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又不想当皇帝》 1、异界来客 六角亭里,林逸望着天空火辣辣的太阳,把置在藤椅上的屁股往上挪了挪,端起茶杯大口灌了进去,喝了个底朝天。 然后继续眯缝着眼睛仰躺着。 一直站在他对面的一个太监,急忙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他的杯子里续满了水。 “这日子可怎么过哦!真是热的没办法啊!” 林逸对着自己的贴身内侍洪应接连叹气,即使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了,他还是不习惯没有空调,没有风扇的日子。 夏天是真难熬! 眼前他担着“离经叛道”的风险,损着自己王爷的“高大上”形象,穿着自制的大裤衩子,光着膀子,依然不停的出汗。 洪应赔笑道,“王爷,要不再给你弄点冰块?” 林逸白了一眼洪应道,“算了吧,用处不大。” 硝石制成的冰,也就勉强晚上的时候可以在室内用一下,放到外面,基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顶多有点心里安慰。 洪应从边上的侍女手里接过来绿豆汤递过去道,“王爷,小的是心疼你,喝点绿豆汤吧,解暑。” “不喝,一肚子茶水了,哪里还能灌得下去。” 林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并不习惯下人们这种过度的关心。 洪应见林逸眯上了眼睛,赶忙冲着边上的侍女道,“愣着做什么,赶紧给王爷摇扇子。” 林逸淡淡的道,“哎,等以后有时间有条件了,咱们啊去山上避暑。” 感受着蒲扇送过来的习习凉风,他觉得挺享受的。 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 磕磕绊绊上了普通大学,也许是脑子没跟上,也许是后天环境造成的性格缺陷,总之各种原因,他没有发财的命。 如果不出意外,会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买个房子,娶个老婆,平平淡淡一生。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自己马路牙子边上站的好好的,汽车也能撞的上,从此轮椅代替了双脚。 反正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好死不如赖活着。 活着就得吃饭,但是又找不到工作。 好在他还有码字狗这重身份,虽然写了四五本,每本成绩都不好,但是总是产生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成神的错觉! 坐在轮椅上,渡过颓废期以后,他又迫不及待的开了一本新书。 《超级奶爸》,光是这个书名,想想就令人兴奋! 同时融入了歪嘴战神和赘婿风格,简直是一个天才设定,想不火都难! 手指敲击着键盘,一直不曾停歇,写到兴奋处,恨不得从座椅上跳起来。 写的这么好! 一年不赚一百万都是不行的! 当晚上传完一万字后,高兴地喝了三瓶啤酒,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做着成神的美梦! 却想不到醒来后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梁国的九皇子,一出生便成了赢家。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随意再欺负他,不用再为工作发愁,不需要再为生活奔波,脱离了买房、娶老婆的苦海。 最重要的是,可以重新站在阳光下奔跑,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洪应赔笑道,“王爷,要不小的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可以到德恩的避暑山庄待一些日子,听说晋王、南陵王、还有信王、长公主都在呢。” 林逸摇头道,“本王马上就要就藩,来回德恩得半个月,没必要折腾。” 从出生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生母袁贵妃正是得宠之际,恰逢又诞下皇子,宫中不知道有多少双通红的眼睛盯着她们母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本无罪,可是身在皇家便是最大的错误。 所以,他从来不在老皇帝面前争宠,甚至故意不讨老皇帝的欢喜。 老皇帝要是抱他一下,他就嚎啕大哭,甚至敢在老皇帝身上拉屎撒尿。 抓周那日,他毫不犹豫的抢了金币,死死搂在怀里。 及至成年,他也没有让上面的哥哥们和后宫嫔妃们失望,视财如命、贪图享乐,不学无术、胸无大志。 不过,老皇帝却是已经对他厌恶至极,直到十六岁才让他开阁出宫。 按照规矩,梁国的王公贵族一般都会住在都城安康的北城,而林逸的府邸却被安排在了偏僻的南城。 原本是前任吏部侍郎周涛的宅子,因谋逆案受牵连,被老皇帝一刀砍了脖子,抄家是必定的结果。 周围住着的大多数都是平民。 林逸却是不在乎,梁国立国两百余年,皇子皇孙不知凡几,住所也不富裕,能得到一套属于自己的宫外府邸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而且,熬到如今,终于有了自的封地。 他自然不会继续停留都城安康,去了自己的封地上,天高皇帝远,想怎么折腾都行,谁能管得了他? “王爷......”洪应着急道,“三和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者十必四五,去不得啊!” 林逸嗤笑道,“难道赖在都城?” 他的封地三和在梁国最南端,东边临海,南接壤蛮夷之地,环境恶劣,不易生存,历朝历代都是流放之地。 所以,自从五天前他被封为三和王后,都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他呢! 他倒是不以为意,好歹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四有新人! 怎么可能信瘴气这种东西! 所谓的瘴气应该是多种疾病的综合体,这里包括恶性疟疾、血吸虫病等地方病,本互不相干,估计是以讹传讹,笼统称为瘴气。 洪应犹豫道,“可是信王、代王如今.....” 林逸摇头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一样。” 五皇子信王、六皇子代王,在三年前已然受封,封地比三和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但是迟迟不肯就藩。 一旦就藩,除非有特别的事情,不然这辈子不可能再回都城了。 不过皇帝却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洪应低声道,“贵妃娘娘早上派人来传话说圣上龙体初愈,王爷你该尽尽孝心。”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反正老头子不喜欢本王,本王也不得宠,去了有什么用,咱们啊,还是老老实实地就藩去吧。” 争宠夺嫡这种傻事,他是不会做的。 当了皇帝又能怎么样? 照样没有空调,没有wifi,没有lol! 到了南方,做个土皇帝,娶上几个老婆,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再好不过了! 再说,这是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历史朝代,做不了先知,凭什么去争帝位? 2、淮阳公主 洪应讪笑道,“王爷......” 敢称圣上为老头子的,也就他们家这位主了! 这位王爷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听了太多的大逆不道之言,现在都有点麻木,但是还是装作惊诧、小心翼翼的的样子。 正说话间,一个侍女跑进来道,“王爷,淮阳公主来了......” 林逸眼皮一抬,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正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淮阳公主林宁,只比他小两岁。 “皇兄........”林宁朝着哥哥微微欠了身。 “哎,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是亲兄妹,不用整这么多虚的。”林逸以手扶额。 “礼不可废。”林宁依然低着头,静静地站着。 “你们都下去吧。”林逸朝着边上的洪应和侍女摆了摆手,他知道如果边上站着人,他这个亲妹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和他亲近的。 等边上的人走完,林逸发现林宁的眼眶里居然已经蓄满了眼泪,急忙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皇兄.....”眼泪水顺着精致的脸面滑落。 “到底怎么了?”林逸腾的站起身,一下子慌张了,赶忙道,“谁欺负你了,你直接说,我揍死他!” 林宁摇摇头,眼泪水更多了。 “没事?”林逸无奈的道,“那你有什么好哭的,这几日可是你老哥我受封的大喜日子,你是第一个来我这道贺的,哭哭啼啼的,一点也不喜庆。” 得到好封地的皇子府邸大概是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三和天气卑湿,地气蒸溽,夏秋之交,物无不腐坏者。 人非金石,怎么能长久?” 林宁把脑袋斜靠在林逸的肩膀上,抽泣道,“哥哥,不去好不好?” 就这事? 林逸立马就放心了。 揉揉她的刘海,笑着道,“这是我能决定的?” “你还笑?”林宁不顾形象,用白色的衣袖擦了把眼泪道,“我要去求父皇,母妃不准我去。” “我妹子果然长大了,知道心疼老哥了。”看着漂亮的妹妹,林逸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他是孤儿,从来没感受过亲情。 这辈子有了母亲,有了妹妹,他是用心在爱,从小就宠着。 妹妹依赖他,更甚于母亲。 林逸笑着道,“知道你是为哥哥好,但是哥哥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在外人和便宜老子皇帝面前,甚至母亲袁贵妃那边,他是极力藏拙,但是,在自己的亲妹妹面前,他是向来很显摆的。 深怕他这唯一的亲妹子不知道他的能耐,看不起他。 “哥哥,”林宁的两只手张开,搂着他的腰,呢喃道,“我不要你走,舍不得你。” 林逸的心一紧,在这都城,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妹妹了。 看着梨花带雨的妹妹,安慰道,“我每年都会回来看你的。” “你骗人!三和到都城一来一回要半年时间呢!” “有这么远吗?”林逸倒是不知道,“即使再远,我爬都爬回来看你!” “你要走了,就没有人再和我说《西游记》、《三国》了......” 林宁把他搂的更紧了。 “那以后我给你写行不行?” 林逸不停的拍着她的背。 他也无奈,他的便宜皇帝老子,年近六十,身体越来越差。 朝堂乌云密布! 他身为皇子,是支持太子,还是三皇子雍王,四皇子晋王,七皇子南陵王,甚至比他小的十二皇子永安? 什么? 明哲保身? 反正他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惜,不行! 宫廷政治斗争,只有朋友和敌人,想做左右逢源的中间骑墙派,那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便是远离是非之地! 林宁继续道,“那数学课呢?我已经学到勾股定理了,你说过,无论如何不能半途而废的!” “妹子,差不多了,哥哥已经把知道的都教给你了。”林逸宠溺的道,“你现在已经是都城最负盛名的才女了,我也没有能力教你了。” 自己七岁,林宁五岁的时候,他就开始偷偷摸摸的教李宁识字、数数,这是属于兄妹俩的小秘密。 掐指一算,十三年来已经教到了初二的内容了。 再继续教函数、不等式、平面向量又有什么意义? 屠龙技而已! 无所用其巧! “哥哥,你又取笑我。”林宁撒娇似得的朝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 她在外面担着才女的名头,其实很多诗词都是哥哥创作后,教给她的,她不愿意这么好的诗词埋没,便以自己的名头,展现于外人! 如果不是哥哥拦着,她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我哥哥才华横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我连哥哥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小时候,她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这么做! 现在大了,她才逐渐明白,她虽然是皇女,但是依然是一介女流,有才华的女子,依然是女子! 而有才华的皇子,却是别人的拦路虎。 正如哥哥所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 “你不是小孩子了,”林逸笑着道,“你我兄妹终有一别,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了。” 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淮阳公主是哭着来的,也是哭着走的。 太阳落山,温度一下子降下去不少。 他穿上了襟袍,布靴,也感觉不到那么热了。 和王府门口是一条八米多的大街,一向由南城兵马指挥司管理,禁止商贩在这里摆摊设点。 但是自从林逸搬过来以后,便允许商贩们在此做生意,唯一的要求是保持卫生,不拥堵。 大家发现,这位被成为“财迷”的和王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霸道,苛刻。 当然也不能说和气,因为这位王爷有点傻。 比如下雨的时候,这位和王爷居然毫无形象的蹲坐在和王府大门的台阶上大喊:下雨了,回家收衣服喽! 据说和王被言官参奏言行失检,有失体统,当今圣上看到奏本以后,气的大骂。 不过,大家都明白与这位和王当街辱骂“威风八面,大杀四方,可治小儿夜啼”的暗卫指挥使江重,跳脚堵在安康府尹的门口撒泼、广开茶楼、客栈、米铺、家具店,与民争利相比。 言行失检,有失体统这种小事情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虎毒不食子,当今圣上让他闭门思过,封地三和,对他就已经是最大惩罚! 林逸手里拿着糖葫芦,一边吃一边望着熙熙攘攘的大街,这辈子终于住上了位于繁华市中心的独栋豪宅了! 世间最美,不过那一丝烟火气。 ps:新书求奶...... 3、犯傻的王爷 看到林逸坐在门口,巷子里的孩子一窝蜂都出来了。 “王爷.....” “我要听修罗的故事......” “孙悟空.....” “王爷,我要听二郎神.....” 十几个孩子围着林逸七嘴八舌。 “哎呀,你们吵得本王脑子都炸了,”林逸举起双手,无奈的道,“别挨我太近,一身汗,你们图个什么啊!” 听见林逸的话后,洪应本能的要过去驱赶孩子,但是想到自家王爷的性子,最终还是作罢。 然后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并没有围着林逸听故事,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洪应眼前。 被洪应瞧得浑身发毛,可还是硬着头皮,俯身恭敬的道,“师父!” “师父?谁是你们师父!”洪应冷哼道。 “修罗说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一个白净的小男孩梳着两个羊角的孩子大着胆子道。 “师父!” 边上的小姑娘面黄肌瘦,乱糟糟的头发盖在脑袋上,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是那明亮无邪的眼睛。 洪应正要训斥,小姑娘双手突然伸过来,一个黄色的炸糕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一脸的期待的看着他。 “师父,好好吃的,留给你的。”小姑娘奶声奶气道。 “你吃吧,咱家不吃。” 洪应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硬话,不经意的又看了一眼小姑娘的右脚。 多懂事的孩子啊,偏偏是个瘸子。 无奈父母又不知道怜惜,这以后的日子就难捱了。 “师父!”小姑娘还是平举着双手,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乖孩子,自己留着吧。”洪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洪总管。”巷子里摆肉案子的猪肉荣小跑过来,一脸的横肉堆笑在一起,对着洪应点头哈腰,“小的总领会不了这五步拳,你多多指教。” “猪肉荣,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 洪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起了自己家王爷说话的架势和口气,甚至连口头禅都是一样摸一样。 猪肉荣愣了愣神,赔笑道,“洪总管,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这点本事也就凑合卖卖猪肉,哪里开得起染坊!” 能开染坊的都是非富即贵! 他要是开得起染坊,他一定在安康城横着走! 洪应白了他一眼,牛头不对马嘴,越说越累 “行了,你们啊,进院子琢磨吧,”林逸在一旁听得哑然失笑,对着洪应摆摆手道,“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好意思藏着掖着。” “是。”洪应眼角抽了抽,也没反驳林逸的话。 “小安,你过来,”林逸冲着小姑娘招招手,笑着道,“做人呢,一定要自强不息,跟着你师傅好好学,将来呢,不比任何人差。” 看到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他再次想到孤儿院那些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们。 孤儿院的孩子大多数都有唐氏综合症、脑瘫、心脏病、聋哑、兔唇等先天性疾病,像他这样幸运四肢健全的,少之又少! 他们孤僻、胆小、而又单纯。 成年后,大多数也都滞留在孤儿院。 所以,对这个行动不便的小姑娘,他有一种天然的,发自内心的亲近之感。 猪肉荣听得一愣一愣,心想这位王爷又犯傻了! 这姑娘是个瘸子,将来能找到婆家就算烧高香了! 还不比人差? 想到乐处,正要咧嘴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大夏天的! 抬起头,看到了洪应扫过来的眼神。 浑身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抿住了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跟着洪应身后。 刚进耳门的门槛,又忍不住回过头对着肉案子上的婆娘喊道,“我去去就来,看好摊子。” 猪肉荣的婆娘怕惊着和王爷,不敢大声骂,更不敢追进和王府,只得忍气吞声,低头朝着地面啐了一口。 “唐僧见他又要打人,气得念起了紧箍咒,痛得悟空倒在地上。 白骨精见了,便在一旁偷偷地冷笑。 悟空忍着疼,挣扎起来,一棒子打死了妖怪.......” 林逸说到精彩处,手舞足蹈。 孩子们听得出神,不远处的摊贩和路过的行人也听得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精彩之处。 路两边挤满了行人,道路不通,只听见有人呵斥道,“各位,让点路啊。” 林逸朝着过路人歉意的拱拱手后,起身道,“今天的故事会到此结束。” 大人们直叹可惜,孩子们一脸懊恼,可再不晓事,也不会跟着林逸追进王府。 父母经常拿话吓唬他们,隔壁巷子里的小关子,爬王财主家的墙头被打的差点咽了气。 何况是王爷府? 他们不怕王爷,他们怕的是凶神恶煞的洪总管! 站在门口,不需要刻意去听,就能听见猪肉荣跟猪一样的嗷叫声,不用说,肯定是挨了洪总管的揍。 猪肉荣鼻青脸肿的出来,却依然是笑着的,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你贱啊!” 猪肉荣老婆气骂。 众人哄然大笑。 皎洁的月亮挂在半空,林逸坐在凉亭中间,总感觉自己伸手就能够得着。 “王爷.....” 洪应突然出现在林逸的身后。 啪! “吓死我了!”林逸伸手拍死了一只蚊子,“你现在走路怎么没有声音了?” “王爷,这是小的给你做的裤子,你看合身不合身。” 洪应献宝似得俯身把一条明黄色的丝绸大裤衩子撑开,亮在了林逸的面前。 林逸扫了一眼,笑着道,“小应子,你的针法越来越不错了。居然看不到针脚了。” “谢王爷夸奖。”洪应哭笑不得。 犹自记得见王爷第一面的时候,那年他十三岁。 三岁的王爷问他会葵花宝典吗? 他连听都没听过! 又问他会用针吗? 他自然是不会的! 哪怕是尚衣监也只用宫女! 当时,只听见他们家小王爷奶声奶气的说,不会用针怎么修炼葵花宝典呢? 虽然他已经不算男人了,可是整天拿根针对着衣服缝缝补补算怎么回事呢? 如今,葵花宝典肯定是没练成的,毕竟世上没有这门功法,不过一根绣花针却已经被他使得出神入化! 