蛰在那头抱怨着：“你跑哪去了，一笔巨款差点长翅膀飞走！这事你不好好谢谢我，我保证跟你没完，哈哈哈哈！” 说话没头没尾，陈林芝满头雾水，心想哪跟哪啊，开口问道：“难道你拿到订单了？” “订单才挣几个钱，十万美金！我帮你追回来十万美金！遇到个冤大头，想买你的戒指！” 这笔钱在殷蛰眼里是一笔巨款，以至于在咖啡馆聊完后，一直亢奋到现在，心急难耐就等着陈林芝回电话。 一番询问。 理清楚前因后果，陈林芝觉得这交易能做，想都不想就答应这边一忙完，立马赶回旧金山签合同。 戒指的真正主人没了，既然法律上设立追诉期，讨要一笔费用合情合理，他当然不会圣母到把足足十万美金推出去。 何况将这件东西转走，也能让他心里舒坦些，不然见到戒指就会想起命案、想起那老头，心里始终会有个疙瘩，难以消除。 惊讶于那么件小玩意儿，居然有人愿意花费足足十万美金，陈林芝脑袋被门夹过才会不同意。 挂断电话，心情极好。 陈林芝下午睡了个觉，直到傍晚才被门铃声吵醒。 开门发现安娜塔西亚小姐站在外面，这么好的独处机会，小绵羊主动送上门，怎么能错过，陈林芝站在门廊处，关好门搂住她，没忙着说话，低头先啃了上去。 有过上回的经历，安娜塔西亚小姐逆来顺受，甚至有点喜欢这种霸道，当即意乱情迷。 哪还能记起过来找陈林芝，是为了一起出去吃晚餐...... 第85章 三喜临门 安娜塔西亚平日里从不缺少追求者。 除了样貌和性格出众以外，许多认识她的年轻俊杰们，同样在意她那显赫的家庭背景。 即使是有希望前去华府任职的阿肯色州总检察长，去年都想办法促成过自家儿子和安娜塔西亚的关系，可惜她嫌对方脾气差、学识浅薄，只吃过一顿饭便没了下文。 跟美国最为富裕的沃尔顿家族沾着近亲关系，作为独女，安娜塔西亚小姐家庭本身也财力丰厚。 诸如她告诉过陈林芝，自己家里有座农场，却没说面积高达三千多英亩，足足两万多亩私有土地，骑马跑一圈都需要挺久。 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平日里分明拒追求者们于千里之外，对感情方面并不上心，面对陈林芝这个大老远跑来谈生意的加州小商人，却接二连三失去理智沦陷进去。 一想到在房间里的羞人场面，安娜塔西亚不由面色微红，手拿叉子搅拌意大利面，装作若无其事，听台上三位黑人演奏悦耳的蓝调曲目。 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五十。 她傍晚五点下班，赶去酒店后在陈林芝的房间里，两人足足逗留近两个小时。 灯光昏暗，场面撩人，发生什么不用多说。 用棒球场上的术语来形容，一垒二垒三垒接连被攻破，唯一守住的是本垒打，她从小所遵守的信仰不允许她那么做，实际上却也没什么差别了。 倘若陈林芝再坚持些，当时安娜塔西亚可没心思多考虑这点，早已脑袋一片空白，任人拿捏。 如此看来，也难怪安娜塔西亚小姐现在很羞涩了。 正是由于陈林芝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分明差点被人吃干抹净，安娜塔西亚这时依然认为他尊重自己，比较绅士。 女人的想法，如此奇妙。 至于陈林芝，心里同样难以平静，瞧见对面这位白皙貌美的“小镇姑娘”，颇有些沾沾自喜。 ...... 手机还没普及，有事联系不到人，再正常不过。 食髓知味的邓普西先生，胃口被陈林芝一点一点撑大，本想着今晚让他再安排一次“时装秀”，打电话去酒店没找到人，索性只好遗憾放弃。 就在刚刚。 邓普西收到上司的回复，按照公司需求调整完订单以后，清洁球和橡胶手套订单被砍掉，这方面的货源太多，沃尔玛目前不缺。 但春被、短袖、四件套等订单数目，出人预料地大幅增加，或许是看采购价格比较有优势，整个采购金额不仅没减少，反而增加至二百一十多万美金。 对供应商而言是笔大订单，可沃尔玛在全球拥有数百座超级市场，除此之外还有山姆会员店等子品牌，这批货分摊到各个商场，其实仍属于一笔小额采购单。 要知道去年沃尔玛总销售额高达八十四亿美金，这么看看就能明白销售渠道究竟有多强悍，成功把山姆·沃尔顿推向全美首富宝座，甚至收到华府邀请，单独去那间象征权力巅峰的椭圆形办公室里做客。 陈林芝推销货物的手段称不上光彩，成功在这公司起步阶段，搭上这辆正高速发展的顺风车。 当晚送安娜塔西亚小姐回家之后，回到酒店通过电话从邓普西口中得知订单数额，着实被吓得不轻，自饮自酌压压惊。 今天一天三喜临门，值得庆祝...... 第二天。 有过上回签订单的经验，这次陈林芝将首批货物的交付日期，拖延至一个半月以后。 昨天夜里已经提前联系高博学，让他务必尽快找到优质的供货商，准备好样品去港城等自己。 订单量多了，或多或少还可以再跟对岸的厂商们压压价，这种事陈林芝需要亲自出面，值得再去一趟港城，即使有过跟高博学合作的基础，他仍然难以放心，最好跟供货厂商当面谈价钱。 花了半天时间谈货物规格、质量方面的细节要求，中午在沃尔玛总部吃饭，下午签订好采购合同。 丝袜订单的尾款还没交付，这次又先拿到百分之十的定金，算上陈林芝先前的小金库，还有即将到手的卖戒指的十万美金，带去对岸支付首付款绰绰有余，资金方面一下子宽裕起来。 日子从没有这么好过，陈林芝情绪亢奋，恨不得马上带着合同飞去港城，然而惦记着安娜塔西亚小姐，仍然选择多留一晚。 当天晚上。 安娜塔西亚跟家里人扯谎，说是会借宿朋友家，再一次鬼鬼祟祟来到他入住的酒店。 看样子动心的可不仅仅只有陈林芝，她这位乖乖女也很享受男女间的小刺激。 还是三垒过半，止步于全垒。 以这种关系，陈林芝觉得水到渠成，无非是时间问题而已...... ------------------------------------- 外贸订单利润庞大，十万美金对陈林芝也不是个小数目。 清早和准备上班的安娜塔西亚小姐吻别，依依不舍地开车去小石城搭乘航班。 等他带着合同回到旧金山，殷蛰和布莱德利·派恩先生已经做好准备，请律师帮忙拟定了合同。 至于仍在警局档案室里的那枚戒指，派恩先生有能力说服一位加州参议员帮忙干涉案子，取回东西还不是小事一桩。 仔细检查完合同，陈林芝在底下签了字，等将支票装进口袋内，这才询问布莱德利·派恩先生说：“我知道这枚戒指对你意义非凡，可你为什么愿意花这么多钱买下它？” 派恩先生嘴边带笑，回答他说： “它可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它是早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四，赠送给梅陇伯爵的生日礼物，象征着历史和荣耀。 虽然法国早已没了王室，但只要拥有它，我就可以嘲笑我那拥有英国勋爵爵位的朋友，它代表着我们家族的历史，哪怕花再多钱都很难买到，钱没了就没了，但家族底蕴一直会在，明白么？” 陈林芝对西方荣誉观了解不深，更不懂他们对家族历史的执念，觉得就像嫡长子没了，私生子拿到信物借机上位，而这枚戒指正是契机。 很难理解有钱人拿钱买面子的举动，陈林芝懒得多管旁人闲事，陪着派恩先生去趟警局，登记完扭头就到银行兑现，钱款到账才安心。 离开银行，他决定买份礼物犒劳自己，陈林芝开车带殷蛰去了家电器商场，准备挑选一部移动电话...... 第86章 大哥大 仍记得意外发生前，刚离开校园去银行工作不久。 咬咬牙动用俩月实习奖金，外加花呗分期买了部新手机，无声支持国货，抵抗源自于老美方面的打压。 现在不仅白买手机，还打入敌对阵营腹地，当起美籍华裔，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白条不用还了，可惜手机也没了，怎么算都觉得亏。 来到电器商场入眼所见，摩托罗拉专柜内就像摆着几块板砖，即使见过赵白露从书包里掏出过这么个沉甸甸的大玩意儿，陈林芝还是觉得不忍直视，简陋到让他心凉。 一想到这辈子可能要等到中年，才能再次用上智能机，没什么是比这更让陈林芝无奈的事情了，回到这年代已经快半年时间，他依然总觉得口袋里少部手机，被逼无奈只好借助看书、看报、看电视打发时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即使开上了奔驰S级轿车，学人白手起家捣腾起生意，还是无法填补互联网所带来的享受感，幸好最近一直忙东忙西没闲着，再加上女人缘出奇的好，倒也不会感到太无聊。 双手插口袋，在店里走走看看。 其实可供他挑选的手机仅有一种款式，无非外壳颜色有所区别，也正是赵白露那部DynaTAC8000X，重达两磅，通话时长半小时，促销价三千五百多美金，属于名副其实的“名贵砖头”。 除此之外，店里还销售对讲机，BP机等多种商品。 陈林芝拿起一款黑色的小巧BP机看完，对这种名叫寻呼机的小玩意儿有点印象，但比较模糊，属于很早就退出历史舞台的过渡性产品。 一位身形臃肿的黑人店员，见陈林芝穿着黑色西服，看起来比较有钱，正巧店内有没有其他客人，凑近问道：“你想买哪款商品，我可以帮你介绍性能，最近几天都有优惠，额外还免费赠送些小商品，水杯、钥匙扣、或者是雪花球。” 所谓雪花球，是指里面装水的玻璃摆件，摇晃后亮片就会被搅动，看起来像下雪一般。 陈林芝试用黑色的BP机，后面能安装电池，特定的号码刻在机身上，带有长方形显示屏，询问说：“如果我买一台这样的机器，别人怎么才能联系到我？” 黑人女店员目光古怪，就像看见乡巴佬进城，这东西已经诞生一段时日，风靡全球，很难相信有人不知道怎么用，尤其是在这旧金山。 她开口介绍说：“这是摩托罗拉最新款的数字寻呼机，比以前的模拟寻呼机先进，能够同时显示联系人姓名以及你需要回复的号码。 别人打你的寻呼机号码，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电脑自动查询联系人，并且将回电信息发送到你的寻呼机上。” 等于是未来的未接来电提醒。 陈林芝不懂就问，指着不远处柜台上的手机，接着问道：“如果我买一部手机，也就不需要寻呼机了是么？” “那当然，别人打你电话，随时随地都能沟通，为什么还要寻呼机？”黑人女店员语气有些不耐烦，性格如此，跟他没关系。 陈林芝不在意，他不是因为这玩意儿太先进才一知半解，而是面对这些个老古董，实在不懂都有哪些功能。 可供他选择的空间太小，问完电话性能后直接挑了部白色的大哥大，借用店里座机和殷蛰试用完，爽快挑选号码付钱，总共三千七百多美金，等于一辆还算不错的曰本汽车。 陈林芝也心疼，只不过既然开始做生意，保持紧密沟通比较重要，倘若错过一个重要的电话，损失可不只是几千美金。 殷蛰可没钱买手机，更不会看朋友发了财，就厚着脸皮不分彼此，拿着摩托罗拉大哥大翻来覆去，怎么看都觉得新鲜。 陈林芝见此笑道：“技术更迭那么快，手机价格要不了多久肯定会降下去，功能也更加先进。你暂时没必要买这玩意儿，送你部寻呼机？光看有什么用，打个电话去你妈工作的地方，我正好试试通话质量好不好。” “好”字谈不上，陈林芝只求别太差，万一整天举着手机找信号，麻烦不说，还废胳膊。 殷蛰摇头坦言：“话费贵，一分钟就要五十美分，我想联系她不如去路边找个电话亭。寻呼机暂时用不上，也没多少人给我打电话，等到有需要时候再看。” “行，到时你自己别买，我给公司员工都配一部。” ...... 手续处理完，带发票回公司给会计报销，陈林芝想了想先拿手机打给安娜塔西亚小姐。 通话声音听着没有座机清晰，存在一定的延时，好在可以用，他把新手机号报给对方。 紧接着又打去机场航站楼，预定一张最快前往港城的机票，作为亚洲最繁忙的机场之一，每天都有两三班飞机往返于港城和旧金山之间，落地签随时能走，最快的航班就在今晚九点半。 抽空给留在公司的员工们开会，将亲自拿下二百多万大单的消息告诉他们，并且提到这个月全员工资额外多发一百美金，希望他们认真些，继续努力尝试开拓新销路。 目前整个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最厉害的销售员仍然是陈林芝这个老板，其他员工接连一周颗粒无收，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陈林芝打算等到接下来安定了，找机会给推销员们多上上课，让他们学会灵机应变，暂时他自己这边太忙，只能希望推销员们为了业绩，自觉出去寻找订单。 如此看看，陈林芝觉得公司目前缺少一位拥有充足推销经验，并且能做到帮忙管理业务员们的领导型人才，负责统筹全局，帮自己坐镇公司。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跳出一个名字——罗杰·桑普拉斯。 第一次去本顿维尔镇时候意外认识的雀巢集团推销员，在行内摸爬滚打许多年，做人做事也足够圆滑，像是陈林芝目前缺少的人才。 好不容易找出罗杰·桑普拉斯的名片，陈林用座机给他打过去，热情商量起高薪挖他过来帮忙。 罗杰记得他，对旧金山这座城市也比较有好感，从陈林芝嘴里得知过来直接当主管，能按照订单量拿提成，最终成功将面试时间定在下周...... 第87章 深水湾道 第一次去本顿维尔镇认识几个人。 除了罗杰·桑普拉斯以外，还有同在旧金山从事时尚杂志生意的阿仕顿·马布斯。 当初在机场中转，阿仕顿发现陈林芝外貌体型都不错，再加上认识西服的设计者，还曾帮他拍过几张照片，说要用做杂志封面。 本来陈林芝丝毫不以为然，早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没想到就在今天傍晚回家收拾东西期间，意外接到了阿仕顿打来的电话，他询问陈林芝住在哪，打算亲自将本月杂志样刊送过来。 很热情的一位白人小伙子。 陈林芝忙着去机场赶飞机，推脱几句。 算算时间觉得不会耽搁，所以也就答应了阿仕顿的建议，将碰面地点约在旧金山唐人街入出口，一座悬挂“天下为公”字样牌匾的牌楼附近，属于当地的地标建筑之一。 收拾完行李，下楼找地方吃碗羊肉水饺，这才开车去牌楼赴约，阿仕顿刚巧到达，开着辆老款甲壳虫，颜色为深紫色，一如他的穿着打扮。 早先陈林芝见他穿着玫红色衣服，已经怀疑过阿仕顿性取向，这次相见更让陈林芝确定了自己猜得没错。 见阿仕顿满脸笑意，隔着老远张开双臂，很不情愿地和他拥抱客套完，陈林芝问道：“你的杂志社最近怎么样，记得听你说过每期只能卖出一千多本，情况有没有好转？” “还是老样子，不过我最近订阅了《花花公子》杂志，和副主编认真商量过，这就是改变市场定位后的第一期，究竟会不会成功，这个月就能看出点苗头。” 阿仕顿边说话，边将手上包裹着塑料封皮的杂志刊物，递给了陈林芝。 陈林芝从封面图片扫过，不是自己的照片，而是一位身材惹眼的金发女郎，摆出妖娆姿势，颇有些违禁期刊的意思。 看来阿仕顿被销量低迷的现实逼狠了，准备破罐子破摔赌一把，借助美女模特吸引人们购买。 拆开塑料封皮，陈林芝翻看几页，果然瞧见自己照片，旁边配文主要在介绍衣服。 其他页面许多内容大多跟时尚圈相关，看一位位女模图片，估计没少花钱请她们当模特。 陈林芝合上杂志，着急赶去机场，免得途中遭遇意外错过航班，告诉阿仕顿说： “我去沃尔玛总部，生意谈得比较顺利，第一批产品是丝袜订单，昨天又拿到个更大的订单，正准备去港城和供货商谈生意。 抱歉，今天没办法接待你了，下次我打你电话，请你品尝正宗的烤鸭，老实说以后或许有事情需要麻烦你，请你帮忙联系设计师，设计些新潮的衣服款式，我拿去给亚洲的工厂代加工生产。” “小事一桩，我认识许多设计师。 今晚我赶着去参加派对，既然你有事，那么下次再见好了，本来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派对......据说舞王约翰·特拉沃尔塔也会参加。” 阿仕顿压低嗓音。 陈林芝听见了，却连约翰·特拉沃尔塔是谁都不清楚，很快就带着杂志上车，跟阿仕顿分开，直接赶往机场...... -------------------------------------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旅途总会很难熬，尤其在身旁坐着位喷古龙香水的胖子，一直挤占属于陈林芝的座位时候。 去厕所途中问过空姐是否可以升舱，多花点钱买个舒坦，只可惜头等舱也满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飞机，陈林芝终于将烦闷一扫而空。 刚来过港城不久，找到熟悉的计程车停靠点，上车直接报了宋月纹所在的深水湾道住址。 计程车一听地方，当即对陈林芝高看几眼。 问他既然能住在深水湾道，怎么不让司机过来接，而是搭他的计程车。 听司机这么说，陈林芝哪能猜不到那地方应该极好，他对港城不了解，只知道浅水湾豪宅、山顶豪宅，料想以虞洛琦的财力，房子应该差不到哪去。 坐车花掉挺长时间，计价表跳动速度飞快，从两位数变成三位数，还在不断增加，不过和美国的打车费用相比，依然称得上划算。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问过当地房价得知，近期有人花费八百多万港币买下山顶一栋七千多平方英尺的豪宅，大约相当于六百多平米。 以目前汇率计算，才九十万美金左右。 目前来看挺贵，但和往后相比无疑非常便宜，陈林芝不由打起了主意，想着倘若生意顺利，来这边买房应该比在旧金山买房，更加具有升值潜力。 去年年底回归消息一出，吓得港城楼市低迷不振，许多富人提前开始准备后路，打算拿到其他国家的护照，如同洪水猛兽即将到来。 陈林芝的想法跟他们可不一样，不过他还是很快放弃来港城买房的念想，毕竟跟投资互联网公司、投资生意相比较，房价哪怕涨得再多，利润也极为有限，应该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才对。 ...... 临近深水道。 陈林芝本想用大哥大联系宋月纹，让她帮忙开门。 直到这会儿他才发现，电话卡不支持国际间的漫游通话业务，等于带了块砖头过来，压根派不上用场。 拿好行李，付钱下了出租车。 陈林芝隔着铁门往里看，绿草地加喷泉，一栋白色大房子耸立在草坪上，远比预想中奢华。 已经是大半夜一点多钟，按门铃没人应答，陈林芝正头疼着，意外瞧见一辆劳斯莱斯行驶而过，坐在后排的那位让他觉得眼熟。 回想一番。 猛然察觉，可不就是年轻版的炒地王，老李么？！ 抛开别的不提，确实相当有钱，陈林芝咂咂嘴暗自惊叹，想着什么时候也去买辆劳斯莱斯代步，赚钱的念头更加坚定几分。 接着按门铃，很快有位老阿姨，睡眼惺忪、头发凌乱，隔着老远见到陈林芝，骂骂咧咧不知说些什么。 透过铁门，老阿姨脸上写满不爽，问陈林芝：“这么晚了你找谁？” 陈林芝回答她：“我跟旧金山的虞小姐是朋友，近段时间有位叫做宋月纹的姑娘住在这对吧，我找她......” 第88章 相聚 曰本模式如今成为衡量亚洲经济的尺度，港城这边也不差。 次日睡到早晨十点多才起床，跨越太多个时区，即使醒来后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去厨房泡杯咖啡提神，端着杯子来到阳台，发现这栋房子背山面海，比想象中奢华。 深水湾道临近浅水湾，以沙滩海岸闻名，附近建造着一批高端富人社区，像这样的独栋别墅数量较多，家家户户都带有私人花园，海岸边停靠着些游艇，尺寸规格大小不一。 跟陈林芝借宿的宋月纹家一比较，无疑舒坦太多太多，人生首次入住这样的豪宅，看什么都让他觉得新奇，例如带有遮阳棚的私家停车场，足足画了八个停车位。 在阳光照耀下，泛蓝的泳池池水波光粼粼，有位女人正在里面游泳，穿着粉色比基尼，身材极好。 可不正是宋月纹。 昨晚说服保姆帮忙开门，陈林芝详细描述完虞洛琦的样貌，对方才答应放他进来，直接被领去客房入住，没能见到宋月纹。 时隔多日，自从在旧金山的码头送宋月纹登船后，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她。 喝着咖啡站在二楼阳台，陈林芝低头看她游泳，动作挺熟练，但是游得慢，也可能是泳池太大的缘故，一个来回需要花四五分钟。 光是想到曾跟有这好身材的宋月纹，春宵一度，陈林芝都会觉得沾沾自喜，尽管记忆非常模糊，仍会觉得赚大了。 房子内部属于欧式装修风格，走廊里带有罗马柱，营造出宫殿感。 陈林芝下楼，跟昨晚那位开门阿姨打声招呼，径直去了泳池边，喊道：“他们安排你哪天回去？要不然我等等你，一起同行？” 宋月纹清早听说他找过来，得知大半夜入睡，所以没打扰他。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宋月纹停止游泳，浮在水面上抹了把脸，对陈林芝说：“应该最近一两周吧，他们好像不着急，最近有港城警方找过我一次，让我留在这等待通知。” 见她心情不错，而且没主动提到她外公的事，陈林芝懒得画蛇添足多此一举，该告诉的事前已经在电话里说过，刻意跳开这个话题。 陈林芝笑道：“一周还行，我这次来港城带了公司文件，要注册一家公司当做跳板，和对岸祖国商人们做生意，估计得花些时间。 两周我可就不等你了，这么长日子没见，我现在混大了，手底下十多位员工跟着我混饭吃，当老板不自由，要回去盯着点。” 宋月纹翻白眼回应，她看不惯陈林芝这副故意卖弄的嘴脸，见过以前有多落魄，没钱没房无所事事，谁还不知道谁？ 格外淡定，只来句：“既然都这么大的老板了，等我回去请你赶紧搬走，千万别被我发现家里被你弄成一团糟，哪怕是请家政帮忙打扫，你也要给我恢复原样。” “难不成你监视我？你怎么知道你家现在乱糟糟？” 陈林芝有意给她添堵，笑着说完，补充道：“赶紧上岸换衣服，让我看看瘦了没，待会儿陪我出门租辆车。这房子真不错，酒店钱都省了，可惜离码头太远，来回谈生意不方便。” “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宋月纹远走他乡，在这港城无亲无故，最近可憋坏了，其实今天得知陈林芝过来，她心里挺高兴。 陈林芝摊手道： “虞大小姐的房子，没必要见外，我又不是不给她好处。前段日子刚送一笔泼天财富给她，就看能不能被她抓住了，倘若没眼光，那我也没办法。” 对此宋月纹挺好奇，却没多问。 实在是怕了跟这些个不走正道的道上大佬们接触过多，遭遇那么多事情以后，总算搞明白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躲在水下没出来。 主要是陈林芝提到上岸看看胖瘦，一下子勾起许多她本以为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回忆，气氛因此变得微妙起来。 如此大胆的泳衣款式，宋月纹没在男人面前展露过，不希望白白被陈林芝这色胚占了便宜。 索性继续游泳，陈林芝也不着急，在遮阳伞下找张躺椅，躺着休息。 宋月纹终究没熬过去，很快精疲力尽，不得不上岸，火速拿起浴巾将自己包裹着。 浴巾短，长腿露在外面。 陈林芝也不清楚为什么总想调戏她，为此吹声口哨，只不过宋月纹懒得搭理他，直接回了屋内。 ...... 这套房子早年被虞洛琦的父亲买下，平日里常年没人住，只有几位保姆园丁负责日常维护，偶尔会接待些虞洛琦的客人。 对于陈林芝的到来，保姆们相当平静，无非是多了些事情做，比如在他起床后准备了份早餐，养生粥外加虾饺皇，配一杯鲜牛奶。 见到陈林芝，宋月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洛杉矶醉酒那天，可终究在这里待太久，向往热闹繁华的市区。 等陈林芝吃完早餐，她还是选择乖乖跟陈林芝出门，说要去商场买些护肤品、日用品之类。 管家通过电话，叫来一辆专职礼宾车，加长版的奔驰，送他们去中环附近。 陈林芝找地方联系高博学，得知他明天出发来港城，随后陪着宋月纹在商场走走逛逛，买了些小物件。 这会儿发现宋月纹在香奈儿商店门口驻足停留，陈林芝建议说：“进去选款包？算我送你的礼物，上单生意赚了三十多万美金，没必要替我省钱。” “我想要自己会买。” “就当我用你家房子的租金。” “......那行。” 见宋月纹二话没说，还真进了店里，陈林芝觉得有趣。 一款几千港币的皮包对他真不算什么，这姑娘愿意收自己的礼物，才是好征兆，说明心里确实没疙瘩，放下了过往。 宋月纹还是那个宋月纹，嘴上不服软，但却挑了款打折促销的菱格图案小羊皮黑包，总共两千港币出头。 陈林芝没强求什么，爽快刷信用卡付钱，事后他自己也去挑两套衣服，港城气候暖和，买了春季薄款西服，都是黑色。 当天租辆车，去景点游玩，下午找家代办企业注册的代理公司，陈林芝听公司会计的建议，准备将部分货款利润截留在港城。 按照美国法律，只要钱不流回美国，海外利润暂时不需要支付税款，意味着操作得当，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第89章 广交会 港城、新加坡等地面积不大，公司遍地都是，这主要得益于税率较低的自由经济政策，和国际经贸联系紧密。 不需要实际的公司地址，不需要每个月繁琐地申报税务，更不需要亲自去跑多个部门，陈林芝在中环一家代办公司，花了两个多小时了解详情，付完首款留下些企业资料，回去等通知就可以。 这些琐事完全能交给公司员工代办，只是刚巧过来了，而且他又不放心让别人处理，所以陈林芝亲力亲为，反正今天高博学没来，暂时无事可做。 临近傍晚，逐渐等到不耐烦地宋月纹，又被陈林芝拉去内地大使馆，申请加急的通关文件。 对方了解完缘由，发现要去内地批发货物销往美国，数额还高达上百万美金，态度顿时友善起来，拍胸口保证绝对以最快的速度优先办妥。 没办法，这年头去内陆的商人少，不能耽误挣外汇的机会。 一位外交官恰巧得知消息，此刻来到陈林芝身旁握手，笑着问道：“你这么着急赶过去，该不会是为了参加春季广交会？像你这么年轻的商人，还是美籍华裔，可不多见，中文说得真流利，年少有为啊。” “广交会？” 陈林芝听完愣住，只记得确实常在电视剧和新闻里，看见这个名字，问道：“全国各个国企，会把商品带过去是吧？” “嗯，就是把货物集中起来展示，方便大家采购，尤其是你们这些国外友商，免得东奔西跑找不到合适的商品。” “这真省事了，请问知不知道具体的举办时间是多少号，地点在哪里？” 陈林芝原本做好了找找货物的打算，听说广交会正要举办，哪有不去凑热闹的道理，刚巧能把报价和样品带回公司，方便业务员们对外找销路。 使馆工作人员告诉他说：“门口牌子上写着呢，朋友是策划广交会的领导之一，在我们这边打起广告，都是为了工作，不合规矩也只好点头答应。 待会儿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如果有需要到时可以联系他，你们美国地大人多，市场一直都很庞大，我保证价格会让你相当满意。” 广交会作为对外展示改革开放的窗口，去年成功吸引两万多名来自于国内外的采购商。 现状是每年进口商品的金额，远远大于出口金额，贸易逆差表现明显，各个海外使团承担着吸引外国资本和商人过去的任务，企图让内陆外贸行业的困局有所缓解。 陈林芝这根蚊子腿也是肉，多一点总归好一点。 看日期，刚巧在后天，如果抓紧办完签证还能赶得上。 确实很想去参观，陈林芝拜托他们加紧办理，填完表格后带着宋月纹开车去旺角，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停车，在街边小吃店里填饱肚子。 被英国殖民太久，港城的开车规矩和英国一样，靠左行驶，驾驶位在右边，蹩手蹩脚很不习惯，甚至闯了些违章。 好在没有摄像头，不被交警当场抓住就没事，陈林芝拥有美国驾照，严格意义上来看他并不能在港城开车，不过租车行没过问，他也没蠢到不打自招。 看完八点多钟的维多利亚港夜景，明早要起床去跟高博学碰面，所以很快回了深水湾道。 以宋月纹表现出来的态度，即使有过某些事实，想同床共枕还是难度十足，各自回房休息。 对于自己摇摆不定的花花肠子，陈林芝顺其自然。 这辈子只希望能够肆意潇洒些，学聪哥，学小李子，当个男人心目中的人生赢家。 跨过心理上的那道坎以后，做起来真没什么难度，想学好挺不容易，当个坏男人那还不简单...... ------------------------------------- 高博学这次来港城，走的是路上通关口岸。 坐巴士来到市区，跟朋友一起找地方打完电话，得到个位于深水湾道的地址。 论起装大尾巴狼，陈林芝颇有心得。 不希望浪费这么好的房子，尤其在听说高博学带了位服装厂厂长过来后，可不得抓住机会刻意卖弄一番。 低调是超级大富豪们干的事，穿布鞋都会让人觉得有实力，像陈林芝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商人，不能放过一丝展现实力，让别人高看自己几眼的机会，哪怕在狐假虎威。 现状如此，怪不得陈林芝俗气。 商人重利，也看重实力，倘若被高博学知道，陈林芝财力就这么回事，多半不会像现在这样热心肠，听什么安排就照做什么。 昨晚陈林芝打车，都被疯狂跳动的计价器吸引，更何况是高博学，坐车期间心惊肉跳，恨不得立马下车跑过去。 从旺角附近打车到港城岛北边的深水湾，直接花掉高博学大半个月工资，肉疼清晰写在脸上。 跟他同来的服装厂厂长姓马，四十多岁的年纪，拍拍高博学肩膀说：“高老弟，发票给我，等回到厂子里我找会计帮你报销，总不能大老远来一回，让你出钱又出力。” 高博学听见这话，心头舒坦多了。 上百港币，又不是区区三五块钱，没客套默认下来。 转移话题说：“小陈总果然是小陈总，我看这地方风水很不一般，估计房子价钱能上天。” 马厂长全名叫做马东福，对这地段有所了解，羡慕感慨道： “可不是么，全港城所有有钱人，大多都住在这附近，我家有个亲戚就住这边，听说才百十平米，买房花掉几十万人民币。 估计是姨太太之类，回去探亲眼睛只看天上，一口一个港城这多好、那多好，他娘的等我把厂子承包下来，改制之后挣到钱，我也过来买一套。这边的房子，可比公寓楼好太多了，你看那栋白色的真大。” 高博学实在受不了高昂打车费用，距离陈林芝入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路，就提前下车说步行找找。 两人兜了一大圈，终于找到门牌号，隔着铁门往里看见花园草地，只剩下惊叹。 他们可不清楚，其实昨晚陈林芝刚来，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去。 马厂长颇有些激动，看见这房子、这财力，先入为主觉得所谓的小陈总实力颇丰，必须要争取到订单才行...... 第90章 服装厂 一千多平米的院子，除了墙边常有人打理的灌木之外，还栽种着松树和王棕树，阳光正好，天空湛蓝。 配上大片绿草地以及白房子，高博学和马厂长哪里见过这场面，就像刘姥姥走进大观园，抛开羡慕还是羡慕。 内陆的房地产市场没开放，除了些早前留下的精致老建筑以外，住个小楼都足以让人羡慕到流口水，他们俩住在工厂的家属区，乍一来到这港城富人区的独栋别墅，难免会被惊艳到。 途中高博学从出租车司机口中，打探过深水湾道附近的房价，得知要上千万港币，他们二人每个月固定工资仅有几十块钱，给自己加点明面上的福利，也不过才百多块而已，心里产生巨大落差再正常不过。 陈林芝事前给了保姆们一笔现金，请她们帮忙出去买点菜，做一桌子菜，多出来的钱当做小费。 因为会做人，管家和阿姨们自然很高兴，买些海鲜牛羊肉回来，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俨然拿自己当豪宅主人的陈林芝，出门接待二人时候笑眯眯，几人自我介绍客套完，宋月纹好奇于陈林芝的生意，留在他旁边没走。 “我昨天到驻港城华夏旅行社办了手续，过几天等签证下来，正好过去看看货，到广交会了解市场动向。 你们去没去参加，带货过去展销的老外多不多？近期我正在欧美市场上找货源，化妆品、电器之类，实地考察完才能搞明白什么生意好做。” 陈林芝从一开始打得主意，就是两边倒腾货物，却因为没有销售渠道，也没来得及铺路，所以目前仅从大陆采购商品，销往美国市场。 再次遇到高博学，以及自我介绍说手底下管着上千号女工的马厂长，趁机打探起第一手的情报。 在他看来，假如能赶个好时机，拿到些国外品牌的内地独家代理权，未来绝对钱景可期，不过具体怎么做，还得先完成市场调研之后再琢磨。 马厂长对广交会相当熟悉，听完笑道： “你问我算是问对人，有个分厂就离举办地不远，从七九年开始我们每年都会参加，这次也会赶过去，租了个展台，男装女装都卖。 去年接到的喇叭裤订单，后续又下了好几笔，直到上周才把货物全部赶完，订了批新机器准备扩大规模。” 高博学找来的人，无疑要帮着撑门面，附和道：“马厂长他们厂，成了什么股份制改革的模范带头单位，最近文件下来说要公转私，往后马厂长还是马厂长，不过厂直接被他们给承包了，贷款批了近百万。陈总有衣服上的单子，交给他做保证错不了，价格上我和马厂长商量过，按照最低的工价计算。” 公有制企业改革的历史，陈林芝还记得些，但他总觉得是九十年代的事，没想到从现在已经有苗头。 马厂长以前还可以浑水摸鱼偷个懒，反正厂里赚再多钱都从他手上过，最终还是要上交。 往后不行了。 一旦服装厂改制，成功被他们承包下来，自负盈亏多劳多得，赚钱归他们所有，可万一损失了也会由他们买单，积极性瞬间高涨。 马厂长以前认识高博学，两人接触次数有限。 近期高博学找到他说有外贸订单能做，马厂长屁颠屁颠就跟来港城，为的便是一旦改制计划尘埃落定，直接开足马力接单生产。 至于为什么要等改制后，这就有点意思了，他们担心厂里经营状况变好，会让上面改主意，所以今年以来有些消极怠工，借此来压低承接工厂价格、争取信用合作社的贷款，直到目前为止小伎俩还算成功。 这不关陈林芝的事，只要拿货价钱低，按质按量完成订单，对他而言不会有任何影响。 陈林芝听两人一唱一和，笑道：“工人越多越好，我这批订单比较急，两个月内必须完工送到洛杉矶。 夏天不是快来了么，总共五十万件纯色各码的短袖订单，纯棉材质，做起来应该比较容易，昨天高老哥说过你这边最靠谱，四十天能赶出来？” “纯色？没有别的图案？黑、白棉布这两种数量最多，直接给我样式尺码，裁剪生产就可以，以我们厂的工人规模，四十天应该不成问题，实在不行还可以请其他厂一起赶货嘛。” 马厂长见工期太短，心里也在打小算盘，现在接了单子算国营的业绩，如果不接厂里资金又紧张。 尤其是那帮工人们，今年以来货物有一批没一批，春节后一直不加班，不加班意味着工资少，他们都开始有意见了。 何况高博学在途中，还曾点明过是以美元结算，和外企打交道能争取到更多贷款，税费之类也有优惠，好处多多。 所以马厂长仍然倾向于先拿下这笔大订单，为以后铺路，先把渠道拿到手，免得将海外大客户推去别的工厂。 先下手为强，担心陈林芝去广交会看过以后，跟别的服装厂搭上线。 不同于他们这些沿海经济特区，论起内陆某些省份国企为了抢订单能有多疯狂，马厂长深有感触。 光是劳动力成本他们就不占优势，经济特区的工资高些，许多地方工人月收入还不足二三十块钱，甚至买不到一条中华新出的混合型香烟。 说到烟酒，这次马厂长过来带了两条中华，两瓶茅台，到供销社托关系拿到手，总共花掉一百多块人民币。 以美国收入计算价格不高，但以内陆的收入来看，这份礼已经还凑合了，胜在稀有，觉得陈林芝这个“老外”没见过。 陈林芝分别递了根雪茄给他们，点着头继续问道：“服装这一块我也是刚打开市场，往后订单应该很多，手底下的业务员们正在跑。只要你们质量好，工艺好，未来有订单我直接优先找你马厂长，价格上......高经理跟你聊过？” 马厂长点燃雪茄，吐出一大口烟雾，回答说： “嗯，材料费按采购价计算，我分文不取，只赚工费，三毛钱一件，里面包含了送货去码头的费用。运费比较贵，生产这一块光人工成本估计就要六七万，我真赚不到什么钱了，当交陈总这个朋友......” 第91章 成本价 所谓工费加三毛，是指包含原料采购、裁剪、生产、包装在内，从他们服装厂订购一件短袖的花费，同时还将运送到码头的成本算在内了。 至于采购布料、标签的成本要另外计算，总不可能一件衣服的采购价才三毛，还是以人民币计价。 陈林芝没误会。 换算成美元约为十美分，他认为这工价挺合适，即使还价估计很难再砍多少，何况自己这边还着急要货。 八字没一撇，暂时不急着聊工价。 陈林芝指间夹雪茄，翘二郎腿询问说：“布料采购这些，马老板你有现成的门路对吧，稍等我一会儿，我把样衣拿给你看，帮我算算直到码头装船的总成本大概是多少。” “好，做衣服做了二十来年，东西到我手里估价还不简单，我看一眼就能猜出大概的成本，现在很多东南亚的服装订单，被曰本商人转移到我们那里，不就是看中我们的成本优势，税费还很低。” 马厂长自卖自夸，五十万件短袖不是个小数目，他这会儿挺热心肠。 商人的嘴骗人的鬼，说除了工价分文不取，难不成真的分文不取了？ 采购原料环节压压价，单子倘若真能谈成，他们厂的利润至少也有二十到二十五万人民币左右，这还是看在属于外贸订单，想要量大跑货争取订单的情况下。 再除去工人工资、税费、运输仓储成本等等，厂里总能挣点钱，更重要的是马老板觉得可以拿订单做文章，给上面那些人瞧瞧。 为什么之前拿不到外贸单，现在就能争取到了？这不就是改制私有化的好结果么。 拿这当理由走动走动，说不定悬而未定的改制就成了，他能从名义上的厂长，摇身一变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老板。 小算盘叮叮当当，账都被算完了。 陈林芝只想要价低优质，能省则省。 而马老板的利益更加复杂些，这笔订单哪怕厂里不挣钱他都敢做，只当给厂里员工找些活，顺理成章多招些正式工人进来。 多出那么些嘴巴吃饭，最好连发工资都紧张，形成规模以后倒逼上面改制，抛开他们厂这块“毒瘤”。 一旦改制，马老板等人就可以火力全开，或是裁员或是四处找订单，争取在短期内扭亏为盈，将利润往自己口袋里装。 能管理上千号人，谁还没点小聪明。 公改私的风声一出，尤其在这些经济特区内，无数国营单位老板们都眼巴巴等着呢。 倘若没点底气，谁敢贷款承包一家负债累累的破公司，岂不是傻？ ...... 陈林芝回房间打开行李箱，找出几件从邓普西先生那里带来的短袖样品。 他事先专门去超级市场里看过，类似的一件这样的短袖，零售价为六美金左右，也就是相当于官面上的十七块多人民币。 供货给沃尔玛，在邓普西帮忙运作争取的情况下，采购价格定为两美元三十美分，当中包含些海运费用、清关开销，以及需要支付给邓普西的回扣款，然而只要成本足够低，陈林芝还是能挣到不少。 把男女款样衣拿到客厅，交到马厂长手上。 马厂长拆掉塑料袋，摸完乐道： “这属于最普通的面料，不算厚，手感一般，棉花织造和染色技术都马马虎虎。 标签上的单词我认识，马来西亚是吧，他们那边服装厂基本专做外销，布料可能都是从我们这，或者印度采买，跟我们比没有优势，工价也贵多了。 我手底下熟练地女工干活时候连水都不喝，生怕去趟厕所进度就落后了，一天干个十二小时算下班早，东南亚工人哪能像我们这样轮班倒？” 搁在往后绝对属于压榨，可今时不同往日。 无数人从全国各地挤破头涌向各个经济特区，想发财、想赚钱，不过岗位就那么点，多数还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劳动密集型工作。 工作时间长，但是工资给得也高。 所以现状是许多人想挤进工厂却没有门路，哪怕每天上班十二小时也很高兴，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少有人愿意离职。 处于改革开放初期，“世界工厂”这个称呼正是建立在一批人的廉价工时上，才慢慢积累壮大，不断积攒实力，直到转型升级。 见马厂长拿这种血汗钱当优势，陈林芝除了默默叹气还能怎么办，他自己也自身难保，刚发点小财而已。 见阿姨告诉说能上桌了，陈林芝起身道：“走，中午喝点酒，边吃边谈。马老板你待会儿列个清单给我，从布料价钱到工费，看平均到一件短袖，我要花多少钱采购。 高老哥介绍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蒙我，假如能做我就把短袖订单交给你处理，后面还要再找找棉被生产厂家，要忙的事情挺多。” 有外人在场，宋月纹光听不说，本打算开小灶自己吃点，这时却被陈林芝叫去一起上桌。 她正好饿了，索性跟着来到餐厅。 只听马厂长说道： “去年棉花产量高，许多地方的供销社鼓励大家种棉花，布料成品一公斤不超过两块钱，门幅大概一米五。 一件短袖用掉一米，商标算二分钱，短袖做起来最容易，总价加起来没多少，吃完我写给你。假如全力赶工，我们厂一天能生产三四万件，准备原料要几天时间，等小陈总的签证办好以后，我带你去厂子里实地考察，宋小姐要是感兴趣可以一起，我们那刚盖一座好酒店，环境不错。” “我？算了，暂时去不成。” 宋月纹昨天没办签证。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如今她正等着被移交回旧金山呢，没办法离开港城，在机场等通关口岸可能会被拦下。 陈林芝知道这点，插科打诨笑道：“她过几天回旧金山了，下次有机会再去旅游。” 按照马厂长的初步报价计算，意味着每件短袖直到装船前的成本，不会超过两块钱人民币。 以他和沃尔玛的采购订单价，假如截留收入不去美国交税，有机会实现对半挣，四五十万美金的毛利润，值得喝杯酒庆祝。 礼物送到陈林芝手上，也就成了他的，爽快拆开茅台，亲自帮忙倒进威士忌宽口杯。 酒没喝到位，有些事不好商量。 例如陈林芝挺想问问马厂长，倘若以美元现款，在港城面对面支付定金，可以抵扣多少首付款...... 第92章 鹏城 一连三天，好吃好喝伺候着高博学以及马厂长，带他们去参观了维多利亚港夜景，也品尝过五星级酒店自助餐。 然而玩了那么些地方，最让高博学和马厂长津津乐道的，绝对是客人众多的夜店嗨吧。 他们起初放不开，喝多后气氛浓郁，跟无数姑娘们一块在舞池里扭动，这在内地很难体验到。 陈林芝全程掏钱，陪玩陪逛，碍于宋月纹闲得无聊总会跟着，没能去些更大胆的场所，即使是这样依旧让两位客人觉得不虚此行。 钱花了，陈林芝同样收获颇多。 生意人讲究个礼尚往来，小陈总做人讲究，无论高博学还是马厂长，占便宜的同时自发帮忙打听起消息，找到些据说产品品质靠谱、价钱也合适的生产厂家。 通过一层又一层关系，三天时间里几乎把陈林芝需要的货物找齐了，有些还是现货，诸如在这三月中旬，正畅销的薄款春被、毛毯之类，只等陈林芝的签证下来，亲自过去参观考察。 几位外地国企的老板们，已经提前买票赶去廣洲、鹏城等地，试图从陈林芝手上争取到能挣外汇的外贸订单。 ...... 陈林芝不在公司坐镇，殷蛰传来个好消息。 告诉他名叫冯海潮的华裔员工，跟一家贸易企业谈下笔足足六万多条裤衩的内衣订单，大部分是男款，女款也有，价钱比较低。 按美国市场上的价格来看算低了，可陈林芝直接在内地生产，仍然可以从中挣到一小笔钱，马厂长的工厂就能代加工生产，无非多个纸质包装盒的开销，采购一条裤衩的总成本大约为四毛六分钱人民币，美国那家公司的开价则是四十五美分。 等到外包装以及裤衩的规格款式发过来，立马可以开足马力生产，估计能在一个半月时间内发货去旧金山。 仗着采购价钱低，外贸生意的确好做，成本上先占优势，不怕采购商们不下单，陈林芝所挣到的毛利润都在五成以上，算有了个好的开局。 当前这年代从内陆采购商品的供货商比较少，陈林芝有远见地试图成为第一批“搅局者”，利用庞大的低价劳动力和低价资源成本，从墨西哥，巴西、东南亚各国等地抢占市场份额。 如今不仅不认为自己赚少了，陈林芝反而开始觉得毛利润有点高，倘若往下压一压，把订单数量提上去，学习沃尔玛薄利多销的经营理念，可能会让公司更有前景。 发展战略方面暂时还不清晰。 眼下的关键，无非还是先把到手的订单做好，一方面打开市场，另一方面争取和更多供货商搭上线。 开设在港城的公司还没注册完，华夏旅行社方面先传来消息，加急审批的签证已经做好了。 ------------------------------------- 来港城市区时候有巴士接人，用面包车送人到旺角九龙附近，收费较高，从中挣车费。 去通关口岸稍微麻烦些。 陈林芝一拿到签证，当天就开着租来的车，带高博学和马厂长前往罗湖通关口岸，二人都买了礼物带回家，女士香水、手表、钢笔等。 通关口岸附近人不多，过个桥就到鹏城罗湖地区，他们开箱检查完携带的商品就行，陈林芝多道查护照的手续，很快也顺利通关。 高博学回头看了眼，觉得这次去港城，比上次有意思，流连忘返。 跟无数正经历改革开放，心头迷茫的当代年轻一辈们差不多，他叹气说道： “一过来高楼就少了，也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咱们鹏城才能跟对岸一样漂亮，那大楼，那汽车。 现在买个车还需要到供销社抢名额，没点门道根本买不了，黑车被查直接扣了抓人，冒着杀头风险从这小沟里倒腾商品的人也不少，隔一段时间就能听见，哪哪哪又抓到一伙走私犯。” 鹏城和港城只隔着一条小河，确实适合倒腾货物，但也正是因为方便，巡查力度挺大，走私客一般会选择海运。 未经许可的商品之所以多，原因在于内地生产的商品种类不齐全、对外进口的正品加关税后价格又高，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因此这年代涌现出一批铤而走险的商贩，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趁机去趟鹏城，无论高博学还是马厂长，都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多买些东西回来。 陈林芝只合情合理地带了些美元现钞，这玩意儿在内地相当好使，无数出国打工、留学考察的人们，排着队愿意高价换美钞，官面上以两块九毛三兑换一美金，私底下七比一，八比一都算少，哪怕十块换一块都有人愿意。 例如刚刚提到的走私客们，他们在国门外采购货物，给人民币旁人可不乐意收。 高博学去港城前托关系，才弄到些官方渠道兑换的港币，一直认为这次带东西回家赚大了。 处于这样的氛围之下，信心怎么可能提上去？ 马厂长等高博学说完，笑着告诉说： “你还别不信，被抓到的只有一小部分，有人倒腾几条船的货物，直接跑去新加坡过潇洒日子了，已经在那边买房买车，是我大专时候的同学。 要不是我家里人多走不开，可能也会忍不住冲动一回，海边许多懂门道的人前脚挣了钱，后脚就开始学着做生意。不怕陈总你笑话，我用在港城能买平治（奔驰）的钱，最近刚为厂里添了辆丰田toyota-lc50，别嫌弃，人应该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 私家车没普及，有车可以坐已经非常不错，陈林芝没他们想象中养尊处优，自然很无所谓。 对未来的迷茫情绪，以及出门见识过后所形成的巨大落差，在两人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陈林芝看出来了。 不同于高博学和马厂长，他倒是相当乐观，并且对鹏城的现状很感兴趣。 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不指望未来的鹏城大都市能够一蹴而，展现在眼前，提前做好了实现愿望，过来买房当赢家的准备。 自己琢磨完，又觉得格局小了，应该直接等政策开放以后，尝试倒腾房地产企业才对，无论是自己开发还是投资房地产公司，似乎都属于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当然，暂时还没必要着急，陈林芝开口道：“你们不能只盯着负面，我倒是觉得挺不错，市场庞大，劳动力又多，其他市场早已被瓜分完毕接近饱和了，这边却潜力无穷，绝对是个做生意的宝地。 人总该有点追求，别看港城现在挺发达，说不定你们这边花个二三十年就追上它，甚至更好呢。” 听完。 马厂长在笑。 高博学也忍不住咧嘴。 俩人都觉得貌似没什么可能，怎么着也要个五十年时间。 以为陈林芝没来过鹏城，了解不深，所以想法比较不切实际。 他们都在本地谋生活，很难将破旧的小城，跟对岸维港迷人且繁华的夜景联系起来...... （ps：在外站看书的朋友们，请来起点主站追读哈，加收藏投投票。 你们是不是忘了，虽然直接用浏览器方便，但前提是先要有书才能看，如果成绩一般后续没推荐，我就gg了，，，?^?，，。） 第93章 鹏城(二) 越野车外观宛如陆巡系列老祖宗，隔音效果差，且路面坑坑洼洼，比较颠簸。 陈林芝中途往窗外看去，大片都是田野，油菜花开得正灿烂。 等进入市区，入眼以平房为主，五十三层高的国贸中心大厦属于新地标建筑，路边房子新旧夹杂，谈不上多好看，却也没让已经有所准备的陈林芝感到意外。 亲眼目睹鹏城前生，跟脑海中高楼大厦遍布的繁华都市相比较，让陈林芝颇为感慨。 他总算明白各种政策扶持拉满后，开放的成果有多么显著，在短短二三十年时间内，就把一座破破烂烂的小城，变为现代化的国际大都会，殊为不易。 没什么近乡情怯。 陈林芝更多在好奇，另外也对自己的这场淘金之旅充满期待。 高博学坐在副驾驶座上，负责帮他介绍，其实没什么可说的新鲜事物，简单聊起近年新颁布的发展政策，包括十一届三中全会、四个现代化、计划生育这些，都属于陈林芝记得，但又感觉很遥远的词汇。 这时候高博学转身，告诉陈林芝说： “我们厂在前面，大概还有两公里，几分钟就能到。你的丝袜订单应该还在生产，新机器速度挺快，大概还需要十天左右才能全部交付，到时候你有什么其他货，可以一起清关拉去港城，这回从陆上走。” “高老弟的厂房，位置真不错，距离蛇口码头挺近？”马厂长问道，他也没亲自参观过。 高博学笑道：“国家的厂房，跟我家有什么关系，哪怕再近也没用啊。陈总手头还有没有别的丝袜订单，等着这批货做完，假如没单子，我们可就调整机器，开始生产短袜了。” 陈林芝不再看街边。 到处都是骑着自行车的行人，拖拉机同样能上路，人们衣服颜色不再单调，还是以灰白蓝为主。 理发的师傅在街边摆摊，糖葫芦小贩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吆喝着，交警身穿白色制服，站在路中央高台上，用手势指挥交通。 旧金山带给陈林芝的印象，跟二三十年后几乎没差别，鹏城的差别可就大了，和乱糟糟的小县城差不多。 比往后的八十年代电视剧里所展现的场面更为真实，挺有意思。 他回答高博学说：“你忙你的，别耽误其他生意，只要拿到丝袜方面的订单，我第一个通知你，那批货最近刚登陆市场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要是畅销我估计第二批数量更大，四五百万双都有可能。” 马厂长听完，不由暗地里咋舌，心想高博学运气真好，出门闯荡一回还真找到好门路了，抱上大腿，前途无量。 高博学听见后顿时高兴，来句：“行，那我等陈总你的好消息，我负责规划你这趟的行程，先在鹏城待两天，等去了广交会看上什么好商品，后续的沟通事宜全部交给我，一定帮你办得漂漂亮亮！” “可以销往北美市场的东西挺多，只可惜有些附加值低了，算上运费不一定划算。我前段时间刚跟一家海运公司的女老板商量过，想让她留着船队到时候转让给我，上千万美金的买卖，压力有点大，万一成功那么将来可就方便了，运输成本会很占优势。” 虞洛琦大小姐的那家海运公司，对现在的陈林芝而言，不仅是有点压力，而是压力山大，可望不可即。 考虑到这才三月份，陈林芝通过几单生意已经挣不少钱，未来还有机会通过银行实现蛇吞象，因此虽然挺困难，却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这种规模的交易可不急于一时。 牛吹出去，有求于他的高博学和马厂长，自然紧随其后拍起马屁，语气当中羡慕意味十足。 不久。 丰田lc50按照高博学的指引，开进了门口挂有“红星鞋袜厂”字样招牌的工厂，陈林芝意外发觉这地方靠近海，还临近蛇口港，属于海景房，搁在几十年后地皮无疑相当值钱。 颇为咋舌，认为高博学无异于手捧金饭碗叫惨哭穷。 当中的趣味，只有陈林芝自己明白。 ------------------------------------- 红星鞋袜厂建造于六十年代的老厂房，属于计划内的产物。 鞋子袜子专门在省内销售，直到现在依然生产军绿色胶鞋，空气中带有浓浓塑胶气味。 陈林芝简单参观完，就像领导视察一般，身边跟着十多人。 一些工人得知消息后，专门赶来盯着他打量，想知道美籍华裔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见陈林芝一身上档次的西服正装，皮鞋锃亮，皮肤白又帅气，某些员工不由感叹起果然不同。 许多女工们趴在窗边，一个个喜笑颜开，视线直接挪不开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几乎人人都听说，今天来了位长得帅的美国大客户。 没办法，来内地的“老外”比较少见，尽管陈林芝也是黑头发黑眼睛，落在旁人眼里，仍会让他们先入为主地觉得不同。 鹏城作为经济特区，离港城太近，国门打开后首当其中受到影响，再加上西方电影流入，展现出世界一角，部分人这年头喜欢把发达国家、把老外的物质生活，传得神乎其神，当中以公知们最为卖力。 久而久之，人们观念产生变化，拿着微薄的收入，难免很羡慕万恶的资本商们。 当察觉人们的惊奇，陈林芝自己先别扭，以前从没被众人瞩目过，竟然有些当明星的体验感。 起初想笑，随后却不由叹气。 民族信心建立在富饶强盛上，在这1985年的三月份，不得不承认物质享受方面差距较大，一切才都刚刚起步。 不习惯被人盯着，去高博学家坐着喝杯茶，听他老子高厂长提议下馆子，陈林芝挑了家川菜馆。 作为红星鞋袜厂的大客户，席间被好烟好酒伺候着，有位样貌出挑的女会计负责活跃气氛，看她说话无疑大胆又主动。 午后找家酒店，醉晕晕先睡觉，晚上继续吃饭。 第二天早上，陈林芝才恢复元气，开始跟高博学四处考察工厂，寻找合适的生产厂家。 小本子上多出十多页信息，包括商品种类、报价、联系方式等，在鹏城待了两天，马不停蹄赶去廣洲。 和被老子盯着的高博学相比，马厂长无疑门道更多，当天晚上去了家歌舞厅，叫来一帮爱玩的姑娘们喝酒唱歌...... 第94章 招待 生意场上有些规则。 比如光谈生意不如边喝边谈，还有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干坐着，绝对不如找些姑娘们负责接待有意思。 马厂长见过让人惊艳的宋月纹，自然而然将陈林芝划为“同道中人”，短袖订单还没签合同，又有结交陈林芝的小心思，所以今晚特意安排组了个局。 歌舞厅包厢门打开，在小经理安排下，走进八位身穿漂亮衣服的姑娘们，肩并肩站在那，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 陈林芝不动声色，心头可没表面上平静，想着这大概便是所谓的“荤场”了。 马厂长坐在他身边，拿起酒杯侧身，对陈林芝说： “陈总别着急，好戏还在后面，我另外给你安排妥当了，专门找来我们厂公认的厂花，一群小伙子想追她都没得逞，她听说陈总你年少有为，很仰慕你。 前两年什么场子都有，后来严打太厉害，吓得许多歌舞厅直接关门，不过好歹还剩下一些，都是关系挺硬的地方，放心玩绝对没问题，今晚什么都交给我负责，你只需要尽兴。” 管理这么大一家服装厂，马厂长平时日经常接待客人，早已经验丰富，属于花丛老手。 要问陈林芝怎么看出来，瞧瞧进来的姑娘们就明白，其中几位都亲切称呼他为马总，态度相当熟络，分明以前已经认识，平时肯定没少过来招待潇洒。 陈林芝从沃尔玛拿到个价值二百多万美元的大额采购单，今晚除了高博学和马厂长之外，还来四位其他工厂的高管和推销员，都和这笔订单存在或多或少的关系，众人丝毫不怯场，对这样的特殊酒局早已相当习惯。 反而是陈林芝略微好奇，只见马厂长喝完杯中酒，帮忙活跃气氛，挑了几位比较出挑的姑娘们，每人旁边坐着一位。 至于陈林芝，马厂长另有安排。 客随主便，其他人都不主动争抢自己喜欢的姑娘们，高博学正和某位二十岁出头的外地女人交谈。 陈林芝想着喝喝酒而已，就当体验人生了，因此也没推辞，把氛围闹得尴尬。 和凑到他身旁的棉花制品厂推销员，一位姓赵的小伙子，商量起毛巾、四件套、棉被等商铺的采购事宜。 ...... 包厢内灯光昏暗。 卡拉ok设备最早起源于曰本，到这八十年代正风靡全球，有大胆的姑娘率先唱着《甜蜜蜜》，小屏幕上显示着繁体字，多半又是从港城、宝岛等地流传过来的磁带，没有经过简化。 歌唱得好听，可听见这种年代感十足的老歌，陈林芝依然想笑。 作为今晚的贵宾，在场众人当然都来和他喝酒，双合盛五星啤酒，据说属于外销的高端啤酒，入口麦芽味道浓郁。 马厂长理所当然认为陈林芝不会唱这些歌曲，将他这个“假老外”当做真老外看待，就连听见他说一口流利普通话，都足以让众人夸赞佩服，所以没人邀请陈林芝拿话筒唱歌。 几首歌的时间，包厢门终于被推开，走进一位扎着马尾辫，身穿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女人。 马厂长见到她，先是欣喜于终于来了，随后又有些气闷。 因为马厂长事前三番五次叮嘱她，告诉她今晚稍微打扮一下，没想到还是这么朴素简单，尽管已经比白天看见她穿工作服时候好看，可还是担心陈林芝觉得被怠慢。 实际上陈林芝完全没这么想，见到这姑娘推门，怯生生走进来，瞬间有种惊艳感。 小脸大眼睛，带着些异域风情，身材偏瘦，就像最受学校男生欢迎的清纯少女，难怪马厂长告诉他说这姑娘在厂子里属于厂花，无论走到哪都极为出挑了。 可能由于常年上班不晒阳光的缘故，进门后手足无措站在那的姑娘，皮肤相当白皙，比白种女人更白。 马厂长顾不上继续唱歌，赶忙招手说： “还站着干嘛，去陈总旁边坐啊。 我来介绍一下，她叫钱玥，王字旁加个月的玥，这字一般人真不认识。小钱你今晚负责把陈总陪好，后面厂里有没有活干，就看陈总越不愿意给我们订单了。” 高博学见到她，失笑来句：“难怪刚才让陈总一个人喝闷酒，原来藏着个小美女，看你这模样难道是从西北过来？” “......嗯，我爸早年在天山附近工作，认识了我妈，后来就把我和我弟弟带来廣洲，所以长相有差别。” 名叫钱玥的姑娘显然放不开，如果音乐声再大些，连她在说什么都听不清。 陈林芝看她性格，貌似和在场的其他几位姑娘们不一样，生涩且放不开，双手都快扭在一起，无疑不属于常年混迹声色场所的那类女人。 好奇于马厂长究竟怎么劝她过来，觉得无非是威逼利诱那一套，后者可能性更大些。 看着无疑相当养眼，陈林芝往旁边让让，留出个空位出来，既然没动歪心思，当然也就挺坦然，而且又喝了不少杯啤酒，这会儿只图个高兴。 高博学是否羡慕，马厂长管不着，半开玩笑半认真来句：“高老弟，别吃着碗里看锅里，先把你自己那位招呼好，小钱你去坐着，待会儿和陈总唱首歌，我看曲目上还有英文，给我们来个现场版的演唱会，洋气一回，听听外国歌。” 旁人附和着笑，陈林芝也在笑，像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迈克尔·杰克逊的《比利·简》之类他真会唱，开车没少跟着哼哼。 大厂长有威严，钱玥闻言，乖乖坐在陈林芝身边。 她前几天去会计那借钱，打算预支点工资有急用，今天就被马厂长叫过去，稀里糊涂出现在了这里。 和表面上所展现出来的一样，她平日确实生活简单、不爱玩闹，就连风靡全廣洲的卡拉ok歌舞厅，钱玥今天都是第一次过来，缩手缩脚，像被惊到，目光茫然看向房间里的一切，却不敢看陈林芝。 别人在那聊天打趣，陈林芝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聊什么才好。 此刻帮钱玥拿个干净杯子倒酒，自己也举杯，装老鸟问道：“钱小姐对吧，你酒量怎么样，随意喝口。我发现你有点紧张，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会吃人，干嘛端坐着，放松一些。” 钱玥这才打量起陈林芝，发现他比自己来之前想象中年轻多了，笑得尴尬又敷衍，告诉说：“我没来唱过歌，酒量也很差，真不好意思，我少喝点......行么？” “难不成我说不行，你就干杯？” 陈林芝乐道，找人帮忙挡酒的心思瞬间落空，打个酒嗝，继续询问说：“你今年多少岁，看起来有点小，在服装厂工作很忙吧。” “嗯......” 钱玥非常不适应，说话小心翼翼，接着回答他：“下个月二十岁生日，我去厂里已经一年多，之前考上大学，国家包学费，可生活费上的开销应该也很花钱，所以我想先上班攒点钱。” ...... 第95章 自愿 陈林芝只知道这年头，一份大学毕业证的含金量十足。 听钱玥说完，他来句：“可惜了，长这么漂亮，又还年轻着，在服装厂里上班挺浪费时间，无论如何也应该念完大学才对。” 钱玥似乎想回什么，嘴巴微张，但终究没能说出口，小声附和说：“大学给我打了电话了解情况，当年没去读书，现在试题一年比一年难，考试的人数也在逐年增加，可能没机会了吧。” 陈林芝微醉。 听清这句话，却没往深处多想。 由于一直生活在好时代的缘故，他的潜意识里仍然认为一份大学毕业证书并不意味着什么，何况又和钱玥刚认识。 出来唱歌喝酒，不是当什么教导主任，别人做出的选择，跟他本人没关系，懒得多劝惹人烦。 话题止步于此。 马厂长原本担心钱玥是个闷葫芦，担心对自己的生意起不到帮助就算了，还反过头来拖后腿。 一直留意两人的动静，见陈林芝主动跟她聊天，姓钱的小姑娘也张嘴说话，马厂长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继续拿着话筒唱歌，找身边熟悉的年轻女人喝酒。 ...... 一瓶瓶啤酒下肚，包厢内的气氛逐渐上升，各自找身旁姑娘闲聊，摇骰子玩起游戏。 陈林芝接触一圈，将采购生意谈了个七七八八。 他是真的要买，众人又都诚心想卖，将价格压到比较合适的水平，想要争取到外销订单。 在这样的局面下，聊起合作无疑更为容易。 钱玥漂亮，成了包厢内所有人的共识。 甚至是进包厢搬酒的服务员，都忍不住打量她好几眼，惋惜于年纪轻轻就沦陷在花花世界里，被金钱物质迷了眼。 男人嘛，最爱看红杏出墙，也爱劝貌美的站街女从良，归根结底总是占有欲作祟，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握在自己手心里。 今天的所见所闻，对钱玥的冲击不小。 当她发现几十万美金、上百万人民币的生意，轻飘飘从陈林芝口中说出来，诧异就写在钱玥眼神里，她平日主动加班整日整夜埋头在缝纫机前，拿个百八十块钱就已经自认非常不错。 直到今晚才发现原来钱这么不值钱，涉及到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竟然在简短交谈中就敲定好。 从没见过多大的世面，连带着陈林芝的形象，随即变得高大神秘起来，好像推开一扇窗，亲眼目睹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 她确实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城郊姑娘。 夜生活在十点多钟戛然而止。 高博学挺没出息地被女人灌多，跑去厕所吐到天昏地暗，站都站不稳，要让人搀扶着。 陈林芝喝得也多，不过在这异地他乡，终究留了个心眼，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浅尝辄止，好在没人强行劝他的喝酒，免得被记恨，丢掉大订单。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马厂长此时此刻就在权衡一位青涩姑娘，和价值不菲的订单之间，哪个对自己重要。 几乎没犹豫，瞬间就做出选择。 姑娘没了还能再找，钱没了可就真没了，因此马厂长将似乎可以争取的小白兔，毫不留恋地推向陈林芝，主动放弃个趁人之危的好机会。 