林逸抿了一口茶后接着道,“过些日子便要南下,府里的人你都安排好,愿意跟着去的就带着,不愿意的就留着看家,不做强求,包括你也一样。” ps:求票哈.....票多了,新书也能多露露脸.... 4、洪安 “王爷!” 洪应腾的就跪了下来。 “干嘛?” 林逸瞪了他一下。 “小的誓死都不会离开王爷的!”洪应表忠心道。 “毛病。”林逸连句多余话都没有,“要是喜欢跪,就跪上一夜吧。” “王爷.....”洪应站起来的速度比下跪还要快。 “哎,到了南边,咱要是实在混不下去,”林逸淡淡的道,“就去街头卖艺去,你那飞针使得不错,肯定有人捧场的。” 虽然有时候瞧不上洪应的三脚猫功夫,但是还是挺羡慕的。 梁国以武立国,尚武成风,作为皇室子弟,七岁便由宫内专门的教头指导习武,哪怕是他这样不得宠的皇子。 学武自然需要天赋,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毅力和勇气。 偏偏作为一名穿越人士,他最缺的就是后者! 心理年龄三十多,早就磨平了心性,在这辈子也改变不了,哪里有毅力和耐心学武? 自以为自己是个皇子,出行有护卫,又不争帝位,学功夫做什么? 十八年来,他只会一套烂大街的五步拳,而且打的有气无力,动作还不怎么标准。 完全凭实力低调! 不需要任何演技! 直到去年发生的一件事,他才明白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两名九品高手居然敢到防卫森严的皇宫行刺! 如入无人之境,已然闯进寝宫! 如果不是大内供奉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便宜皇帝老子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何况是他! 现在只是后悔小时候没有用功学武! 如果他肯用功,一拳撂倒现在的洪应是没问题的。 当初洪应不但没有师傅教导,甚至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 是自己慢慢的教他和林宁一起识字,一起读书,顺带逼着他练绣花针,好帮着缝一条像样的大裤衩子。 找别人缝? 亲妈不准缝! 尚衣监不敢缝! 只是突然有一天,他闲着没事给林宁讲西游记,当说到“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的时候,洪应突然告诉他悟了..... 他问悟出什么了? 洪应说不出来。 只是后来他学着“微服私访”,洪应随手打倒了五个地痞无赖。 他才发现,洪应真的会了一点功夫。 如果自己以前努力一点,肯定能超过洪应这种野路子吧? 哎! 有些事情,只有错过才知道珍惜! “王爷......”洪应讪笑道,“镖局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林逸打着哈欠道,“咱们不在都城混了,生意上就往南边挪一挪。” 十岁以后,宫里开始给他发例银。 每月三两,积少成多,他开始让乳娘的儿子宋城在宫外做生意。 第一家是客栈,现代化的餐饮理念融入到这个时空,并没有大火,但是却让他赚到了第一桶金。 接着开了第二家客栈,然后是第三家。 到他开阁出宫,他手里已经有六家客栈。 出宫后,他更是无所顾忌了! 反正他是出了命的财迷! 敢挡他财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卫指挥使,他照样骂。 当朝皇子皇孙中,他是唯一一个敢这么干的! 都不怕暗卫报复,但凡有野心的,都怕失去了暗卫的支持。 当日,挨了便宜老子皇帝的斥责后,太子送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 三皇子雍王送白玉狮子一对。 四皇子晋王很干脆的给纹银百两。 甚至比他小上六岁的十二皇子都送了一座占地十亩的农庄。 这生意稳赚不赔。 怼人,就能捞钱! 把当朝宰相之子齐钟揍了又如何! 谁让他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欺男霸女! 就是看他不顺眼了! 之后,生意越做越大,谁敢挡他财路,自然有皇兄皇弟皇孙,甚至宫里的贵妃替他扫路。 毕竟这样的他,招人稀罕。 到如今,他已经有十家客栈,两家米铺,一个家具店,一个丝绸庄,一个镖局。 东方镖局,使命必达。 因为创立至今,无一失镖,大江南北已闯出来了巨大的名声,去年一年收入抵得上他其它产业的一年盈利总和。 他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在古代搞物流还是挺有前途的。 “王爷,”洪应躬身道,“小的自然会去交代,可是三和酷暑,王爷这身子骨.....” “一天到晚的,就你废话多。”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准备回屋睡觉,在外面待长了,就便宜蚊子了。 这个世界没有疫苗,他身上就没有抗体,万一得个疟疾,也不算意外! 甚至得个感冒,肺炎都能要去半条命!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死的不明不白,就太冤了一些! 洪应目送林逸走出凉亭后,朝着两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侍候王爷就寝。 自己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犹如老僧入定。 深夜,起风了,耳朵耸了一下。 突然,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事,猛睁双眼,也没见怎么动作,身子就飘出了和王府的院墙。 “死丫头,看老娘不打死你。” 离着老远,洪应便听见了女人的吼叫声,在黑夜里格外响亮。 而孩子的哭声却越来越小。 他站在那不比猪圈大多少的小屋的门口,始终没有进去。 背着双手,隐藏在漆黑中。 月亮挂的越来越低。 吱呀一声开门声,轻不可闻。 一个小女孩打开破旧的门板,从屋子里退出来,然后又轻轻地合上门,沿着巷子越走越远。 拒马河,唯一一条贯穿安康城内外的河流。 洪应跟着小姑娘,先是看着她站在河边想跳又不敢跳,接着又是蹲在河边抱头痛哭。 他在想如果王爷此刻在这里会怎么做呢。 洪应想着想着,却听见小姑娘的哭声越来越大,引起了越来越多的狗吠声。 一声尖过一声,把小姑娘吓得猛回头,一下子看见了黑影之中的洪应。 哭着道,“你是拐子嘛,那你卖了我吧,我只要一口饭吃。” “哼.....” “师父......”小丫头听见熟悉的,独特的冷哼声,简直不敢置信。 “傻孩子,你在这里做什么?”洪应不冷不热的问道。 “我娘让我去死,我怕水.....”小姑娘耸着肩膀,抽噎着道。 “从今天开始,你便叫洪安。” 洪应的脸上似笑非笑。 ps:各位哥哥,小姐姐,来个票呗,单身狗愿意以身相许...... 5、徒弟 微风乍起,河面细浪跳跃,拍击河岸,发出一阵呜咽声。 小安子更害怕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洪应道,“师父......” “嗯。”洪应点点头后,转身就走。 “师父.....”小安子越喊,洪应走的越快,渐渐地街墙已经遮掩了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回望一眼宽阔的,波光粼粼的河面,一缩脖子,毫不犹豫迈着小短腿快速地追上了自己的师父。 一片漆黑中,她只顺着师父的路走,并不知道要去哪里,直到发现师父停在自己家的门口,她直接愣住了。 只见自己的爹娘对着师父点头哈腰,然后在一张纸上按上了手印,欢天喜地把师父送了出来。 看见娘的脑袋已经露出门楣,她吓得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安子,你走大运了!” 来不及躲藏了。 娘已经喊住了她。 从出生那一刻起,娘就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和她这么说过话。 “进了王爷府,以后有你享不尽的福!” 爹爹也跟着喊道。 不管爹娘如何恭维师父,师父始终寒着脸,未曾说过一句话。 “愣着干嘛啊,赶紧跟上洪总管,在王府好好做,别给你爹丢人!” 她发愣的功夫,爹突然又训斥上她。 她依然没有反应过来,爹过来推了她一把。 没推动她,师父告诉她,不管什么情况下,两条腿都要扎在地上,扎牢了,像树一样。 爹的巴掌过来了,在她的眼里很慢,很慢,但是,她没敢躲。 她知道,要是躲了,爹的气就消不了。 会把她打的更狠,骂的更凶。 啪嗒一声,脸上火辣辣的。 捂着脸,顺着父亲的手指,她看到了渐渐远去的师父的背影。 她终究明白了,失魂落魄的跟在了师父的身后,然后在王府的耳门边,师父止住步,看了她一眼,她进了王府。 每次进和王府,最远距离仅限于耳门边上的影壁墙下,眼前宽大的王府偏厅,她是第一次进来。 此刻的心痛把她所有的好奇心都给压下去了,没有心思左看右看,满心紧张的低着头,站在师父的对面。 洪应抱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后,淡淡地道,“你爹娘说的你都听见了?” 小安子的两只手绞着衣角,低声道,“师父,我知道,她们把我卖了。” 爹娘说的话,从始至终,她都听到了,她一直都明白的很。 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今年十一了吧?” “师父,十二了。” “王爷的话你记住了,自强不息,将来不比任何人差。” 洪应合上茶盖,把茶盏放到桌子上,站起身背着手道,“争气一些,不然就像你娘说的,活着也就没有大用处了。” “师父,我一定会争气的,不给你丢人。”小安子赶忙道。 “是不给王爷丢人。”洪应加重了语气。 “不给王.....爷......丢人.....”声音愈发的小。 “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小安子猛地感受到一股寒意,急忙改口道,“洪安....我叫洪安.....” 眼泪水再次蓄在眼眶里。 洪应站起身,经过门槛,面无表情的对着门外候着的侍女道,“明月,给咱家的徒儿安排个住处,明日教她点规矩,冲撞了王爷,咱家打断你们的腿。” 他们家王爷向来放荡不羁,但是他不允许别人在他们家王爷面前没大没小,没规矩。 “是,洪总管,奴婢晓得了。”明月躬身应了好。 林逸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如果不是热的睡不着,他还能继续睡。 “年纪轻轻的,觉不够睡啊.....” 林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洪应手里接过来了湿毛巾。 “王爷辛苦了。”洪应赔笑道。 “哟,小安子......”林逸刚到凉亭准备吃早餐,便看到了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的洪安,笑着道,“够早的啊,小孩子睡眠要足,不然不长个。” “王爷......”洪应把最后一盘子羊肉炒放到桌子上后,跪下道,“小的擅自做主,把她留做了徒弟,还望王爷应允。” “哎,跟你们说多少次了,大早上的,不要上这么多,浪费! 咱们家里有矿啊? 怎么就找了你们这些败家玩意!” 林逸慢慢的咀嚼着嘴里的糯米糕,“你最近啊,跪上瘾了,千万别起来。” 洪安看着已经吃好早饭,起身的王爷,又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师父。 等王爷走出凉亭,她才忍不住走过去扶着师父的胳膊,低声道,“师父.....” “掌嘴......”洪应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冷冷的道,“刚刚学的规矩又忘了。” “欺侮个小丫头片子算你本事了?” 走到花园拐角的林逸突然伸出来脑袋,“备驴子,咱们去钓鱼,晚上加菜。” “是。”洪应欣喜的站起身,然后又回过头对着洪安冷眼道,“继续练八步赶蟾,要是偷懒,咱家必定饶不了你。” “师父......我一定....” 洪应懒得听她后面的话,紧跟着王爷。 王爷出行的标配是两名侍卫,一名侍女,一个驴子,一个内侍。 “小黑啊,你今天要是敢摔老子,” 林逸拽着一只通体发黑的驴子耳朵,“老子晚上吃驴肉火烧! 别以为我不敢。” 年少时策马奔腾的梦想到现在还没有实现。 现实太残酷了! 骑马比考驾照还难! 至于马车,憋在里面,闷不透风,哪怕是放冰罐,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熬得住,他肯定是不行。 黑驴子的耳朵本来就长,被林逸揪着耳朵,显得更长了。 瞧了一眼紧贴着自己的洪应,却一动不动不敢动,发出了难听的叫声。 洪应肩送王爷上驴子后,笑着问,“王爷,咱们今日去哪里钓鱼?” “拒马河每次都空军,”林逸气愤的道,“咱们走远点,去北运河,本王有预感,今天肯定爆护。” 洪应道,“王爷说的是。” 什么是空军,什么是爆护,王爷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但是这些年,他大概已经理解了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叫洪安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林逸好奇的问道,“收人家做徒弟,别误人子弟。” 洪应笑着道,“王爷,奴才的这点本事,最适合不过女孩子学了。” “叫什么功夫来着?”林逸一时间想不起来。 “会元功。” “你倒是不客气,直接抄上了。” 林逸没好气的道。 居然敢用西游记中功法名称,也不怕闪着自己腰。 “小的知错。” 洪应牵着驴子,笑的很开心。 ps:小哥哥,小姐姐,求捧场哈....可以用推荐票砸死我嘛..... 6、奇葩王爷 梁国的都城安康,方方正正,站在高空看,就是一个棋盘。 每条路基本都是直来直去,很少有斜街,以通向各个城门的街道最宽,为全城的主干道。 林逸摇摇晃晃的骑着毛驴,刚到通往南城门的大街上,便感觉到一丝怪异。 宽阔的道路比往常干净许多,中间不见一个人影。 人群却都挤在两边两边,连旁边的店铺里都是水泄不通,朝着城门的方向伸头探脑,南城兵马司的官兵手持盾牌和铁枪在维持持续。 正疑惑间,一个身穿青布甲,头戴斗笠,脚穿平底官靴的中年人站在他的面前躬身行礼。 “给和王爷请安。” “哟,张指挥使,好久不见,本王甚是想念啊!” 林逸识得这个人,正是安康兵马指挥司副指挥使张勉,总领南门兵马司,担着相当于消防局、警察局、城管和卫生部门的责任,反正在南城门这一块是老大。 林逸真的忍不住想问一句,穿这么多不热吗? “王爷说笑了。”张勉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难道不是前天才见过面吗? 接着强笑道,“王爷也是来迎接袁将军的吗?今日净街是圣上下的旨意。” “谁?”林逸一脸的疑惑。 “王爷,今日袁青将军领大军得胜回朝,圣上令太子率六部迎接。”洪应在一旁解释道。 “什么?舅舅还朝?”林逸气愤的道,“小应子,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通知我? 那可是我亲舅舅啊!” 他的母亲袁贵妃乃是将门出身,威名远播的柱国工袁昂是她亲爹。 战功赫赫,手握重兵的平北大将军、镇北巡抚袁青,是她的胞兄。 林逸真争皇位,其实是有条件的,毕竟在军方这一块,谁都比不了他! 没背景真的惨,例如二皇子平川王,生母早逝,老皇帝漠不关心,外家势弱,可以说是无依无靠。 自从立志当皇帝那一天起,便开始到军中磨炼,年纪轻轻的已经是八品高手,有本事,又不骄横,还会做人,在军中深得人心。 老皇帝一看他能耐,这么会打仗,直接封地西南部的川州。 川州的四周皆是蛮夷,经常侵扰边境。 二皇子每次身先士卒,在一次战役中,被蛮夷的三名高手围困,精疲力尽之下,被敌方驱使的大象踩死。 遗体送回都城的时候,当时五岁的他也去看了,完全惨不忍睹。 直到现在,林逸回想起来的时候,还有心理阴影。 那会他就意识到争皇位是需要拼命的! 他吃不了苦,受不了累,还是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以至于太子、三皇子、四皇子等人都对他格外的热情。 都寄希望于林逸做他们的队友,将来背后的袁家就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一大助力。 但是,矛盾之处在于,如果林逸真的与外戚走的太近,太子等人就未必能容他。 甚至于老皇帝,都会向他投来“关爱”的目光! 他谁都惹不起,对于外戚他只能躲! “王爷,小的知错。”洪应一脸苦涩! 他明明是说了的啊! 当时他们家王爷还回了一句:回来就回来了呗,屁大点事,别来烦本王睡觉。 张勉同情的看了一眼洪应。 这位和王是都城出了名的难缠,辱骂暗卫指挥司,当街殴打宰相之子齐钟,就没有不敢做的! 一位进都城赶考的士子,还特意给填了一首词:“只见万种奇葩呈艶丽,唯独和王在枝头.....” 至今还在都城流传。 每次在和王在南城这边出纠纷,都是他这位南城指挥使去处理! 当然不敢直接去跟和王去交涉,每次打交道的都是洪应。 所以,他对洪应是非常了解的,办事谨慎,滴水不漏。 他是绝对不相信,洪应身为和王府的大总管能把这么重要的消息给遗漏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 林逸痛心疾首的道,“死罪可免,活罪难赦,回去抄书一百遍! 好好学习文化,没文化什么都做不好!” “谢王爷。”洪应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净身进宫前,家徒四壁,他没有上过一天的私塾,不识得一个字。 之后,他到了和王爷身边,这位和王爷在教淮阳公主识字的时候,还会顺带教他。 颇通文事后,经常帮助王爷抄写王爷自创的小说,以取悦淮阳公主。 但是,自从王爷两年前出宫有了自己的府邸,便没有人可以随意出入王爷的书房。 包括他这位府内总管! 每次进去,也只是因为一些事情需要去禀报。 但是,他知道王爷最近正在写一本书,他不知道王爷写的是什么书。 只有一次不经意间,他听见王爷在那自言自语说:“老子终于把封神演义写完了,‘以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声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故名曰五气朝元....,这么拗口的东西,老子都记得清清楚楚,老子真是个天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日后,他感觉自己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他拜过师,没混过江湖,具体自己是什么品级,他也不清楚。 只是面对宫内供奉刘朝元这样的大宗师的时候,他不会再胆战心惊了。 这一次,王爷罚他抄写,如果再次有机会进书房看到王爷说的《封神演义》,他相信自己肯定会再进一步! 太阳已经从安康城的高墙之上露出来了脑袋,越来越热。 林逸打着哈欠,把襟袍的袖子撸到了胳膊肘,然后冲着张勉拱手道,“张指挥使,你公务在身,本王就不叨扰了,告辞!” 今日南城门那边肯定聚集着不少朝中大臣,还有自己的那些便宜哥哥弟弟,自己还是不过去碍眼的好。 说完便掉转驴头,准备折返回府。 “九弟今日也是来迎接袁将军的吗?” 林逸刚抬起头便看到了站在太子林睿一行人,身后是三皇子雍王,四皇子晋王,七皇子南陵王,十二皇子永安以及一众文武百官。 ps:第一次写这种类型,写的不好,大家多多包涵...求票... 7、人比人得死 “参见太子、三皇兄、四皇兄、七皇兄!”林逸挨个躬身行礼。 “给九皇兄请安!”十二皇子永安也对着林逸躬身。 “参见王爷!” 除了宰相齐庸岿然不动外,各部官员皆对着林逸施礼。 “你我兄弟,何必这么见外。”太子非常有风度的道。 “皇兄说的是。”林逸看向身形高大的太子,不禁有点可怜他。 十一岁被册封为太子,如今四十有一,在太子的位置上整整做了三十年! 最盼老皇帝死的,大概就是他了! 最近些年,皇帝老子的身体确实是愈来愈差,但是偏偏每次都化险为夷。 即使老皇帝真死了,登上帝位的也不一定就是太子。 谁让他有这么多出众的兄弟呢? 三皇子雍王同样学二皇子效力军中,后来封地雍州,拥兵十万,称雄一方。 一直待在封地,此刻回都城的借口便是知道老子生病,回来尽孝心。 四皇子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外公乃是盐运使韩文护。 盐运使从三品,级别不高,但是不差钱啊! 林逸有理由相信,将来不管谁登基,要是差钱了,把这个老家伙的家抄了,立马就能富裕起来! 其姨娘嫁给了江南织造何文恭,同样的富甲一方! 据说,四皇子已经用钱收买了不少军中将领。 封地青州,每年拿着封地的庞大收入,死赖在都城不走。 七皇子的外公乃是大将军梅静芝,统兵一方,实力只亚于柱国公。 至于十二皇子,林逸突然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大大咧咧的道,“老十二,听说你前些日子办宴,请了不少人啊?” “九皇兄.......” 永安王说话的同时,不免又看向了太子和旁边的朝中大臣。 你们倒是帮帮我啊! 九皇兄到底什么意思啊! 别到时候又掉陷阱里面去了! 他可是吃过苦头的! “知道我是你皇兄啊?” 林逸悠悠叹口气道,“别人你都请了,唯独漏掉了你哥哥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九皇兄......” 永安王歉意道,“九皇兄误会了,弟弟受封,大家是去给我庆贺的。” “原来是这样啊,”林逸恍然大悟,接着又不解道,“你哥哥我也受封了,为什么没有人去给我庆贺呢? 哥哥门庭冷落车马稀,真是凄凄惨惨戚戚,你说,你我兄弟,怎么就这么大差距呢? 真是让哥哥羡慕得很啊!” 奶奶个熊! 受封有六日了! 居然没有一个给他送礼的! 着实气人! 人比人,果然得死! “这是弟弟的不是了。” 永安王赶忙拱手道歉。 如果不是怕担上不尊兄长的名声,他就恨不得直接骂了! 本王的封地永安,地处江南,富裕之地! 人家来庆贺自然是应该的! 你的封地在哪里? 三和! 瘴气横行之地! 谁去谁倒霉! 说不定你在家自怨自艾或者大发雷霆呢! 人家要是去给你庆贺,你指不定还以为是去看你笑话呢! 谁敢去? 林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听说太子哥哥给你送了一匹宝马追风,三哥给你仪仗车马,四哥给了你一人高的珊瑚,五哥给了你四名美女。 就哥哥我最穷了,居然什么都给不了你,倒是哥哥的不是了!”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出来了九皇子和王的意思了! 哪里是自责自己没给十二皇子送礼,分明是指责众人,没有给他这位九皇子送礼! 联想到眼前这位可是出了名的财迷! 众人也就释然了! “如果不是袁将军今日班师回朝,”太子笑着道,“我等今日必定要去叨扰的!” “不叨扰,不叨扰,”林逸脸上笑开了花,“弟弟我就随时恭候了!” 愿不愿意和各位皇子、朝中大臣们走得近是一回事,收不收礼又是一回事啊。 “太子,时辰不早了,刚刚探马回报,袁将军距此地不过二里了。” 宰相齐庸说着就看了一眼面前的和王。 其实揍了自己的独子齐钟,他是高兴地。 和王与袁家并不亲近,但只要袁贵妃活一天,无论如何和王与袁家的关系都是不可能轻易斩断的! 和王与齐钟,无论谁对谁错,都是谁先动手就是谁理亏,以后他对着袁昂那老匹夫,就可以不假以颜色! 这是圣上乐见的! 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有恨意! 他是当朝宰相,两朝老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门生故吏遍天下,何等尊贵! 从太子到三皇子、四皇子,谁不对他恭恭敬敬? 林逸这个竖子居然不给他一点脸面! 而且,虽然他是文官,但是他的儿子却是文武双全,一根手指头就能戳倒和王这废材! 他又不经意扫了一眼洪应,这狗奴才! 他早就答应儿子,早晚要把洪应剥皮抽筋。 太子点点头后,对着林逸道,“九弟......” “不好意思,太子哥哥,人有三急,弟弟我随后就来。”林逸不等太子说完,借着尿遁,赶忙驱驴走人。 没有皇帝老子的命令,去迎接他舅舅,名不正则言不顺! 有时候他横行无忌,但是不代表他就傻! 众人看着骑着毛驴远去的林逸,不禁失笑。 这位王爷,果然是当今的一大奇葩,居然连马都不会骑! 对林逸来说,这又是枯燥的一天。 光着膀子躺在凉亭的椅子上,由着侍女明月和紫霞给他扇扇子。 偶尔醒来的时候,会抿口茶,逗弄下脚下的黑毛细犬。 嘴巴尖尖的,腰腿脖子无一不细长,最擅长的就是狩猎奔跑。 狩猎他是不可能狩猎的,毕竟他不会骑马,但是不妨碍在冬季的时候带着细犬去抓兔子。 就这样,吃吃喝喝,遛狗,又是一天。 月朗星稀,和王府的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洪应还在抄书,一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林逸发现他依然精神奕奕。 洪应帮着他整理好衣裳后,笑着道,“王爷,贵妃娘娘请你进宫。”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亲妈,由于对他失望至极,平常他主动去看她都要吃闭门羹呢。 一句身体不适,就把他打发了。 长此以往,他也就懒得去找不自在了。 想不到今日会主动让他去。 洪应赔笑道,“昨日袁将军进宫面圣,圣上开恩,让袁府老太君进宫与袁贵妃叙天伦之乐。” 林逸皱了皱眉头,无奈道,“她还是不死心啊!” 她老娘将门虎女,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ps:这种类型老帽不熟悉怎么写,可能会更新的稍微小心翼翼,何况是新书期,更新太快,容易错过推荐位。 保底两更,争取三更,四更,求谅解。 求票,明日周一,希望下周能挤进推荐票榜! 另,有书单的大爷麻烦加个,商业互吹…… 8、怒其不争 家世显赫,有亲爹和兄长做臂力,亲儿子完全有条件去争至尊之位! 凭什么就要让与别人? 洪应听见这话后,讪笑不吱声。 不管怎么样回答都是错,王爷再怎么编排袁贵妃,那是娘俩,不妨事。 他作为一个内侍,要是乱掺和,那就小鞋穿到底了。 他太了解自家王爷了。 林逸把脚上当做拖鞋的木屐甩开,没好气的道,“愣着做什么,找靴子,备驴.....马车,进宫!” 内心他其实是拒绝的,但是又不敢不去。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事后老娘哭给他看。 堵得他难受! 谁让他这么重视亲情呢! 虽然老娘有时候不待见他,但是,不得不说,是全心全意爱着他,护着他的。 只是有时候,这方式未必就对。 洪应急忙应是。 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王爷最终还是没有逼问他对袁贵妃的态度。 王爷出门很少用马车,突然一下子,倒是把马夫给忙得手足无措。 看着站在面前寒着脸的洪总管,他脸上的汗跟水似得,冒个不停。 “孙邑,你要是做不来,咱家就换人.....” “小的知罪......这匹马不知道今日怎么受惊了....小的.....” 听着总管阴森森的语气,孙邑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从职位上来说,他肯定该听洪总管的。 从关系上来说,他是总管的半个徒弟。 只要能靠近王爷的下人,洪总管必定要求他们这些跟随王爷出行的人保证不让外人轻易靠近王爷。 连他这样的车夫,已经二十一岁,刚刚继承爹爹手里的马鞭,大字不识一个,只懂养马的人,洪总管都逼着他每天学招式。 又苦又累,他实在受不了,但是洪总管的一个眼神,让他没有勇气说不! 毕竟连曾经的王府侍卫统领,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三品高手都被总管打断腿赶出了王府! 他这样的蝼蚁只配哀求! “今日要不是怕耽误王爷,咱家一定一掌毙了你!” 洪应说完,背着手走到了马棚里。 孙邑发现,凭着自己跟着爹爹学会的养马经验伺候不下来的烈马,洪总管一靠近,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低着头,只敢挥着前蹄在地上磨蹭,而身子却一动不敢动。 他终究算明白爹爹曾经说过话的意思了:畜生都是欺软怕硬的!让手里的鞭子把他们服气以后,再和她们培养感情。 林逸斜靠在大门口,连打哈欠也是有气无力。 “本王的命真苦啊......” “王爷,你辛苦了。”明月想着,跟洪总管学着说话,总是不会错的。 林逸摇摇头,懒得应话,还是明月小时候更有意思。 一旦大了,就明白了所谓的规矩,尊卑有别。 每次自己随便开个玩笑,她们就能吓得跪下来。 说好的,侍妾成群! 不存在的! 他感觉自己更孤独了! 以权压人? 做不来这些禽兽事情! 白瞎了上辈子受过的高等教育! 巍峨宫门越来越近,太阳越来越盛。 作为皇子,唯一的优待便是停下马车后,可以乘撵进入进入宫中。 可是他不乐意这么做,烈日下,八个十四五岁的小太监抬着他,显得他更废物了。 上辈子形成的思想观念,在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他想做个人。 袁贵妃被册封为宁贵妃,但是她更愿意被人喊做袁贵妃,她姓袁,她更以家族为傲。 此刻,多年不见的祖母、母亲、哥哥,汇聚一堂,更是让她兴奋不已。 只是,突然瞧见被侍女引进来的林逸,本来舒展的眉头,一下子紧蹙在了一起。 “给母妃请安!” 林逸直接跪下来了,至于边上的老太君,母亲的奶奶,还有外祖母,他就直接忽略了。 不是不尊敬,而是不敢尊敬。 君臣不分是大忌。 血缘关系得让位! 林逸真的要是按照以为的性子,不管不顾,不管是谁都会猜想,这么不顾尊卑,必有所图! “给和王爷请安!” 柱国公之母老太君、正妻诰命敬夫人的董氏起身带着柱国公府的女眷给林逸行礼。 “老太君折煞小子了。”林逸躬身回礼,情理之中。 不管是谁,也说不出什么。 “祖母,母亲何必如此多礼,”袁贵妃从位于居中的椅子上站起身,虚扶老太君和母亲坐下,“这个也小子,孙女是真的管教不了了,如果哥哥肯多多管教,说不定以后会收敛一点。” 董氏低着头不说话,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是又该怎么接话呢? 女儿是她的心疼肉,自然关爱有加,可是,事涉皇家,稍有不慎,祸及满门。 他还有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不能为了一个女儿,让袁家被殃及! “娘娘多虑了,”老太君笑盈盈的,再次站起身,“九皇爷聪慧,必有厚福。 今日圣上开恩,得见天颜,感激不尽。 叨扰这么长时间,想必娘娘该休息了,老身就先行告退。” 说完又冲着林逸欠了一下身子。 “老太君慢走。”林逸自然不希望她多停留。 袁府家眷的身影越来越淡,袁贵妃的眼泪越流越多。 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林宁,淮阳公主接过侍女的手帕递给亲妈,小心翼翼的道,“母妃.....” “我这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袁贵妃痛泣的同时,朝着左右侍女挥了挥手。 左右皆退下,偌大的寝宫,一时间只剩下母子三人。 袁贵妃擦下眼泪,看了一眼林宁,又盯着林逸,失魂落魄的的道,“你要是有你妹妹一成,本宫即使是死了,也能合上眼了。” 林宁天纵之资,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声自然不是吹捧出来的,她女儿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最关键的是,她女儿继承了她袁家的武功,年纪轻轻,已经是七品高手! 儿子,她曾经给予最大的希望,文不成武不就! 至今只敢骑个毛驴! 已经沦为都城的最大笑话! 她作为母亲,脸上怎么可能有光! 林逸硬着头皮道,“这倒是儿子的不孝了。” 亲妈哭的梨花带雨,但是还是掩饰不了那绝世秀美的容颜。 皇帝老子宠爱亲妈,固然是因为袁家,另一方面是因为亲妈确实长的不俗,如果放到上辈子,至少是顶级流量明星。 ps:谢谢各位哥哥姐姐...... 9、胆小如鼠 林逸联想到现在自己这张帅气的跟自己气质完美搭配并且无缝衔接的容颜! 必须感谢这亲妈! 而且深感找个漂亮的老婆对改善基因的重要作用! 梁国开国皇帝林保志的画像他是见过的,大马脸,小眯眯眼,就这还是经过画师抠破脑袋在求真求实的基础上美化出来的结果。 据说,为了这幅可以留给后人和子民敬仰的画像,放牛娃出身的林保志想当重视。 有的画师画的太真,连鼻子上的鼻毛都画出来了,老皇帝觉得显不出自己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这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拖出去砍了。 有的画师画的太假,直接按照美男子的样子给画的,老皇帝更不满意了! 这不是恶心自己吗? 同样拖出去砍了。 杀了七个画师后,一代画圣鲜有道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在不失真的基础上,配了一副“凛天威于咫尺,不敢瞻视”的气质。 这幅画一直留存于当今皇帝的书房。 林逸见过一次之后就惊为天人,这长相美颜相机都拯救不了。 林保志四十有六登基之后,着实充实了一番后宫,各个美艳如花。 如今到他的便宜皇帝老子隆德皇帝林洵这,已经传十五帝,国祚214年。 经过数十代人以后,皇家一脉的子孙,长的都不俗,男的玉树临风,女的花容月貌。 “母妃何必如此。”林宁安慰道,“皇兄自然有皇兄的道理。” 他替着哥哥委屈,明明是才会横溢,风流倜傥的人物啊! 却被天下人耻笑误会! 甚至连母妃都觉得哥哥愚笨,不可救药! 想必哥哥应该很难受吧。 袁贵妃宠溺的揉着林宁的头发,叹口气道,“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啊。” 林宁讪笑道,“母妃多虑了。” “想你外祖父、你舅舅何等英明神武,就连本宫,家学渊源,五岁习武,十五岁已然入三品!” 袁贵妃傲然道,“入宫后,虽荒废了拳脚,可还是进了五品! 却想不到......” 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完整的话,只恨恨的看了一眼浑身懒散,正对着她嬉皮笑脸的林逸。 可惜了,这是自己亲儿子。 要不然,直接打死了多好,省的碍了自己的眼。 “母妃其实常人所能及的......”林逸在一旁陪笑哄着道,“儿子无能,倒是让母妃生气了。” “你也就这样了,本宫倒也没有多大的指望,眼前最大的心愿倒是希望你与外家多亲近亲近,” 袁贵妃剜了林逸一眼道,“想想老太君是何人? 那是你嫡亲曾外祖母,想当年也是随你曾祖父征战沙场,刚刚平叛西北流寇的大将军宇伯须,曾经便是她身边的一名普通侍卫。 其子乃是禁军统领宇文涉。 像你外祖母,舅母,也皆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在军中也是甚有威望。 别人想亲近都没有机会,你莫寒了她们的心才好。” “母妃说的极是。” 林逸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性,不管是什么事,先应好,至于后面做不做,那是另外一回事。 秋后算账? 估计那会自己应该在三和了。 想到得意处,嘴角咧出了弧度。 袁贵妃看着他这样子,终于忍住了把手里茶碗砸过去的冲动。 做了个深呼吸后,又接着长出一口气,慢慢悠悠的道,“我已替你备好礼单,你这几日便给你外祖父、外祖母送过去。 好好说话,不说你舅舅,哪怕是你几个表哥,随便提点你一下,对你也有进益。” “母妃可能不知道,儿子刚刚受封,大家正准备帮着庆贺一番,这几日着实会有一点忙。” 林逸想着自己都这样了,这亲妈对自己还真是不抛弃不放弃! 非要把自己这她眼中的“烂泥巴”往墙上“糊”啊! 其实也不想想,如今袁家在军中势大,功高震主,老皇帝肯定防着呢! 自己要是靠的太近,说不定要跟着倒霉! 即使袁家最后能善终,帮着自己去争到了皇位,做了皇帝又能怎么样? 许多地方连年干旱、洪水、蝗灾,天灾横祸不断,导致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实十室九空。 老皇帝算是比较勤勉的,可是皇恩浩荡的也有限,依然饿殍遍野。 西北、西南很多实在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只能投靠叛军。 眼前是都扑灭了,可是以后呢? 同时北部瓦丹还在不断入侵,眼前财政空虚,没有了钱,靠袁青、雍王、梅静芝等人能撑几时? 所以,这不是当皇帝,这是当裱糊匠! 一个不好,就应了历史周期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兴衰治乱,往复循环。 “混账!蠢货!” 袁贵妃玉葱似得手指猛地拍在了桌子上,气愤的道,“这是存心臊你呢! 你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庆贺的?” 林逸陪笑道,“儿子想了,多收点礼,好做为路上的盘缠。” “你还真准备去就藩?”袁贵妃倒是自己愣住了。 她自己的儿子,她当然了解,从小就是吃不得苦的,能躺着绝不坐着! 三和是什么地方? 儿子能受得了? “儿子从小深受母妃教诲,必然不敢忘记母妃说过的话:是雄鹰,就该展翅飞翔在辽阔的天空,是狼就该...”林逸看着亲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终究还是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袁贵妃冷哼道,“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教诲了?说实话。” 林逸笑着道,“这就是儿子的实话。” 如果老皇帝不强行要求,其实没有必要去,拿着封地的收入,留在都城这繁华之地享清福多好? 目前十二个皇子中,除了英年早逝的二皇子,真正就藩的只有一个雍王。 “你是真不让本宫省心啊,三和是什么地方,你真不清楚? 从前朝便是流放之地,枭匪聚众,其内还有桀骜不驯的蛮夷。 从你父皇登基开始,三次用兵,钱粮耗费无数。 前些年说是归化了,其实呢,连个巡抚衙门都没有,至今还是那帮野人自己管自己,每日纷争不断。 你丝毫武功不会,去了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 袁贵妃说完后,不耐烦的朝着他挥了挥手,“哎,下去吧,过几日便会让人把礼单送给你。” 她就不信,这么一番吓唬,儿子还有就藩的心思! 知子莫若母,她儿子胆子小的很啊,不比老鼠大多少! 骑马怕摔死,只肯骑驴子,说是驴子跑不快,摔下来也是无妨,马跑的快,摔不死也得半残。 当然,也有例外。 七岁的时候,就说出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话来。 为了一点银子,居然敢当街骂凶神恶煞的暗卫指挥使江重呢? “儿子告退。” 出了宫后,林逸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想着自己就藩的日程要加紧了。 ps:求票哈...... 10、不入流 “老子跟你们说啊,这个大宗师肯定是最厉害的,别看跟九品只差个一级,但是这中间的本事却差了老远去了.....” 四驱四动力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王爷府的门口,刚下马车,林逸便听见了猪肉荣的大嗓门。 巳时已过,肉案子上的肉早已卖的精光,上面只有一群闻着腥味乱舞的苍蝇。 猪肉荣却还是没有收摊,站在和王府围墙边的大柳树下,对着一群人说的天花乱坠。 “这个没入品级,跟不入流是一个意思......” “那猪肉荣,你是入流还是不入流?”有好事者笑着问。 “这话就说明你什么都不懂了!” 猪肉荣得意洋洋的道,“化劲之后,才有资格入品,也就是二品! 巧了,老子昨天刚入化劲!” “猪肉荣,你都这么厉害了,给我们表演一个看看!” “对,来个倒拔杨柳,和王爷说的故事里有一个高手叫鲁和尚,看看你跟人家比,这本事怎么样....” “来一个.....” 众人纷纷起哄。 “还表演?老子不是耍猴的!”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猪肉荣还是面朝胳膊粗细的柳树,先是深蹲,然后大吼一声,两只大手就把柳树箍住了。 又是一声大吼,柳树根两边的青砖慢慢的从地面凸起。 “啊.....” “厉害啊......” 众人纷纷发出惊呼! 接着泥土拱出来了,再接着大家便看到了已经秃噜的树根。 大家的惊呼渐渐地变成了不可思议。 按照和王爷的话,真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这柳树虽细,可是根深,上面还压着石板,普通人想拔出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猪肉荣把柳树拔起,扔到一边,拍拍手后,眉飞色舞的朝着众人拱手,“哈哈,各位,老子的这手段怎么样!” 此刻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和王爷! 更是异常兴奋! 遥遥的还冲着林逸傻笑了一下。 “这棵柳树是王府的私产,神圣不可侵犯,”林逸看着猪肉荣,淡淡的对洪应道,“得让他赔钱。” 洪应低眉顺眼的笑道,“是。” “王爷........” 猪肉荣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嗓音都在发颤。 他真笨! 真的! 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一片是和王府的呢! 众人见事不妙,一哄而散。 和王爷可是出了名的雁过拔毛! 只留下猪肉荣傻呆呆的一个人在肉案边上站着。 林逸刚踏进门口,身上的襟袍直接甩开,洪应稳稳地接住。 “你瞧瞧,你整天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人家猪肉荣还是跟你学的三脚猫功夫呢,现在比你强吧! 这家伙还真是奇才啊! 居然这么厉害!” 林逸看着弱不禁风的洪应摇头叹气。 人家穿越者,王八之气一散,武林高手纳头便拜! 轮到自己这,身边全是些老弱病残! 洪应躬身道,“小的知罪。” 明月和紫霞跟上王爷之后,他悄悄的落后了几步,阴森之气在脸上渐渐散开。 院墙外的猪肉荣突然打了个摆子,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上,脸朝地,鼻孔不断的在冒血。 勉强站起身后,猪肉荣看着阳光下照耀的通透发亮的鲜血,这是自己的! 哇的一声大叫,逃命似得跑了。 细犬大黑子看到远远地看到林逸,直接扑了过去。 “不要过来!” 林逸慌忙大喊一声。 这货下爪子的时候没轻没重,好几次都挠破了他的衣服! 甚至有一次还被这家伙扑倒在了地上,后脑勺着地! 眼前躲是来不及了,那张兴奋的狗脸已经到了眼前,他只能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等了几秒钟,好奇怎么还没扑过来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噗通。 睁开眼,看到落在了荷花池的大黑子正拼了命的往河对岸游。 一上岸,来不及甩毛上的水,夹着尾巴就跑。 “哎,你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啊!” 