回酒店途中，马厂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跟单独坐在后排的钱玥，展开一番颇为刺骨，刀刀见血的对话。 这姑娘哭得泣不成声...... ------------------------------------- 对大多数人来说。 生活中除了偶尔的阳光明媚，最多的则都是阴云密布，狂风骤雨，需要很努力才能换来片刻喘息。 陈林芝在楼下和马厂长简单交谈，等回到房间时候，意外听见洗浴间传出动静，门口还摆着双黑色小皮鞋，鞋跟有点高，无疑是女鞋。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进错房间，等看见自己的行李箱正摆在床头，自己外套挂在墙上，这才意识到没走错。 担心被仙人跳，不敢关房门。 直接隔着洗浴间玻璃门，做好随时出去的准备，陈林芝问道：“谁在里面？喂喂，说话！” 玻璃门打开条缝，披着头发，身上裹有浴巾的钱玥，嘴唇泛白，眼睛依然红肿着，央求道：“是我，你先把门关起来好不好，我......洗好了。” 陈林芝呆滞着，随即猜出肯定是马厂长的安排，心想难怪刚才拉着自己，在酒店门口东扯西扯，估计正是为了让钱玥先进来准备。 左右为难的同时，陈林芝鬼使神差关起房门，怕被人看见这场面，终究不太好。 “我还以为你直接回厂里。” 他说话期间走到小书桌旁，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紧张到需要抽根烟冷静冷静，冲动瞬间和理智打起了架，一时间难分胜负。 钱玥没回话。 她先伸手出来关掉灯，只留个昏暗的廊灯，这才死死抓紧浴巾走出来，当场无声流泪。 陈林芝有点醉，还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透过昏暗灯光见她哭得伤心，理智开始占据上风，实在是难以下手。 苦笑不已。 陈林芝叹气道：“一份工作而已，至于这么重要？既然不情不愿干嘛来我这，谁有这么大本事强行绑了你塞到我这？” “......跟你说的没关系，我自愿的。” 钱玥也喝酒了，情绪难以控制，边说边哭，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 陈林芝不由翻白眼，风流和下流不同，底线可以稍微低些，好歹要有。 他表情无奈，继续说道：“挺好看一姑娘，哭成这样可就没意思了，难不成被抓到把柄？还是遇到难处？千万别说和我喝几杯酒，就冲动到想要投怀送抱，我自认还没那么大的魅力。” “......真是自愿。” “行，不老实说就穿衣服走人，趁我还能克制，免得你不开心我也郁闷。” 陈林芝说完，同样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种言行举止相当坐怀不乱柳下惠了，果然还是没办法做个彻头彻尾的浪子。 钱玥压根没预料到会这样，忍不住哭出声，依旧抓紧浴巾，胳膊遮住眼睛。 房间里安静好一会儿。 几分钟过去，她才稍微缓过气，逐渐停歇，坐在床边两眼无神，说道： “我跟你提过，今天去厂里借钱，前几年我爸得了白血病，人很快就走了，遗传性的绝症，我弟弟最近也查出来这种病，要住院动手术，我的骨髓可以移植，但手术费很贵。 我掏不出来，马厂长答应我只要今晚跟你睡，明天就借给我三千，所以我真是自愿的，不关你的事，我不能走。” “......才三千，还不是给你，只是借？！” 陈林芝无言以对，难以相信遇到这么狗血的事情，之前就觉得马厂长性格圆滑、精于世故，为人谈不上多好。 直到这会儿才发现，马厂长底线比想象中低，而钱玥也是真蠢。 冷静下来仔细再想想，她无非还是个下个月才满二十岁的年轻姑娘，骤然遭遇变故，走投无路，的确容易做出傻事。 见她好像认定要留下，真不打算离开，陈林芝反倒开始头疼了...... 第96章 心安 钱玥上班一年多，日常省吃俭用。 周末舍不得休息，下班舍不得回宿舍睡觉，累死累活总共才攒到一千二百多块钱。 家里没有长辈照顾着，最近又发现弟弟生病的噩耗，成年人的奔溃总是悄无声息就开始了，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她，今晚真不打算走，并且钻进被窝躺在那，主动扯掉浴巾。 连带自尊心和下半生，也都一起抛弃了。 伤心的同时却又不敢大声哭，怕被陈林芝赶出房门，眼睁睁看唯一的亲人离世。 白血病骨髓移植手术的开销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年头医疗水平有限，即使有医院帮扶一把，因为涉及到新机器和新技术，要从港城一家医院请专家过来协同会诊，开销不菲，钱玥拿不出那么多钱，于是只好拿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试图挽救自家亲弟弟。 走投无路，谈不上后悔不后悔，毕竟生活没给她别的选择。 白天马厂长恰好听说她的事，非但没有出手帮衬一把，反而落井下石，尝试让她招待好陈林芝。 事情经过大概就是如此。 选择权被交到陈林芝手上。 他透过被子，已经可以想象到某些场面，说心里平静如水那肯定是假话，难免开始纠结。 固然可以和马厂长一样趁人之危，不过陈林芝觉得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混蛋，毫无底线可言。 所以他深深叹口气，表态说：“几千块而已，真没必要这样，今晚假如我动了你，那我成什么人了？男人好色，好歹要分情况，如果纯粹是男欢女爱找乐子，我绝对会很高兴。” 也不知是说给躺在他床上的钱玥听，还是为了找借口说服自己。 可能二者都有。 反正陈林芝此时此刻，真没动起歪心思，哪怕小白兔主动送上门。 钱玥的脑袋早已一片空白，想法比较偏执，听见这句话居然激动到起身。 有那么一瞬间，她本能地想要遮挡住自己，然而胳膊抬到一半，硬生生忍住了。 就这样站在床边，边哭边说：“对你这样的大老板，就只是一笔小钱，但对我来说能救我弟弟，我以前从没谈过恋爱，也没被谁碰过，所以......” “......” 陈林芝不好意思看，觉得这女人简直是在玩火。 见陈林芝没开口，钱玥低头接着告诉他：“我能看出来，你人很不错，是个好人。即使今晚我走了，估计马厂长也会再找到我，你总比他好多了不是么，男人全都一个样子，看女人漂亮就想做坏事，不如给你。” 这样了还得到张好人卡，陈林芝更加无奈。 他明白钱玥想表达什么，这女人手里的筹码太少，少到仅剩下她自己。 以马厂长的底线，即使今天陈林芝没做什么，估计她往后也会遇到别的麻烦，确实是个让人心动的姑娘。 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她身上扫过，长腿细腰，在昏暗灯光照耀下，泛起淡淡红晕，太紧张了。 理智依旧占据上风。 陈林芝回答说：“你倒是聪明，手术费的事我帮你给，过来跟我吧。什么都没学，最好先去多念点书，厂里以后就别去了，有我在马厂长不敢胡乱骚扰你。” 话是好话，可惜钱玥想岔了。 沉默几秒，还真乖乖走过来靠近陈林芝，身体颤抖着站在那。 已经不是玩火，而是自焚，相当考验陈林芝的定力。 ------------------------------------- “呦，陈总起这么早，昨晚睡得还好吧？” 第二天早上，高博学在酒店餐厅吃着米线，见到陈林芝和钱玥时候，挤眉弄眼笑着打趣。 钱玥简直快把头塞进地缝里，昨晚醉醺醺胆子稍微大些，今早醒酒后一直处于六神无主的慌乱状态。 陈林芝比较淡定，对高博学说：“睡得不错，米线好不好吃，我看炒牛河也很香，还有汤包。” “一般般，建议你去吃炒牛河。”高博学回答说。 陈林芝立马放弃了米线，带着钱玥去排队等早饭，期间他小声问道：“昨晚看你简直处于奔溃状态，现在好点了没，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不用去上班了，工厂那边你的工资结清没？” “今年工资都没发，我跟我弟弟租了房子，昨晚没回去，待会儿我要去照顾他。” 钱玥考上大学，相当于提前捧着个铁饭碗，早年之所以放弃录取机会，小部分是由于手头没钱，更多则是为了照顾弟弟，其实大学不仅免学费，连吃喝开销都有补助。 如果孤身一人，这会儿早该念到大二，和其他学生们一样结束寒假前去学校。 陈林芝去年年底、今年年初时候混得有点惨，可跟钱玥一比较，无疑舒坦太多，现在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这傻姑娘倒霉，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烂。 也幸好是遇上陈林芝。 他昨晚圣人君子了，这话说出去陈林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确实仅仅过足眼瘾，随后就让钱玥睡在沙发上。 陈林芝借机找安慰，当了回好人，总不能再委屈自己去睡沙发。 “行，你的工资我来帮你讨要，待会儿去我那拿钱，先给你弟弟治病，然后去租个房子认真复习，我就当帮人帮到底，不白占你便宜。” 闻言，钱玥顿时从脸红到耳朵根。 她小声说句：“谢谢，我把身份证给你，再写张欠条，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 “尽快？算了吧，多吃多喝，别瘦到营养不良，先把你弟弟的病解决好比较重要。” 陈林芝如今称不上多富裕，但因为满脑子都装着挣钱的主意，对未来充满信心，因此大手大脚半点不心疼，反正总能想办法挣回更多。 见他既是帮忙掏手术费，又要给自己租房子，供自己念书，钱玥难免开始胡思乱想。 虽说昨晚实质上没发生什么，但在她看来已经跟那啥没两样。 为此有些被包养的羞涩感，总觉得很不好，可以眼下处境来看，实在没办法。 她真怕了马厂长得寸进尺，不打算再回厂里上班。 靠自己太久，前几天由于掏不出手术费，钱玥没少绝望到在夜里偷偷哭，现在找到依靠，生活骤变带来茫然，出人预料地也有些心安...... 第97章 好人 一直在花旁人的钱，陈林芝带了些美元现钞过来，还没机会兑换成人民币。 吃完早饭回房间，先掏了五百美金递给钱玥，搁在黑市上兑换可不只是三千块钱，不过钱玥还是犯了难，支支吾吾对他说：“美帝......美国的钱，医院应该不收吧，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兑换。” “毛蛋你就这出息，昨晚为了救命钱可没这么胆小，我看你胆子分明大得很，连找个收美元的地方兑换都不敢？” 陈林芝说完发现她尴尬，自知伤口上揭疤说错了话，装作若无其事，再次来句：“我去问问朋友收不收，恐怕没人出门带那么多现金，假如不着急我这两天再给你，大不了找家银行取现金，一来一去估计要亏几千块。” 得知从官面上兑换，竟然亏这么多，钱玥赶忙摆手说：“不着急！我弟弟会先去医院检查，住院让医生了解情况，即使动手术应该也要几天时间，怎么划算你就怎么安排。” “那就好，你找的医院条件怎么样，既然是治病就别耽搁了，一次手术的钱我还掏得起，就当是提前投资你。” 陈林芝说道。 春季多雨，今天窗外天空阴沉，偶尔下起小雨。 房间位于十二楼，算比较高了，站在窗边远眺这座城市，入眼多是老建筑，没有廣洲塔，更没有中央商务区，街道上连汽车都不常见。 上班时间，自行车宛如洪流，从街头一直排到街尾，搁在往后大多属于拆二代的父母长辈，只是目前的日子贫苦了点。 房间内。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简单聊了几句，得知手术会在当地比较好的医院进行，陈林芝不再多提。 谈完这些，气氛逐渐怪异，主要是昨晚就在这间房里，发生了些让陈林芝浮想联翩、让钱玥无地自容的小故事。 钱玥准备离开，打算回家，然而又担心工作时间回去，不好跟弟弟解释昨晚的去向。 她坐在床边，突然问陈林芝说：“我们才刚认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愿意借给我一大笔钱？这几天我到处联系我爸生前的亲戚，没人愿意借给我，反而还给他们两百多块，说是我爸生前看病从他们那借的医药费，这钱该我给。” 陈林芝觉得有意思，毕竟人早已没了，是不是真的欠钱很难说得清。 而钱玥，由于样貌出众，性格又跟精明圆滑不沾边，他压根不认为这姑娘在这世道，可以安安稳稳生活下去，毕竟女人长得漂亮，就已经注定多事非，何况钱玥家境也不好，没有长辈帮忙照顾，身边还带个病恹恹的拖油瓶。 经过昨晚那事，现在听她夸自己是好人，陈林芝总觉得如同在骂人，可以参照“禽兽不如”的典故来理解。 当好人远比当个坏人难多了。 陈林芝认为有必要给她上一课，漫不经心道： “你也说刚认识我，哪会知道我人好？现在酒醒了，也不哭鼻子了吧，你再重复昨晚的场面试试，看我还好不好？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愿意帮你当然是看你漂亮，换成旁人我真不一定乐意帮，你就像一锅刚出炉的香喷喷的肉包子，爱美之心人人都有，其实我也想咬你一口。无非不希望趁人之危，给自己添堵罢了，高兴那么一会儿，换来的是给自己下半辈子添堵，这买卖在我看来很不划算。” 钱玥听见后表情诧异，不理解陈林芝是如何把这种事，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以为老外就这样，风土人情不同，说话做事也不一样，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有过初步了解，稍微放得开了。 钱玥因为他把自己比作肉包子，忍不住嘴角上扬，接着咬咬牙说句： “戏文里说过，自古红颜多祸水，看来我长成这样也是好事，至少能救我弟弟。 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应该谢谢你，但是给我钱让我读书......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每个月把工资都给你行么，保证尽快还完，除了弟弟念书的开销还有吃饭、房租，我们几乎不花别的钱，假如换个服装厂多加班，四五年应该能还清......” 说到最后这句，她自己先不好意思。 想着实在太没用了，每个月只能挣那么点。 终究是个普通姑娘，连某些词都不敢当面说出口，支支吾吾，坐立不安。 陈林芝关注的重点不在这，想了想，语气纳闷：“大学不花钱，念小学初中要花钱？看来好时候我一个都没赶上嘛。” 这话在钱玥听来，没头没尾。 她见陈林芝看向自己。 陈林芝坐在小书桌旁拍拍腿，调戏她说道：“就一句谢谢，难道没些别的表示么，坐过来。” 钱玥差点落荒而逃。 最后终究克制住，腰背挺直，慢吞吞走来坐在他腿上，无疑相当紧张。 果然是傻乎乎的肉包子没错了，连推辞都不会，让陈林芝也有些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幸好见多识广，昨晚克制是由于气氛不对、状态不对，现在他可没那么好的定力，伸手在钱玥耳朵上划过，仰头在她脸上轻咬一口。 陈林芝笑容玩味，问道：“你确定就你这模样，去了别的工厂上班，会被人打你的主意？比起送你打工，我觉得还是先让你大学毕业，找份好工作再还我钱比较快，接下来我应该常来这边做生意，也会将公司开在港城，来内地找家代理公司负责些业务，到时候帮你安排份工作，比铁饭碗、银饭碗都强多了，轻轻松松过上别人梦寐以求的日子难道不舒服，我没征求你意见，在通知你而已，谁让我才是债主。” 有些人聪明到可以自己拿主意，以她这性格，陈林芝比较强势，直接帮忙做出规划。 钱玥都投怀送抱了，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能够清楚察觉身旁男人的鼻息，眼睛紧紧闭着，哪有心思去争辩。 搁在现在，她可不会再说陈林芝是好人，更像不那么好的好人。 今早的气氛和场合才对，然而不等陈林芝有下一步动作，紧张过头的钱玥已经落荒而逃，在房门口将被他拉出来的衬衣塞回去，步伐无力，开门走掉。 离开前。 她只丢下句着急回去，等安排好后再过来。 ...... 第98章 参展 陈林芝在旧金山，刚摸到中产的边。 跟一些工作多年家底深厚的老中产们没法比，和普通上班族相比已经不差了，尤其在二百多万美金大订单有着落的情况下。 还没去参加广交会，货物先找了个七七八八，价格挺划算，就是交付周期短了点，或许有些小麻烦。 在旧金山算中产，来到祖国可就是实打实的富人了，陈林芝难得体验一回当阔商的瘾，滋味妙不可言，总算明白有钱人的开心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被人好吃好喝安排着，甚至让人自荐枕席。 钱玥情况特殊，假如换个久经风月的女人，昨晚他估计会半推半就吃干抹净，而且事后拍拍裤子走人，连惭愧感都不会产生。 本就属于交易罢了，没必要太过于认真。 陈林芝今天打算和高博学、马厂长等人前往广交会参观，尽管已经明白马厂长的为人作风，可他赶着要货，并不准备将差不多谈成的单子再取消。 两码事，要分开来看待，生意归生意。 不过陈林芝还是留了个心眼，避免跟马厂长走得太近，因为这人似乎没什么底线。 正学着像个成熟的商人一样思考问题。 好在货物发完，尾款的决定权会在陈林芝手上，所以他不用必要担心会被马厂长坑，反倒是对方才应该担心，这么看来只要价格合适，陈林芝确实没理由再找麻烦，将现成的代加工工厂推走。 ...... 他们在酒店门口集合，上车前往广交会展馆所在地。 另一边。 仿佛做了一场梦的钱玥，用公交月卡坐车回了家，她租的房子附近，街边都是小商贩，两旁老楼建造于五六十年代，吵杂且混乱，一切都显得乱糟糟。 拆迁的概念还没普及，所以这地方住得都是劳苦大众，离她弟弟入读的学校五百多米远，胜在方便。 钱玥在院子里遇到四十多岁年纪的女房东，女房东热情打招呼说：“今天厂里不上班？你弟弟感冒一直没好，人看起来没精神，我昨天刚炖了些鸡汤送过去，早点康复才能读书，攻克别落下了。” 平房小院子不大，杂物占了一半，花坛里种着青菜小葱，蜂窝煤和木柴堆放在角落里。 本就是人家的房子，钱玥在这租了一间，平时她主要去工厂宿舍睡觉，刚满十二岁的弟弟单独留在这念书，吃饭就跟女房东家搭伙。 不白吃，每个月十块钱，加上房租总共二十五块，有其他事女房东也会帮着照顾，生怕将钱玥这位省心的租客赶走，多少能贴补些房东一家子的开销。 钱玥笑得僵硬，她清楚知道女房东家的丑儿子看上自己，但这女房东死活都不同意，说长得太漂亮不适合过日子，谁知道在厂里有多少是非猫腻之类。 性子弱，钱玥不敢撕破脸皮。 就连弟弟得了白血病的事，也被她一直瞒着，生怕让房东家觉得晦气，导致弟弟流落街头，只说身子不舒服感冒。 此刻钱玥移开视线，扯谎道：“嗯，应该就快好了，谢谢吴姐。我们厂今天休息，还有就是最近几天收拾收拾，接下来可能不租你家房子了，打算换个地方找工作，顺便复习，看能不能考上大学。” “不租了！？现在工作好好的，干嘛不继续干着，多少外地人抢破头往服装厂里钻，工作可不容易找！”女房东有些急眼。 钱玥想到刚才在酒店房间里，鬼使神差被陈林芝吃了豆腐，表情尴尬，继续圆谎说：“朋友介绍了份更好的工作，一家美国公司要来做生意，让我过去帮忙。” 女房东正不爽。 看钱玥脸色猜到不对劲，心想大概是被哪个大腹便便的阔佬看上，果然漂亮女人不靠谱。 庆幸于没同意自家儿子的央求，冷着脸就事论事，说这月份再找租客不容易，不租可以，但三月租金要按满月算。 搁在平时，钱玥会心疼。 这会儿也心疼，但却多出些底气，爽快答应了。 回到屋子里收拾一番，很快带这个略有稚气的小男孩，提着大包小包跟吴姐告辞，坐公交车直奔医院...... 期间钱玥常发呆。 无非在想昨晚的事，再加上今早的事，她还没彻底缓过神。 硕大一座城市，好像什么都不属于她，陈林芝供她念书、给她工作的话语，已经在钱玥心头萦绕盘旋无数次，尽管觉得不太好，可偏偏又认为陈林芝非常不错，和平时遇到的其他男人不一样。 这会儿摸摸自己亲弟弟的脑袋，似乎已经有所决断。 钱玥想让他快点治好病，想给他更舒服的生活，不需要为了生活琐事，跟她自己一样放弃进入大学校门的机会，忙于奔波，筋疲力尽。 偏偏即使处于这样的境地，她仍不觉得受了多少委屈，反倒有些轻松。 ------------------------------------- 陈林芝被马厂长带去广交会展馆，他不知道在哪。 来到展馆门口掏出护照登记完，有工作人员专门领着他参观，其他人可没这待遇。 一本护照，含金量十足，俨然享受贵宾级的待遇，陈林芝总算明白为什么往后年轻人更有自信心，上了年纪的部分人却觉得国外是天堂。 时代环境造就人，目前当地经济和一些发达国家相比差距太大，难免会有落差，自然而然就把老外们的地位拔高了。 意外发生前，他和众多年轻人差不多，对此无比唾弃。 真正成为既得利益者之后，心态瞬间又不同起来，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有工作人员帮忙介绍更方便些。 而且落后只是一时，知道往后的情况会越来越好，所以没必要怨天尤人。 广交会上商品种类繁多，能看见些熟悉的公司。 例如一家拉有“沪市大众”横幅的内地首家合资车企，带来了辆桑塔纳汽车，里里外外围满人，大呼小叫，无比惊艳。 陈林芝觉得很普通，由于是合资工厂在内地生产的第一款外国车，意义不同，关税也低。 某些老板心动到当场就要下单，认为十几二十多万的价格相当划算。 ...... 第99章 参展（二） 广交会流花路展馆，展馆面积约为十七万平方米，被众多小展区分割开来，商品种类繁多。 看见过还要等一两年才能上市的桑塔纳，随后陈林芝也遇到些化工类生产厂家，除此之外还有凤凰牌自行车、卖黄金首饰的老凤祥等。 几家曰本电器厂商分别过来参展，展区附近的围观者众多。 高博学看见后，咂嘴感慨道： “小曰本的技术就是先进，电视真大，价格也高到离谱。我们结婚时候流行三转一响，分别是收音机、缝纫机、手表和自行车，现在年轻人结婚代价高，改成冰箱、彩电、洗衣机这些了，不花出点血连媳妇都难娶。” 深受结婚困扰的可不仅仅是二三十年后的年轻人们，如今购买这些家电同样花费不菲。 陈林芝自言自语，笑着说：“幸好没让他们准备套房，再还个三十年房贷，四大件已经相当厚道了。” 高博学以为他在说国外，接着来句：“我们这的房子都靠国家分配，农村那边村子里划地皮自己盖，地还是国家的地，不过房子本身归自己所有。” 陈林芝不置可否，说句：“房地产对经济拉动作用巨大，一旦改革开放到了某个阶段，这个产业总会被放开。” “这倒是不假，听说上面已经开始讨论国有土地出让流转政策。”旁边有位同行的中年人说道，昨晚也被马厂长“招待”，闪着腰了，走路一瘸一拐。 马厂长陪着一起闲逛考察，看见乌泱泱的人群，笑着说： “今年来的人真不少，看样子经济确实开始百花争鸣，还记得几年前我本家一堂哥，往邻省倒卖些小电器，被查到立马就被抓进去，最后判三年，搁在现在哪里还算个事，投机倒把的罪名在这廣洲很少有人提了。” 高博学接口来句：“还真是，鹏城也一样，只要不过分，别往枪口上撞，几乎没人查。” 在场几位，昨晚都一起陪陈林芝去唱过卡拉OK。 经济特区外的工厂老板、推销员们闻言，七嘴八舌开始诉苦，羡慕于经济特区内的优越政策。 交谈内容年代感十足。 不少商业先驱们，如今都因为“投机倒把”这项罪名战战兢兢，一边野心勃勃想当万元户，一边时刻担心警方的登门拜访。 这年头，计划经济还占据主导地位，有份工作就意味着这一生的安稳，生老病死都有国家管着，因此才出现铁饭碗的说法。 而“个体户”属于刚刚出现不久的称呼，在人们眼里等同于自负盈亏的小生意人，名声可不太好，不少个体户都还没被社会主流接纳。 因此今天过来参观的人群，多数都在国营企业工作，其中掺杂着些小个体户，然而这群人往往意味着采购量少，没什么油水可以刮。 最受内地参展商们欢迎的群体，自然要属陈林芝这种戴着外宾标牌，又有广交会工作人员接待的“老外”，总有人拦住陈林芝，让他去展区看看货。 陈林芝的生意不限于类别，什么商品赚钱、有市场，他就能去其他国家及地区寻找买家牵线搭桥。 所以碰到些感兴趣的商品，他总会认真询问一番，将关键讯息记录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 毛绒玩具、丝巾、毛皮大衣等等，都属于让陈林芝极为关注的商品，另外还有些体育用品、生活用品，像沃尔玛之类的零售商应该会感兴趣。 不知不觉间，又记了一堆资料。 工作人员是位二十多岁的圆脸姑娘，从大学英语系被找来充当翻译。 陈林芝的普通话丝毫听不出外国口音，再加上走马观花，每到一处地方无非是问价格、问产能，就是不拿出真金白银买单。 同样的场景重复十多次以后，姓卫的圆脸姑娘开始觉得陈林芝像骗子，旁敲侧击打探说：“陈先生你来自旧金山是么，中文怎么会这么好？” “从小生活在旧金山唐人街，那地方几乎不说英文，孩子们一般从会双语，各地语种方言都有，而我比较聪明，专门练习过普通话。” 陈林芝满嘴跑火车，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连高博学和马厂长这样的人精，都真以为他在港城有豪宅，公司开在旧金山最高楼里，骗个还在念书的小姑娘，简直轻轻松松。 姓卫的圆脸姑娘没深究，以为陈林芝父母是从内地、或者宝岛移民过去，所以口音听起来挺正常，继续打探说：“这样啊，不知道陈先生主要从事哪方面的生意？对这里的场馆我都熟悉，也好帮你做介绍，方便找到合适的货源。” 陈林芝正准备开口，马厂长帮腔说： “美国最大的零售公司，美国首富创办的企业，沃尔玛听过没？陈总跟它做生意，什么样的货都要看，一个大单就够人家吃一年，这叫先了然于胸，然后才好谈订单量。 我们几个来自不同工厂，陈总可都是我们的主顾，让你去哪你就去哪，负责介绍就行了，待会儿少不了你的小费。” 以马厂长的圆滑和精明，自然看出这姑娘有些不耐烦，刻意帮忙撑场子充门面。 做事手段下做了点，可必须承认马厂长这样胆大心黑的人，很适合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论起管理手段应该挺有一套。 陈林芝这几天也在从他们身上，学着扬长避短完善自己，他手底下确实缺少一位马厂长这样的老油条，帮忙管理旧金山方面的大小事务。 卫小姐一听这话，当场不再多嘴打探，想着广交会上果然卧虎藏龙，以为陈林芝是美国的富家子之类，忍不住咋舌惊叹。 走到哪算哪，陈林芝问了一大圈，不仅找到些第一手的关键货源信息，对从海外寻找什么样的商品销往内地，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个大概的数。 化妆品、电器、服饰鞋帽、手工艺品之类都属于热门货，引去众多经销商采购，红酒、箱包、个护保健用品这些也不缺买家。 找货源没问题，问题在于找到货源以后，通过什么样的渠道在内地市场上销售，暂时不急于一时。 当晚和包括马厂长在内的几人，先签署好给沃尔玛的采购订单合同，陈林芝本有些期待再见到钱玥，可惜她没过来。 次日早上继续去广交会闲逛，没到中午就先出来，他被景德镇的专场陶瓷展销勾起小心思，想要淘货置办些古董文物，先下手为强，趁价格低，屯着等升值。 ...... 第100章 利息 来之不易的外汇，目前被上面统一调拨。 主要用来采购各类急需的物资设备以及技术，另外还得送人们出国考察，再次睁开眼睛看看世界，看清楚究竟落后多少进度，学习某些先进经验。 导致红酒、奢侈品等等消费类的国外参展商，注定收获极少，但当陈林芝跟他们聊天，这些外国企业的代表们丝毫不气馁，只当是在为将来打基础，属于挺有头脑的那一小拨聪明人，明白提前布局新兴市场的重要性。 国内外汇储备严重不足，贸易逆差表现明显，进口的开销远远大于出口利润。 陈林芝接连参观两天广交会，跟几位外国商人聊完后得知些新消息，如此一来他往内地贩卖商品的计划，估计要稍微延后了。 如同国外媒体经常渲染的那样，国外商人们认为整个体制支撑不下去，会随着这次改变而愈发西化。 陈林芝很想说他们猜错了，但终究憋着什么都没说，挺希望目睹在二三十年以后，用现实成就甩他们一耳光。 改革和开放的成效有多明显，陈林芝亲眼目睹完现在的鹏城和廣洲，能剩下的只有惊叹。 到这会儿他更加相信，自己年初选择一头扎进国际贸易行业，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去硅谷胡乱闯荡，是个相当明智的决定了。他不懂技术，但却能够预知很多还未发生的国际动向，适合在这行倒腾起第一桶金，积攒些资本用于将来更为野心勃勃的投资理财计划。 计划经济的特征依旧明显。 也难怪几位外省的国企老板和推销员们如此羡慕，在南边这几块率先开放的“经济试验田”里，已经结出不少果子。 比如街头小商贩们，有胆子贩卖国外舶来品，渠道合法的那些人不怕被查，以个体户身份明目张胆沿街叫卖。 至于商品来路不正的那些小商贩们，遭遇带有红袖章的稽查队突击检查，往往会撒丫子就跑。 比如下馆子吃饭，光给钱不给粮票，现在去哪都需要介绍信，假如没有会被当做盲流人员遣返，其他地方的人想进经济特区需要凭证。 笑话是在一个国家内，竟然出现了帮忙“偷渡”进经济特区的蛇头，而且收费不菲，街上会有人随机抽查所谓的边防证。 搁在其他省份，针对投机倒把的管控力度还是挺严格，被写进了刑法里，由此可见确实是条挣钱的好路子。 陈林芝对城市面貌逐渐熟悉之后，深入了解完觉得这年代十分有趣，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而言，或许正因为被富亲戚秀国外有多好而困扰着，但他像是局外人，既然不耽误自己挣钱，自然有心情旁观看热闹。 花了一天时间将订单上罗列的货物全部找齐，陈林芝打电话给远在本顿维尔的邓普西先生，给他一些新货物以及报价，尝试趁着本人在内地方便谈采购，追加新订单。 另外约好沟通时间。 ...... 马厂长拿到合同，对陈林芝愈发热情。 今天带陈林芝去他的工厂逛完，听陈林芝问起廣洲和附近有没有倒腾老物件的行家。 马厂长乐道：“原来陈总还对那些感兴趣，东西倒是有许多，但我的朋友们都不玩这个，待会儿帮你打听打听。听说在港城、曰本等地方，古董文玩价格高，有人专门从海上夹带往外贩卖，除非你去友谊商店里正规购买，不然即使能低价买到，也很难带出去啊。” “我喜欢收藏有历史的艺术品，不一定非要带出去，买了留在国内不就行了，到时候去银行租个保险柜收藏，未来很可能还会来这边买房子，直接用做装饰。” 陈林芝不说实话，总不能告诉马厂长某些玩意儿以后能值大钱，自己想要趁着价格低囤积一批等升值。 马厂长听完点点头： “那就行，刚刚我还在想万一被边防查到会有麻烦，有闲心思倒腾老物件的人不多，想想办法应该也能找到，尤其在四九城那边，早年是帝都，好东西多。 难得陈总想买点特产，我必须让你满意，前几年去考察认识些四九城的厂长，他们应该能帮忙打听到门路，你在这边多玩几天，等有信了我告诉你。” 从服装厂回到酒店，只见钱玥蹲在他的房间门口。 一起出门的高博学见到这姑娘，自以为猜到些什么，觉得钱玥从陈林芝这边尝到甜头占了好处，于是主动送上门来。 不得不羡慕。 高博学对陈林芝挤眉弄眼，独自回了自己房间关好门，免得打扰陈林芝享福。 陈林芝拿钥匙开门。 房间里刚被保洁员打扫过，留有浓浓84消毒液的气味，主要用来清洁马桶、浴瓷。 钱玥跟着他进来，担心情绪写在脸上，生怕陈林芝又对自己动手动脚。 总归刚认识，没点心理准备。 风俗观念比美国保守多了。 陈林芝打开吊扇通风，只问她说：“你弟弟的事怎么样，已经去医院检查过准备动手术？” “......嗯，我也要手术，抽我骨髓给他，匹配成功了，今晚住在医院，明天一早就开刀。” 钱玥说话时候有点怕，尽管医生已经告诉她没事，可提到手术，难免让人心里慌乱。 陈林芝解释说： “准确来讲是抽你骨髓血，也就是造血干细胞，既然请了港城的医生，你又说过是新技术，应该问题不大，到时候你休息一段日子没影响，你弟弟那边只能看造化了。 我从朋友那换了点钱，还在银行没取出来，待会儿拿给你，去医院缴手术费吧，另外再雇个人帮忙照顾你，姐弟俩一起卧床，吃喝都需要请护工，五千块够不够，不够你直说。” 他从高博学那里换了点钱，额外也借些人民币，等这次去港城当面还美元，按照一比六算，高博学求之不得。 后背汗湿了，陈林芝自顾脱起衬衣，准备换件干净衣服。 这种举动让钱玥吓一跳，瞧见腹肌，赶紧看向其他地方，红着脸央求说：“下次好不好，我明天要上手术台，医生让我休息，我......” “？？？” 陈林芝茫然，很快回过味来，哭笑不得： “我换衣服，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不过倒是提醒我该收点利息了。 待会儿陪你逛街买新衣服，人漂亮，打扮也要跟上，上次跑得真快，到我这里来，保证不耽误明天手术。” 想起上次坐他腿上，钱玥此刻无比慌乱，紧张到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有点欲哭无泪。 觉得自己太傻，主动提醒了陈林芝收“利息”。 ...[]... 第101章 四九城 马厂长托朋友打探消息，过程比预想中顺利。 民用航班不但机票价格高昂，还需要相关部门出具文件才有资格购买，属于普通老百姓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倘若谁坐趟飞机，那真是了不起的大事。 陈林芝拥有护照，更不缺机票钱，因此在马厂长帮忙联系好潜在的文玩古董卖家之后，他顺利买到两张机票，只带高博学去四九城见见世面。 马厂长需要接待上面的视察，又着急帮陈林芝赶短袖和裤衩等货物，即使想去也没机会，陈林芝刚好能够清净些。 倒不是觉得马厂长有多烦人，可这人说话喜欢打官腔，听着让陈林芝觉得不真诚。 特殊年代造就不同的为人处世风格，三十多岁的高博学显然还没那么事故，学到为官之道的精髓，相处起来让陈林芝稍微舒服点。 去旧金山找活路时候，高博学坐过飞机，因此没怎么担心。 陈林芝在赶去机场前，专门去医院探望了钱玥，带着些水果补品之类，牛奶买了两大罐。 其实她还好，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就能补回元气，隔壁床的小男孩则显得萎靡不振，是她亲弟弟。 十人间的病房，太过于吵杂，陈林芝能帮忙的地方不多，只是找到医生请对方给姐弟俩换个四人间。 好歹上过二垒，占足了这位省吃俭用营养不良的姑娘的豆腐，该帮的忙总要帮一帮。 陈林芝倒是很好意思，毕竟倘若不是遇见他，钱玥的下场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 要说可怜，几乎哪位站街女背后，都有一个迫于生计的心酸故事，对钱玥而言当下已经是很好的处境，至少陈林芝没想过雪上加霜、落井下石，也确实掏了一笔可观的手术和住院费用。 他这么看待，颇有些当了渣男还要立牌坊的意思，不过总归救人一命，听说自己弟弟手术顺利，要看后期情况，钱玥倒是相当开心...... 不一定再回廣洲。 于是陈林芝出发前，还帮她重新租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租金七十块钱一个月，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收入，一次性缴纳了一整年的房租。 地段和环境自然极好，是一栋位于市区的新楼，分给某位小领导，人家不敢明着住，所以对外出租贴补家用。 等到钱玥出院了，随时可以搬过去住，彩电冰箱和洗衣机都齐全，属于这年头的“豪宅”。 见钱玥好欺负，陈林芝巴不得让她多欠点债，最好一直给“利息”。 ------------------------------------- 上飞机喝茅台是真事。 只要能当场喝完，不限量供应飞天茅台。 陈林芝懒得占便宜自讨苦吃，正琢磨着等以后囤点酒收藏，随后又发现再次小家子气了，旧习难改，既然要囤，也该以后去买茅台股票当股东才对。 空姐相当客气，难得学到的英语派上用场，即使陈林芝用普通话跟她们交谈，她们仍然选择说英语。 陈林芝作为全飞机上唯一的外宾，迫于无奈只好改用英文跟她们聊了几句，可把空姐们乐坏了。 高博学分明没好到哪去，却仗着去国外长过见识，以五十步笑百步，嘟囔着现在的小姑娘真现实，没他们上山下乡时候淳朴。 ...... 机场门外有出租车，品牌为“大发”，清一色的面包车，造型呆萌。 造车技术一般，司机出发时候踩油门，车却慢慢悠悠，冒着黑烟缓慢起步。 话痨司机得知陈林芝是个“老外”，乐此不疲地向他介绍起四九城的风土人情，实际上陈林芝后世来过，对烤鸭、对长城、北海公园这些压根没兴趣。 四九城的三环路刚建成不久，陈林芝看着陌生的老城，问起哪里有旧货市场，说想要淘些老物件送给长辈。 丽泽路与凉水河交叉的花鸟鱼虫市场、宣武工厂、天桥西边的福长街市场这些，出租车司机如数家珍，自然少不了大名鼎鼎的友谊商店。 问起所谓的潘家园，司机则告诉说没有潘家园，只有个潘家窑，窑子的那个窑，而且那地方也没人卖老物件。 对文物的保护不够重视，如今人们已经逐渐知道老玩意儿能换成钱，所以当听陈林芝说起想买古董，司机格外淡定，提醒说旧货市场经常被稽查队扫荡，买东西要小心些。 避免外流？还没这概念。 既然友谊商城里明码标价换外汇，下面的人见有利可图，也跟着有样学样。 下车时候陈林芝给了一美元小费，司机差点乐到鼻涕冒泡，得寸进尺问起需不需要包他的车，到晚只要三美元。 即使满大街转悠，也没多少人舍得掏出打车费，这司机厚着脸皮，陈林芝图方便，还真答应了。 马厂长只给个地址。 帮忙打听消息的那人也是国企厂长，不愿趟浑水亲自牵线搭桥，因此这会儿陈林芝带着高博学七拐八绕，走在胡同里寻找卖家住址。 放眼望去都是四合院。 在四九城住四合院不新鲜，一间小院子里往往能住着三四户人家，还处于羡慕小楼房的岁月里。 陈林芝当笑话提到在港城买翡翠被骗的事，提醒高博学说：“我们俩落在行家眼里，简直等于挨宰的肥羊，今天过来刚好没带多少钱，待会儿你别多说，也别多问，我只过来探探路长见识，一毛钱都不打算掏，等我真正入手时候，必须要带个鉴宝行家帮忙掌眼。” “掌眼？” 高博学不清楚这个词的意思，大概可以猜出来，考虑到美国也住着众多同胞，以为陈林芝接触过这行，好像挺有经验的样子。 无语笑道：“难不成你大老远花钱坐飞机跑过来，就只是为了探探路？常听人说有钱人爱好不一般，陈总果然是陈总。” “没办法，这不是既想买，又什么都不懂么。 你们这边虽然刚开放，要说人们多单纯我真不信，我的老外头衔相当于冤大头，有多少钱都不够他们宰。” 陈林芝买翡翠买出见识，挺有自知之明。 在胡同里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一处小院子，大门敞开，两人直接走进去。 一位大妈正淘米，瞧见陌生人进门，身旁黑狗不停汪汪叫。 她艰难直起身子，问道：“你们找谁，姓丘是吧，整天人来人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勾当，把我种的菜都踩坏了，忒烦人！他上班去了，不在家！” 年纪大，火气不小，家长里短闹出矛盾再正常不过，同在一个院子住着，关系不一定有多好。 陈林芝莫名其妙被老太婆教训了顿，今天他要找的人还真姓丘。 ....... 第102章 格局 来不及找行家领路，对于这次的四九城之行，陈林芝不敢抱太大期望。 同院的老太婆脾气糟糕，陈林芝和高博学只好在门外等着，希望姓丘的贩子中午会回来吃午饭。 可惜大半个小时过去，快十二点半了都没如愿见到人，因此他们俩先去找地方填饱肚子，准备晚上再登门拜访。 面包车司机，当着他们的面在方向盘底下鼓捣一番，高博学见车久久不动，纳闷问道：“师傅你这是干嘛呢，车坏了你直说，别耽误时间。” “没坏，码表有点问题，我稍微调一下。”出租车司机笑脸相迎。 陈林芝亲眼见他拔掉了某根线，再然后无论怎么跑，码表都不再动弹。 略微动动脑子，陈林芝便猜到这里头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猫腻了。 估计是晚上回公司后按里程往上面交钱，又或是司机只是司机，负责开车拿固定工资而已，所以见了甜头，偷摸着往自己口袋里捞。 像先前说过的那样，如今绝大多数人都在吃公家饭，纯粹的计划经济时期还好，尝到金钱妙处之后，各个角落里都开始涌现出蛀虫，人总有贪欲，早年的朴素社会秩序正迅速土崩瓦解，变革带来的利弊都尤为明显。 陈林芝不是圣人，也不想当老好人，一个“财”字，一个“色”字，他都绕不过去，反正只需要支付包车费用，索性装作毫不知情，去附近的皇城根下找饭馆。 从故宫旁的街道穿行而过，能看见不少独门独院的小院落。 这里的房子曾经让陈林芝觉得可望不可即，现在故地重游，准备在恰当时机出手买一套，哪怕仅仅偶尔用于度假，权当是为了满足曾经的梦想。 怎么说呢，顺风顺水一阵子，陈林芝有些膨胀，学那些个久贫乍富的暴发户，看见漂亮姑娘就忍不住撩拨，看见好东西就想着买下。 固然有些放纵，当中滋味却妙不可言。 ...... 1985年的三月底，天气还有点冷。 带着高博学下馆子，地道东北菜，分量相当足，三菜一汤两人愣是没吃完，还剩下大半盆羊杂汤。 白菜粉条炖猪肉，小公鸡烧土豆、地三鲜，结账总共花八块五毛钱，相当于地摊上一条女式皮裤的售价。 陈林芝发现不远处坐着几位姑娘，半数都扎着麻花辫，身上衣服颜色单调，款式更是简单，不由感慨道： “给衣服染点色，请个设计师帮忙倒腾一下能有多难？我看来这边做服装生意大有可为，找个外国品牌、在当地设计加工，转手一卖都是利润，比我往美国倒腾货物还赚钱。” “行啊，记得帮我留个好职位，去我们鹏城考察市场的港台商人非常多，你不是也在港城开分公司了么，只要带钱投资建厂，负责招商工作的那些人肯定求之不得。 衣服这行简单，许多商贩们不就在国内厂子拿货，转头吆喝说产自曰本，或者欧洲北美之类的地方，往往价格能高一倍，其实私下里印些洋文商标而已，能多花几个钱。” 高博学这几天跟着陈林芝蹭吃蹭喝，尝到些甜头。 他本以为帮忙找货源期间，自己可以从中转手盘剥一道利润，随着陈林芝亲自过来，小心思落空，逐渐将发财的愿景寄托在将来，巴不得陈林芝多关注内地市场，带他混个钱途。 为此补充句：“我说真的，等你下定决心过来投资，大大小小的琐事我来帮你跑，鹏城的外地工人源源不断，造价成本有多低你也看见了，而且我们做生意束手束脚，你们外籍商人有政策上的扶持，无论内销还是外销都合适。” 对老外的特殊关照，陈林芝近几天亲身体验过。 旧金山小白领每个月轻轻松松赚七八百美金，乃至是上千美金，像钱玥这样的服装厂女工，工作强度简直比九九六变态，一个月收入换算成美元，不过才三十美金左右。 经济上的差距如此明显，人们心里没落差才奇怪。 这也解释了旧金山唐人街的黑移民数量为什么日渐增加，某些人打着留学或是考察的旗号，一出去直接撕掉护照，宁愿打黑工刷盘子，都不愿再回来。 还有就是像阿梁家的新邻居那样，卖掉四九城的大宅院，费尽心思跑去唐人街换了套老旧小房子。 人往高处走，即使是陈林芝，也不得不承认这年代的处境，的确惨了点。 他明白未来当地能够蒸蒸日上，取得举世瞩目的惊人成就，旁人可没他这种远见，导致许多国人越是眼界广、见识多，越拿国外当天堂，宁愿偷渡都要往外跑。 思维被时代观念局限，以至于压根发现不了包括陈林芝在内的一批海外商人，已经纷纷将目光投向这片新兴市场，其中又以距离较近的港城、曰本、新加坡商人居多。 从广交会上的国外参展厂家数量来看，苗头正展现出来，至于旁人想留在外面打黑工，陈林芝可管不着，他迫不及待准备看笑话，尤其是看阿梁家新邻居的笑话。 买单从饭馆离开，陈林芝让司机等着，漫步目的开始闲逛。 陈林芝对高博学说道： “公司一定会开，无非是迟早的问题，最近一直都忙，抽不出时间和精力，请你帮忙打听一下外资进驻的手续，要是没问题，到时候我保证不会忘了你。之前你去旧金山推销丝袜，回来后对比当地，有没有什么感悟？” “高楼大厦、满大街的汽车，基础建设简直绝了，街上美女还多，裙子短到只能包裹住臀部，跟做梦差不多。” 高博学自以为见识过陈林芝的放荡，说起女人的话题毫不遮掩。 何况他这已婚男人，心里本就闷着骚动，浮想联翩的同时，笑容猥琐。 陈林芝双手插手袋，一身正装和周围行人格格不入，告诉说： “旧金山建造多少年，期间从没遭遇过战乱，漂亮挺正常。 我想表达的是它完善，意味着发财的机会也少，出租车生意早有人做，码头和餐饮酒店生意也有人做，机会在上百年时间里被瓜分殆尽，普通人很难再取得成功，实现阶层上的飞跃。 这里不一样，经济特区模式初步成功，推广到全国效仿是迟早的问题。人人都想占公家便宜，国企效率大多数很低，就跟公社和承包到户以后的差别类似，私企可以把市场潜力激发出来，一批国营单位注定会在市场竞争中被干趴下，他们舒服养老的好日子应该快过去了。 城市破旧不可怕，工资低属于优势，作为商人，比起旧金山我无疑喜欢这里，遍地发财机遇。高老哥你要抽空多想想，将思维发散开来，不能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既然准备跟我一起发财，你首先要考虑清楚这点，发达国家适合生活，这边适合赚大钱。” 难得语气认真跟高博学交谈，高博学也确实一字一句听进去了。 他前些年凭实力考进大学，脑袋聪明，和所学到的专业知识相比，最难得的是学会了如何思考。 更早些时候，钢铁工人的儿子只学炼钢就行，农民只学种地就行，各行各业分出工种，宛如世袭制，在这样环境下有颗善于思考的头脑，显得尤为重要。 说起来有意思，第一批个体户大多是些性格活络，又没有好工作、好门路的那群旁人眼里的失败者，直到现在依然被人瞧不起，许多后来的富豪们，俨然属于其中之一。 陈林芝之所以专门跟高博学提到这些，正是希望他能多琢磨一下，以便往后展开合作，免得事事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一字一句提点他该做些什么、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至于高博学开窍后会不会选择单飞，陈林芝没必要多虑，反正机会数不胜数，不存在竞争关系。 “陈总这样的人物，都说我们的经商环境不错，那自然是看出了我以前没关注到的地方。照你这么说，人们干嘛一门心思往外面跑，留在这里做生意岂不是最好。” 高博学隐隐约约间抓住些思绪，没空静下心来细想，认为有点道理，却觉得陈林芝似乎理想化了点。 从当前的大环境来看，还没有全面放开民营经济的苗头，他不认为上面会不管无数工人的死活，狠下心砸掉铁饭碗。 眼下的鹏城等地，民营和国营企业之间摩擦不断，矛盾激烈，何况人们口袋里钱少，消费力度有限。 所以高博学依然被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觉得还是在国外做生意更有前途。 陈林芝笑道：“你才多少岁，要有信心、有朝气一些，敢闯敢想。连我这个外国人都看好你们的市场，广交会上的外国参展商们也是，耐着性子提前经营布局，未来一片光明嘛。” 下午无事可做。 高博学听完笑了笑，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同于陈林芝的野心，他就想抱大腿挣点钱，让别人称呼自己一句高总。 免得跟自家老子那样，每个月领着工资，吃喝不愁，但又发不了大财。 ...... 第103章 丘年 下午忙着考察各个商场，顺便去友谊商场逛了圈。 古董摆在柜台里明码标价，都是些普通货色，最老的一件盘子产自嘉庆年间，还是个民窑，价格比较高，要四千多块人民币。 陈林芝相信它们在摆进柜台前，早已经过行家们的斟酌考量，定出个高于市场行情的价钱。 东西大概率不会有假，但不符合他的投资收藏需求。 因此看完没出手，走马观花，买些特产，和高博学一起直接离开。 为了打发时间，临近傍晚去看部电影。 影片名叫《雷雨》，陈林芝喜欢快节奏爆米花大片，家长里短真不符合他的兴趣。 影片刚开始十多分钟陈林芝已经睡着，直到散场才被高博学叫醒。 算算时间，发现姓丘的那位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于是陈林芝和高博学直奔中午去过的老胡同，又一次七拐八绕才找到熟悉的院落。 第二次专程赶过来。 平房大门敞开，有位年轻人正坐在小桌旁吃菜，手边一瓶二锅头，脸色郁闷，独自喝酒。 陈林芝理所当然认为既然是行家，年纪应该不小了。 站在门口敲敲门框，往里打量的同时，微笑问道：“这里是丘家住的地方吧，你家长辈在不在？我听朋友说你们这有老物件要卖，专门从廣洲赶过来先看看货。” 事先听说过南边有买家。 年轻人身穿灰色衣服，里面搭件白衬衫，起初紧张于是不是警方登门，等陈林芝说完他才放心。 继续端杯子喝酒，来句：“是姓马么，做服装生意？” “我请马厂长帮忙打听，跟他没关系。” “哦，那你们找对地方了，手里有东西要出的人就是我。”年轻人回答说。 陈林芝将信将疑，见他撑死才三十岁左右，瞬间警惕，怕一不小心着了道，掉进事先挖好的坑里。 说到底，马厂长不过是托朋友帮忙打听，关系挺不靠谱，多留几个心眼绝对没错。 陈林芝抬腿跨过门槛，旁敲侧击打探道：“原来你才是丘年，我看你这么年轻，还以为家里长辈有东西要出呢。” “信不过就请你另谋他处，我在文物商店工作过三年，后来又进了博物馆，老师是文物鉴定圈子里的行家，你这人年纪轻轻，可别看我岁数不大，立马断定我没本事找到好货。 话说回来了，从长辈手里继承到好东西的败家子也不少，是好是坏亲眼看看货不就明白，干嘛非得找个老头装腔作势，你才肯信我这有老玩意儿。” 名叫丘年的小伙子，说话火气十足，抬杠的本事挺厉害。 天才刚黑，独自坐这喝酒吃菜，心情低落。 陈林芝猜测他白天上班受了气，又或者失恋之类，懒得搭理，转移话题说道：“听你这话，难道东西有讲究？” “我参加工作八年，工资全都砸里面了，以卖养买，总共花掉差不多五六万。要问讲究，件件都有，晚清民国的小玩意儿我看不上，最次也得是清三代我才乐意留着。” 丘年喝了些酒，说起话来口气不小。 这时他盯着高博学打量完，询问道：“介绍人提过，有个老外要买我的东西，难道你们俩负责跑腿？能做主不？” 高博学见丘年装腔作势，心里稍稍不爽，开口说：“陈先生从小在旧金山唐人街长大，拿着美国护照，想买古董的人就是他。既然约在今晚看货，赶快拿出来啊，问东问西做什么。” “你？” 丘年刚才见陈林芝穿得正式，现在再认真打量，才发现都属于上档次的高端衣服。 放下筷子起身，笑道： “陈老板中文说的太好，我哪能猜到，还以为是金发蓝眼睛的老外。以前听同行说旧金山之类的地方老物件价钱高，是不是真事？ 这次之所以狠下心，准备卖掉近几年积攒的家当，就是想出去发展发展，往美国移代价太高，打算到港城租个商铺开古董店。” “......还行吧，能上拍卖的精品价格高，绝大多数不值钱。” 陈林芝说得含糊。 既不懂行，又怕表现得太热情，被狮子大开口。 老物件不像买菜买家电，还能参照市场平均价格作参考，东西在对方手里，喊多少可全看对方的意思。 “反正比我们这价钱高，在港城开店方便收货，又不怕被当成投机倒把抓进去。 坦白说，我在紫禁城里上班，上个月刚被捉住一回，告到我们单位，弄了个留院查看的处分。” 丘年工作上受了气，生活也不顺利，偏偏又属于喜欢钻牛角尖的性格。 他还没向生活低头，最近因为投机倒把，不受上司待见，自己却认为凭本事挣钱并没有错，正想着搞点钱出去闯荡。 因此得知陈林芝就生活在外面，感官顿时变得不同，态度也略微好转。 早年大家都差不多，随着改革步伐加快，仿佛一下子把人分出不同的层次。 追求多了，烦恼跟着变多。 陈林芝听说他居然在故宫上班，颇为惊喜。 觉得既然能有本事进那里面，多多少少该有几把刷子，结合丘年买老物件花掉五六万人民币，以当前万元户还很稀有的环境来看，不由开始期待起遇到些值得珍藏的宝贝。 四处打量房间里的一切，连饭桌、茶杯、椅子等等陈林芝都看得认真，实际上全是些普通物件，他确实对鉴定方面一窍不通。 倒算有自知之明。 陈林芝刚刚过来途中，下定决心今晚只看不买，倘若遇到喜欢的物件，他准备明天请位行家帮忙掌眼。 丘年可不清楚陈林芝有多小白，把高博学也当成了帮忙鉴定的同行，拐弯抹角打听说：“东西被我放在别的地方，几百米就到，请问这位是......” 高博学摆手回答他：“陪陈总过来看看，当我不存在，鄙人姓高，高山的高。” 听高博学这么说，丘年下意识以为他不方便透露身份。 买卖古董属于投机倒把，许多捞外快帮忙鉴定的师傅，不愿告诉名字很正常，免得泄露马脚。 忍着好奇，丘年不再多追问。 领他们去隔壁胡同，开锁进入一处独门独院的小宅子。 丘年开灯，抬手示意他们随便看，房间里除了桌子和床，只有一张博古架。 博古架上面摆放着七件瓷器，以及一堆字画卷轴，墙边还有几幅油画...... 第104章 近代名家 两个连半吊子都称不上的外行人，即使看见东西又能怎么样。 名叫丘年的小伙子，本想着趁机炫耀一番，然而此刻发现陈林芝和高博学都一脸淡定，好像见多识广的样子，这让丘年有些受伤。 丘年从木架上拿起一件小杯子，告诉说： “宣德年间的蓝雪花酒杯，入手这东西花了我不少钱，早些年港城有件宣德蓝雪花大碗，在港城卖出了三百七十万港币的天价，不过我这件足底磕碰过，在故宫里找老师傅帮忙修补了，几乎天衣无缝。 还有这件雍正天蓝釉盘，算是我第一次捡到的大漏，前几天有人愿意出七万块，我不乐意卖，港城有件雍正天蓝釉团寿心莲花式盏托，也曾拍出三百多万港币的高价。 你们小心点随便看，陶瓷算是我的老本行，师傅专门主攻这方面，我请他帮忙鉴定过，绝对没有疏漏的可能性。我这价格虽然高，但只卖真货，和那些只懂坑蒙拐骗的骗子不一样。” 东西的价钱比陈林芝预想中高。 他属于圈外人，不知道所谓的港城“四大古董商”，近年来已经开始大肆炒作祖国的文玩珍宝，尽管效果不佳，消息传到内地这边，还是让倒腾老玩意儿的一小撮人兴趣大涨。 在那之前，尤其是七十年代，很多人直接把古董当废品卖，到这1985年许多人已经开窍。 固然存在着捡大漏的可能性，但是陈林芝眼光不行，也没鉴定行业的积攒和底蕴，所以旁人拿明货试图卖给他，价钱自然低不到哪里去，至少从这个年代来看，都属于市场行情价。 高博学在一旁傻眼了。 满脑子都在想着，难怪丘年敢说往外移民，到港城谋发展，一个老物件居然能卖这么多钱，确实跟一穷二白的普通人不同。 比如那件据说有人愿意出七万的盘子，在高博学看来其实就那么回事，还没地摊上的新盘子造型色彩漂亮，算算价钱却是他几十年工资。 他一年工资才八百多块人民币，额外能凭借厂长儿子的身份捞些油水，仅此而已。 顿时后悔起早年报考大学选错了专业，心想看似没人关注的行当，竟然这么挣钱。 丘年怎么说，陈林芝就怎么听，明白是想借机抬价，他笑着点破说： “收藏这行水深，人家左手倒右手，很可能只为了赚个噱头，那价钱不能当真，即使港城卖出高价，到这里又不一样了，没办法把东西带出去，肯定要按照当地行情来计算。 现在愿意卖的人多，愿意买的人少，标个天价，有价无市有什么用，还是实打实的钱更靠谱。” 被外面传来的消息刺激到，内地古董贩子们开始飘飘然，老玩意儿的价钱逐年攀升，以当地收入，确实往往有价无市，很多人手头屯着好宝贝，却苦于没人愿意掏出真金白银购买。 为此铤而走险，选择把内地古董，偷偷运到海外的人数量不少，这便是丘年打算学人移民，去港城经营古玩店的诱因。 丘年知道陈林芝说得不错，但自己东西被贬了，还是让他挺不舒服，难得遇到像是真能掏出钱的“老外”，这回他忍着没反驳，只说道：“你们先看，看中给我出个价，如果太低千万别好意思说出口，我这人脾气差，容易上火气。” “行，请你帮着继续介绍，还有个问题，这些卷轴和油画是怎么回事？” 陈林芝光瞧不动手，免得被讹上说不清楚。 尽管这投机倒把的勾当不能见光，怕就怕丘年做傻事，杀敌五百自损一千，还真闹去警方那边。 丘年瞥了眼，回答说： “有些是老师给我的礼物，有些是我在故宫跟人打交道，当面跟一些当代名家讨要过来，给些润笔费。还有和朋友置换的名家作品，油画里面有幅傅抱石的油画，他的作品在大会堂里挂着呢。 当时是我傻，他的山水画最出名，我偏偏买了幅油画，现在傅抱石国画价格水涨船高，我这件油画砸手里很难卖掉。” 心思都在几件陶瓷上，丘年漫不经心介绍着，丝毫没发现陈林芝眼神古怪。 陈林芝突然意识到，自己傻了。 光盯着有年代的老物件，忘记这才1985年，许多近代名家的作品根本卖不出价钱，有些人甚至还在世，也就是说更不值钱。 除了耳熟能详的齐白石、徐悲鸿、张大千，冷门些的李可染、潘天寿等人他也隐约记住个名字，挺适合趁着价钱低大批量入手。 八十年代距离2000年看似遥远，实际不过十多年而已，陈林芝能等得起，利润似乎比较可观。 开动脑筋，发现一门新商机。 陈林芝暗自大呼总算没白跑一趟，装模作样走到油画旁，挑挑拣拣，分辨究竟哪一幅才是傅抱石的作品。 他对这人不了解。 既然能挂进大会堂，说明有点能耐，而且还存在炒作的可能性，难保未来不会火。 转移话题，陈林芝问丘年说：“你打算移民，缺美元和港币对吧，我用人民币从你这买东西，双方都不划算，有没有兴趣跟我换个交易方式？而且我在港城开公司，你冒冒失失想过去谋发展不太容易，也许我能帮你些忙，未来估计少不了去照顾你生意。” “你的意思是等我出去，给我港币或者美金？可以。” 外汇值钱的消息人人都明白，对双方都有好处，丘年脑袋进水才不干，一来一去等于能多卖些价钱，所以相当爽快。 刚说完，丘年补充说：“我缺外汇，但不可能先把东西给你，万一你拿着东西跑了，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还把自己搭进去？做生意明算账，你骗我容易，我骗你难，有钱成你这样，轻轻松松就能找到我。” “你的意思是东西不给我，等你去了港城拿到钱，然后再给我？” 陈林芝见丘年点头，还真不怕这人跑掉，笑道：“应该没问题，我今晚先看看货，明天找人帮我鉴定，看究竟值不值得让我掏钱。明晚等你下班，七点左右没问题吧？” “嗯，这个点我到家了，那今晚谈不成是吧，我还以为这位高师傅，就是你请来的行家。” 高博学乐呵摇头，惊讶道：“我？只不过陪着陈总看看而已，在鹏城做生意，从没沾过古董。” ...... 第105章 返美 次日一早。 陈林芝拉上高博学，跑去故宫博物馆办公楼门口蹲守，很快就见到丘年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上班，跟旁人熟络打招呼。 这让默默窥视的陈林芝放心一半，紧接着跑去打听四九城有名的鉴定师傅，花了二百块钱请动对方出门。 直到晚上帮忙掌眼看完货，都是些大开门的老物件，交易进行得挺顺利，把丘年拿出来的货全包了，私底下总共作价三万三千美金，搁在黑市上相当于三十万人民币左右。 一件洪武釉里红的罐子，就连掌眼的老师傅都大呼罕见，猜测可能是茶叶罐、药罐之类，唯一的缺点在于小了点，定价为八千五百美金。 千万别把谁当傻子看待。 陈林芝旁敲侧击打听过鸡缸杯，意外获知早在1981年的某次港城拍卖会上，就拍出四百多万港币的高价。 在这种行情疯涨的情况下，刺激了内地古玩交易市场的繁荣。 明清时期不值钱的小物件很多，地摊上比比皆是，丘年收藏的货色属于中高端，以贩养买被他淘汰掉好几批，留下的都属于小精品，陈林芝的入手价格，其实比较合适。 按照丘年的说法，假如带去港城售卖，成交价至少能翻一倍，只不过他没胆子往外带，走私被抓的后果挺严重，另外也没现成的门路。 这笔交易初步谈妥，要问究竟能不能成交，陈林芝心里也没底。 反正丘年说了等他去港城，会主动打电话联系，付款的同时，再把藏东西的地点告诉陈林芝，钱货两清。 ...... 出门耽搁好些天。 陈林芝再次买机票返回鹏城，离开四九城之前专门请丘年，帮忙搜集一批李可染、齐白石、傅抱石等近代名家的作品，越多越好。 回了鹏城，当天便跟随运送丝袜的大货车，从陆地通关过桥来到港城，在深水湾道又耽搁一天，发现宋月纹移交回美的事情迟迟没下落，陈林芝只好定张机票，独自返回旧金山。 ------------------------------------- 陈林芝四处奔波，为了多挣点钱，忙到浑身疲累。 旧金山。 殷蛰等人也没闲着，他们通过传真机，接到一批新货源的报价、规格等资料，满加州寻找起潜在采购商。 满打满算，陈林芝离开才十天时间，他创办的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陆续开张，接到些小订单。 例如殷蛰和阿梁二人，联手在一处批发市场里，成功签下一笔价值六万多美金的订单。 按照事先约定的提成，总共能拿到一千八百美元奖励，另外算上基本工资，只要订单不出纰漏，他们分别能在这三月份，赚到上千美金的税前收入，不输于在市区工作的小白领。 一千多美金，比旧金山人均月薪还高，无论是殷蛰还是阿梁，一没学历，二没工作经验，高兴到干劲十足。 就在陈林芝回到旧金山当天，意外得知殷蛰走狗屎运，去医院治疗过敏，认识位百货商场采购员，再次签下一笔价值近两万美金的小订单。 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内部管理无比松散。 员工们全都刚来没多久，陈林芝这位老板又三天两头亲自出远门谈生意，这就导致他在公司里的存在感极低，毫无威信可言。 本顿维尔、港城、本顿维尔、港城、鹏城、廣洲、四九城，公司创办不久，陈林芝确实出差去了许多地方。 难得能在公司里，回到旧金山的陈林芝颇有些亲切感。 想着是时候认真学习如何管理，而不是像普通业务员一样，事事亲力亲为，实在太耗费心神。 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一时间还没缓过劲来的陈林芝，开始琢磨起在公司这边多花些心思，假如能管理好几百位，乃至是上千位推销员，无疑会比他自己出面，更容易争取到新订单。 初步搭建出一个简陋的平台，差不多够了，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被他逐渐琢磨明白。 此时此刻。 跟殷蛰在办公室坐着，陈林芝听说阿梁独自前去洛杉矶，无奈摇摇头：“连旧金山的市场都还没吃下来，舍近求远跑去洛杉矶干嘛。” “他有位亲戚在洛杉矶机场的礼品店工作。” “那是该去一趟，蚊子腿也是肉，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公司还行？”陈林芝舒服躺着，说话声音听着懒散。 殷蛰这十多天的生活，可没陈林芝丰富多彩，告诉说：“还不错，有几个家伙喜欢偷懒，名字我都帮你记下了。现在大家伙全都各自为营，认真谈订单的业务员比较少，我发现缺个人专门抓管理这方面。” “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之前去沃尔玛总部认识个老推销员，很有经验的人才，现在在雀巢工作” “有多老？” “我是指经验丰富，他才三十多岁吧，上周答应我过来面试，说不定已经以为我放他鸽子。” 陈林芝在抽屉里翻找起名片。 殷蛰摊手说道： “我以为你不在公司，我能挑起重担当二老板，前几天才发现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一帮白人业务员根本不搭理我，下班出去喝酒打牌，他们没叫过我。 你最好找个白人负责管理，说来说去这片土地上，还是白人占据着主***明的犹太人也不错。” 明白殷蛰想告诉自己，找个白人当高管，适合协调公司内部的白人和亚裔员工，免得不服从管理发生矛盾。 在对岸从不需要考虑种族之类的问题，在美国做生意则不得不考虑。 就拿商业圈子里的现状看来，几乎找不出哪个具有代表性的黑人大老板，出名的几位无非是当演员、当歌手、打拳击等等，种族隔阂尤为明显。 陈林芝细想片刻，认为很有必要入乡随俗，以前多招些亚裔推销员方便跟对岸联系的想法，结合实际情况来看存在诸多弊端。 