林逸悠悠的叹完气后对着洪应道,“下次轻一点踹,人家也是要当爸爸的人了。 孩子一出生没有爸爸,那真的叫悲惨啊。” 林逸想到自己孤儿院的经历,终究是有感而发。 “王爷说的是。” 洪应忍不住笑了。 “王爷大慈大悲。”明月恭维道。 林逸无奈的摇摇头,跟着她们说话真是没意思啊。 明月刚进到他身边那会可爱、善良、单纯,内心里,他拿她当做姐姐的。 俩人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想不到宫里待的时间一长,就完全变了样。 起码在他面前,她的脸上是带着面具的,少了以前的真诚和赤热。 他改不了上辈子的性格,也改不了别人的思想,一切皆是枉然。 想到此处,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八年间,他第一次生出一股无力感。 抱着茶杯,躺在椅子上,闻到了摆在石岸上的饭菜香味。 “辣子焖鸡....”林逸嗅了嗅鼻子笑着道,“好久没吃了。” 重活一回,没有空调,没有wifi,也就算了,可惜肚子也跟着受委屈。 光禄寺负责的“皇家大食堂”做的饭菜真是难吃! 最倒霉的是,正值他三岁那年,皇帝林洵同父异母的弟弟凉州王林苌叛乱。 凉州王亲领号称二十万的大军席卷西北,直逼安康。 此刻财政空虚,为了给皇帝分忧,皇后在宫中带头提倡节俭,减少宫中用度,嫔妃们自然是纷纷响应,主动要求例银减半,甚至不要例银。 宫中的伙食变化也很大,他从一盘“猪食”里,居然挑不出几片肉! 但是一想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皇帝也是吃这样的猪食的时候,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好在他亲妈出生豪门,不差钱,可以偷偷开小灶,隔三差五的抱个羊腿、猪蹄子啃。 好在这场叛乱半年后被平息了,宫中用度渐渐恢复了正常。 可是这个伙食,他依然难以下咽! 十二岁那年,他发现了被当做花卉种在了御花园里的辣椒,当时就喜极而泣。 光明正大的留籽,然后在袁贵妃宫中院子里种植了一整行。 等出宫后,他在和王府种植了一大片。 像眼前这道辣子焖鸡就是他教会厨子的,现在是他开设的客栈和酒楼里的必点菜。 如今安康城里,已经有很大部分的“辣党”,渐渐地能与“甜党”、“咸党”分庭抗礼。 吃好饭后,洪应来禀报说,六皇子代王送来了贺礼。 ps:感谢嗨海海海、夜丶天空、帝心托杜鹃、人鱼木火弟子、读者1541486185489878、mfive、月落西窗话斜阳学徒、精确定位、浅草墨for、千里送个头、光看不投票无、安静就好iy、宁大大是我爸.....等大佬们的打赏.....继续求票哈..... 11、兄弟 林逸起身整理好衣裳,笑着道,“想不到第一个来的居然是他,这倒是有意思了。 走吧,人家送礼来,咱们面子上也得过得去,门口迎着去。” 洪应道,“是。” 林逸一边不紧不慢的走着,一边看着礼单,走到门口,代王的马车刚刚停稳。 林逸暗想这是掐着时间等自己来接啊。 走上前去,不等车帘掀开,便拱手道,“给六皇兄请安。” 车厢里伸出来一只手,撩开车帘,不等侍卫放置好小板凳,便径直自己跳了下来,对着林逸笑着道,“老九,这么客气,不是你的性子啊?”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哥哥给送了这么多礼,弄得弟弟挺不好意思的。” 林逸实话实说。 看着代王伸过来手要揽着自己肩膀,下意识的就要躲开。 如果没有必要,他实在不想和这位代王走在一起! 真的怕被比下来,导致自己的自信心下挫,闷闷不乐好几天! 论长相,两人的五官都相差无几,组合搭配都挺不错。 但是,怪就怪在气质这一块,林逸根本不知道自己跟他比差在哪里,无形中就矮了一截! 风流倜傥、飘逸宁人、气宇轩昂这些词就像是为这位代王爷量身打造似得。 但是想到洪应汇报的礼单,颇是大气! 最终还是没躲就让他搂搂吧! “哈哈.....”代王大笑,朝着林逸的肩膀拍了拍,“这么多兄弟,独爱和说话,直来直去,不用绕弯子。” “皇兄,请。”林逸见代王没有搂自己肩膀的意思终于送了一口气,然后把代王迎进了大厅。 茶和糕点上齐后,洪应和侍女退下。 代王朝着自己的身边人随意的挥了挥手,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代王朝着林逸拱手道,“老九,再次向你道喜了。” 林逸叹气道,“六皇兄,你明明知道三和是什么地方,还来取笑于我。” 代王笑笑摇着头,把襟袍一撂,脚上的靴子脱了,一只脚撑在地上,一只脚搭在椅坐上,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后道,“哥哥我说的都是真话,比真金还金。” “居然学我说话,还说我没取笑我,” 林逸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三和穷乡僻野,蛮夷众多,不服教化,这以后指不定怎么头疼呢......我这脸上干净的吧? 别这么看着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 “老九,你是傻人有傻福啊。”代王突然道。 “啥?”林逸吃了一惊。 “没事,”代王再次抿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回了桌子上, “哥哥羡慕你的气运啊,三和,一张白纸,由着怎么写,怎么画。” “皇兄,你这话,说的弟弟不明白了。”林逸的警惕性一下子就起来了。 代王问道,“你可知高皇帝设立藩王的目的是什么?” “外卫边陲,内资夹辅。”这是标准答案,林逸不可能不知道,“防止地方大臣骄横跋扈。” “说的对,以塞王以取代功臣镇守边境,避免出现前朝节度使拥兵自重的情况。” 代王淡淡的笑着道,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高皇帝爱子深切,为子孙计。 高皇帝贫苦人出身,不愿意自己的19个儿子再受穷。” “说的好像也是。”林逸也突然觉得好有道理。 “授金册金宝,俸禄万石,指挥边防大军,筑城屯田,护卫少者千人,多者至万人,果真是一方诸侯。 公侯大臣见了都要伏而拜谒,好不风光。” 代王又接着道,“直到显宗三年,英王造反,朝廷才不准许各藩王领有封地和臣民,不过俸禄和田地却不曾减少。 十五年前,凉州王造反,父皇下了狠心,到四皇兄和五皇兄受封,已经没有了去边塞带兵的机会,去了封地上只能受巡抚节制,食禄不治事,跟废物也没区别了。 无故终生不得返安康城。” 何其悲哀!” 林逸听出来了,这是感叹生不逢时,不如二皇子和三皇子赶上了好时候。 看着露出淡淡哀伤的代王,林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 节哀顺变? “你可知我朝如今有多少亲王、郡王?” 代王不停歇的问。 “这个真不清楚。” 林逸掰着手指头居然算不过来,立国两百余年,世袭罔替,不知道有多少老林家的种呢! 代王接着道,“我看过宗人府的卷册,像你我这样的亲王,除去因为年纪小没有建府的和被贬黜的,还有三十六位! 你我兄弟,只是其中的两个。 郡王四百二十七个! 剩余的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县主、郡君、仪宾等皇室血脉,有十几万余人! 最低等的的奉国中尉的俸禄就要一百五十担!” “十几万人?” 林逸惊讶地合不拢嘴,他只想过人不会少,但是决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这俸禄比县令还要高了。 都是有钱人啊。” 关键人家还是地方大地主,世代累积! “哼!”代王冷哼一声,“去年一年光是宗室的俸禄支出就有一百五十万担,可笑的是袁青将军已经班师回朝,区区三万两边饷还没补上。 如果不是袁将军在军中威望甚高,早已哗变,哪里还有今日的大捷。” “这.......”林逸愕然,这些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毕竟他只对钱感兴趣。 “你可知今日我为何同你说这么多?” “请皇兄明示。”这正是林逸想问的。 “我准备过几日去代州就藩,做个闲散王爷,了此残生,”代王黯然道,“不知道你我兄弟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面,所以啊,今日倒是絮叨了一些。” “皇兄说玩笑了,一辈子长着呢,怎么可能不见面。” 林逸还是不信他说这么多,只是因为以后见不着面了! “说句大逆不道之言,父皇老了。”代王突然冷哼一声道,“世道要变了。” 林逸呆呆的听着,又不晓得如何接话! 他俩人虽然是兄弟,可是关系没近到这个地步啊! 代王突然用阴森森的语气道,“老九,记住我的话,不管是四皇兄、老八还是老十二继承大统,哪怕是你都行。 坚决不能让太子和三皇兄、七弟继位,否则你我一等兄弟将死无葬身之地!” “皇兄,你这话严重了。”林逸真的想不到代王敢在他面前提这种话! 就不怕被卖了? “太子多疑,三皇兄刻薄寡恩,至于七弟,太过迂腐了一些,说什么泽被苍生,那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却是我等的祸事。” 代王慢慢悠悠的穿上靴子,两只手撑着椅子站起身,回看了一眼林逸,笑着道,“言尽于此,老九,后会有期。” 说完大笑而去。 “恭送皇兄。” 看着代王渐渐远去的马车,林逸沉声道,“后日启程就藩。” “王爷......”洪应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太仓促了一些吧?” “那也等不得了。“林逸朝着他摆摆手道,“快去准备吧。” ps:谢谢小…贱大佬的盟主,晚点加更。谢谢cc178、a藏锋剑、不花钱看书的子曰、叶落蓝、我爱看书我不爱洗澡等大佬。 还有众多大佬,不一一列举了。 感谢各位大佬厚爱!依然厚脸要票! 12、是金子就发光 水池里,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林逸百无聊赖拿着小石子朝着荷叶底下的金鱼砸了过去。 鱼群不但没有被冲散,反而往石子砸出的涟漪蜂拥而去,以为在投食呢。 想破脑袋,他还是想不透代王那番话的意思,而且是只和他一个人说了,还是连同老四、老五、老八、老十二等人一起说了? 代王为什么急着就藩呢? 老皇帝危在旦夕? 京城局势不对,先跑路? 不对,早朝的时候,老皇帝还中年十足的大骂鸿胪寺办事不利,明明已经打赢了塞北瓦丹,谈判居然还这么艰难!。 看样子,还有得活呢。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替太子痛心,这命也太苦了! 不过,代王有一点说的对,不管是太子,还是雍王、七皇子,不管是谁继承大统不是好事情! 特别是雍王,这家伙虽然外表和善,寡言少语,也基本不和人发生冲突,一副无害的样子。 但是,林逸知道,兄弟几个中,最狠的就是他了! 说不准将来真能把他们哥几个给咔嚓了,眉头还不带皱的! 不说他上辈子熟悉的历史,就单单说这个世界,同根相煎这种事情太稀松平常了! 林洵继位前,生母只是个宫女,虽然后来母凭子贵,被封为选侍,可在偌大的宫里,依然那么不起眼。 后来得罪了一位贵妃,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染病而死。 林洵自小发愤图强,到外领兵,自成一派。 登基后,毫不犹豫的剁了五个小时候看不起、欺侮他的兄弟,只留了一个拥立有功的凉王。 只是凉王最终选择反叛,兵败后自投于洛河。 至于他老子后宫中的嫔妃们,除了那些与他生母交好,并且没有见过面的,尽数送到帝陵给他老子陪葬了。 没多些日子,圣母皇太后也薨,据说是因为思念先帝,积郁成疾。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就很残酷。 眼前的一些事情,既然想不通,他就不再去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下晚,太阳渐渐地散去之后,自太子、雍王到老十二永安王都送来了贺礼。 最丰厚的是不差钱的七皇子的礼品,玉石玛瑙、金银首饰,随便算算也有两千两银子! 不过一个人都没见到,都是派各自府里的管家和内侍送过来的。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林逸不明白,除了一个代王,为什么一个个都不来了? 反正,白收了这么多礼,省了一顿饭,也没什么不好的。 晚上,蚊子多,林逸并没有在外面久坐,折腾了一天,也比较困乏,差不多时候就睡觉了。 洪应等林逸睡着以后,从屋子里退出来,轻轻地合上两扇门。 望了望满天繁星,一个飞身越过院墙后没有落地,继续越过一重重的房舍、庭院、南城门巨大的城墙。 最后在停留在郊外一处不起眼的庄院里。 屋子里灯火通明,他手一推,门咯吱的开了。 “总管!” 屋子里坐着一高一胖两个人。 看到洪应进来,赶忙俯身拱手。 洪应在中间的位子坐下来后,接过高个年轻人递过来的茶,淡淡地道,“什么时辰了?” 高个子年轻人拱手道,“总管,已经丑时了。” 洪应点点头道,“王爷明日启程就藩,你们准备吧。” “啊....” 两个人发出了惊呼后,对视了一眼。 年轻人好奇道,“总管,何必这么着急?” 洪应冷哼道,“宋城,这是王爷的决定,岂是你能管的?” “小的不敢。”被称作宋城的年轻人,低着头不再发一言。 可是边上的胖胖中年人,犹豫半晌后,忍不住道,“总管,之前说半月后启程,可是现在匆忙之间,兄弟们都没做好准备。” “罗汉.....”洪应猛睁开了眼睛,“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小的知道。”罗汉浑身打了个激灵后,再次低下了头。 他原本只是王府中一个普通的厨子,谁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厨艺,并不能让王爷满意。 王爷说他积重难返,定型了,又不忍赶他出府,便让他做了王府的更夫,哪怕来了蟊贼,看他这一身肥膘,也得掂量一下,说不准就直接退避三舍。 做更夫后,收入下降一大截,但好歹是国家公务人员,有正式编制,随意丢弃了肯定舍不得。 回了家,跟人说自己在王府上班,也倍有面。 工作时间很清闲,主要是到点后,拿着个破锣鼓,一边走一边敲,绕着王府院墙喊几嗓子就可以了。 他渐渐地有了更多的时间练功,在罗总管的调教下,他居然入流了! 虚荣心作祟,在伙夫、丫鬟、花匠的怂恿之下,表演了单掌碎石的功夫。 恰逢王爷路过,一时间惊为天人,跟他说,不能在这里埋没了,是金子就一定要发光。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他出府开设了东风镖局。 按照王爷的吩咐,先是收购了一家即将关门的镖局,又以重金聘请了优秀的退休捕快、兵马司、边关、御林军退休老兵充当趟子手。 架子搭起来后,顺理成章的做起了第一任当家人。 安康城的镖局行业一直为漕帮、盐帮、江湖人或者名门大派的高徒所把持,他这样的新手入行,自然处处艰难。 蛋糕就这么大,多一个人分,自己就少吃一口。 他一个武功刚刚踏入门槛的更夫,怎么可能应付得了那些不管是当家人还是镖头都是二品、三品的高手! 好在有和王府的名头,洪总管替他从府中挑拨了两名四品高手,加上宋城的扶持,这两年他在安康城中不但站稳了脚跟,还闯出了偌大的名声。 东风镖局,使命必达,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他自己马上就要突破三品了! 到时候,王爷夸赞他是高手的时候,他也会那么虚了! 洪应又慢慢悠悠的道,“要是路上的闲杂人等冲撞了王爷,王爷好说话,咱家可不好说话。” “有你老在,路上的小蟊贼哪里敢露面。” 罗汉脸上赔笑,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13、心魔 他其实并不怎么怕和王爷,这位爷不管嘴上怎么骂,但是最后的板子还是轻轻落下。 但是洪总管却不一样,从来没多余话,一不小心,自己就得吐上一碗血,就这还是轻的。 洪应不耐烦的朝着他摆摆手道,“下去吧,早做准备。” “是,小的告退。”罗汉长松一口气,慢慢的退出了房间,顺手合上了门。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洪应和宋城。 “王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这种蠢货来管理镖局......” 宋城话音未落。 整个人飞起,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 “咱家早就和你说过,永远不要质疑王爷的决定,”洪应抱着茶盏,端坐在椅子上,好像从来没动过似得,“不要拿咱家说过的话当做耳旁风。” “小的.....知罪。”宋城半半跪在地上,脸上羞愧的滴血。 他已步入七品! 在江湖上,算是屈指可数的高手! 他早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洪应的高手,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没有还手之力,哪怕是猝不及防之下! 这个怪物到底练到了什么地步? “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耽误王爷出行,否则咱家就不饶你。” 洪应不紧不慢的道,“知道你翅膀硬了,但是,咱家不说让你走,你就不能走,明白没有?” 宋城腾的站起身,气愤的道,“洪总管,你这话是何意? 难道在下效忠于王爷,是因为你? 在下虽然功夫不及与你,可也是铮铮铁骨! 岂能受你威逼! 王爷宅心仁厚,自当奋力追随,士为知己者死,与你何干!” 他出生的第三天,母亲便进宫做了和王爷的乳母。 和王爷一周岁之后,母亲才出宫。 他宋家原本普普通通的清白人家,只是经过袁贵妃的刻意关照,后来变成了有丫鬟奴仆的富裕人家。 小时候,王爷每次出宫,都是入住他家,他陪在左右,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如今,他已是七品高手,可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亦可效力朝廷,光宗耀祖。 但是,眼前帮着王爷在外面做生意,管理酒楼、客栈、家具店,只是因为习惯了。 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离了这位王爷,他就感觉无所适从。 “你也算是咱家看着长大的,”洪应突然笑了,“王爷今日的意思是你母亲年龄大了,身边需要人照顾,你还是留在京城的好。” “家里自有仆从,我留家里还徒增他们生气,何必呢。”宋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洪总管明明知道,我肯定是跟着去三和的,何必故意刺激我。” “咱家本不想管你,”洪应摇头叹口气道,“可是等会咱家要去办件事情,祸福难料,如果出了事情,去三和这一路上,就全靠你了。 如果咱家全身而退,自然就用不着你了,到时候是去是留,皆有你决定。” “洪总管,你开玩笑了,这安康城哪里还有你去不了的地方,谁能拦你,谁又敢留你,除非......” 宋城一时间脸色大变,“洪总管,你该不会要进宫吧?” “谁也不许说。”洪应不置可否,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道,“保护好王爷。” “洪总管,三思啊......” 宋城紧跟着追出去,哪里还能看得见洪应的影子。 入夜后,他躺在床上,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担心的是洪应。 虽然洪应打他骂他,但是,那是应该的,无论如何该受着,不能有一点怨言,毕竟洪应是他半个师傅! 小时候家里请过教头,自己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止步不前了。 没有洪应指点,他这辈子都可能只是个不入流的武者! 现在自己才十八岁,年纪轻轻的就步入了七品! 如果让人知道的话,想必一定会列入梁国十大天才的榜单! 想着,明天还有事情要办,睡不着也得睡,正准备数绵羊,听见了墙根下传来动静。 七品以后,他的耳朵就格外的好了。 毫不犹豫的起身,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谁?” “扶咱家起来.....” “洪总管.....”宋城赶忙跑过去,刚摸到他的胸口,就感觉一股股的东西附在他衣服上。 赶忙背进了屋里,放在床上。 点着灯后,,他看清楚了,洪应受伤了。 紧闭的嘴唇殷出血,脸色灰暗,胸口的衣服上满是血迹。 突然口中憋不出,一大口血喷出来了。 “洪总管.......”宋城一只手抵着他的背,另一只手就要按上去给渡气。 “不用了.....”洪应慢慢的睁开眼睛,从宽大的衣袖里找出来一只早已侵染血迹的手绢在嘴角擦了擦,“咱家修的是阴柔之气,还是自己来吧。 你去王爷那吧,照顾好王爷。 咱家这样子,怕回去吓着了他,就说咱家有事,你们先走,过几日就追上去.....” 还没说完,就晕倒在了床上。 “洪总管.....” 无论宋城怎么喊,洪应都没有反应。 情急之下,给喂了一粒药。 又是炎热的一天,林逸起的很早,吃好早饭后,依然没有发现洪应,问遍府中的人,都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去处。 直到宋城进门。 “你说他出去办事了?” “是,洪总管,他说让我们明日先走。”宋城笑着道。 “他孤家寡人一个,能有什么事?”林逸蹙着眉头问。 “这......”宋城讪笑道,“王爷,你知道的,我哪里敢问啊。” “不对,”林逸接着摇摇头道,“他有事情不本王说,大老远的跑去和你说?” “王爷,我也是他半个徒弟.....”宋城强行解释道。 “说实话,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估计啊不是办事,是出事了吧?” 林逸看着宋城的眼神,宋城越是闪烁其词,他越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场景,他在电视剧里看的多了。 “王爷......”宋城噗通跪了下来。 “完了......”林逸心一下子就悬起来了。 林逸亲自坐在马车上,到了庄外的院子。 “你笑个屁啊,死了都没人知道,还敢闯皇宫,你胆子是真大啊。” 看着半死不活还在赔笑的洪应,林逸的心一下子就堵着了。 “王爷.....” 洪应喘着粗气,眼睛却盯上了林逸手里拿着的瓷罐子。 “哎,你要是说想要,拿我的印信去就是了,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险。” 林逸把手里的罐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终究没有说“为了一个已经没有用的命根子,差点把命搭进去,值不值”这种话。 他在孤儿院长大,周围的小伙伴们,大多数是残缺之人。 他明白这些人的心理,一个正常人去说什么“这个不重要,那个不重要,没什么大不了”,让人厌烦。 只有缺失,才知道真正的渴望。 “奴才不想污了你的手。”洪应依然在笑。 “你这狗东西,我从小就拿你当兄弟,什么时候拿你当过奴才,你喜欢当奴才就去给别人当去。” 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王爷,你莫怪,小的就想着将来死了,也能做个完完整整的人,宝贝不能留在宫里。” 洪应一边说一边咳嗽。 林逸赶忙给他顺背,还是忍不住气骂道,“那以后去拿也来得及,又不是去了三和真的一辈子不回来了。” “王爷,小的遇到心魔了。” 洪应坐直了身子,倚靠在墙上,惨笑道,“熟境缠绵,心魔返倒,王爷,你的书中说过的。” “什么玩意?” 林逸直接愣了。 心魔? 他在哪部小说里说过来着? “小的那宝贝,便是小的心魔。 要是不拿回来,终无寸进。” 洪应接过宋城送过来的水杯后抿了一口,“降魔者先降自心,心伏则群邪退听; 驭横者先驭此气,气平则外横不侵。” 林逸没好气的道,“还心魔.....去他干嘛,你干脆练习道心种魔得了。” 对于洪应这种状况,林逸并不陌生。 上辈子看网络小说,玩游戏的,走火入魔的多了去了! 坐上飞机,都恨不得中途跳下去吃鸡! “魔门盖世高手邪帝向雨田确实有天纵之资,”洪应用向往的神色道,“但是,有魔门舍利子作为助力。 这舍利子里面有魔门圣君於临死前灌注的毕生功力,有了舍利子修行就不会那么艰难了。 小的却不知道哪里有这舍利子。” “听你这口气,真要有这么个玩意,你还真去练了?” 林逸头疼! “自然不会!”洪应很肯定的道,“虚空有尽,大道无穷,小的自然一心向道,不会去做舍本逐末之事。” “.......” 林逸叹气。 他何德何能能遇到这样的蠢货! 听个小说还当真了! 如果有精神病院,他会毫不犹豫的给送进去! ps:......谢谢各位大佬.....你们的品味真好.... 14、大篓子 “让王爷费心了。” 洪应脸上显出了一丝窘迫。 “本王很难办啊.....” 林逸摸了摸下巴,叹口气道,“净身房都是有记录的,你这么随便拿走,人家还不是能轻易找到你头上? 你这么做倒是有什么意思? 你倒霉没事,别连累本王啊! 哎,本王这小心脏现在还吓得噗通噗通跳。” 净身房这种地方,他一直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但是从来没有去瞧过。 离着老远就感觉下身凉嗖嗖的,没事去闲逛啥啊! “王爷,咱们的宝贝只有告老还乡出宫才能赎回来,可中途意外身故的也多,很多人早已尸骨无存,净身房中梁上,无人赎回的宝贝不知凡几。 小的就给掉了一个包......” 洪应失血的脸上正是得意,突然瞧见林逸的眼神,吓得赶忙解释,说的过于匆忙,又掩嘴咳嗽了好几下,接着道,“而且,小的进出都是从冷宫后面高墙,任谁也想不到小的是去偷宝贝回来的。” 净身房在皇宫最偏僻处,向来无人值守,甚至宫里巡逻的侍卫都会刻意绕着走,谁能想到会有人过去偷那一根死物呢? “你是在哪里被侍卫打伤的?” 林逸又接着问。 “冷宫,” 洪应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更加的晦暗,“出手的不是侍卫。” “难道是宫里的刘供奉?” 一边的宋城始终在边上侧耳倾听,此刻也忍不住插话了! 洪应的功夫有多高,他是最深有感触的! 除了宫里刘朝元这样的大宗师,他想不出还能有谁把洪应打成重伤。 “呸!” 林逸挑了挑眉毛,大大咧咧的道,“就他这三脚猫功夫,配得上刘供奉出手? 人家可是大宗师!” 对于这位大宗师,他可是高山仰止! 小时候学武,一开始他其实是兴奋的! 毕竟学成之后,高来高去,纵横江湖,快意恩仇,潇洒的身形搭配着自己这张完美无瑕的脸,肯定能引起万千少女的尖叫! 哪个男儿不向往? 可惜扎了两年的马步,挥了上万次拳头,居然没有一点奇迹! 他真的给穿越众丢人了! 不过做人呢,最重要的是不能失去梦想! 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一定是宫中教头水平不行,不然以他天纵之资,穿越者身份,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的进步! 所谓名师出高徒,一定是宫中教头的水平不好! 他一定要找个好点的师傅! 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宫中这位大供奉。 偷偷摸摸的跑过去,又是作揖,又是好话连篇。 这位老供奉没有一丁点拒绝的意思,只是说,想学他这门功夫就不能使会**。 而且任脉,督脉,冲脉不可交会! 学了两年的功夫,他当然知道会**在哪里! 挥刀自宫? 吓得拔腿就跑! 从此彻底熄了习武的年头。 不! 这不是咸鱼! 人生不过百年,做人还是轻松一点,坐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任凭潮起潮落。 浮躁让人缺乏幸福感,缺乏快乐! 难为他,年纪轻轻的就有了知足常乐的人生境界! 不过,倒是把洪应逼的愈发勤了,还特意把东方不败作为励志故事说给他听。 谁能想到洪应会走火入魔呢! 宋城听见林逸的话后,整个人都呆了...... 如果洪应的是三脚猫功夫,自己先不说,同样是七品的淮阳公主林宁公主算什么? 淮阳公主可是梁国出了名的天才武者! 但是,一联想到他们这个王爷是武学白痴,也就释然了! 居然能把罗汉这种只会胸口碎大石的废物当做高手! 因此也不再争辩,只静静地看着洪应。 “王爷高见,出手的确实不是刘朝元。” 洪应又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后,“是一个女人,小的在宫里这么多年都从来就没有见过的女人。” “女人......” 在宋城的诧异中,林逸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的眼泪水差点都出来了, “你也好意思说,居然让个老娘们给打的半死不活! 哎,搞的本王这脸都没地放!” 说着说着好像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似得。 “小的知罪!” 洪应满脸通红,说着就要跪下来。 “好好躺在吧,别动了,” 林逸朝着他摆摆手道,“出城门的时候,看到兵马司和御林军、暗卫都在调动,你可是捅了大篓子啊。 弄得都不敢随便给你找不熟悉的大夫过来,还是等葫芦来了再说吧。 你自己摁下胸口,有骨折没有?” 真要是骨折了,就麻烦了! 洪应道,“王爷请放心,小的只是受了一点内伤,自己运功慢慢调理即可。” 林逸瘪瘪嘴道,“还运功调理? 能不能尊重一下医生这个职业? 心肝脾肺肾的不管哪里出血,你这小命就算交代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坟头草估计有二尺来高了。” 宋城忍住笑,赶忙岔开话道,“王爷,我去外面看看,估计快到了。” 林逸看洪应还在那一个劲的咳嗽,便拿起茶壶,准备给他倒点水。 “不敢劳烦王爷。” 洪应一个骨碌起身,接过林逸的茶壶和茶杯,自己倒水。 “哎,你说说这明天就走了,你这样子让本王很为难啊。” 林逸在屋里来回踱步道,“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天意如此啊。” “王爷自可先行一步,小的随后就能追的上。” 洪应急忙道,“切不可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说的容易,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死了都没人知道,大夏天的烂在屋里,一股臭味,影响左右邻居,周围的花花草草,那多不好。” 林逸无奈的道,“还是本王留在这里给你收尸吧,省的你去祸害别人。” “王爷.....” 洪应的眼眶通红。 “别给老子来这一套,好好的躺着。” 林逸见不得他这样子,一个老爷们羞羞答答的,气愤的“葫芦这小王八蛋怎么还不来!” “王爷.....在下来了.....” 随着声音,门开了,先走进来的是宋城,身后是一个身材精瘦、矮小的年轻人。 干巴巴的五官全部挤在一起,那张小脸的位置都好像有点不够。 15、宫内的高手 好听一点叫五官紧凑,难听一点就是没长开。 把木质的医药箱放下来,直接跪下来道,“给王爷请安。” 他原名胡是录,王爷嫌弃喊起来麻烦,干脆就称作葫芦了。 本是王爷府马夫,和孙邑不一样的是,他还兼职做兽医。 除了在府中做,他还在外面捞外快,给牛马驴子看看病。 一次府中的马难产,那痛苦的嘶鸣声响彻整个王府。 当时的他忙得手足无措,王爷也被吸引了过去,直接好奇的问,为什么不把马肚子破开! 他恍然大悟,小马驹生不出来,母马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与其这样一尸两命,还不如把马驹从母马肚子掏出来,还得个小马驹! 他果断的把母马给弄晕了,把马驹给掏了出来。 结果,令人想不到的是,王爷居然命令他把马肚子给缝合上! 这是几个意思? 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爷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蜡烛、缝衣针、肠线、白酒。 王爷的命令,他肯定是不能违背的,硬着头皮做完了王爷所谓的“手术”。 然后每日只给母马灌豆浆喝,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周后,这匹马居然活蹦乱跳! 王爷也甚是高兴,告诉他这叫“剖腹产”。 居然还详细的告诉了他一些原理,虽然他不完全懂,但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正通往一条金光大道。 王爷说,这剖腹产牲口上面可以用,人身上也可以用。 他哪里敢在人身上用,顶多用这点本事,在牲口身上赚点钱! 但是,有一次,隔壁的邻居突然跑到他家,媳妇早产,太晚了找不到稳婆,价钱不到位医官又不肯来,让他帮着给老婆接生。 他是疗兽病的兽医而已,怎么可以给人接生孩子呢? 说破天都不肯同意的! 当人家告诉他,保小不保大,特别是刀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 他才义正言辞的表示,人命关天! 必须去,肯定去! 结果,孩子活下来了,孕妇也保住了。 他发现给人接生比给牲口接生简单的多了,毕竟人能听东话,听指挥,让使力气就使力气。 先在自己的里弄巷口出名,然后他大着胆子接了几个孩子之后,彻底在整个南城出名了。 虽然也有失败的时候,但是对孕妇的家人来说,只要传宗接代的孩子保住了,死个女人能算什么事? 依然欢天喜地相送门口,附带不菲的诊金。 大着胆子,他开始向请教王爷更多了。 这位王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学的越多,他的胆子越大。 之后的有一天,他居然有了解剖人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诚心的向王爷请罪。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王爷居然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夸赞“他这一小步,将是人类的一大步”! 安康城外的乱葬岗经常出现他忙碌的身影,这里多的是兵马司送过来的尸体,有伏法的贼匪,有饿死在大街上的乞丐,有穷人家的弃婴。 大概太多,掩埋不过来,上面有一席破旧的草席就算是不错的了。 如今,安康城里的人都尊称他为胡郎中,每天找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甚至当朝的王公大臣都找他。 唯一的不幸便是识人不明,娶了一位喜欢揪耳朵的老婆,他这张脸更是展不开了。 “赶紧起来,别整这么多虚的,看看他怎么样,会不会死。” 林逸不耐烦的朝着他摆摆手,然后指了指洪应。 “是。” 葫芦慌忙站起身,走到洪应的跟前,躬身道,“洪总管,麻烦你把衣裳解开。” 林逸见洪应手放在衣扣上犹豫不决,更是不耐烦道,“磨蹭什么,快点,把胸口的衣服解开就行了。” 洪应这才叹口气,解开了自己的衣裳,胸口倒是没有什么,只有后背,赫然有一个紫黑色的掌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葫芦把耳朵贴在洪应的胸口,听完后,又转到他的背后,一边敲,一边听。 半晌后,才笑着道,“洪总管福大命大。” 林逸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葫芦道,“肺部大概是肿了,洪总管这才咳血不止,开几服药,慢慢调理,总是不妨事的。” “那就好。” 林逸悄悄的松了口气,然后点头道,“开药吧,这几日你别的地别去了,就在这守着,省的需要的时候,找不到你这个人大忙人。” “使不得,” 葫芦苦着脸道,“王爷,家有河东狮吼,在下实在是... 不敢夜不归宿啊!” “瞧你这德行,真是丢尽了咱们男人的脸面!” 宋城不屑的道。 “在下可没有宋掌柜的威风。” 葫芦也是不假以颜色,他可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马夫兼兽医了! “行了,”林逸没好气的道,“那就白天在这里,晚上回去。” “谢王爷!”葫芦拱手。 林逸叮嘱道,“你们嘴巴都严实一点,洪应受伤这事千万别传了出去。” “是,王爷!” 葫芦直接跪了下来,这话不就是说给他听得吗? 站起身后道,“小的下去熬药了。” 林逸朝着他挥了挥手,等他出去后,又走到床前去,朝着洪应的后背仔细看了看,惊讶的道,“这女人得使多大劲,差点让你肋骨都陷进去了。 他娘的,简直是暴力狂啊!” “王爷,都是小的无能。” 洪应羞愧道。 “冷宫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呢? 会武功的好像只有一位是文昭仪,年纪好像不小了吧?” 冷宫除了皇帝和皇后,禁止任何人随意进出。 但是,林逸小时候抱着强烈的好奇心,爬过不少次墙头。 里面总共住着不超过七位娘娘,环肥燕瘦各有特色,他都是见识过得。 印象最深的就是文昭仪,有一次他趴在墙头上,这位文昭仪便手拿着糕点朝他招手。 他倒是不怕,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小孩子淘气,他老子还能砍他脑袋? 而且,眼前这位文昭仪面容清秀,没有一丝皱纹,他就直接喊小姐姐。 倒是把这位文昭仪逗的开怀大笑。 当得知这位文昭仪已经快七十的时候,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文昭仪慈善,他经常去做客。 他还告诉她地球是圆的,月亮本身不发光,怎么做菜好吃。 甚至还会说一些笑话逗弄这位愁眉不展的文昭仪。 只是当甄嬛、芈月的故事跟她说完后,林逸的年龄渐大,他虽然还是住在宫中,但是已经搬出后宫,换到了御花园边上专门给未出阁皇子住的地方。 去看自己亲妈都要通报,更何况是冷宫,他就不再敢随意去了。 让皇帝老子发现了,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皮开肉绽。 敢窥觑老子的女人! 洪应道,“小的听说圣上初登大宝之时说过,冷宫里面都是些苦命女人,下旨允许她们出宫,让她们家人接回,其中就有文昭仪。 只是文昭仪不乐意,说家里已经无亲人。 从圣母皇太后关押她开始,这冷宫她一住就是五十年,自己种菜,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未曾出过冷宫一步。” 林逸好奇的问,“那你觉得会是谁?” 洪应摇头道,“小的猝不及防后背受了一掌,没法久留,倒是没机会瞧见她的面容。 后面的大内侍卫听出动静后,小的已经跑出来了。” 越说越是羞愧,脑袋都要搭到胸口了。 林逸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行,好好养伤吧,等你伤好了,咱们再启程。” 然后让宋城驾马车送他回城。 宽大的城门东两边站着暗卫正在盘查过往行人,领头的赫然是暗卫指挥使江重。 “明明叫暗卫,光天化日之下出来,名不副实啊.....” 林逸忍不住对着宋城吐槽。 ps:求多多支持,新书能多冒点热气..... 16、铁打的和王爷 “是。” 宋城硬着头皮接了话。 心里叫苦不迭,你这是怕人家听不见吗? 说的这么大声! 你是皇子,再怎么样,人家都不会找你麻烦,你想怎么样都行,一点都不怕! 那也可怜可怜他这样的小人物啊! 之前王爷大骂江重,王爷是骂的爽了,可是暗卫隔三差五的去他经营的客栈、酒馆找麻烦. 故意打斗,寻事,以搜查之命驱赶客人。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跟苍蝇一样,围着转来转去,真的很烦。 他现在真的后悔送王爷回来了,随便找个车夫,自己暗中盯着,不是挺好吗? 干嘛跟上来,还同坐在车上! 完了,江重看过来了! “没出息的玩意,” 林逸嫌弃的看了一眼宋城,然后坐在马车上对着江重挥手道,“早啊,江大人.....” 江重四十来岁,身形消瘦,面容白净,看着倒是不像武夫,他冲着林逸俯身拱手,沉声道,“给和王爷请安!” “给和王爷请安!” 城门两边唰唰的跪了一大片。 “无须多礼,起身吧。” 林逸看了一眼江重,暗叹了一声可惜。 四品以上官员无需跪拜。 要不然他倒是可以看看这货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谢王爷!”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江大人今日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啊,这是出门捡到钱了?” 林逸好奇的问。 “王爷真会开玩笑。” 江重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遇到这样难缠的货色,他是打不得骂不得。 以下犯上是重罪! 圣上不计较,朝中大臣却不会放过他! 谁让他暗卫做的本来就是得罪人的事情呢? 在朝中本来就没有人缘,现在有了由头,自然要攻伐他! 到时候,哪怕是宠幸于他的皇帝,也多少会给大臣们一点面子,对他略施惩戒。 惩戒是小,失面子是大。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和这位皇子发生真正的冲突。 林逸笑着道,“看样子你们是要搜查什么人,赶紧的来本王的马车上好好的查一查。 查完了,本王还得回去补觉,一早上就去钓鱼,什么都没捞到,真是晦气。” “王爷说笑了,请,” 沈重一扬手,城门边的暗卫退开,给林逸的马车让出来了道,“在下公务在身,就不远送了。” “你们这么劳师动众的,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逸没着急走,而是还想探听一些消息。 “昨夜有贼人夜闯皇宫,为御林军所发现,随后潜逃,奉圣上的旨意搜捕。” 江重毫不隐瞒的道。 “这也太嚣张了,拿皇宫当自己家呢,”林逸笑着道,“抓住了,必须严惩。” 对着宋城使了个眼色,宋城架着马车缓缓地驶入了城内。 路过一条胡同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道,“和王爷......” “哟,各位今日起的早啊。” 林逸听到后,仰起头朝着楼上窗口的几个女子挥了挥手,这里是整个南城最为“繁荣娼盛”之地,只要有钱,每日陪伴在身边的姑娘可以不重样。 上辈子他是个单身狗,手都秃噜皮了,也没有一个女朋友。 现在有独栋豪宅,有闲钱,而且身体倍棒,完全“有机可趁”,却突然没有了那个胆子。 从来没打过疫苗,身上没任何抗体,他害怕亲密接触之后,把小命给交代了。 还是尊重科学,珍爱生命吧! 当然,他也没有办法像别人那样去祸害身边的侍女。 想法上肯定有,只是做不到。 实在过于无聊了,倒是不介意把这里当做ktv。 叫上七八个姑娘,围上一圈,吹牛,讲笑话,听她们发出惊叹声,享受一下上辈子没有感受过的众星捧月之感。 酩酊大醉之后,乖乖回家睡觉。 流水的姑娘,铁打的和王爷,这里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很少有不认识和王爷的。 “王爷,你好久都没来了。” 说话的女子皓齿蛾眉,头发湿漉漉的,明显刚洗完头,把手里的木盆放下后,接着喊道,“奴家想您想的好苦啊。” “王爷,奴家也想你了.....” 另一面窗台的窗户也打开了,对着林逸喊。 “王爷......” 林逸身后的阁楼也打开了窗户。 “王爷,择日不如撞日......” 突然间好像炸街了,莺声燕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快点走,还磨蹭做什么!” 林逸看到有女子已经开门出来,赶忙催促宋城赶车走人。 