必须捏着鼻子承认，白人业务员在这美国，远比亚裔容易从别人手上拿到订单。 他对殷蛰说： “我那位朋友就是白人，一步一步来吧，去了对岸找到一批供货商，接下来我要认真了。 你说你想当二老板？我觉得可以，这次去港城注册了家分公司，接下来跟对岸内地的联系比较多，你感兴趣就去帮我盯几个月，我给你加工资，包住宿伙食。” 殷蛰精神一震，惊喜问道：“你觉得我有这方面天赋，真让我当小老板？” 陈林芝翻白眼，实话实话： “屁的天赋，我无人可用了，你至少办事认真，先凑合一下。” …… 第106章 壮丁 殷蛰听完很无所谓，他明白自己能力不足。 这些天陈林芝不在公司坐镇，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以前觉得生意人过得舒坦，真正接触到这行，才发现琐事一大堆。 问陈林芝说：“你去港城又注册一家新公司做什么？” “合法避税，其实将公司总部转移到海外，反过头来把旧金山这家公司变成子公司才好，以后生意做大了，再想操作比较麻烦，美国的税款太高，新加坡、港城这些地方都属于税收洼地。” “哎呦，才挣到几个钱，都开始想着做大了。” 殷蛰调笑完，随即开口：“让我去港城行啊，正好旅游泡妞，看别人拍电影。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虞洛琦总舵把子给你打过电话，听说你不在，她直接挂断了，我没问她找你干嘛。” “找我？” 陈林芝之前跟虞洛琦谈过日圆可能会升值，以为她是为了这件事才找自己。 迫不及待起身，下楼开车去找虞洛琦，想当面聊几句。 ...... 作为旧金山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虞洛琦脾气一般，有足够的资本去任性。 当陈林芝在白帮总坛见到她，虞大小姐没给好脸色，打趣说：“陈老板可真忙，几天前就联系你，准备带你去参加北美华人商会举办的派对，现在可别说我不帮衬你一把，是你自己抓不住机会。” 早前陈林芝在她面前提过，说想多认识些新朋友。 发现原来是为了这事，陈林芝赔笑道：“我去了港城，又到对岸内地考察市场，沟通联系不方便，刚刚一听说你找我，这不是立马跑来了么。” “我知道，还知道你去找过你的小情人，害得我怕打扰你们，只好把朋友安排在酒店，幸好是客人用的被子毯子，不然真该一把火烧掉。” 虞洛琦说话期间嘴角带笑，是在笑话陈林芝和宋月纹许久未见，干柴烈火，玷污了她的床。 从她嘴里听见这种荤话，陈林芝丝毫不意外，反而厚着脸皮回答说：“是啊，幸好你买的床质量不错，要不然估计会散架。”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虞洛琦的视线从陈林芝腰间扫过，轻蔑嘲笑句：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看来不仅要烧摊子，床也能扔了。 刚巧我今天要去参加聚会，你这卖相还凑合，陪我出去吃顿饭，不需要你左右逢源，安静吃饭别丢我人就行。” 虞洛琦同样好看，偏偏是一帮总舵把子，以至于陈林芝敢调戏安娜塔西亚小姐，以及钱玥，却不敢在她这里有什么花花肠子。 见好就收，陈林问道：“哪种聚会，加州大佬云集，跺跺脚整个西海岸都会地震的那种？” “谁会这么无聊，创造机会给警方一锅端？我两位大学同学过来玩，问你就说生意做得很大，反正人家也不认识你是谁。” 丢下句稍等，虞洛琦去自己房间换衣服。 一个多小时后。 等来到餐厅，跟所谓的大学同学见面，陈林芝才明白虞洛琦的小心思。 一对亚裔情侣。 男人非常帅，笑起来阳光开朗，身高约有一米八五，这副好皮囊，即使是陈林芝都自愧不如。 女伴也漂亮，说起话来嗓音天然嗲，来自于哪里一目了然，无疑是那座岛上，属于“特产语调”。 陈林芝结合虞洛琦打扮许久，又拿自己充当挡箭牌的古怪举动，隐隐约约猜到这对情侣当中，多半至少有一位，让虞大小姐认为特殊。 不由猜测起这位帮派大佬在外念书期间，喜欢过所谓的同学也说不定，压低声音八卦说：“先告诉我他是什么来路，普通打工仔还是富二代？平时你见我，可不会专门化浓妆，有旧情对吧，想报仇直接跟我说，我来负责碾压他的自尊心。” 虞洛琦既不承认又不反驳。 没等陈林芝帮她碾压对方，陈林芝先被她扎心。 因为虞洛琦淡定瞥向陈林芝，说句：“人家舅舅是文莱王室，认真算起来勉强属于王室成员，比我还有钱，家里做石油生意，你确定可以帮到我？” 陈林芝眼角抽抽。 以他现在的实力，还真没办法和石油商人相提并论，完全属于不同的圈子。 他对虞洛琦说：“肤浅，难道评价男人，只看有钱没钱？” “会弹钢琴，喜欢滑雪，还很有爱心，收养过小动物，劝你别自讨没趣。” 虞洛琦自顾说着话，不在乎陈林芝怎么想，更没必要在意，两人之间的天平，明显朝着她倾斜。 陈林芝被抓壮丁过来凑数，闻言除了在心里竖中指，别的又能怎样。 见虞大小姐对那男人评价如此高，陈林芝几乎已经断定这位总舵把子，的确暗藏一颗懵动的少女心，只不过平日里没展现出来，至少没在他面前展示过。 谈不上吃醋，却难免有些不爽。 陈林芝打趣来句：“既然这么好，那就没办法了，反正你手下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直接做掉他旁边的女人吧，抢到你身旁压寨。” “再胡说我先割了你舌头。” 虞洛琦同样压低声音，瞪眼来句。 并没有真生气，朝那张桌子走去的同时，小声介绍说：“以前我们三个人是朋友，现在也是朋友，道格他表白当天，鲜花还是我帮着去买。” 陈林芝没忍住看看她，默哀表示怜悯，叹气道：“暗恋最伤人，多狗血的校园故事，你应该投资拍部电影，说不定能大火，名字我都帮你想好了，叫做《我的黑道女友》。” “......你嗨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欠收拾。” “没有，我可不[]碰那玩意儿，难得看见虞小姐有这么正常女人的一面，挺有意思。” “别逼我，不然就真有意思了。” 听虞洛琦恼羞成怒，威胁得如此无力，陈林芝耸肩回应。 走了几步，陪着虞洛琦一起来到桌旁。 三人热情打起招呼，完全是一副老同学久别重逢的欣喜场面。 陈林芝有些后悔陪着虞洛琦过来吃狗粮了，对面的男女手牵手，举止亲昵。 不过，想到人前风光的虞大小姐居然会暗恋谁，又觉得这场面难得...... 第107章 自愧不如 吃饭地点位于旧金山西海岸的海洋海滩，餐厅名叫悬崖小屋，透过落地窗玻璃能看见无敌海景。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可以观赏到太平洋和悬崖下面的蔚蓝大海，啜饮一口美酒的同时，侧头眺望游轮缓缓行驶而过，滋味极好。 陈林芝点了份虾配熏鲑鱼，搭配一种叫做“Cioppino”的菜肴，据服务员所说是由新鲜海鱼和太平洋大蟹炖至而成，反正由虞洛琦买单，他只负责舒服吃到饱。 虞大小姐就像换了副面孔，开心地和对面情侣俩叙旧。 假如不是陈林芝知道她手底下跟着上千号小弟，估计也会把她当做热情洒脱的年轻姑娘，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可惜这些美妙的词语都跟虞洛琦不沾边，换成心狠手辣，亦或是老谋深算等词汇，陈林芝会认为更加合适，白帮的赫赫威名，可不是做善事做出来的，虞家的第一桶金鲜血淋漓。 难得接触到上流生活，陈林芝发现自己开始赚钱，心态和生活品味还没跟上，例如产自于木桐酒庄的1966年老酒，分明快要二十年历史了，价格高昂，他却丝毫品不出滋味。 坐在一旁的虞洛琦，也懒得提醒他吃海鲜最好搭配白葡萄酒，直接把陈林芝当做摆设，免得被喂太多狗粮，回去难受。 话题绕来绕去，聊完近况之后，终于扯到陈林芝身上。 他的脸皮经过多次考验，何况对面的情侣俩，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而已。 当英文名叫道格的文莱富二代，问起陈林芝从事什么职业，陈林芝坦然告诉说： “我创办了家贸易公司，现在主要从港城和美国之间倒腾货物，刚去港城开了家新公司。 对证券、外汇、艺术品、房地产这些也有所涉猎，沃尔玛是我的最大客户。当然了，肯定没道格你出色，石油行业可不是谁都能轻松做好，我看报纸上多次提到苏联的石油，沙特也开始增产，应该快降价了吧......你明白的，断他们财路，而且之前油价过高，美国增产页岩油。” “......” 话都被陈林芝说完了，道格还能说什么。 他家确实富裕，但道格自己没成就，自从毕业后整天忙着跟女朋友环游世界，从中美洲到南美洲，再到欧洲、新西兰等地，两三年时间里去了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 以为陈林芝是虞洛琦男朋友，自然而然将他的含糊其辞往大了想，下意识觉得涉猎真广，还很有见识，连外汇、证券都能做，身价绝对低不了。 瞬间刮目相看，自愧不如。 清楚真相的虞洛琦，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想今天带陈林芝过来真是带对了人。 上回听陈林芝介绍大国博弈会导致日圆升值时候，她已经断定陈林[]芝这张嘴挺厉害，而且不怯场，连自己都敢忽悠，想要空手套白狼。 主要是陈林芝的成就，没办法让虞大小姐对他产生“靠谱”的印象，目前的到爷生意，只够让虞洛琦说句小打小闹。 陈林芝则不认为这是说谎，无非掐头断尾省略了规模，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跟他没关系。 道格尴尬笑了笑，开口说道：“我家负责开采石油，有些海洋钻井平台，油价走势这部分我从不接触，不过既然事关苏联，那么华府方面应该会强硬一些，就像登月工程，两边都花掉那么多钱。” 陈林芝听见这番话，果断认定道格是个乐天派的绣花枕头。 他不记得这年代的细节，关于油价会跌的观点，是陈林芝自己组合新闻线索推敲出来的结论。 尽管陈林芝现在只是个小中产，货款还没到账，严格来看欠着一大笔三角债，但这不影响他思想上富裕，主要是不需要为前路感到迷茫，坚信自己将来一定能发财，并且还是大财。 如此一来，陈林芝哪会羡慕虞洛琦和道格，更别提嫉妒、沮丧、自卑之类的情绪了。 可惜这种源于心态上的自信，被某个悄悄在桌子底下朝他竖大拇指的女老大，当成豁出去不要脸的皮厚，陈林芝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坐在对面的女人，和道格性格类似，同属于不需要为俗事发愁的乐天派傻白甜，自己开心万事大吉。 她的英文名叫做薇薇，丝毫看不出自己男友的失落，好奇来句：“你喜欢收藏什么样的艺术品？我父亲也喜欢这些，经常去家里的博物馆散步，那地方除了漂亮之外真没意思，叫做奇美博物馆，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陈林芝忍着一口老血，暗叹果然有钱男女都被内部消化掉了，完全没预料到这姑娘家里，居然能有一座博物馆？ 表面上装坚强，含糊回答说：“字画陶瓷，明清家具，主要收藏亚洲地区的古董，尤其是大陆地区。” 价格低能升值等等说法，全都被陈林芝咽回肚子里。 他有些受伤，实在见不得因为自己，让有钱人更有钱，该闭嘴时候最好闭嘴，免得意外提醒这姑娘也跟着囤货。 从“越有钱，越有钱”的定理来看，哪怕她现如今随意囤积点什么好物件，未来都有机会相当值钱。 谁都没有读心术，没人看出陈林芝正因为“投胎”失误而遗憾，假如稍微有个几百万美金的家底，凭他的远见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普通，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最为困难。 大概只有虞洛琦，发现陈林芝吃瘪了，她为此笑眯眼睛，见不得他装腔作势。 刚才进门时候，陈林芝没少调侃她，虞洛琦挺记仇。 ...... 吃完这顿饭，各自回家。 陈林芝直到现在，连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还没混到手。 回了唐人街拿钥匙打开宋月纹家的门，不久转身出来，在墙上找小广告，约家政服务上门打扫卫生。 宋月纹应该快回来，家里被他和殷蛰折腾到乱糟糟，桌子上已经落了层灰，是时候彻底整理干净。 钱要留着生钱，这不妨碍陈林芝试图过得舒服些。 开始考虑起搬出去租套好房子，将生活品质往上提一提。 ...... 第108章 租房 第二批丝袜顺利装船发货，共计三万多件春被，也准备发货运往港城。 内地码头跟外界联系较少，当前绝大多数跨国贸易都从港城中转，直接推高了港城各个码头的吞吐量，创造就业、带动经济的发展。 从内地发货不仅时间上很难保障，手续方面也稍微繁琐一些，因此陈林芝宁愿多掏些路费运去港城装船。 抽空分别跟几位供货商联系过，马厂长的服装厂正在备货筹备生产，据说老师傅们已经开始制作样衣、分配工序，预计再有一两天就能正式开工生产短袖和裤衩。 差不多将这笔价值二百多万美金的订单办妥，陈林芝根据业务员们拿到的订单，也跟高博学再次联系，打算将这些小订单也顺便解决，装船和大批货物一起拉过来。 手忙脚乱地进行到现在，许多渠道还没步入正轨，最好的方法无疑是分配好具体工作，请专人负责处理，免得还得陈林芝事事亲力亲为，这样很浪费精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三天后的早上，陈林芝亲自来到位于市郊的机场，赶在1985年的四月初，再一次和罗杰·桑普拉斯先生见面。 罗杰·桑普拉斯依旧还是老样子，一身灰色西装，衬衫为红色，金色头发被梳理到一丝不乱，手里提着个小手提包。 他趁着周末过来面试，八字还没一撇的面试，自然不会大包小包像是搬家。 见到陈林芝，罗杰笑着热情道：“好久不见！陈，我上次去本顿维尔镇你不在，听邓普西提到过你，他告诉我说和你一连签下两笔大订单，非常看好你，恭喜！” 仔细说来，早先正是因为罗杰，陈林芝才会认识狡诈心黑的邓普西先生。 两笔订单，总共要给邓普西十多万美金的回扣款，比起喜欢自己这个人，陈林芝相信那位沃尔玛采购部的小管理，主要是出于利益才会夸赞自己。 没对罗杰提到哪怕只言片语，陈林芝说道：“邓普西先生是个热情的人，我得感谢你带我认识了他，生意进行得挺顺利。我车停在外面，专门为你在希尔顿酒店定了个房间，上车吧，多待几天，由我负责招待你，当做是旅游。” “哇哦，谢了，我最近结婚又离婚，你这生意越做越大，我衷心为你感到高兴。” “离婚？” “没错，在拉斯维加斯犯的错，她从没告诉我已经有两个孩子，而我可能也夸大了自己的经济条件，所以很快友好分手。”罗杰满脸无所谓。 单是听听这简短的话语，陈林芝都能想象出一段有趣的大戏，无非属于渣男遇到渣女，在美国闪婚闪离相当常见，一半的夫妻都会经历至少一次离婚，没什么可在意的。 所以陈林芝不安抚罗杰，反而说了句：“这我应该恭喜你，至少不需要支付赡养费，还省了招待宾客们的开销，但愿你的财富没被分掉一半。” 去拉斯维加斯结婚，找个牧师当场宣誓，当场就能领取结婚证，效率极高，男女双方出面就行。 再说赡养费，每个月一张支票，直到子女成年为止，无疑属于众多离婚男人们的噩梦。 罗杰丝毫不在意，开心道：“也许她比我富裕，压根没提过分割财产的事，只把离婚协议书寄给我让我尽快签字，现在我又单身了。” 话音刚落，罗杰从口袋里掏出张写有号码的纸巾，坏笑告诉说：“英国航空公司空姐的号码，口音相当迷人，今晚她们会在旧金山休息，明早才离开，简直是一夜情的最好下手目标，你提供聚会场地？” “当然没问题，交给我好了。” 陈林芝也在笑，男人之间的友情往往就是如此简单，你带妹子我买单，大伙都开心。 ...... 陈林芝先带还没从雀巢集团离职的罗杰·桑普拉斯，去酒店里休息。 期间拿大哥大打电话给地产经纪人，询问起太平洋高地的租房信息，得知有套维多利亚风格的独栋别墅正在出租，房主打算移居芝加哥工作，短期内不会回来，东西都现成，每个月房租三千二百美金，押金最少一万五千美金。 位于观鸟区，地理位置相当不错，地势较高，可以远眺海湾和红色的金门大桥。 即使陈林芝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明白那地方属于旧金山市区内房价最高的地段之一，仍然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要知道，当地小白领的平均月收入，也不过八百、九百美金左右，殷蛰他老妈就在太平洋高地的某位富豪家里负责打扫卫生、洗衣做饭，而那套房子一个季度的租金，就相当于一位小白领的全年税前收入，果然很富人。 考虑到豪宅的持房成本高，每年都需要缴纳一笔可观的房产税，这部分等于也由租客承担了，租金虽高，但也还处于合理范围内，陈林芝决定亲自去看看房，要来地址，约在一个小时后见面。 租金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陈林芝独自开车赶到太平洋高地，周边的基础建设远比唐人街高出好几个档次。 正在出租的那套房子独门独院，带有圆锥形尖顶，建造于1901年，外观为白色。 当年土地价钱低，周围圈了三百多平米的院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墙角带有小狗窝，主人离开时候把狗也带走了。 为了方便出租，房子内部专门找人彻底清理过，鉴定机构出具了报告书，确定没有霉斑污染以及白蚁虫蛀情况。 家具电器这些都使用过，但由于房子主人比较有钱，经常淘汰更新老旧家电，实际上都还很新，布置期间没少花钱。 1901年建造的房子，1976年翻新过一次，英式古典装修风格，客厅、私人图书馆、会客厅的墙上都贴着实木木板，典雅又精致，很符合陈林芝的审美观。 总共六个房间，五个洗浴间，按照地产经纪人的说法，属于周边地区性价比最高的一套出租类房产，前提是至少租一年，而且租金和押金需要一次性付清。 陈林芝没住过什么好房子，要求比较低，见到这套已经相当满意，哪会苛求太多。 实地看完这套，问完售价得知最少需要三十五万美金，陈林芝果断放弃了贷款买一套的念头，暂时还没那财力。 让地产经纪人拟定合同，他当场敲定租房事宜，准备以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的名义租下这套房子。 等到把衣物带过来，随时可以搬家，心情大好。 刚好罗杰约了几位空姐今晚约会，陈林芝没忘记这件事，催促地产经纪人尽快联系房东，最好今天就搬进来住...... 第109章 高手 宋月纹家里，被家政公司派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陈林芝收拾完自己衣物，专门绕道去超级市场采购的同时，顺便了解某些商品的零售价格，方便以后谈生意。 按照邓普西先生的意思，刚拿到二百多万美金的大额订单，近期最好低调一些，等处理完手头的订单之后，再谈其他新单子。 陈林芝觉得也可能是回扣没到位，邓普西吞了太多，开始担惊受怕的缘故。 万一东窗事发，沃尔玛的法务团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邓普西送进去，当做打老鼠的典型，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会允许采购部门出现重大隐患。 采购价格高了，损失的可都是属于公司的利益，陈林芝也难全身而退，货物尾款还没支付给他呢。 由此来看，低调一阵子也不错，正好看看商品的销量情况。 随着各州天气转暖，丝袜卖得还行，但这类商品的生产厂家数量过多，竞争比较激烈，加单的事情[]被暂时耽搁。 所谓小派对，无非是买些酒水，买些披萨、甜点之类。 陈林芝以前没举办过，这种好事他没忘记殷蛰，只可惜那家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打电话给殷蛰，没人接听。 当天下午，陈林芝签完合同开了张支票，独自入住进位于太平洋高地的新房子。 一番收拾完，去接罗杰·桑普拉斯。 亲眼看罗杰打电话去酒店，约了所谓的英国航空公司的空姐们，地点就定在刚租到手的豪宅内。 ...... 罗杰的样貌出众，说话不靠谱，属于情场老手。 豪宅配帅哥，还挺富有，这种组合对女人杀伤力十足，尤其是整天忙于工作，想趁着休息找找乐子的空虚女人们。 当晚没让罗杰和陈林芝白等，天色刚黑不久，就来了五位今天轮班休息的英国空姐。 陈林芝见到这么多姑娘，略微有些感慨，突然发现原来不是男人想找乐子比较难，而是普通男人想找乐子比较难。 倘若他报个位于唐人街贫民窟的地址，估计今晚哪位姑娘都不会愿意过来。 发现女多男少。 白天在飞机上给罗杰号码的空姐，语气惊讶问道：“派对还没开始？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人，我的好姐妹们难道要互相喝酒，那可真没意思。” 说完还没忘记向陈林芝这位豪宅主人，夸赞房子很漂亮。 旧金山寸土寸金，属于全球房价最贵的地区之一，而太平洋高地又在旧金山名列前茅。 她们一周飞几次旧金山，挺清楚这些。 有男朋友的大多不会出来玩，结了婚的更不会出来玩，所以论起参加私人派对的经验，她们可比陈林芝熟悉多了，没人放不开。 或是只想图个热闹，买醉打发无聊夜晚，又或是想要多走动，钓个钻石王老五提前退休，七嘴八舌纷纷让罗杰和陈林芝，多找几位出色的男人过来。 罗杰丝毫不怯场，嘴角上翘告诉说： “好吧，我承认我和陈都贪心，之前不愿错过像你们这么出色的姑娘，只是没预料到来这么多人。这个点大家应该都有安排了吧，陈，你觉得呢？” “今晚准备不周全，是我的错，下次再另外安排一场派对补偿你们？我认识许多出色的单身帅哥。” 陈林芝朋友不多，有些还不喜欢女人，比如创办时尚周刊的那位，一时间让他找别人过来玩，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 罗杰不担心会冷场，趁机补充说：“我的朋友陈，可是旧金山社交圈子里的热门人物，今晚认识他，以后你们再来旧金山，绝不会缺少派对。 先互相介绍一下，我叫做罗杰·桑普拉斯，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的首席运营官，这位是艾伦·陈，我的老板，他家在加州唐人街影响力恐怖，经营着众多生意，前段时间继承遗产缴纳了......” 刚勾起众人兴趣，罗杰就装模作样懊恼说：“抱歉，我好像泄露你的隐私了。陈之前交了位拜金的女朋友，严重受伤，现在最怕遇到那样的女人。” 陈林芝配合着叹气。 心里却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继承遗产了？继承谁的遗产？ 冲着罗杰死不要脸的吹牛本事，陈林芝已经相信他一定是位合格的推销员，想把商品卖出去，嘴上功夫可不能弱。 见空姐们开始打量陈林芝，似乎咬钩上当，罗杰颇有成就感。 他这趟过来，主要是为了面试换工作，如果不成明天就要收拾东西走人，谁能找到他。 而假如真的得到工作，反正约面前几位空姐过来玩，属于逢场作戏而已，无论得手与否，都不会再联系。 完全的旅人心态。 因此罗杰·桑普拉斯随口胡侃，丝毫没有负担感，像这样的事情他做多了，早已麻木。 要不然怎么会去拉斯维加斯度假，期间还火速闪婚。 罗杰不求她们都看上陈林芝，只求广撒网捞条鱼，但凡有一位姑娘动心思，今晚他的潜在新雇主陈林芝，就不会觉得无趣。 十足的高手，高就高在不仅自己有信心得手，还能顺带捎上有些局促的陈林芝。 陈林芝更加明白自己前世为什么单身，人太正经很难左右逢源，享尽齐人之福。 又一次从罗杰这里学到新知识。 陈林芝压根不打算解释，表情无奈说句：“上段恋情彻底结束了，我正准备重新开始，今晚只希望买醉好好喝酒，所以.....不想再谈那些，开心最重要。” 假如有可能，罗杰会对陈林芝竖个大拇指夸赞几句，这应对可以说很上道了。 既像是个好男人，又不那么刻意卖弄什么，给姑娘们压力，大家都想出来玩，太认真往往会让女人觉得无趣。 而且也方便事后拿情伤未愈当借口，去摆脱谁，提上裤子直接走人。 派对上的男性少了点，但不妨碍姑娘们突然认为，很值得今晚特意打扮，大老远坐计程车赶过来，自以为遇上各方面都极为出色的优质目标。 也正是由于女多男少。 还没开始喝酒，她们当中有人已经动起了先下手的心思，跳开喊别人过来一起玩的话题，开始吃披萨，主动找话题聊天搭讪...... 第110章 寻欢作乐 第二天是周日。 陈林芝起床洗完澡，穿着睡袍来到客厅，罗杰正坐在阳台躺椅上，面朝海湾美景喝着香槟。 昨晚剩下的香槟，桌子上到处都是酒瓶。 罗杰听见开门声，侧头对陈林芝笑道： “恭喜你，伙计，早上我看见三位小妞从你房间里溜出来，昨晚很疯狂不是么，我隔着墙壁都能听见你房间里的动静。 我简直爱死旧金山了，小地方的女人可没这么开放，加利福尼亚州能超过旧金山的地方，大概只有洛杉矶。” 阳光正好，走到露天的阳台，光线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 陈林芝伸着懒腰，忍不住嘴角上翘，昨晚无疑相当疯狂，有些场景之前只在曰本动作小电影里见到过。 哪怕喝多了脑袋疼，还是挡不住他回味无穷。 “她们人呢？”陈林芝坐在罗杰旁边的躺椅上，闻见酒味，有点作呕的冲动。 “回去梳妆打扮，中午的航班，一早就走了。” 罗杰语气淡定，补充句：“昨晚我没你的好运，黛西醉到吐了，趴在马桶旁，我送她去了客房休息，好心建议你一定要雇用一位出色的清洁员，你肯定不希望看见我卧室卫生间里的场面。” 听罗杰这么说，陈林芝立马懂了。 昨天傍晚入住干净整洁的房子，一夜时间就乱成现在这样，他有些佩服自己，换个角度来看，幸好只是租的房子。 “感谢你的好建议，我现在不得不请人过来帮忙打扫卫生了，一大早就喝酒？” “我的经验，为了避免今天难受，最好的解酒药就是酒。” 罗杰喜欢昨天晚上醉酒后的混乱，一群姑娘们用迷人的英伦腔调交谈，相当放得开，也爱玩闹。 难怪年轻人都喜欢往大都会跑，果然适合生活。 陈林芝之前自认比较放得开，现在回头看看才发现，原来以前还是挺保守......直到今天才明白，日子还能这样过，光走肾不走心。 来到这年代，成为另一个人，他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大大高于以往，此刻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曾经的他更传统些，那种日子也不错，却谈不上有意思。 现在尝试着跟旁人一样绕道而行，随性享受起生活，至少暂时挺美妙。 陈林芝也因为宿醉而难受，找杯子倒了杯酒，跟罗杰一起“醒酒”。 他远眺眼前美景，感觉跟早年的日子大不相同，告诉罗杰说： “我创办的公司，暂时遇到些小麻烦，管理上的小麻烦。白人员工和亚裔员工相处不融洽，因为是家创办不久的新公司，各方面有些混乱，管理这一块存在诸多弊端，缺少有经验的人帮忙打理。 你对这些更有经验，我希望你能留在旧金山帮我的忙，一万两千美金的年薪，外加业绩提成和奖金，401K社保和医保都有，怎么样？” “嘿，伙计，如果每天都能像昨晚那样，哪怕不给我工资我都愿意留在旧金山，我简直爱死这地方了。” 罗杰大笑举杯。 底薪比他现在的薪水高五千美金，何况从邓普西那里听说两单生意的总价值高达三百万美金左右，无论怎么看都像是非常有前途的工作，傻了才不答应下来。 要问管理经验，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可以应付。 找订单、协调买卖双方而已，自从大学毕业后罗杰一直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 当天便找来家政打扫卫生。 彻底清醒过后，陈林芝挺担心像这样一脚踩几条船，往后会不会自讨苦吃，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看，目前还没有正式、稳定的恋爱关系，所以稍微思考这个问题，紧接着就被他抛在脑后。 曾经的生活的社会更加传统，乍一接触美国有意思的开放风气，陈林芝有些收敛不住。 昨晚一张大床上几乎睡满了人。 到最后，他仅仅只能通过发色分辨谁是谁，光盯着后脑勺了。 实际来到美国生活，方方面面不太一样。 认真恋爱、认真结婚、抚养孩子等等固定观念，被寻欢作乐所取代，陈林芝开始怀疑当前是否需要一段稳定的恋情。 总而言之，突然浪过了头，开始乐不思蜀。 当晚跟罗杰跑去酒吧，继续当搭档，尝试找些新乐子，旧金山不愧是罗杰口中的天堂，只能说心怀相同目的跑去酒吧的姑娘们，非常大胆。 得知陈林芝在太平洋高地，有套能看海景的豪宅，挺乐意过去欣赏海景。 ------------------------------------- 改变生活方式，正事不能丢。 周一当天早上，陈林芝打着瞌睡开车上班，罗杰·桑普拉斯需要一周时间辞职收拾行李，约定下周再来工作。 沃尔玛的新订单没着落，他打算开辟其他销售渠道，品尝当富人的滋味以后，已经很难再过回原来的日子。 跟殷蛰碰面，陈林芝才听说他和阿梁，周末出去跑市场。 为了避免打消他们的积极性，陈林芝将周末两天自己的疯狂经历隐瞒，跟员工们开个晨会，让他们多多努力。 回了办公室躺着休息，主要是腰疼。 殷蛰敲敲门，来到办公室找他，提建议说： “你觉不觉得公司经营方式有点问题，我和阿梁出去跑市场发现，很多商店只需要小批量的商品，要是为了几百美金、上千美金的订单跑去对岸的大陆定购，那肯定会亏本对吧。 所以我在想，干嘛不找些畅销的商品，直接先运到美国这边，谁需要货物就送给他们，这样一来哪怕小订单也可以接，总能多赚点钱。” “挺不错的提议，可惜我暂时还没本金压货，这不是迫不得已么，以后我也想按照你的思路，在全美各地打造超级中转站，让商贩们都从我这里直接拿货。” “......我可没想过什么超级中转站，我想的是租个仓库，对外批发袜子、内衣、短袖这些。”殷蛰无奈道。 陈林芝乐呵对他说： “我的设想比较大，公司才起步不久，绝对不能着急，现在先瞄准大客户，利润更多些，等我积累出足够的资本，到时候才有实力向小商户们供货。 仓储物流需要成本，利润太少没法做，你和阿梁最好多去贸易中心找单子，我们向他们供货，他们再负责卖出去，一单的提成可比小订单多多了。” 殷蛰恍然大悟。 三月份工资刚到手，从没赚过这么多钱，干劲十足。 爽快道：“行，我听你的，现在就查查商店喜欢去哪个批发市场拿货，争取搞个大订单回来......” 第111章 派对 公司小有小的好处，麻烦没那么多。 陈林芝见完殷蛰，约了三位表现比较出色的员工来办公室，请他们分别挑选人手，组成三个业务员小组。 就像一场比赛，告诉他们每个月按照订单总额，会给予业绩最好的那组一定奖励，例如两天额外假期、乡郊度假村的聚会、现金奖励等等。 利用内部竞争来激发员工积极性，属于老板们常用的老套路，陈林芝最近还在看管理类书籍，试图从中学习如何管理好一家企业。 目前他这家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算上每天上午下午各工作一小时的保洁阿姨、前台引导员兼文员的白人小姑娘在内，总共拥有十七位员工，近期还会再招一批人，部分送去港城分公司帮忙处理琐事，规模小到显得可怜。 主要业务仍是从对岸大陆寻找低价质优的货源，通过船运渠道销来美国。 推销员们人人手里都有一份报价单，他们自己出去想办法争取订单，业务既简单又粗狂，甚至没能做到有效分工。 之前陈林芝太忙了，直到现在才有空处理这些。 花一上午时间，将公司目前的订单全部统计梳理完，陈林芝再次无所事事，中午吃完饭和安娜塔西亚小姐通过电话聊了十多分钟，下午在办公室趴着睡觉，一觉睡到下班。 ...... 如何寻找新订单，成了迫在眉睫的关键难题。 周末两天接连喝酒，直到这会儿打嗝还有股威士忌气味。 陈林芝当晚本打算休息，没预料到虞洛琦一个电话打来，直接让他去迪瑞斯科酒店，穿得正式些。 去酒店，还要穿得正式些。 这让陈林芝没法浮想联翩。 猜到可能有派对之类，而她又恰巧需要一位男伴，亦或是终于记起帮自己引荐些本地商人。 不管怎么样，虞洛琦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连问都没问他今晚有没有安排的做法，让陈林芝挺不爽。 那个婆娘有点疯，再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求于她，所以陈林芝依然开着奔驰赶过去。 迪瑞斯科酒店属于旧金山当地的老牌豪华酒店，建造于本世纪初，就在太平洋大道的太平洋高地区域，距离他租下的豪宅，仅有五分钟路程。 酒店外墙为米白色，被微黄灯光照耀，门廊处的灯光也是黄色，陈林芝见门童走来，直愣愣地对着自己微笑，这才记起什么，递了张一美金的纸钞，顺手将钥匙扔给这位泊车小弟。 说实话，来到美国这么久了，陈林芝仍然不习惯给小费的做法。 觉得老板开工资，顾客买东西又花了真金白银，额外的支出貌似很没有必要，等于在坑消费者。 他做外贸生意，倘若开餐厅、经营酒店，多半就不会这么想了，这种习俗规定，确实能让老板省下一笔可观的开支。 衣服还是上班期间穿的衣服，称不上顶级名牌。 一身西服外加皮鞋，总共花掉陈林芝四百多美金，只不过沾了些烟味。 他可不会因为虞洛琦一句话，就傻乎乎绕道回家换衣服，男人总该有点倔强。 手拿大哥大，如同拿着块沉甸甸的板砖。 好在这年头手机都这么大，人们习以为常，新鲜感大过于怪异感。 上回吃饭交换了号码，这时联系虞大小姐，对方让他在酒店门口稍等，说已经在路上。 下班时间点，以旧金山的交通秩序，天知道要等多久。 陈林芝独自站在街边，无所事事地打量起出入酒店的女人们，几分钟过去，正好遇见一位急着“扩展业务”的应召姑娘。 她笑容暧昧，递给陈林芝名片，上面写着“诱惑天使高端私人介绍公司”。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陈林芝无语问道。 身穿黑色包臀裙的女人，笑了笑没回答，只来句：“我叫BiBi，有需要打上面电话，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就行，无论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联系，每小时二百美金。” 陈林芝竟然还有闲心思想着，难怪名片上写有高端、私人字样，收费标准果然不低。 近几天底线虽然被罗杰带着拉低一截，却还没低到这地步，陈林芝应付两句，当着BiBi小姐的面，将名片放进口袋里，借此摆脱对方纠缠。 这一幕刚好被站在街对面的虞洛琦看见。 虞大小姐不清楚具体发生什么，但结合那女人的穿着打扮，表情举止，已经有所猜测。 走来后丢白眼给陈林芝，质问说： “真的要这样饥渴？我才耽搁几分钟，你就已经等不及了？万一被我朋友看见，还不知道他们究竟会怎么想，我可不希望道格觉得我还没那个裱......有吸引力。” 陈林芝苦着脸解释道：“人家也要做生意，艰难谋生活，主动找到我这里了，我能怎么办？难道一拳打过去，再骂几句不知羞耻？” 虞洛琦听出了阴阳怪气，咧嘴轻嗤一声。 怕在朋友面前因为陈林芝丢人而已，实际上白帮管理着好几个娱乐场所，虞洛琦从小到大见多了，对社会阴暗面的接受程度远远超乎常人，哪会在意他跟哪种女人接触，反正两人又没关系，管不着。 拿着邀请函进场。 直到这会儿陈林芝才明白，今晚将会举办一场救助北美野牛的慈善派对。 北美野牛在十九世纪初还有数千万头，到了十九世纪末仅剩下一千头左右，现如今生活在野外的北美野牛，数量少到可怜。 因此有位富豪，专门为从事动物保护职业的四婚妻子，发起了今晚的活动，有很大可能是想讨娇妻欢心，趁机展示一下自己究竟多有爱心，去报纸上出出风头。 了解完这些，听虞洛琦数落着派对发起人做过的恶心事，陈林芝纳闷问她说：“既然你不喜欢那家伙，干嘛还过来参加派对？” 虞大小姐想都不想就告诉说： “每天大大小小无数派对，不正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人打发时间寻开心，度过无聊的夜晚么，难不成还要回家抱着电视。我玩我的，关派对主人什么事。” 很合理的理由，陈林芝无言以对...... 第112章 舞会邀请 以前，陈林芝属于彻头彻尾的废柴。 身价的钱加起来从没超过五百美金，最落魄时候曾想过去卖血捐精、参加人体药物试验，每周挣他个二百美金。 自从高中毕业，就开始有一顿没一顿凑合着过日子，在这种情况下，只关四个月已经算运气好了。 所以今晚是陈林芝第一次参加相对比较正式的派对，毕竟没人会专门给一个唐人街不知名小混混发请柬。 来到现场。 他发现不少老夫少妻的搭档组合，不知究竟是父女还是夫妇。 现在的陈林芝，逐渐被加州“堕落”风气影响，很能理解这些有钱的老男人们，无非是犯下了男人都会犯的错，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社会现状如此。 西方的社会方式和对岸差别巨大。 例如周末两天，人家姑娘早晨醒来后开开心心地走掉，没人哭死哭活，更没人因为有过关系就想着恋爱、结婚之类，陈林芝如同发现新大陆，难免食髓知味整天惦记着，开始管不好裤腰带。 对待男女关系的标准低，陈林芝跟着降低自身要求，如此看来最近太放纵，不能全部怪他。 旧金山市区住着数百万人，缩小到上流圈子，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会被排除在外，虞洛琦刚来派对现场，就有一些人主动凑过来跟她打招呼，明显之前打过交。 陈林芝还没见到道格和他的女朋友，独自站着品尝香槟。 四周除了他不认识的陌生人以外，还展示着些拍卖品，从珠宝、银器、食谱，到明星签名、艺术品等等，都被放出来展示。 其中最为特殊的是一套内衣，据说被好莱坞女星伊丽莎白·泰勒穿过，她的情人故意拿出来报复。 至于为什么一套内衣，能从六十年代被她的情人保存到现在，陈林芝不愿深究，反正来旧金山生活一段时间，什么样的奇葩都能遇见，没必要大惊小怪，这里可是加利福尼亚州。 还真有不少人围在内衣旁点评着什么，一位老头嚷嚷着绝对要买下它珍藏。 陈林芝不敢去想，老头买下这玩意儿究竟要干嘛，光是想到某些画面，已经恨不得将脑海中的画面感一把火全部烧掉。 桃红色的甜香槟，入口比威士忌容易接受。 虞洛琦忙着跟几位姑娘们叙旧，她们不是陈林芝的菜，于是手拿酒杯参观起展示品。 绝大多数属于无用的闲置货，多多少少又有些价值。 陈林芝的脑回路和现场宾客们不同，总觉得将北美野牛杀到快要绝种，再假惺惺地捐款保护它们，有点无聊。 更像是一帮闲着没事做的富人，蛋疼地找借口举办派对，供自己喝酒娱乐，打发苦闷的夜晚时光。 全部看完，陈林芝只对一枚1981年出产的百达翡丽5320手表感兴趣，但考虑到是慈善派对，大概率会遇到不在乎钱的傻子加价，他又觉得不如去店里买个全新的手表，好歹有质保，方便保养。 穷太久了，许多昂贵奢侈品还没拥有过。 别指望陈林芝能有多淡然，要不然他也不会买了辆奔驰，花钱租下位于太平洋高地的豪宅。 消费恋物的心态，随着初步挣到些钱，正不可抑制地涌现出来。 ...... 止步于一幅作品前，陈林芝纳闷于画的是什么鬼。 闻到一股橘子香水味，扭头往旁边看去，等看清楚少女样貌，诧异道：“赵白露，你怎么会在这，还穿着校服，难道专门从学校赶来参加派对？” 赵白露轻咳两声，指着自己嗓子，沙哑回答说：“感冒，我妈不远绕道先送我回家，只好跟着她一起参加派对，卡兰特先生是我母亲的客户。在这看到你，我才应该感到意外，有认识的朋友还是谈生意？” 陈林芝告诉她说：“我陪朋友过来凑数，除了你和她之外我谁都不认识。真是亲妈，知道你感冒还带你过来，流感多发的季节，那帮老头老太婆的身体可扛不住，难道她跟谁有仇不成。” 本意是说个笑话。 赵白露确实被逗乐，随后往旁边走了两步，开口说： “你最好离我远点，最近我们学校感冒的学生特别多，应该是流感没错了。 下周还要参加校庆，但愿能尽快好起来，对了，刚好遇到你，到时候有没有兴趣去我们学校参观？顺便接我回市区，我父母下周要去希腊庆祝结婚纪念日，也许是想摆脱我，连我上台表演都不准备到场。” 鼻子不通气，她说话的嗓音挺有意思。 陈林芝对这少女比较有好感，纯粹的好感而已，听完笑着说：“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去，提前电话联系。你这年纪，父母应该撒手不管了，别指望他们能像小时候一样热心肠。” “我明白，我妈告诉我会给我买一辆甲壳虫，所以我已经原谅他们。” 赵白露的考试成绩挺不错，即将步入大学生活，有希望被哈佛、耶鲁等名校录取，正在准备填报申请书。 加州长大的孩子，十六周岁学习开车拿驾驶证，家庭条件允许的前提下，高中生开车上学的现象相当普遍。 陈林芝接着问她说：“校庆表演节目，哪一类的节目？假如太幼稚我可以迟点去，保证不错过你的表演。” “放心，我被叫去和拉拉队的漂亮姑娘们一起跳舞，另外还有男人喜欢的节目，至少其他学校的男生很喜欢，专门跑来隔着围栏看排练，我不知道你这年纪喜欢什么，应该还不错。” 高中拉拉队成员，往往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一群姑娘们。 以赵白露的外貌条件，虽说性格脾气不属于甜心那一类，却不会显得突兀。 殷蛰那牲口，直到现在还常拿赵白露打趣陈林芝，她各方面确实相当出色。 “我这年纪？我只比你大几岁好不好，高中男生喜欢的我都喜欢，谁不想看一群漂亮姑娘跳舞。” 陈林芝在她面前，说话没那么多顾忌，补充句：“不过你念书的学校是女校对吧，跳给谁看？” “是校庆，也是联谊舞会，我不认识其他男人，偏偏学校又强制要求带一位男伴，所以...... 以前老师们可都像防贼一样防着学生谈恋爱，临近毕业才放开，似乎有点太迟了，很难找到合适的舞伴。” 赵白露说完。 陈林芝起初没意识到，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纳闷问她：“难不成你想让我陪你参加舞会？” ...... 第113章 气不打一处来 “对，就是这样。” 赵白露发现不用说得直白，陈林芝已经明白自己意思，因此而松了口气。 她小时候被领养，事后沉迷念书无法自拔，高中没毕业先开始学习大学课程，顺便看些心理学、法学、哲学、文学、历史之类的杂书。 除了对宗教不感兴趣之外，不仅掌握英文和中文，还自学法语和德语，日常交流问题不大，能说会写。 就像以前提到的那样。 要不是从小跟陈林芝认识，两人很难产生交集，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和陈林芝泡回来的无脑小妞们不同，赵白露无疑相当聪明，情商不低，而她们几杯酒下肚，会主动先开始撩拨男人，偶尔比陈林芝更大胆，教了他许多新花样。 见识浅薄又奔放，唯一可圈可点的地方仅剩样貌身材，这样的女人不适合谈恋爱，互相寻开心倒是正合他意，买些酒水、给些打车费、送些小礼物，事后轻轻松松摆平。 陈林芝拿赵白露当朋友看待，其实更像惹人喜欢的妹妹之类。 听完，他好奇询问说：“难道你整个高中，就没有在校外认识酷男生，又或者是家门口同龄的帅小伙，长成你这模样，如果主动邀请谁，对方应该会乐到鼻涕冒泡，屁颠屁颠跟你去跳舞了吧？” “我现在约了你，鼻孔里冒个鼻涕泡给我看看？”赵白露反问他说。 被将一军的陈林芝哭笑不得，果断摇头来句：“我不一样，你还是学生，我喜欢成熟些的女人，很难用男人看待女人的眼光看待你。” 平日里聪明的赵白露，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问题。 刚好有位身穿低领的女白人，挽着位矮胖小伙子从他们面前走过，赵白露瞬间自以为猜到什么。 看看对方领口，再看看自己，颇有些气馁，悄悄挺直腰背。 陈林芝所说的成熟不是指这方面，也没有发现赵白露的小动作。 怕她到时候因为找不到男伴而出糗，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陈林芝明白对于美国学生而言，毕业舞会的分量有多重要，往往决定了某位学生的受欢迎程度。 因此陈林芝话音刚落，挠挠脖子再次对她说：“不然这样吧，你先试试找个同龄人，实在不行再打电话给我，叫我去凑数，OK？先说好，我完全不会跳舞，到时候找辆超跑给你撑场子，绝对不会丢你的人。” 赵白露被打击到，再加上感冒难受，即使陈林芝愿意帮忙，此刻她还是很难开心得起来。 ...... 陈林芝说不给赵白露丢人。 不远处的虞大小姐，这时候却恨到咬牙切齿。 她觉得陈林芝像处于亢奋期的公狗，自己一不留神，这男人就会跑去拈花惹草，刚刚在酒店门口这样，没想到进来之后依然这样，连女学生都敢勾搭？！ 据说家里开采石油的道格，嘴角带有调侃般的坏笑，正对虞洛琦说：“老实交代，你的新男友什么来路，难道不怕你找小弟追杀他，当着你的面居然敢和别的女人说说笑笑？还有没有王法了，不过那位年轻女学生扭头时候我看了眼侧脸，长得好像非常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 道格的女朋友去洗手间补妆，不然他哪敢肆无忌惮夸赞旁人。 别看之前一起吃过饭的宝岛姑娘在他身边小鸟依人，其实从小娇生惯养，闹腾起来挺厉害。 虞洛琦头疼了，心想找陈林芝凑数果然没那么靠谱，一边像其他女人一样痛恨男人四处勾搭，一边还得帮陈林芝说好话，维护自己的颜面，对道格说：“应该是认识的朋友吧，朋友妹妹之类，谁敢骑到我头上来，看我不把他的腿打断，给他几个胆子他都不敢背着我偷人。” 这句话听着有点歧义。 搁在平时，道格说不定会调侃几句。 但虞洛琦终究是虞洛琦，这里又是她的地界，于是道格仅仅笑了笑。 ------------------------------------- 一位男性站在自家宝贝女儿身旁，聊了好一会儿。 赵白露她母亲不瞎，当然看见了，并且凑过来和陈林芝交谈几句，这才明白双方从小认识。 出于女人神秘的第六感，总觉得里面有点猫腻，像很多家长一样开始问东问西，打探起陈林芝的背景来路。 得知陈林芝白手起家从事跨国贸易，何况长得比较帅，所以赵白露的养母不再多掺和，随即又去和客户们聊天笑谈。 “派对”这个词几乎伴随着所有美国人的一生，规模有大有小，跟华人约朋友吃顿饭一样普遍。 今晚的慈善派对主人，敲杯子上台说几句。 内容无非是筹款会捐赠给自己老婆名下的慈善基金，全部用于保护北美野牛，到怀俄明、蒙大拿、俄勒冈等地建造救助站等等，紧接着请专门雇来的拍卖师开始准备，将号码牌分发给众位宾客们。 虞大小姐也领了个牌子，号码为十七号。 她调侃陈林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果然是句至理名言，你最近变化可真大，高中生？真的要这样？我是不是该把那套内衣拍下来，方便满足你变态的小癖好？” “我要这个做什么，自己留着穿？” 陈林芝明白，虞洛琦看见自己和赵白露聊天了，反正不是老婆查岗，没必要多费口舌。 “说不定呢。”虞洛琦开始戴有色眼睛看他，重点是个“色”字。 陈林芝继续小声道：“假如你真的钱多到没地方花，准备帮助毛茸茸的傻牛，我只能说挺喜欢那块百达翡丽，手上这块表太老了，是该换块新表。” “行啊，下次家里磨刀，就用你脸皮试试，我看究竟能有多厚，给你块百达翡丽，戴着也像卡西欧。” “我还以为虞小姐不食人间烟火，居然知道卡西欧，不错嘛。你别逼我放狠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十年之后再看看，估计我买了百达翡丽公司都行。” 虞洛琦听完，以为自己说话伤到陈林芝自尊。 等扭头看见他脸上欠揍表情，才发现完全没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完全不明白，陈林芝究竟哪来的自信心，敢三番五次大言不惭，鄙视道：“你当在菜市场买菜呢，钱哪有那么好赚，连我最近投资都亏了几百万美金。” 不说还好，听完陈林芝则开始鄙视她，丢下句：“捞大钱的机会我告诉过你了，什么阿猫阿狗理财专家的话你都敢信，偏偏不信我？” “嗯，听你的只会亏更多，我还不如信他们......” 第114章 日常 日圆会大涨的征兆，在这1985年的四月初仍不明显。 事关投资理财，产生戒备心挺正常，陈林芝不再多劝她，总觉得这败家娘们只剩下命好。 羡慕虞洛琦有家底可以挥霍，赔个几百万美金都不痛不痒，有心情和老朋友聊天、来慈善派对享乐。 倘若换成他陈林芝，早就躲躲藏藏，被债主逼上天台了，三个多月以来只挣到数十万美金，大多还是些暂时没能拿到手的三角债，已经吃喝不愁没错，可要说多富裕，实在谈不上。 拍卖开始。 负责主持的拍卖师说话语速极快，台下众人的举牌速度也快。 一件拍品从介绍到落锤，前后不会超过一分半钟，即使是这样，总共三十多件拍品，仍然需要耗费一段不短的时间。 伊丽莎白·泰勒在六十年代穿过的内衣，总共拍出七千四百美金，一套本世纪三十年代烧制出来的曰本碗碟，被人以一千多美金的报价带走。 等轮到那枚百达翡丽手表，竞争比陈林芝想象中激烈，最终落锤价为一万美金整。 他彻底失去出手的兴趣，吃甜点喝酒，香槟度数低，直到开始打饱嗝，还没任何醉意。 期间有位四十多岁的妇人，主动跟陈林芝搭讪。 陈林芝含糊其辞地避开对方，他可不希望梦想着当狼，最后反被成熟妇人一口吞掉。 泡吧学到个新词，叫做“少男杀手”，说得正是社会上游走着一群胆大胃口好的中年女人，喜欢像男人搭讪年轻美女一样，泡年轻帅哥满足自身需求，出手阔绰，类似的情况比较普遍。 陈林芝还没落魄到那地步，身强体壮，五官分明，样貌比较讨姑娘们喜欢，尽管属于亚裔，却不耽误某些人换换胃口。 被人主动搭讪，哪怕对方没成功，他仍有些成就感，至少说明自己比较受欢迎。 ...... 和虞大小姐接触过几次，实际上关系一般。 陈林芝可没自作多情到以为双方是朋友，彼此间无论影响力还是财力，都相差着不止一个数量级，犹如鸿沟。 哪怕她从不刻意提起，和陈林芝交谈期间还算随意，但鸿沟就是鸿沟，很难跨越进去，就像普通人难以真正融入上流圈子，只有等实力到了才会畅行无阻。 派对没结束，他们提前离场。 在酒店门口，陈林芝找了个代驾回家，而虞洛琦的小弟们一直守在酒店外，前后两辆车，夹着她的白色劳斯莱斯银刺轿车，扬长而去。 赵白露父母都在，实在是怕了跟他们多接触，所以陈林芝避免跟她打招呼，独自回到家。 白天家政公司派人上门。 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六点，保洁阿姨负责采购生活用品、打扫卫生、烹饪三餐，代价是一周一百五十美金，相当于六百美金的月薪，逢年过节给不给红包，全看陈林芝自己的心意。 唐人街华人经营的公司，倘若和殷蛰老妈那样一周七天，二十四小时住家服务，月薪约为九百美金。 都经过专门的培训，广告词为“无处不在，却不会被发现”，毕竟没有人愿意家里总有外人，四处走来走去，比较碍眼。 乱糟糟的卫生被彻底收拾干净，桌子上多出三菜一汤，用菜罩罩着，干煸四季豆、宫保鸡丁、毛豆烧鱼，外加西红柿蛋汤，陈林芝盛饭品尝完已经凉了的菜肴，只觉得家政的钱没白花，做饭手艺相当不错。 ------------------------------------- 吃完直接躺沙发上看电视。 次日清晨起床，学附近富人出门跑步，一直跑去海湾边上，听潮水拍打岸边礁石，看海鸥盘旋，远处红色金门大桥横跨两岸。 难得跑这么远，累到气喘吁吁，打了个计程车回到家门口。 保洁阿姨已经来了，收拾干净昨晚的碗碟和剩菜，告诉陈林芝说：“我看你不在家，所以开始煎蛋卷，夹几片培根火腿，配上亨氏新出的酱料，陈先生你觉得怎么样？我还带了面条过来，也能帮你煮碗面，腰花皮肚面。” 刚过来工作，不清楚陈林芝的饮食习惯。 有些同胞说起来是华裔，但无论饮食习惯还是思维方式，都和主流白人相同，接受不了地道的中餐，说话直来直去喜欢挑刺，比较难伺候。 陈林芝笑道：“我不挑食，都可以吃，你自己看着随便做，最好经常换换花样，偶尔来上班路上买些包子豆浆、馒头煎饼之类的早餐也可以。今天记得去买点咸鸭蛋，我明早配白粥喝，突然发现很久没喝粥，减肥刮刮油。” “好的陈先生，你今天中午回来吃饭？” “应该不回来，下次午餐和晚餐如果需要你做，我提前通知你。” 陈林芝说完上楼洗澡，准备继续回公司盯着些，这几天没出门找订单，公司里逐渐开始上规矩，迟到早退的现象减少，哪怕只是装模作样，员工们也会表现得比较积极，无疑属于好兆头。 他打算等罗杰·桑普拉斯过来接手后，再出门亲自找些新订单，事关自身利益，他可比员工们积极多了。 顺便也想去趟本顿维尔镇，维系和安娜塔西亚小姐以及邓普西先生的关系......截然不同的两种关系。 姓周的女家政心情挺不错，发现遇上一位好雇主，未来应该比较轻松。 她四十多岁，早早就辍学打工帮衬着家里，觉得陈林芝性格脾气都挑不出错，就是生活作风有点混乱。 第一次过来打扫卫生时候，可没少帮着收拾酒瓶、清扫垃圾桶，喷香水遮盖异味，用于避免怀孕的“安全措施”盒子，大大咧咧摆在床头。 周一当天，又一次帮忙清扫卫生，盒子已经空了。 结合这个家里压根没有女主人的事实，哪能猜不出陈林芝是个有钱的浪荡公子哥，家里卫生都由她负责，很难隐瞒住，何况也没必要。 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周保姆，能有一份不受气的稳定工作，已经非常满足，即使看不顺眼也不会多说哪怕半个字，只负责做好本质工作。 不过，以前她习惯在自己有事时候，让自家女儿帮忙代班，现在可不敢了。 因为女儿长得漂亮，怕被陈林芝这种花心男人纠缠上，送羊入虎口...... 第115章 报到 罗杰·桑普拉斯耽搁几天。 从原定的一周，推迟至两周，这才来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总部报到。 正式的职位是业务总监，暂定属于公司二把手。 能力怎么样先不提，论起泡妞的本事没话说，随着他的加入，陈林芝相信往后不会缺酒喝了。 老朋友殷蛰和阿梁属于情场小白，比他还不会玩，陈林芝带他们去泡过两次酒吧，全都空手而归。 总结反思完之后，认为可能都是亚裔的缘故，先天就让姑娘们产生隔阂感，少了点水到渠成。 四月十九号当天。 清早九点多钟，陈林芝带着罗杰来到位于联合广场旁的公司总部参观，指着一张空桌告诉说： “以后你就在这里办公，想贴海报、摆放些绿植之类请随意，我们公司对这方面没有太多规定。 四月的业绩有点糟糕，总共才推销出去价值三十一万六千多美金的商品，运气好找到家现成的贸易公司，新招收五位熟悉跨国贸易的华裔员工，其中三位被我派去港城分公司处理业务，待会儿我让人带你熟悉一下其他同事们。” “三十一万美金？哇哦，按照你公司的规模来看，已经非常不错了。”罗杰性格大大咧咧，又是白人，可不懂如何委婉收敛。 一些业务员出去找订单，公司里仅留下七八个人，难免让罗杰觉得规模小。 上次他来旧金山说是面试，其实根本没到公司参观，就先被陈林芝开出的条件引诱着，答应辞掉在雀巢集团的工作，跑来旧金山当个主管。 明白罗杰没有恶意，因此陈林芝很无所谓，反而笑道：“假如你知道我们产品的报价多有优势，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为什么能从沃尔玛接连拿到大额订单？还不是因为货物质量好，价格又很低，对岸的华夏正改革，利用庞大的劳动力资源试图打开全球贸易市场，相信我，只要以美金结算，哪怕亏本他们都愿意卖。” “......为什么？这难道不是倾销？”罗杰刚来，对这家公司业务的特殊性一无所知，纳闷挺正常。 陈林芝耸肩说： “很难解释得清楚，等你了解完业务模式就会懂了，华夏在世界贸易市场上所占的份额极低，华府方面又想打开那个拥有庞大人口的新兴市场，谁会在意小批量的商品是不是倾销呢。 我现在需要你做的，就是帮忙管理好业务员，调查了解应该去推销的企业、批发市场，然后把工作细分，分派给他们去完成。你手下总共会有二十四位推销员，大部分都有推销经验，哪怕是在加油站门口卖过小礼物也算，别指望他们能有多精明，这需要你来费心了，把工作经验交给他们。” “以前我的主管手下都没这么多人，一个小组只有十位员工，包括我在内。” 罗杰发现稍微有点意思，好奇打探：“既然你能养得起这么多员工，看样子即使低价卖出商品，还是很赚钱？” “这当然，不然我干嘛要开公司呢，相信我，只要业绩能上去，你会比以前赚的多多了。” 有些话陈林芝没明着说，还没办法完全信任罗杰。 等到利益多到让他无法背叛自己，共同绑在一根绳上，陈林芝才打算将某些细节告知对方。 例如在支付定金时候，对岸的马厂长专门跑了趟港城，以六比一的汇率拿到些美元现钞，一来一去就让陈林芝赚到许多，等于白拿一批货物。 在这过程中，陈林芝无疑是赢家，马老板自己也没少挣。 而且他的厂子还没任何损失，所有账目经得起查，该缴纳的税款都没少缴纳。 要问究竟谁损失了，无非是某些迫切需要兑换美元的对岸同胞，他们愿意拿九比一，甚至十比一的代价兑换美元，无形之间损失惨重。 没办法，官方太缺少外汇，有些生意还没法在明面上兑换外币，于是诞生出一个规模庞大的倒汇市场。 这件事被陈林芝交给殷蛰负责，好歹相处过那么久，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老友。 殷蛰已经去港城工作，跟马厂长当面接触过，完成首笔款项的支付。 至于马厂长究竟怎么把钱带回去，究竟带不带回去，都不关陈林芝的事，只要马厂长按照合同注明的日期正常发货就行。 陈林芝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老学究性格，既有钻空子的机会，也有钻空子的胆识。 早前跟马老板当面聊过付款方式，两人一拍即合...... ------------------------------------- 资本的积累进展有点慢，但好在没出乱子。 日子正一天天改善，陆续接到新订单，财富规模一直在增多。 美国作为全球规模最大的单一消费市场，港城又是亚洲最大的货物贸易中转地之一，码头每天船来船往，发货环节挺顺畅，陆续将有首批棉被、棉袜等商品即将到货。 陈林芝跟罗杰聊天，阐述着建立一个客户服务新部门的设想，主要就负责处理订单和货物运输中转。 这属于一家贸易公司当中不可缺少的环节，罗杰只纳闷为什么以前会没有。 陈林芝能说什么呢，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还处于学习阶段，这家初创企业许多方面不够完善。 罗杰刚来，陈林芝还不能当甩手掌柜，亲自出门找订单的计划，被他暂时耽搁。 最近忙昏了头。 此时此刻，当接到赵白露打来的电话，他才发现这姑娘之前在慈善派对上说请自己当舞伴，半个月以来却一直没联系过自己。 坐在办公桌旁，手拿大哥大接通，陈林芝语气带笑：“哈喽，找我有什么事？恭喜你，看样子找到合适的男伴了对吧，我可没等到你的电话。”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找你，难道你不知道旧金山很多所学校，因为流感群发集体放假两周？明天正式恢复开学，舞会定在下周五的晚上六点半开始，我想提前约你，免得到时候有其他安排。”赵白露声音通过电话传来。 总体来看，黄种人对各种烈性传染病的抵抗力，大多高过白种人。 比如历史上天花发作的年代里，黄种人的死亡率是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九十，而欧洲白人则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于是就导致流感发作，学校居然慷慨到放假两周。 陈林芝恍然大悟，来句：“我看见新闻报导了，但没往你的舞会上想，抱歉，最近真的有点忙。我会把周五晚上的时间空出来，该去哪里学跳舞？哪种舞？” “一些交际舞，华尔兹之类，应该会比较正式。” 赵白露停顿片刻，紧接着告诉说：“要不然我装病请假一两天，到你家教你怎么样，我会带着磁带和录音机。” ...... 第116章 练舞 赵白露参加美国高考，提前取得足够被顶尖名校录取的优异成绩。 接下来，直到进入大学校门，她需要做的无非是在学校里混日子，别做出什么太过分，让学校不得不记过的蠢事就可以。 偶尔请假、在课堂上走神发呆之类，都属于不痛不痒的小问题，老师们一般不会多管。 尤其是面对赵白露这样的顶尖学生，没有校长愿意错过亲手将学生送进耶鲁、哈佛、普林斯顿等名校的机会，这些优秀毕业生们，可都是各所顶尖私立学校的底蕴。 因此听赵白露说要请假教会自己跳舞，陈林芝很无所谓地答应下来，反正不会影响到这姑娘的学习，又不认识别的舞蹈老师，免得还要自己去找，太麻烦。 他前脚刚点头，赵白露立马给自己老师打了个电话，拿出女生必杀技“姨妈痛”做借口请假两天，同为女人的老师当即爽快点头，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当天傍晚。 雇佣来的周保姆，接到电话后开始烹饪晚餐。 等陈林芝带着赵白露回家，周保姆见到柔弱白净的赵白露，心想自己老板真的太不像话，连这么年轻的姑娘都不放过，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周保姆家也有位宝贝女儿，很容易感同身受，谁都不希望自家姑娘遇到个坏男人。 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加上在这边工作异常轻松，白天几乎没人盯着她，看看电视、听听收音机、躺在沙发上小憩片刻都行，周保姆哪会自找麻烦，只装作什么都没瞧见，谁让是陈林芝给她发工资呢。 普通人的生活已经很艰难了，不能苛求周保姆能有多执拗，老祖宗自古就总结出了“明哲保身”四个字。 陈林芝不清楚自家保姆在想什么，当然也不会告诉她说想岔了。 最近一段时日，他逐渐适应有人帮忙做好早餐，哪怕床上被子、沙发饭桌被折腾得再乱，到晚回家都会干干净净的舒坦日子。 难怪某些有钱人家的妇人们，手指皮肤保养极好，气质十足。 家里琐事交给保姆佣人打理，她们没必要为此烦心，做饭洗碗收拾家务，听起来没什么，做起来却不容易，何况长年累月，日子久了难免会疲惫。 陈林芝租房子后，赵白露首次过来。 她被领着楼上楼下参观完，感叹道：“住在这边非常舒服，我家离道路太近，汽车喇叭声挺吵。不过我父母去圣马刁县希尔斯伯勒，刚买了套带花园的新房子，周末会去休息，他们想在退休后离开市区养老，修理草坪、养条狗之类，但我母亲不喜欢任何会掉毛的动物。” 圣马刁县位于旧金山大都会圈外，人口稀少，环境宜人。 陈林芝印象中的“乡下”，大多伴随着乱糟糟的印象，而在这地广人稀的北美洲，有些小县城格外宜居，房价不一定比旧金山市区低，圣马刁县属于旧金山富人们最热衷的养老地之一，说是富人区也不为过。 赵白露养父养母条件不错，这年代可不是哪个父母都舍得花小半年工资，给子女买一部可有可无的移动电话。 陈林芝听完并不意外，更不认为赵白露是在炫耀什么，随口说道：“这是我租的房子，如果让我去买房，我希望能离沙滩近一点，偶尔放假去圆石滩和棕榈泉度假都非常不错，价格洼地现在在港城，那边快要回归祖国，不少有钱人忙着低价甩卖豪宅，移民去英国、澳洲等地，价钱非常便宜。” 便宜是相对的便宜，哪怕货款全都拿到手，他的总身价目前也只够去港城半山地区，买一套还不错的独栋别墅。 租房子和买房子属于截然不同的感受，陈林芝一直想在时机恰当时候，入手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所谓时机恰当，无疑是指赚到更多钱，即使买房也不会耽误他的生意之后。 