反正来这里的都是客人,这里的女子可不会在乎他是什么身份,到时候大白天的,一群女子围着他拉拉扯扯...... 这场景想起来就有点恐怖! 去哪里都得罪人! 还是等晚上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仓皇逃跑,只留下身后一串银铃似得的小声。 回到王府中,因为洪应突然不在,林逸各种不适应,连带看着宋城都有点不顺眼了。 “傻愣着干什么,给我倒茶啊!” 林逸叹气道。 “哦.....” 宋城笨手笨脚的拿起了茶壶。 “宋先生,我来吧......” 明月从回廊中匆匆而来,把手里的果盘放在桌子上后,接过来宋城手里的茶壶给林逸斟茶。 “哎,回去吧,把那个家伙照应好了,别死了。” 林逸对宋城道,“省的留在这里碍眼。” “是。” 宋城哭笑不得,只得躬身退走。 “等等.....” 林逸又把宋城喊了回来,对身后的明月道,“把我书桌上的那本叫《封神演义》的书稿交给宋掌柜的。” 上次罚洪应抄写,只给了洪应前几章,没把后面的给他。 现在洪应受伤,林逸怕他过于无聊,干脆让宋城把后面的章节给他,用来打发时间。 反正已经看小说入魔了,再疯下去还能疯到哪里去? 宋城从明月手里拿到书稿后,笑着道,“王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林逸道,“没别的了,别给弄丢了就是,弄丢一页本王肯定找你麻烦。” 宋城道,“王爷你放心吧。” 见林逸没有再交代,转身就走了。 太阳越来越盛,树叶都是无精打采。 洪安的身子躲在六角亭的廊柱后,只露出脑袋,欲言又止。 明月看了一眼躺在椅子上熟睡的王爷,朝着洪安挥了挥手,然后跟了上去。 “洪安,有事情吗?” “明月姐姐,你看到我师父了吗?” ps:怎么感觉在玩单机呢?有没有人在看....评论区能不能冒个泡...... 17、活见鬼 洪安低着头,看着眼前长的跟仙女似得姐姐,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王爷吩咐你师傅出门办事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明月也不知道洪应去了哪里,但是王爷不说,她作为下人也不好去问,只能尽力安慰小姑娘。 “哦.....谢谢明月姐姐。” 洪安非常的失望道。 明月柔声细语的问,“你师父是不是让你练功了,你怎么不好好练功?” 洪安道,“姐姐,我很听师父话的,已经练完了,可是师父明明说今天要教我鹤步登天的,我找不到他了。” “你真聪明,这么快都要学到鹤步登天了。” 明月一愣,终于相信洪总管所说的话了,这丫头是个学武的奇才,微微一笑道,“那姐姐教你好不好?” “好,谢谢姐姐.。。。.” 洪安猛地点点头。 “那姐姐先练给你看看,注意看姐姐的步法。” 明月说完一个转身,纵身一提,再凌空一踏,轻轻地跃到了房顶之上,然后朝着下面的洪安莞儿一笑,展开双臂,在空中旋转了好几次才落地。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姐姐,你好厉害。” 洪安忍不住夸赞道。 “你好好学,会比姐姐还厉害的,你看清步法了吗?” 明月叮嘱道,“一息换三步,不然你就要掉下来了。 要是练成了之后你就能走草跨木,逾越攀沿,蹬萍渡水,自由自在了。” “嗯。” 洪安狠狠的点了点头。 明月正还要说什么,便听见了林逸的喊声。 来不及对洪安交代什么,赶忙小跑了过去。 “哎呀,吓死老子了.......” 林逸拿下盖在额头上的毛巾,惊魂未定。 “王爷,你做噩梦了?” 明月给他重新沏茶。 “没什么.....” 林逸接过重新洗过的毛巾,一边擦一边道,“晚上别弄那么多菜,天热,吃不下去,做点小米粥,弄点小菜就行。” “是。” 明月躬身应了好。 “王爷。”紫霞从外面回来。 “今天有什么新闻,直接说吧。” 林逸打了个哈欠,把用完的毛巾随手扔到了桌子上后抱起茶杯,一边吹气,一边用茶盖不停的拨着茶叶。 “王爷,今天早朝的时候发生了大事,柱国公说西南、西北叛乱已定,塞北瓦丹退兵,眼前天下太平,奏请告老还乡,” 紫霞一边说一边观察林逸的反应,“皇上没同意,又把折子打还了回去。” “当然不会同意,面子功夫得做到,起码得三次奏请,要不然寒人心啊。” 有些事情完全在意料之中,早晚的事情。 毕竟哪个皇帝能容忍一个大将一下子握这么多兵马? 不是因为柱国公太能干,而是其他将领太无能,所有的担子一直就在柱国公身上。 只是,他没有想到是,他的皇帝老子会这么猴急! 毕竟天下还没有真正的太平呢! 如果没有暗示,柱国公能这么快交兵权? 紫霞恭敬的等王爷说完,又接着道,“还有一件事,雍王骑马,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伤,正在潜心休养,闭门不见客。” “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啊。” 林逸笑着看着明月和紫霞道,“雍王会从马上摔下来? 这种鬼话你们信吗?” 紫霞道,“王爷明见,雍王爷久经沙场,怎么可能从马上掉下来。” 说着说着又想起来了他们家王爷,居然不会骑马...... 差点就没憋住笑。 明月也跟着点点头道,“哪怕是从城墙掉下来都不会有事,何况是马上。” “他明知道这些假话连鬼都糊弄不住,为什么还要说呢,” 林逸叹气道,“真是看不懂了。 哎,懒得管了,反正过阶段老子就走了,这安康城哪怕是洪水滔天,也和老子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哦,对了,上次和你们俩说过了,你们收拾收拾,这些日子就可以出府了。” “王爷.....” 两个人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你们俩都二十三了,放在别人家,这孩子都顺地跑了,” 林逸认真的道,“你们呆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倒是本王耽误了你们,跟你们说声抱歉了。” 明月摇头道,“王爷,奴婢不走。” 紫霞也跟着道,“奴婢也不走,誓死跟着王爷。” “呸,大白天的说什么死不死,” 林逸没好气的道,“不走的话,你们跟我去三和,那地方穷乡僻野,多的是蛮夷和流放犯人,这找对象更困难了。” 明月恨声道,“奴婢一辈子都不嫁人。” “糊涂话,” 林逸摇头道,“该嫁人啊,还是得嫁人,你们现在饭量越来越大,是想吃穷本王啊,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 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哭笑不得。 “说起来你俩真是老大难,” 林逸接着道,“这有爵位的吧,人家的门槛高,你们踏不进。 这做生意的吧,有俩臭钱,三妻四妾很是平常,你们不见得受得了委屈。 种田的呢,苛捐杂税、徭役,真怕饿死你们。” “王爷说的是,” 紫霞笑着道,“所以我们姐妹俩准备一辈子死赖在王爷身边,将来还能帮着照看小主子。” “奴婢家中已无亲人,” 明月颤声道,“王爷要是不要奴婢,天下之大也无奴婢容身之处,奴婢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哎,别说这个‘死’....啊....呸...” 林逸懒洋洋的道,“你们存心让本王不自在了。” “奴婢不敢。”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看向紫霞道,“我记得你父母不是还在吗?” 紫霞道,“奴婢家中只剩下哥哥,嫂嫂素来刻薄,奴婢就是回去了,焉能有好下场?” “哎,到时候再说吧。” 每到太阳下山,林逸总有一种负罪感,这一天正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天怎么就黑了呢? 半夜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场久违的雨。 虽然下的时间比较短,但是天地好像被洗涮了一遍,干净了许多。 太阳出来,宋城打着哈欠,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洪应。 赶忙跑出去道,“洪总管,你这还没好利索,怎么就跑出来了呢。” 洪应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道,“赫赫阴阳,日出东方,诚不欺我。” “洪总管.....” 宋城小心翼翼的靠近洪应,总感觉他身上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可又偏偏说不出来。 洪应朝他笑笑,然后淡淡的道,“回府。” 宋城正要说话,突然发现眼前只剩下洪应的一片残影。 “活见鬼了?” 宋城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 ps:求票,有书单的大佬麻烦给加个书单啊.... 18、就藩 林逸今日起的很早,喝完豆浆,伸了个懒腰后,突然一回头看到洪应,吓得拍了拍胸脯。 一脸无奈的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你怎么就不听呢? 本王死了,如你们的意是吧!” 惊魂未定,刚抬头眼皮,却又凑巧刚到了洪应手里提着的老鼠,更是吓得退了好几步。 指着洪应气的说不出话来! 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王爷......小的不敢....” 洪应手指一弹,那只老鼠直接飞出了院墙,对于大街上传来的尖叫声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对着林逸陪笑道,“小的声音要是太大了,就容易惊着这耗子,不好抓。” “你不在那好好养身体,跑回来干嘛?” 林逸冷哼一声,算是对他的解释还比较满意,只是问道,“要是让暗卫发现了你身上的伤,到时候不好解释。 你死不死不管不管本王的事,别给本王添麻烦!” “王爷,你放心吧,小的已经好利索了。” 洪应笑着道,“不然小的也不敢进城。” “真的?” 林逸自然不相信,昨天还在那咯血呢,怎么今天就好了? 哪里有医学奇迹? 分明是天方夜谭! “真的好了。”洪应道。 “没病?”林逸疑惑。 “没病。”洪应肯定的点点头。 “没病就蹦两下。”林逸道。 明月和紫霞适时的走过来,看到洪应在那又蹦又跳,忍不住掩嘴笑。 “王爷,这好着呢,真的好着呢......” 洪应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明月和紫霞立马止住了笑。 林逸围着他左右转了一圈,见他面色红润,也就没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计较,只是道,“明日就出发,哪怕是天上掉刀子,咱们也得走。” “是。” 洪应和两个侍女异口同声的道。 紫霞低声道,“娘娘派人来传话,宣你进宫。” 林逸拧了拧眉头道,“今日早朝有什么消息吗?” 紫霞道,“柱国公再次奏请告老还乡,圣上很生气,甩了折子,把柱国公给骂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林逸转过头对洪应道,“马车伺候上,本王进宫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袁贵妃懒洋洋的斜靠在美人榻上,对于走进来的林逸视而不见。 “大清早的是谁惹着母妃了,闷闷不乐?” 林逸见她没有让自己的起身的意思,干脆自己站起来了,找了个椅子坐下,抱着茶杯若无其事的喝着茶。 袁贵妃白了他一眼,坐直身子,叹口气道,“你要是挣点气,本宫也能多活些日子。” “母妃这话就错了,这有坐轿子的,自然有抬轿子的,人人都坐轿子,谁去抬轿子呢?” 林逸笑着道,“儿子这叫知足常乐。” “乐吧,看你能乐到什么时候。” 袁贵妃朝着左右摇扇子的侍女挥挥手,等她们退下去后,揉着眉头道,“你外祖的事情你知道了?” 林逸漫不经心道,“听说要告老还乡,儿子觉得挺好的,外祖父年龄大了,国事甚是操劳,还不如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哎,本宫这脑袋......” 秀美的五指再次抵上了额头。 她感觉只要一与儿子说话,她这脑袋就止不住的疼,“你是想存心气死本宫是吧?” “那不能!” 林逸恨不得发誓赌咒,“宫里的娘娘虽然多,但是都不及亲妈疼我。” “哎......” 袁贵妃挑不出这话里的错处,但是怎么听都不对味,只得叹气道,“你都这么大了,原本早该成婚了。 原本是想等你父皇哪天高兴了,让他赐婚的,宇文涉家那姑娘我是见过的。 只是可惜啊。” “你说的是嫡女,还是庶女,不知道是哪一个?” 林逸的双眼一下子就发亮了! “废话,庶女能配得上你吗?” 袁贵妃没好气的道,“当然是她们家三小姐,据说文武韬略样样不输于男儿。” “儿子是娶老婆,又不是找将军,要什么文武韬略。” 林逸一下子就兴致缺缺,他还是比较中意宇家的五小姐,虽然是庶出,但是长的好看啊! 颜值就是正义! “混账!” 袁贵妃气呼呼的道,“你自己就这样了,本宫也没什么指望的,自然要给你找个贤内助,省的你办糊涂事。 不过啊,现在你是别想了,等有机会再给你找个差不离地的。” “还是母妃想的长远。”林逸有气无力的道。 袁贵妃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不是要就藩嘛,那就赶紧走吧,本宫也就不送你了。” 林逸拱手道,“是,儿子告退。” 他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娘这么着急赶他出安康城。 “回来。” 袁贵妃喊住已经踏出门槛的儿子,“把门口的箱子抬走,那是本宫攒了多年的体己,到了三和,该花就花,别委屈自己就是。” “儿子不缺钱花,母妃还是留着给妹妹吧。” 林逸没敢回头,怕自己会哭出来。 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出了皇宫。 宫门铜环双兽面,回首何时复来见。 和王府的下人们忙忙碌碌,周边的住户只要是个人都在知道和王要就藩了。 “以后啊,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里摆摊了。” 猪肉荣有气无力的挥舞着手里竹篾制得苍蝇拍。 “那又怎么样?” 猪肉荣的婆娘大声的道,“那是王爷早就准了的,哪怕王爷走了,兵马司还能和王爷唱反调?” “你懂个什,闭嘴吧。” 猪肉荣朝着婆娘不屑的撇撇嘴,眼睛不时的朝着和王府张望。 和王府的人进进出出,光是箱子就不知道已经搬出来了多少,皆一一放到了门口停着的一长排马车上。 “哟,胡郎中。” 猪肉荣疼的站起身朝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猪肉荣拱手。 葫芦对着猪肉荣拱拱手后,看着被马车堵得水泄不通的和王府,叹口气道,“看来王爷是真的准备明日启程啊。” 猪肉荣道,“那可不是,宗人府的宗令大人都亲自来了。” “多谢。” 葫芦没有进府,而是转身上马车,掉转头回去了。 ps:有大佬说老帽求票不够霸气,中气不足...... 那这次老帽就霸气一次...... 各位大爷,大哥,大姐,老妹,投个票呗! 再帅气的作者,没人疼爱,也会憔悴.... 19、文昭仪 胡是录回到家后,把马车赶到后院以后,全交给了他的老子——原和王府马夫胡大。 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抱着茶杯,却一口没动。 “你这是傻了不成?” 胡是录的媳妇金氏走过来把他的茶杯夺过来,放到了石头案子上,没好气的道,“落地上摔碎了,老娘跟你没完。” “想事情呢。”胡是录叹气道,“你别来打岔。” “你这是嫌老娘烦了?”金氏满脸不高兴道。 “没有,没有,”胡是录叹气道,“和王爷明日启程就藩。” “王爷真的要就藩啊?”金氏吓了一跳。 “嗯。”胡是录斟酌半晌后,看着金氏道,“我们跟着王爷去三和吧。” “你疯了吧!” 金氏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三和那是什么地方,谁不知道啊!” 胡是录叹口气道,“我想好了,孩子他妈收拾东西吧,我们明日随同王爷一同启程。” 金氏气愤道,“你不要命,还想带着我们娘几个一起丢命? 还有爹娘,那年龄都那么大了,能受的了折腾吗?” 胡是录严肃道,“我是郎中,自然能保你们母子、爹娘无虞。” “那个鬼地方,你去了干嘛啊?”金氏实在想不通。 “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不可不报。”胡是录笑着道,“没有王爷,哪里有我胡某的今日。” “人家是王爷,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缺你一个?” 金氏的声音越来越大,“再说,你要报恩,没必要拿我们娘几个的命不当回事啊!” “人家王爷的命不比咱们金贵?” 胡是录的老爹胡大突然从前屋走了出来。 “娘,”金氏看向了胡大身后的胡家老太太, “这爷俩魔怔了吧,你也知道三和是什么地方,安康城里的人都知道,只要流放那鬼地方,就没听说过有谁活着回来的。” 胡家老太太笑着道,“咱们女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他们爷俩折腾吧。” “娘,”金氏不死心道,“咱们不说,俩孩子呢,千里地呢,路上哪里是那么好走的。” 胡是录道,“为了俩孩子,咱们就更得走了,王爷不在了,以后可就没人替咱们撑腰喽。” “你不是经常吹嘘给哪个侍郎,哪个哪个将军看过病吗?” 金氏不服气道,“难道你在这安康城就是只蚂蚁,任人拿捏吗?” 胡是录冷哼一声道,“妇人之见,你以为这郎中就是这么好当的? 出入富贵人家,我哪日不是战战兢兢? 那里的腌臜事是说也说不完,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和王爷的人,早就让人给灭口了!” 金氏道,“你怎么全往坏处了想。” 胡是录冷笑道,“这世道,你还想好事? 做梦吧你,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吧,明天一早就跟上王爷的车队,到时候到了三和,那地方全是王爷一个人说了算。 凭着咱们跟王爷的关系,那还不是横着走。” “那房子怎么办? 这是去年才置办下来的,就这么突然走了.....” 金氏说着说着眼泪水就要下来了。 她平时虽然骄横,但是不是傻子,既然男人决定下来的事情,还故意跟着唱反调,就是不给自己留退路了。 胡大道,“这事好办,租出去,一年怎么也得几十辆银子,算是多了一份进项,我这就去找牙人。” 胡是录点点头,胡家随和王去三和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下晚的时候,天气陡然变了,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后半夜变成濛濛细雨,绵延不绝,一直没有停歇的意思。 林逸站在凉亭中,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心事而在卯时之前起床的一天。 洪应道,“王爷,时辰孩子早着呢,要不你再躺一会?” “不了,睡不着,”林逸叹口气道,“府里让人留守,决定好了吗?” 洪应道,“负责花园的老头郭召,还有他的老伴秦氏,这二人老成可靠,王爷大可放心。” 林逸笑着道,“他们俩我放心,叮嘱好郭召,金鱼给我养住了。” 这些金鱼他自小就开始养,少数有十年了,从宫里带到宫外,着实费了他不少的心血。 “是,小的一定会交代好。” 洪应勾着的身子,突然直了起来,走到林逸的身侧,低声道,“王爷,小的先送你回房吧。” 林逸无奈的道,“哎,你现在越来越唠叨了,说过的了,现在睡不着了,屋里热,还不如外面凉快,等会差不多时间,咱们就出发。” “可是这雨还下着呢?” 洪应说话的同时,全身紧绷,“王爷,你还是先进屋吧。” 林逸满不在乎的道,“下雨算得了什么,早上才说过的,就下刀子都照样走。” 汪汪! 花园里突然传出来了狗叫声。 两声之后,戛然而止,只剩下呜咽声。 洪应把林逸贴的更紧了,不管来的是谁,他都不会擅自离开林逸半步。 林逸正是好奇间,借着六角亭微弱的灯笼光,看见了漆黑的半空中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小公公,你恢复的倒是挺快的啊。” 林逸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很远,又好像就在耳边。 “是你!” 洪应的脸色变了又变。 人影终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摘掉头上的斗笠,随手放在了进门边上的凳子上,笑看着洪应道,“怎么,还要跟我动手?” “原来是你......” 林逸终于看清了女人的样子,然后拍了拍洪应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 这个身形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人,正是冷宫里的文昭仪。 她怎么从宫里出来的? 为什么会来这里? “怎么?”文昭仪笑着道,“这才出宫两年,就不认识我了?” “奶奶,你这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你别客气,赶紧坐,” 林逸对着洪应道,“愣着干嘛,赶紧泡茶。” “我提前说了,你敢去接我吗?” 文昭仪促狭的问。 “自然.....” 林逸嘿嘿笑道,“不敢,你孙子我胆子就这么大,这你是知道的。” “你这孩子的性子,还是一丁点都没变。” 文昭仪大大方方的坐下,接过警惕的看着她的洪应的茶杯,笑着道,“小公公,你莫非真不认识我了?” 洪应冷冷的道,“咱家可不敢忘。” “那还不赶紧谢谢奶奶,奶奶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你那三脚猫功夫,要不是奶奶让着你,你这会还能跑得出来?” 林逸就是再傻,这会也明白了前晚袭击洪应的人是谁。 “油嘴滑舌的...... 说实话,那晚我起先真不知道是他,要不然也不能下那么重的手。 应该没什么事,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来你这了。” 文昭仪的手指轻轻地按上林逸的额头,看的边上的洪应满身大汗,好像要随时暴起救主。 “小的多谢文昭仪手下留情。” 洪应不得不承认,前晚这位文昭仪如果继续追下去,身负重伤的他肯定是跑不了的。 “行了,你下去吧,别在这碍手碍脚了,” 林逸还是把洪应赶走了,亲自给文昭仪杯子里续上了水,“奶奶,你这次来是?” “哎,”文昭仪重重的叹口气道,“记不得是哪个小王八蛋说过,以后要给我养老的。” “啊......” 林逸惊愕。 ps:新书期每日保底两更哈,争取三更四更,盟主的加更这两天会补上。 20、南行 他自然知道这小王八蛋是谁! 而且果真是王八蛋! 恨不得现在就扇自己一巴掌,当初聊天就好好聊天呗,乱做什么允诺啊! 本想自己童言无忌,天真烂漫,随口说说,就当安慰对方了,谁能想到人家当真啊! “怎么?” 文昭仪眉头一挑,“你想反悔?” “奶奶,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林逸讪笑道,“孙子这趟远去千里,路程遥远,怕奶奶你吃苦。” 这位文昭仪,是已经故去的太上皇的妃子,实际上与他一毛钱血缘关系都没有! 他连自己亲妈都不能带出来,何况是这位祖奶奶。 真私自带出来,让人知道了,到时候弄得沸沸扬扬,他皇帝老子为了维护所谓“人伦纲常”,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砍了他,也得废了他! 这事一点都不带开玩笑的! “你说过的,天下那么大,你想去看看。 刚好我也想去看看,你放心吧,” 文昭仪掐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然后笑着道,“你奶奶我身体好着呢,还没到走不动道的地步,弓马娴熟,可不像你。” “哎,奶奶,毕竟年龄在这放着呢。” 林逸硬着头皮道,“何必这么折腾,到时候孙子倒是不好交代。” “交代?” 文昭仪看着他道,“你需要向谁交代?” “这......” 林逸语塞,根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哼,” 文昭仪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金黄色的册子,直接丢到桌子上,鄙夷的道,“瞧你那点胆量,将来如何做大事!” “孙子也没准备做什么大事,优哉游哉一辈子挺好的。” 林逸打开册子,上面是他皇帝老子身边的秉笔太监何瑾的朱批。 代表着这位文昭仪是光明正大从皇宫里出来的! 但是,他没有高兴地起来! 梁国有两大特务机构,一个是江重的暗卫,一个便是廷卫,而这个廷卫指挥司便是何瑾,除了除监察臣民外,还可以监察暗卫。 权力之大,令人咋舌。 老太太从宫里出来,何瑾于情于理都得派人跟着吧? 万一让他知道是来自己这里了? 然后到他皇帝老子那里说一嘴,想起来头皮都发麻! “怎么?” 文昭仪抿了口茶后道,“你怕了?” “能不怕嘛,”林逸苦笑道,“何瑾万一知道你来我这了,别说让你跟着我,就是我也别想出城了。” “何瑾......”文昭仪奚笑一声,“他可没那个胆量来跟着我。” “万一......”林逸一脸无奈的道,“孙儿这后半生就算交代在你老人家的手里了。” “你啊,把心收进肚子里。” 文昭仪轻轻地拍着他的肚子,笑着道,“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么不晓事的。” “哎,我的奶奶,亲奶奶,关键你身份在这摆着呢。 人家不敢主动跟踪你,万一这不小心看到你了,总归也是麻烦事。” 而且不是一般的麻烦! 林逸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这臭小子。”文昭仪笑着道,“那我就委屈一点,等会做个打扮。” 说完拿起斗笠,再次走进了风雨中。 她是步子很小,很碎,可是林逸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 “都是跟鬼似得,走路没声音。” 林逸低声嘟哝了一句。 天尚未亮,宋城便开始扯着嗓门在府里内外喊。 作为这次搬家的总指挥,他忙得不可开交,几乎彻夜未眠。 “王爷,全都安排妥当了。” “所有人再问一遍,确定没有一个反悔的才行,此行路途遥远,想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特别是那些有父母有妻儿的,更是要谨慎。” 林逸望了望一眼大街上一眼看不到头的马车队,踩着板凳上了马车。 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王爷保重!” “和王爷一路顺风......” “王爷.......” 叽叽喳喳,出来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小摊贩对着林逸的马车喊叫。 撩起窗帘,对着街面上张望的邻居们挥手,喊了声,“各位,后会有期。” 林逸仰靠在马车上,大概太困,颠簸了两下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还没多大会,就被洪应叫醒了。 洪应站在马车下,透过马车窗户对林逸道,“王爷,淮阳公主来送你了。” 林逸下车,看到了站在官道上的淮阳公主,身后是两名侍女。 “皇兄....” “下雨也不知道撑个伞,冻坏了可怎么办?”林逸笑着道。 “皇兄,我是个功夫很高的武者,不会那么容易着凉的,愿皇兄一路平安。”林宁公主躬身道, 没有林逸预料中的哀切与悲伤,却让林逸更不好受,他勉强撑起笑脸道,“行了,为兄就不和你多说了,以后在母妃面前多替为兄尽孝了。” 林宁低声道,“皇兄放心,我会听母妃话的。” 林逸摆手道,“让你尽孝,不是让你听她的话,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就学为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林宁噗呲笑了,点点头道,“我听皇兄的。” “再见了妹子,有时间我回来看你们。” 林逸头最终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望着慢慢消失在被斜风细雨填满的灰色天幕下的车队长龙,林宁终于哭了。 “茕茕对孤景,怛咤糜肝肺.....” 声音越来越低,竟然已经说不下去了。 “公主保重身体。” 一个侍女给她撑伞,另一个侍女拿出手绢给她擦脸。 “哥哥走了.....” 林宁好像是对着两个侍女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哥哥委曲求全,只是想求个安宁,这么点小要求,他们都不能满足嘛。” “公主......”一个圆脸侍女小心翼翼的道,“咱们还是回去吧,别真的着凉了。” “母妃总说我是女儿身,女儿身怎么了? 哥哥说,有一个叫武则天的,她又何曾输于男儿了....呵呵....” 又是阴雨连绵的一天。 林逸带着侍卫随从、镖局往南行的第三天。 即使是官道,因为连年失修,也同样阻滞难行。 林逸乘坐的马车轱辘在半道上被颠簸下来一个,如果不是马夫孙邑及时勒住马,而宋城又及时的单肩抗住了马车一角,他非撞个头破血流。 ps:感谢“安静就好iy”大佬的盟主,稍晚一起加更。 闹了个乌龙,简介上的群号放错了,导致很多人没加进去,抱歉抱歉。 群号: 继续厚脸求票哈..... 21、行路难 林逸从马车上下来,穿着布靴踩在泥泞的道路上,愁眉苦脸。 距离安康城越远,这道路愈是难行。 官道干脆连中间那一点可怜的条石间或碎石都没有了,全是黄泥巴。 连边上通往地主老财、当地豪强家的私路都比这强百倍,瞧瞧人家铺的那一溜笔直的石板,高大的门牌楼。 干脆把脚上的鞋子给甩掉了,光着脚,踩在松软的泥巴里。 望了望已经浑身湿透,皆疲惫不堪的众人和马匹牲口,叹口气道,“找个地方休息吧,这么走累死人,也没多大的效率,干脆等雨停了再走吧。” 宋城道,“要不咱们找个当地人家借助?” 借助? 去这些老财主家? 这些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林逸怕自己忍不住砍了他们。 摆摆手道,“算了,看看前面有没有集镇。” 宋城道,“王爷,再走二里地,前面有个城隍庙,咱们可以到那里休息。” 林逸点点头道,“去那里吧,这雨啊,存心和咱们过不去,咱们走到哪,它跟到哪,也真是邪了门。” 宋城陪笑道,“王爷,往前五十里地,全是沿着山道凿的路,路是窄了些,可行人、马车不至于陷进去。” “行吧,那就先慢慢受着吧。” 对于这些没有见识过现代化高速公路、村村通的土包子,林逸连鄙视的表情都懒得做。 洪应走过来道,“王爷,请上车吧,到前面就好了。” “不用。” 林逸把地上的靴子扔到重新准备好的马车,“坐上去更受罪,跟着陷车轮,还不如自己走路。” 说着把宽大的襟袍下摆皱起来绑在腰上,露出光着的大腿,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王爷......” 宋城和洪应一左一右,急忙跟上去。 就连明月和紫霞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顾形象的提着裙子跟在后面。 “泥土真是软和,走起来舒服。” 林逸说的真心实意。 毕竟没有现代工业玻璃、塑料垃圾,走在路上不怕划破脚,只要放心大胆的朝前走就行了。 马车陷在泥坑里,他偶尔还会帮着众人推一把,就这样一路停停歇歇到了一处残破不堪的城隍庙。 宽大的城隍庙里生着三堆火,每边都围着三五个人,有商客,有乞丐,大概都是在这里躲雨的。 王府侍卫正要过去驱赶,却被林逸拦住了。 林逸笑着道,“地方大的很,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相互包涵一点吧。” 他又看了一眼朝着他这边张望的几个有老有少的乞丐。 这是一个有铁头功、金钟罩、轻功等武功的尚武世界,一不小心碰到几个明明强到爆却表面看起来无害的大佬,那不是很正常吗? 一时间脑海中窜出了洪七公、老白、老骨、蜘蛛侠等古今中外的人物画像。 遇到真正的武功高手,别说他这样的王爷,就是皇帝老子都是照砍不误。 要不然,皇宫留那么多的侍卫干嘛? 又不是和谐大同世界。 做人呢,还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一点好。 何必跟傻子似得,跟人争一时长短。 再说,堂堂皇子和平民、乞丐斤斤计较也非常跌份! “是。” 侍卫总管沈初恭恭敬敬拱手应是。 城隍庙中,居中的城隍爷眼睛、眉毛早就掉光了,露出夹着稻草的泥土。 林逸走到泥塑城隍跟前,好奇的捡起一块脱落的泥皮,笑着道,“做的还是挺不错的,就是经不住风雨。” 明月从马车上拿下来木盆,要到城隍庙后面的小河里打水给林逸清洗身上的污泥,林逸直接到了后面的河里。 此刻马匹牲口已经解套,都在河里饮水修整。 林逸走到上游,很干脆的脱了襟袍,趁着身边的人不注意扎进了河里。 “王爷......” 洪应和宋城等人都吓坏了。 “大惊小怪。” 林逸双脚踩着水,露出来脑袋,不时的用手擦下蒙住眼睛的水珠子,“钓鱼的时候,本王下河下的少了?” “王爷说的是。” 洪应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还是让四个侍卫脱了衣裳,下水围着林逸游。 林逸无奈道,“你们都别围着太紧,让本王好好畅游一番,你们也玩的开心一点,再往后像这样的机会就很难了。” 南边的湿热地带,从常理说应该就是血吸虫病高发区域,遇到疫水,稍微沾上一点,就很麻烦。 想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不想一辈子枯瘦如柴偏偏挺个大肚子过活,然后英年早逝。 这年头要是没点医学常识,想活年龄大点是真的不容易! 游了两圈后,踩着碧绿的草皮上岸,擦干了身上的水,浑身清爽。 晚上,在庙里铺上了松软的地铺,美美的睡到半夜的时候,被孩子的啼声吵醒了。 借着渐渐黯淡的火堆,他看到葫芦在庙门口哄着孩子。 打着哈欠,走到庙门口问道,“孩子没事吧?” 葫芦笑着道,“打扰王爷休息了,这孩子半夜非嚷着要吃糖葫芦,这会给他去哪里买啊。” 林逸道,“这倒是委屈孩子了,你们要是不行,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没必要非跟着本王去折腾。” 葫芦把孩子交给边上垂手低头的金氏,拱手道,“王爷,小的现在是想回去也没退路了,房子已经租赁给人了。” “放心,到了地方,本王送你一个宅子,到时候再开一个医馆。” 葫芦跟过来的时候,林逸本来是无所谓的。 但是,一路上,他终于认识到了这位郎中的重要性。 他三令五申,严禁众人喝生水,天再热也不行,水必须煮开了喝,但是总有心存侥幸的,偷偷的摸摸从河里捧上了两捧解渴。 但是,自从葫芦接过来教育众人卫生常识的重担后,这种事情就没有再发生过。 人家是郎中,听郎中的自然是没错的! 再说,要是惹恼了这位胡郎中,人吃五谷杂粮,有个头疼发热,去找人家,人家能乐意? 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算这笔账。 “谢王爷栽培。” 葫芦自然是满心欢喜。 ps:急需水军,会说的麻烦在评论区多说点啊,多忽悠点人过来,陪着你们一起,不好吗? 继续求票! 22、台风 天亮后,天气终于放晴,众人依然没有急着上路,而是等到中午道路硬实了起来以后才出发。 “哎,这才几日,就晒黑了,” 林逸与洪应并排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镜子打量两下后终究放下了,然后问洪应,“看见那位活祖宗没有?” 洪应摇摇头道,“并未曾见。” “那就奇怪了,说好跟我们一起的,怎么就见不到人了呢?” 林逸拍拍大腿道,“那就不管了。” “你很开心?” 声音很突兀的出现在耳边,把林逸吓了个半死。 林逸左右看看什么都没有,一抬头车顶上赫然坐着一个人,在车顶上晃荡着那长长的细腿,手里还拿着一根油条,吃的滋滋有味。 “你是......” 林逸看着对方的眼神有点熟悉,“奶奶?” “真是不孝的孙儿啊。”文昭仪一边吃一边叹气摇头。 “你这打扮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面前的文昭仪,一袭白色长裙,头上的银发不见了,此刻乌黑乌黑的,挽着发髻,最夸张的是原本眼角的鱼尾纹也不见了。 打扮的犹如花季少女,不仔细看,根本就认不出来! “那是你没心,”文昭仪叹口气道,“要是有心的,我这声音你还能听不出来吗?” “奶奶这话说的,这些日子,虽然我忙着赶路,这风餐露宿,脑子早就不够用了,但是还是日夜想着你呢,想的这心都快碎了。” 林逸咧着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位活祖宗是真的想甩都甩不掉啊! 边上的洪应一言不发,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位文昭仪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过来的。 甚至如果不是文昭仪出声,他都没有发现他的头顶上面居然坐着人。 紧紧的握着拳头,脸色涨红。 “你还愣着干嘛,没眼力劲的,赶紧给奶奶让地方,你下去吧,” 林逸把洪应赶下去后,笑嘻嘻的道,“奶奶,您下来的时候慢着点,别给摔着了。” “可惜了,上面的风景挺好的。” 文昭仪的一条腿转了个弯,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落在了林逸的身边,手里的油条吃完了,把油腻腻的手往林逸的衣服上蹭了蹭,“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奶奶,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林逸一脸生无可恋。 “我啊,去看老朋友去了,” 文昭仪慢慢悠悠的说完,又叮嘱道,“你既然想隐瞒我的身份呢,以后啊,就不能喊我奶奶了。” “那喊你什么?”林逸问。 “你不是喜欢喊姐姐吗?” 文昭仪笑盈盈的道,“喊我姐姐吧。” “......” “喊个听听。”文昭仪打趣的道。 “姐......姐.....” 林逸喊的异常艰难! 有没有搞错! 扮嫩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虽然你面相看起来确实嫩? 可你老心里能不能有点数啊? 文昭仪叹口气道,“你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很是不开心啊。” “姐姐!” 林逸这次很干脆。 这种飞来飞去的高手,他还是别惹毛了的好! 其实心中隐隐有点后悔,当初要是早知道这位文昭仪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怎么就不跟着他学两招! 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不用再这么废材了? 去屁颠屁颠的找那个刘供奉,图什么啊! 想多了都是泪! “嗯,乖孙....不对,是弟弟了,好弟弟......” 文昭仪说完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的边上的人都忍不住诧异的望过来。 他们同洪应一样,从始至终,也都没有发现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是怎么过来的,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难道是王爷马车藏娇? 他们一直没有注意?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车队行到松阳,县令和当地有头有脸的乡贤亲自出城迎接。 当晚林逸终于吃了一顿好饭,吃饱喝足之后,好话不要钱似得,对着这位县令的功绩表示了肯定和赞扬。 至于县令是好是坏,他懒得管,也管不上,哪怕是有上门伸冤的也是一样。 皇帝是他老子,他也没有办法把这种事情直达天听,甚至吏部都不会鸟他。 这是很现实的。 如果非要强行伸张正义,只能一刀给剁了。 那跟造反没区别。 当地的驻军可不会管他是不是什么皇子,照样抓了,先按规矩押解安康城再说。 与因失责抄家灭族相比,得罪一个皇子算得了什么? 加上林逸,一行六十七人,半个月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 越往南走,道路愈是难行,天气愈是多变。 “台风......” 林逸当晚抵达马鼻镇,看到倒塌的房屋,东倒西歪的树木,一些人在哭喊着扒废墟。 连原本丰姿绰约卖大炕的,此刻也浑身是血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王爷......” 宋城听着废墟中传来的孩子的哭喊声,整个人在发抖。 林逸道,“先行救人,不着急走,葫芦,葫芦呢......” 葫芦赶忙小跑过来道,“王爷,在呢,你有什么吩咐。” 林逸道,“做好防疫,叮嘱大家一定要用布巾掩住口鼻。 尸体一定要深埋,撒石灰,千万不要碰生水,更不能喝生水。 要是发生瘟疫了,咱们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吧。” “是,小的,一定交代好。” 葫芦的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知道林逸说的是真的。 一旦发生瘟疫,能够扩散到方圆百里,谁都不能幸免。 不过在安排救援之前,他先找到了家人,还有王府的女眷,让她们往山上走,喝泉水,吃干粮。 剩下的人,全部在此挖废墟救人。 “姐姐,要不你也上山吧?” 林逸看了一眼在边上的文昭仪。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孱弱。” 文昭仪拿了一块白手帕,掩住口鼻,走到一块废墟面前,只见手指轻轻一掀,一块半人高的筑墙石块被她随手一抛,然后她一只手伸到废墟中间,抱起了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 葫芦小跑过去,赶忙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众人咋舌,这弱不禁风的女人怎么这么强悍? 林逸虽然也震惊,但是还是更关心身边的明月和紫霞,没好气的道,“你们别在这添乱了,全都上山去吧。” “王爷不走,我们也不走。” 明月和紫霞同时摇头。 ps:哥哥姐姐们,这是今天的第三更哦,盟主的加更,等过几日哈.... 还有票多多益善哈.... 等老帽思路清楚了,就爆肝更新。 23、没钱了 林逸道,“那照顾好自己,无论如何,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不小心,很容易闹出瘟疫,绝户绝村算是小的,灭了一座城都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医疗水平实在太低了! 面对疾病,基本靠自身抵抗力。 台风过境后,雨过天晴,但是,到处是一股腐臭味,即使已经掩住了口鼻,林逸还是忍不住呕吐。 他明显高估了自己的承认能力。 明月和紫霞两个人的手刚刚抬过尸身,此刻去扶林逸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林逸围着一棵树在那干呕。 洪应赶忙过来道,“王爷,要不你歇着吧,这种事情,还是小的们来吧。” 