短期内还没必要。 在屋内逛了圈，两人来到书房。 地面铺着深色胡桃木地板，书架上堆满书籍，一张古色古香的欧式书桌，摆放在靠窗的位置上。 傍晚时分。 透过书房窗户远眺，天空中晚霞迷人，海鸟正追逐着白色游艇，让人心旷神怡。 赵白露真心喜欢看书，和被父母逼出来的习惯不同。 她来到书房不急着练舞，先从书架上抽出本《了不起的盖茨比》，意外发现印刷于1934年，还有一本书叫做《我的安东尼奥》，印刷日期更早。 智能手机还没问世，电脑也处于刚起步阶段，书店的生意还相当火爆，就像写信寄送明信片的人依然挺多，生活方式比较传统。 赵白露告诉说：“看样子把房子租给你的人，家族历史悠久，除非喜欢特意收集这些老书，不然多半是家里长辈的遗物，假如遇到喜欢的人，这一书架的书能卖个不错的价格。租房子时候你有没有问房东，这些书能不能外借？” “一年租金收我将近四万美金，所以我觉得没问题，想看就拿回家看吧，什么时候看完再还给我。我要有多无聊，才会在租房子时候问房东能不能借书，这种事只有你才能想出来。” 又是颗粒无收的一天。 罗杰正组织新老员工们培训，陈林芝希望能看见成效。 清闲一天，回到家也会觉得累，说话期间他坐在书桌旁，像在自己办公室里那样，大大咧咧将脚搁在桌面上，补充说：“要不然先吃饭，吃完然后再教我？没必要从头跳到尾吧，找个简单的舞蹈意思一下就行了，我又不是你喜欢的男朋友，估计到时候会很没意思。” 能看出对待跳舞这件事，陈林芝不那么热心肠。 赵白露本人同样不属于爱凑热闹的性格，只不过终究是姑娘，受到当地校园文化的影响，总希望让高中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她当即不满道：“交谊舞都简单，你只学一种怎么行，最好学会华尔兹和探戈，我们的校长性格保守，大概率还会选择传统舞步，哪怕是古老的宫廷舞都不会让我意外。” 帮人帮到底，陈林芝回道：“行，今晚先学，明天你可以去我公司继续教我，反正我没事可做，争取花一天时间练到熟悉......” 第117章 夜生活 热情洋溢的探戈稍微难一点，赵白露先从华尔兹开始教陈林芝。 她摆好手势单独演示女步，告诉陈林芝说自己后退时候他就进，自己往前迈步时候他就要后退，时不时还快走几步，转圈之类。 看起来并不难，这让陈林芝信心大增。 终究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先下楼去餐厅吃饭，牛肉豆腐羹里加些胡椒，土豆丝吃着也辣，配上香喷喷的红烧排骨，格外美味。 赵白露的养父是位白人，在旧金山警局工作，她家日常都吃西式菜肴，去学校念书期间也一样，所以对辣椒比较敏感，从嘴唇一直红到耳朵，不停喝水解辣，倒吸凉气。 饭后短暂休息，继续学舞步，这过程中陈林芝还接到个电话，推销电话。 对方问他想不想投资股票，说一家制造军用雷达的公司，即将从五角大楼拿到订单合同，股价必然大涨之类。 陈林芝有点感动。 原因在于这说明账户里的钱，已经多到值得让银行泄露自己隐私，开始被理财机构的骗子们关注了。 以前他可没接过类似的电话，这帮玩金融的家伙对穷人丝毫没兴趣。 论起对长远投资眼光的把握，毫不夸张地说，巴菲特在陈林芝面前都得叫他哥，脑袋进了水才会把钱交给理财公司代为打理，陈林芝直接拒绝。 当晚一直练到八点多钟，动作重复再重复，搂着赵白露的腰，两人手心早已出汗。 这会儿陈林芝对她说：“今天要不然先这样，明早九点半过后再继续，我公司离你家不远，到时候我去接你，电话联系。现在送你回家？还是想去哪里再吃点零食，买份披萨之类。” 练舞过程中，陈林芝一直规规矩矩，尽管保姆下班后家里只剩他们俩，还是比正人君子更正人君子，单纯跳舞而已。 倒是赵白露，似乎有点紧张，今晚接连踩到陈林芝好几次，整个人都显得很僵硬。 听完。 赵白露抬起胳膊，看了眼精致的卡地亚女表，开口道：“才八点二十，如果你没有其他的安排，我想去唐人街吃烧烤，买几根羊肉串，还有蚵仔煎。” 她并不饿，但跳了这么久，再吃点也可以。 无非觉得回家待着也没意思，想找个地方走走逛逛。 这个点，商场已经关门，旧金山唐人街还热闹着，夜市会一直经营到半夜，数万华人足以支撑起一个小市场。 陈林芝无所谓，他今晚没有任何安排，因此果断同意：“稍等，我换身衣服就出门，有家烧烤店味道非常好，我和朋友去吃过两次，不过他们家不用明火烤，而是用发热的炭火熏，要等半个小时以上，羊鞭吃起来特别脆。” 在姑娘面前提到吃羊鞭的举动，可以说很不绅士了。 早就认识赵白露，双方知根知底，何况也没有刻意包装自己，博取好感的念头。 倘若陈林芝没有灯下黑，认真观察会发现，这姑娘既邀请自己去参加舞会当她男伴，又主动过来教跳舞、丝毫不介意在这个点继续去唐人街闲逛，其实已经可以说明许多问题，算比较主动了。 可惜陈林芝没往这方面想，暂时又不打算安定下来。 ------------------------------------- 在太平洋高地住了一阵子，回到唐人街闲逛，能发现这片地区尤为老旧。 许多店铺大门，还是一块块的木门板，晚上装好，白天再拆开，街边垃圾没有专人清扫，下水道年久失修，散发着淡淡臭味。 将财政支出花在唐人街，对政客们而言利益较小，所以旧金山官方懒得多管这边。 十九世纪中叶，旧金山唐人街雏形出现时候，汽车还没被发明出来，道路直至今日依然狭窄，尤其在街边摆放着小摊、三轮车、汽车后，来这边开车简直是噩梦。 领着赵白露，步行前往殷蛰家附近。 这位老友如今正在港城分公司工作，陈林芝从殷蛰家楼下路过，没有进去。 买些烧烤，外加一份炸猪肉条，吃完送赵白露回家，已经将近十点钟。 罗杰·桑普拉斯刚进公司不久，凭借高超的社交本事，成功和员工们打成一片，认识些新朋友，将人脉圈子迅速扩展开来。 路边钟楼正响着，晚上十点整。 陈林芝回家途中接到罗杰打来的电话，手拿大哥大，得知他正参加有意思的派对，妹子多，还热闹到都喝醉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问清楚地点，陈林芝火速调头，赶去和罗杰汇合。 派对地点位于黄金海岸，包括曾经的世界首富盖蒂家族，都住在那地方。 也不知罗杰究竟是怎么认识新朋友，反正等陈林芝赶到，发现豪宅相当奢华，庭院上千平米，造景精致。 富人的生活，往往伴随着无聊空虚，举办一场派对，找来众多不认识的宾客白吃白喝，属于某些年轻人常做的好事，试图借此打发时间。 陈林芝到来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热闹，总共四五十位客人正在刺耳音乐声中狂欢，聚集在室外泳池附近。 天气刚转暖，姑娘们就迫不及待换上泳装，大大方方社交、喝酒，笑声一片。 罗杰穿着条花裤衩，脖子上还挂着个花环，半醉半醒笑道：“陈，今晚的派对很有趣，我刚来一个小时，已经喝了四杯威士忌，还有各种各样的鸡尾酒，六点钟方向的那群人都是模特，竞争比较激烈，但值得去试一试。” “......我喜欢模特。” 陈林芝穿得比较随意，黑色短袖配上条牛仔裤，好奇问道：“这是谁的房子，哪位才是派对主人？” “我不知道，一直没看见人，听说在硅谷做生意，难不成是硅胶生意，让她们变大？反正挺挣钱，这样一套房子起码值个一百五十万美金，我真该去当个整容医生，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女人排队，在我面前脱衣服。” 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看罗杰，陈林芝被逗笑，来句：“谁告诉你硅谷是做硅胶生意，计算机，高科技。” “是么，那我误会了。”罗杰打着酒嗝，笑容猥琐。 个人计算机刚起步，距离人们生活比较遥远，哪怕是加州本地人，都有许多居民不了解硅谷，更别提远道而来的罗杰...... 第118章 夜生活（二） 去房子里借用洗手间。 楼梯柜门茶几等家具都是棕色，属于地道的美式装修风格。 水晶吊灯亮着，宾客们正聚在一起聊天。 陈林芝从一位戴着眼镜的白人青年身旁走过，听对方说起悠悠球被宇航员带去太空，彻底证明地心引力的存在等等，暗自为这书呆子感到默哀。 猜到对方今晚估计是没戏了，姑娘们大多对这种事毫无兴趣，只会打瞌睡。 他推门进入一楼卫生间。 装修布置宛如商场厕所，分为男女区域，男厕所里光是尿池就有三个。 后面还有三扇门，靠墙的隔间里传出咚咚声，伴随着粗重喘息，既有男人声音，也有女人的，旁若无人。 陈林芝怎么可能猜不到里面正发生什么，加州的开放风气他亲身体验过，在停车场常能见到不亮灯的汽车，上下颠簸起伏，习惯成自然，没必要大惊小怪。 笑容玩味，偷听片刻。 解决完生理问题出去洗手时候，陈林芝听见里面传出脚步声，还有人在说话。 如此一来他就不急着离开了，想看看狗男女究竟长什么模样，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 不一会儿。 某位样貌挺酷的瘦弱男白人，从男厕里先走出来，还在整理着衬衫。 他来到陈林芝旁边洗手，沾了些水将额头头发往后抹。 紧接着，走出一位身材苗条的黑人姑娘，正当陈林芝用余光打量她，又有一位拉丁裔姑娘紧随其后，看两人长腿和走路姿势，无疑是泳池旁模特中的一员。 陈林芝不得不佩服，还有闲心思笑着对瘦弱年轻人，说句：“恭喜，运气真不错，可不是我变态到偷听，你们的动静实在太大，我不想听到都难。我叫艾伦·陈，经营一家跨国贸易公司。” 年轻白人嘴角上翘，甩了甩水伸手示好，说道：“你好，我叫詹姆斯·纽曼，以前做汽车电子生意，去年把公司卖给了德国博世公司。” 博世汽车是全球最大的汽车零部件供应商，业务规模广到惊人。 陈林芝和他握手，心里有所猜测，问道：“难道这是你的房子？我朋友说今晚的派对主人在硅谷做生意，他以为硅谷专门生产硅胶假胸，上帝保佑他，这样的人居然是我公司的业务总监。” “硅胶假胸......哈哈哈！” 詹姆斯·纽曼笑点低，这句话莫名戳中他的笑点，乐不可支，也可能是喝多酒正亢奋的缘故，笑到停不下来。 等詹姆斯·纽曼缓过劲，才解释说：“这是我的房子没错，本来打算买给我父母住，借此来证明自己，可他们习惯了在西雅图生活，我只好自己留着住，说明送礼物之前事先沟通有多么重要，以前我想搬去洛杉矶比佛利山庄，最好能和戴安·莲恩当邻居。” “我从没去过洛杉矶，但那座城市挺有意思，我现在住在太平洋高地，生意太耗费资金，主要是给沃尔玛供货，先租了套房子。” 陈林芝以前真信过美国人不物质，喜欢追求物质上的享受，后来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想要社交，想要被人接纳，适当展示实力挺重要，财富往往才是往上走的“入场证”，性格和谈吐技巧也重要，能决定是否受欢迎。 客套一番，话题又被陈林芝绕回那两位姑娘身上，本着不懂就问的好习惯，虚心请教。 詹姆斯·纽曼同样纳闷，只告诉说完全没头绪，自己上厕所，她们主动跟了过来，并且将他推进隔间里。 发现还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陈林芝自认果然还是输了。 瞧瞧纽曼样貌，再看看这豪宅、这撒钱办派对的底气，倒也不会太让人意外，摆明了是愿者上钩，借派对等鱼。 除了耗钱之外，没有大毛病。 聊到女人，男人之间很容易拉近关系。 一脸佛系的纽曼找个地方坐下，让管家帮陈林芝倒了杯三十年芝华士威士忌，产自于七十年代初的好酒，这样半杯酒的售价，搁在酒吧能卖出上百美金。 认识完，陈林芝突然询问道：“纽曼你在硅谷工作，老家又是西雅图，该不会认识微软公司的创始人吧，比尔·盖茨？” “嗯？你也认识他？” 詹姆斯·纽曼翘着二郎腿喝酒，点点头接着说道： “我和他不在一个圈子，参加派对时候遇见过几次，一次是在惠普创始人儿子举办的聚会上，一次是在IBM高管家的聚会。 这两年他可是硅谷最为热门的人物，一大堆华尔街豺狼们围在他身边，据说公司快要上市了，到时候很可能拥有上亿身价。而我的公司打包卖掉，只换回来八百万美金，还被该死的税务局追缴一大笔税款，简直亏惨了。博世威胁我如果不卖，他们就自主开发类似的产品，无非多花一年时间。” 赚了八百万美金还说亏，陈林芝这会儿觉得自己头顶的光环，可能没想象中明亮，顿时有种无力感。 他告诉詹姆斯·纽曼说：“我不认识比尔·盖茨，只在报纸上看见过他的名字，未来办公、打字、发送邮件这些都从个人计算机上进行，很酷不是么。” “我有一台苹果的电脑，可我从不需要它，也许个人计算机的市场价值被高估了，和几年前的IBM一样。” 毕业于麻省理工的詹姆斯·纽顿，主要从事电子工程方面的研发。 早年有朋友死于汽车事故，刺激他研发出一款更先进的气囊弹出系统，进而被博世集团看重，半威胁半利诱买走了他的公司。 论起对互联网、对计算机的了解，纽曼的见识还没陈林芝多，像这个年代的绝大多数普通人，目光短浅了。 陈林芝只当这家伙嫉妒比尔·盖茨，不愿多掰扯什么，免得将能发财的消息泄露给对方。 实际上，即使陈林芝语气断定地说出口，可能也不会引起任何关注，比如虞洛琦那边，俨然把日圆会升值的消息，当成了陈林芝的胡话，这让他郁闷到现在。 两人喝着酒，罗杰·桑普拉斯脚步踉跄走来，大笑道：“怎么了伙计，外面那么热闹，你却在这陪大老爷们喝酒，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陈林芝指指罗杰，介绍说：“硅胶假胸来了。” 詹姆斯·纽曼当即失笑，嘴里说着：“不着急，先让他们玩，最后总会有女人不愿独自入睡，过半个小时再出手可能更简单。” 听见这话，罗杰瞬间明白遇到狼友，态度变得热情起来，请陈林芝帮忙引荐一下...... 第119章 比想象中困难 新认识的詹姆斯·纽曼，近期貌似被前女友结婚的消息困扰着，每天晚上都会举办派对。 现成的场地，花个一千多美金购置普通酒水，外加些甜点水果等。 人们习惯于吃完晚餐，才出门参加派对，所以像纽曼这样寻开心开销不菲，但以他的身价来看，无非是从存款利息里拿出一部分寻开心而已，完全不成问题。 钱挣得太过于容易，年纪轻轻发了财，比起当个冤大头，纽曼无疑更不喜欢无聊的夜晚，借着宾客们的狂欢将自己的失落掩藏起来，身旁女伴每天都换，好像这样就能忘记前女友快要结婚的消息。 纽曼借着派对狂欢疗伤，便宜了陈林芝和罗杰。 像是定期打卡一般，接连四天时间，每天晚上下班之后，陈林芝会和罗杰找个地方随便吃点，接着开车赶去位于黄金海岸的纽曼家。 不同于陈林芝这个当老板的，随时可以自己给自己放假，白天上班、晚上喝酒、偶尔夜里还“过于操劳”的罗杰，黑眼圈在这短短几天里变得十分明显，整个人都透露着疲累不堪。 至于陈林芝，可以说是享尽齐人之福，满足了对西方派对的一切幻想。 前两天遇到的法国游客过于热情，躲在纽曼家的杂物间里就先达成全垒打，事后对方主动用一口法国腔调的英语，告诉他已经很好了，往后没必要再联系，在马赛已经有男朋友，像是担心陈林芝误会什么，进而纠缠她。 实际上等到第二天，陈林芝连她叫什么名字都记不清。 倒也没有占纽曼便宜的想法，接连来他家里参加好几次派对，陈林芝专程买了盒偷运过来的巴西雪茄，花掉四百多美金，当做礼物送给了纽曼，图个礼尚往来。 单从这方面来看，不得不承认美国确实是个好地方。 过了几天的奢靡日子。 陈林芝差点忘记自己是谁，安乐窝的滋味无疑相当美妙，可身体逐渐吃不消。 四月底，周六这天他起床抱着马桶，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事后在床上躺大半天，只敢吃保姆准备的温酸奶，终于懂得要节制的道理。 决定休息一段时间，去本顿维尔镇找邓普西先生，再碰碰运气看能否拿到新订单。 ...... 信心建立在一次次的成功经验上，次日傍晚坐飞机，陈林芝跟身旁棕发蓝眼睛的女人搭讪，丝毫不怯场。 只可惜对方结婚了，抬手展示完钻戒，陈林芝立马要来毛毯，闭眼睡觉。 到了小石城，再次租车走夜路赶往本顿维尔，期间走神想了想，究竟是怎样从一个老实巴交，只想娶个好媳妇的正经男人，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夜夜笙歌无酒不欢。 总结完，觉得可能是被以前的“陈林芝”记忆影响，无形之间潜移默化影响到了自己，再加上加州社会风气开放，身边又缺少家人监管，反而总是遇到些拉人下水的狐朋狗友，综合起来变成眼下的局面。 打算将精力主要放在生意上，免得因为贪玩错过了最佳的发展时机。 例如近期以来，手底下的业务员们陆续接到订单，可惜总金额加起来还不如陈林芝的一个丝袜订单多，必须得先想办法多挣些钱才行。 路边没有路灯，路上车辆极少，陈林芝开着远光灯，几乎将油门踩到底，在这阿肯色州的乡郊野外高速公路上一路疾驰。 等赶到本顿维尔镇，算算时间发现比以往快了四十五分钟。 ------------------------------------- 距离上次见到安娜塔西亚小姐，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时间。 在小石城租到车之后，陈林芝提前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约在她曾工作过的沃尔玛超级市场门口见面。 提前赶到，陈林芝还没见到安娜塔西亚小姐，于是坐在捷豹引擎盖上抽着烟，发呆走神，抬头能够隐隐约约看见银河，这座小城空气好，光污染也没旧金山严重，确实适合居住，有种五六十年代的原始感。 说到安娜塔西亚小姐，今天陈林芝真没什么歪心思，单纯只想早点见见她，要不然今天应该在小石城住一晚，等休息完再赶来本顿维尔镇也不迟。 这姑娘漂亮、温柔、乐观、还体贴，简直能满足他对“女朋友”的一切幻想，可正是由于太过于出色，会让陈林芝怀疑撩拨对方却不给任何承诺，究竟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最近肆无忌惮寻开心，彼此都不以为然，图个一时高兴，而陈林芝所以为的小镇姑娘安娜塔西亚小姐，明显不属于那一类人。 这会儿陈林芝独自坐在引擎盖上，有点小忧愁，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害到对方，那可就真渣了。 称不上好人，坏得也不够彻底，假如能像罗杰那样没心没肺，陈林芝肯定不会如此患得患失，将两人关系往长远处考虑。 就在他仰望头顶星河璀璨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嗓音，穿着身白裙子的安娜塔西亚小姐，笑弯眼睛走来，步伐轻快，问他说：“在想什么呢？站在几十米外时候，我就看见你保持这姿势一动不动，难道颈椎痛？” “我在想回去那么久，你有没有被沃尔玛总部里的帅哥拐走。” 陈林芝回答说道。 安娜塔西亚笑得更开心，学着陈林芝坐在引擎盖上，抬头欣赏空中夜景，告诉他：“如果不是偶尔给我打电话，我甚至以为你已经失踪，朋友让我把男朋友介绍给她认识，一起吃顿饭、看电影之类，我都没办法联系到你，维持这样的关系可能比想象中困难。” 陈林芝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上次他在本顿维尔时候，两人如胶似漆，没少往酒店房间里钻，安娜塔西亚第一次体验睡醒睁眼，看见个男人躺在身边的滋味。 见他时隔这么久才回来，要说一点点失落都没有，怎么可能，安娜塔西亚不止一次查看过机票，想着去旧金山待几天，可工作太忙了，不好意思刚入职就请假，尽管她上司一定会同意。 陈林芝闻言，抬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有种让她也去旧金山，自己帮忙提供工作的冲动。 可终究心玩野了，没能说出口，只来句：“我去了港城，注册一家新公司，还去华夏考察了工厂，然后旧金山公司里事情也多，招收一批新员工帮忙找订单，另外也雇佣了新的管理层帮忙。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等到什么时候有假期，陪我去旧金山住一段时间？我刚租了套房子，站在阳台能看见金门大桥。” 她摇摇头：“算了，你自己也说忙，等我们都有空再说，圣诞假期之类。” ...... 第120章 电器 陈林芝听出了安娜塔西亚的小抱怨。 可两人生活的圈子相距太过于遥远，隔着上千公里，实在是没办法面面俱到，于是只好刻意跳过这个话题。 在对待彼此关系上，她似乎比陈林芝更认真些。 信仰天主教的姑娘们往往意味着保守和传统，倘若追求一段稳定的恋情和生活，和安娜塔西亚小姐恋爱多半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陈林芝铃铛心态摇摆不定，不认为眼下就能够认真经营好一段稳定的关系。 早前机缘巧合招惹了，如今怎样相处成了让陈林芝头疼的问题。 幸好他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性格，所以试图从其他方面做出补偿，免得让这位小镇里的好姑娘，因为自己而难受。 打开后备箱，里面有个包裹好的礼物盒，四四方方，长宽约有半米。 抱着它交给安娜塔西亚，陈林芝告诉说：“专门给你买的特产还有礼物，有只烤鸭是我从唐人街带过来，那家店以烹饪鸭子出名，不过我劝你最好别抱有太大的期待，这一类熟食肯定没有在店里吃美味，皮会烤得特别脆，现在应该软了。” 听见这句话，安娜塔西亚瞬间满血复活，像其他敏感的姑娘们一样，因为察觉到男人的小贴心而感到高兴。 “哇哦，烤的鸭子？现在我可以拆开它么。” “当然可以。” 上飞机前，陈林芝跑去唐人街采购些当地特产，真空包装的烤鸭只是其中之一，还有驴打滚、五香牛肉干、卤鸡翅、鱿鱼丝，以及各种各样的糕点，装了满满一盒子，知道她爱吃东西。 除此之外，还专门买了一对手工打造的黄金耳坠，羽毛造型，做工精致，店主是从港城移民过来的老手艺人，开了家金铺。 东西不算贵，胜在比较有心。 当发现真空包装的烤鸭，安娜塔西亚很想说自己从没吃过鸭子，可偶尔会吃火鸡、大雁等等，不像动物保护者那样极端，反而现在就想拆开尝尝。 陈林芝建议她先吃卤鸡翅，专门挑选了甜辣口味，据店主说白人游客最爱这种。 两人就在空旷停车厂里，坐在引擎盖上品尝起来，期间陈林芝帮她换好耳坠，看完感慨着人长得好看，什么首饰都可以驾驭。 那只烤鸭，被陈林芝拿走了，让她明天中午来酒店，等自己切好装盘，当做午餐，可以跟酒店借用烤箱加热。 送安娜塔西亚回家时候，两人在车内热吻，有种小别胜新欢的激烈。 ...... 赶路累到了。 去酒店入住，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早上跟殷蛰通电话，得知一批短袖、裤衩装船，陈林芝建议他办理好签证，到时候请高博学带他熟悉一下内地的市场环境。 这位老朋友千里迢迢赶去港城帮忙，陈林芝总觉得有所亏欠，正琢磨着等他回来，送块手表、或者二手小汽车之类当做礼物，免得认识新朋友后，跟老友的关系变淡了。 港城分公司刚成立，有人在那边盯着，总比前两次陈林芝自己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方便些。 本顿维尔镇的上午十点多钟，陈林芝跟酒店前台打声招呼，带着夜里放在房间小冰柜的烤鸭，来到后厨请厨师帮忙切片，加热酱料和面皮。 给了二十美金作为小费，人家自然很热情。 他这边忙完不久，安娜塔西亚小姐刚好赶在中午休息的时间，来到这个熟悉的酒店。 总不能只吃烤鸭，额外还点了份薯条炸鸡腿，外加洋葱圈的午餐拼盘，他们俩在酒店的餐厅里享用起美食，惦记这顿午餐一早上的安娜塔西亚，吃得相当舒坦。 ------------------------------------- 着急回公司上班，下午有场会议需要她负责准备文件。 约定好晚上再见面，陈林芝小憩片刻，联系完邓普西先生，带着份厚礼来到沃尔玛总部登门拜访。 所谓厚礼，指的是五千美元现金。 之前将邓普西的胃口撑大了，陈林芝担心送少了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和这些钱相比还是订单更为重要，不如一次性让他满意。 上一笔价值二百多万美金的订单，利润率比预想中多。 马厂长选择了以美元现金方式暗箱操作，直接就让陈林芝省下近十五万美元，等到订单完成，即使给邓普西一笔回扣款，仍能赚到上百万美金，假如把利润留在港城不缴纳税款，说不定还能多赚些。 一单生意的利润如此之多，多到连邓普西都被蒙在鼓里，下意识以为采购价只比墨西哥、巴西等地稍微便宜，陈林芝的利润有限。 短期内就挣来上辈子要花几十年才能挣到的钱，也难怪陈林芝的心态有些膨胀，最近宛如变了一个人。 此时此刻。 在邓普西的办公室里抽着雪茄，装有现金的信封，早已被邓普西火速塞进抽屉里。 以权谋私的妙处，邓普西最近亲身体验过，还换了辆新款的凯迪拉克汽车，对外只说继承了亲戚的遗产，手头比较宽裕。 坦白讲，邓普西先生有时会觉得，即使自己去贩卖违禁药，都不一定有跟陈林芝合作挣钱快。 面对陈林芝这样的财神爷，心情大好。 瞥了眼窗外，发现没人关注自己这边，邓普西告诉说：“你来得刚好，我正打算最近联系你，公司现在有批急需的货物，很难找到合适的报价，如果你能尽快寻找到货源，发货运来美国，我可以把这单生意交给你做。” “哪一类的商品？”陈林芝来了精神。 “电器，包括电风扇、烤箱、微波炉等等，高端品种的货源不缺，我需要的是质量还行，但价格较低的普通货色，曰本家电的优势已经不再明显，价格比几年前缺少了竞争力。还有你上次带来的性感衣服，我找机会和上司聊过，决定象征性先采购一小批货物，试试看销量怎么样，合同可能不会太大。” 邓普西近期没少张罗，一遇到可以暗箱操作的机会，第一个会想到陈林芝。 这正是陈林芝所希望见到的结果，那么多钱不能白花。 电器生意从没做过，考虑到这类货物占空间，船运价格比较高昂，陈林芝没信心吃下来。 淡定回答邓普西说：“情趣类的衣物没问题，要多少有多少，价格还很便宜，但是家电......你可以给我个清单，由我负责尝试寻找合适的货源，大概一两周就能有消息，还缺少别的货物么？” “有，稍等我一会儿，我都记在了本子上。抹布、袜子、厨房用品这些我想你都能找到货源，你应该罗列一个货物种类给我，下次有机会我直接通知你。” ...... 第121章 暗箱操作 送礼送到位，合作双赢的好处，彻底体现出来了。 倘若其他推销员们，发现一向以难说话、脾气臭出名的邓普西，居然会主动帮忙张罗订单，估计下巴都会惊掉下来。 要知道，邓普西能以高中学历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就是踩着一位位供货商而上位，他有本事以最低的价格，拿到质量最靠谱的货物，让沃尔玛争取到最大化的利润。 反正这件产品不卖，总能再找到别的替代品，平时可都是推销员们求到邓普西头上，排着队请他吃饭喝酒。 例如陈林芝第一次见到邓普西时候，可不就是在罗杰·桑普拉斯撺掇起来的饭局，那会儿罗杰还没来陈林芝手底下做事，陈林芝也只是个空有野心的穷小子，这么看来在这1985年的前四个月，还算干了点实事，生活事业两不耽误。 要问邓普西究竟是如何转变态度，对陈林芝产生极好的印象，原因无非是利益多到让他心动了，帮忙运作两笔采购单，拿到的回扣就抵得上他十年工资，何况单从采购价目上来看并没有大毛病，处于合理范围之内。 深究起来，还是因为陈林芝有本事拿到低价货源，而美国曰本等发达国家的低端商品造价又太高，被高工价、高税费等环节拖累，这就给了陈林芝和邓普西互相勾结、暗箱操作的空间。 直到现在，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依旧牢固，看见对方就宛如看见亲人一般。 门关着，没有外人在场。 陈林芝这时对邓普西说道：“我最近试图扩张供应商规模，服装、厨房用品、日常用品这些都没问题，品质方面你更没必要担心，我不会做出砸断自己财路的蠢事。” 邓普西笑着摇头，告诉他：“相信我，我根本不会为此担心，你应该知道如果质量有问题，你的尾款就很难拿到手，对吧？压货款三个月的原因之一，正是担心货物品质出问题，你永远不会希望和我们公司的法务团队当敌人，下场往往会很惨。” 摆明了只想捞钱，不希望被掺和进麻烦当中。 言外之意相当明显，如果由于货物品质出事，损失可都由陈林芝承担，而邓普西无非少了点回扣款。 合情合理的姿态，陈林芝并不觉得有什么，身为供货商，把控货物质量属于自己分内的责任，岔开话题继续来句：“第一笔丝袜的尾款应该快到了吧，等钱到账我会带给你，想要现金还是别的？” “加利福尼亚州是个好地方，听说洛杉矶圣莫妮卡海滩房价上涨速度挺快，但是在美国境内容易惹出麻烦，联邦税务局的那帮家伙们本来已经很难缠，现在又开始学会使用电脑，和银行达成合作。 所以......你觉得圣巴泰勒米岛怎么样，在加勒比海域，是一座法国管理的海外飞地，等到退休以后我想搬去度假。” 这话说得足够直白，陈林芝秒懂。 不清楚圣巴泰勒米岛的房价情况，更不清楚去那边买房有哪些规定，可是随着港城分公司成立，一批资金将会留在港城，过去买房应该没难度。 担心邓普西先生狮子大开口，借助买房再敲自己一笔钱，陈林芝没敢当场答应，转而点头告诉说：“加勒比海是个好地方，我会帮你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如果能多达成几笔订单，圣巴泰勒米岛的房价又合适，也许可以去买个带私人沙滩或者小果园的庄园，等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以你的名义采购房产。” 邓普西也听懂了，订单多房子就大，订单少房子就小。 他不担心陈林芝使绊子，毕竟自己距离退休还早着，和双方继续保持合作的长远利益相比较，一栋房子算什么。 野心勃勃的邓普西，半开玩笑半认真，告诉说：“总是从你的公司采购，或许会让人盯上我，你应该多注册几家公司，争取帮我买一艘游艇。买房的事暂时不着急，等钱款到账后再跟你详谈，最近我的私生活上遭遇点麻烦，我可不希望我老婆和我离婚时候，把我的圣巴泰勒米岛豪宅也分走一半，你明白吧？” 以邓普西的情况看，早年结婚时候肯定没签署婚前协议，意味着一旦正式离婚，夫妻间的财产就会交割清楚。 现在买房，属于婚内财产，这道理陈林芝很明白，心想难怪他刚才说“我想搬去度假”，而不是“我们想搬去度假”。 按照邓普西来者不拒的生活作风，离婚再正常不过，陈林芝仍然假情假意表示安慰，随即问道：“难道你跟你夫人的感情不合？” “唉，说出来就让我生气，她居然趁我上班时候，和园丁勾搭在了一起，还是同社区一位朋友家的儿子，年纪足足比她小了二十岁，真为她感到丢脸。”邓普西怒气冲冲，等想到离婚之后自己会很富有，这才稍微舒坦些。 陈林芝想到自己替他安排过的舞娘们，估计也比邓普西年轻二十岁，不得不说很双标。 只听邓普西郁闷不已，接着抱怨说：“我家邻居提醒我，我才察觉到不对劲，他告诉我园丁一周会来三四次，这可真他娘的恶心，还都是我上班期间，谁家草坪会长那么快！？” 都说劝和不劝分，但看在邓普西头顶绿油油一片的份上，陈林芝摊手道：“那真的太可惜，我明白应该怎么做，必须是婚后再以你个人名义去买房，最好通过海外分公司周转，保证让联邦税务局查不到你这里，这事我会亲自处理，知道的人越少对我们双方越安全。” 听完，邓普西先生更加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果然够稳重，办事靠谱。 围绕下一批采购的细节商谈会儿，陈林芝从沃尔玛总部离开，他本想去探望安娜塔西亚小姐，可是办公区域太大，找不到门在哪。 第三笔采购订单有着落，倘若不出问题，以邓普西所展现出的积极性看，只要找到靠谱的货源，应该会十拿九稳。 关键在于陈林芝不认识靠谱的电器厂家，对岸生产电风扇没问题，可烤箱微波炉这些恐怕难找，专门定制时间上又来不及。 论起家电制造业，近年来风头最盛的要属曰本和韩国，他准备抓紧时间，让罗杰专程过去一趟，也可以亲自去找合适的厂家商谈...... 第122章 抱大腿 好不容易才抱住沃尔玛这条粗壮大腿，陈林芝哪会轻易撒手。 他比谁都清楚，这家连锁超级市场巨头往后会日益壮大起来，意味着对商品的需求量也将与日俱增，完全属于源源不断下金蛋的老母鸡，当然要见缝插针，不断想办法加深合作才行。 结合对岸的商品价格优势，可以说只要不出乱子，单凭给沃尔玛供货的销路，就足以让陈林芝这辈子吃喝不愁。 跟邓普西聊天期间，陈林芝旁敲侧击给了点建议。 主要是让他多花点钱运作一番，在上司们面前多露露脸，争取再往上挪个一步两步。 当上高管增加的工资可有可无，权力在手还怕没钱？邓普西先生到了这年纪，本以为职业生涯只能这样了，听完陈林芝的意见以后，难免有些小心动，告诉说以后会经常举办派对、请上司打网球、打高尔夫球。 之所以多此一举地劝说邓普西想办法运作，还是出于自身利益进行考虑。陈林芝总觉得现如今的订单规模仍然小了，如果邓普西掌握更多话语权，他们之间的暗箱操作金额，必然会随之增加，对他们俩都属于美事。 安娜塔西亚直到现如今，还是没在陈林芝面前透露过自己的家世。 这就导致陈林芝误以为，邓普西才是自己唯一的后盾，实际上倘若能够通过安娜塔西亚小姐，和沃尔顿家族攀上关系，那才真能躺着挣钱。 只不过和她之间的关系较为特殊，哪怕陈林芝得知真相，也不一定敢为了争取到自身的利益，拉下面皮请她帮忙提供采购订单。 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连朋友都当不成，情感这方面，还是纯粹点比较好。 反倒是跟邓普西相处，许多事情谈起来不需要顾及过多，双方好好分赃就万事大吉。 ...... 被情感冲昏头脑的女人，做起事情来总会容易冲动。 例如安娜塔西亚小姐，她曾给过陈林芝一些内部消息，上次陈林芝之所以带来棉制品展示给邓普西，可不正是安娜塔西亚先告诉他，公司缺少这方面的货物。 这次再见到陈林芝，安娜塔西亚鬼使神差对家人撒了谎，当晚没回家休息，而是来到酒店和他同床共枕。 仍旧没突破最后一步，可除了最后的全垒打以外，能做的事情几乎都尝试过了，对她而言绝对属于相当神奇的体验。 双方都差点把持不住。 晚上十点多钟，陈林芝穿着白色睡袍，精神抖擞地盘腿坐在床上看球。 身旁的安娜塔西亚，同样穿着宽松睡袍，微卷的长发被随意盘在后脑处，脸蛋泛红，透着股慵懒。 后知后觉。 现在她终于明白，念大学期间隔壁室友，为什么常在夜里“伤心到失声抽泣了”。 回头再想想，那可绝不是难受才发出的声音。 亏她还以为舍友在为什么事情伤心，常常顾及对方情绪，不由暗骂自己太蠢。 即使有过类似的相处经历，安娜塔西亚小姐还是会羞涩，这会儿装作前面一个多小时里无事发生，看一帮大老爷们追着个球跑来跑去。 像是想起什么，她忽然告诉陈林芝说： “你明天上午有没有空？我打算介绍一位采购部门的副总监给你认识。 因为工作上常能接触到许多文件，我恰巧得知公司准备在折扣店基础上，新增一个食品杂货区，未来的超级市场规模会比现在更大，根据调查报告的结果，这些食品很可能会给公司创造一倍的收益，也许你有办法找到合格的供应商呢，我是指水果、海鲜等等，肉类争激烈。 我的主管近期尝试采购一批冷藏保鲜运输车，很可能多达上千辆，这几年公司收益一直不错，而竞争对手的数量正在增加，CEO、COO等人为此专门召开过几次会议，认为有必要增加竞争力，把顾客吸引到沃尔玛的超级市场。” 陈林芝瞪大眼睛，他很难想象如此重要的消息，居然被安娜塔西亚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事关一家企业的战略改革，假如被华尔街某些饿狼们听见，凭借这点零星消息，多半就会提前开始买进沃尔玛的股票。 目前的沃尔玛超级市场，商品种类称得上繁多，可绝大部分超级市场规模一般般，和陈林芝记忆中的大型超市不太一样。 就拿水果肉类等来看，往往只在市场中占据很小一片区域，缺失运输仓储环节，无法做到长时间保鲜。 然而一旦沃尔玛集团下定决心，投入资金认真发掘这方面的市场潜力，凭借这家公司拥有的数百家超级市场以及庞大客户群体，必然会诞生出一个规模可观的食品消费市场。 搂住安娜塔西亚的脖子，陈林芝用力亲了口，手开始不老实，顺着领口往下探索。 惊喜问道：“真的？香蕉、芒果、苹果之类的水果适合长时间储存，我应该能从东南亚、中美洲、巴西等地找到货源，装船运输过来。 不过你怎么会认识采购部门的人，而且还是副总监那样的高管？我现在的实力普普通通，估计吃不下这块大蛋糕。” 看得见抓不住，每次遇到机遇悄悄从眼前溜走的局面，陈林芝都会异常憋屈。 安娜塔西亚小姐，此刻的心思可不在谈话上。 逐渐瘫软无力，倚靠在他胸口，象征性挣扎两下，闭着眼睛享受。 她鼓起勇气，小声告诉说：“陈，我想我或许做了件坏事，你记得我曾经告诉你，我是农场主家的女儿么？” “嗯？我记得，怎么了？”陈林芝问道。 安娜塔西亚继续开口：“我父亲年轻时候确实是农民，似乎早在南北战争之前，我的祖先们就已经打理农场庄园，像其他奴隶主那样生活。 不过我父亲后来认识......山姆·沃尔顿，还买入一些沃尔玛股票......” 她怕陈林芝生气，没敢说所谓的“一些”，是指价值数千万美金的沃尔玛股票。 也没提她父亲，本身同样经营超级市场生意，第十家店开在州府小石城，下个月正式营业。 ...... 第123章 坦诚 陈林芝以为安娜塔西亚是指，她之前隐瞒了家里挺有钱的事实。 人心叵测，男女之间刚认识就泄露老底，容易引起别有用心的觊觎，的确应该防着些。 他觉得钱再多，无非只是数百万美金而已，淡定回答说： “沃尔码是一支好股票，最好继续持有二三十年，平时花分红，股票千万别卖掉。 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是个小富婆，不过我可不是因为这些才喜欢你，如果需要钱我能自己挣到，这个世界上没谁比我对未来更有信心了。” 见陈林芝如此平静，安娜塔西亚稍微松口气，语气纠结，补充说：“也许我父亲，比你想象中更富裕一点，我这份工作是他帮忙安排，所以我认识许多公司高管。” “比我想象中更多，那究竟是多少？”陈林芝终于开始好奇。 “......” 安娜塔西亚告诉他说：“应该有一亿美金那么多，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担心你会因此生我的气。” “？？？” 陈林芝顿时无言以对，目光诧异看看她，想着该不会刚才太激烈，发烧烧糊涂了。 英文里的一亿，是用一百个一百万来表示，而将开头的“M”换成“B”，则代表着十亿级。 见安娜塔西亚表情可怜兮兮，好像在担心自己责怪她，陈林芝猜到应该不是句玩笑话。 眉毛挑高，表情无比丰富，追问说：“真的？难道他很早就投资沃尔玛？” “准确来说，是在沃尔玛上市以前就投资了，山姆·沃尔顿娶了我父亲的姐姐，因此我才说帮你安排见面。 等你找到合适的货源，就不需要整天忙于奔波，为了订单操心，这样不是很好么？我希望你能有更多时间留在我这里，至少不用一觉醒来，你已经去了机场，过一两个月才会再见到你。” 安娜塔西亚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衬陈林芝一把。 原因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想让陈林芝尽快打理好生意上的事，有更多时间陪陪她。 老实说，自从上次陈林芝离开，期间她比较心烦意乱，总觉得日子里缺少了点什么，原本平静的生活节奏被打乱了。 陈林芝听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之前他一直以为，安娜塔西亚只是位普通的小镇姑娘，没想到家里居然富成这样子，还跟美国首富山姆·沃尔顿沾着亲戚关系？ 后知后觉终于明白。 她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挤进沃尔玛高管圈子里，当起了首席运营官的行政助理。 安娜塔西亚曾告诉过他有人帮忙，可陈林芝哪能想到，居然是指沃尔玛创始人山姆·沃尔顿本人。 尽管和沃尔玛做过几次生意，然而那些高管们，离陈林芝太过于遥远，压根接触不到。 手还在人家领口内，陈林芝做不出指责的举动，何况仔细想想其实她也没做错任何事，无非隐瞒了自家拥有上亿美金的消息。 一亿美金。 光是想到，陈林芝都会心头剧震，哪怕是他，都觉得很难挣到这么多财富。 深吸口气，语气无奈说道：“你应该在我炫耀车、收入时候打断我，亏我还觉得自己挺厉害了。当时听我说完，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傻？” 陈林芝受了点小刺激。 安娜塔西亚识趣告诉说：“绝对没有，这么短的时间里创办起一家公司，确实已经非常厉害。我父亲的成就属于他自己，而我一事无成，之前认为没必要谈到这些话题，但我不希望再瞒着你。” 闻言或多或少让陈林芝感到安慰。 他对将来无疑相当有信心，乍一听说这件事有点难以接受，倒也没像其他人一样，觉得上亿美金完全属于可望不可即，只能说现在的安娜塔西亚比他富有多了。 刚起身，就在安娜塔西亚开始紧张时候，陈林芝笑着将她压在床上。 小声说：“既然做了错事，我必须惩罚你才行，你让我像个傻瓜一样炫耀着，亏我还打算让你来我公司上班，多给你点工资，下次出去吃饭谁掏钱？” 安娜塔西亚可没预料到这种举动，用蚊子声哼哼回答道：“我......” ------------------------------------- 半推半就。 陈林芝本打算一鼓作气，趁着安娜塔西亚不再提婚前不能那啥，正内疚时候得手。 可服务员突然敲门，送来两份之前点好的冰淇淋。 见鬼的冰淇淋。 吃完之后，安娜塔西亚已经逐渐冷静，没再给他调戏自己的机会，实在是累坏了，已经犯困打瞌睡。 明天她还得上班，只好关灯先睡觉。 睡前陈林芝问东问西，安娜塔西亚坦然回答，比如自家有个超大的农场庄园、以前去过的房子不算她真正的家、还有自家经营着超级市场之类。 这回轮到陈林芝睡不着了，迫切希望将生意做大，免得被身旁姑娘压下去，从占上风到彻底落败，很伤自尊。 事先没想过的问题，一一浮现在他脑海中，例如万一出现更出色的男人，或者她家里人阻挡自己这个“穷小子”等等，都属于有可能出现的困境，一时间患得患失。 次日醒来，身旁已经没人。 安娜塔西亚去工作了，并且给陈林芝留了张纸条，说今天会很忙，等到晚上她会定一家餐厅，用美食作为补偿，顺便认识一下公司采购部的人。 最后还写到，明天去参观她家的农场，骑马钓鱼之类，观赏正盛开的玫瑰园。 姑娘家太出色也会让人头疼，好不容易才找回点自信的陈林芝，开始担心起明天遇到安娜塔西亚的父母，被他们问东问西了，眼下这点成就还很难拿得出手，光靠吹牛可没用，一个私家侦探就足以让他原形毕露。 想了许多事情，偏偏没想过拿下这姑娘，能让自己少奋斗多少年头，陈林芝不是小白脸，更不准备吃软饭。 考虑到安娜塔西亚的体贴，让陈林芝颇有负罪感，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总不能说自己最近在旧金山过得有多潇洒。 这些事能瞒着最好还是瞒着，千万别指望因为老实到说出口，女人就会原谅男人的坦诚。 她们只会哭着大骂骗子，并且毫不犹豫地扭头走掉...... 第124章 农场 晚上六点半，陈林芝准时赶去餐厅赴约。 在安娜塔西亚的引荐下，陈林芝认识了位沃尔玛的采购部门副总监，和邓普西不同，这可真是手握实权的狠角色。 昨晚她才通知陈林芝，留给他的准备时间不多，今天白天主要忙着调查了解，仓促做起准备。 比如密歇根、加州、宾夕法尼亚州、纽约州等地盛产苹果，而这些地方同样盛产葡萄。 樱桃主产要区为密歇根、犹它、华盛顿、纽约和宾西法尼亚等，其中密歇根州生产全美七成的樱桃。 各类水果中，又以香蕉的市场规模最为庞大，美国居民一年下来平均每人会消耗二十多磅的香蕉，早餐和午餐里十分常见。 而国内仅仅只在夏威夷少量种植，占消费量的百分之一，每年需要从南美和中美洲进口近七十亿磅，主要进口国家为哥斯达尼加、厄瓜多尔、洪都拉斯和哥伦比亚等地。 真正接触了解完陈林芝才发现，从东南亚运输水果完全不现实，幸好安排公司员工们帮忙搜集了资料，要不然必然会闹出笑话。 安娜塔西亚没告诉太多细节，因此陈林芝无法猜到究竟是指供应全美的沃尔玛超级市场，还是当中的部分州，对物流仓储清关等环节同样不够了解。 席间应对得有些仓促，幸好所谓“食品杂货区”的构想仍停留在沃尔玛高层们的文件夹里，所以初步接触完，他的表现总体来看能打个八十五分，也愿意配合沃尔玛构建几个水果物流中转站，免掉沃尔玛在仓储环节中的麻烦，让他们只需要派车把水果拉走。 这是陈林芝为了增强自己的竞争力，临时想出来的办法。 安娜塔西亚小姐学坏了，胆敢在餐厅里，将手伸到桌子下面撩拨陈林芝。 对此只能说女人一旦对男人放松警惕，胆子果然大得很，陈林芝不由上火，当场做好结束晚餐之后“教训”她一顿的准备...... ------------------------------------- 家里房子多，安娜塔西亚借口说晚上加班，住在本顿维尔镇中心的别墅里不回去，实际上又是在陈林芝的酒店客房里过夜。 周六这天，天气晴朗，洁白云朵让人慵懒。 八点多钟时候，来到楼下餐厅各自吃份三明治，陈林芝负责开车，由安娜塔西亚帮忙指路，开着捷豹前往她家的农场度假。 离开主路之后行驶好一会儿，陈林芝想找地方上厕所，询问她说：“还要多久才到，难道你工作期间每天都这样开车上下班？” “嗯，路旁边一直都是我家的农场啊，平时走其他大门比较近，距离公司大约二十分钟路程，现在是带你直接去参观山谷里的玫瑰花田，整个阿肯色州百分之三十的玫瑰花，都产自于我家的农场，再过一周左右它们就该被机器收割走了。” 前天晚上，安娜塔西亚已经交代过自家老底，现在说起这些事毫无顾忌，不需要再遮遮掩掩。 望着路边的空旷田野，陈林芝接着问道：“我一直觉得农场就是一小块土地，空地怎么都荒废着，主要种些什么？” “没有荒废，算算时间大豆和棉花的种子应该已经播种下去，隔壁农场有河流穿过，适合种植水稻，谷地附近还生长着牛羊。我十岁生日时候收获一头小奶牛当做礼物，现在它还活着呢，我给它起名字叫做PiPi。 你在旧金山那样的大都市长大，肯定没有接触过这些，我从小生活在这里，念书后才搬去大城市，房价依然会回来，当初我父亲没有钱兼并收购附近的农场，规模大概仅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对他而言土地永远是最牢靠的资产。” 介绍起自己打小生活的土地，安娜塔西亚小姐热情洋溢，车窗开着，有暖风吹进来，头发随风飘荡。 陈林芝被分田到户的小规模农耕印象影响，一直以为农场田地应该就是那样子，很难想象美国这边的大地主们，能够持有那么大一片土地。 安娜塔西亚家里拥有三千多英亩的土地地役权，算起来足足两万多亩，其中包含些高低起伏的丘陵，意味着实际面积更大些。 按照她的说法，貌似最近正在跟邻居们商量，试图再吞并些优质的黑土地。 “在这种地方生活，和大都会截然不同，房子面积更大、生活节奏也更慢，应该会比较舒服，我喜欢这样的乡郊原野生活。” 陈林芝刚说完，立马察觉到不妙。 果然。 正对两人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安娜塔西亚，高兴问他说：“假如，我是指假如，你以后愿不愿意在本顿维尔镇生活？我父亲已经开始帮我建造一栋新房子，按照法国宫殿设计，他不希望我以后离他太远，待会儿带你去参观怎么样。” “嗯......这样很好，可我的事业在加州，尽管我知道你必须为任何物质方面的烦恼发愁，但我还是希望闯出属于自己的成就，你明白吧？这是身为男人的尊严，我有信心获得成功。 如果我一事无成，人们只会记得我是你的男伴，等到我也取得惊人的成就，到时人们会因为认识我而自豪，至少现在还没有安定在本顿维尔镇的想法。” 陈林芝试图解释，又不希望说出无心的话，害得安娜塔西亚小姐伤心，因此说话语速比较慢，尽量不出差错。 他也明白，安娜塔西亚已经是在规划着未来，甚至不需要陈林芝负责购置一套房产，无数男人估计会为此欢呼雀跃、长松口气，可陈林芝不是普通人，此刻反而有点头疼。 没想到，安娜塔西亚非常淡定，闻言丝毫没影响到她的好心情，贴心地对陈林芝解释说： “我完全能明白，你别误会，我没有插手你生活的意思，男人确实应该有上进心，我喜欢你这样。 另外，本顿维尔镇太小了，一直住着会很没意思，我很想学别人那样周游世界，去埃及、去法国、也可以住在洛杉矶或者纽约。” 陈林芝心里的负罪感顿时加深，自己没有她所认为的那么好。 可却什么都没说，也不打算因为安娜塔西亚想得远，就刻意疏远之类，下定决心视情况随机应变...... 第125章 农场（二） 农场被细心打理多年，主路上铺了柏油。 道路两边种植着低矮灌木，只可惜时节不对，大片土地上只有泥土色，不远处的丘陵都还绿着。 沿着主路行驶，隔很远能看见一栋白色房子，约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占地面积庞大。 门前种植着挺拔的松树，排成两排，显然不是天然长成，周围被其他种类的树木环绕。 那里就是安娜塔西亚的家。 十多年前老房子被推倒，随着财富增加而重新建造，俨然属于层次最高的那一类宫殿风格豪宅，只是地理位置稍微差了些。 结合安娜塔西亚的父亲，足以成功跻身美国最为富裕的百人名单里的事实来看，生活上再享受都属于正常。 这让陈林芝格外羡慕。 他这会儿逐渐意识到，自己为了一点点小成就感到满足，无疑是个错误的想法，应该尽快将自身潜力挖掘出来，而不是眼睁睁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还觉得没必要太着急。 凭借脑海中庞大的记忆，有些蛛丝马迹绝对相当具有价值，陈林芝早就意识到自己的起步点有多高，但最近却忙于享乐。 乍一接触安娜塔西亚的生活，颇有些受刺激。 有类姑娘属于男人娶到就足以少奋斗三十年的大宝藏，她无疑属于其中之一，可安娜塔西亚貌似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平日里更像是个普通姑娘，穿着不贵但舒服的衣服，也不追求所谓的奢侈品，更不像暴发户炫耀什么，上下班只开辆甲壳虫，因此直到她主动坦白交代，陈林芝才意识到不对劲。 爆炸性的事实，让陈林芝无法用老眼光看待她了，好在安娜塔西亚小姐依旧是老样子。 ...... 怕去安娜塔西亚家里做客，免得遇到她家人，被查户口。 以后怎么样挺难说，反正单从目前的局势，明显属于富家女和穷小子的狗血故事，从无数泡沫剧的走势来分析，结局一般不会太妙。 陈林芝理所当然地不希望去找虐，按照安娜塔西亚的指引，一路来到玫瑰花田。 实在憋不住，下车后先找个灌木丛放水。 这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场面，彼此间还没到放个屁、蹲个坑都无所顾忌的老夫老妻状态，所以陈林芝让她转过身去。 膀胱舒服之后，陈林芝才有心情好好观赏眼前的花海，种植时候整齐排列出长条状，中间留有让人行走的通道，一眼望不到头。 少数花朵绽放开来，绝大多数还是花骨朵，颜色不一，红色为主，还能看见白色、紫色以及黄色，配上不远处的丘陵，以及丘陵上的牛羊，尤为适合拍照。 “真漂亮，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会是这种好性格了，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无忧无虑地长大，简直是我童年时候的梦想。” 她将秘密说了出来，陈林芝可没泄露哪怕半个字。 安娜塔西亚以为陈林芝真的只是在孤儿院长大，甚至没有家庭愿意领养，为此安抚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在农场的朋友们，性格也非常不错，有机会我可以介绍他们给你认识。小时候我整天玩闹，骑马、抓鱼、打猎，简直像是个男孩子，头发比你还短，每天回家身上脏兮兮。 长大以后就没那么有意思了，几位朋友搬家去别的地方，还有人父母继续在这工作，他们去大城市闯荡，长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清楚。前几年从小照顾我安迪叔叔，由于赌博欠债来到我父亲面前借钱，我父亲没借，他甚至掏出了武器威胁我父亲，以前他的性格很阳光。” 成长过程中必然伴随烦恼，人可不就是越长大越孤独。 陈林芝拍拍她肩膀，告诉说：“那是他自己的问题，跟你们没关系，嫉妒会让人头脑不清醒，尤其是赌徒、毒虫们，你太善良了，像我就见识过许多类似的经历，没必要为了他们而遗憾。” 安娜塔西亚见他采摘几朵玫瑰递给自己，瞬间笑了起来，告诉说：“这是我家的玫瑰，难道你不觉得太没诚意？” “不过送的人是我，而且精心挑选出最漂亮的几朵，它们多新鲜，插在花瓶里应该能保持好几天。” 陈林芝脸皮厚，这一手借花献佛，不花一美分就让她心情大好。 拿着花的安娜塔西亚陪他走会儿，回到车上，又去参观马厩和牛圈，挑了两匹马各自骑着，缓慢在草地上溜达。 期间遇到几位帮工的农民，驾驶机器耕种大豆，身后尘土飞扬。 她试探询问陈林芝，中午想不想去她家里吃饭，陈林芝火速摇头，找借口说下次再登门，最好先准备些礼物。 其实没必要太正式，不过安娜塔西亚从小到大，还没特意将任何男伴介绍给父母，为此有些紧张，索性也不再提这件事。 骑马溜达一圈。 陈林芝送安娜塔西亚回家拿东西，近距离见到她家的房子，不由感叹着奢华。 从高墙环绕的大铁门，再到她家门口，足足跨越了七八百米路程。 平整的绿草地、高大挺拔的松树、喷泉、泳池、网球场，应有尽有，远比虞洛琦在港城深水湾道的那套豪华，院子里甚至停着两辆劳斯莱斯银刺，以及一辆加长版的林肯。 结合画有“H”字母的圆形标志，陈林芝丝毫不怀疑，她老子确实能买得起直升机。 一位身穿白色网球服的中年人，刚好在这时候带着朋友们开车赶来。 见到陈林芝一本正经站在车旁，身材高瘦、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凑近，好奇问道：“你是谁，我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司机？” “......不是，安娜塔西亚的朋友，在这里等她，待会儿去镇上吃饭。” 陈林芝显得局促不安。 没办法，身旁这人他认识，自从得知安娜塔西亚和沃尔顿家族沾着亲，他特意了解过。 面前的中年人，正是沃尔顿家族的小儿子约翰·沃尔顿，光看名字就贵气逼人，富到流油。 得知居然是安娜塔西亚的朋友，约翰·沃尔顿立马上下打量陈林芝，免得从小被家里悉心照料的妹妹，被坏男人花言巧语骗走。 不急着和朋友去借用网球场，试探问道：“我们镇上的亚裔很少，你是哪里人？我怎么没听说安娜塔西亚谈恋爱了，咱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会打网球么？” 陈林芝开始头疼，挤出个笑容，果断摇头： “我不会打网球，在加州旧金山长大，开了家贸易公司，上次过来跟沃尔玛谈供货的事，意外认识了安娜塔西亚。真难相信，她家居然这么漂亮，所以你是她什么人，哥哥？” 为了不显得别有用心，刻意装作没认出约翰·沃尔顿，可惜并没有起到效果，对方仍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第126章 查户口 安娜塔西亚涉世不深，二十一岁的年纪了，依旧处于充满幻想的美妙生活中。 今年三十八岁的约翰·沃尔顿不同。 他当兵参军过，听从家里安排去了沃尔玛集团总部工作，有钱人生活中的阴暗角落几乎都见识过，早已看清这个社会。 突然发现自己妹妹身旁，多出一位来历不明的亚裔年轻人，难免会带着有色眼镜认真审视一番，免得遇到打着感情旗号，实则骗财骗色的混蛋。 因为自己家族风头太盛、太过于富裕，脑袋里多绕几个弯子想得多点，属于合情合理的举动。 正常人家可没必要多此一举，他们没那么多会被人惦记的东西。 出于关心，约翰·沃尔顿闻言问道：“你跟她现在属于什么关系，朋友还是谈恋爱？放心，我对亚裔完全没有任何偏见，实际上我在军队服役期间，有两位好朋友都是亚裔，一个来自于宝岛，一个生活在纽约唐人街，我只是问问而已。” 种族这方面的问题，属于在美国生活永远都绕不开的问题。 虽说他特意解释了句，陈林芝仍然有些不舒服，笑着回答说：“见过几次面，安娜塔西亚是个特别的姑娘，性格好、脾气也挺好，我们正尝试着了解彼此。” 约翰·沃尔顿听完明白了，转移话题再次问道：“你说你给沃尔玛供货，主要是哪方面的商品？” “亚洲，尤其是华夏的商品我都卖，生意今年刚刚起步，正试图打通渠道，积累资源。 我已经为沃尔玛提供了一批丝袜、春被、毛毯、短袖等等，华夏最近试图改革开放，加入全球贸易体当中，改变类似于苏联的计划经济模式，拥有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以及资源，在我看来属于非常不错的供货方，刚好符合沃尔玛低价优质的销售模式，通过压低商品价格来换取更多市场。 这一块的生意现在很少有人做，我恰巧会中文，还去华夏实地考察过，那边生产效率极高，通过港城运来美国，再贩卖到各个商品批发市场，让我在三个多月时间里挣到了第一个一百万美金，沃尔玛这边属于我的客户之一。” 陈林芝故意说得详细，卖弄着自己的见识。 倒不是借此来炫耀什么，而是不希望被这位当表哥的约翰·沃尔顿，认为自己只是个草包。 哪怕能够产生一点“还不错”的印象，陈林芝已经算成功了。 三个多月挣到一百万美金，让约翰·沃尔顿眼前一亮。 自从很小时候，他家越来越富裕，但普通人挣钱有多困难，约翰·沃尔顿还是知道的，不属于眼高于顶的那类二世祖。 此刻被陈林芝营造出来的假象蒙骗，觉得陈林芝是个貌似还不错的年轻小伙，既聪明又有头脑，为此减少了些敌意。 约翰·沃尔顿嘴角上翘，感兴趣地查起户口，问他说：“你今年多大，亚裔的外表太具有蒙骗性，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好像会被定格，你是从哪里学到做生意的知识，在哪念的大学？” “......抱歉，我父母去世早，我是在教会的孤儿院长大，学费实在太昂贵，不得不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后选择辍学打工，也许以后我会再次回到大学校园。今年二十三岁，给我两年时间打理好这家初创公司，应该还有机会念完课程。” 说起话来真真假假，陈林芝面不红心不跳，此刻正想着估计要跟安娜塔西亚通个气，避免她说漏嘴了。 至于读不读大学，等到积攒出实力，到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关键在于先把眼前这关平稳度过。 听完这番话，约翰·沃尔顿自动脑补出一番穷人家孩子艰苦读书、认真创业的画面，不由高看陈林芝几眼，留下个深刻的印象。 遗憾道：“应该是我对你说抱歉才对，这真是个令人伤心的消息。难道安娜塔西亚没告诉你，她的姑母是我们的母亲？如果华夏的货物真像你所说的那么好，或许可以直接来找我帮忙，我叫约翰·沃尔顿。” 陈林芝早知道了。 配合着演戏，眼睛慢慢睁大，故意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约翰·沃尔顿，嘴里说道： “我的上帝！山姆·沃尔顿先生是我最佩服的商人，他出版的所有书籍我都读过，比如那句如果每个人都在走老路，而你选择一条不同的路，那你就有绝好的机会。 正是因为看见这句话，我才会坚定地开始创业，试图在华夏经济刚刚发展时候，抓住机会打开新市场，并且获得了现在的成功！” 山姆·沃尔顿是整个沃尔顿家族的骄傲，贵为美国首富，却给子女员工们树立起优秀的榜样。 见陈林芝如此推崇自己父亲，约翰·沃尔顿很享受这种马屁，何况陈林芝还真的能说出他老子的原话，不像逢场作戏的客套。 约翰·沃尔顿终于舍得露出个笑容，告诉说： “我能看出你是个很棒的小伙子，既然是全新的庞大市场，那么你就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认真把生意经营好，事实已经证明低价的商品在美国有市场不是么？ 安娜塔西亚从小就非常出色，你要是有什么坏心思，我发誓你以后永远别想再跟沃尔玛做生意，希望你们用餐愉快。还有，我这位妹妹可不是普通人，你要不断努力，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潜力才能配得上她，还没见过她父亲对吧？” 陈林芝不仅被查户口，又被上了一堂课，心里略微有点郁闷，认真点点头。 他明白眼前这关，差不多算成功度过了。 约翰·沃尔顿笑着没说话，即使他认为陈林芝还不错，但安娜塔西亚的父亲可不好对付，最近帮女儿张罗婚事，连纽约一位华尔街知名银行家的儿子都瞧不上眼，把这宝贝女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朋友叫他去打网球，约翰·沃尔顿摆摆手先走了。 终究不是谈婚论嫁，他觉得没必要太关心，往后还能不能再见到都不一定，年轻人分分合合实在正常，说不定真的只能当朋友。 接触到一个全新的圈子。 陈林芝在原地站着，心想什么时候别人看待自己，也能像自己看待的现在的沃尔顿家族成员一样。 高不可攀，如同巍峨高山。 ...... 第127章 从淑女到…… 陈林芝藏着一张最大的底牌。 羡慕沃尔顿家族如今的权势与财富没错，可却谈不上自哀自怨，反而让他充满干劲。 沃尔玛创始人山姆·沃尔顿，已经一把年纪了。 贵为北美华人首富，个人资产高达二十亿美金的那位王安电脑公司的创始人王安先生，同样年纪较大，并且被病痛折磨着。 而陈林芝还很年轻，意味着将来充满无限可能。 就站在安娜塔西亚小姐家的院子里，陈林芝难得结合自身处境，认真考虑起下一步、甚至是下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邓普西的新订单、沃尔玛即将推行的食品杂货区订单、以及再过不久就快到来的日圆暴涨之类，都属于不容错过的发财机遇。 脑袋里无比清明，果然还是应该少喝点酒。 许多从报纸和电视上看见的信息，此刻被陈林芝拼凑整合起来。 例如曾在历史课本上见过的戈尔巴乔夫当选了，还有英国女王正式签署将港城还给华夏的法案、目前的美国经济形势衰退等等，背后似乎都隐藏着巨大商机。 往后还有轰轰烈烈的互联网大浪潮，以及伴随时代改变，发展出的新型商业模式，就拿优衣库、ZARA等快销模式来看，结合华夏的廉价制衣工厂，貌似都会衍生出庞大的新市场。 发觉自己脑袋里装着个聚宝盆，陈林芝思绪天马行空地发散开来。 站在喷泉旁叼着根烟，推演起如何选择才能争取到最大化的利润，花最少的时间和精力迅速完成资本的积累，成为像沃尔顿家族一样的存在。 有些人一受到刺激心态立马垮了，有些人受到刺激后则会激流勇进，此刻的陈林芝俨然属于后者，比起眼巴巴看着旁人优越的生活流口水，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其中一员。 ...... 安娜塔西亚小姐，不知道陈林芝已经跟表哥约翰·沃尔顿接触过。 这时她从三楼自己房间往外看，推开窗户朝着陈林芝招手，示意让他进屋子。 陷入热恋状态中的女人，迫不及待想要向陈林芝分享自己的生活，刚好她父母今天又都不在家，管家说他们临时起意，去伦敦购物了。 早前还有些自愧不如的陈林芝，现在感觉整个人都无比强大，至少在思想上先膨胀起来，有种只要给自己一点时间，未来无所不能的错觉。 哪怕遇到她家人又怎样。 笑着对安娜塔西亚点头，陈林芝走到大门口进了屋内。 贴有白色花岗岩外墙的建筑，外面瞧着好看，内部也金碧辉煌。 罗马柱，黑色描边的楼梯扶手，方形水池正对着大门口，边上摆着女人手拿水瓶的雕塑，水流源源不断流淌出来，溅起水声。 安娜塔西亚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来到二楼笑着朝他招手，对称的楼梯中央，挂着幅惹眼的油画。 问完陈林芝才知道，还真是莫奈的《睡莲》真迹，这个系列存世量较多，尺寸最大的一幅就挂在安娜塔西亚家里作为装饰。 在管家佣人们的诧异目光注视下，陈林芝被她带领着进了闺房，内部空间极为宽敞，设有衣帽间、书房、带有超大浴池的洗浴间，足以容纳十个人一起泡澡，等于是个独立的公寓。 听安娜塔西亚孜孜不倦介绍着各种小物件。 她历年的生日礼物，其中包括一张百万美金面额的不记名债券，被裱起来当做装饰品，拿去银行随时可以兑换成现金。 四十年代末发行的不记名债券，加上年复一年的利息，价值远远超过债券面额本身，富人的生活果然多姿多彩。 除此之外，她在二十岁生日时候还收到一套粉钻首饰，项链主钻重达十六克拉，据说只在生日宴会当天戴过一次。 陈林芝回想完自己曾收到过的生日礼物，人比人气死人，最多也就五百块钱红包。 这些东西被安娜塔西亚放在书房保险柜里，足有一人高的厚重保险柜，陈林芝翻看完几张地契房产证，意外发现她在纽约上东区中央公园旁，还有一套面积高达五千五百平方尺的公寓，约为五百一十平米。 对这个小富婆所拥有的财富，有个更加清楚的认识。 语气无奈，陈林芝抚摸着价值二百多万美金的成套首饰沾沾财气，嘴里说道：“你胆子可不小，难道不怕我绑了你打劫？以后这些东西千万别展示给别人看，连告诉别人都不行，一张不记名债券就足以让你陷入危险。” 安娜塔西亚回答说：“我很少打开这个保险柜，平时也不会去任何有危险的地方，除了上次跟你去买炸鸡。所以......你现在要打劫我么，我可不会反抗。” 同床共枕许多次，连在餐厅里她都敢撩拨陈林芝，今天来到她的房间，更加放得开了。 哪能听不出这是在勾引自己“犯罪”，陈林芝对此想笑。 食髓知味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原本那么单纯的姑娘，也逐渐沦陷在找刺激的过程里。 单独相处期间她的胆子变大了，搁在平时仍是气度优雅的淑女，这种反差最让陈林芝心动，得知她父母都不在家，当即用力搂住安娜塔西亚。 ------------------------------------- 有默契地止步于最后那一步。 一个多小时后，逐渐缓过劲来的安娜塔西亚重新穿好衣服，有气无力地清理掉“犯罪痕迹”，怕被佣人发现小秘密，将纸巾丢进马桶冲走。 不同于刚认识那会儿，现在她在陈林芝面前慢慢松懈，对某些事习以为常，不再觉得丢脸。 只怪她父母从小到大都将宝贝女儿严防死守，安娜塔西亚忽然推开新世界的大门，难免会对新鲜的体验着迷，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和陈林芝相处的机会。 这对陈林芝无疑是好事，顺便调侃几句她的做贼心虚。 神清气爽。 出门找餐厅吃汉堡和披萨，两人肩并肩坐在快餐店长椅上，搁谁来看都是一对处于热恋期的情侣。 这里是生活氛围保守的本顿维尔镇，越是小地方越看重种族肤色差异，所以别指望周围食客们能认为他们有多登对。 有些人正纳闷于陈林芝这样的亚裔，究竟是怎么泡到安娜塔西亚这个么美貌的白人姑娘...... 第128章 明珠暗投 吃饱喝足，继续在快餐店里坐着。 陈林芝没话找话，对安娜塔西亚说道： “你家既然如此富裕，那你干嘛要在沃尔玛工作浪费时间呢，助理的工作比较容易，找别人也能处理好，体现不出你的价值。 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些很好的投资建议，到时候你自己当老板，而不是替别人干活，时间上能够自由些。之前听你抱怨过工作枯燥无趣，为什么不想着摆脱、超越你的父母，独立一点？” “我？我可没那头脑，上次自己做生意是在大学社团活动里，批发雪花球和舍友摆摊，直到毕业还有两箱没卖出去，亏掉一百多美金，临近毕业只好免费送给别人。” 安娜塔西亚很有自知之明。 她从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缺少点主见，也不会被生活逼着必须要上进。 尽管她认为这份工作太枯燥，无非是接电话、记录日程安排、给文件分类、上传下达当传话筒等等，也没想过另起炉灶自己闯荡。 苦于本金太少的陈林芝不同。 他没想过跟安娜塔西亚借钱，但发现安娜塔西亚拥有一大笔资源没被利用起来，还是不由痛心疾首，觉得太浪费。 于是自告奋勇操起了心，再次说道： “现在不一样，你有我帮忙筹划如何理财了，千万别相信华尔街的老鼠们，他们只会想着怎么把钱装进自己口袋里，我会告诉你应该去投资哪些公司的股票。 不收利息，不需要任何咨询费用，如果投资失败我还愿意肉偿，不过基本上没有失败的可能性，相信我，这不是盲目的自大。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而不是个被父母认为只能听从他们安排的乖女儿，证明自己的实力以后，到时你可以拥有更多选择人生道路的底气。” 陈林芝能猜到安娜塔西亚父亲的想法，无非是想让她在沃尔玛先积攒经验，锻炼磨砺一番。 可从他对她的了解，肯定不属于虞洛琦、赵白露那类的女强人性格，陈林芝也不希望安娜塔西亚强行扭转性格，现在这样已经非常好。 既然有信心让她这辈子继续无忧无虑下去，干嘛还非得吃苦磨炼，变成满大街都是的普通人，精于算计，流于世俗。 所以陈林芝才提出建议，准备送她些机遇，足以几辈子都吃喝不愁的大机遇。 好歹是自己女人，总该特殊照顾些。 不知道为什么，安娜塔西亚一直都认为陈林芝非常聪明，有种旁人所没有的信心，也能说是骄傲。 自从十八岁以后，安娜塔西亚每个月都能从名下的信托基金，提取出一定的分红，每年大约有四十万美金，积攒到现在，再加上她自己的工资存款......几千美金，账户里总共放着二百多万。 倘若主动提出打算投资，以她父母的性格，巴不得立马打钱过来。 早在大学期间她父亲就不止一次问她有没有做生意的想法，当初安娜塔西亚对将来一头雾水，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听陈林芝撺掇着去尝试投资，安娜塔西亚十分心动。 从小生活在经商气氛浓郁的家庭环境里，常常听沃尔顿家族的表哥表姐们谈论生意，这姑娘会因为自己的一事无成而感到自卑。 尤其在感恩节、圣诞节等家族聚会期间，问起近况如何，她丝毫没有拿得出手的成就。 要是被无数拜金女们得知她会自卑，估计少不了趴在床上抱头痛哭到天亮。 安娜塔西亚问道：“你指的是买股票？我究竟应该怎么买，去交易所开个账户？假如遇到好公司，我当然愿意尝试着理财，你的建议肯定没错，见识比我多得多。” 暗自感慨句傻姑娘，这么单纯很容易被骗。 不过陈林芝什么坏心思都没有，他上回帮着出谋划策被虞洛琦鄙视的屈辱还历历在目，见安娜塔西亚对自己如此放心，这让他异常欣慰，总算没再明珠暗投。 “别着急，最好先跟你父亲说一声，然后让他找人帮你开设账户，找家靠谱的券商开户，你只需要告诉他买进哪些股票，他会不会支持你？” “应该没问题，他自己也投资股票，IBM、可口可乐、通用汽车这些，上次他跟律师商量拟定遗嘱，我在旁边听到过。” 陈林芝不看好IBM和通用汽车，然而可口可乐是支好股票。 之前一直没资本去炒股，陈林芝对这行并不算了解，决定先做准备调查完，再给她建议，免得某些公司还没上市、或者连公司都还没创办出来，闹出乌龙打自己的脸。 岔开这个话题，兴致勃勃讨论起抽个时间一起出门旅游。 平心而论，夜夜笙歌的日子固然潇洒，可认真谈恋爱期间带来的体贴、舒适、以及有人可以依靠的滋味，都是***闹所无法媲美的，单纯为了解决生理上的冲动，事后总会索然无味。 陈林芝享受在本顿维尔镇，和安娜塔西亚相处的愉快时光，周六、周日两天都可以走，但他一直拖到周一早上，才恋恋不舍地开车上路，定好机票返程前往旧金山。 周末没少翻阅报纸财经版面，还打电话给证券公司询问股价、总市值、最近几年的涨幅等情况。 这不麻烦，按照记忆中未来的巨头企业，挨个了解现状就行了。 出发当天陈林芝交给安娜塔西亚一张纸，上面包含耐克、英特尔、微软、思科，特意告诉他后面两家公司还没上市，但务必请她父亲想办法，一定一定要赶在上市之前帮她投资成为股东。 除了卖鞋的耐克，其他三家公司安娜塔西亚完全不认识，第一次见陈林芝如此认真，这姑娘当即答应下来，告诉说还是得看自己父亲的意思。 陈林芝也明白，她这细胳膊细腿，拗不过她家亲爹，好在不用急于一时，即使这次不成功，将来也还有别的机会。 安娜塔西亚让他有种恋爱的感觉，为了泡妞，这回可算下血本了。 这消息可能不值钱，也可能价值九位数、十位数，甚至是十一位数，全看她究竟投不投，投多少。 陈林芝让她去投资，但自己暂时不打算投资，他这三瓜俩枣还有别的用途。 买成股票在相同的时间里，不一定有做外贸、倒腾外汇挣得多，从快速积攒本金的角度来看，有些长线布局并不适合他当前的处境。年初虞洛琦帮忙追讨回十五万美金，买成沃尔玛股票，时至今日或许只值十七八万美金，远远不如现在的利润高。 安娜塔西亚不同，她家里有的是闲钱可以坐等升值，没必要浪费精力瞎折腾。 回到小石城还车，赶去机场坐飞机。 同一时间，得到授意的罗杰·桑普拉斯带了位日籍翻译，准备在机场和陈林芝汇合，一起踏上前往曰本寻找家电生产厂商的旅程。 陈林芝准备找些二三线品牌，名气不足但质量靠谱的中低端产品，拿到邓普西预留好的采购订单。 去曰本采购利润较低，胜在采购金额会很高，如果成功争取到这笔单子，还是能挣不少...... 第129章 东京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陈林芝都是第一次来到东京。 从成田机场出来，直接坐上酒店帮忙安排的商务车，路边建筑逐渐变多，不久已经能从高架桥上看见东京塔。 这座以巴黎埃菲尔铁塔为原型打造出来的高塔，正式名称叫做曰本电波塔，陈林芝是从手边上的英文旅行指南中看见这些资料，估计是贴心的司机特意准备，用于帮助乘客打发时间。 罗杰有点恐高，在飞机上撑了十多个小时，威士忌加咖啡，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下了飞机倒头就睡，这时正打着呼噜，哪怕翻车都吵不醒他。 绝大部分跨越多个时区的旅客，往往会饱受生物钟混乱的摧残，对于这点陈林芝早有深刻体会......得多喝点酒，一杯不行那就一瓶，连续醉个两天就好了。 当然，和宿醉乏力相比，生物钟颠倒反倒成了小问题，实在没必要以毒攻毒...... 陈林芝、罗杰，还有一位叫做猪山玄一郎的日裔翻译。 罗杰忙着睡觉，陈林芝和猪山玄一郎聊天，听说曰本名字千奇百怪，在明治维新之前普通曰本人没有姓氏，只有贵族有姓氏。明治时期为了方便编造户籍、课税征役，这才下达取姓的命令，民众匆忙之间取的姓氏，用中文意思去理解难免有些怪异感。 不清楚邓普西可以帮忙拖延多久，陈林芝这次亲自赶来曰本，为的主要是找到合适的家电生产厂商，继续向大客户沃尔玛供货。 之所以说“主要”，原因在于陈林芝还有别的安排。 他打算实地感受一下曰本目前的环境，以便在必要时候多用美金兑换些日圆，投机捞些快钱。 假如能从银行借到钱，又或者学会如何从外汇期货市场上加杠杆操作，那简直再好不过。 手头筹码就这么点，他打定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然其实没必要连轴转，亲自赶来东京找货源，让罗杰代劳就行。 作为亚洲四小龙之首，在这1985年的东京市区里，高楼林立，无数崭新建筑拔地而起。 陈林芝去过鹏城、廣洲以及四九城，不得不承认与现在的东京相比差距悬殊。 这年代曰本企业在多个领域，包括半导体、汽车、家电等等，将一批欧美老牌寡头们按在地上来回摩擦，成功跻身发达国家行列，GDP总量排名全球第二，和美国贸易呈现出顺差局面，财富源源不断流入曰本企业家的口袋里。 被制裁无疑属于迟早的事，关键在于究竟是什么时候。 陈林芝后悔历史没学好，上课期间净忙着给书上的历史名人画画了，导致他只好通过报纸新闻上透露出来的线索自行判断，觉得正式签署多方协议之前，会有相关报道流传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一口气订购七份报纸，习惯在吃早餐前后阅读，这要怪电脑还派不上多大用场，索性用起蠢办法。 ...... 登记护照入住进洲际酒店。 陈林芝一个房间，罗杰和猪山玄一郎共用双床房。 当老板的抠门想省钱，好在洲际酒店就是洲际酒店，罗杰没什么怨言，只是光明正大告诉猪山玄一郎，假如晚上自己有艳遇，劳烦他出去另外找家旅店订房间。 陈林芝在旁边听完，默默为猪山玄一郎哀叹。 以罗杰一贯的生活作风来看，恐怕这位翻译是住不成双床房了。 东京夜生活出了名的丰富，风俗街比比皆是，直接标注在旅行指南上，简直是罗杰梦想中的天堂。 至于陈林芝自己，快被安娜塔西亚玩坏了，清心寡欲，打算休息一阵子。 趁机旅游属于顺带，办正事最重要。 这趟去本顿维尔镇，陈林芝被刺激得不轻，身后又有惦记着继续捞钱的邓普西，不断催促他寻找货源。 因此打算休整一晚上，先物色些潜在供货商名单，明天一个个拜访，直到找出最合适的供货商为止。 房间位于第十二层。 点份拉面吃完，陈林芝先联系殷蛰，询问上一批订单的发货动向，接着又打给高博学，问他能不能找到靠谱的家电生产厂家，尤其是电风扇。 高博学等陈林芝电话，早已等到望眼欲穿，二话没说拍胸口保证绝对能找到。 找到是一回事，合不合适又属于另外一回事。 既然来了东京，去内地比较方便，陈林芝准备先等他消息，倘若有必要就去一趟，实地考察。 自己当了老板，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人一年到头坐飞机，四处谈生意。 听起来有意思，实际上非常累人。 陈林芝终于开始后悔起按月给自家保姆计算工资，照这情况一个月里可能有半个月都不会回家住，等回到旧金山有必要找家政公司聊一聊了。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 陈林芝做起美梦，梦到安娜塔西亚、宋月纹、赵白露、罗玥等人穿着比基尼，陪他在海边打网球。 打球毫不重要，他光顾着搂搂抱抱，乐得鼻涕冒泡。 期间还梦到看见谁衣服滑落，正准备仔细看时候，突然被一阵门铃声吵醒。 茫然片刻，格外气愤。 时间是东京的半夜十二点，陈林芝下床穿拖鞋，心想这几个月钱没挣多少，姑娘倒是认识不少。 不由记起在港城，某位把他当成同行的风水先生，说他会有桃花煞。 照这段时间的处境来看，别说什么煞气了，万一被安娜塔西亚知道自己有多花心，一枪崩了自己都有可能，陈林芝对此深以为然。 理性告诉他应该做个好男人，感性却不这么觉得。 女人缘太好也挺愁人。 拉开门栓打开门。 陈林芝睡眼惺忪，门外站着头发同样乱糟糟的翻译猪山玄一郎。 猪山玄一郎语气可怜，诉苦说：“罗杰·桑普拉斯先生将我赶出来了，他打电话找来两位......风俗女，我说我蒙着被子睡觉，他不答应，怕我影响他发挥。” 陈林芝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即使是罗杰，这也太牲口了点，叹气道：“我给前台打电话，你另外开个房间吧，简直难以置信，刚刚他不是还很瞌睡？” 猪山玄一郎生无可恋，来句： “对，不过当他看见房间门口的风俗名片，又不打算睡觉了。 等我一觉醒来，她们俩已经站在我床头，吓了我一跳，随后我就被赶出门......” 第130章 三星 次日清早拉开窗帘。 窗外阴云密布，远处高楼在雨水中模糊不清。 陈林芝洗漱完出门，猪山玄一郎翻译正在走廊等他，手中捧着本MBA自学教材，多半是想继续深造。 当翻译挣不了几个钱。 曰本学校都在教授英语课程，会英语的曰本年轻人太多了，真拿这行当本职会饿死，兼职挣点零花钱还差不多。 “你想去考个硕士？”陈林芝随口问道。 猪山玄一郎告诉他说：“是的，目标是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但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我想成为你这样的成功商人。” “成功谈不上，糊口饭罢了。罗杰人呢，还没起床？” 问完，陈林芝见猪山玄一郎点着头，丝毫不意外。 自己亲自找来的业务总监，能力着实不错，给员工们培训完，效果立竿见影，陆陆续续有新订单进账，主要集中在服装制造业方面。 但罗杰这浪里小青龙的生活作风实在成问题，别说一条龙服务，昨晚足足找了“两条”。 可惜陈林芝抓不住他把柄，罗杰好歹没耽误过正事，他自己又被拖下水，没那脸皮去指责对方什么。 索性不管不顾，先下楼找地方吃饭。 雷声隔着玻璃，清晰可闻，外面大雨倾盆。 早餐吃米饭，外加一块豆腐、一小碟盐渍蔬菜、几片水果、一小撮生菜丝，配上个煮鸡蛋，喝的是热牛奶。 暂且不提口味如何，这样的早餐搭配营养均衡。 陈林芝还记得有新闻说过曰本人平均寿命长，秘密就藏在精致又协调的一日三餐里，让他好奇的地方在于既然营养丰盛，当地人为什么还普遍偏矮。 他这一米八几的个头，在美国属于中等身高，来到曰本才发现，竟然鹤立鸡群了，男性一米六几，小短腿属于常态。 陈林芝曾因为某些同胞腰杆子不够硬而生过气，吃饭期间见几位曰本老头，对着一位白人点头哈腰，心态顿时平衡些。国内许多人只是羡慕别人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而这边可真直接跪了，完全是两码事。 猪山玄一郎在旧金山曰本城长大，看见这场面同样面露鄙夷。 性格直爽嘲讽说丢人，正是由于他们拖了后腿，所以生活在加州的大量日裔才抬不起头，分明经济发展起来了，却没取得应有的国际地位之类。 去过的地方多，接触的人也多，会发现各个地方风土人情差异极大，看待事物的想法也不尽相同。 陈林芝仅仅在听。 通过猪山玄一郎的言论，他能清楚发现曰本人的信心，正伴随着发达的经济日益高涨，人均GDP即将超越美国，一个东京的GDP就比整个华夏内地还多。 类似的自信，陈林芝亲身体验过，在二十一世纪祖国发展起来之后。 大雨倾盆，耽搁了去寻找供货商的计算。 罗杰一直没醒，觉得没必要叫他，于是陈林芝委托酒店找来一辆计程车，和猪山玄一郎出门先去附近最大的电器商场。 司机在东京开车二十多年，五十多岁的年纪了仍在工作，听猪山玄一郎帮忙翻译完，果断推荐品川区的某个商场，直接出发赶去那里。 和陈林芝交流完所需要的商品种类，猪山玄一郎帮着询问司机有哪些微波炉、烤箱、台灯等家电品牌质优价廉，得到的答复无非是索尼松下之类，这些品牌不需要陈林芝帮忙代理采购，本身已经倾销到美国市场上了。 ------------------------------------- 来到电器商城，路旁行人寥寥无几。 猪山玄一郎下车撑伞，这让陈林芝挺满意，想着等此次行程结束，应该稍微多给些小费。 说是电器商城，其实还有建材家具装修公司等门店。 一楼被分割成多个区域，夏普的电视机、松下的冰箱空调、索尼的随身听，手写的促销广告语随处可见，往往会掺杂些汉字，陈林芝半猜半蒙，大概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今天客人少，无论走到哪总有热情的推销员，凑近来句“一啦瞎一妈塞”。 陈林芝问完才发现，原来是指欢迎光临。 身为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业绩最出色的“推销员”，陈林芝对市场调研方面丝毫不陌生。 他来到一处专门出售厨房家电的区域，请猪山玄一郎翻译，笑着问起哪些产品销量最高，品质最好。 谈到性价比，个头较矮，脸蛋微圆的女销售，毫不犹豫将他们领到隔壁专区，看商品品牌，可不就是韩国三星。 曰本家电市场开始转型中高端，往欧美市场销售的同时，本国家电市场却在被成本更低、价格优势更明显的韩国电器制造商攻克。 比较完零售价，三星的彩电、冰箱、微波炉、烤箱、洗衣机、空调等商品普遍更加便宜，据女店员所言，这家公司曾为三洋电器代工，最近销量极为火爆，售后服务也十分不错。 “看来我找错了地方，应该先去韩国才对。采购方的要求是质量好，价格还不能太高，三星的产品刚好符合我的需求。” 陈林芝差点忘记三星的存在。 对这次的家电订单，他比较看重。 沃尔玛刚尝试涉足家电销售市场，就和准备扩展食品杂货区差不多，只要他漂漂亮亮办好这笔生意，未来会有机会进一步加深合作。 猪山玄一郎以为陈林芝要去韩国，慌张道：“我没办理去韩国的签证，而且也不会韩语。” “没关系，假如没有更合适的家电品牌，那我就找电话联系三星公司，请他们派人过来当面跟我谈。” 陈林芝对家电外贸领域的门道一无所知，正开始考虑起去一趟人力资源市场，临时找位懂行的圈内人取取经，大不了多花点咨询费用。 市面上的家电品牌五花八门，能拿得出手的就那么些。 转悠近一个小时，他最终打算先跟三星尝试接触，不过零售店的女店员只负责卖东西，不清楚三星有没有在东京开设分公司。 想要联系到三星的业务员，陈林芝必须自己想办法找门路。 ...... 上架感言 哈，今天中午上架哈，应该是十二点多钟吧。 接下来每天争取多写点，拖延症绝症的坏毛病几年也没改过来，实在是没啥存稿。 既然是感言，总要说点什么，借此机会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新老书友们。 作为起点的五年级老学生，完本的，太监的，一晃眼也写好多本书了，走过上坡路，也走过下坡路，好歹磕磕碰碰坚持到现在，是我一直没想到的，把爱好当成工作是一种幸运。 今年八月领证结婚，元旦要举办婚礼，提前先请个假，两年没出门旅游，打算度个蜜月。 最后，感谢虎牙编辑的支持。 好了不多说了，滚去继续写，我负责多更新，请大家支持正版哈。 …… 第131章 碰壁（求订阅！） 想要经营好超级市场，找对策略最重要。 按照人们对沃尔玛的调研结果来看，这家公司依靠百分之三十的商品，利润能占到总利润的百分之七十。 而剩下的那百分之七十的商品当中，部分只是为了凑数，吸引消费者进店购物。 和丝袜、短袖等商品相比，家电的利润率马马虎虎，搭建售后维修渠道较为麻烦，运费高不说，仓储环节还太占空间，所以一直都不是沃尔玛深耕的重点。 在订单量注定有限的情况下，陈林芝可不希望被中间商盘剥一道。 他放弃和曰本三星代理商、美国三星代理商联系的想法，只寻找三星分公司总部的联系方式。 尝试借助沃尔玛的名声，狐假虎威试一试压低采购价格，从产地装船，直接运到洛杉矶或是旧金山，保障自己的利益。 外贸生意，说白了无非就是那么回事。 仗着量大可以直接和生产厂家谈价格，合适就下订单拉走，不合适那就另外寻找合适的生产商，近几个月以来陈林芝总结出了点经验，无非多跑多问，货比三家。 船运和清关等环节比较透明化，一般出不了大问题，买家反悔之类的糟心事陈林芝还没遇到过，除了会给沃尔玛垫资以外，其他订单总会先收取定金，剩下的直接钱货两清。 假如买家不同意，想拖欠一阵子，陈林芝给业务员们的规定是即使不做这单生意，都不能让人先把货拉走。 三角债的弊端有多厉害，陈林芝早有耳闻，丝毫不想拿钱去考验买方的人品如何。 来到东京的第三天。 []陈林芝遇到了同样不希望考验他人品的三星公司。 三星在东京的总部，距离洲际酒店仅有十多分钟路程，猪山玄一郎从电话黄页上翻找到了联系方式。 跟三星曰本分公司业务员通电话时候，初期商量得挺愉快，可聊到交货方式，对方突然告诉他所有钱款全部到位，才会发货去码头装箱，并且只接收特定几家银行的支票。 大企业果然硬气，内地的马老板等人在陈林芝提到愿意给百分之二十定金时候，就会迫不及待火速签下合同，哪敢讨价还价?错过挣外汇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他们太好说话?让陈林芝产生拿货只需要支付定金的错觉，得知从三星公司拿货必须先给全款?当即傻了眼。 ...... “我跟沃尔玛谈成的第一笔丝袜订单?尾款直到现在还没打给我，后面二百多万美金的单子?也是由我先行垫付。 三星不允许拖欠货款，那应该是没办法继续谈了?假如我交了钱货物质量却有问题?到时候我找谁说理去，跨国官司可不好打。” 陈林芝坐在酒店大厅休息区，品尝着Ucc集团出产的咖啡。 这家曰本第一咖啡集团，垄断了百分之九十的蓝山咖啡产量?要问哪里容易喝到最为纯正的蓝山咖啡?大概就是曰本东京了。 两杯蓝山，花掉陈林芝五千五百円，附送一份香喷喷的巧克力华夫饼。 主动提到垫付，是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有多少钱属于隐私?陈林芝从没在罗杰面前透露过底细，自然不会告诉罗杰自己没钱全款拿货。 不明所以的罗杰?以为陈林芝真的只是担心产品品质，身为业务总监总该出点力?告诉说： “不一定非得是三星的产品，认真在东京找找?总能找到适合的货源。 行业惯例一般支付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即使是雀巢公司给沃尔玛供货?也会被延后一个季度结清货款，没人会担心沃尔玛拿不出钱，想跟沃尔玛合作只能遵守他们的规矩。” 哪能事事顺心如意，陈林芝先前想得太过于美好，想方设法联系到韩国三星电子，却得到个需要全款拿货的答复。 之所以敢要全款，底气无非是产品销量高，丝毫不愁卖。 八十年代的三星电子，既从事家电制造业生意，又开始往半导体领域扩张，抢占属于曰本和美国高科技企业的市场份额，正处于高速扩张期，奠定起韩国第一财阀的雏形，日子相当好过。 找了条死路撞南墙，陈林芝心情郁闷，继续对罗杰说道： “我不怕沃尔玛不结款，可总是需要大量资金周转，让我很受伤啊。 赶紧喝完再陪我去趟电器商场，韩国除了三星还有别的家电制造商，我们继续试着找找。” 这次寻找货源，比之前几次都困难些。 遇到有货不愁卖的三星，陈林芝愈发觉得祖国商人多么友善，以后还是应该多去内地寻找供货商，免得因为实力不足而憋屈抑郁。 万一实在不行，他已经做好了先放弃这笔订单，牵线搭桥交给别人做，自己从中赚点中介费的准备。 说来说去无非还是实力不够强，假如手头多出个一二百万美金，直接和三星签合同发货，哪还需要继续寻找其他供应商。 来东京顾不上游玩，一连三四天时间都忙着寻找货源。 陈林芝让人去问过三星美国分公司，得到的答复是可以先交纳百分之四十的定金拿货，剩下的延后一季度结清。 但同样的产品，价格比从韩国拿货高出近百分之三十，将关税、运费剔除在外，还是贵出一大截，那价格没办法做，总不能在超市里卖得比在店里价格高，砸了沃尔玛“折扣店”的招牌。 在曰本寻找其他供货商的过程，也称不上顺利。 联系上一家名叫樱屋电器的连锁商，它旗下有个子品牌“第一家庭电器”，专注于廉价电器的生产销售。 陈林芝要来烤箱和微波炉的报价，算完成本加价报给邓普西，能否靠它们争取到订单还很难说。 电风扇、电熨斗、手电筒、台灯、吹风机等小家电，按照高博学的答复，内地都可以生产，并且质量出色。 这几天，曰本和韩国的家电制造业公司联系，他们听陈林芝提到先给定金，一个季度后结清货款，顿时就会失去继续交谈的兴趣。 反观高博学，完全是一副只要陈林芝愿意买，价格这些都好商量的低姿态。 两相比较，活该许多公司往后都被华夏制造干趴下。 联系完邓普西不多久，邓普西给出回复，说自己递交订单，被上面拒绝了，报价过高，还不如从之前的采购方那里采购。 贪多嚼不烂，这回陈林芝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找不到靠谱的货源，而是选择将电熨斗、风扇、收音机等产品推荐给邓普西。 年初时候，陈林芝注册过一家加州MOM国际贸易公司，他终于打算尝试贴牌代加工生产，提高产品附加值。 试图专注于自身的优势，而不是在成熟的领域里，和那帮老牌企业硬碰硬..... 第132章 第一欢乐街（求订阅！） “销售这行，有时接连两三年拿不到大订单，一个订单就足以让人休息十年。 我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曾经有位同事，把中老年代餐粉推销给了ARC-Therapy，这是一家超级连锁养老院管理公司。我的同事当月拿到二十三万美元的奖励，后续源源不断还有分红，只要他不离职，ARC-Therapy公司继续采购，奖励就不会停止。 所以你足够幸运了，和沃尔玛接连合作几次，没必要因为一点点小挫折感到失望。” 罗杰大嗓门说道。 他今晚和陈林芝出门泡酒吧，见陈林芝状态不佳，以为是由于丢了订单。 陈林芝喝口啤酒，说：“我最近太忙，还被时差困扰到睡不着觉，我可没那么脆弱，电器本来就不是我们公司的主打产品，失败也正常。” 不能说完全失败，找不到合适的烤箱和微波炉货源，最终收获一份安慰奖。 总共五万台电风扇，采购金额达到八十多万美金，七月十五日之前交货，勉强来得及。 除此之外，第二批包含短袖、短裤、拖鞋、帽子的订单，应该快要有眉目了，北美大陆的天气逐渐开始炎热起来，邓普西已经让陈林芝提前做准备。 陈林芝每得到一份新订单，意味着邓普西就能从中瓜分些好处，这家伙正惦记着去法属圣巴泰勒米岛买套房子养老，哪能不特意关照。 前几天在本顿维尔镇遇到约翰·沃尔顿，对方告诉陈林芝可以去找他，只不过以两人关系来看，听着更像是句客套话，派不上实际的用场。 于是陈林芝依然选择和邓普西保持合作，没敢真跑去约翰·沃尔顿办公室，推销些T恤袜子之类，生意规模还上不了台面。 罗杰坐在吧台旁，郁闷清楚写在脸上。 主要是东京这酒吧虽说热闹，可跟本地姑娘们之间语言不通。 偶尔遇到些自以为英语挺好的姑娘们，实际上那口音简直是噩梦，比阿三们的咖喱语调还难听懂。 阿三们说英语，特色十足，早年作为英国的知名地，部分人的母语便是英语。 另外他们还足够有自信。 不管旁人怎么笑?依然坚定地认为自己发音无比标准?更像普通话和方言的差别，认真听总能被听懂。 再看曰本人的英语?和韩国差不多?都一言难尽。 平时左右逢源全凭一张嘴，交流方面出现问题?罗杰的优势直接抹去大半，只好在晚上偷偷摸摸叫一条龙过来服务 陈林芝撞见过?事后就再也不敢碰他喝过的酒杯了。 在这酒吧夜场?陈林芝的面孔身材颇有优势，时不时遇到主动搭讪的小姑娘，可惜他都没看上。 不知不觉间审美观被拔高，宁缺毋滥?今晚主要是出来放松?提前订好了明天晚上返回旧金山的机票。 发现陈林芝真的无所谓，罗杰不再多劝，此刻岔开话题道：“我们俩坐在这喝酒有什么意思，陪我打车去趟新宿？好像叫做新宿吧，那边有条全东京最热闹的红灯区?据说只要站在街上挥舞钞票，会被一群女人淹没?我准备拿出半个月工资，今晚当一回上帝。” 神色古怪看看罗杰?陈林芝终于问出一直想知道的问题：“罗杰，你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得了幸瘾癖那类的心理疾病?每天晚上不搂着谁就睡不着觉？” 罗杰闻言愣住?翻白眼准备反驳，认真再想想，来句：“......也许我真该去咨询心理医生，但今晚我还是想去见识一下，我们打车去，路程并不远。” 陈林芝的自控能力，多少比罗杰强些。 实在没那方面的想法，可不妨碍他感到好奇，陪着过去长长见识。 从东京最为富饶的港区，坐计程车赶去新宿，中途堵车花掉一段时间，总共耗时四十多分钟，陈林芝已经醒酒打起瞌睡，终于赶在九点钟来到所谓的歌舞伎町一番街。 路边挂满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好像没人会管理，众多从事特殊职业的女人，大大方方站在路上，难怪声名狼藉，有着“曰本第一欢乐街”的称呼。 陈林芝忍不住猜测谁干那行，谁又只是普通行人，有些能看出来，有些则看不出来，某些特殊从业者的穿着打扮和女白领没区别，也可能白天工作，晚上继续出来挣快钱。 倒是大批牛郎，统一穿着西服衬衫，吓得陈林芝赶紧将外套脱掉，免得无辜被当成其中一员。 这场面，即使是在美国都没见到过。 发个呆的功夫，罗杰已经跟人勾搭上，鬼使神差往小巷子里走去。 陈林芝不管他，独自往前走着，除了酒馆按摩店之外还有料理店、电影院、服装店等等，和他想象中稍显不同。 原本以为只是条灯光昏暗的街道，听见警笛就会一窝蜂哄散躲藏，事实却是警视厅专门安排几个亭子，负责维护秩序，对街道上的场面视而不见。 要不是陈林芝道行够深，估计也会在这销金窟里着了道。 而他在罗杰消失后，甚至有心情逛起二手商店，被橱窗里的碗碟吸引，进去问完才明白只是曰本瓷器，不属于古董文玩。 想那啥，主动去问就行，她们一般不会主动打扰游客行人。 陈林芝乐得清净，走走逛逛吃些章鱼烧、鱼饼。 傻了才等罗杰回来，不久他自己打车先回酒店，没有任何遗憾，实在是过不了心理上的那道关。 ———————————— 电风扇的采购订单会由殷蛰和高博学帮忙盯着，小型的摇头电风扇，比较占空间，运输成本远远超过往常。 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出去，忙到脑袋发晕，小本子上多出好几页字迹。 等他再次见到罗杰，已经是第二天午后。 这家伙右眼圈呈现出青紫色，鼻梁嘴角也破了，走路宛如罗圈腿，手里还拿着个充气坐垫，造型像甜甜圈。 没等陈林芝问他，罗杰先告诉说：“昨晚我刷新了个人新成就，现在下面像是着火一样，可这很值得，向偶像威尔特·张伯伦致敬。能不能借我点钱，司机还在楼下等着我，昨晚身上装着七百多美金，全都用光了。” 以前觉得有意思，现在看来实在有点不像话。 陈林芝默然无语，边掏钱包边来句：“伙计，你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现在的状态显然不正常，等回到旧金山我给你一周假期......” 第133章 琐事（求订阅！） 饥渴成罗杰这样，实在有点毛病。 飞行途中，罗杰在身下垫着个充气橡胶圈，疼得龇牙咧嘴。 陈林芝突然想到句“铁杵磨成绣花针”，老祖宗们留下的精辟段子，果然妙不可言。 即使陈林芝不让他放假，短期内罗杰估计也无法正常工作。 发了狠心的陈林芝，专门让他看完心理医生开个证明才能回公司，免得耽误自己生意。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罗杰有些越界了，不能怪陈林芝不讲情面。 实际上回到旧金山当天，罗杰就带着充气橡胶圈，找到一家拥有合法资质的心理诊所，每小时收费七十美金。 简单阐述近况，以及近期的肆意妄为，心理医生告诉他很可能跟酗酒有关，必须戒酒一阵子。 期间意外聊到整天花钱举办派对的新朋友詹姆斯·纽曼，住在旧金山黄金海岸，拥有一套泳池豪宅的那位。 心理医生劝罗杰下次把纽曼一起带过来，说是那家伙的问题也比较严重，最好坚持一周三次，连续心理干预一个月。 在罗杰看来，明显是医生想坑钱。 心理医生，只要拥有正规执照，这个称呼在美国等于是高级白领，就跟执业律师、主治医师、华尔街金融从业者差不多，属于非常吃香的热门专业...... 陈林芝不在公司的几天时间内，他手下的两位业务员比较争气，据说快要拿下一个品牌的服装代加工订单了。 和一锤子买卖不同，只要这家服装公司继续经营下去，又能跟陈林芝保持密切合作，订单有机会细水长流地做下去，持续为他创造出收益。 扩张业务的步伐比较慢，好在一直在前进。 陈林芝不是什么经商奇才，能从刚离开旧金山县监狱时候的一穷二白，变成目前小有成就的公司老板，表现已经可圈可点，有些事着急也没用。 他倒是想开发一款全新的操作系统，直接干趴处于筹备上市阶段的微软公司，但一没那头脑?二又缺少人才和资本?与其冒冒失失押注一次，不如选择稳妥些的道路。 当倒爷的好处?在于同时联络好买方和卖方后?亏本的可能性比较小，即使亏本也不会一次性亏太多?何况还是跟沃尔玛这样的靠谱大客户合作。 跟陈林芝拼死累活挣钱不同。 远在本顿维尔镇，得知他安全返回旧金山的安娜塔西亚小姐?兴致勃勃打来电话告诉说?自己开了个账户开始学习如何炒股。 按照陈林芝的建议，买入相当于一百万美金的耐克股票，另外还花了六十五万投资英特尔公司。 至于微软和思科，前者比较容易找?她请父亲帮忙打听?后者则默默无闻，问了好几位理财顾问都说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陈林芝难得将宝贵的投资经验落到实处，三番五次叮嘱说倘若不缺钱，最好只增持不减持。 安娜塔西亚最后告诉他自己还有四十多万美金能够动用，陈林芝想都不想就让她留些零花钱?剩下的都买成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股票。 论起长线操盘的能力，巴菲特最靠谱。 可能不算最优的搭配?总比让她继续把钱留在银行里吃利息好太多。 ------------------------------------- 远在地球另一端。 港城当地时间，上午九点多钟。 殷蛰穿着短袖衬衫?配了条黑西裤、黑皮鞋，鞋子被他擦到锃光瓦亮?通关进入鹏城地界。 上次陈林芝为了参加广交会?特事特办加急拿到签证?殷蛰没这么好的运气，老老实实等到今天才顺利过桥。 距离他家祖上离开故土，晃眼间过去大半个世纪，祖辈离开时候皇帝还在位呢，现如今沧海桑田。 跟拥有鹏城未来记忆的陈林芝不一样，当殷蛰赶来鹏城市区，简直不忍直视，一个“破旧”足以形容所有观感。 许多陈林芝觉得正常的事物，在殷蛰看来很不寻常，例如袖口挂着红布条的大爷们，走起路来趾高气昂。 哪怕旧金山唐人街没好到哪去，殷蛰好歹见过些世面，坐车期间从高博学口中得知，他一个月正式工资才七十二块钱，殷蛰发现自己竟然也成了高收入群体。 终于明白好友陈林芝，为什么死死盯着这边的工厂了，产品造价无疑低到惊人。 殷蛰被高博学安排，入住在红星鞋袜厂附近的一家招待所里，旁人需要介绍信，他拿护照以外宾身份直接入住。 国家缺外汇，缺到连紫禁城里的老玩意儿，都被摆进友谊商店换去的外币，看似有点不靠谱，事实却是仓库里总共藏着一百多万件文玩古董，与其放着吃灰，不如换点实打实的好处。 古董艺术品交易市场之所以繁荣，第一个就该感谢各个博物馆，起到控制数量、哄抬价格的作用。 待在招待所吹电风扇，殷蛰热到脑门出汗。 高博学此刻敲门，隔着木门对他说道： “殷老弟，我给你带了瓶冰水，这天说热就热，三十三度的高温。本来我还打算好好招待你，陪你去鹏城高尔夫球俱乐部打几杆子，现在要不然算了吧，草都快晒枯了。” 殷蛰打开门，摇头说：“不需要在意我，这次陈.....老板安排我过来，是为了电风扇的采购订单，尽早办完我好快点回去，很多事都还没忙完。” 彼此都用粤语对话，口音有些差异，不影响交流。 本来殷蛰听陈林芝描述这边遍地黄金，过来之前充满期待感，乍一见到毫无特色的杂乱小城，瞬间失去游玩的兴致。 不过他没忘记，自己的工作是处理生意，旅游属于顺带，终究过过苦日子，轻松接受这座城市的现状。 头一回亲自帮陈林芝谈生意，殷蛰过来之前做足准备，下定决心要找到家最靠谱的电风扇生产厂家，完美解决掉这笔订单。 他去港城待了一段时日，租好分公司办公楼，招聘会计、律师、推销员，俨然成为港城分公司的小头头。 殷蛰早已不再将打打杀杀、加入帮会挂在嘴边上，开始学习像个商人那样思考问题，成长尤为明显...... 第134章 蒸蒸日上(求订阅！) 一起从小穷到大，陈林芝率先发了财。 要说殷蛰完全不羡慕，肯定是句假话，好在他天生性格不错，做人没什么坏心眼。 殷蛰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多挣点钱，让这辈子没能享过福的母亲过上舒服日子，搬离唐人街住进条件优越的社区。 近两个月开始跟着陈林芝混饭吃，在他看来待遇已经相当不错，挺满足了。 不能因为是朋友，就躺在旧情功劳簿上占便宜。 所以殷蛰此行格外认真，按照陈林芝建议的那样，多学习多观察，关注着市场上的商品行情。 高博学铁了心思要搭上陈林芝的顺风车，每当殷蛰问起，这位红星鞋袜场的少东家知无不言，尤其在听说近期可能会采购一批拖鞋以后，更是孜孜不倦介绍起自家产品的质量有多好，防滑效果有多强。 殷蛰和高博学，马不停蹄动身前往廣洲。 目前能生产电风扇的工厂几乎都属于国企、集体单位，鹏城地界则以劳动密集型企业为主，去廣洲更容易找到合适的货源，绕开中间商直接和生产厂家联系。 不同于早已成熟的发达国家，刚来不久的殷蛰已经察觉出，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着巨大改变。 去火车站时候，有人举着招工木牌一吆喝，呼呼啦啦涌过去上百号刚下火车的外地人。 破旧没错，可是街道干净，人们热情洋溢，遇到上下班时间，浩浩荡荡的自行车洪流从路旁穿行而过。 出于自己能拿到超高收入的优越感，殷蛰忽然觉得这边挺适合生活，好奇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同样在廣洲。 钱玥的弟弟已经出院，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比较顺利，初期没有大问题，往后如何还得看恢复情况。 住院期间学校老师过来探访，钱玥才得知有种叫做“保险”的东西，今年在廣洲部分学校试点改革，她弟弟交了钱，能赔付八百块钱住院开销。 社会福利直接和国家财政情况挂钩，部分小国人少钱多，待遇出色，而现在的内地人多钱少，又要集中精力先忙发展，医疗福利这方面实在是有心无力。 为了照顾弟弟，刚好某个男人又让她先念书考大学，所以钱玥最近住进宽敞舒服的新房子，整日整夜埋头苦读，争取来年再参加一次高考。 偶尔想到陈林芝，钱玥直到现在还觉得神奇。 说她没见过世面也好，说死脑筋也罢，反正即使被吃豆腐占便宜，依然对陈林芝充满感谢之情。 和殷蛰差不多，都出身于微末，经历过生活的苦难。 他们一旦遇到机会，总会拼尽全力死死抓住...... ------------------------------------- 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顺利搭建起个框架。 除了被强行放假的罗杰，另外又新招募一批员工，包括在其他公司有管理经验的白人大卫·林奇先生，以及来自于港城的徐伟，英文名叫杰克。 每个月人员工资开销不菲，钱花出去了，效果立竿见影，好处在于不必事事都由陈林芝亲力亲为，随着业务流程被总结出来，跨国贸易事业初步走上正轨。 陈林芝回到旧金山之后，找人开会商量自主创建品牌，也就是暂时敲定的“MOM”品牌。 计划为自己设计、定制，在华夏内地寻找合适的工厂代工生产，随后销往欧美市场，借助品牌化增加产品的附加值。 属于独立于现有外贸生意，却又紧密联合的一门新生意，总部暂定在港城，借助当地的经济自由港地位，能省下一大笔税款。 终于有了点开会的样子。 港城移民徐伟，建议也可以在内地自产自销一部分，这和陈林芝的想法不谋而合，近两年随着改革开放的力度加大，一批港城生意人开始盯上内地的庞大市场需求，白人高管们不清楚这点，最近刚拿到绿卡的徐伟听说过。 小生意红红火火。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推销员们开始有经验。 一位新员工接连跑了几家加州本地的服装加工厂，成功找到一笔代加工订单，生产万圣节、圣诞节所需要的服装饰品，包括圣诞帽、红色白边的装饰袜。 老板手头有资源，而且不管自家工厂员工们的死活，当发现将订单交给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代为加工，所需要的成本远远低于自己生产，二话没说先抛出一份价值三十多万美金的合作协议，委托陈林芝这边帮忙加工。 掌握低价劳动力资源的优势正凸显出来，许多人还不清楚华夏开放的消息，更没有门路找到靠谱的代加工工厂。 在这八十年代，美国境内存在大量轻型加工厂，解决了众多劳动力的就业问题。 陈林芝想做的，正是从他们手里夺过订单，为商人们创造最大化利益的同时，自己也从中捞些油水。 顾客们获得好处，商人们多挣到利润，顺带还帮助苦于没订单可做的同胞们，拿到梦寐以求的外贸订单。 这样的生意，能壮大起来挺正常，搞砸了才应该好好反思。 对岸所获得的成就，绝不仅仅只是因为运气好，本身确实存在着巨大优势，包括劳动力成本的原材料成本方面的优势。 尝试做生意四个多月了，发展思路越做越明朗。 员工们只需要处理好手头上分派的任务，当老板的心里则需要有一盘大局。 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又度过一周时间。 沃尔玛终于往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账户里，打入第一笔丝袜采购订单的尾款。 陈林芝当天独自庆祝一番。 属于邓普西的回扣款将用来置办房产，他吩咐会计帮忙转钱去港城分公司，联系殷蛰结清和红星鞋袜厂的尾款。 高博学还没催促陈林芝还钱。 按照不成文的习俗，要债一般会放在年尾。 当高博学得知消息，没少在殷蛰面前夸赞小陈总办事靠谱，诚信十足。 已经有港城的银行进入鹏城，开设结算业务，处理结汇比较容易。 五月中旬。 一拖再拖的宋月纹，返程回到旧金山。 ...... 第135章 疏远(求订阅！) 美国和英国之间的引渡协议，延伸到了仍属于英国殖民地的港城，还要等十多年才算正式回归，目前归英国管理。 宋月纹偷渡去港城避风头，为了再回旧金山，从官面上走流程，耗费挺长时间。 当陈林芝接到宋月纹打来的电话，她已经去警局做过笔录，被叮嘱短期内不能离开加利福尼亚州，随时保持联系。 王老头的案子还没最终庭审，陈林芝当初本想检举他，然而先被斯坦娜·贝克特警司顺藤摸瓜查到线索找上门。 当时陈林芝用提供线索作为代价，换来两份法官签字的协议，有些小过错直接被免除掉了，事后没人再因为这件事找过他。 上次去港城，和宋月纹见了面，如今再次联系，更像朋友重聚。 去洛杉矶的那晚，醉酒稀里糊涂那啥了，很难彻底装作无事发生，两人关系颇为微妙。 陈林芝翘班，前往宋月纹告诉他的地点，是一家茶餐厅。 老板身为大马华裔，能把椰子的肉汁和硬壳完美剥离出来，插上吸管直接喝。 住在她家那段时日，宋月纹带他去过一次。 有些天没见面。 宋大美女还是老样子，今天穿着条黑色长裙，旁边椅子上摆着香奈儿皮包，这是陈林芝在港城送她的礼物。 心情好像不错，看起来丝毫不显憔悴，为了出门还擦口红化淡妆，宋月纹总算恢复几分年初双方刚认识那会儿的神态。 陈林芝喜欢看茶餐厅老板用刀削椰子，坐下点了份新鲜椰肉球，嘴边挂着笑容，调侃宋月纹说： “我从你家搬走，派人里里外外全部打扫过，家里没个男人是不是开始不习惯了？” “很习惯，没你和你朋友糟蹋我家，清净多了，总算不用再被烟雾缭绕折磨。” “我最近搬去了太平洋高地租套房子，每天起床眺望大海。” “然后呢？” 陈林芝淡定回道：“没什么，聊聊近况而已，我总遇到些超级富豪，都没机会炫耀几句，这么好的机会，不说浪费了。” 见识过陈林芝的小人得志嘴脸，宋月纹懒得搭理他，自顾说句： “谢谢你帮我要到认罪协议，姓王的出不来了，估计庭审也只是走个过场，我想把他送给我的钱和房子都捐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看她，陈林芝反可道：“你花多长时间才能挣到那么多钱？只要不被查才出来最好先留着，千万别冲动，免得往后去餐厅当服务员，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后悔到想撞墙。” “但是这钱的来路......” 没等宋月纹说完，陈林芝打断她： “犯错的是人，钱只是钱，实在良心不安，那你就捐一部分，留一部分，或者学富人们，用钱生出来的钱做慈善。 图个一时心安，以后没钱可就受罪了，实在不行你往我这捐，挣到钱我给你分红。” 王老头从事帮人摆平麻烦的清道夫生意多年，身后命案累累，光是被查到的就足以送他上电椅。 只不过年纪大了，旧金山警方又刻意淡化墓园案影响，对外只说罪魁祸首已经击毙。 陈林芝明白，宋月纹之所以想捐掉王老头送她的钱财，是由于这笔财富掺杂着血腥味。 但从她征求自己意见的举动来看，心里多半也纠结着，毕竟不是两三万美金的小钱。 按道理来说，陈林芝不应该掺和。 好不容易才从麻烦旋涡中全身而退，免得落不到好处还沾染一身腥臭。由于跟宋月纹认识早，这才愿意多说几句，并且建议她改个名字，从现在的住处搬走。 天知道王老头那么招人恨，暗地里有多少仇家排队打算寻仇。 宋月纹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回答说：“我在港城想好了，会找个中介把现在住的房子卖掉，然后搬去纽约或者迈阿密、夏威夷。外婆记不住事，阿兹海默症初期，她甚至不记得我最近没去探望她，养老院的护工会帮忙照顾，我打算带她一起离开。” “......刚回来就要走？”陈林芝没预料到这茬。 只见宋月纹很坚定地点头：“等这边处理完，还没考虑好究竟去哪里，迈阿密和夏威夷都很不错。如果贪心点留些钱，我可以开个小饭店、小旅馆，养活自己不成可题。” 陈林芝刚建议她小心些，得知宋月纹想要换个地方谋生活，没借口挽留什么，两人可不是情侣关系。 遇到的麻烦太多，很难再像刚认识时候一样相处，见到彼此都会下意识往年初那堆糟心事上想。 简单聊了会儿，喝完椰汁各自回家。 陈林芝意识到自己跟宋月纹逐渐疏远，对此稍微有点不舒服。 琢磨完又发现合情合理，在旧金山除了她外婆，好像没什么值得让她留恋，有的只是心烦。 换个地方生活，重新开始，貌似也算好事。 比起宋月纹离开本身，最让陈林芝叹气的，是她对洛杉矶那夜不以为然的态度。 终究不是太阳，哪能都围绕在他身边转。 这女人太有主见，和陈林芝平时在派对酒吧泡到的无脑小妞们不同。 ...... 赵白露收到哈佛的面试邀请，日期和学校舞会撞在一块，她最终选择和父母去了趟哈佛大学。 错过舞会，耽误陈林芝的时间，赵白露自认对陈林芝有所亏欠，所以在途中帮他买了两份礼物作为补偿。 一条纪梵希的腰带，一支万宝龙的钢笔，亲自送来陈林芝家里。 按照她的说法，有七成概率会被哈佛录取，教授让她回家等录取通知。 赵白露登门拜访的这天晚上，陈林芝正忙着鼓捣电脑，他去店里试用完，实在是搞不懂微软操作系统，因此买了台苹果公司出产的麦金塔个人电脑。 真正把苹果麦金塔电脑买回来，在这没有互联网的时代，陈林芝才发现压根找不到用处。 倒是赵白露，俨然将陈林芝当做潮人看待。 她忙活着拔掉电话线，接到电脑接口上，手把手教陈林芝打开她们学校的官网，其实只是个宣传页面。 画质太惨，加载耗费几分钟，等到赵白露和两位同学的照片显示在电脑屏幕上，依稀可辨人形…… 第136章 及时享乐 苹果麦金塔操作系统采用了用户图形界面，微软还没有。 这让盖茨抄袭苹果设计的传言，在陈林志看来颇具可信度，不过似乎乔布斯也是从其他公司得到灵感。 陈林芝还没去硅谷投资，平日里却经常留意着硅谷的最新动向，这款麦金塔电脑销量不佳，每个月在全球仅仅只能卖出一两万台，远低于上市之前的预期。 有传言说苹果股东们打算逼史蒂夫·乔布斯离职，借此来挽救江河日下的苹果股价。盖茨和ibm、惠普等大企业保持着合作关系，稍微舒坦一些，名气暂时无法跟乔布斯媲美，当然也不如山姆·沃尔顿等人。 硅谷科技圈子，属于一个新兴的小市场。 部分人开始意识到计算机的重要性，但主要觉得这些机器只适合用在银行、证券交易所、大学研究所、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人口调查局之类，需要大量计算统计的部门和机构。 科技发展程度较低，导致人们观念存在局限性，个人电脑太过于无用，几乎谁买谁后悔，屏幕不断有暗色条缓缓自上而下闪过，除了打字和绘图以外，小游戏简陋到可怜，需要插入不同的软盘来运行程序。 键盘布局和后世差不错，所以陈林芝打字时候速度极快，使用方型鼠标也得心应手。 赵白露还没走，在旁边看完诧异道：“你以前用过电脑？我练习一周以后才能达到这么快的打字速度，听说现在去一些大企业应聘，他们将使用电脑打字当做硬性要求，如果学会这个会让简历更有竞争力。” “我在酒店房间里尝试用过几次，字母布局和传统打字机差不多，那些会使用打字机的女秘书们，学习几天应该就能适应，我准备将这台机器搬去公司，放在前台给引导员用于登记，处理些文字方面的工作。” 陈林芝最开始是想自己买来玩，实际体验过之后发现很没意思，索性不想要了。 现在他的公司里，仍有王安电脑公司出产的打字机，说是电脑公司，其实是出售打字机，衰落在所难免。 合同那些，一般先用打字机敲出来，然后再送去复印，效率极低，敲错一个字母整张都作废。和高博学、马厂长等人签订的合同，则都是手写版。 未来三十多年社会变革发展太快，快到陈林芝不清楚在这八十年代，人们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自然而然会察觉到代沟的存在。 赵白露笑道：“我一直没考虑好跟父母要什么礼物，现在我决定了，比起汽车我更想要一台电脑，大学终于有着落，假期我会把驾照拿到手，在学院里骑自行车比较方便。” “别急着买电脑，这东西的更新换代速度太快，去年年初出产的麦金塔很快也会落伍，你可以去借用学校的电脑学习，省点钱以后再买新款。 我觉得还是要辆车最实用，假期和朋友们开车自驾游，哈佛在马萨诸塞州波士顿附近对吧，你整个大学都不用再为吃龙虾而发愁。” 陈林芝摸索完这台苹果麦金塔电脑，彻底失去兴趣。 他开始拿着赵白露送他的万宝龙钢笔装墨汁，找来白纸试一试，书写极为流畅，练习着签名，以往字迹太丑了，想重新设计个英文签名。 此刻，陈林芝问道：“你选好专业了？” “应该是经济学或者政府学，还没具体到哪个分支，这些无所谓，我可以抽出时间另外再找喜欢的专业，父母给我存好了大学教育基金，所以我不需要和别人一样打工偿还助学贷款，会有很多空闲时间。” 赵白露显然对自己的将来有所规划。 她这样的姑娘和旁人比较，无疑有些不一样。 陈林芝以朋友身份告诉说：“难道你还想步入政坛？那里面勾心斗角，阴暗面太多，虽然我觉得你可以应付好，但最好还是别涉足太深。” “我妈强烈建议的专业，她常跟政客打交道，估计是羡慕他们所能够拥有的权势吧，其实我并不算喜欢。正式的招生工作开刚刚开始，等到具体到学科的招生明细出来，我会按照自己的兴趣选择，免得成为我妈欲望的牺牲品。” 听她这么说，十分有主见，陈林芝的建议无疑多此一举了。 楼下接连响起门铃声，伴随着敲门声。 陈林芝正打算去开门，外面传来女人大嗓门，声音带笑嚷嚷着：“陈！我和我的朋友已经喝醉了，咱们再喝点酒怎么样？上次来你这相当有意思，也许你可以带我们去海边游泳？” 另外还有其他姑娘的笑声。 这嗓音陈林芝记得，是几周前见过面的英国航空公司的空姐们，那天晚上有点疯狂。 他犯了男人常犯的错——让姑娘知道自己家在哪。 搁在平时，陈林芝可能会有点小惊喜，白兔们乖乖送上门，只不过今晚赵白露意外找过来，这就有点尴尬了。 好在只是朋友，不是男女朋友，换成安娜塔西亚在场，陈林芝会疯掉。 这会儿尴尬一笑，陈林芝佯装淡定，解释说：“应该是我的邻居们，可能刚参加完派对吧，稍等我一会儿。” 他下楼开门，才发现足足来了三位姑娘。 其中有个是上回醉倒，罗杰没能得手的那位。 如果将她们邀请进屋内，今晚多半会享尽齐人之福，喜欢找刺激的可不仅仅是男人，姑娘们也一样，醉醺醺主动登门已经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事实上，陈林芝也确实异常心动，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果断掏钱包拿出二百美金，对看上去比较清醒的某位英国姑娘说道：“你们先买些酒，去附近迪瑞斯科酒店开个房间，我妹妹在我家做客，待会儿我就去找你们，ok？” “迪瑞斯科酒店在哪，我们不认识路，为什么不直接在你这里喝呢。” 旁边有姑娘紧接着，醉醺醺说道：“来的路上我看见有家酒吧，或者我们去酒吧等你？” 看样子真醉得不轻。 陈林芝本想点头，却鬼使神差意识到，现在送她们去酒吧，无异于把到嘴的肥肉拱手让人。 心思玩野了，从本顿维尔镇离开十多天就改了主意，不愿错过及时享乐的机会。 于是他来句：“等我一会儿，我送你们去酒店，只有五分钟路程，然后你们在那等我，我把我妹妹送回家。” “别忘了买酒。”姑娘用英伦腔调笑道。 “好，我肯定不会忘。” 陈林芝上楼，跟赵白露扯谎说要送她们回家，几分钟就回来。 赵白露提出告辞，他也没拦着。 让她在家里等自己，待会儿开车送她回家，免得晚上独自回去不安全。 火速带着空姐们去酒店，开个豪华房间让她们休息，陈林芝马不停蹄找借口说去买酒，又开车回家去送赵白露。 心里火急火燎，不好在脸上表现出来，今晚陈林芝开车飞快，时刻注意警员，免得被抓到，那么损失可就大了。 赵白露够聪明，隐隐约约察觉到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以为真是陈林芝邻居，他真把她们送回了家。 去酒店途中，陈林芝没忘记买几瓶酒，外加一整盒那啥。 当陈林芝再次赶回迪瑞斯科酒店，手里酒瓶叮当响。 门童还记得他这位刚刚带了三位姑娘的亚裔，猜到什么笑容暧昧，提前祝贺有个愉快的夜晚。 听完，陈林芝很识趣地多给对方两美元小费，急匆匆上楼。 等房门被打开，能听见浴室有水声传来。 酒估计是不用喝了，她们已经很到位…… 第137章 雨后春笋 疯到大半夜，凌晨三点多回到家。 没心思可以想了，能走当然尽快走，免得第二天早上相顾无言，反而别扭。 最让他害怕的，其实还是她们先缓过劲来，耕牛会被累死，田地可不会，再一次处于“事后成佛”的奇妙状态里。 陈林芝上楼时候，腿肚子都打颤，差点抬不起来。 洗完澡躺上床倒头就睡，床头多出两张机票，是英国航空公司发给空姐们的福利，可以免费搭乘一次一千英里以内的商务舱航班，临走时候她们送给他的小礼物。 一千英里，等于一千六百多公里。 从旧金山出发可以去拉斯维加斯、加拿大温哥华等地度假，陈林芝打算抽个时间用掉，或者转手送人当礼物。 早就听说欧洲姑娘们表面看着斯斯文文，暗地里疯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陈林芝今晚算是见识到了，很想问问罗杰·桑普拉斯，还有没有多余的充气橡胶圈。 一夜无梦到天亮。 ...... 罗杰去看过几次心理医生，竟然有脸带着发票找陈林芝报销。 陈林芝欣赏他的厚脸皮，但却一口拒绝了，对此罗杰很无所谓，有些事总该试一试才知道行不行，比如报销，果断不行。 “我成功戒酒，一周多时间没喝威士忌、龙舌兰、伏特加，只喝啤酒和鸡尾酒，它们不会让我醉倒，失去意识做出些糊涂事。 还带着詹姆斯·纽曼去参加互助会，也就是一帮男人抽着雪茄互相交谈，这对我们很有帮助，不过每次都会带着扑克和筹码，最近几天我的手气挺不错，赢回来一辆崭新的林肯轿车，总共花掉四千多美金。” 罗杰正在陈林芝办公室，絮叨说起从曰本回来后，被强制放假期间发生的事，接着又来句：“带纽曼去参加过两次互助会之后，我终于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糟糕的决定，他好像快从前女友结婚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正尝试找个姑娘谈恋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林芝瞬间猜到他想说什么，回答道：“以后我们免费蹭派对的机会变少了。” “没错！他的派对比普通派对有意思太多，真可惜。” 罗杰显然过着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可惜苦于没钱，需要辛苦工作，失去一个免费蹭派对喝好酒的机会，难免唉声叹气。 再说刚步入歧途的陈林芝，曾经被小李子、小聪哥之流的人生轨迹刺激，羡慕到流口水，重活一次总算圆满达成某些心愿，尽管内心纠结，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成了个浪子。 忙着在几份财务文件上签字。 沃尔玛打来一笔款项，总算有钱缴纳清关税费了，一批短袖已经到达洛杉矶港口。 陈林芝递根烟给罗杰，往后躺着找个舒服姿势，语气古怪问道：“你确定喝啤酒、鸡尾酒，就算成功戒酒了？我印象中的戒酒可不是这样子，你的生活你自己做主，底线是千万别影响到工作，还有千万别惦记我们公司的女同事。” “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分寸很重要。” 罗杰见陈林芝轻打轻放，猜到自己犯浑的经过就这么过去了，心情变好的同时小声来句： “我发现我们公司的业务员，大部分都是些男人，其实找一部分漂亮的女公关谈生意，效果也许会超乎你的想象。以前我们雀巢最厉害的一位销售员，就是位来自于澳洲的年轻女人，她成功让历史悠久的克罗格百货公司总裁，将一批雀巢婴儿奶粉摆在最显眼的入口处促销，并且还是感恩节到圣诞节这段黄金销售期。” 陈林芝刚觉得有道理，意识到自己在筛选员工简历时候过于注重学历，将一批可能非常有实力，却没有高文凭的人才淘汰掉了。 不久就注意到罗杰的小心思，翻白眼说：“你刚答应我不对公司员工下手。” “我可没动歪心思，只是觉得待在身边看一看，每天工作的积极性都会高涨许多，上个月我拿到将近两千美金的提成，丝毫不想丢掉这份好工作，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不理会贫嘴的罗杰，陈林芝让他出去找订单。 陈林芝自己留在办公室，烧水泡杯上好的绿茶，法国一家叫做玛黑兄弟公司出产的茶叶。 在美国，对岸的茶叶名声不显，很难买到当年新茶，下次回华夏可以带一些留着自己喝。 被罗杰提了个醒，陈林芝打电话给合作过几次的人力资源介绍公司，问他们有没有漂亮又有能力的女强人，擅长销售的那类人才。 对方给他肯定答复，告诉说等罗列出符合需求的简历，会再给他回电话。 ------------------------------------- 当晚回家。 陈林芝接到一通电话留言，殷蛰的留言。 内容大概是高博学通知他，说有位叫做丘年的四九城人，最近正尝试申请移民，让陈林芝准备好钱等着交货。 上次去四九城，看中几件品相靠谱的老物件，从官面上兑换货币交易不划算，因此拖延到现在还没完成，只等丘年先想办法去港城。 这桩交易，早就被玩昏了头的陈林芝忘在脑后，听完留言才记起，回电话告诉殷蛰，让他托高博学问问丘年，近期有没有收到近现代大师们的作品，最好一次性交付，免得节外生枝。 有殷蛰在港城，陈林芝没必要亲自赶去盯着，几万美金的“小”生意，等到真正交付，让殷蛰找几位靠谱的老行家帮忙掌眼，应该出不了问题。 整天忙于工作。 接连一周，捷报不断。 公司养着一大批人，推销员数量扩充到三十多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总算陆续接到新订单，金额加起来比较可观，五天突破了八十万美金。 这是好消息，坏消息也有。 年初还没几家专做中美贸易生意的公司，几个月时间里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疯狂冒出一大堆。 在这人里面，又以港城移民、宝岛移民居多，曰本人的数量也不少。 随着陈林芝业务扩张，他手底下的推销员们，开始慢慢跟那些同行产生接触。 通过罗杰，陈林芝还听说个小道消息，一家同样开设在旧金山的贸易公司，派人打探过他究竟是怎么跟沃尔玛搭上线，完全是一副来势汹汹的竞争姿态。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第138章 未雨绸缪 刚得知消息紧张那么几分钟，陈林芝很快恢复平常心。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思索，推演起伴随着大量竞争对手的出现，自己这门刚有起色的生意，往后会如何发展下去。 逐渐开始愁眉不展，设想的结果对陈林芝十分不利。 华夏改革开放的消息被西方媒体轮番报道，好像是什么西方民主国家的一大胜利，再加上苏联处境艰难，更让这帮老外们感到高兴，负面消息铺天盖地，正面报道寥寥无几。 民众们对神秘而古老的华夏感兴趣，媒体投其所好，进行过多方面的探索。 久而久之，众多西方人已经知道华夏正积极融入全球贸易市场，何况是港城、宝岛、新加坡、曰本等地的商人们。 对岸原料工价那么低，被有心人注意到简直再正常不过，没必要大惊小怪。 见一个行业挣到钱，一窝蜂扎进去将水搅浑属于常态，外贸又不是技术垄断的高科技行业，哪能舒舒服服躺着把钱挣了。 未战先忧败，不是陈林芝的性格。 他梳理完发现，自己这边已经有点优势。 找到一批态度积极的供货商，有渠道通过港城完成货物运转，手头即将也能多出一百多万美金，公司员工们总结出销售经验，慢慢步入正轨。 自认和底气十足的老牌贸易商们没法比，可他们终究没办法把市场独占，总会留下部分生存空间。即使遭遇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只是利润降低、订单量减少。 别人可能怕，陈林芝不怕。 年初白手起家，不还是被他折腾出现在的家底，何况积攒了点本钱，退一步来看，哪怕外贸生意彻底凉凉，还可以另谋出路。 不怪他杞人忧天。 实在是无论哪个行业涌入大量同行，最终往往都不会有好结果。 陈林芝究竟是怎么认识邓普西，进而跟沃尔玛采购部门搭上线，意外牵线搭桥的罗杰比任何人都清楚。 平时去本顿维尔镇，陈林芝又都是孤身一人，只要罗杰不说，这条销路暂时就挺安全。 只不过，风险在于一旦有人尝试跟沃尔玛联络，报出个远远低于陈林芝报价的数字，那么他在沃尔玛攒下的香火情，多半就会烟消云散，连带着以往达成的订单，大概率也会被沃尔玛风控部门翻出来仔细查看。 这属于可预料范围内的坏结果。 所以陈林芝不准备被动挨打，反而第一时间主动联络邓普西。 告诉对方自己最近想办法将成本降低，下次拿短袖、棉袜、内衣这些，价格会比以前便宜一截。 直接导致邓普西先生满头雾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嫌自己钱挣多了，主动将底牌掀出来。 可完得知风向变了，一大批人开始去华夏批发货物，邓普西这才恍然大悟，向他讨要起新的报价单…… 今年年初仗着竞争小，拿货价格低，陈林芝抢占先机把对岸生产的商品，贩来美国卖出高价。 这条财路眼看快要被同行们堵死了。 他果断改变策略，打算通过出让利润的方式，增加自身竞争力，换取到更多市场。 十万美金挣百分之百，和一百万美金挣百分之十利润相同的道理，是个生意人就能琢磨明白，陈林芝当即吩咐修改产品报价，让业务员们重新联系所有的潜在买家。 消息传到员工们耳朵里，分别主管行政后勤和采购业务的大卫·林奇以及徐伟，组团来到陈林芝办公室。 这两位刚招来不久的高管，都拥有丰富的管理经验。 担任行政总监的大卫·林奇，纳闷可道： “陈，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不通知我们，就决定更改商品报价，难道要将已经签署的订单推翻，重新按照低价拟定新合同？ 你的利润不关我事，我可以不插手，但是员工已经向我可过，可我提成会不会还按照之前的报价分发给他们，假如处理不好，也许会导致大规模离职事件的发生。” 林奇是白人，说起话来格外直接，就差指着鼻子可陈林芝是不是疯了。 能这么说已经算给面子，在他看来改价的决策，简直毫无道理。 陈林芝捏捏眉心，回答他说道: “只有华裔才懂华裔，既然有人询可我们和沃尔玛之间供货渠道的消息，已经传到我这里，足以说明竞争对手，很可能已经获得其他情报，例如我们公司现在的采购方名单。 假如我是我的竞争对手，应该会第一时间去跟那些采购商接触，告诉他们，我们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有多心黑、跟我们合作有多不划算，你说对么，徐伟？” 名叫徐伟的采购部门总监刚上任不久。 他拥有美国绿卡，还拥有港城护照，陈林芝觉得这样一位高材生，适合出面去跟内地商人们打交道。 等到徐伟在公司熟悉完业务流程，陈林芝会派他去港城分公司，让殷蛰跟着他学习，顺便监督制约，免得采购环节出纰漏。 纵观整个公司现有业务流程，采购源头最容易出乱子。 推销环节也乱，可只要业务员们有本事把货卖出去，陈林芝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巴不得卖得越多越好，反正他这当老板的不会亏。 源头采购环节不一样，是该未雨绸缪，重点关注。 见陈林芝可起自己，徐伟推推眼镜，很肯定地告诉说：“既然被竞争对手盯上，还想把我们的最大客户撬走，那么其他采购方的订单明细，多半不会幸免于难，有可能已经泄露出去了。公司都是些新员工，很难做到知根知底，让他们产生多高的忠诚度，而且之前也没做到保密，所以部门集中在一起办公，谁去会计的桌子上翻一翻就能找到客户的采购资料。” 大卫·林奇顿时听明白。 陈林芝也是考虑到这点，因此才果断拍板决定修改报价，连同现有订单的报价一起修改，免得货物生产出来、拉上船装箱，最后却鸡飞蛋打一场空，什么都没捞到。 少赚点钱，起码还可以保住部分利润，免得采购方临时反悔。 泄露的事情只是猜测，可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林芝心里也在滴血，快要煮熟的鸭子还被他亲手放飞。 大卫·林奇询可说：“难道公司里有商业间谍？以后客户信息应该严格保管了，我会设计一套流程，尽量让最少的人去接触敏感信息。” 这家公司像新船起航，难免存在疏漏，需要缝缝补补。 陈林芝只怪自己大意了，自从创业以来顺风顺水，没预料到这种小规模，已经会被潜在的竞争对手们盯上。 他觉得几个月挣到一两百万美金属于“小钱”，眼界高到吓人，搁在旁人来看可不会这么认为，足以吸引一帮人跟着有样学样，进入这片新市场。 “有没有商业间谍暂时不清楚，但我觉得为了五百美金，都有人会愿意往外提供资料。做好客户保密工作很重要，不过只要我们争取把价格一次性压到最低，被别人知道客户是谁又怎么样，难道还亏本和我们抢生意？” 陈林芝忽然记起在新闻上见过，某家做塑料吸管生意的商人，凭借微不足道的利润，成功发家变成富豪，看样子接下来必须捏着鼻子跟对方学习了。 憋屈没错，却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除非自创品牌，将产品附加值提高，要不然单靠左右倒货，总会面临激烈竞争。 想过会有竞争，可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将目光投向大洋彼岸。 徐伟想说陈林芝的做法有点极端。 事先约定给推销员们高提成，利润少了，公司无法运转，即使可能面临困境，至少暂时还没发生，可以先将手头上的订单做完。 最终他仍然没有说出口，终究才刚认识不久，许多话不方便直说。 员工提成方面，确实是个大可题。 陈林芝换位思考一番，让大卫和许伟先别管，交给自己来处理。 要可陈林芝前几个月有多潇洒，看看利润率就能明白。 订单的毛利润，平均下来高达百分之五十左右，和马厂长在港城面对面支付美元现金，干过炒外汇的买卖，导致那笔订单的利润率高达百分之一百多。 刚到港口的这批短袖内裤，等于没成本，白捡回来还赚了钱。 遗憾之处在于不是所有的供货方，都有胆子学马厂长冒险。 这家伙急缺钱，需要本金将国企变私企，胆子极大。 …… 一整个下午，陈林芝忙着亲自修改商品价目，对照殷蛰和高博学发来的采购成本，加上运输关税等开销，按照采购难易程度，在采购成本基础上，普遍上浮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 没办法再低了。 运营一家公司也需要成本，他这当老板的总不能白忙活。 刚察觉到危机，陈林芝火速未雨绸缪，将生意模式从暴利，改为薄利多销。 他手底下的推销员得知提成会被砍，砍到总额的百分之一，当场炸开了锅。 有员工正在外地兴致勃勃寻找订单，听同事打来电话聊起改提成，立马往回赶…… 第139章 大棒加萝卜 竞争对手不只是美国创建的新公司，港城、新加坡等地的老牌贸易公司，也纷纷来美国开设办事处。 陈林芝之前忙着花天酒地潇洒了，管不好自己的裤腰带，等他认真了解完才吓一跳，发现最近两三个月竟然多出一大批同行。 这跟对岸改革开发力度加大有关，内地商人们开始主动对外寻找销路，和某些跨国贸易公司一拍即合，达成了供货协议。 聪明人哪都有，涌现出一股前去华夏的淘金热。 年初赚取暴利时候，陈林芝曾承诺给业务员们订单总额三个点的提成。 随着涌现出一批竞争对手，其中不乏实力雄厚的存在，他决定将报价降到一个合理水平。 如此一来，给销售员们的提成肯定不能定得太高，那会压缩公司利润，又或者导致自家公司的产品在市场上缺乏竞争力。 别看只是一个点两个点的价差，哪怕一件商品只差着几美分，都足以导致采购方流失，商人们最不缺少这种斤斤计较的耐心。 风向骤变，波及到业务员们的收入提成，难免在公司内部引起一场危机。 推销员当中火速推选出四位代表，在第二天早上来到陈林芝办公室，试图就提成问题和公司谈判。 能赶来的推销员，今天几乎都来了。 他们丝毫没有出门找新订单的心情，一个个群情激奋。 大卫·林奇尝试帮忙安抚，却没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被某些员工呛声堵了回去。 罗杰说话同样不管用，一批推销员们今天炸锅，怒气凶凶议论着招聘时候被骗了。 公司是陈林芝的公司，他们都属于打工仔，出来工作的唯一目的在于挣钱，眼瞅着收入即将下滑，当然想要一个交代。 想法极端些的推销员们，甚至提前准备好辞职信。 以便在必要时候拿出来作为威胁，哪怕真的离职也不怕，反正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只是家小公司，没必要感到不舍。 公司们全体一心、凝聚力十足，这是在利益足够大的前提之下，才会营造出的氛围。 陈林芝忙着东奔西跑，跟普通员工联系较少，又决定砍掉部分提成，显然和“好老板”沾不上边，今天完全被当做黑心商人对待，矛盾一下子爆发出来。 这个问题要是处理不好，前几个月的辛苦可就白费了，注定会流失众多员工，哪怕是选择留下的那批人，心里也会有疙瘩。 因此，陈林芝亲自出面，把分散在各处的员工们都召集过来。 一位白人员工阴阳怪气，大声问道：“老板，我们合同上写着三个点的提成，你这么做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告你？” “对，好不容易才谈下几笔订单，现在彻底让我失去了兴趣！” “假如收入减少，我简直不想继续干下去了。” “没错！” 就在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着。 保洁阿姨、会计、前台引导员等人平时拿固定工资，此刻也混在人群里赶来凑热闹，担心这家公司就此没落。 初创公司和老牌巨头们不同，缺少实力和底蕴。 假如有谁告诉他们，王安电脑公司那样的巨头会在几年后迅速破产倒闭，十个人里有九个人会不相信，但陈林芝这家小公司，今天显得风雨飘摇，一不小心就会人心涣散。 动旁人蛋糕的下场，威力果然大到惊人。 陈林芝抬手示意安静，仍有心情笑着来句： “昨天大卫·林奇先生曾提醒我不要擅自更改产品报价，我没有同意，为什么？ 我身为股东，哪会不希望利润最高，多挣点钱给自己买套大房子，你们在外面找订单时候可能已经发现，最近竞争对手的数量开始变多，他们会给出一个较低的报价，从你们手里将潜在的采购商户们抢走，这是正在各处发生的事实，战争已经到来了。 我这次会把产品报价，压到一个非常低的水平，低到利率可能只有四五个点，还会被联邦税务局逼着交钱，报销你们的车费住宿，给你们发工资，采购总订单百分之三的提成已经不可能了。也许你们应该往好处想一想，比如价格降低后，可以多卖出多少商品，这将导致你们寻找新订单变得非常容易，能够去接触那些大企业、大型批发市场，成功拿到订单。我的老客户沃尔玛，接到我的报价单之后，正决定是否追加数百万美金的新订单。 另外我还愿意承诺，等到今年年底，会发放不少于十万美元的额外奖励，按照我们公司目前的四十多人计算，意味着每个人都能拿到两千多美金，” 两千多美金的额外奖励，相当于部分员工两三个月的总收入，无疑是个比较可观的数目。 有些员工则觉得，之前的报价虽说低于巴西、东南亚等地的同类商品，却远远没有现在的新报价单竞争力强，报价普遍减少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无疑会让推销变得容易起来，勉强认可了陈林芝的说法。 绝大多数人开始思考，麻烦消除大半。 不过仍有刺头挑事说：“大伙们，合同上规定的就是百分之三，如果执行新规定，我们联手起诉他！” “你是不是收过公司竞争对手的钱？ 恭喜你，你被辞退了，按照规定最多补给你一个月底薪，收拾东西赶紧走吧，去找你百分之三的提成。欢迎你来起诉我，别忘记签约时候规定了半年实习期，而我们公司从创建到现在都不满半年，所以严格来看大家都处于实习期。” 陈林芝大棒加萝卜。 只能说这批员工比较重要，却也不是少了谁就肯定不行。 一棒子刚敲打下去，当即继续说道：“考虑到你们的需求，临时会执行订单总额百分之一点五的提成，等到签署正式合同时候会写进去，执行时间不短于一年，并且底薪上涨百分之二十，如果你们够出色，达到公司即将规定的业绩标准，额外还有其他奖励。” 半年实习期的标准，是陈林芝当初考虑到公司可能随时会黄，出于少给点遣散费的想法才制定出来，意外派上了小用场。 他看过不少管理类书籍，多少学到些手段。 昨天本就打算将员工提成砍一半，砍到百分之一点五，却故意放出风声说降低至百分之一。 员工们出于各自的潜在利益考虑，还得知撑到年底就可以拿到两千多美金奖励，本来很生气的众人，一时间雅雀无声，默默在心底计算着自身得失。 当他们发现损失很小之后，也就不再闹腾了。 大卫·林奇和担任采购总监的徐伟，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陈林芝好像有点能耐，比他们想象中聪明些。 身为管理层，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既然这场由推销员们引起的风波被化解掉，考虑到商品报价压低，陈林芝毅然决然，主动“让利”的做法，能将出现竞争对手危机减小，他们因此觉得未来这家公司，销售额很可能会暴涨，前途一下子变得光明起来。 一家企业想要发现，在缺少核心竞争力的前提下，光靠黑心可不行，用低利润换取广阔市场，属于非常聪明的做法。 …… 第140章 爆单 为了转移员工们的注意力，除了破财消灾画大饼之外，陈林芝还用上一招。 不仅保留以往订单百分之三的高额提成奖励，而且设定截止本周内，依旧按照订单总额百分之三计算提成，商品报价则执行新规定。 这就导致公司推销员们，瞬间忙到快要疯掉，纷纷将手头资源利用起来。 有人出门亲自和早先联系过的潜在买家面谈，有人则待在办公室里挨个打电话，将商品报价告诉对方。 和赚钱相比，谁还有心情去想着修改规则的事。 何况只要抓住一个大客户，往后下单还会重复计算提成收益，这种规定已经称得上厚道。 冯海潮，公司“最老”的老员工之一，他本打算将这份工作当成过渡，没想到拿下几笔订单，发现收入挺不错，于是一直待到现在。 他今天陆续打出去十多个电话。 让冯海潮感到意外的地方在于，对方听他说完新报价之后，大部分都表示出感兴趣，剩下的那部分不是觉得价格高了，而是怀疑卖这么便宜，会不会导致产品质量下滑，把他当成了骗子看待。 初步敲定的订单有两笔。 一位专做袜子生意的批发商，告诉说等看完货，假如可以就改从冯海潮这边拿货，考虑到对方是北加最大的鞋袜批发商之一，规模很可能大到惊人。 陈林芝听说消息，捧着咖啡杯赶来看热闹。 只见冯海潮拿着电话，正用粤语和一位潜在客户沟通。 内容大概是华夏有家卖衣服的工厂清货，顶级的纯棉短袖，出厂价跟以前相比打了个七折，总共只有二十万件库存，拿下它们随随便便就能大赚一笔。 听说报价，对方当场同意先看样品，让冯海潮一定一定要帮自己留着。 这让冯海潮的意向客户，再增加一位，事先比较难谈的客户，随着产品降价变得尤为好说话。 陈林芝旁听完，稍微有点小意外，考虑到对岸商品和市面上现有商品价差较大，他开始后悔于前几个月的心黑了，做出错误的决策，反而忘记了对岸商品最核心的竞争力——价格成本优势。 当倒爷，亲身经历着改革开放初期的外贸生意，陈林芝对祖国那边所占据的优势，有了个更加清楚的认识。 只能说贫穷落后也有好处，当数量庞大的青壮年劳动力资源被利用起来，能够迅速抢占在全球贸易体系中的份额，东南亚、巴西、哪怕是墨西哥等地，都随着前面二三十年的发展，工价成本节节攀升。 推销员们为了赚钱，坑蒙拐骗全都用上，使出浑身力气四处寻找买家。 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一下子爆单了...... ------------------------------------- “前几个月，推销员们积累出一些销售资源，现在客户发现我们的东西物美价廉，哪有不从我们这里采购的道理。 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都不用再为订单发愁，只是采购、运输、财务这些环节的短板，忽然被暴露出来了，你们更有经验些，应该怎么解决？” 周五这天，陈林芝待在自己办公室。 手边放着最近两天刚签订的新合同，总共十一份，假如全部完成，总金额高达七百多万美金，毛利率平均能有个百分之十二左右，而且还在不断签署新订单。 沃尔玛那边，邓普西正用出吃奶的力气，说服上司同意一笔大额订单。 一旦成功，采购总金额将比这些订单加在一起还多，很有可能高达上千万美金，老样子，依旧在陈林芝报价基础上加价了，作为给邓普西的提成。 和这两天的销售额一比较，之前做生意好像成了小打小闹，不过开始规规矩矩做生意后，毛利率骤降，很难再捞到横财。 按照这批货物的总规模来看，陈林芝很可能要包一艘小货轮，专门为自己从港城跑一趟加州了。 订单量疯涨，公司还是老样子，多个部门急缺人手，陈林芝为此找来徐伟、罗杰还有大卫这三位高管们开会。 徐伟很清楚，这两天的订单，是由于前期积累出潜在客户资源。 身为采购部门的总监，他昨晚失眠，为如何将订单妥善处理好而发愁。 此时此刻，徐伟告诉说：“没办法，只能尽快招人，招些有经验的员工，学习完马上投入工作中。尤其是采购部门，供货商都要联系，货物规格、包装、检验合格证书这些想要全部处理完，事情不少。” “对，除了招人肯定没办法，订单太多了，尤其是夏季服装，交付周期比较短。”大卫·林奇说道。 陈林芝难以想象，自己会因为订单太多而苦恼。 痛苦并快乐着，点点头回答道：“我待会儿去一趟猎头公司，找些有真本事的员工，免得在培训学习环节耽误时间。罗杰，你去安排人总结出详细的外贸业务流程，复印出来做准备，到时候给新员工们学习。” 身为业务总监，稀里糊涂因为手下们挣到一笔横财的罗杰，正欣喜于自己选择跳槽的决定有多么正确，二话没说爽快答应。 有了点初创公司的样子，朝气蓬勃。 不管是昙花一现还是什么，反正只要处理完现有的订单，陈林芝至少能赚五六十万美金。 他们开着会。 一辆出粗车，停在公司写字楼楼下。 安娜塔西亚小姐昨晚刚跟陈林芝打电话聊天，她没提前通知陈林芝，冲动之余请假一天，买张机票来到旧金山，带着个小行李包。 转眼间，距离陈林芝离开本顿维尔镇，又有半个多月了。 对于被热恋蒙蔽头脑的安娜塔西亚而言，每天都显得难熬，所以想给陈林芝一个惊喜，实地看看他的生活和工作环境。 想请假比较容易，行程开销对她更不是问题，想来也就来了。 直到这会儿安娜塔西亚才开始紧张，担心打扰他工作，亦或是不受欢迎。 “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字样写在电梯口，她深呼吸按下电梯按钮。 上楼来到公司。 面积不大的办公区，无数员工正忙碌着，声音嘈杂。 接待区多出台电脑，苹果公司出产的麦金塔个人电脑，金色头发、肤色白皙的女接待员，几天前刚把牙套摘掉，丝毫不吝啬笑容。 她问安娜塔西亚说：“你好，这里是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请问要找谁？” “艾伦·陈。” “稍等片刻，我来查查老板的预约。”女接待员装模作样，实际上几乎没人来找陈林芝，每天都挺空闲，她觉得这样更加正式些。 安娜塔西亚小姐当真了，连忙告诉说：“我没预约过，我......是他女朋友。” 这回女接待员满脸吃惊，主要是也对陈林芝有点想法，没想到老板已经谈恋爱了，而且看安娜塔西亚还非常漂亮，心里瞬间沮丧。 挤出笑容，告诉安娜塔西亚说：“陈在办公室，往前直走就能看到。” 陈林芝忙着开会，和高管商谈下一步的决策。 意外透过百叶窗缝隙，看见安娜塔西亚走来，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认真看看才发现真是她。 顾不上谈事情，陈林芝起身脚步匆匆，开门对安娜塔西亚笑道：“难以置信，你怎么过来了，昨晚没告诉我，早知道我该去机场接你。” 安娜塔西亚满脸笑容，告诉他：“我听你说过公司地址，意外么？明天停留一天，下周一去亚特兰大陪上司参加会议，周日晚上就要走，我看这些人都很忙，如果耽误你的生意请不用在意我，我只是想来见见你……” 第141章 陪玩 会议被打断，该商量的都商量完了，不耽误正事。 陈林芝泡了两杯红茶，刚买的上好斯里兰卡红茶，泡出来色泽迷人。 茶具是一套带有“居仁堂”底款的青花瓷，早年袁世凯要当洪宪皇帝前，请人烧制出来的瓷器，他从唐人街文玩店里淘来的老货，据说被主人遗忘在阁楼多年，总共花掉四百多美金。 想着即使有人仿造，也不会去仿个民国时期的近代货，再加上那家古玩店规模大，是个经营几十年的老字号，陈林芝不疑有假，也就懒得去大费周章请人鉴定，自己喜欢就行。 唐人街地界的古玩店里，好物件数量不少。 几十年前一大批人移民偷渡来美国，其中不乏民国时期家世显赫的存在，手里物件也属于精品。 陈林芝去看过，但却分辨不出真假，眼力比小白还小白，正想着哪天雇佣些鉴定师傅们，陪自己再走一趟。 价格方面不算高，有幅据说是张大千的山水画，明码标价两千五百美金，看得他异常心动。 安娜塔西亚在办公室里坐着，打量起布置摆设。 陈林芝将最近到手的合同推给她看，语气嘚瑟：“我做出薄利多销的决定后，订单一下子暴涨，不怪我最近跟你联系少，实在是太忙了，去趟曰本没找到合适的货源，这边先给我带来几笔大订单，忙得我头昏眼花。” 男人有事业心是好事，但安娜塔西亚小姐压根不在乎物质方面，想法难免跟觉得自己男人越有钱越好的普通姑娘们不同。 听他主动解释，安娜塔西亚心里的那丝小怨气顿时消散，高兴道：“以前只能听你说起公司是什么样子，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来到这里感觉挺奇妙，能看出来生意很好，外面有员工打电话，如果不是听他在跟客户商谈价格，我还以为是在吵架。” “哈哈，这很正常。” 陈林芝得知她没吃饭，收拾东西打算去哪凑合一顿，到唐人街之类有特色的地方走走，或是海鲜餐厅众多的渔人码头。 平日里过得潇洒，见安娜塔西亚到来，陈林芝开始查缺补漏。 他担心有姑娘把私人物品遗落在自己家里，更担心像之前那样，大晚上跑来几位醉醺醺的英国空姐们，到时候不好收场。 像个花花公子一样思考可题，忽然记起宋月纹还住在唐人街，于是强烈推荐渔人码头，免得意外撞见宋月纹。 安娜塔西亚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发现能看到旧金山海湾，欣喜同意，并且叮嘱千万别因为她耽误生意，确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先在联合广场附近逛街。 途中记起件事，她将带来的小礼物送给陈林芝，是一块百达翡丽鹦鹉螺手表，型号为3800/1a，自动上链机芯。 陈林芝在她面前提过去参加慈善拍卖会的事，安娜塔西亚记住了，特地挑选一款表作为给他的回礼。 造型比较特殊，不同于后世的大热门款式，对于如今的百达翡丽鹦鹉螺，有人欢喜有人愁，店内不缺现货。 收到这份贵重礼物，老旧的欧米茄腕表转眼就被陈林芝淘汰，逛商场给安娜塔西亚买了些新衣服，外加一件爱马仕铂金包，他坚持要付款。 旧金山联合广场旁商场众多，几乎什么品牌都能找到，知道本顿维尔镇没地方逛街，所以陈林芝抽空陪她多走走，大包小包买了一堆，总共花费两千多美金。 期间一直在聊天。 聊近况，聊事业，安娜塔西亚也忙，接下来要和上司去一趟英国，筹划开辟沃尔玛集团的海外市场。 手牵手走着，在本顿维尔镇时候，安娜塔西亚怕被亲戚撞见，来到旧金山后没这顾忌了。 逛商场买爽之后，开车前往渔人码头。 第一次来旧金山，听陈林芝介绍着周边，去渔人码头中途绕道，拐到位于太平洋高地区的豪宅，保姆还没下班。 担心自家保姆露馅，陈林芝率先介绍说安娜塔西亚是自己女朋友，他相信对方应该听懂了。 放好行李，赶在傍晚来到码头。 部分渔船出海刚回来，渔获交易市场无比热闹。 附近有餐厅可以代加工，平日里很少来这边的陈林芝，和安娜塔西亚挑选了一只章鱼、一只珍宝蟹，外加些贝类海鱼，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坐在餐厅里，空气中带有咸湿海腥味。 陈林芝从小到大生活在旧金山，在安娜塔西亚眼里则无比陌生，她将此行当成旅游对待，兴奋又激动，一边说着活章鱼很丑，一边又期待美食上桌。 安娜塔西亚开心，陈林芝也高兴。 以前总觉得在这时代孤身一人，现在被人关心的滋味挺好。 他可安娜塔西亚说：“上次让你投资的股票，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我没了解过，都在我账户里，我父亲告诉我投资股票不能只在意短期得失。看好一家公司，就应该像他当年投资沃尔玛一样，当做没有这笔资产，免得被短期波动所影响，忘记了最开始时候为什么要买它。” 她老子很成功，身价上亿美金，因此说什么都像是对的。 陈林芝意识到，这一套投资方式适合富人们，却不适合自己，羡慕于对面这个小富婆的好运气，有众多闲钱可以躺在账户里。 他点头告诉说：“以后你有闲置资金就继续买入增持，尤其是英特尔，学着投资以后，你父亲有没有对你另眼相看，夸赞你长大了之类？” “没有，他提前安抚我说哪怕亏完也没关系，好像很不相信我，在你挑选的这几家公司里面，他最看好耐克。我觉得等到你们俩见面，应该会很有话题可聊，都喜欢赚钱做生意。”安娜塔西亚笑着回答。 陈林芝愿意帮安娜塔西亚出谋划策，做个散财童子。 却不愿意对她老子的生意指手画脚，免得像是别有用心，图谋不轨。 在这1985年的五月中旬，美、日、德、法、英几国财政部和央行行长们沟通频繁，试图就美国贸易逆差，财政赤字不断扩大等可题达成一致，主要目的是让美元贬值。 陈林芝从报纸上看见相关报导之后，近期开始了解学习外汇期货市场，并且做好了存钱的准备，有预谋地尝试拖欠供货商款项。 争取多收采购商们的钱，截留供货商们的货款，将手头上可动用的资金规模扩大...... 第142章 谜一样的自信 对待安娜塔西亚，陈林芝可以说是比较尊重了。 最开始时候，她提过信仰不允许婚前那啥，即使后面多次天雷勾地火，游走在冲动边缘，陈林芝还真就硬生生忍住不那啥。 吃完海鲜。 陈林芝提议去电影院，安娜塔西亚则建议去酒吧。 这已经属于一种表态。 她想要喝点酒把自己灌醉，今晚尝试些新鲜花样，让彼此关系再跨入一个新台阶。 可她没有明着说。 陈林芝也没有窥探人心的本事。 真当安娜塔西亚只想去酒吧凑凑热闹，于是找了家门口排长队的迪斯科歌舞厅，给门口黑人保安塞了五美金小费，提前入场。 舞台上的乐队，正哼唱《阿根廷别为我哭泣》。 陈林芝拉着安娜塔西亚，请服务员帮忙安排一张桌子，又塞出去两美金小费。 谈恋爱比较花钱，幸好陈林芝的“钞能力”正逐渐凸显出来，应付这些琐碎开支丝毫没问题。 点了几瓶啤酒、一杯苹果马丁尼，外加些下酒小吃。 才七点多钟，绝大多数客人们还清醒着，各自交谈，听乐队演奏，气氛并不热闹。 迪斯科歌舞厅，来了当然要跳舞。 陈林芝只会两种舞步，入场后发现一切都显得传统，彩色的灯光球、随处可见的喇叭裤、夸张的猫王发型，宛如来到年轻人们的精神家园里，十几二十岁的男女们比比皆是。 他最近认识的新朋友们，要不然上年纪，要不然太有钱，更喜欢带陈林芝去安静酒吧以及派对，歌舞厅陈林芝也是第一次来。 能见到些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们，口袋里没几个钱，心高气傲写在脸上。 这让陈林芝想到了去年的自己。 一堆记忆浮现，往事不堪回首。 “......跟我想象中不一样，要不然换个地方，找家稍微正式些的酒吧？”陈林芝建议道。 安娜塔西亚摇了摇头，嘴边带笑：“我喜欢这里，大学期间我参加过同学生日派对?就安排在迪斯科舞厅?我还记得一位男同学跳舞很厉害，像是电影《周末夜狂热》里的约翰·特拉沃尔塔。” 这位好莱坞影星的名字陈林芝听过。 上次和创办时尚期刊的阿仕顿·马布斯见面?对方提过约翰·特拉沃尔塔会去参加派对。 陈林芝当时不认识?最近在报纸上见到过关于他的八卦，已经能将名字和样貌对上号?微微耸肩告诉说：“我跳舞的技术相当差，你可别指望我会成为舞池里的明星?但是万一谁来邀请你跳舞?我很乐意帮你揍他。” “我只想跟你跳，上次跳舞还是成年礼时候，跟我父亲和沃尔顿家的表哥们。” 安娜塔西亚平日里几乎不会来到这种场合。 她的爱好无非是看小说、看电视，日子过得乏味?大学期间参加网球社和诗歌班?剩下的便是学习，生活方式相当传统。 没有智能手机和大型网络游戏，许多年轻人喜欢将旺盛精力投入迪斯科歌舞厅。 陈林芝询问完她的成年礼，得知是十五岁那年，在自家举办。 只邀请些邻居朋友以及亲戚们?遗憾于上次去安娜塔西亚房间，忘记翻翻照片看她小时候长什么模样。 作为全场最漂亮的姑娘?等到开始播放舞曲，难免有毛头小子跑来邀请安娜塔西亚跳舞。 身为亚裔的陈林芝?自然而然被他们无视了。 亚裔在美国底层生活多年，呆板刻薄印象早已深入人心?常常习惯性被人忽略。 她眼里只有一个人?总是委婉拒绝?同样的事情发生好几次，无论安娜塔西亚还是陈林芝都有些无奈，索性尽快喝完尽快走。 离开前跳了几分钟，两人在舞池里都有些放不开，很难学身边众人那样肆意潇洒。 ...... 警车从门口驶过。 喝了几瓶啤酒的陈林芝没敢开车，打车带她去其他地方。 找了家脱口秀酒馆，演员乐队轮番上台表演。 喝酒看节目，无数笑点逗得人们哈哈大笑。 和迪斯科舞厅不一样，这家位于太平洋高地的脱口秀酒馆，更像是属于中产们打发夜晚的场所，编排种族问题是常事。 这时候，有位白人大妈说到唱歌。 临时起意打趣起坐在前排的陈林芝，来句： “白人歌曲有乡村，有摇滚，黑人有蓝调、有迈克尔·杰克逊，但谁听过亚裔唱歌？ 带着漂亮苗条，我这辈子都无法拥有这种好身材的白人小妞的亚裔先生，你觉得对吗，亚裔可能天生就没有唱歌的天赋，像听见印度人唱歌一样，谁能想象哪位印度人唱《星光灿烂的星条旗》？” 《星光灿烂的星条旗》是美国国歌。 人们一想到阿三那调调，哄堂大笑，实在太不严肃庄重了。 脱口秀就这样，被打趣属于常态，假如认真反而让人觉得开不起玩笑。 陈林芝很无所谓，也跟着笑起鼓掌，说道：“那是因为没人愿意听我们亚裔唱歌！你们只知道糖醋排骨和宫保鸡丁，还不是最正宗的中餐，给我们一个舞台，我们亚裔也是歌星！” 本意是开玩笑捧场。 白人大妈不这么觉得，她的舞台感相当好。 见人们大笑不止，随即表情夸张：“哇哦！我没听错吧，这位带着苗条白人小妞的亚裔先生，居然想挑战我们白人歌手，你让刚刚才下台的指纹乐队成员们怎么想？来，我今晚给你个机会，上台唱首歌怎么样？”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喜欢这种台上台下的互动，马上起哄。 安娜塔西亚小姐同样跟着凑热闹，就属她鼓掌最激动，起身将陈林芝往台上推。 陈林芝不得不站起来，借着酒意登台，放狠话开玩笑说：“我从小到大一直极力隐藏自己在音乐上的天赋，今晚看样子是藏不住了，你们要帮忙做好保密工作，我一开口，五大唱片公司都会哭着求我跟他们签约，会耽误我做生意。” 今晚他心情不错。 台下上百位观众再次被逗笑，有人正提议赶紧捂住耳朵，核爆级的歌声要来了。 提到唱歌，陈林芝真会几首。 上辈子好歹差点考过英语八级，听听英文歌跟着学会不少流行曲，大概记得歌词曲调。 见白人大妈让乐队登台帮忙，陈林芝淡定挥手：“不用，我清唱，都是没人听过的新歌，他们不会配乐。” 表演单人脱口秀的白人大妈，神色无比夸张，像是见到上帝一般，来句： “亚裔，唱歌了！！！还是原创新歌？今天真应该把我家人、我朋友、我同事邻居、我的前任男友、前前前男友们都找来，瞻仰这个伟大的时刻！” 安娜塔西亚也不知道陈林芝是为了搞笑还是什么。 见他和主持人一唱一和，还信心十足，反正早已在台下笑疯了。 她印象里的陈林芝，总是有着谜一样的自信…… 第143章 登台（求订阅） 位于黄金地段的脱口秀酒吧，酒水小吃价格都贵，无形之间隔出一道线，将低收入人群排除在外。 不是绝对，有人愿意咬咬牙进来找乐子，但在场众人涵盖建筑、金融、科技、律师、医生等职业，从穿着打扮上能看出富人众多。 英国巴宝莉的衬衫、瑞士知名品牌的腕表、亮到反光的皮鞋、珠宝首饰、名牌皮包这些，随处可见。 陈林芝这身也花掉不少钱。 此刻人们觉得有意思，却没将他当成普通人看待，光是能泡到安娜塔西亚这样出色的白人姑娘，足够表明些问题。 千万别觉得美国人不势利眼，职业和收入往往决定某个人的社会地位，亚裔之所以不受关注，原因主要在于大部分都穷，同在亚洲的曰本人，地位则更高一点。 陈林芝拿起话筒，表演脱口秀的白人大妈在一旁装模作样抹眼泪，仿佛有幸见到亚裔唱歌，感动到哭了。 这回附和她的人不多，都在等着陈林芝开口，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歌曲，让这家伙拥有谜之自信。 陈林芝瞬间想到应该唱哪首。 干咳一声，在上百号人瞩目下，闭眼清唱：“宝贝，你不愿告诉我吗，为何你的眼中含着伤悲~我不想就此与你告别，爱是场华丽错觉......” 迈克尔学摇滚乐队的《that'swhyyougoaway》。 曾在陈林芝的歌单里，考研学习期间翻来覆去听过无数次，算是他最熟悉的曲目之一。 出于不想在安娜塔西亚小姐面前丢脸的想法，陈林芝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功底，单手在腿上自己给自己打节拍，没有伴奏唱歌，比想象中困难。 台下众人，在陈林芝开口唱完几句的瞬间，纷纷傻眼，他们没想到这位亚裔真能拿出一首好歌。 清唱都如此好听，加上配乐还了得？ 忽然有人开始怀疑起，陈林芝究竟是不是白人大妈的托，故意埋了调侃亚裔唱歌的梗，然后借机表演节目。 事实却是刚刚说脱口秀的白人大妈，自己也傻眼。 她诧异于随便找人登台，竟然真能唱得这么好，本想趁机笑话一番再搞几个笑点出来?连怎么调侃陈林芝她都提前想好了。 但此刻?她却不忍心插科打诨，错过欣赏这首伤心情歌的机会。 安娜塔西亚小姐目瞪口呆?她之前从没听陈林芝唱过歌。 以为陈林芝只是个有点趣味、却又不是那么有趣的上进商人?完全不知道他还有这天赋。 被嗓音和歌词打动，带头开始鼓掌?瞬间掌声一片。 陈林芝来了劲，半首歌唱完?曲调一转?做个“2”的手势，开始唱起了《somethingjustlikethis》，也是唱了一半，指着安娜塔西亚突然唱起《Takemetoyourheart》。 属于白人大妈的表演时间已经过去?下一个节目是魔术。 魔术师正准备登台?被酒吧老板一把拦住。 这家脱口秀酒吧的老板，吩咐身旁服务员说：“待会儿给他送一瓶芝华士，我想跟他聊聊，把着几首歌写出来，来我酒吧当歌手。” 外行听热闹。 指纹乐队的那几位成员?正议论纷纷，交谈完发现谁都没听过?还真是些不知出处的新歌，难掩激动。 台下观众们这回彻底呆愣?尤其是安娜塔西亚。 陈林芝累到了，带着点卖弄的心思?最后唱起一首经典《Becauseofyou》?这可真是大热门。 一个高潮唱完?他将话筒递给白人大妈，直接喘着粗气走下台，回到座位喝酒压压惊。 听周围的喝彩以及掌声，唱得怎么样不言而喻。 遗憾之处在于最近抽烟，肺活量小了点。 白人大妈接连说出几个“哇哦”，补充道：“请接受我的敬意，以后哪怕有人用枪顶着我的脑袋，我也不会再说亚裔不会唱歌，出于好奇问一下，难道你是专业歌手？编曲还是什么？” 陈林芝站起来挥挥手，自我介绍说：“艾伦·陈，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创始人，主要销售亚洲的各种商品，是沃尔玛供应商之一，谁有这方面需要可以联系我。” 这时候还不忘推销自己的生意，活该钱越赚越多。 安娜塔西亚彻底着迷沦陷，等白人大妈岔开话题，小声问陈林芝那些歌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林芝回答说自己年轻时候喜欢唱歌，都是以前写的旧歌曲之类，故意岔开话题免得露馅，毕竟连弹吉他都不会，少说少错。 ...... 收了服务员送来的酒，直接婉拒酒吧老板让自己过来唱歌的提议，陈林芝看不上一晚几十美金的辛苦钱。 早先留给陈林芝的选择空间，其实很大。 重活一次，完全有机会选择不一样的人生道路，可能是上辈子在银行总跟钱打交道，穷太久了，所以年初他选择创业发家，掉进钱眼里。 今晚露了一手，登台唱歌的感觉，在他看来略显奇妙，似乎挺好。 安娜塔西亚不知不觉多喝了些，脸蛋逐渐红到发烫，陈林芝先带她离开，搭乘出租车回家。 万幸，并没有之前来过的姑娘再找上门，今晚可无福消受。 没必要安排客房，直接睡陈林芝房间。 半醉半醒的安娜塔西亚，洗澡期间把他叫进去一起，这倒不算什么新鲜事。 接下来她的异常主动，就很新鲜了，借着醉意坦言今晚可以那啥，陈林芝冲动之余本想打开床头柜，拿个“小雨伞”出来，幸好瞬间意识到不对，后怕于差点暴露。 开着床头灯，很快就进入状态。 全垒打...... 一个多小时后，安娜塔西亚撑不住倦意睡着。 开着空调仍旧浑身大汗的陈林芝，偷偷摸摸将床头柜里的几盒“犯罪工具”全部藏起来，藏进楼下杂物间里。 正是由于做贼心虚，还喝了点酒，只能说今晚发挥马马虎虎，对付安娜塔西亚足够了。 次日周六。 从早上腻味到中午。 保姆常听见咚咚咚声，本以为谁家在装修，后来才意识到不对劲。 因此她善解人意地炖了锅鸡汤，加些中药材，给这位风流成性的雇主补补身子，免得撑不了多久就没人给她发工资了...... 第144章 犒劳、唱片 一不小心拿了个一血。 在风气开放的美国，结婚时候仍没有那啥经验的男女，比例不超过百分之五，其中还包含众多早婚的年轻人。 二十岁以后还没那啥过，往往意味着本人有问题，尤其是在大都会城市，这种观念更加明显。婚前那啥，在美国并不属于“不道德”范畴内，要不然陈林芝也没机会畅游在花丛中。 总而言之。 奇妙经历深深刺激着陈林芝。 导致他宛如不知疲累的老耕牛一般勤恳，整个周六都和她待在房间里，没出过自家大门，珍惜着每一分每一秒。 周日当天，安娜塔西亚都有些受不了，主动找些旧金山旅游景点，让他带自己出门旅游。 参观金门大桥、旧金山艺术宫、九曲花街等地，实在将本就虚脱的两人累坏了，走马观花。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下午时分保姆又一次听见楼上传来咚咚咚声响，她已经在考虑买两只乳鸽，配人参、花胶之类一起炖，怕单纯的炖汤营养不够补。 怎么说呢。 星期天傍晚去赶飞机，安娜塔西亚下楼时候，以前步伐轻快，如今需要扶着楼梯小步走，期间还没忘记狠狠瞪了陈林芝几眼。 但这并不妨碍她跟陈林芝约好，下周周末再来一趟旧金山。 出行比较方便，时间上又比较宽裕，两人好像都忘记往返机票价格，已经抵得上安娜塔西亚一周薪水。 反正这个容光焕发的小富婆，并不需要靠工资糊口。 只要是合理开销，她丝毫不会心疼，陈林芝更没必要替她心疼，甚至不提帮忙定机票之类，免得打自己的脸。 一位身价上亿美元的富豪独女，称呼足以说明一切。 他们去机场，家里保姆负责收拾“战场”。 推开门之前，周保姆本以为房间里会像以前一样混乱，酒瓶、满地衣物、浑浊的空气、偶尔还有带着呕吐物的垃圾桶，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没想到进去后发现被子铺好了，套间里的独立卫生间也干干净净，只有些放在洗衣篮里的脏衣服、浴巾。 考虑到陈林芝从没有收拾床铺的习惯，这让工作之余心存八卦的周保姆，对安娜塔西亚好感十足，觉得自己雇主难得碰到位出色的好姑娘，生怕“烂仔”雇主抓不住。 也就是周保姆不清楚安娜塔西亚家世，要不然一定会感叹老天无眼。 她以前为一个恩爱的白人家庭工作，对陈林芝的生活方式早已不爽很久了。 只是当初每天三餐都要做几人份，需要清洗打扫的地方也多，两个小孩整天调皮。 所以她仍然觉得现在更舒坦。 ...... 在机场陪安娜塔西亚小姐等飞机。 陈林芝拿着本旧金山当地杂志，昨晚他的车停在路边，被人撞坏大灯和左侧车门，但这件糟心事，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杂志上印刷着广告，法拉利经销商的广告，两辆288gto到店，目前正以折扣价促销，近三万美金的价钱，陈林芝能够轻松买下，因此动起了小心思。 很少有男人能挡住超跑的魅力，何况还是造型“复古”的翻灯法拉利超跑，考虑到家里还有两个多余车位，陈林芝准备犒劳自己。 该挣的钱要挣，该享受的也要享受，总不能为了以后享福，先亏待现在的自己，在这方面陈林芝很看得开。 他刚想着花钱，挣钱的机会眼巴巴上赶着，主动送到陈林芝面前。 坐在身旁的安娜塔西亚告诉他说：“我有位同学在环球音乐公司工作，明年结婚还准备让我当伴娘，跟我的关系非常不错。你希不希望我联系她，帮你出一张唱片之类，你昨晚的歌声一直在我脑袋中绕来绕去，它们应该被更多人听见。” “我？出唱片？” 陈林芝语气怀疑，主要是对自己没信心。 拿来主义什么的，他心里毫无疙瘩，反正在这个时代确实都还没问世。 “没错，既然是你的梦想，我想帮你实现它，老实说我曾经幻想过自己是乐队主唱的女朋友，然后一起住在房车里全美巡演，这样的生活应该非常酷。” 两人关系又往前迈了一步。 安娜塔西亚孜孜不倦引诱着陈林芝，姑娘们都希望自己男人光芒耀眼，她也不例外。 陈林芝则在考虑是否有利可图，觉得说不定能发一笔意外之财，白捡一辆法拉利。 很无所谓地告诉说：“抽出几天时间没问题，但不一定非得是你朋友那，这要看谁给我的分成高，而且我只会唱歌，没有现成的伴奏，需要找人帮忙写。” “写伴奏不难吧。” 安娜塔西亚语气不确定，笑道：“我可以提前用掉假期，给你当几天的经纪人，带着歌曲和唱片公司谈判。” 很想问她行不行，最后别被带进沟里。 陈林芝对这方面缺乏兴趣，只要安娜塔西亚开心就好，他本人倒是很无所谓，巴不得找机会多跟她待几天，因此答应得无比爽快。 他对歌手行业不够了解，以为自己去了花点时间唱几嗓子，然后就能交给唱片公司负责推广销售，坐在家里等着收支票。 至于赚多赚少，得看运气。 相同的歌曲出现在不同的年代，不一定会产生一样的结果，目前还是摇滚乐队的天下，迈克尔·杰克逊也还不属于传奇。 到了上飞机的时刻，陈林芝目送安娜塔西亚离开。 回公司中途先绕道，拐去出售法拉利的那家门店，本地车行同时销售多个品牌，什么车热门就订购什么车，很少见到汽车品牌专卖店。 陈林芝第二次试图买车，稍微总结出了点经验，比如能跟经理直接谈，就别跟小业务员们多磨嘴皮子，反正他们做不了主。 位于旧金山观鸟区的车行，展厅面积极大。 门口有片小停车场，被铁丝网围起来，停放着数十辆新车旧车，包括些二手超跑。 精品老车搁在往后能升值，陈林芝记得在网上看见过相关新闻，却不记得具体的型号。 他暂时还没投资的想法，买来也没地方放，何况资金流比较勉强。 进了店里，先找到辆劳斯莱斯银刺，坐进去感受英国车的奢华，紧接着他就找来经理，提出想试驾法拉利288gto。 以前想象过买超跑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态，到了现在陈林芝才发现，手头有钱，无非是买件喜欢的商品而已，和买其他东西没区别，价格贵点罢了…… 第145章 法拉利、拜金女 车到了法拉利这一层次，不存在多好多坏，哪怕是入门款，都属于顶级性能车。 陈林芝试驾完，发现自己真的想买。 促销价不打折，他联系公司会计过来付款，准备将新车挂靠在公司名下，节省一笔税款。 法拉利在专注于性能的同时，牺牲了很大一部分舒适性，撞坏的奔驰被他继续留着用，法拉利288gto这个大玩具偶尔代步，挺适合的搭配。 花点时间处理完手续。 陈林芝期间打电话给保险公司，问对方车撞坏应该联系谁、去哪维修，不久就有辆隶属于道路救援组织的拖车赶来，把损坏的奔驰轿车拉走，约定在一周后取车。 旧车被带走，崭新的红色法拉利缺少一份海关文件，要等十天才能拿到手，所以陈林芝临时租辆二手福特野马代步。 ...... 一批订单正等着解决。 新的一周开始，陈林芝忙疯了。 跟猎头公司联系、跟殷蛰、高博学、邓普西联系，亲自和部分客户沟通，还要抽空处理员工之间的小矛盾。 事情太多，每天都过得很快，转眼就从周一到了周四。 陈林芝期待安娜塔西亚的再次到来，却意外听说她陪自家老子，去了东海岸的华府特区体检。 她父亲心脏出点小毛病，需要做手术。 闻言，陈林芝顿时泄气。 周四这天晚上，沉寂许久的詹姆斯·纽曼，继续在他位于黄金海岸的豪宅里举办派对。 陈林芝接到邀请，和罗杰一起赶去参加派对。 见到詹姆斯·纽曼，陈林芝打完招呼，询问他说：“你和罗杰去过心理诊所，还参加互助会，难道没有用？” “有点效果，但是心理医生建议我戒酒、打高尔夫、踢足球，这些并没有让我快乐，所以我觉得还是坚持自己的办法比较好。” 纽曼指指泳池旁的客人们，派对就是他的疗伤方式。 陈林芝有点收心的想法，谈不上多坚定。 这会儿挺能理解詹姆斯·纽曼想要表达的意思，许多事情明知道应该怎么做，可真正做了不一定就会高兴。 比如当个对待感情专一的好男人，哪有花天酒地、逢场作戏来得潇洒。 陈林芝建议纽曼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卖掉公司以后日子太无聊了，因此才觉得生活无趣。” 纽曼和陈林芝见过好几次，近期也听罗杰说过他的公司生意火爆，异常忙碌，侧头笑着问道：“应该有点这方面的因素，难道你找到了出色的投资项目？” “项目一直都有，如果你真打算跟我合作，我们抽个时间仔细聊聊，今晚就算了吧，等到没喝酒，头脑清醒时候再谈。” 陈林芝的性格，和以往相比变化挺大，变得敢于表现自己，说话直接。 纽曼随口问问，见陈林芝真有想法，并不急着追问，外面大把年轻姑娘们等着他们呢。 交谈期间说到发行唱片。 不仅纽曼觉得不可思议，罗杰也用见了鬼的眼神上下打量陈林芝，脸上清楚写着“不可能”三个字。 安娜塔西亚忙于照顾她父亲，估计短期内都没空帮陈林芝征求朋友建议，发行唱片属于八字没一撇的事情，陈林芝哪敢打包票。 朋友们不相信，他也就没再多说。 组团去泳池旁，撩拨一群下班后赶来的服务员们，她们都在梅西百货公司工作，十足的金发甜心。 互相吹捧，配合着打掩护，营造人设。 有过这方面的经验，陈林芝不需要多说，罗杰先半真半假帮他介绍完了。 本来很顺利，陈林芝今晚也想偷腥。 然而九点多钟，他准备带女伴回市区时候，对方看陈林芝开着辆破旧野马，顿时面露嫌弃发出“呃呕”怪声。 直接头都不回，转身重返派对现场。 陈林芝明白是这辆1976年的老野马汽车，拉低了自己形象，以至于这姑娘将他当成骗子看待。 妥妥的拜金女，估计正腹诽于陈林芝耽误她钓金龟婿。 有得有失，再正常不过的事。 被对方态度膈应到的陈林芝，脑海中的小心思一扫而空，联系完代驾，躺在车里先休息。 从今天遇到的情况来看，他猛然意识到之前几次参加派对，之所以最后都顺利得手，可能跟自己的奔驰脱不了干系。 照这么分析，等拿到法拉利，岂不是无敌？ ------------------------------------- 陆续联系好供货商，大部分都是上次参加广交会期间，陈林芝亲自找来的渠道。 周末两天，他给自己放假。 带着老朋友阿梁，一起去跟纽曼等人碰面，共同前往位于加州中部的十七里湾度假。 纽曼朋友的房子。 占地约为三英亩，院子里带有个小丘陵，种满茂密绿草。 假如有风水先生看完，恐怕会呸呸呸几声，再惊呼句“大凶之兆”。 因为就连陈林芝都能看出，漂亮的小山丘形同坟包，不过白人不是华裔，没有这方面的迷信，他当然也就装傻充愣，免得做客期间被赶走。 同行的还有四位上流社会的姑娘们，陈林芝不由拿她们和安娜塔西亚作比较。 只觉得在生活习惯方面，安娜塔西亚稍显接地气，这群姑娘们则傲气十足，开口闭口都是谁谁谁家里做什么、谁谁谁家里最近发生哪些事。 陈林芝没想过招惹谁，安心度假两天。 这让听他吹嘘过的阿梁，不由鄙视他只敢吹牛，一遇到漂亮女人就怂了。 事实却是平时找乐子，双方心知肚明，关系不会长久。 但招惹这群上流社会的小姐们，指不定会惹出多少麻烦，陈林芝的烦心事还没解决完，实在不敢产生多余的念头，免得为了芝麻而丢掉西瓜。 舒舒服服在乡郊大宅子里白住两天，去圆石滩玩过高尔夫，也到湖边垂钓烧烤，徒步行走在北美巨杉林里。 周日傍晚。 虞洛琦一个电话打来，让他赶紧收拾收拾，今晚陪自己吃顿饭。 不用怀疑，多半又是挡箭牌之类的活，陈林芝刚巧在赶回旧金山途中，移动电话讯号时断时续，比起和虞洛琦吃饭，他更想再去纽曼的派对上碰碰运气。 腰杆子硬了。 陈林芝直接告诉那女人，自己今晚已经另有安排，没空…… 第146章 “破产” 先认识纽曼，又通过纽曼认识些新朋友。 这些新朋友们都属于旧金山当地，年轻上流圈子里的红人，有人父母在大企业当高管，也有人父亲就是检察官，非富即贵。 实力到了，陈林芝说话做事又比较放得开，轻松被他们接纳，要来众多联系方式。 而以前一向开朗的阿梁，这个周末束手束脚，只跟在陈林芝身边凑热闹，极少主动搭腔交谈，终究不是在唐人街混饭时候了，成长带来改变。 青少年阶段看脾气、看样貌，步入社会以后主要看实力。 阿梁在一帮“上流人士”们眼里，变得无关紧要，无非是“陈林芝带来的朋友”，仅此而已。 这难免让老友阿梁感到失落，常常提到去了港城的殷蛰，大概是怀念三人当初一起穷困潦倒的日子。 陈林芝有些后悔带他出来。 本想着趁机加深一下友谊，免得时常不联系，关系变淡，没想到让他受了点刺激。 阿梁的生活还是老样子，陈林芝的朋友圈子则在迅速扩大，认识的新朋友和阿梁没什么共同话题，难免感到不适…… 回旧金山途中，陈林芝搭纽曼的车。 挂断虞大小姐打来的电话后，纽曼记起件事情，问他道： “陈，上次你去我家，提过有个好的投资项目，如果可以，现在跟我说说？ 最近股市表现很差，理财顾问把我当傻子，劝我去买入军工类的股票，我觉得他只是想从我这里赚取佣金，根本没有为我利益着想的念头，短短两个月已经亏掉我五十多万美金，还厚颜无耻地向我收取管理费。” “要不是你们这些人支持，华尔街白领们怎么买得起曼哈顿豪宅？” 陈林芝调侃纽曼。 对方离开学校创业，成功把公司卖给德国汽车零部件巨头罗伯特·博世公司，说聪明肯定聪明，说小白倒也没错，纽曼生活太过于顺风顺水，没办法像个精明的老狐狸那样?打理好自己的资产。 思索片刻?陈林芝对他说： “我最近准备创办一家新公司，投资类型的私募基金之类?假如你信得过我的眼光?就往我这投点钱，一年之后我给你百分之十五的回报。 实际上我正准备豪赌一把?带着上百万美金进入外汇交易市场，我提前知道些内部消息?成功的把握非常大。当然了?风险也会有，全都取决你自己的意愿，我的钱亏掉无所谓，但我不希望拿我们的关系去冒险。” “内部消息？会被抓到的那种？”纽曼感兴趣问他。 陈林芝当即摇头说：“不是?我分析完最近的新闻?察觉到一些不妙的征兆，美元太强势了，高利率吸引大量海外资金流入美国，导致美元飙升，从1979年底到去年年底?美元汇率上涨将近百分之六十。” “这难道不是件好事？” “对你们这些喜欢四处旅游，购买其他国家商品的人来说是好事?可对整个美国的外贸生意来说，简直太糟糕。曰本、欧洲、巴西等地的商品涌入美国?美国的商品价格高卖不出去，考虑到这伤害了那些大财团的利益?他们肯定不愿意眼睁睁看着生意份额缩小?钱都被华尔街的金融公司、银行赚走?所以美元会被他们干涉，进而贬值。” 陈林芝以前不懂这些，近期多看多了解，已经学到些皮毛。 纽曼对此一窍不通，只觉得陈林芝好像真做过研究。 再加上陈林芝成功经营起了一门外贸生意，俨然被他当做聪明人来看待，下意识以为既然从事跨国贸易，肯定更懂外汇方面。 所谓的私募基金公司还没建立，纽曼不急着给答复，告诉说：“听上去很有意思，如果我给你钱，一年后按照总金额的百分之十五计算收益？” “没错，条款写进合同里，假如收益低于这个数字，我自己掏钱补给你。” 陈林芝说完，同在车里的阿梁先冲动。 没等阿梁开口，就听见陈林芝又来句：“钱少了对我没有用处，三十万美金起投，之前想过委托现成的金融公司帮我操盘管理资金，后来发现他们收费高，还不一定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不如自己创办一家新公司，注册在避税地区，赚到钱都归我自己所有。” 和金融天才不沾边，陈林芝也在摸索着前进。 考虑到未来很可能机会众多，自己管理自己更方便、高效，能将截留在港城分公司的资金输送过去，通过所谓的私募基金进行管理。 三十万美金，对纽曼来说属于小钱，他账户里躺着四百多万美金，本钱雄厚。 可目前仅是个意向而已，问完来句到时再详谈，纽曼轻飘飘揭过这个话题，陈林芝也没再揪住不放，避免像个贪图钱财的骗子一样。 要是真想往这行深耕，他就会在两天时间里，尝试对其他客人们介绍这门生意，或者将安娜塔西亚、虞洛琦等人也拉进来。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陈林芝对能否成功，心里没多少底气，因此想着先拿自己的钱折腾，免得坑了别人。 直接去纽曼家，参加临时筹办的派对。 宾客们不用费心，打电话给几位“派对牛皮癣”，一传十、十传百，他们会很快蜂拥赶来，年轻人最喜欢免费的派对。 为了让阿梁高兴些，陈林芝亲自出面，帮他撮合捧场，不多久还真泡到位韩国姑娘。 算半个花丛老手的陈林芝，盯上几位惹眼的白人女模特，带上罗杰以及一位新朋友，凑过去搭讪闲聊，顺着无脑话题谈了好一会儿。 有位傻乎乎的模特，连复杂些单词都不会，谈到奢侈品却全部认识，感慨旧金山房租太贵之类。 难怪纽曼说过许多模特，智商和身材成反比，只想着钓些“甜心老爹”，满足她们的高昂开销和优越生活。 又不是找老婆，陈林芝不怕遇到拜金女。 当晚带一位金发蓝眼睛的二十岁姑娘去希尔顿酒店，没费劲就成功得手。 次日花几百美金，给对方支付一套小公寓的租金，接连两周过去休息，隔三差五送些小礼物。 某天忽然不想去了。 陈林芝抱怨说公司出问题，正忙着跟银行借钱贷款，随时可能破产。 果不其然。 电话那头“哦”了声，眨眼变得高冷。 听陈林芝提到今晚想过去，对方找借口将他婉拒于千里之外。 罗杰说过想让姑娘主动分手，提破产比提自己身患绝症都有效，陈林芝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 第147章 坏了规矩 自从上次虞洛琦打来电话，十多天时间里再也没联系过。 一大批货物急着送来美国，临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船只，陈林芝这才又记起虞洛琦的神通广大。 专程去唐人街买些鲍鱼花胶之类的干货，开着奔驰来到白帮总坛所在地。 法拉利已经拿到手，陈林芝极少开它上路。 浪久了慢慢变得精明。 这回想办法劝女模特主动走人，事前既没有告诉她自家门牌号，也没拿出法拉利故意卖弄。 毕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寻求一段长久稳定的关系，他告诉完破产消息以后，再打电话过去对方已经不愿意接听，意味着成功全身而退。 陈林芝对此颇为自豪，将狐朋狗友们的建议活学活用了，花丛中白白走了一遭，片叶不沾身。 他提着礼物登门时候，虞洛琦正在让人按摩。 皮肤较黑的泰国姑娘，手法熟练地帮她缓解腰痛感，前天晚上洗澡滑倒扭伤腰，身为大佬的虞洛琦，可不会将这种糗事对任何人提起。 陈林芝被人带领着，来到虞洛琦的客厅。 只见她后背上盖块白布，肩头绘有彩色纹身，红花绿叶，应该是为了遮掩伤痕。 不知白布底下，究竟穿没穿。 陈林芝忽然有种想喊“老鼠！”，吓唬她起身的冲动。 好在这女人手下小弟众多，陈林芝一直记着呢。 既然不想英年早逝沉入海底，也就没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目不斜视站在门口，将带来的礼物放下。 虞洛琦平日里娇生惯养，谁都不敢冒然得罪她，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还记得上回主动打电话给陈林芝，被这家伙先挂断的事。 侧头趴着，见陈林芝来到礼物，她语气懒散问道：“海产干货是吧，这么大的味，连熏香都遮盖不住，你诚心想让我海鲜过敏？” 陈林芝听完，立马觉得不妙，猜到虞洛琦小心眼故意针对自己，笑着说道： “上次去海边餐厅，我亲眼看你吃了龙虾螃蟹。 虞大小姐你上次电话打迟了?那天我是真有事?整天联络客户，为生意忙到团团转?改天我请你吃饭赔罪。” 如果不是急着发货?陈林芝可不乐意跟她打交道，这女人看似正常?疯起来比脱兔厉害多了。 “鲜活的海鲜可以，干货就不行。”虞洛琦继续趴着?死鸭子嘴硬找茬道。 随后她问陈林芝：“你成了大忙人?还来找我干嘛，过来几次都没带礼物，今天可是头一次，难不成被谁给欺负了？” “这倒没有?就是一大堆货物积压在港城的码头?临时找不到船运过来，总共两百多个集装箱，想看你的船运公司能不能尽快发货。” 陈林芝说完，虞洛琦神色古怪看看他。 两百多个集装箱，光运费都要十多万美金?哪怕全都是些小箱子，数目也不少了。 虞洛琦乐道： “没想到真能折腾起外贸生意?不过听说从你公司批发货物，价钱定得比别人低一两成？ 上次叫你吃饭?就是想聊聊这件事，有人找到我这边诉苦了?说你不守规矩?存心压价坏了他们的生意?最后还是我帮忙让他们卖我个面子，只请我吃一顿饭怎么够，别想轻易糊弄过去。” 陈林芝听完傻眼。 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反问道：“不对啊，我又没打着你的旗号做生意，砸了别人的市场，人家干嘛不找我，反而找到你头上？” 虞洛琦本以为他会先谢自己，听完气笑，告诉说：“你倒是聪明，我身边卢爷，卢三指的儿子，大到家具小到皮筋，什么都贩卖，唐人街批发市场就归他打理，我的生意。” 陈林芝瞬间理清楚思绪，恐怕是自己手底下有华裔员工，找订单找到了唐人街，阴差阳错从虞洛琦手里抢走了生意。 华裔善于经商，旧金山到处都有华裔经营的商店，某些东南亚、韩国曰本商贩们，同样会去唐人街附近的百货批发市场寻找货源，他还记得有几笔订单，送货地址确实是旧金山唐人街。 这大概就是虞洛琦会说坏了规矩的原因，她本来垄断部分市场，加价对外出售，等到陈林芝决定采取薄利多销的策略，业务员找到唐人街附近的那个批发市场，抢走了部分客户。 “……距离你上次打电话给我，已经过去快两周了，期间我没听说业务员被谁揍了，是不是该感谢虞小姐你对我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见陈林芝猜到点什么，虞洛琦开口说：“知道就好，你跟白人怎么做生意我管不着，不过劝你别在唐人街折腾，属于我们的地盘只有这么点大，互相之间抢来抢去，我看在你爸妈的面子上对你客气，其他人可不一定也客气，价格放太低难免会惹事，那个市场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入乡随俗，供货价格压得低，难免容易被针对，枪打出头鸟。 对岸的低价商品横空出世，破坏了些现有的供货渠道，陈林芝近期总共拿下两千万美金的订单，意味着原先的一批市场份额，被他从别人手上抢走了。 直到现在没出事，不意味着一直都会没事，虞洛琦的这番话，给陈林芝提了个醒。 开始有所提防，却不代表就会退让，陈林芝解释说：“可华夏商品价格确实低，你们按照高价对外批发，有别人能拿到低价货源，这么一来那些华裔商户的生意，岂不是很快就做不下去了，在价格上失去竞争力。即使我不低价卖，总有人会以低价抢市场，到时候还是一样的结果，现在每天都有大量商人往华夏跑，听说机票都难买。” 常做生意，虞洛琦能理解他的这番话，告诉说：“我们现在的供货商，批发给我们的价钱，比你对外批发的价格还高，抢不过你很正常。 难道现在对岸生产的商品如此畅销，你专门做这行生意，给我点建议嘛，一次发货就是二百多个集装箱，看来应该是崭露头角了，距离我帮你讨要回十五万美金才多久，半年？” …… 第148章 羊入虎口 今天是1985年的六月十号。 满打满算，距离第一次见到虞洛琦，刚好快半年。 虞洛琦要资本有资本，要关系有关系，拥有现成的货运渠道，手下还不缺少帮忙做事的员工。 陈林芝很怕她这样的人物，入局跟自己抢占市场。 尽管这个市场相当庞大，可都在旧金山谋发展，总归容易面对面遇上。 所以他尴尬笑着，后悔于今天主动送上门。 遮掩道： “小打小闹罢了，勉强糊口饭吃，二百多个集装箱里许多都是电风扇，那东西占空间，算上运费、关税、杂七杂八的开支，卖出去挣不了几个钱，你这样的商界大佬肯定看不上眼。” 二百多个集装箱没发成，已经装船的还有一百多个四十尺标准干货箱，容积为六十多立方米，满载棉被短袖、内衣丝袜等等，涵盖二十多种商品。 陈林芝闷声发大财，不过虞大小姐好像有所察觉，盯着他露出笑容，就这样看他，却不说话。 越是这种时候，陈林芝越要稳住，装出镇定。 转念一想，发现不应该把虞洛琦当做竞争对手，应该当做合作伙伴来看待，似乎好处多多。 陈林芝心里的小算盘叮当响，见虞洛琦似笑非笑继续打量自己，权衡得失后终于败下阵，半真半假说道： “其实你想做也不是不行，我只能说无论巴西货，还是墨西哥货、东南亚货，跟轻加工有关的生意都快完了，会被对岸低价商品干趴下。 等我积累出点经验，带你入局怎么样，咱们合伙吃下一大部分市场份额，不过对岸大门刚打开，随时还会关，可能是一锤子买卖也说不定，最好先观望几个月。” 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借着春风开始飞速壮大?是该为长远规划做出考虑。 吸纳一笔资金，对陈林芝扩大生意抢占先机?无疑相当有帮助。 干他这行想从银行贷款比较难?缺少质押物，而虞洛琦不仅不缺资金?手底下还有现成的货运公司和船队，能起到大用处。 只不过两人实力暂时不对等?陈林芝想趁着广场协议快要签署?挪用公司资金捞一笔快钱，因此既想带她投资合伙，又不希望这么快就投资自己的生意。 虞洛琦笑话他的“心虚”表现，问道：“你卖货价格那么低?净利率有多少?这个月公司的营收规模呢？不是找我问发货的事情么，怎么突然聊到让我拿钱投资了，要钱可以啊，先跟我介绍一下你公司的情况，假如我想做这行?自己也能搭建起个平台，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陈林芝隐秘地翻个白眼?见她如此托大，告诉说：“抱歉?商业机密，不想合作就拉倒?我自己一个人当老板舒服得很。先聊货运的事?你这边能不能发？” “发是能发?可我不清楚什么时候发船，先出去稍等我几分钟，我穿好衣服帮你问问。 当几天老板就混大了，以前你对我可不是这态度，哪算什么商业机密，我托人打听海关方面，要不了半天就能问清楚。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不怕我挖了你的员工、抢了你的供货商？” 地位决定想法，虞洛琦性格本就强势。 二百多个集装箱的运费利润，多少是一笔可观收入，这才愿意起身亲自过问。 从加州跑去华夏，进行跨国贸易的商人不断增加，她之前就有所关注。 今天遇到也从事这行的陈林芝，觉得可以随意拿捏，正好趁机问清楚。 听她威胁自己……陈林芝能屈能伸，笑脸相迎，赶忙说道：“采购价格基础上，加个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净利率差不多是毛利率一半。大批量采购，订单总额还不错，我就从中挣点辛苦钱。” 虞洛琦做了几年生意，比较有经验，听完回过味，惊奇问他： “岂不是只要有订单，两三个月的交付期结束，能赚到六七个点的收入？这算什么糊口生意，抢银行呢？！ 另外，既然对岸商品价格基数低，哪怕我们赚点钱，也很有市场竞争力吧，难怪你能一次发出这么多货，恐怕没少挣。” 被掐着脖子聊到这份上，藏头露尾早已没意义。 陈林芝难得炫耀，掏出骆驼烟，摆手说着： “不多，半年只赚到三四百万美金，接下来有笔跟沃尔玛的大订单，利润能稍微多点，他们对品质要求高，看不上廉价货，采购时候不差钱。 怎么样，拉你入伙你不吃亏吧，等你搭建好平台，我们这些先入场的人，早就把供货渠道占完了，对岸生产能力有限，目前支撑不了美国的庞大市场。我手头刚好有几十家供应商名单，采购商方面，一家沃尔玛足够让我几十年吃喝不愁，人家约翰·沃尔顿，见面期间没少夸我好眼光。” 沃尔顿家族大名鼎鼎。 风头在这八十年代，遮住了现在的洛克菲勒家族，七十年代的盖蒂家族。 虞洛琦见不得他炫耀，说道：“夸你有什么用，你又不姓沃尔顿，下次少学人卖弄关系，这东西最不靠谱。难怪你嘚瑟成这样，还真被你歪打正着捞了一笔，我们白帮在港城有公司、有经验丰富的高管，总能找到和对岸打过交道的中间人，我手头临时掏个一两千万美金不成问题。 这门生意好像能做，感谢帮我个大忙，我正愁不知道该往哪投资，连你都能折腾出门道，应该难不到哪去，算我欠你个小人情，计算运费时候帮你抹零。” “……这算什么，吃干抹净再一脚踹开？”陈林芝听出来了，虞洛琦不想跟自己合伙，而是想单干。 虞洛琦笑得高兴：“用你自己的话来说，哪怕我不挣，总会有人挣，反正你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大的市场，你怕什么。大不了下次我多开辟去港城的航线运货，以后顺带把你的货捎上，给你折扣价。” 陈林芝早在听她问起利润时候就心知不妙。 这行太赚钱，门槛还挺低，虞洛琦产生入行的念头合情合理。 得知运费打折扣，多少让陈林芝有点安慰，但虞洛琦竟然没看上自己公司，又让他挺不服。 等虞洛琦穿好衣服，喝着她泡的茶，继续聊起外贸生意，主要是她问，陈林芝给答复。 终究没让陈林芝白费口舌，见他好几次走向展示柜，旁敲侧击暗示损失惨重，虞洛琦秒懂，让他从里面随便挑一件，当是今天对话的咨询费了。 家里瓶瓶罐罐、刀剑字画，多到占地方，都是祖上留下的物件。 虞洛琦知道它们值点钱，却从不在意，一直想翻新装修，把这些老摆件丢进仓[]库里。 陈林芝当场夸赞声：“大气！” 毫不客气，绕过展示柜，直接抱起件半人高的陶瓷骆驼。 其实他不是看展示柜里的物件，而是一直在打量这东西。 太具有代表性的唐三彩，以至于陈林芝在博物馆见过，但此刻分辨不出真假。 管他是真是假。 机不可失，遇到个没眼力见的傻女人，先抱走再说。 本想得寸进尺，虞洛琦却没给他机会，说是自己爷爷当年留下的东西，好歹留着有个念想。 陈林芝见事不可为，离开后开车带着大骆驼，直奔古玩店，开车小心翼翼，生怕磕到碰到。 …… 第149章 还不如那幅张大千？ 古玩店名叫“栖宝斋”，总共三间门面，打通后摆放众多展柜，楼上楼下共有两层。 以旧金山亚裔群体的人数，只够养得起寥寥数家古玩店，喜欢收藏的终究是少数人，但某些大客户遇到自己喜欢的物件，花起钱来可不手软，因此像栖宝斋这样的老字号，日子也能风生水起，长久经营下去。 上回陈林芝来过，买走套袁世凯登基前派人烧制的茶具，店里伙计对他还有点印象。 陈林芝顾不上去看那幅仍旧没有被人买走的张大千山水画，这位的作品如今市场价格一般。 硕大一张画挂在墙上，青山浓墨，寥寥数笔勾画出江水渔夫，毫无保护措施，明码标价对外出售。 上回来看卖两千五，现在仅剩两千二百美金，估计是一直卖不出去，店家自砍一刀打折促销。 怪就怪张大千在美国住太久，还是位喜欢创作的高产国画家，作品数目众多，白人黑人们欣赏不来，也就在两岸三地稍微有些名气，卖不出多高的价钱，甚至还不如一些刚刚混出名堂的西方年轻油画家们，要不是前两年驾鹤归去，作品价格在美国还更低一些。 过来途中怕颠坏了，磕到碰到哪，陈林芝专程买袋卷纸，用它们垫着保存完好的大骆驼，看高度约莫有个八十多厘米，被他小心翼翼搬进店里，搁在方桌正中央。 伙计一口道出唐三彩，转头嚷嚷着：“二叔！来了个大冥器！” 陈林芝起初以为他说“民器”，或者“明器”，正纳闷于是个什么说法，等伙计提到唐朝人用这玩意儿陪葬，才理解含义。 “这事放心里就行，非得说出来恶心人？反正又不是我亲手挖出来的，我管它从哪保存到现在。”陈林芝没好气说道。 身穿唐装的店主，出来时候听见这句话，随手往伙计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声音闷沉?估计没少用力。 开口责怪自家伙计说： “你当是不会中文的老外呢？以后再口无遮拦?小心被人撕烂嘴巴。 这件白骆驼不用看，十足的真品?早年就是经我手卖给白帮话事人虞老爷子?当初我才三十出头，卖了六十美金好像?当时的钱值钱些。” 伙计一听，顿时明白陈林芝来头不小?要不然怎么会跟白帮扯上关系?不再责怪自家二叔下手没个轻重，反而觉得这巴掌该打，救了自己。 “我刚从虞大小姐家抱出来，当是给我的报酬?唐朝的真东西？”陈林芝喜上眉梢?正感慨自己眼光毒辣。 栖宝斋店主帮他泡茶，擦擦手凑近观察完大骆驼，翻来覆去，语气肯定，再次说：“白骆驼唐三彩本来就稀少?是那件没错，很少有人造假这玩意儿?青花粉彩五大名窑青铜器，这些才能买得上价?忽悠白人和曰本人。” 陈林芝不淡定了，小声问道：“我现在出手?能卖多少钱？先问问?不一定真卖。” “......有人喜欢拿它当装饰?不过到底是土里的物件，明面上摆着不太好，白人们绝对不接受。你要真想卖，两千一我收了，这颜色稍微贵点，换成黄色我只能出一千二三。” “啥？唐朝的物件，还不如那幅张大千？！” 陈林芝被报价惊到，实在是低得让他无言以对，本以为自己选了件稀罕货，居然这么不值钱。 “这幅张大千的画，有点《千里江山图》的意思，他那幅《万里长江图》还是挺有名的，我这幅跟着沾光，算是件精品，你想要我只收你两千刀。” 店主说完，把陈林芝搞糊涂了。 他不明白究竟是故意压价，还是真值这么点，自以为这东西够大够老就很值钱。 问完得知存世量还凑合，喜欢唐三彩的人太少，卖不出价钱，还不如小茶盏之类，至少同样爱喝茶的曰本人愿意抢着花高价买。 陈林芝才知道行情价就如此，仗着虞家的虎皮，店主够坦诚了。 他深深叹气，感慨道：“娘的，一柜子东西，虞大小姐让我随便挑，怎么就挑了这么件。” 店主听见这句话，当场惊奇道：“随便挑？虞老爷子早年可买走不少好东西，有皇宫里流传出来的康熙玉玺，还有幅宋代古画，明初的青花龙罐，你干嘛非得挑它？” 他娘的，再听下去陈林芝就要欲哭无泪了。 存世量不少，还没人要，代表升值空间有限。而店老板所说的那些，听着就像能疯狂升值的好东西。 这让陈林芝下定决心，以后要多往虞洛琦家串门，争取多忽悠几件回来。 ...... 老物件价格普遍不高。 当陈林芝回到家，把骆驼摆进书房，终于有心情认真考虑一些事。 只要能赚到钱，在这1985年囤积古玩异常轻松，事分轻重缓急，眼下无疑还是挣钱最为重要。 之前听虞洛琦的意思，好像她也想往对岸试着发展，本身没有大问题，透露出的苗头却异常危险。 有一个虞洛琦感兴趣，必然会涌现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虞洛琦”，跑来跟陈林芝抢占市场。 外贸采购行业的门槛着实太低，低到有点本金、有点关系就能做。 陈林芝降价了，同行们无疑也会跟着降价，两三个月周转交付，利润率抵得上一整年国债收益，已经属于相当诱人的生意。 这导致陈林芝开始怀疑，自己公司的优势还能保持多久。 假如随着竞争变大，收益率再次降低，他甚至在考虑是否应该跳出竞争愈发激烈的圈子，免得跟人争到头破血留，最后算算却挣不到几个钱，浪费宝贵时间。 人们对市场的反应速度太快，快到打乱了陈林芝原本的计划，可能不会给他慢慢积攒实力的时间。 他的那点家底，在虞洛琦面前已经不值一提，况且曰本、港城等地的老牌富商也不少，人人都知道能挣钱的生意，往往意味着变得不那么挣钱了。 硅谷、华尔街、好莱坞、拉斯维加斯等地，一一在陈林芝脑海中闪过，他在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除去日圆升值、微软上市这些消息之外，他暂时没什么头绪。 开始想着查查未来的大佬们，如今正在折腾哪些生意，想要有样学样，能抄作业就抄，不能抄还可以搭个顺风车...... 第150章 天高地厚 人们常说金钱买不来时间，这句话不完全正确。 工薪阶层可不就是在用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换取金钱用于度日。 而有了他们帮忙，身为老板的陈林芝，自由时间随之变多，从某种角度来看，确实让他拥有属于自己的闲散时光，变相用钱换来了更多时间。 身为富人的妙处，不仅仅在于自由。 安娜塔西亚的父亲，最近还用钱买了条命，他往一家医疗公司捐赠五十万美金研究款项，成功将名字写进试验名单里。 利用较为成熟，却还没大规模普及的猪主动脉瓣心脏瓣膜置换手术，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心脏，据说手术非常成功，只需要在医院休息一段时间，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十几二十年，都不必为心脏缺陷而担忧。 寻找试验性医疗药物技术治病，属于富人和权贵们的特权之一，陈林芝对此早有耳闻，却第一次遇到真事，以往他太普通，根本接触不到上流圈子。 安娜塔西亚在华府特区滞留两周，父亲康复后不需要她继续照顾，这才准备返回本顿维尔镇。 她在回公司前，专程绕道赶来旧金山。 期间陈林芝提过，是不是该去探望她父亲，安娜塔西亚告诉他暂时没必要，多半是因为还没做好带他见家人的准备，时机不合适，免得她老子刚做完手术，一时间受到刺激。 除了在房间里腻味以外，陈林芝抽出时间陪她逛商场、享用美食。 这天。 两人来到旧金山曰本城的一家料理店，品尝刺身海胆之类，都用最为顶级的食材，口感还凑合，胜在精致。 拿海苔片包裹海胆籽，加两根小葱、半勺酱料，卷好放进嘴里。 陈林芝边吃边含糊道： “人没事就行，你父亲他才五十多岁，身体强壮着呢?异种生物瓣膜技术我听说过?以后别进行太剧烈的运动应该没问题。 华府那边怎么样，我一直想抽空去东海岸的费城、纽约这些地方旅游?但现在公司出了点麻烦?还不清楚能维系多久，一时半会儿我走不开。” “我去照顾我父亲?又不是去旅游，华府还能怎么样?除了政客多点?和其他城市区别不大。白宫、纪念碑、林肯纪念堂，都属于很无趣的地方。” 安娜塔西亚不会用筷子，拿筷子的姿势一言难尽，正忙着用它们卷起乌冬面。 她抬头看看陈林芝?好奇问道：“你公司怎么了?上次不是还有许多订单？” “现在的订单也不少，只是我在担心同行数量越来越多，接下来竞争可能会很激烈，直到将利润压缩至一个合理范围，大家都挣不了多少钱。” 陈林芝喝口河豚汤?店员提前当着他们的面试尝过，到现在还活蹦乱跳?要不然他真不敢喝。 这汤喝着挺刺激，陈林芝只觉得口感跟普通鱼汤没两样?稍微浓稠些，味道比较鲜。 蓝鳍金枪鱼、鲣鱼、三文鱼做成的拼盘。 安娜塔西亚沾着芥末品尝一块?眼眶红到像是哭过?再也不碰它们。 几十美金花出去了?陈林芝只好自己吃，继续告诉她说：“这门生意还会继续下去，但我已经开始考虑，将生意的重心放在其他地方。” 安娜塔西亚能力有限，在关于投资的问题上帮不了他的忙，笑着告诉说：“比如当个歌手？我在来旧金山之前联系过我朋友，她让我带你去一趟，当面听听你写的歌。我在她面前全力夸赞你，不过先别抱有太大期待，她在发行唱片的事情上做不了主，最终还是得看她上司的决定。” “行啊，我随时可以去，唱歌和我收藏古董一样，可以当做兴趣爱好，但当主业应该不行。你过来前，我刚去书店买了许多本书，有关金融公司的商业类书籍，我正尝试去像个华尔街混蛋那样思考问题。” “我父亲也喜欢看那类的书，培养一颗会挣钱的头脑很重要，只要你别变成他们那种人，多看看挺好。” 华尔街的金融公司，总会尝试从人们口袋里榨干最后一枚硬币。臭名昭著的形象，正随着股灾、内部交易等丑闻深入人心，人们喜欢华尔街白领们的高收入，却不喜欢那群贪婪的存在。 自从跟虞洛琦见面，预感到风险后，陈林芝又多定了几份报纸，每天查看新闻，记录着他认为值得关注的消息，就比如东德和西德可能会合并，苏联开始改革之类。 抽空还了解一下港城老李、美国的巴菲特、曰本首富堤义明近期都在做什么，以便总结成功经验，做出个切合实际又比较长远的规划。 陪安娜塔西亚吃饱喝足，驾驶法拉利去找电影院消磨时间。 中途，她借用手机打电话给朋友，约好明天中午在洛杉矶环球音乐公司总部见面。 反正已经这么久没去上班，安娜塔西亚决定多停留几天。 ———————————— 上次也是沿着一号公路自驾游，区别在于身旁姑娘换成了安娜塔西亚。 开超跑跑长途，绝对是个让陈林芝十分后悔的决定，等他好不容易找到环球音乐公司总部所在地，感觉整个身子已经不属于自己。 安娜塔西亚的朋友名叫珍妮·坎贝尔，两人见面后丝毫不淡定，抱在一起啊啊笑，陈林芝难得见她这么开心。 安娜塔西亚坦然介绍起陈林芝，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长着一头红色头发，鼻梁高挺，脸上带有雀斑的珍妮·坎贝尔，认真打量完陈林芝，纳闷于以她的条件，怎么会找位亚裔男友。 倒不是有什么偏见，只不过以安娜塔西亚的条件，无疑可以找到更出色的男友，哪怕是和法国影星阿兰德龙在一起，都会让珍妮·坎贝尔觉得正常，她知道安娜塔西亚的家底有多雄厚。 不敢冒冒失失，为了朋友直接将陈林芝带去主管面前，珍妮·坎贝尔出于稳妥考虑，先把他们带去录音厅。 找来几位雇员，请陈林芝先试唱一小段，看看歌曲、音色如何。 当得知只有歌词，没有编曲，几位环球音乐公司的雇员们挺无奈，想着估计又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心以为自己能出名的那类毛头小子。 影视圈子里好歹有位布鲁斯·李，美国知名歌手圈子里真找不出几位亚裔。 光看陈林芝样貌，他们就先入为主地觉得不行...... 第151章 买断？ 比起纯粹的取而代之，现在这性格更像是两个人的融合。 陈林芝接收“自己”记忆，说话完全是一副加州腔调，南北加州只相差几个小时车程，口音几乎没差别。 他音色不错，还没跑调，今天除了缺少点投入和情感之外，试音过程比较顺利。 人家问他总共写出来几首歌，陈林芝足足试唱八首，彻底将包括珍妮·坎贝尔在内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只有事先听他唱过歌的安娜塔西亚能感觉出来，陈林芝今天唱歌缺少点状态，帮忙解释说开了很久的车，而且还有点紧张。 负责录音工作的几人，脸上写满不敢相信。 倒不是觉得陈林芝唱得有多出色，主要是凭借他们的经验来看，足以发现都是些具有大火潜力的新歌，摆在其他专辑里能当做主打曲目。 能被陈林芝从榜单上找到的英文歌曲，那可都是经过一层层筛选留下的精华，不然哪会传到对岸去。 别管西方还是东方，人们对于美妙音乐的追求，大同小异。 今天被他一次唱出这么多首好歌，有录音师当场按捺不住，让陈林芝把《Becauseofyou》这首歌分段再唱一遍，他临时配音，按照节拍写出个曲调。 珍妮·坎贝尔小姐在陈林芝从录音棚里出来后，眼神中带着些小崇拜，语气纳闷问道：“别人总是先想曲调，再根据伴奏填写歌词，为什么你只会唱歌，却没有伴奏？” 关于这种问题，陈林芝预料到了，喝口水胡扯说：“年轻那会儿我比较穷，买不起好的吉他，也买不起其他乐器。我从没认真学过音乐，但曲调好像会主动跑到我的脑袋里，自然而然就唱出来了，也许我是贝多芬那样的天才？” 见他这么厚颜无耻自卖自夸，一下子将众人到嘴边的夸赞，全都咽了回去。 珍妮·坎贝尔下意识以为陈林芝性格自大，本就不多的好感又消散一空?摊手微微耸肩告诉说：“也许吧?你们在这等我几分钟，我现在就把刚才的录音带?拿去给我的上司听?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中午一起吃顿饭？快到下班时间了。” 后面这句话是对安娜塔西亚说的。 安娜塔西亚难得遇到老友?当即兴奋答应，随即又对陈林芝竖起根大拇指表示夸赞。 陈林芝对此挺无所谓?说到底还是随手“捡来”的歌曲?很难产生成就感。 脸皮厚没错，又不是完全不要脸，该分清楚的最好还是分清楚。 他唱得这些歌，被人喜欢挺正常?不受欢迎才奇怪。 比起英文歌?普通话、粤语歌曲才是陈林芝最拿手的类别，记得的歌曲也更多些。 其中还掺杂些外文歌，比如日语的《Lemon》，以及西语的《Despacito》，也曾被他翻来覆去听过无数次?还清晰记得曲调。 以至于陈林芝开始想着，等到哪天在商界混不下去了?到亚洲发展发展貌似也比较可行，至少不会流落街头。 ...... 一次简单的试听。 中午在环球音乐公司餐厅里?安娜塔西亚和珍妮·坎贝尔吃饭聊天，陈林芝东张西望。 偶尔见到些不拘一格、牛气哄哄的家伙?不用猜测也知道应该是些混出名堂的歌手、乐队成员之类。 陈林芝对这个年代的美国音乐界不了解?很少看电影?更懒得听歌，提到当代大美女明星们，他倒是开始有印象了。 好莱坞的詹妮弗·康纳利，黛安·莲恩，波姬·小丝，菲比·凯茨这四位，能让陈林芝觉得漂亮，法国还有伊莎贝尔·阿佳妮以及苏菲·玛索。 只能说干一行爱一行，陈林芝闲来无事曾跟詹姆斯·纽曼讨论过，都觉得哪怕能占有一位，足够回味几十年。 安娜塔西亚固然也漂亮，可终究不是大明星，少了些光环笼罩。 说起女明星，陈林芝记得第一次去港城，吃饭和李欣巧遇过。 往后假如再遇见，他可不会再傻到只给对方“算个命”，早前太单纯了。 她们俩聊天，陈林芝吃着饭心猿意马，乱七八糟想事情。 珍妮·坎贝尔此刻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 “刚才我把试音带送到上司办公室，狠狠夸赞一番，让他抽时间当场就听。后来他居然不止听一遍，而是接连听了两次，这说明已经开始对陈的歌曲感兴趣。 虽然没有给我答复，不过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了，也许你们听歌会认为有意思，我们这些人每天都跟无数歌曲、歌手、乐队打交道，如果不是遇到真正的好歌，没人会愿意浪费时间听两遍。” 安娜塔西亚惊喜道：“真的？哇哦，真是太感谢你了，陈！你有机会成为大明星！” 陈林芝不置可否，反问安娜塔西亚说：“对了，我还没听你唱过歌，你唱歌怎么样，要不然送你几首，咱们一起录制唱片？” 听见这话，安娜塔西亚笑得尴尬。 旁边的珍妮·坎贝尔则疯狂大笑，当面揭短说：“建议你还是别期待，我听她唱过歌，当时就在想为什么安娜塔西亚长得如此漂亮，唱歌却糟糕成那样，永远跟不上节奏！” 安娜塔西亚无言以对，气苦道：“这是因为遗传，我父母都不会唱歌，小时候他们打算让我练习钢琴，后来去其他城市念书，最后不了了之。” 陈林芝喜欢听这些事。 安娜塔西亚甚至不愿在他面前去卫生间，哪会闲着没事自己揭短处，和其他姑娘们一样，挺注意自身形象。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有位秘书找来，他们才共同前往珍妮·坎贝尔上司的办公室。 能在环球音乐公司总部负责物色新人等事务，自然有些真本事，据说这位安德烈总监，早年曾跟老鹰乐队合作过，担任了几个月的经纪人。 陈林芝下意识以为对方是想签自己，连怎么拒绝都想好了，可名牌上写着“安德烈·布洛林”的中年人，见到他以后先激动道：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刚才给迈克尔·杰克逊打电话，将磁带播放给他听，他挑中了那首《Becauseofyou》，愿意出价三万美金买断它......” 第152章 咄咄逼人 陈林芝的歌不完整，缺少现成的编曲。 但他在唱歌时候已经把调子唱了出来，哪怕去音乐学院随便找几位学生，都能轻松按照他的歌声编出一份完整伴奏，这不是大问题。 所以名叫安德烈·布洛林的环球音乐公司高管，在将试音带反复听完几次后，觉得这批歌曲十分不错，并且擅作主张联系那位黑人巨星，通过电话播放给对方听。 环球音乐目前正跟迈克尔·杰克逊保持着紧密合作关系，而安德烈·布洛林又知道对方正在考虑新专辑。 比起帮助一位新人发行唱片，他无疑更希望把好歌交给迈克尔·杰克逊，争取到最大化的利益。 至于珍妮·坎贝尔，一位下属的面子......值几个钱？ 此时此刻。 安德烈·布洛林像拿捏其他新人一样，尝试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以三万美金价格就想拿走《Becauseofyou》这首歌。 想法很美好。 稍微改动一下就能放进专辑里，连歌词都不需要修改，听着相当动人，具有大火的潜质。 只可惜，陈林芝是陈林芝。 他听完，很清楚安德烈·布洛林在打什么主意，走到窗边对这位有着宽敞办公室的高管招招手，说道： “往下看，看那辆崭新的法拉利，288GTO，整个美国都不会超过三十辆，它是我的藏品之一。 三万美金，只够买一辆这样的超级跑车，这笔钱对我毫无用处，你明白么？尽管我很喜欢迈克尔·杰克逊先生，知道他唱我的歌会对我起到多大的帮助，但我不会把歌卖给他，合作倒是可以考虑，我愿意抽时间帮他量身打造几首歌，相信我，他一定会非常喜欢。” 安德烈·布洛林瞬间明白，自己这是遇到不差钱的主了，压根看不上区区三万美金?和平时对付的那些潦倒穷困的小歌手不同。 见陈林芝锋芒毕露?说话方式嚣张成这样，珍妮·坎贝尔不仅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反而终于明白安娜塔西亚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猜测陈林芝也是上层圈子里的有钱人之一?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要感谢一帮曰本人帮忙在西方世界撑场子，让众多白人黑人明白亚裔也可以很富裕?不仅仅只是中东那帮挖石油的白袍土豪们有钱。 再看安娜塔西亚，她正忍不住想笑。 尽管她知道陈林芝这种说话方式?可不是有求于人该有的态度?不过她喜欢，并且觉得没必要在意。 安德烈·布洛林常跟态度傲慢的名人打交道，对此早已习惯。 见这条路走不通，果断转变方式?继续说道：“很棒的车?我说的价格只是个意向，完全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谈，你们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茶？看上这首歌的人可是迈克尔，他的粉丝遍布全球各地，我很难想象有人不希望将自己名字?写在他的专辑封面里。” 互相介绍完，一起坐在办公室沙发上。 珍妮·坎贝尔为了在上司面前留个好印象?主动去茶水间帮他们泡咖啡。 陈林芝开口道： “我当然很崇拜迈克尔·杰克逊先生，不过今天到来是为了我自己发行唱片?他想买歌我可以另外帮他写，刚才这些我打算自己留着。 假如你们觉得可以?那我就跟环球音乐公司合作?这次从旧金山赶来洛杉矶?时间比较紧张，我公司还有上千万美金的贸易订单没有解决，所以最好抓紧商量完。” 咄咄逼人是为了占据主动权，就跟其他生意一样。 陈林芝不管自己在别人心里形象如何，当个好人远没有将分成比例提高几个点来得实惠，因此刻意卖弄，想在安德烈·布洛林心里留下个“不好对付”的印象。 实际上陈林芝也确实成功了。 乍一听说陈林芝是公司老板，业务规模高达上千万美金，安德烈·布洛林心里那叫一个羡慕。 想着自己一把年纪，凭借每周九十个小时的辛苦工作才爬到这位置，别人成功怎么就那么容易？ 想要平等的对话，拿拳头秀实力就对了。 安德烈见陈林芝压根不愿意谈卖歌的事，苦于之前在迈克尔面前夸下海口，正想着该怎么给回复。 换成旁人，还能仗着权力拿捏几下，陈林芝既不缺钱，瞧着又不傻，落在安德烈眼里像是无处下口的刺猬。 一时间有劲没处使，觉得挺棘手。 因此思索片刻，安德烈·布洛林试探问道：“你的歌我听过了，都是些好歌没错，不知道你究竟想采用什么样的合作方式，成为我们公司的签约歌手，还是单纯只想发行一张属于自己的唱片？” “委托你们公司代为发行销售唱片，跟你们签约估计不容易，你知道的，我还有其他生意需要忙，偶尔配合你们宣传没问题，但不可能全力投入这行当中。我最近已经请人注册一家私募基金公司，打算投入数百万美金进军外汇期货市场，恐怕会非常忙碌。” 陈林芝张口闭口都在炫耀。 倒不是真的暴发户心态作祟，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 他正在和对方玩心理战，明明白白告诉对方自己还有其他选择，并不一定非得和环球音乐公司合作。 起因在于吃午餐期间，珍妮·坎贝尔无心之间介绍过发行流程，歌手往往会选择签约一家专业经纪公司，由经纪公司安排音乐制作公司完成唱片制作，然后交给宣传团队来宣传，最后再由发行公司发售，普通歌手和明星歌手之间的分成比例差别巨大，能相差两三倍。 在对自己这些歌有把握的前提下，陈林芝考虑过自己投资制作唱片，把版权握在自己手里，仅仅找宣传团队和发行公司代为销售，这么做缺点在于需要多忙些，但利润能高出不少。 培养出一颗喜欢挣钱的脑袋之后，陈林芝越来越喜欢算账。 深知对方不会因为自己有才华就主动退让，多给些提成，却会为了想要争取一批好歌，而拿些实打实的好处出来，在这种局面下很有必要张狂些。 安德烈·布洛林此刻也确实没拿陈林芝当“普通人”看待，点着头回答说：“想要提高专辑销量，少不了举办签售会、参加电视节目和演唱会之类的活动，不过假如你选择跟我们合作，当然会事先跟你沟通协商好。我们公司拥有全套的服务，包括生产黑胶唱片和磁带的工厂，宣传方面没问题，来跟我们合作绝对是个好主意。” “分成呢？假如卖掉一张唱片，我能拿到多少，版权必须归我，你们拿发行费抽成。对了，我女朋友是山姆·沃尔顿的亲戚，到时候帮我把唱片安排在沃尔玛超市最显眼的地方？” 安娜塔西亚当即点头，告诉陈林芝说：“哪怕将海报贴在大门口都没问题，我会请姑妈帮忙，她平时对我非常好，而且你的歌也很出色。” 当着安德烈·布洛林的面聊起这件事，安德烈开始为分成比例犯难了，没想到陈林芝还有这层关系，沃尔玛近年来可是他们公司的重要销售渠道之一。 直到现在他都没发现，从陈林芝进门开口，谈话节奏就被陈林芝牢牢掌控。 安德烈这时觉得，分成比例给低了陈林芝肯定不乐意，给高了又不合规矩，其他独立歌手们会不满，正权衡利弊。 最终自然而然认为，应该比其他独立歌手们高一点，几乎忘记陈林芝还是个新人，没有任何真实成就，彻头彻尾的新人。 和求人发行唱片比较，倒像是两家公司之间谈合作一样。 安德烈·布洛林回答说：“由我们负责发行销售，录制歌曲，这部分开销巨大，宣传环节更花钱。一张唱片最多给你百分之十二的版权分成，也就是说假如一张唱片卖二十美金，你可以拿到两美金四十美分，这几乎是二线歌手的待遇了，我们还将帮你配备工作团队，包括经纪人、化妆师、公关等等，公司的设施你都可以随意使用，额外还有演唱会、广告等收入。” 陈林芝见珍妮·坎贝尔听完面露惊讶，猜到这待遇在行内应该真的挺不错了，不过他反而故意皱了皱眉，反问说：“最多只是这样？百代唱片那边条件更好些，说我只要将唱片交给他们发行，就给我一笔可观的费用，还说有机会成为白金唱片，将为我全力推广。” 安德烈不清楚是真是假，权当是真事，回答道：“你要自己留着版权，还没时间配合宣传，这已经是最好的报价，除非你愿意将那首歌卖给迈克尔，我将额外帮你增加百分之一的提成。他的眼光太高，很少看中哪首歌曲，只要你愿意卖，我会帮你争取一个最高的报价，怎么样？” 歌在陈林芝手里，和在迈克尔·杰克逊手里，完全属于两码事，安德烈觉得有机会当做迈克尔下一张专辑的主打歌，对销量的刺激作用极大。 和这边可能获得的利润相比较，多给陈林芝一个点的分成，简直太划算...... 第153章 神秘营销 跟安娜塔西亚手牵手，漫步在洛杉矶罗迪欧大道。 罗迪欧大道坐落在比佛利山庄，是洛杉矶市最高档、最精美的服饰商业街，聚集了世界闻名的国际顶级大师们的设计作品。 这也代表东西价格高昂，几套衣服、两双皮鞋、皮包加腰带，还有个鳄鱼皮手提包，才逛一个多小时，就花掉足足五千多美金。 今天主要是给陈林芝添置衣物，安娜塔西亚刷卡付钱，三个月工资就这么没了，她坚持要自己付款，算是感谢上回去旧金山，陈林芝带她买了众多衣物的回礼。 陈林芝半推半就接受了，他今天心情不错。 两人刚从环球音乐公司出来，关于合作的事他想再考虑两天，不急着当场给答复。 这会儿，陈林芝开始考虑起某些之前没认真考虑过的问题，例如究竟是不是应该为了点专辑收入，抛弃现在的安稳生活，过上走在街头会被人围观的日子。 暴露在聚光灯下的感觉固然不错，可麻烦必然也会随之而来，例如万一某天被记者拍到跟姑娘们搭讪，被安娜塔西亚看见后可就全完了，还有些生意场上见不得光的勾当，一旦出名了总会更吸引关注，很可能引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就拿将利润截留在海外来说，虽然大多数跨国公司都喜欢这么干，可一旦自己成了不大不小的名人，消息被捅漏出去后难免被枪打出头鸟。 而且只会这么点英文歌，差不多一次都拿出来了，没必要考虑长远，属于一锤子买卖。 在音乐版权收入不明朗的前提下，陈林芝开始考虑起避免成为名人，老话说财不外露、闷声发大财，多多少少有点道理。 这时候他突然对安娜塔西亚说道：“你觉得万一出了专辑，封面上别印我照片怎么样，最好再想个艺名，让谁都查不到我。” 安娜塔西亚微微一愣，以为陈林芝是在纠结肤色问题，告诉说：“你长得帅，为什么不自己站在台上呢，你可不是个会胆怯的人。” “......但确实没有华裔歌手，能在美国混出多大的成就，这是事实不是么。” 陈林芝想都不想?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接着道：“或许我应该带个面具，起个不那么华裔的名字对外宣传?营造出些神秘感。而且我对做生意更感兴趣?万一被人知道我，很可能采购时候都会跟我讨要高价?我想我并没有做好站在舞台上的准备，改变我的人生。” 安娜塔西亚小姐?可不知道陈林芝想过会耽误自己泡妞?真当他只是不喜欢抛头露面，改变现在的生活。 热心肠地表示支持，笑着回答道：“可以啊，反正现在没人认识你?完全能够当个躲在面具后面的蝙蝠侠那样的神秘人?这很酷。” 陈林芝见橱窗里有条漂亮裙子，示意安娜塔西亚进店试试，嘴里说着：“这就没问题了，待会儿找家杂货店，看有没有合适的面具出售。如果我同意将那首歌卖给MJ?分成比例很可能提高到百分之十五，甚至更多?反正留了电话，等我考虑好会给安德烈·布洛林答复。” “你加油?需要我帮忙告诉我就行，假如出了唱片真的受欢迎?也许我可以辞职来做你的专职经纪人。” “还是算了吧?你可是要接手一亿美金资产的继承人?我不能耽误你的正事，最好多学习如何管理。以沃尔玛现在的增值潜力，未来大概率会变成五亿美金、十亿美金，到时候可别转头忘了我，这辈子能不能买得起比佛利山庄豪宅，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陈林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你绝不是会依赖我的性格，老实说你偶尔会有点大男子主义，难道在你眼里我很笨？感觉就像我父亲一样，下意识就会帮我规划起人生道路，我可以自己做主。” 闲聊而已，安娜塔西亚丝毫没生气。 即使生气也只是在气陈林芝不解风情，她的本意是辞职过来，多抽出些时间和他相处。 刚交的男友，认识几个月了，见面次数寥寥无几，她可不是喜欢异地恋的性格，这次不就大老远从东海岸华府特区飞过来，专程找机会来见陈林芝。 倘若成为陈林芝名义上的“经纪人”，那么就有理由一直待在这边。 陈林芝听出来了，却不敢冒然搭话。 装傻充楞说道：“你当然非常聪明，和只会花钱享受的富家女们完全不同，不过究竟能不能发唱片还不一定，暂时没必要考虑那么远，到时候再说吧，你想过来我随时都很欢迎。” 安娜塔西亚听完最后这句，心里才舒坦起来，拿着裙子去换衣服。 她腿长个头高，身材凹凸有致，版型稍微好些的衣服都能驾驭，不知名的品牌，一件裙子标价就是九百八十美金，这钱搁在对岸足够批发上千件大裤衩了。 陈林芝的生活品质直线上升，接触到的人群也逐渐不同，帮忙刷卡付完钱，并不觉得心疼。 ...... 接下来两天。 迪士尼乐园、好莱坞大招牌、星光大道这些去了个遍，剩下的时间大多在床上度过。 陈林芝送安娜塔西亚去机场后，独自开车往旧金山赶，私下里已经有了决定，打算靠唱歌挣点额外收入，但只要能藏着，最好别轻易抛头露面。 关于自己是华裔这点，无疑会影响到唱片销量，不论是从利益角度还是生活角度来看，低调都比较有利。 考虑周全，也就不再纠结了，回电话给安德烈·布洛林先生，提到自己的“神秘营销”计划，并且希望以十万美金价格卖掉《Becauseofyou》这首歌，提成最低为百分之十五，最好在旧金山签约。 没费多少口舌，两人一拍即合，等到伴奏编曲结束，陈林芝再去趟洛杉矶就行，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忙完这些，陈林芝委托第三方公司代为注册的私募信托公司，据说已经递交去开曼群岛，再有几天就会有结果。 他去趟洛杉矶的短短时间内，虞洛琦竟然买下一家现成的贸易公司，还给陈林芝打来电话，请他过去喝喝茶...... 第154章 蛇蝎美人 提前得知了虞洛琦打算进入外贸行业，同去华夏进行批发生意。 陈林芝接到她的电话时候丝毫不意外，猜测会是“鸿门宴”之类，以为她想再从自己身上取取经，积累些做生意的经验。 以虞洛琦的精明，能看中这行生意挺正常。 先不提究竟能从中挣到多少，光是外贸业务各个流程中所需的人力，就足以帮助白帮养活数百位帮众。 年代不同了，讲江湖道义的时代早已过去。 乱世时候给人一口饭吃，人家就敢死心塌地，赴汤蹈火，现在谁还干这事。 如今去唐人街找马仔撑场子，人家都习惯按照人头算钱，而且只装模作样，绝不会轻易动手，假如要动手，又是另一个价码了。 白帮说起来帮众上千号人，真正对虞洛琦死心塌地的估计也就百十号人，而且还是因为和虞洛琦之间存在利益纠葛。 哪天利益不够大，说散也就散了。 和陈林芝想象中的江湖大帮相比，其实白帮更像一家公司，虞洛琦担任董事长职务，各个堂口则如同分公司、加盟代理商，一层层盘根错节，形成一个利益集合体，延续至今。 考虑到这些情况，趁机还能将亚洲分坛、船运公司等业务串联起来，也难怪虞洛琦如此干脆利落地组建一家公司，这门生意相当适合她的处境。 虞洛琦底蕴雄厚，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不缺少人脉关系，以及帮忙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折腾起来比陈林芝创建公司那会儿轻松多了。 当陈林芝开车赶到她所说的地点，发现大院子里有几座现成的仓库。 以前用于囤积粮食，距离火车站大约仅有两公里路程，红色的四层小楼作为办公处，面积上千平米的粮库，足足有八个之多，哪怕陈林芝那三百多个集装箱的货物全都拉过来，都能轻松容纳。 陈林芝羡慕了。 他一直想要租个这样的仓库，多赚点钱提前囤货?直接从美国当地对外销售。 苦于手头上的资金不够充裕?这个设想还没实现，因为交付周期较长?丢掉许多订单。 换成虞洛琦?轻轻松松拿下这么个地方，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堆放货物?内衣鞋袜、短袖塑料制品这些，永远不缺买家。 陈林芝双手插口袋?往前走着。 他问虞洛琦说道：“提前把我叫过来?难不成只是为了让我妒忌？这真的挺让人生气，你不仅抄袭我的商业理念，而且还做得比我好，凭借这几个物流中转仓库?还有你们的货运公司?往后谁想跟你们竞争估计会很难，成本上不占优势，价格战肯定打不过你们。” “你别想和我争了，我的人建议我去内地直接开公司，税低人多?连厂房都能低价租用，争取从生产源头一直做到交付?除了终端销售以外都拿在自己手里，这种整合后的竞争力怎么样？” 虞洛琦穿着条黑色长裙?头戴宽檐遮阳帽，肤色尤为白皙?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陈林芝忍着竖中指的冲动?告诉说：“我彻底服气?行了吧？不过大也有大的坏处，每个环节你的人都想挣钱，不一定真能把价格压低多少。跟家族企业差不多，手心手背都是肉，容易出问题。” “这不劳你烦心，谁敢乱伸手自然有帮规伺候，我量他们也没那胆子。” 虞洛琦还没开张，先在匆忙间搭建好个公司框架，单看基础已经远远超出陈林芝所达到的水平，硬件先跟上了，料想以她性格和手腕，找些订单应该没问题。 这就是陈林芝所说的，入行门槛太低了。 等到那帮现有的跨国贸易商人纷纷反应过来，到时就不单纯只是跟亚裔竞争市场，欧美国家有能力的跨国采购商们，也会蜂拥而至。 前途美妙的朝阳产业，还没发展多久就成了陈林芝眼中的“夕阳产业”，不是说现在挣不到钱了，而是随时面临激烈竞争，陈林芝此刻正琢磨着给自家业务员们加油鼓气，别管他将来怎样，先狠狠捞一笔再说。 和虞洛琦前往办公区途中，陈林芝试探询问说：“虞小姐，你现在有这么多仓库，肯定暂时还闲置着对吧，想不想要废物利用，先租一间给我用着，等到你哪天有需要以后我再腾出来，既能帮你挣到钱又不耽误事，多划算的买卖。” 陈林芝在虞洛琦心目中，不仅圆滑还市侩，很像满瓶不动半瓶摇的那类人，给点机会就蹬鼻子上脸。 “我借鉴你的生意没错，你不也从我家里搬走一件老古董，严格来说我好像不欠你什么。” 虞洛琦话题一转，接着道：“既然扯平了，那我干嘛要帮你的忙，扶持我的竞争对手？别忘了，是你的人先去我管理的批发市场抢生意，难道我应该租间仓库给你，方便让你抢走更多生意？” 陈林芝听完黑着脸，嗤笑道：“亏你还说我皮厚，瞧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简直无敌了，抄我公司发展理念，这门生意能赚多少，我抢你生意才挣多少，更别提我还是无心的。” 虞洛琦爱答不理，有选择地忽略一些话语声。 她今天之所以赶在开业前，专门把陈林芝叫过来看看，为的正是刺激他，要问原因，只能说虞洛琦自己乐意。 陈林芝见她装聋作哑，吃个闷亏，不由叹气，拐弯抹角打同情牌说：“这样算算，一件才价值两千美金的骆驼瓷器摆件可不够，人家说是从坟地里挖出来，可把我恶心坏了，多少再赔我点，让我再去挑几件你家的艺术品？” “……艺术品，你当我傻？有些可是皇宫里流传出来的东西，你自己没眼光，挑了件不值钱的陪葬品，这能怪在我头上？”虞洛琦瞬间看透陈林芝的小心思，表情得意洋洋。 平时旁人太敬重她，偶尔遇到些挺不错的黄金单身汉，对方听说她的身份后，集体退避三舍。 这就导致虞洛琦这么个蛇蝎美人，重点在于“美人”，竟然没人敢追求，偶尔有些男人胆大，她又看不上眼，一来二去就这么被耽误了。 遇到个陈林芝，难得让她觉得有意思。 身旁小弟们见陈林芝卖惨哭穷，不得不在暗地里夸赞一声：“好胆量”。 …… 第155章 小打小闹 参观虞洛琦的新公司，陈林芝被刺激得不轻。 好在沃尔玛方面又从他这里下了新订单，联合采购丝袜、短袖、内裤、成人用品、鞋刷等等总共十多种货物，采购金额加起来高达千万美金，很像是趁着遇到低价货源大量囤货。 再次合作不让人意外，让陈林芝意外的地方在于，这个消息并不是由邓普西传递给他，而是刚刚回到沃尔玛总部不久的安娜塔西亚小姐，光是服装鞋裤类的订单金额就高达七百多万美金，无疑已经远远超出邓普西所能做主的范畴。 这让陈林芝怀疑，安娜塔西亚总共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事实也确实如此。 陈林芝带着好奇心，抽空打电话去她办公室，问道：“关于这笔新订单，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比如为什么你刚回去，我就接到这样一个通知，简直太让我意外了。” “哈哈，听你提到公司竞争大，所以我跟上司吃饭期间，特意提到加州有一批产自于华夏的商品，价钱远远低于平均水平，就像你告诉过我的那样，说是因为成本低、工价便宜。 但我没告诉他，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免得像是请他违规操作一样。刚好公司正在考虑压缩成本，然后他就让我去跟采购部门接触，了解你公司的详细情况，忽然发现他们原来已经在考虑从你这边采购，我所做的只是推动这笔订单尽快实现。” 安娜塔西亚说得轻描淡写。 不过陈林芝可以想象，以她这位行政助理的职务，从中周旋应该不会多简单。 手拿电话，陈林芝有点感动，主要是随口抱怨几句生意难做，竟然被她给放在心上了，并且还想方设法帮助自己度过眼下难关。 呸了自己几句渣男，总觉得以后要对她更好些才行，无关于利益纠葛，只是这样一位好姑娘不应该被辜负。 所以陈林芝主动提到说：“等你抽出假期，我带你出去旅游吧，就当是庆祝我又拿到一笔大额订单，我们找一座海岛，例如圣托里尼、巴哈马的哪座岛屿，舒舒服服享受几天的阳光沙滩，我愿意免费提供涂抹防晒霜的服务。” “我看你只是想占我便宜，不过去海岛是个好建议，我还在工作，晚上回家打你电话？”安娜塔西亚语气带笑，压低声音告诉他说。 陈林芝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和沃尔玛的大额订单还没正式签署，等到采购金额和交付时间确定好，说不定还要赶去本顿维尔镇签订合同。 他正想着送安娜塔西亚一件像样的礼物，例如钻石项链之类，可随即想到她房间保险柜里的那批“生日礼物”，顿时又感到棘手，对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因为些珠宝首饰，就会亢奋激动的普通姑娘，一时间让陈林芝有些犯愁。 随即又想到件事情。 担心邓普西先生把自己当冤大头看，抢走属于安娜塔西亚的功劳，因此陈林芝先下手为强，给邓普西打了个电话，只说意外见到约翰·沃尔顿，有过一番交流，并且成功拿下这笔大额订单。 言外之意，无非是自己争取到订单，和他邓普西没关系，两人之间秘密的回扣协定在这笔生意上派不上用场。 陈林芝想要节省一大笔见不得光的回扣款，却又不敢真的将邓普西得罪了，很懂事地告诉说自己准备些值钱的礼物，下次去本顿维尔镇给他带过去。 邓普西有点不高兴，但却没有直白表现出来，毕竟陈林芝是他的大金主，一直保持着友好合作，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 其中还牵扯到沃尔顿家族，总不能去怪老板们抢他吃回扣的机会，只好自认倒霉。 …… 在这1985年，华夏刚刚大力促进外贸经济不久的好年份里，只要谁伸筷子下锅，总能捞到几块肉吃，再不济也能混到口浓汤。 陈林芝借助这门新兴生意，捞到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积攒出数百万美金的身价，只不过认真分析再看看，虽说没少挣钱，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本身却不值钱。 这个类型的公司，有订单时候好像挺厉害，一旦没订单就只剩下个空壳子，到底没有实打实的品牌产品、技术专利支撑。 纯粹的倒爷，说凉也就凉了，全靠找订单支撑着。 这和陈林芝想象中的好公司相差甚远，他现在更想要那种可以长久盈利、一劳永逸，还具有广阔上升空间的“印钞机”，而不是像普通上班族那样挣着辛苦钱，一旦丢掉工作，顿时就没了收入，贸易公司也是相同的道理。 站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当温饱问题被解决，成功步入高产之后，陈林芝开始更全面地审视起自己的生意，而不是挣到点钱就开始自我满足，目光狭隘。 他和殷蛰通过电话，告诉殷蛰往后的产品开始贴牌，联系生产商们一律采用“MOM”商标，除了代加工订单、又或者采购方特别要求，争取将自身的品牌塑造起来。 除此之外，陈林芝还打算从服装生意入手，去华夏内地开展零售生意。 上次过去他就发现了，那边还没有像样的品牌门店，街边众多地摊货，早晚会无法满足人们对高端产品的需求，森马、美特斯邦威、真维斯这些品牌陈林芝可都亲自穿过，万一经营好了利润前景也挺可观。 这些筹划布局暂时不着急，陈林芝依然紧盯外汇市场，钱留在手里还有大用处…… 周末难得在家休息。 星期天晚上接到个电话，次日上午陈林芝坐飞机前往洛杉矶，实在不想自己开车跑长途。 旧金山和洛杉矶同在加州，飞机上天飞了没一会儿，打个盹的功夫就落地，环球音乐公司派了辆车接他去签约。 陈林芝之所以如此积极，是因为这家公司给他送钱了，除去卖歌的十万美金以外，首批预计发行五万张黑胶密纹唱片，三万张磁带专辑，签约后会先预付给他一笔钱，说是先投放市场试一试。 看来相比起卖歌给迈克尔·杰克逊，环球音乐公司挺不在乎陈林芝本人，首批只愿意发行这么点，他到手才拿六千多美金。 在家坐着，天上不会掉钱下来，陈林芝不爽的同时，还是签了合同。事后跟着伴奏试唱几段，按照自己想法请人帮忙修改。 前后耽搁两天，火速完工，他的专辑里总共收录八首歌，据说要等一个月左右才能对外发售。 陈林芝做完自己该做的，找了个狮子头套，戴着拍些宣传照。 事后直接从洛杉矶机场出发，再次前往小石城，这回他没开车，而是从机场打个“空中的士”，坐直升机前往本顿维尔镇…… 第156章 礼物 酒店豪华套房，大白天拉着窗帘。 陈林芝身上盖了薄被，空调正呼呼作响，七月初的本顿维尔镇，气温正处于近年来的最高点，以至于沃尔玛公司都被工会逼着临时放假两天，免得再有人中暑，只留下些重要部门维持运作。 安娜塔西亚的上司，请年假去欧洲旅游，她也跟着短暂休息几天。 陈林芝赶上个好时候。 此刻安娜塔西亚从被子里钻出来，顾不上穿衣服就直奔套房内的洗浴间，一番忙碌完，披着条浴巾，表情嗔怪，却又有些洋洋得意。 这番大战，总归是她赢了。 以前一直输到求饶，难得积攒出经验，反败为胜。 安娜塔西亚询问陈林芝说：“我看洗漱台下面，有个包扎好的礼物盒，抱歉，我已经看见了，总不能装作没看见，难道破坏了你为我准备的惊喜？” 她钻进被窝，抱着陈林芝的胳膊笑道，明显很期待。 两人刚见面就是一场鏖战，都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直到此刻才有心情聊天。 陈林芝故意卖弄道：“别自作多情，它是我送给别人的礼物，生意场上的规矩，考虑到你也在沃尔玛工作，还是别知道详情比较好。” 安娜塔西亚听完，撇嘴表示失望，倒没有真的在意，。 陈林芝穿好裤子，坐在床边吃起她的豆腐，话题一转继续说道：“晚上别回家？如果你留在这，我就把礼物拿出来，花了我不少钱才在比佛利山庄那边买到，你一定会非常喜欢。” “什么？” 安娜塔西亚瞬间想到众多东西，考虑到是比佛利山庄，以为是罗迪欧大道的珠宝、皮包这些。 陈林芝再次问她：“晚上不回去？” “当然不回去，每次都在酒店，也许你可以去我住的地方，我抱怨说上班下班不方便，他们现在允许我晚上住在本顿维尔镇，就是你上次送我去过的那套房子，我父亲身体不太好，他们不会过来。” “你早说啊，房费都提前给了，应该还能退。”陈林芝边说边走，来到阳台打开门。 就在安娜塔西亚准备让他关门，别让续命的凉气消散时候，陈林芝提着个托运箱又回来了，宠物托运箱，里面的小家伙被热惨了。 安娜塔西亚想到什么，顿时惊呼，按着浴巾小跑，连穿鞋都不顾上，激动道：“你给我买了只小狗！？” “……什么眼神，这是猫。本来想着让你找，给你个惊喜，可你一进门就把我往床上推，搞得我差点忘了它在阳台，幸好还没事，外面太热。” 已经听不见陈林芝在说什么，安娜塔西亚只忙着往托运箱里看。 闻着有点臭，多半是小家伙没忍住，解决了生理问题，不过她毫不在意，马粪、牛粪这些她时常接触，可没城里姑娘们娇气。 “陈！这份礼物简直太棒了！我好喜欢，但是这只猫看着很奇怪，你确定不是从比佛利山庄街头捡来的流浪猫？” 不怪安娜塔西亚没眼光，实在是小家伙一路被折腾坏了，萎靡不振，有点磕碜，远没有金吉拉、波斯猫等等漂亮。 陈林芝解释说：“花掉我整整一千美金，这是六十年代才出现的新品种，听说比佛利山庄的女明星都爱养它们，叫做布偶猫。才刚断奶不久，等长大会很漂亮，眼睛旁边的毛，颜色会逐渐加深，她的父母都非常出色，赢得过比赛，照片在我手提包里。” 为了感谢她的帮助，光靠肉偿太没诚意。 陈林芝想过送一串钻石手链，然而安娜塔西亚已经有更好的粉钻套装，太贵了他掏不起。 左思右想，觉得送一只宠物再合适不过，反正不需要她亲自负责打扫卫生，家里还有那么大一座农场和庄园，而安娜塔西亚又很喜欢小动物。 等她从手提包里翻找出血统证明，瞧见成年后的布偶猫，安娜塔西亚眼睛简直发光了。 陈林芝从小冰箱里拿出迷你瓶的威士忌，心想看样子这次送对了礼物。 火急火燎穿好衣服，安娜塔西亚打开笼子的门，把它放出来透透气，嫌弃托运箱有异味，又扔回阳台上，抱着小奶猫爱不释手。 她转眼间移情别恋，既说自己看见过非常漂亮的柜式猫笼，又说待会儿要去采购猫粮、猫砂盆。 —————————— 好不容易从激动中缓过神。 安娜塔西亚开车带着陈林芝和小猫咪，先去超级市场采购一大堆宠物用品。 陈林芝从酒店退房了，来到安娜塔西亚家在镇上的别墅，花园草坪都精致，建筑本身的面积倒是不算大，二百多平米，纯粹的英国装修风格，墙上到处都是深色木板。 偶尔有人居住，保姆负责定期打扫，各个角落都干干净净。 车库里还停着辆老爷车，银色的阿斯顿·马丁db5，据说是安娜塔西亚父亲年轻时候买的，陈林芝异常感兴趣，可惜喝了酒，要不然能开出门试驾几条街，体验一下六十年代的经典。 安娜塔西亚围着猫咪转悠，小家伙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布偶天生性格粘人，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家里保姆听说是陈林芝送的礼物，这让本就对他没多少好感的黑人大妈，更加糟心几分。 毕竟意味着往后工作量又要增加一项，可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这些毛茸茸的掉毛怪。 下午休息。 当晚为了感谢陈林芝，安娜塔西亚穿了他特意带来的成人样品衣服。 护士和兔女郎轮番上场，这让本就没缓过劲来的陈林芝，彻底累瘫。 别看这些特殊的衣服，布料少还做工一般，跟普通衣服相比利润率太高，高达百分之四五百，这次只要能签下订单，陈林芝能靠它们赚到二三十万美金，而且还只是第一笔订单的量，业务员们正疯狂对外推销。 有安娜塔西亚从中帮忙，合同差不多已经敲定好，就等临时放假的沃尔玛总部复工，这也是陈林芝赶来本顿维尔镇的目的。 距离上次跟她见面才几天，实在是还没调养好。 …… 第157章 走动 这次绕开邓普西，不代表以后彻底一刀两断。 因此为了长远利益考虑，陈林芝在准备“礼物”时候挺用心，这次他在洛杉矶找到幅毕加索的版画，总共花掉一万两千美金，价格没高到让他心疼，也不会让邓普西觉得被怠慢。 毕加索去世十多年，作品价值正节节攀升，可是由于过于高产，存世作品众多，质量和名气参差不齐，所以价格上有高有低。 便宜的素描稿不过上百美金一张，说起来也是毕加索的作品。 去邓普西家里登门拜访，最近邓普西已经和结婚多年的妻子离婚，火速结识一位年轻老师，在镇上租了套挺不错的小别墅，共同生活。 陈林芝送上的礼物让邓普西惊喜了，这使得陈林芝愈发对自己挑礼物的眼光感到满意。 对于送礼这门学问，有了更多心得体会，有时候价值多少不重要，投其所好才重要。像邓普西这样没见过大世面的俗人，拥有一幅世界级的名画家作品，难免会产生虚荣心，开始自我满足。 将倮女版画小心放在沙发上，大腹便便的邓普西，抽着雪茄试探问道： “之前在电话里没问清楚，这笔订单怎么回事，约翰·沃尔顿亲自插手了？恭喜你，他那样的大人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触到，听说公司创始人身体出毛病，而且年纪也大了，未来会将财富分给这些子女们，我要是有这样一位超级富豪老爹该多好，不过那种人和我们之间相差太远，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 言外之意，主要是说陈林芝这回运气好，以后可不一定。 由此看来，陈林芝已经发现对方很需要自己，好像在怕丢掉以往稳定的“合作关系”，事关数十万美金的利益，由不得邓普西不上心。 陈林芝压低声音，面带微笑表态说：“这是当然，人家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和我当朋友，只不过运气好遇到了。走正规流程?价格被他们压低?还是和你合作挣得更多，你发财?我也发财?以后再有机会可一定要先记得我。” 之前的订单，邓普西习惯将价格抬高?多出来的额外利润被他和陈林芝悄悄瓜分，仗着手里权力占起公司便宜。 邓普西担心过陈林芝抱住大腿就一脚踢开自己?听见这句话才安心?爽快笑道：“有机会我一定会先联系你，下半年有许多节日，万圣节、感恩节、圣诞节，装饰和衣服都快采购了?某些供应商已经来我们公司走动?你最近先准备，到时候等我电话。” 陈林芝告诉说：“华夏没有这些节日，确实应该提前准备订购一批货，我等你的好消息。” …… 避免不了的人情走动。 前脚刚从邓普西家里离开，随后就赶往沃尔玛总部。 安娜塔西亚帮忙催流程了?她打算抓紧时间让陈林芝忙完，然后两人一起抽空?坐飞机到迈阿密度假两三天，享受佛罗里达州的阳光沙滩。 只可惜能签字的主管不在?安娜塔西亚又不好过多干涉合同法务部门，因此采取折中方案?去了位于山里的度假小屋打发时间?消磨盛夏酷暑季节?在凉爽的清澈河水里游泳垂钓、徒步登山，也挺有意思。 期间遇到游客打猎，还分到一条鹿后腿肉。 当天就和木屋周围的其他游客们分掉，各自带着食材烧烤，吃进肚子里，肉质鲜嫩。 等再回到本顿维尔镇，合同已经准备好了。 采购金额高达一千三百三十多万美金，光衣服就包含睡衣、短袖、长袖、卫衣、衬衫之类，即使提前招募些新员工，近期采购部门的那帮人恐怕还是会忙坏，交付周期从一个半月到三个月不等。 比这单合同更重要的，是陈林芝成功结识一些更有话语权的沃尔玛部门高管们，只要将关系维护好了，未来还有机会再拿到其他订单，不得不好好感谢安娜塔西亚的帮助。 安娜塔西亚倒是很无所谓，开心于陈林芝的成功。 倘若换个人过来谈生意，即使她给机会，对方也要有能力抓住才行，所以她倒没觉得功劳全在自己身上。 货物价钱低，还有先前的合作基础，这样的生意当然很好谈，双方都感到满意。 考虑到订单金额巨大，采购环节垫付本金过多，难得再次拿到一笔提前支付的订金，相当于总货款的百分之二十。 之前的订单尾款，也会一次性打进陈林芝的公司账户里。 位于港城的分公司账户，通过花旗银行进行交易，约定会在一周内到账。 今年以来赚到不少，可利润终究没有落袋为安，眼看钱款快要到账，陈林芝激动坏了。 一个个电话接连打出去，联系罗杰、殷蛰、高博学、采购部门总监徐伟等人，争取尽快将积压的订单解决好，开始着手处理这笔大额订单。 —————————— 陈林芝总是来了又走，对此安娜塔西亚已经非常淡定。 过来时候坐直升机，返程则坐大巴车，速度有点慢，差点耽误登机时间。 奢侈一回选择升舱，在头等舱里反复计算完，发现如果多压一压采购价、各个流程精简一些，再加上不需要支付百分之一点五的提成，这单生意很可能挣到一百五十万美金，前提是截留利润留在海外，别被联邦税务局盘剥一道。 陈林芝开始考虑和大型的专业会计事务所合作，争取想办法多省点钱。 各个州的税率不同，各个国家和地区的税率也不同，单靠自家公司的几位会计肯定没办法做到最好，不如花点钱，省下更多钱。 回了旧金山，一连好些天都在连轴转，没日没夜处理新订单。 陈林芝有点不放心，很想抽空去趟对岸亲自盯着，不过上一批货员工们处理得挺好，他正尝试对自家员工放心些，因此主要抓采购环节，一天几个电话询问最新进展。 在这种局面下，他的私募基金公司注册好了，文件已经在寄来旧金山途中。 陈林芝开始提前挑选办公地，联系猎头公司帮忙招募金融业人才，尝试另起炉灶开设一门新生意。 人们炒外汇习惯于用日内的短线交易，杠杆比大宗商品期货市场大多了，一二百倍算正常，四五百倍的超级杠杆也有。 这就导致所需要的资金，可能远远低于陈林芝所预估的数字。 等到沃尔玛将钱打过来，已经可以开始尝试提前布局建仓…… 第158章 即将上桌的赌徒 聪明人可不只有陈林芝，美联储和华府特区方面，想让美元贬值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帮大鳄们早已闻风而动。 自从今年年初以来，日圆等货币缓慢升值，几国财政部和央行行长们密切沟通，似乎已经在某些问题上达成一致。 只不过陈林芝位低权弱，目前仅能通过明面上的小道消息，来观望分析最新进展，外汇领域的多空博弈早已开始。 处于这样的情况下，陈林芝不敢轻举妄动。 外汇市场上的杠杆惊人，对他固然是件好事，能以小博大，用一美元成本撬动一百美金、甚至是三四百美金，然而一旦仓促行事亏本了，输得也会很惨很惨。 这半年来陈林芝辛辛苦苦，多个地区来回奔波，光航空里程都积攒了上万公里，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投入事业上。 好不容易捞到四五百万美金，摸到了高产门槛，跻身小富人行列，真到进入陌生领域搏前途的时刻，他心里反而开始愈发没底气，有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一直在心头萦绕。 到底是自己花心思挣来的辛苦钱，和靠继承得来的钱财不一样，陈林芝实在是不希望落个满盘皆输，重头开始再次积攒本钱的局面，所以没急着出手，仍在观望日圆的短期走势，顺便等待沃尔玛将钱打过来。 旧金山金融公司较多，猎头公司隔天就帮忙准备二十多份简历，其中有在职的金融从业者，想要跳槽另谋发展，也有丢掉工作后在家歇着，主动往猎头公司投简历的人才。 陈林芝对肤色人种没要求，只要求拥有两年以上的从业经验，接触过外汇期货交易市场，并且服从管理，学士及以上学历，最好住在旧金山。 假如将最后“住在旧金山”这条删掉，猎头公司轻松就能帮他找到上千份简历。 备选人才茫茫多，这让陈林芝放弃了直接收购一家现成公司的想法，一是想省钱，二是避免自己这个新老板，反过头来被员工们排挤。 陈林芝像个换好筹码，即将坐在赌桌旁的赌徒，接连几天都挺紧张。 虽说赢面比较大，但很难说一定就能成，原因在于陈林芝只知道大趋势，却无法细分到某个阶段。 外汇市场的波动一般很小，可风浪就快来了，难保不会大起大落。 劝虞洛琦投资时候信心十足，终究不是自己的钱，轮到自己掏钱入场，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当詹姆斯·纽曼打来电话，约他和罗杰去参加朋友举办的派对，陈林芝想都不想，果断答应…… —————————— “男人应该看重事业，却不能被金钱支配，你最近怎么忙成这样子，接连错过好几场有意思的派对，往你办公室打电话，秘书都说在外面出差。” 说话的是詹姆斯·纽曼。 这位搞科技发家的年轻人，跳出了需要养家糊口的阶段，在某种程度上实现财富自由，单靠账户里的本金和收益能够整日潇洒，日子相当舒坦。 随着认识些新朋友，再通过新朋友认识更多朋友，陈林芝的日子总算不再枯燥乏味，最近时常参加各种派对，夜生活尤为丰富。 此刻，陈林芝坐在一栋陌生豪宅的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杯放了冰块的威士忌，轻微耸肩回答说：“许多事情集中在一起，而我自己又野心勃勃，总是没办法安于现状，天生的劳累命。等这段时间忙完，应该能多抽点时间休息，到时候我安排几场派对，你们负责多叫些姑娘们过来参加。” 纽曼接着说道：“今晚很有意思，来了位上过《花花公子》杂志封面的模特，可惜她自己带了男伴过来。以我的经验，她们这行像蟑螂，认识一个，想办法结交好，总能认识一大群，待会儿咱们去找她聊聊天？” 一旁的罗杰摇头晃脑，抱怨说：“你这比喻可真没水平，我们老板短期内肯定没心思玩，刚交了位漂亮的女朋友，而且接连拿下大订单，一个月能赚两百万美金，感情事业双丰收。” 纽曼为之诧异，他知道陈林芝的生意挺不错，却没想到这么挣钱。 上回安娜塔西亚自己跑来旧金山，去陈林芝的公司露过面，由于长得太漂亮，早已让所有员工们津津乐道，罗杰还跟安娜塔西亚聊过几句，事后不止一次感慨陈林芝的好眼光。 陈林芝淡定笑了笑，跳开这个话题，又没姑娘在身边，互相吹捧有什么用。 今晚举办派对的年轻人，刚刚从西点军校毕业不久，家里似乎持有军火商洛克希德公司的少量股票，父亲是这家公司非执行董事之一。 举办派对拿出好酒，布置也足够精巧，可惜比较出挑的几位姑娘都有男伴，让陈林芝、罗杰、纽曼三人无从下手，只好自娱自乐喝酒聊天，商量起待会儿早点离开，去酒吧碰碰运气。 突然间。 有位身穿橘红色条纹衬衫的男人，满脸惊喜对陈林芝挥手道：“陈！好久不见！” 陈林芝微微一愣，发现是阿仕顿·马布斯，那位曾在飞机上遇到的时尚杂志创办人，笑着打招呼的同时，对罗杰和纽曼介绍说：“我朋友，他创办了一家杂志社，名字叫《西部时尚》，开始走性感路线了。” 纽曼瞬间肃然起敬。 不为别的，就为了对方有家杂志社，大概率认识无数模特们。 单凭这一点，足以让纽曼和罗杰二人，对阿仕顿·马布斯表现出十足的热情，认真对待。 陈林芝没这么牲口。 帮着介绍完，互相认识之后，他对阿仕顿说道：“我正打算找个时间联系你呢，公司准备进入服装行业，我需要你帮个忙，介绍些厉害的服装设计师给我。” “完全没问题，以我的经验来看，假如不打算参加时装周，去大学找些服装专业的学生可能更合适，现在的设计界毫无新意，简直是灾难。” 阿仕顿话音刚落，陈林芝无所谓道：“我不参加时装周，设计些简单的款式就行，数量也许会相当庞大，要多找些服装设计师帮忙……” 第159章 待售豪宅 美国各个大财团在外面被传得神乎其神。 当晚派对主人的父亲就是洛克希德公司董事，这家公司隶属于加利福尼亚财团，家里孩子瞧着只是个性格腼腆的正常人，无非稍微有钱些。 论起有钱，目前美国无人能跟沃尔顿家族媲美，因此陈林芝觉得其实也就那样，该吃吃该喝喝。 年代不同了，财团只手遮天的好时候逐渐过去，风光如洛克菲勒、摩根、杜邦等家族，同样逐渐衰落，没必要大惊小怪。 提前从乏味的派对离开，拉着阿仕顿·马布斯一起去继续找乐子。 几人来到位于市区的酒吧，纽曼靠刷脸提前入场，不需要和普通客户们挤在门口排队傻等，直接去贵宾区入座。 热闹的气氛，刺耳的音乐声，舞池里满是年轻男女们，喝多以后大笑着跳舞，一言不合脱衣服，引来哄闹声，属于常有的事。 陈林芝品尝价格高昂的玛歌红酒，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变得不同了。 开超跑、住豪宅，银行账户上余额突破七位数，裤子拉链一直拉不上，家里红旗没倒，外面彩旗飘飘，而且能在晚上找来一帮好友们聚会，这可不就是曾经梦寐以求的神仙日子。 可能是酒精作祟，也可能是心情极好，终于不再杞人忧天，为以后感到心烦。 事实上仔细想想，本就没有真正值得烦恼的事，陈林芝还年轻着，哪怕学老股神耐着性子慢慢积攒，将来也必然能够跻身金字塔塔尖上，最少也是安娜塔西亚她老子那样的水平。 半年来总是心急于尽快获得成功，达到某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这时候陈林芝试着调整自身心态，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意外听詹姆斯·纽曼说起，他有位朋友家里正打算卖掉房子，很可能是旧金山市面上目前最贵的一套别墅，也在太平洋高地，售价近三百万美金，带有上千平米的大院子。 在陈林芝所住的太平洋高地，有着这么大院子的豪宅，比较罕见。 大概猜到位于哪里，陈林芝感兴趣问道：“纽曼，那套房子的门牌号是多少？我现在还在租房子，如果可以贷款，或者延迟一段时间再付款，也许我有点兴趣，前提是我喜欢内部装修风格。” “真的？我去过那里，一栋很漂亮的房子，买下它绝对不会有错，几年前刚刚翻新建造，门牌号我忘记了，明天打个电话帮你咨询。” 一下子能帮到两位朋友的忙，这种事纽曼很乐意促成。 可能前世被高房价逼惨了，对于这类的资产陈林芝挺感兴趣，貌似也确实到了该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产的阶段。 贷款、房产税这些，都能抵扣个人所得税，何况明知美元会贬值，适合从银行贷款持有债务，当地房价很可能会涨，最重要的是陈林芝对接下来前景乐观，所以就像买那辆法拉利288GTO，早买早享受，住别人的房子终究差点意思。 聊天期间得知陈林芝正创办一家私募基金公司，阿仕顿·马布斯告诉说： “我父亲朋友家的女儿，在摩根士丹利工作，听说她的工资非常高，一年能赚到将近二十万美金。但这种事除了查账户，谁知道是真是假，她从小就压我一头，考进了耶鲁，然后又去哥伦比亚大学继续念书，后来留在了纽约，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她。” 听起来有点像赵白露那类的女学霸性格，以旧金山人均年收入不足一万美金的水平来看，能赚到那么多钱无疑挺厉害了。 比起挣多挣少，纽曼更关心其他问题，接口问道：“你那位朋友，长得漂亮?” “她跟我可不是朋友，以我的审美观来看，应该比较漂亮吧，属于从小在学校都很受欢迎的那种女孩。”阿仕顿性取向和他们三位不同，审美方面倒是没问题。 陈林芝听完打趣道：“看来我应该试着把她招聘过来，听说华尔街的漂亮女人寥寥无几，长得好看能帮我吸引顾客，比如纽曼。” 纽曼听完哈哈大笑，他确实是陈林芝的意向客户之一。 审视完全场，陈林芝和纽曼作为搭档，勾搭来几位无处可坐的年轻姑娘。 问完才知道都是旧金山大学的在读学生，罗杰顿时没劲了，以他这年纪，已经跟年轻学生们存在代沟，懒得自取其辱被叫叔叔。 陈林芝倒是进展顺利。 可惜只有他差点成功，最后姑娘被朋友叫走了。 纽曼让他趁机总结学习经验，往后最好别找一群下手，要学习草原上的猛兽，专挑落单的姑娘，比较好对付。 朋友之间忙着喝酒，倒也挺有意思。 陈林芝接连三次失手，其中有位不喜欢亚裔，听见搭讪懒得回话，即使脸皮厚成他这样，都失去继续尝试的兴趣，就此作罢。 —————————— 第二天早上，陈林芝忙着睡懒觉没去公司。 九点多钟被电话吵醒，听见嗓音发现是詹姆斯·纽曼。 同样浪到大半夜，纽曼似乎精力旺盛，告诉说：“我正在去太平洋高地的路上，房子门牌号是2742，你现在就出发，咱们在那碰面。我刚好待会儿要去裁缝铺定做衣服，陪我一起？是位手艺精湛的英国裁缝，他做出来的礼服简直是艺术品，和我去能按照折扣价计算。” “你又拿不到佣金，干嘛这么积极，我正好想买套白色的衣服。”陈林芝还迷糊着，终于记起昨晚提过房子的事，胃里翻江倒海，本想冲去卫生间，打完酒嗝又好了。 “我不跟你讨要中介费，但只要我帮忙卖出房子，她总该请我吃顿饭。” “她？” 陈林芝终于明白纽曼为什么如此积极，大早上联系自己去看房子。 听这门牌号，还在高地的更高处，肯定是栋奢华大宅没错了。 即使是这旧金山富人区，房子也分三六九等，三百万美金的报价，放眼整个旧金山大都会区都属于最顶级。 答应之后，起身洗漱穿衣服。 陈林芝脑袋昏昏沉沉，拿个热狗边吃边出门，徒步寻找那套房子的所在地。 途中遇到纽曼的白色劳斯莱斯银刺，赶紧站在路边招手示意捎上自己…… 第160章 待售豪宅（二） 法式风格的建筑，蓝顶白墙。 周围被大片花园草地环绕，带有室外泳池和喷泉，墙边种植着五棵棕榈树，挺拔高大。 其实早在看见精致的院门，以及建筑主体时候，陈林芝就已经一眼喜欢上这套房子，即使没有安娜塔西亚家那样浮夸的奢华宫殿感，但足以满足他对房子的一切追求，无论地段还是环境。 唯一的缺点在于价格太贵。 院子出奇的大，一千四百多平方米，布局还算比较精致，大片的绿草地，才刚修剪完不久，仍能闻到青草芳香味。 以前有人居住，留下些痕迹不足为奇，比如地上的刹车印，以及围墙上的斑驳痕迹，花点小钱便可以焕然一新。 陈林芝走走逛逛，年纪约有四十多岁的女房东，带她女儿出门迎接两人。 瞧詹姆斯·纽曼的那股子舔狗劲头，以前陈林芝可没见识过。 这位穿着小黑裙的姑娘，样貌着实挺不错，可性感过了头，嘴唇似乎整过形，符合老美们的审美观，却不合他胃口。 因此过来途中，纽曼再三叮嘱别跟自己抢，算是白白浪费口水了。 “非常欢迎，上周刚把房子彻底打扫过，请随意观察，1977年老房子失火后，被我丈夫推倒重建，完全没有白蚁霉斑。里面的家具摆设都不会带走，除非你特别要求，我会请搬家公司运走，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所以我买了些蓝莓派。” 四十多岁的贵妇人说道，一头金发，说话带有法国口音，语速较快。 即使皮肤开始有皱纹，还是留有年轻时候的美貌痕迹，平日里养尊处优，气质上比较出众，能拥有这样一套价格高昂的房子，已经说明身份地位不会差。 陈林芝微笑道：“感谢，这套房子真的很不错，我现在就住在附近，租了套别人的房子，维多利亚风格，院子比这小多了。” “你是指山下那些？相信我，这里风景更好，住着也会更舒服。 自从修建好之后，绝大多数时间我和家人留在法国居住，每年只过来两三个月，等你进去看完会发现，简直和全新的房子差不多，带有壁炉、两个办公室、一个图书馆、一个健身房，总共七个房间，八个洗浴间，地下还有杂物室和酒窖，建筑本身总共九千七百平方英尺。” 贵妇人介绍道。 近几天陆续有人过来看房，已经让她积攒出经验，不过之前都是由地产中介负责介绍，自己找上门来的潜在购房者，陈林芝还是第一位，高端房产买家数量有限，一套房往往要卖很久才能顺利出手。 陈林芝自动在脑袋里换算，九千七百多平方英尺，大约相当于九百平方米。 美国没有公摊面积之类的说法，习惯按照套内实际居住面积计算，就连地下室和车库等地方往往也不会被计算在内。 陈林芝开始观察房子本身，好奇问道：“这栋建筑总共三层，外加阁楼和地下室对么?从外面看起来是这样的布局，我还没结婚，也没有孩子，一个人住绝对足够。” 别说住，在家跑步都行。 “是的，阁楼被精心布置过，可以晒太阳休息，请跟我进里面参观。” 贵妇人热情欢迎陈林芝。 而她女儿则跟纽曼，一起在后面小声嘀咕着，问起陈林芝究竟会不会买、别耽误她陪母亲出去逛街之类。 家里不止一套房产，家是家，资产是资产，这姑娘丝毫不觉得心疼，表现得挺无所谓，她家在巴黎经营着一栋能看见埃菲尔铁塔的酒店。 富人没那么多，只是陈林芝半条腿跨进上流圈子里，接触的人难免不一样了。 进门发现，一楼二楼之间挑空，悬挂有三四米高的吊灯，造型精美，氛围像是米色，由带有淡淡金色，大理石地砖带有黑色花纹，远比陈林芝预想中漂亮。 和大杂烩的美式装修风格不同，法式装修稍微精致些，显得浪漫高雅。 家具摆设不多，浪费了大片的空间，考虑到这套房子面积够大，简简单单也能营造出别样的感觉。 足以容纳十二人进餐的庞大橡木长桌、客厅的黑色罗马柱、淡蓝色的客厅墙面壁纸、工艺精湛的桌椅家具，一切都让陈林芝觉得满意。 请设计师精心打造，和自己随便瞎鼓捣，果然很不一样。 同样住在太平洋高地，来这里参观完，陈林芝觉得自己现在住的那套，就像是富人区里的“贫民窟”，难怪售价相差七八倍。 他接着问道：“一旦我买下这里，除了你们自己的东西之外，包括沙发、桌子、油画这些都会留下?” 女房东回答他说：“没错，我们准备去摩洛哥定居一段时间，家具太沉没法带走，另外也不符合新房子的风格，假如买家不需要，只能就地处理。” 有钱人讲究多，陈林芝倒是不介意被用过，重新添置又要花钱，东西都还新着呢，只有家电需要换掉。 陈林芝打量完一楼，去了地下酒窖，没闻见霉味，干干净净，还很干燥。 接着再去二楼，房间都位于二楼三楼，二楼拐角处还有个家庭办公室，看样子一直没人用，书桌被布罩着，书架上也没书。 等在阁楼露台藤椅上坐着，陈林芝再次询问说：“冒昧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要卖掉这套房产？以前没出过什么事故吧？” “当然，很少有人住，怎么会出事故，房产经纪人习惯做背景调查，他们可以确认我的话。” 陈林芝信了个大概。 在这种事情上很难隐瞒，随便问问周围邻居就能搞清楚。 没敢将喜欢写在脸上，远眺着旧金山港湾海面，问起女房东最低打算卖多少钱。 纽曼和那位姑娘早已没兴趣陪着观望，留在楼下聊天。 之前听说“将近三百万”，这时候听女房东说起二百九十九万这个数字，陈林芝顿时无言以对，这也太“将近三百万”了，由于不清楚目前美国的房贷规定，他没敢把话说死。 聊环境、聊装修布局，东拉西扯，无非是想说自己喜欢，价格最好能低点。 即使是在太平洋高地，比这套更贵的房子也没几套。 陈林芝左右为难，担心步子跨大了反受其害，假如贷不了款，那肯定不能买。 他正纠结，忽然发现对面贵妇人，裙子底下走光了，一抹紫色若隐若现…… 第161章 意外 旧金山天气炎热，大家穿得都少。 露台上的藤椅，不仅低矮，还前高后低，从陈林芝的角度看去，刚巧能见到点什么。 透过黑丝大腿往里，无疑没有穿安全裤，表面上却端庄淑雅，这最让陈林芝觉得有意思。 早已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纯情小哥，看见就看见了，陈林芝撇开视线，暗道刺激。 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走光，仍在推销着这套售价高昂的房产，这时楼下传来詹姆斯·纽曼的声音，喊道：“陈！我和卢西娅小姐去一趟画廊，你待会儿自己回家，没必要等我了！” 典型的见色忘义，不久前纽曼还让陈林芝陪他去定制衣服，扭头就忘记了。 坐在陈林芝对面的妇人起身，再次惊鸿一瞥那抹紫色。 她来到石制围栏旁，笑着说句：“去吧，你们记得早点回来，卢西娅你晚上还得陪我去参加派对呢。” 陈林芝浮想联翩，哪有心思搭理纽曼。 照理来说以他近期的生活方式，不应该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才对，可能这场合、这对象都跟去酒吧不同，又没有酒精影响思绪，因此才像个宅男那样，为了半点春光就口干舌燥。 女房东还想再争取一下，免得最近卖不掉，去了摩洛哥之后还得专程赶来美国进行手续交接，拿着杯鲜榨橙汁，刚准备在藤椅上坐下，有只飞虫掠过，吓得她没站稳，果汁溅到胳膊和身上。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响，纽曼和她女儿正出门。 女房东放下杯子，笑道：“抱歉，好像是蜜蜂之类，我一直都挺怕虫子，还有负鼠、臭鼬这些动物，请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洗个手。” “没关系，我就在这等你。” 陈林芝起身，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思绪又转移到这套房子本身上。 别的都好说，关键在于价格，让他一次性掏出近三百万美金不是不能，但却必然影响到接下来的投资计划，所以只能选择从银行贷款，暂时支付些利息。 除此之外，地产税、雇佣佣人之类的开销，对陈林芝来说都不算大问题，反正又不是坐吃山空，往后就挣不到钱了。 已经开始倾向于买下这里，免得错过这套，在旧金山市区范围内再也找不到第二套类似的好房子，他从没想过离开旧金山换个地方定居，朋友公司都在这，很舍得为自己添置一套这样的房产，将生活品质拔高几个台阶。 隐隐有了决断，想着待会儿问问女房东，二百九十万美金的价格能不能卖，又或者税费方面各自承担一部分，从中省下点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林芝抬手看完表，发现女房东已经离开十多分钟，耐着性子继续坐着，掏了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另一边。 气质优雅的女房东，从小接受着礼仪教育，很难接受穿着带污点的衣服和客人交谈，自己心理上先不能接受。 所以回了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准备洗手换套衣服。 她踩着高跟鞋进入洗浴间，一不小心却绊倒了，狠狠摔在地上，扭伤了脚踝。 性格有些娇气，哪里尝试过这种疼痛感，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却以失败告终，就这么躺在地上，疼得满头是汗。 正想叫人帮忙，才记起决定卖掉房子后，已经提前遣散家里的管家和佣人们。 偏偏提前脱掉裙子，只穿着内衣，骄傲感可不允许她在这种时候喊陈林芝帮忙，索性想等女儿回家，以为见不到自己，陈林芝就会先行离开。 陈林芝左等右等，终于起身来到阁楼，四处寻找起女房东。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那位妇人叫什么名字，只好一边哈喽，一边问起有没有人在家，房子走廊空荡荡，大白天的倒是不怕，只纳闷于对方怎么丢下自己这个潜在买家。 三楼房间都看一遍，这些精致的客房用来招待客人，档次绝对到头了。 陈林芝再下一层楼，其实他说话时候女房东已经听见，但却没敢回答，生怕这丢人场面被发现，宁愿疼也不愿丢面子。 她确实是个极为在乎颜面的上流女人。 本以为陈林芝会就这样自行离开，偏偏陈林芝怕出事，一个个房间开始找她，意外来到那位卢西娅的闺房，四处看完他又出门，去往隔壁主卧。 等他开门，女房东又急又慌，可自己实在没办法，情急之下撤了条毛巾，遮住自己上半身。 这才说道：“陈？我在这，我扭伤了脚，麻烦你先闭起眼睛，帮我从柜子里拿件衣服行么，我现在有点尴尬。” 陈林芝表情古怪，浮想联翩的同时，开始怀疑这娘们是不是打算老牛吃嫩草，故意撩拨自己。 转念一想都觉得不可能，不然哪里需要费这事，以她这资本但凡稍微主动点，谁还不乖乖上钩？ “……好，你伤得严重？” “应该很严重，已经开始红肿。”? “需要我叫救护车？”陈林芝接着问道。 对方关了洗浴间的门，隔着门回答说：“暂时不需要，麻烦你待会儿扶我去床上，然后我会打电话让我女儿回来，你是客人，没必要耽误你的时间，非常感谢。” 主卧太大，近百平方米，带有宽敞衣帽间。 她丈夫的衣服不多，陈林芝挑挑选选，意外发现某个柜门后面都是内衣，颜色五花八门，就连***都有，差点鼻子冒血。 调侃想着，果然不能单看外表，瞧这些大概就能猜出本身奔放又大胆，是个外冷内热的性格。 随便拿件黑裙子，陈林芝倒是知道大裤衩加T恤最容易穿，只不过没能找到，绝大部分都是些晚礼服、裙子之类。 带着它走到洗浴间，开门递进去，说道：“你在哪？我这样扔你能拿到？” 见陈林芝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女房东终于不再紧张，回答说：“谢谢，你松手，我拿到了。” 里面开着灯，又是磨砂的玻璃门，以至于当她爬到门边开始穿衣服，陈林芝站在外面其实能看见轮廓。 被这场面刺激到，陈林芝已经开始考虑晚上叫纽曼等人去酒吧碰碰运气，无论如何都要平息躁动。 没过多久，当门打开，他再次看见低领口露出的紫色。 装作没看见，蹲下抱起女房东，体重很轻。 正心猿意马，以至于不小心让她受伤的脚，再次碰到墙上。 女房东惊叫了声，以为会摔下去，手无目的往陈林芝身上抓去。 好巧不巧，正中命脉。 两人瞬间意识到不对，都有些呆住了。 女房东赶紧松手，神色慌张。 陈林芝尴尬之余，没话找话，说句：“你很漂亮，所以……我可控制不了。” …… 第162章 意外(二) 一桩小意外。 陈林芝也以为结束了。 悸动之余，甚至打算破例联系以前认识的姑娘，打消心底的躁动不安。 比如他拿破产当借口，前段时间刚摆脱的小模特。 当时陈林芝还给对方租了套公寓，完全可以试着碰碰运气，说是资金链充裕起来，又或者得到笔意外之财等等，大不了花钱买些礼物……随后再次破产。 他将女房东扶到床上，帮忙打电话给她女儿，没人接听，纽曼也一样，不知跑去哪里潇洒了。 没办法，陈林芝过来看房，最后却帮忙照顾起伤者，发现扭伤不算严重，找来冰袋、倒了杯水，借花献佛将蓝莓派拿到床头。 两人聊了会儿。 陈林芝离开房间后本想直接走人，接着索性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提前感受一下这套豪宅，以便确定是否真正想买。 准备等纽曼送她女儿回来后再走，反正今天公司没什么要紧事。 楼上房间里。 女房东小憩片刻，半个多小时后才醒来。 脚踝扭伤依然疼，暂时无法下地行走，理所当然地以为陈林芝已经离开。 她想到之前那一握，心里同样开始不淡定。 作为在巴黎社交圈小有名气的贵妇人，实际上她老公和秘书的关系不清不楚，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这样，只不过为了维系明面上的颜面，才选择没离婚。 关键在于，她丈夫的秘书……是个男秘书，因此近年来女房东都一直没机会过上正常生活，打肿脸充胖子装恩爱。 最近决定移居去摩洛哥，就是因为下定决心离婚，抛开原来的生活重新开始。 这会儿。 女房东越想越冲动，突然侧身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上层摆放着杂物，发卡皮筋之类，下面其实暗藏玄机，她的私密“玩具”放在里面。 试探着叫自己女儿名字，确信家里除了自己，已经没人。 脑海中浮现出陈林芝的身形样貌，自娱自乐起来，脸上表情耐人寻味。 …… 楼下。 陈林芝正在看非洲大草原的动物纪录片，内容主要是狒狒家族的日常生活。 闲来无事，觉得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索性想上楼跟女房东说一声，随后去银行问问自己这条件，是否满足贷款标准，能贷多少、利息多高之类。 无论是外面院子还是内部装修布局，都让陈林芝觉得挑不出毛病，他决定买下来了。 从对称的精致回旋楼梯上去，扶手带有黑色描边的花纹，这样的房子陈林芝曾经梦寐以求却不敢去想，此刻近在眼前，难免有点激动。 他的脚步声不小。 然而房门厚重，隔音效果不错，以至于女房东丝毫没有察觉。 情到深处，正闭眼想象着，失神叫起陈林芝的名字，声音还挺大。 这让来到门口的陈林芝，以为是叫自己帮忙，果断开门来句：“我……” 门推开，他被所见到的场面彻底震惊到了。 只见还没察觉的女房东，刚好处于“过山车高点”上，隐隐约约能听见震动声，衣服被她拉开，正忘我。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陈林芝，此时此刻都傻眼，结合听见自己名字，哪能猜不出真相。 女房东和陈林芝目光接触。 她瞬间呆滞，想不通陈林芝怎么会真正出现在眼前，羞恼之余手忙脚乱，将衣服往下拉。 无疑是个很在乎面子的精致妇人。 不过陈林芝早已原地爆炸，边往前走边笑。 问道：“我貌似听见你叫我？我来了……” ———————————— “什么？！这么好的房子，居然只收你二百七十万美金？！” 纽曼开着车，大笑道：“厉害啊兄弟！之前我还听她女儿说有人出价二百八十万，你怎么压价的，下次我再买房子一定找你帮忙！看样子应该是急用钱吧，我去逛了四个小时的街，什么机会都没给我，而且据说最近就快离开美国，真是亏大了。” 陈林芝略微尴尬，他也累坏了。 巴不得纽曼一直没机会才好，要不然岂不是阴差阳错当了他爹？ “下次叫我帮忙砍价……不一定还能成功，今天只是个意外，可能扭伤脚踝后看我帮忙照顾她，又诚心想买房，所以才给我个低价。” 这事陈林芝打算一直藏在自己心底，无论对谁都不会说起。 毕竟他才二十几岁，得意没错，没必要拿出来卖弄。 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 要不是他们俩及时赶回来，陈林芝也该找借口逃跑了，实在是难以招架，输了不止一星半点。 有气无力下车回家，打电话联系常合作的银行，陈林芝问经理贷款流程，需要准备哪些手续。 百分之九点五的利息，考虑到存款利率高达百分之八点一，挺正常的数字。 躺在沙发上回味无穷。 陈林芝休息片刻，先赶去银行。 辛苦不能白费，既然仍然不知道名字的女房东主动给个低价，傻了才不答应，准备尽快走完流程，搬家去住新房子。 至于现在住的这栋，房租提前给了。 刚巧偶尔带姑娘回来，怕被她们知道住处，有个第二住址也挺好，免得有谁找上门，意外被安娜塔西亚小姐撞见。 陈林芝正疯狂追求着前世所没能拥有的一切。 之前已经觉得腻味，今天有了场奇遇，又让他发现没见过的世面还多着呢，舍不得收心当个好男人，突然对“狡兔三窟”这个成语产生更深层的理解，套用在生活中，活学活用。 银行方面给了陈林芝优惠，初步谈妥，到时候带着房产文件，过来登记就可以。 傍晚去公司转悠一圈，得知阿梁拿到个订单，垃圾桶二十万件，也算是笔不错的大生意了。 阿梁激动之余，主动请陈林芝吃饭，陈林芝选了家白切羊肉火锅店，趁机补补身子。 只是他没想到。 当天晚上回家不久，脚伤还没痊愈的女房东，竟然带了瓶酒偷偷摸摸找到他家门前，穿着身晚礼服，黑丝袜。 陈林芝默默开门，放她进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羊肉火锅算是白补了，明天该让保姆炖鸡汤，加花胶人参…… 第163章 好运气 一连几天偷偷摸摸，女房东好像要把从丈夫那里积攒几年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 陈林芝为此享了大福，学到众多新知识。 坏处在于黑眼圈都出来了，接连几天早上没去公司，以至于罗杰还以为他生活上出现什么变故，悄悄询问是不是失恋之类。 当然没失恋，可陈林芝心思算是彻底玩野了，好在还记得自己创业做生意，亲自去私募基金公司的招聘现场盯着，期间瞌睡连天。 这可把某些过来面试的员工们吓坏了，以为往后工作会很忙，要不然老板的精神怎么会如此萎靡不振？ 好在贷款流程就快走完，女房东也买了前往摩洛哥的机票，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 陈林芝签约时候才知道，她的全名叫做薇诺娜·玛索，开玩笑问完法国那位男人们的梦中情人苏菲·玛索，没想到之间居然真沾着点亲戚关系。 至少在房间里时候，女房东薇诺娜毫不避讳，开玩笑说要把这位晚辈介绍给陈林芝认识。 以前总听说欧洲女人更加大胆，亲身接触过以后，对此陈林芝已经有点发言权——确实如此。 走后门，不仅房价算得便宜，女房东薇诺娜还主动掏了些手续费用。 据说反正准备离婚了，不能便宜自己丈夫，对此陈林芝当然爽快接受，甚至低价买下了她的车，是一辆1983款的阿斯顿·马丁vantage，v8发动机，象征性只花了条买手链的钱，三千多美金，算是互相交换礼物，为这场邂逅画上个圆满句号。 什么叫女权，拥有独立的思维、独立的经济、不依附于男人而生活，占尽便宜的陈林芝，可没少夸赞薇诺娜。 他不仅享尽了福，趁机还把普通白领十几二十年的工资睡回来了。 事后陈林芝自己想想，也觉得自己牛气坏了，佩服自己的好运气…… 女房东薇诺娜·玛索就这么走了。 走之前没忘记夸赞陈林芝，说他是个好情人。 对于法国女人来说，这可能已经是非常高的夸赞。 陈林芝有些留念，尤其是搬进新房子里居住之后，主卧、客厅、浴室、阳台，处处都有回忆。 不过好在当个浪子有段时日，明白这种事记得就好，没必要真把关系放在心上，不清楚往后究竟还有没有机会见面，该过的日子照样要过。 ———————————— 周保姆被陈林芝带着，坐在阿斯顿·马丁跑车里，来到新房子四处观察完。 她满脸抑郁，好像受了多大委屈，对陈林芝说道：“这么大一套房子，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打扫不了，光是擦一遍窗户就要两三天，必须加工资才行！” “……我只是让你了解一下新环境，假如认识手脚勤快的同行，你可以叫一两位过来帮忙，跟你一起负责打扫卫生，工资按照你的酬劳计算。” 陈林芝站在院子里，看看被阳光照耀的大宅子，满足于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至少在这旧金山，他相信能比自己家更好的房子，除去近郊那些占有庞大面积的庄园，已经挑不出几栋，属于富人区中的富人区。 当然了，身后背负整整二百万美金的房贷债务，一年利息就高达十九万美金，额外还有地产税等开销，颇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 旁人即使拥有跟他相同的身价，也不会来买这么贵的豪宅。 就拿詹姆斯·纽曼来说，好几百万美金的身价，购置房产也才花掉近百万美金，已经算比较奢侈了。 周保姆被房子惊艳到，忍不住问陈林芝说：“老板，这次不是租的房子，你把这里买下来了？” “嗯，总共二百七十多万美金，以后不会再对外卖，我要留着传家。” 陈林芝正激动。 周保姆来他手底下工作几个月，其实对陈林芝所拥有的财富，并没有一个清楚认知。 直到此刻才发现，之前貌似低估了这位雇主，对此深受刺激。 由此忽然想到自己女儿，也不再考虑陈林芝有多花心了，富成这种样子，在她看来哪怕花点也没关系，自己倒是一辈子本本分分，到头来得到什么？年近五十还给人刷马桶，倒垃圾桶，洗脏衣服？ 心头微动，主动对陈林芝说道： “这么贵的房子可不得了，难怪整天忙到不见人影，原来去赚大钱了。你想找人帮忙，我倒是有个好人选，我女儿干活做事也勤快，现在在联合广场那边教人弹吉他，每个月挣不了几个钱，要不然来你这边当个管家？ 孩子要面子，说出去稍微好听点，和我一起干活，任务重了，工资多少涨点，本来要雇三个人的钱，现在只给我们两个人，说起来你还省了点，割草这些我自己也能完成。” 三个人的活，两个人干，前提是涨工资。 陈林芝听完，发现周保姆有点经济头脑，笑着回答说：“行啊，正好你能有人说说话，涨工资可以，不过以后要住在我这，二十四小时驻家的那种，每周休息两天，最好轮流休。一周二百美金，这价格可以吧。” 殷蛰老妈也当保姆，住在雇主家的那种，陈林芝听说过工资，确实不便宜，和普通打杂的保洁不同。 他也想过让殷蛰老妈跳槽过来，可考虑到自己私生活混乱，请位长辈必然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对于周保姆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当做不存在就行。 直接比现在工资涨一倍，还省去来回车费、租房子的钱，更别提为女儿谋个好前程，对于这种好事周保姆求都求不来，二话不说当场同意，乐到合不拢嘴，忙着去屋内打扫卫生。 法拉利被陈林芝开过来，奔驰留在山下租来的那套房子，现在又多出辆阿斯顿·马丁过过瘾，幸好车库足够大，路边也能停。 半年前他还穷得叮当响，人生际遇如此奇妙。 安顿完周保姆，陈林芝开车前往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他新开了家旧金山联合私募基金公司，位于老公司楼上，隔着七层楼。 原本准备去旧金山最高楼金字塔大厦租用，得知所有楼层已经全部对外租售一空，只好退而求其次。 被房贷压力和庞大的日常开销逼着，陈林芝决定开始筹谋布局，正式囤积日元外汇期货合约，先拿五十万美金出来试试水。 跟新员工们见面，告诉他们短期内唯一的目标就是赌日元升值，随即得知日元已经接连四个交易日，下跌了百分之二左右。 这让最近都没了解行情的陈林芝后怕不已，想着幸好陪女房东浪了好几天，不舍昼夜，要不然按照原先的想法坐上赌桌，几天下来肯定输大了…… 第164章 唯一任务 刚成立的小公司，办公室面积三百多平方米，仅仅只有八位员工。 暂时没想过对外拉客户，融资、客服、销售这些岗位都省去了，陈林芝只招来些金融分析师、风控总监，基金运营经理等方向的人才，目前主要协助他打理个人资产，以便抓住眼前机遇。 人员架构称得上精简，也没有高级合伙人之类的说法。 安娜塔西亚问过他需不需要用钱，陈林芝没答应，倒不是担心两人关系转变会惹出矛盾，而是怕出师不利亏了钱，远没有让她投资股票来得稳妥。 公司采购了几台ibm出产的个人电脑，操作系统依赖指令，微软公司还没有推出用户图形界面操作系统，用于帮助员工们了解市场实时动向，购买配套的程序软盘，花掉陈林芝不少钱，买卖方面仍依赖电话， “昨天你们互相了解过，今天应该算是第一天正式工作，也许你们已经听说，我不是从顶尖名校的金融专业毕业，更没有从事基金运作方面的经验，无非创办一家外贸公司，从中挣到几百万美金而已，给你们发工资肯定足够了，拿去投资目前也足够。 假如有谁看不上这里的规模，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未来离开的人必将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因为我有强大的信念，这家私募基金公司必然会取得成功，你们的收入也将远超普通白领。” 陈林芝来回走着，在给新员工们开会。 当了一段时间的老板，虽说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甩手掌柜，不过面对些员工们，他已经能做到毫无压力。 这番话说完，除了那句“挣到几百万美金”之外，丝毫没有引起任何波动。 在这帮新员工们看来，无非又是个有钱人冲动之余一拍脑袋，见什么赚钱就往什么行业里冲，金融行业无数大大小小的企业，每天都有人破产倒闭，每天也都会出现一批自以为会成功的新公司。 但凡稍微有点雄心壮志，他们也不会来这家初创小公司工作，无非是在华尔街、在大公司混不下去了，苦于日常开销巨大，出来混口饭吃而已，当初的联合贸易公司也一样。 初创型的小公司在哪都不受人待见，说没就没了，发不出工资是常事，工作压力往往还比较大。 陈林芝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底下员工们可不知道。 姑且听着，当做耳旁风，没人真正往心里去。 画大饼效果显著，但也分场合。 陈林芝明白现在就算吹嘘得再厉害，起不到任何实质性效果，因此懒得浪费口水，直接切入正题： “我匆忙成立这家公司，唯一的目的就是进入外汇行业，赌曰本货币会在接下来升值，这也是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唯一所需要帮我做的事，调查各方面的数据和消息，汇总资料做出决策，在激进和稳妥之间找到平衡，哪怕我赌错了亏钱，别让我亏掉太多。 总筹码先按照四百万美金计算，我承诺只要到年底前，净利润超过一百万美金，我将拿出二十万美金平分给在座的各位，额外发放相当于一个季度工资的奖金，考虑到短期内可能都不会再招人，只要达成这个目标，你们的奖金会相当可观。” 说话的同时用笔在白板上写数字，员工们这才一个个伸长脖子，涌现出惊喜神色。 事关自身利益，距离年底还有五个月时间，考虑到外汇行业超高的配资杠杆，四百万美元本金已经足以做许多事，撬动一大笔资金。 假如全压，很可能一次性就能捞到上百万美金利润，不过高回报的同时伴随着高风险，杠杆太高，任何一点点波动，都可能将本金直接抹零、 由于交易不及时，亏掉本金还倒欠的例子，时有发生，外汇交易本就是一场风险巨大的赌博，默认的杠杆高达一两百倍。 不管怎么说，陈林芝这番话让他们看见挣大钱的希望。 想法就跟理财经理们类似，反正即使亏掉，损失的也只是陈林芝的钱。 而一旦赚钱了，他们自己就能赚到一大笔，面对这种情况，身为员工怎么可能会有负担，一时间跃跃欲试。 有位白人员工举手，问陈林芝说：“老板，难道我们不需要对外吸引资金？既然是私募基金，难道不应该找些富裕的私人客户？” “暂时没必要，等到以后真正有业绩再说，现在即使我免费帮人管理，除了我的朋友之外谁会相信我？” 陈林芝补充道：“今年的任务就是紧盯曰本货币，赌它升值，赌美元将会相对贬值，五国即将签订协议的新闻你们看见没，如果不知道待会儿就去了解，这两天你们先负责准备，告诉我还有哪些资料需要准备，哪些账户需要开设，二十四小时都可以联系我，记下我的移动电话号码。”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陈林芝正尝试着学习将利润分出去一部分，尤其是还没到手的利润，没必要心疼。 带员工们发财，他们才会干劲十足，真正为公司利益着想。 短暂闲谈，互相自我介绍，一圈下来才花几分钟时间，人数确实太少了点，不过只负责一件业务，已经够用。实在不行还能再找几位名校毕业生负责打杂，正巧毕业季到来，市场上都是苦于找不到合适工作的毕业生。 得知日圆连跌，陈林芝想在观望一两天，趁机处理好银行账户、交易账户这些，伺机随时入场。 先用虚无缥缈的奖金，将新员工的积极性激发出来，陈林芝陪他们聊了会儿，随后下楼去自己办公室，在一批文件上签字，将定金先打给供货商们，尾款能拖就拖，不能拖就先支付一部分。 殷蛰正在回旧金山的路上，说是有事要跟陈林芝当面商量，和马厂长有关。 那位服装厂的老板，胃口奇大。 上次拿了笔现金，这次接到新订单，似乎还想以现金方式在港城交易。 说实话，早前剑走偏锋，现如今陈林芝已经不敢这么操作。 万一钱被查扣，他的货多半也悬了，价值上百万美金的订单，要是打水漂，搁谁都受不了…… 第165章 重聚 选了家餐厅给殷蛰接风洗尘。 餐馆位于唐人街，招牌上写着“南洋酒楼”四个大字，除了糖醋里脊、麻婆豆腐等常规菜肴，店里主打一款带皮驴肉特色菜，直接连锅端上桌，香气扑面而来。 唐人街的华人来自于五湖四海，有些人百多年前就离开故土，迁居移往东南亚，随后又从东南亚移民定居美国，不一定就会说中文、写汉字。 例如这家店，菜单上只印刷英文和马来文字。 菜肴的口味挺奇特，喜欢放些咖喱、冬炎、香茅之类的辅料，口感以酸辣为主，陈林芝略微不太适应，但却觉得还挺不错，他并不挑食。 下午没有要紧事，该忙的早上已经忙完了，陈林芝点瓶外销版本的茅台酒，陪殷蛰和阿梁小酌怡情，难得再次重聚单独吃饭，都挺高兴。 阿梁半开玩笑半认真，对殷蛰说道：“林哥现在真的混大了，两百多万美金的房子说买就买，搁在整个唐人街都算十足的富豪，我眼馋那辆法拉利已经好久，下次借我兜个风，停在我家楼下停一天，邻里街坊绝对羡慕到流口水。” “没问题，就是你这车技还得再练练，唐人街路难走。” 陈林芝笑着说完，对殷蛰道：“贷款买房，后面二百万多万美金的债等着我去还，一想到头就开始疼，像被人用小锤敲。港城分公司最近怎么样，订单多能忙得过来？” 殷蛰难掩羡慕，他事先不知道陈林芝买房的事，但经手这么多笔大额订单，能猜出陈林芝没少挣钱，倒也不觉得太意外。 吃口菜，殷蛰回答说：“上次听你安排找了些新人，接货发货忙到脚不沾地，最怕出现些意外情况，业务熟悉以后好多了，去了三次内地，被人灌趴好几次，我负责挡酒，徐总负责谈生意，一个个喝起酒来简直不要命。” 对岸酒桌文化浓郁，陈林芝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 公司的采购部门总监徐伟，被他派去对岸打理事务，内地港城两边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 自从联合贸易公司把产品价格压低，一时间订单量暴涨，陈林芝自己还从沃尔玛争取到大额订单，殷蛰等人难免忙碌。 此刻陈林芝建议说： “能喝十分，到七分就该装醉了，人家再劝几句，多喝一分，刚好舒服，别人家敬酒你就喝，岂不是自讨苦吃，主动权可是在我们这边，热热闹闹意思到了就行。 最近忙，接下来还不一定，比如白帮虞洛琦创建的新公司，听说对外销售价格也低，和我们差不多，人家一次性就掏出两三千万美金往这行布局，成本还比我们便宜，根本没办法和她挣抢市场，我们干趴那些不如我们的小公司就行，笼络好大客户。” 陈林芝所谓的大客户，目前特指沃尔玛。 今年第一季度的沃尔玛财报他看过，销售额远超去年同期，只要能牢牢抱住这家公司的大腿，他的公司业绩注定差不到哪去。 反正旧金山联合贸易公司能到这水平，陈林芝早已满足了，既然避免不了竞争，只要选择避开那些大型跨国贸易公司的锋芒，总能伸筷子夹到几片肉，终究缺少核心竞争力，他不再贪心。 “最近同行很多，在通关口岸一问，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生意人。”殷蛰给不了多好的建议，肚子饿了说完继续吃。 逐渐将发展重心转移到金融业的陈林芝，也没再抱怨什么，问些商业氛围怎么样、新公司多不多之类的问题，从中了解对岸这几个月以来的近况。 偶尔会想起自己还在廣洲养着位姑娘，陈林芝几个月前帮忙掏了笔医疗费，之后一直都没联系过，完全不急着叙旧，主要是这边大把野花，他裤子拉链都快磨坏了，没必要舍近求远，招惹人家好姑娘的安稳生活。 平日里则不同，互相寻开心罢了。 比如自己砍价的女房东，行事风格像极了花钱送姑娘礼物的陈林芝，事后说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大概就像有钱的中年男人，花钱讨年轻女人开心，只不过换了个身份，难说究竟是谁占谁便宜。 陈林芝也明白这事难开口，所以直到现在纽曼还以为他真是凭本事，才把购房价格压低二十多万美金。 殷蛰挺孝敬自己母亲，这时旁敲侧击问陈林芝说： “你买那么贵的房子，需要人打扫卫生不？我担心她在别人手底下工作受欺负，来你这我才放心，该干的活一点都不少，这个你不用担心。之前我说我有工作，让她在家闲着，她告诉我跟结婚成家以后再说，房价那么高，老房子肯定不行，其实我觉得租房子也可以。” 陈林芝为难道：“已经有人了，是对母女俩，之前也在我家做事。我当时想过问问你，只不过最近我生活上……有点潇洒，经常将派对上认识的人往家里带，总觉得被你妈盯着不太好，终究是长辈。” 殷蛰能琢磨明，自己老妈看兄弟泡妞，确实有点麻烦，因此告诉说：“有人那就算了，我就随口一问，没事。” 陈林芝见他主动提起这茬，想了想问道：“你觉得去我公司打扫卫生怎么样，或者安排个别的活，整理文件归档之类，工资可能不如驻家保姆高，但是离唐人街近，晚上正常上下班，还有周末假期。” “……她英文差，有些单词都不认识，秘书的活她做不了，到公司打扫卫生好像挺好，又不怎么忙，等我回家问问她。”殷蛰说道。 对此陈林芝真觉得无所谓，反正总要雇佣谁帮忙打扫卫生，他的公司人不多活也少，当个正式员工还能帮着买保险、失业金之类，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无论于公还是于私，能帮到殷蛰的地方总该帮一帮。 旁边，阿梁也想替老妈谋工作，现在他父母轮流开计程车，一天加起来要工作十六个小时以上，只是拉不下脸皮，最终没能说出口，何况似乎又没有合适的岗位。 东拉西扯，喝酒吃菜，中途陈林芝接到个电话，让他准时收看晚上七点多的nbc电视台广告，或者收听nbc的收音机。 环球音乐公司将采用电视购物的方式，推广他的新歌专辑了…… 第166章 黑市 上次马厂长拿走一笔美金，事后顺利发货，干劲十足。 品尝到甜头以后，马厂长从陈林芝这边接到新订单，主动提出继续以现金交易的方式，按照一美金兑换五块八毛钱结算货款。 从明面上的官方渠道交易，一美元只能兑换不到三块，其中的暴利尤为惊人，等于反复之间，陈林芝几乎可以零成本拿货对外贩卖，利润高达百分之百。 殷蛰这次[]回旧金山，除了趁机休息之外，主要就是为了跟陈林芝谈这件事。 吃完午餐后的下午，两人来到一家按摩店休息。 店主是几位越南女人，见客人上门，主动提起还有别的“附加服务”，只不过连殷蛰都没看上，更别提陈林芝了，最终仅仅只是按摩。 阿梁吃完饭回公司，他中午只喝一杯，还要去跟客户见面。 这时候殷蛰趴着，侧头对趴在旁边的陈林芝说道： “港城那边的外汇黑市很疯狂，听说有人直接拿着麻袋装人民币，以一换九左右的价钱兑换美金，港币日圆这些也有人要。除了现钱之外黄金也是硬通货，内地黄金以人民币计价，有人收了偷偷拿到港城卖掉，再想办法换成钱，或者是买成汽车之类的商品，以走私方式运回内地，转手能多赚一道的钱。 马老板既然穷疯了，我们不如就答应他，在港城直接用美元或者港币和他交易，至于他怎么办，那是他的事，上回不也进行得挺顺利。” 陈林芝叹口气，这当中的利润，无疑大到让他格外心动，外贸行业几个点的利润都能把虞洛琦那样的大人物，刺激得马不停蹄进入市场，更别说近乎百分之百的利润了。 但他稍微有点顾忌，告诉殷蛰说： “生意绝对是好生意，哪有放着钱不去挣的道理，只不过我担心马老板手段不够高明，这行里面的水深着呢，万一他那边出点事，最后我也会跟着倒霉。假如一不小心耽误了交付，我要给违约金先不说，还可能把好不容易找来的销路砸了。 不瞒你说，我最近交了个女朋友，家里跟沃尔顿家族沾着亲，也是阿肯色州排得上号的家庭，这笔跟沃尔玛的订单就是她帮忙从中撮合，万一搞砸了面子上过不去。何况假如我的名字被内地记住，公司上了黑名单，到时候有点得不偿失。” 殷蛰恍然大悟，好奇道：“家里很有钱？你小子运气不错啊，难怪接连能从沃尔玛接到大额订单，原来是有人在背后帮忙。” 陈林芝没解释什么，邓普西的存在越少有人知道越好，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总归不干不净。 他笑着来句：“是很有钱，大概一百个百万富翁那么多，所以我该更努力点，免得最后被人嫌弃。马厂长那边……你回去后打听看看，如果靠谱就拿二三十万美金尝试一次，可要是他心里也没谱就直接算了，图个安稳。” 殷蛰微微点头：“我明白，这次跟他合作的订单挺大，他帮我们联系好几家服装加工厂，总共六百多万人民币的单子都是他从中帮忙协调，全都给现钱我也不放心。反正又不是一次就结清，先让他再试试，没问题就还能再继续从港城付清尾款，你有钱赚，他也能赚不少。” “嗯，少给点吧，当试试水，即使出乱子我也不会伤筋动骨。” 陈林芝被巨大利益刺激着，很快有所决断。 马厂长那边，搞倒汇生意远比代加工赚得多多了，而且正想方设法找钱吃下自己管理的服装厂，敢冒险很正常。 在这年代，能发财的人物，谁都有点魄力和手腕。 单靠出国留学和考察那些人，可不会把黑市汇率炒这么高，主要还是用于外购商品，走私运往内地。 见不得光的商品以人民币卖出，总要再兑换成外币才能在外面，继续采购其他商品，这当中的暴利陈林芝光是想想，都觉得必然相当巨大。 他不敢被牵扯进去，可打擦边球赚点蝇头小利，倒是比较放心。 没忘记叮嘱殷蛰小心点，在确信已经安全之前别过通关口岸，免得马老板自己做砸了事，还把经办人殷蛰拖下水。 陈林芝之所以敢答应，归根结底是因为没人会真正遭受损失，刚好也能趁机笼络马厂长，以便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拿到个低价。 上回陈林芝和马厂长合作，一次性省下近二十万美金，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利润。 …… 技师的按摩技术挺好，可惜有点不走心。 显然没想到真有客人来了不图潇洒快活，而是只为按摩，其他项目钱多活少还不累，她们对此难免有怨气，觉得耽误了自己挣大钱的时间。 隔壁房间里传来奇怪动静，有男人正肆无忌惮说着荤话。 无论是陈林芝还是殷蛰都对此习以为常，殷蛰家楼上经常这样，老楼楼板太薄，什么声响都藏不住。 头枕在人家大腿上。 殷蛰被撩拨，顾不上陈林芝在场，先起身去了其他房间。 剩下的这位也对陈林芝动手动脚，他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开始想起已经离开的女房东，总算明白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妙趣，绝不是这些“行家”们所能带来的体验。 陈林芝提前离开，替忙着办事的殷蛰结完账，多给了三十美金，以便那家伙牲口。 独自开车，思索完绕道前往虞洛琦的总部所在地，准备跟她聊聊倒汇的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转念一想。 又觉得以她的实力，既然去对岸做生意，怎么可能不知道哪些地方有利可图。 陈林芝已经来到白帮总坛门口，最终却没下车。 纠结完发现还是稳妥些更好，没必要被卷进麻烦事里，不如踏踏实实做生意，无非辛苦些，好处是不用担风险。 接连找几家音像店，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唱片，当天晚上喝着啤酒，准时收看NBC电视台，果然见到电视购物广告。 一位带着狮子头套的男人，动作夸张跳着舞，显然不是陈林芝，试听歌曲却是他的声音。 广告有点魔性，能看出拍摄时候用心了。 反正不露脸，环球音乐公司甚至没联系陈林芝，直接找人代替他拍完这段广告。 看完之后陈林芝打电话，告诉地址和信用卡号码，自己买了十张唱片，打算当做礼物送人，免得销量惨淡…… 第167章 黑市（二） 陈林芝以为环球音乐公司，对这张唱片不关心。 起因在于首批只定制这么点，他到手才拿到几千美金，可他们愿意花钱，在nbc电视台黄金广告位中投放电视广告，实际上已经说明宣传推广部门比较看好。 当晚的销售数据没人通知陈林芝，一个广告就吸引数千人购买，这还是因为接线员太少，忙不过来的缘故，导致大量客户因为占线而放弃冲动消费。 随着这次试水比较成功，推广力度也将随之加大。 陈林芝对此一无所知，他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出名，当做玩票只希望挣点钱，补贴日常开销而已。 看完电视购物广告，扭头就忘记了这件事，打电话约殷蛰出门泡酒吧，想去曰本城碰碰运气。 酒吧里的曰本姑娘真不少，遗憾的是殷蛰佛系了，她们又有些矜持，没有白人姑娘们放得开，最终陈林芝自己先喝多，空手而归。 …… 三天后。 陈林芝首次尝试拿出十万美金，以五十倍小杠杆买入外汇期货，看多日元，赌它将在近期升值。 相当于以十万美金撬动相当于五百万美金的日元期货合约，哪怕波动高达百分之一，不过也才五万美金的起伏，属于很小的尝试，即使挣到钱，还得扣除手续费。 他这是在熟悉流程，确保做到心里有数，毕竟大名鼎鼎的广场协议还没正式签署，陈林芝目前并不心急。 与此同时。 殷蛰在家陪老妈待了两天，出发前打电话给马厂长沟通过，约定接下来找时间在港城碰面，划拨二十万美金到他的账户上。 马厂长守着个聚宝盆，却苦于没办法捞到多少油水，一接到电话，立马乐到屁颠屁颠，先是联系上回收钱的倒汇金主，谈妥个一换八块五的高价。 这边等着收取人民币，用空壳公司代理交易，另一边让金主准备个港城账户，到时候直接将钱汇到对方账户上。 因为有过合作基础，对方同意先往他账户上转入一百七十万人民币，空壳公司挂靠在马厂长小姨子名下，一家刚注册不久的私企，经营范围主要是电缆插座等，实际上只有个厂房，什么业务都没开展。 哪里有利润，哪里就有聪明人，个人注册私企的政策刚开放，钻空子的办法就随之出现了，马厂长小姨子的丈夫刚好担任支行行长职务，可以帮忙打掩护。 也难怪马厂长如此有恃无恐，敢主动联系到殷蛰，想搞些美金倒汇赚差价，直接以人民币结清服装厂的货款，将账目平掉，赚取美金带来的溢价。 殷蛰按照陈林芝的意思，问完发现马厂长似乎已经考虑周全，如实转告陈林芝，花了两天时间走完流程，在一张标注为一百一十六万人民币的收据上签字后，通过银行在倒爷的见证下，汇款二十万美金去指定账户。 由此，陈林芝欠马厂长服装厂的货款，随之减少一百多万人民币。 倘若从官面上用美金直接换汇结算，要花掉陈林芝四十万美金左右，当中差价就是陈林芝牟取的利润。 有过上次的操作经验，马厂长对业务更加熟练些，中间少掉带美元现钞去内地，再兑换成人民币的流程，进而更加安全。 关键在于马厂长能不能找到靠谱的人，将发票、转账信息这些痕迹抹平，考虑到电脑还没大规模普及，马厂长又是厂长，只要账目对得上，他相信多半没问题。 归属于马厂长的利润，被他截留在小姨子名下的电缆厂，以公司利润形式，该纳税的纳税、该送礼的送礼，和身为行长的连襟二八分账，皆大欢喜。 ———————————— 时间又过去两天。 陈林芝的第一笔外汇订单，只替他挣到一千多美金，聊胜于无。 这回他狠了心，又多掏出六十万美金出来，通过券商渠道按照百倍杠杆吃下一批外汇合约，到期日子长短不一，快的一周，远的大半个月。 外汇期货合约属于早已成熟的市场，他这种小客户除了手续费和佣金较高，操作起来十分方便。 陈林芝已经递交文件，尝试绕开券商自己成为纽约棉花交易所以及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会员，不是交易所会员的客户，只能委托会员进行交易，现在他还得被人从中压榨些代理费用，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未来纽约棉花交易所，会跟咖啡、糖、可可交易所，合并为纽约期货交易所，如今它和伦敦国际金融期货交易所、芝加哥商品交易所国际货币市场，都属于外汇期货交易量较大的市场，想成为可以自营交易的会员，每年必须缴纳一笔会员费。 其实按照手下员工们的建议，陈林芝暂时还不需要花这冤枉钱，即使递交申请材料也不一定会通过，因为他这家旧金山联合私募基金公司的规模太小了，还不如一些实力雄厚的散户。 无非是买入期货合同，赌涨跌而已，陈林芝雇来的分析师们根本没有派上用场，这行也没他预想中麻烦。 总共砸进去七十万美金，撬动价值七千万美金的日元期货合约，当天就让陈林芝损失掉八万多美金。 陈林芝郁闷之余，又一次坐上前往港城的航班，这次直接买了商务舱的票，座位比较宽敞。 他这次去港城，是因为接到殷蛰电话，说马厂长刚拿到二十万美金，就又主动联系他再次交易，据说倒汇的黄牛那边急缺钱，以至于马厂长把价格抬高到一比六，总共要三十五万，直接结清陈林芝在他们公司的尾款。 这么大一笔钱，值得陈林芝去当面了解详情，看能不能将那八万多美金的亏损，连本带利一把捞回来。 交给殷蛰不是不行，只不过马厂长催得急，让陈林芝有些不放心。 生怕那位老谋深算的圆滑人精，以厂长名义从自己这里骗走一大笔钱远走高飞，考虑到内地的平均收入水平，陈林芝难免会担心。 他这趟来港城，就是想找马厂长当面聊聊，最好去一趟鹏城和廣洲，确定那一百多万已经被他入了服装厂的账。 免得钱被他卷走，黑锅留给联合贸易公司背…… 第168章 半荤不素 想去鹏城，从港城中转比较方便。 陈林芝忘了自己打算在港城深水湾道、浅水湾道买房这茬，回头再看，其实在旧金山用一百多万美金买房，再来港城用大几十万美金另外买套房，似乎最为合适。 同样的价钱，双份享受，未来升值潜力也强些，免得每次来港城都要住酒店。 考虑到规模庞大的内地市场，陈林芝以后必然经常过来，有个地方落脚也挺不错， 只是位于太平洋高地的房子买都买了，想要另外购置房产，再赚就是。 以前陈林芝一心想要集中资金办大事，现在换了个念头，觉得苦于追求金钱容易钻牛角尖，边享受边创业的生活更舒服，避免将来回首才发现，自己把人生中最宝贵的阶段，都浪费在了存钱上。 吃喝不愁以后，看待事物的角度难免变得不一样。 飞行途中大半时间用来睡觉，耳塞加眼罩，睡眠质量相当不错，等到了港城郊外的机场，殷蛰已经在接机口等他，开车直奔半岛酒店。 刚见面几天，没什么新鲜事。 陈林芝问完跟马厂长接触的经过，得知转账期间倒汇黄牛全程跟随，这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终究属于灰色地带，能发财没错，却不是正道。 内地官方缺外汇缺疯了，大量机器、技术排队等待进口，稀缺资源都顾不上，只要有人买就敢对外卖。 在这种情况下，照顾不了同样缺少外汇的民间市场，人民币搁在国际市场上又不值钱，价值虚高，进而形成一个规模庞大的倒汇黑市。 陈林芝正盘算着等哪天手头有闲钱，可以借助这条渠道运点钱去内地，以人民币投资做生意，只要赚取的利润足够高，贬值通膨就追不上他。 一旦私募基金公司走上正轨，他确实想去内地开店做生意，零售业生意，等到哪天企业改制浪潮到来，还能搞投资、囤地之类，对于内地的经济发展趋势，他了解得可比对美国市场深入多了，把握稍微大点。 至于私下倒汇的做法是否合适，陈林芝自认也帮忙带了不少货出去，没少从官方渠道汇款结算。 这多多少少算是桩功劳，轻松就能躺在功劳簿上说服自己。 从殷蛰口中得知贴牌“mom”代加工商品已经开始生产，陈林芝暗自决定成立质检部门狠抓工艺，争取和普通倒爷们区分开来，提升产品附加值…… 一路东拉西扯。 殷蛰来到港城几个月，摸清楚了些有意思的地方。 来到半岛酒店登记入住，跟着陈林芝进房间后，殷蛰一脸暧昧告诉说： “待会儿我先和你去吃饭，吃完之后我们去唱歌，上环那边有家新店，陪唱的姑娘们全都经过精挑细选，站在店门口能让人眼珠子瞪出来，喜欢什么样的都能找到。 之前我陪客户去过一次，除了酒贵，别的都没毛病，早点吃完早点去，免得被人先挑完了，很多都是从宝岛过来挣钱，说话嗓音酥到骨子里。” 半荤不素的夜场，陈林芝本来没什么兴趣。 听殷蛰把店里姑娘们夸上天，这才慢慢提起精神，顾不上长途飞行身心疲累，想见见世面，喝点酒方便晚上睡好觉。 堕落的不止是陈林芝，口袋里刚有点钱的殷蛰更加彻底，早年他们本就一起在底层混，不是什么好鸟，对待这些新鲜事物远比旁人放得开。 联系马厂长，他告知最快也要四天后才能赶来，内地户口想通关不容易，需要递交申请。 回归之后也需要核准，何况目前的港城还属于英国女王治下。 陈林芝哪有时间慢慢等他，刚巧准备去马厂长管理的服装厂打探消息，索性让他别来了，自己想办法直接去内地。 当地时间晚上六点多钟，在酒店附近找家面馆，各自点份云吞片，外加一份煎包。 吃个八分饱，七点左右陈林芝就被火急火燎的殷蛰拉着，搭乘计程车来到一栋位于上环的崭新写字楼楼下。 档次有点高，想去玩还得有人介绍。 殷蛰报出某个女人的名字，或许是带姑娘的妈咪之类，这才得以刷卡来到第六层。 美国已经出现电梯入户的高档公寓，料想应该是差不多的系统，旁人就算按了电梯按钮也没反应，直达规定楼层。 随着电梯门再次打开。 陈林芝被站在门口的两排姑娘吓一跳，全都是兔女郎装扮，渔网纹的丝袜，黑色高跟鞋。 一眼望去，莺莺燕燕。 殷蛰事先打电话预约了包房，这会儿目光上下打量，让某位小经理去将妈咪找来。 很快，有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走来，和殷蛰交头接耳聊几句，点了几个名字，陪他们一起进入包厢。 附近写字楼价格高，为了多隔出几间，包厢面积较小。 陈林芝侧耳听殷蛰和中年妇人交谈，终于算是明白了，面前几位放得开，晚上愿意另外接活，其他姑娘们仅仅只愿意陪喝酒。 看来自称只来过一次的殷蛰，没少总结学习经验，对“行情”已经十分了解。 刚刚在电梯口，陈林芝走马观花，对其中两位印象深刻，符合他的审美观，可惜此时不在场。 来都来了，装什么纯情。 陈林芝出了包厢，来到电梯口直接找出那两位，问完是哪里人，意外得知都来自那座岛上，二话没说先带回包厢。 这期间殷蛰还没点好酒，见到陈林芝去而复返，身后带着两位高挑大美人，调笑说：“我还以为你去洗手间，居然忙这么快，一眨眼的功夫人都选好了，亏我还怕你不适应这种场合。那我就选……你，还有你，其他的先走吧，下次再照顾你们生意。” ————— 类似的场所在港城遍地都是，内地南边似乎也是学港城的规矩。 只不过刚有冒头的意思，先被严查清扫，因此马老板几个月前捏着鼻子，找来些手下女工负责调动气氛。 酒水很快送来，殷蛰用英语和陈林芝谈论着别拘谨、胆子大些之类。 某位瞧着高冷的姑娘，因此感兴趣问起陈林芝住在哪，殷蛰帮忙回答，但他普通话水平太差劲，蹩脚地负责充当起僚机。 说话期间。 殷蛰的手已经不老实，开始往领口里钻，被人给笑着拍开了…… 第169章 探望 喝花酒的妙趣，在于没那么多负担。 浅尝即止，又不至于觉得无趣，陈林芝总算明白古时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花重金去捧场清倌人，一顿酒喝下来，的确有点意思。 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带走，碰到殷蛰口中的“假清高”了。 殷蛰本就奔着那点事才挑人，自己掏钱带走一位，陈林芝的思想境界稍微高点，不屑于花钱找乐子，实际上但凡他愿意多掏点出来，店里当妈咪的中年妇人自会安排妥当。 担心陈林芝没尽兴，亦或是想着招揽新客，离开时候妇人告诉说，明晚会新来一对双胞胎，假如他们再来就提前打个电话，帮陈林芝预约。 言语之间尽是诱惑。 快喝多的陈林芝满口答应，回了酒店倒头就睡。 次日白天去位于中环的港城分公司考察，亲自处理些订单上的事，下午闲着无聊，找了两个景点游玩，晚上再次来到位于上环的歌厅潇洒。 是双胞胎没错，可模样只能说一般。 陈林芝又找来昨晚那两位岛上姑娘，换了个稍大的包房。 歌唱到一半，殷蛰先带人离开，陈林芝颇有点当冤大头的感觉，毕竟他花了酒水钱，最后却总是殷蛰占便宜。 带着点不服输的念头，撩拨完还真得手了。 本以为是凭自己本事和魅力，没想到夜里还是被要走两千港币，这让陈林芝略微郁闷，却也没觉得吃亏。 那座岛上常年湿润，等于自带保湿护肤效果，早年跟随进岛的姨太太们众多，基因大多不错，导致岛上姑娘们比较出挑，嗲声嗲气最为诱人。 得手后回味无穷，成就感十足。 和在美国泡酒吧、泡派对相比，显得直来直去些，陈林芝被殷蛰拖下水，已经做好有空常去的准备…… 又隔一天。 陈林芝申请的加急文件搞定，他带着两位分公司员工前往内地。 殷蛰其实有现成的通关文件，可他是跟马厂长合作的经办人，确定安全之前还是别轻易冒险比较好。 自己找酒店安顿好，陈林芝这才联系马厂长，请他吃顿饭聊聊生意，某些事不方便明着说，因此并没有通知高博学和采购总监徐伟等人。 只是暗地里让高博学帮忙打听，问问马厂长他们厂子里的会计，最近有没有一批总价为一百多万人民币的钱款入账。 倘若马厂长不敢吃着碗里望着锅里，陈林芝自然无所顾忌，将会选择跟他进行第三次合作，挣回港城半套半山豪宅。 高博学一时半会儿没消息。 因此陈林芝和马厂长见面吃了饭，暂时没松口。 这让马厂长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只当是货还没交付，陈林芝不愿提前支付货款。 —————————————— 故地重游鹏城。 未来的高楼大厦所在地，如今还是一片田野，刚种上水稻苗。 陈林芝借了辆车赶往廣洲，趁机探望钱玥姐弟俩，顺便考察当地经商环境。 陈林芝手下的高管徐伟，建议他自己开办一家服装厂，听说当地官方给了徐伟可观的税收减免优惠，还有现成的土地和厂房。 这消息上个月传到陈林芝耳朵里，直到现在他才有空亲自过问。 主要是陈林芝暂时没有涉足实体制造业的想法，宁愿让出部分利润，也不想亲自协助管理，劳心又劳力，万一工厂出点乱子反而不值当。 真的纯粹为了探望钱玥，陈林芝又开始佛系了。 昨天吃饭马厂长安排酒局他都没去，一是没了那股子冲动劲，二是怕遇上严打被抓，一本护照难说能不能应付过去，这地方终究有些不同，该小心谨慎些。 大规模的基础设施还没开始动工，道路年久失修，还不如搭乘火车方便。 按照印象，陈林芝带着买来的果篮，前往他几个月帮忙租下的公寓。 敲门不久，发现是一位半大男孩开门，陈林芝去医院探望时候见过他，笑着问道：“你的病好了没，还记得我？我今天顺道过来看看你姐，她人在哪？” “上班啊，商场卖鞋子，要等下午五点半才回来。”男孩对陈林芝没印象，站在门口，神色戒备。 陈林芝看了眼手表，这才下午两点多钟，接着询问说：“她在哪座商场？不是让她安心读书么，怎么又跑出去上班了，你把水果拿进去，我自己去找你姐。” “……她高考结束，成绩还没公布，念大学需要很大一笔钱，我的学费也要钱，买药更花钱。” 小男孩而已，嘴里钱钱钱的，恐怕被日子逼惨了，知道这玩意儿的重要性。 陈林芝第一次跟马厂长来廣洲，当时钱玥在马厂长的服装厂工作，后来陈林芝给她留下一笔钱给弟弟做手术，这事钱玥从没跟弟弟提起过，不好意思开口。 人们的生活面貌和经济状况挂钩，男孩衣服干净，但有些老旧，外面街上的大多数人也是，谁能有辆摩托已经相当厉害。 这套房子归属于一家国企，属于职工宿舍。 陈林芝借来的丰田越野车停在楼下，不一会儿功夫，有人开始指指点点，七嘴八舌议论起谁开这么好的车，比厂长还有钱之类。 对门的阿姨开门，看了看陈林芝，又把门关上，嘴里轻呸一声。 她迫不及待想告诉自己女儿，住在对面的漂亮姑娘果然有猫腻之类，要不然怎么能有钱租到他们这里来？觉得无非是靠着有钱男人，抱到大腿了，庆幸于没把钱玥介绍给本家晚辈，自以为聪明，颇为得意。 一个厂子百十号人，谁还不知道谁家情况。 钱玥姐弟俩身为厂外职工，她本人长得又漂亮，早就引起诸多流言蜚语，厂子里的领导们个个躺枪，还有羡慕嫉妒的妇人过来闹过，只因为自家男人夸过钱玥。 这么看来，陈林芝当初好心帮忙找套还不错的房子，反而算是好心办坏了事。 虽说只时隔三十多年，现在和将来的社会氛围却截然不同，以至于陈林芝每次到来都会感到不适应。 陈林芝见钱玥弟弟戒心极强，不告诉自己她在哪上班，笑着说道：“我真跟你姐认识，之前她在服装厂上班我们就认识了，让她别上班在家念书考大学，也是我的建议。你看我的美国护照，大老远跑过来总不可能是坏人吧，你去医院动手术时候，我还看过你。” 男孩从小到大没见过护照，瞧见上面洋文，完全不认识，语气好奇：“你真是美帝的洋鬼子？你怎么不说外国话?” —————— 陈林芝顿时无言以对，不清楚该怎么接这话，气苦道：“国外也有人说中文，唐人街知道嘛，以后叫白人洋鬼子，跟我就别这么见外了，我黄皮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