林逸点点头道,“行,你慢着点。” 他实在逞不了这个英雄。 他虽然经历过台风,可是毕竟在现代社会,有天气预报,人员提前撤离,根本没有见过眼前这种人间地狱的惨像! 甚至连哭声都他不愿听。 下晚的时候,去当地县衙通报灾情的侍卫回来。 同来的还有当地县令,个子不高,花白胡子,身后是两名捕快,见县令下跪,他们也跟着下跪,同样口称卑职。 林逸没心情笑,只对着县令问,飓风已过两日,为何迟迟不救灾。 “飓风海溢,民庐屋瓦皆飞,潮高四五丈,死者不计其数,水患最剧,禾稼咸伤! 卑职已经能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此时着实无人可使,请王爷恕罪。” 县令当场下跪痛哭。 “当地守备呢?” 林逸深吸一口气后问道,“怎么也不见人?” 县令颤声道,“无巡抚大人的命令,谁敢擅自调兵?” 林逸接着问,“那巡抚大人怎么说?” 县令道,“卑职已经上报知府大人,至于巡抚大人,卑职岂敢越级言事.....” 林逸叹气道,“人手没有,赈灾的粮草该有吧?” 县令道,“卑职已联络各地乡绅施煮。” 林逸不再多说,心中确是说不尽的失望。 和王府众人同镇上幸存的三十几名百姓,用了整整三日的时间,最后在废墟中扒拉出来七百二十人,有老人,有小孩,大部分都因为伤势过重,没有撑过当日。 林逸开始挖深坑的想法已经放弃了,毕竟尸体太多。 在幸存者的不情愿和痛哭中,全部埋进了一条山谷的罅隙间,最后铺上了土。 作为郎中,葫芦彻夜未眠,林逸因为心塞,也几乎没有怎么睡。 明月端过来一大碗粥,他看着木然的灾民,也没有多少食欲。 “把我们的粮食留下一半给他们,一人再给二两.....不,三两银子,然后咱们就继续出发。” 林逸一直在等的府衙和驻军救援是等不到了。 他只是个王爷,人家县令能来看看他,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不好再继续拖延下去,何况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无益,该做的他都做了。 “是。” 洪应等人拱手道。 林逸又扫了一眼蹲坐在树底下发呆的三个在台风中失去父母的孤儿,还有在文昭仪怀中熟睡对一切茫然无知的婴儿,然后叹口气道,“再打听下看看他们有没有亲戚了,或者有没有愿意收养的,咱们多给点银钱。” 文昭仪冷哼道,“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今日肯定争着收养,明日肯定就弃了,你反倒是做了恶人。” 林逸一愣,这话还真是在理,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文昭仪道,“你堂堂的和王爷,难道养不起几个孩子吗?” 林逸点头道,“那就带着吧,把山上的人接回来,等会就出发。” 他自己就是孤儿出身,开个孤儿院简直就是熟门熟路。 中午时分,已经在此盘桓了好几日的车队再次启程。 刚走出镇子,洪应突然道,“王爷,你看。” 林逸回头,发现灾民携老扶幼,甚至不能走动的也被门板抬着,一直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下了马车,走到前去,对着一个头发斑白老头子拱手道,“老丈,你这是往哪里去?” “和王爷.....” 老头子先行跪下,身后的一长串人皆跟着跪下,“飓风来袭,杀人畜,坏庐舍,我等已无立锥之地。 王爷初就藩,我等愿意做王爷治下之民。 还望王爷应允。” 林逸摇摇头道,“朝廷自有法度,自会赈济、蠲免、抚恤你等,安心等着就是。” 这些鬼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等朝廷,等到什么时候? 但是,倒不是自己狠心,他是真不想带着这些老弱病残当做自己的拖累! 老头子好像看出了林逸的心思,高声道,“王爷尽可放心,我等已从废墟之中找出财物,一路无需王爷费心。 只请王爷应允我等到三和之后可以结庐而居,伐林开荒。” “三和湿热之地,你等可知道?” 林逸直接愣了,说好的故土难离呢? 跟着他算怎么回事? 老头子道,“望和王爷明鉴,我等原本便是从凉州流落至此。” “随便你们吧。” 林逸算是应了,看他们到时候能撑到几时,想着撑不住的时候该自己回头了吧? 车队继续前行,一路皆是残垣断壁,很多地方的住户十不存一,林逸甚至都没有看见有冒烟的烟囱。 这场台风真的拔木堰禾,破屋沉舟无数,人员死伤惨重。 遇到灾民,尽力施救,见到的越多,他的心越沉,连带着所带的银两也直接少去了一半。 走走停停,一个半月后,终于走出了台风过境区域,入眼处终于有了烟火气。 不过,看着身后长长的灾民队伍,他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看他好说话,好欺负吗? 赶都赶不走! 他发火生气的时候,这帮人居然还有脸笑! 真是二皮脸啊! 他堂堂梁国九皇子,三和之主的口袋,现在不比脸干净多少! 那是辛辛苦苦攒的银子啊! 每一次他都痛下决心,不管了,肯定不管了,但是每一次都冲动,还是大把花钱! 钱花了,还得后悔的扇自己一巴掌。 到三和还有不远的距离呢,钱不够花可怎么办? ps:求票哈..... 24、男人的快乐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找钱! 哪怕是身为皇子,要是没钱,照样寸步难行,让人看不起! 甚至是皇帝,没钱就养不起军队,皇位最后是谁的,都说不定呢。 “王爷......” 宋城骑着马从前方过来道,“快到庆元了。” “庆元?” 林逸的眼前一亮,“庆王啊,这位皇叔虽然本王素未谋面,可是想念的紧啊。 快马通传,本王要去拜会。” 听说,这位与他不知道隔了几代的皇叔可是富的流油! 从开国世袭至今,世代累积的财富估计是个天文数字! 他眼前艰难过不下去了,进城去借点钱,应该不难吧? 实在借不到,去蹭几顿饭,不过分吧? 宋城犹豫半晌后道,“按照法例......” “王不见王?” 林逸奚笑一声,真按照这个规矩来,安康城里的皇子们早就该就藩了,哪怕是不就藩,也该天天窝自己府里不出门。 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没事就窜门子,算怎么回事? 所以,这条法例,对他们这些兄弟来说,已经是形同虚设了! 宋城看了看林逸的脸色,躬身道,“是。” 拿了林逸的印信,一骑绝尘。 队伍下了长长的崎岖山道,看见宽阔清澈的河流,众人忍不住发出欢呼雀跃的声音。 林逸遥望已经清晰可见的庆元城的高大城墙,笑着道,“就地修整。” 带着这么多人进城,守门的只要还不傻,就不可能放他们进去! 什么? 皇子? 有证据吗? 印信? 一个守门小卒不认识不是很正常吗? 与其去费力气扯皮,不如在这里安静的等着宋城的回音。 听见林逸的话后,众人更是高兴不已,得了胡郎中的确认后,大家都下河开始洗澡,然后取水垒灶做饭。 此地水草肥美,按照林逸的想法,正是钓鱼的好地方。 刻在dna里的狩猎本能逐渐苏醒,取出鱼竿,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开始钓鱼。 枯坐了一个时辰,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水流太大。” 他无奈的安慰了一下自己,又换了一个钓点。 可惜这里没有钓吧的老哥,要不然也能取取经。 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 洪应也忍不住安慰道,“王爷,此地的鱼可能比较大。” 跟着王爷钓了这么多年的鱼,他也知道越是大的鱼越是成精,根本不会轻易咬勾,趋利避害的本能非常厉害。 哪里像小鱼,傻乎乎的往钩子上撞。 “不! 这里肯定就是没有鱼!” 林逸已经有点气急败坏! 话音刚落,便听见了一个半大小子的喊叫声。 那半大小子站在水里,怀里抱着一条至少有三斤多重的鱼,拼命的扯着嗓子朝着岸上的人炫耀,说不出的兴奋。 林逸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一直在边上抱着孩子默不作声的文昭仪突然放声大笑。 林逸冷哼一声,一眼瞧见了在草丛边蹦跶的青蛙。 对着洪应道,“给我抓住了!” 空军是不可能空军的! 哪怕是抓只青蛙回去,也不算空军。 这种事情,洪应早就做的熟门熟路,一个闪身过去,青蛙腿已经被他给拎起来了。 “不错,好歹算是有收获了。” 林逸满意的很。 文昭仪看的目瞪口呆,还能这么操作? 不屑的笑了一声道,“自欺欺人!”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就是这么简单! 你懂个球!” 林逸得意的说完后,转身就走! 摸清楚这位活祖宗的性子后,他说起话来越来肆无忌惮! 起码不担心挨揍! “堂堂皇子,居然说这种粗俗俚语,成何体统!” 林逸懒得搭理,找了一处树荫,躺在草地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后,面前多了一个火堆。 明月和紫霞等人正在做饭,林逸一下子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兔子?” 林逸从紫霞手里接过来,也没用筷子,直接用手撕着吃,一边吃一边道,“辣椒粉放迟了,不入味,你这水平啊,还是有待提高。” 紫霞躬身搞,“奴婢知罪。” 林逸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就是没意思。 太阳炙热。 吃好东西以后,林逸干脆脱了衣服,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斜靠在树上。 一路跟随过来的流民对这样子的和王,已经没有了开始的诧异,不少人也干脆跟着学。 入眼处皆是光膀的老头、青壮,光屁股的小孩子。 “我这真是贱啊。” 林逸突然喃喃自语道。 他居然开始想码字了 作为一个网文作者,只有码字才能使他快乐。 现在一天不码字,他都浑身不自在。 用毛笔? 他虽然已经写完修罗、甄嬛、孙悟空、姜子牙等大部头著作,但是依然讨厌毛笔! 他开始怀念电脑,键盘。 哎,真是乏味枯燥的人生啊! “和王爷,可以还给我们讲故事吗?” 十来个孩子你推我,我推你的簇拥过来。 说话的是那个刚刚在河里抓了一条大鱼的半大孩子。 “本王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给你们故事?” 林逸在这样赶路的环境下,没法子安静写作。 但是心中偏偏又有强烈的表达欲,便又闲着没事给这帮小崽子讲故事。 当然,讲不讲,讲什么,什么时间讲,全是凭他心情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叫方皮的小崽子,林逸满心的不高兴,哪里还能给他讲故事! “王爷......”方皮大着胆子道,“你昨天答应过我们的,今天会继续说的。” “就你屁事多。”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一边玩去,喜欢抓鱼是吧,那继续去抓。 抓到二十条,老子晚上就给你讲故事,想听到什么时候就听到什么时候!” “王爷,说话算数!” 方皮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哼!” 林逸拍拍胸脯道,“本王一诺千金! 不过有言在先,只能你一个人抓,别人抓的都不算!” 小崽子,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放心吧,王爷,就我一个人!” 方皮说完,转身就噗通跳到了河里。 林逸继续靠在树干上假寐。 突然听见有人说宋城回来了,便睁开了眼睛。 “王爷.....” “有话快说,别那么多废话。” 林逸打断施礼的宋城,有时候挺享受被尊重的感觉,有时候又讨厌繁文缛节。 “庆王爷给了你一封信。” 宋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信封。 从宋城手里接过来,拆开一看,居然是一首诗。 越看,眼睛睁得越大! 草! 写的这么潦草! 跟鬼画符似得谁认识啊! 文昭仪摇头接过信纸,轻声念道,“巢知风,穴知雨。 不用安排,自成规矩。 历历靡缘,闲闲何偶。 乐哉林鸟渊鱼,一笑相忘尔汝。” 念完后笑着道,“这位庆王爷倒是有意思的很。” “什么意思?” 虽然在妹妹的眼里他是才华横溢,但是自己水平自己知道! 因为他是当代最杰出的“文抄公”,没有之一! 文昭仪笑着道,“无例不可兴,有例不可废。” 林逸咬牙切齿的道,“麻烦说人话。” “意思是哪里来滚哪里去,他不想见你。” 文昭仪把信纸往地上一甩,挥袖而去。 ps:求奶! 三聚氰胺我都认! 25、庆王爷 “老王八蛋! 居然敢让老子滚!” 林逸愣了半晌,气的腾的站起来了。 文昭仪回过头心疼的看了一眼林逸,这孩子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罢了,想不到脑子也这么慢。 这么会才反应过来? 宋城道,“王爷,那现在怎么办?” 林逸道,“老王八蛋,这么点面子都不给我! 咱们现在就进城,不给进城,老子就死赖着不走,看他能怎么样!” 他现在穷光蛋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宋城自然从命,招呼众人收拾行囊后齐齐的往庆元城的城门涌去。 近两千名衣衫褴褛的百姓突然出现在城门外,倒是把守城门的士卒给吓坏了。 不等门侯下令,有经验的士卒就已经早早地驱赶在城门边上徘徊的行人,手已经碰到大门,只能门侯一声令下,立马就把门给推上。 门侯姜毅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此刻虽然不明白情况,但是还是第一时间派探马探查。 三名探马骑着马围着林逸的队伍转圈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把林逸弄得烦不胜烦,对着宋城道,“给本王问问,到底想搞嘛子! 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啊!” 他平常虽然不讲究什么面子,但是别人给不给是另外一回事! 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拿自己当猴耍,这不是打自己脸嘛!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城领命应是,策马奔着离着自己最近的一名探马去。 探马见宋城已经与自己并驱而行,急忙一挥马鞭,掉转头朝着城门逃去。 宋城从马座上腾飞而起,一跃到了对方的坐骑上,探马吓得以肘后击。 宋城直接无视了他的后肘,一把抓过后背,不管对方四肢如何扑腾,直接给提溜到了林逸的跟前。 宋城把对方扔到地上后,对着林逸拱手道,“王爷,人带回来了。” 说话间侍卫统领沈初也带人抓回来了另外两名探马。 林逸笑着道,“全部捆起来,居然敢意图刺杀本王!” 刺杀? 手底下的人不明就里,但是依然拱手应是。 长长的队伍继续缓缓的往城门靠近。 姜毅赶忙喊道,“关城门! 快关城门!” 宽大的城门轰隆合上之后,站在城门上,居高临下,他几乎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流民的脸,大声的呼喊道,“来人止步,报人名来!” 城墙上的士卒已经靠在城墙上拉弓。 林逸在洪应的搀扶下走下走出车厢,站在车架子上,指着三名探马,朝着城楼上大声的喊道,“是谁派你们来谋杀本王的?” 城楼上的姜毅愣了愣神后,与身边的士卒对视一眼。 谋杀? 这什么跟什么? 简直让人一头雾水! 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林逸指着三名探马道,“居然敢行刺本王,辛亏本王吉人自有天相! 刺客已经被本王抓住了,你们还想抵赖不成!” “请问阁下是?” 姜毅终于抓住了“本王”这个关键词。 敢自称“本王”的? 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妙。 而且他的三名探马怎么就变成了刺客呢? 林逸没搭理城楼上的姜毅,转过头对三名探马鼓掌道,“好,你们果然都是好汉子,宁死不屈,本王非常欣赏你们! 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本王就不勉强人,强扭的瓜不甜。 来人,看管好了,本王一定要找人对峙! 本王可是当朝皇子,如何施加这种毒手!” 他自顾自的表演,渐渐地说的自己都信了。 “王爷,乃是千金之躯,” 洪应噗通跪下来道,“小的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王爷周全。” 林逸看着洪应眼睛里涌出的泪水,老怀甚慰! 和王府艺员训练班今天终于有一名学员合格毕业了! “皇子?王爷?” 姜毅越来越糊涂! 这庆元城能称为王爷的只有一个庆王! “当今圣上第九子和王! 途经庆元就藩三和!” 宋城看了洪应一番表现,羡慕的眼睛通红,此刻也忍不住跳出来,对着城墙上的姜毅义愤填膺的道,“你们胆大包天,居然意图行刺和王! 你们是要谋反嘛!” 林逸更是欣慰了,看来自己手底下人才济济啊! “和王......谋反.....” 姜毅听见这话后犹如晴天霹雳!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和王可真是声名远播啊! 宋城冷冷的道,“你还想狡辩嘛!” “和王爷,你想必是误会了,这三位乃是城门守卫,并非是什么刺客!” 姜毅急忙道,“请你听卑职狡辩,不是,请听卑职一言,卑职哪里敢谋害王爷!” 宋城指着三名探马道,“人证物证据在,你还有什么说的! 我当立马禀报于总兵大人!” “误会! 全是误会!” 姜毅急的满头大汗,他虽然是一个小小的门侯,但是却不惧得罪什么和王! 可是这行刺皇子,意图谋反的大帽子一扣下来! 谁顶得住? 林逸淡淡地道,“这是一句误会能解释的?” 姜毅咬牙道,“和王,请稍等,在下立马回禀知府大人!” 他是想明白了,这位和王分明是故意找茬的! 庆元知府刘柏先五十有七,此刻慢慢悠悠的拨着茶盖。 听完姜毅的汇报后,打了个哈欠后,笑着道,“这与本官何干。” “啊......” 姜毅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知府大人的嘴里出来的! 你是本地最高长官,不找你找谁啊? 刘柏先说完后便转身就进了内室。 “刘大人.....” 姜毅急忙就要追过去却被师爷马颉给拦住了。 “马师爷,这可如何是好?” 姜毅急的跳脚。 马颉笑着道,“姜大人你这是当局者迷啊,你想想,谋反? 我们大人只是个知府,府里只有一些捕快,家丁,说他刺杀皇子,谋反,谁信啊? 你觉得这会最着急的该是谁?” “总兵大人.....” 姜毅恍然大悟! 总兵大人手里有兵权啊! “总兵大人刺杀皇子皇子图什么?” 马颉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气急败坏的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庆王府找庆王!” “找庆王?” 姜毅两手一拍,朝着师爷拱手道,“多谢师爷指教!” 说完飞也似得跑出了知府衙门,策马直奔庆王府。 ps:求票哈.....老帽已经在努力更新了! 26、进城 庆王爷如今已经四十有七,在娶了第十七房姨太太之后,突然性情大变,居然开始一心向佛。 正儿八经的在府里做早晚课、烧香磕头,一日未曾中断过。 这令庆元城的人啧啧称奇。 抱着茶杯,坐在葡萄架下假寐,边上的丽人对他大献殷勤,他也视而不见,很是烦躁的道,“别来打扰本王清修。” 丽人赶忙低头退下。 庆王摸了一把胸口,近日越发气短了,已经请遍天下名医,如今还是没有一丁点的作用。 管家回报南门门侯求见,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自然是不见! “王爷....” 管家忍不住道,“姜门侯说,和王爷在城门外叫嚷自己遇刺,有人意图谋反!” 遇刺? 谋杀?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突然扎在了庆王爷的胸口。 人在家中坐,锅中天上来! 这庆元城最有谋反意图的,除了他这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还能有谁? 难不成是总兵和知府吗? “快快........” 庆王爷气急败坏的指着门外,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管家立马明白了意思,到门外把姜毅请了进来。 姜毅下跪问安之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道,“王爷明鉴,那三名所谓的刺客,只是普通的士卒而已。” “竖子敢尔!” 庆王爷越想越气! 老子的信里不是写的很明白吗? 你小子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姜毅等着庆王喝完茶后,陪笑道,“王爷,那现在?” 该怎么办啊! 他想想自己是真难,明明是大人物们该操心的事情,偏偏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门侯在跑来跑去! “能怎么办? 把和王爷请过来!” 庆王爷咬牙切齿的道。 “那....那些流民怎么办?” 姜毅接着小心翼翼的问道。 “哼!” 庆王爷终于忍不住踹上了一脚,“这种事情你还要用得着问本王!” “是。” 姜毅很是委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庆王爷见他还在发呆,气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 “是,是。” 姜毅马不停蹄,再次回到了南城门,刚下马便看到了在边上茶摊优哉游哉喝茶的师爷马颉。 “多谢师爷指点。” 姜毅拱手,犹豫道,“王爷可以进来,只是这流民......” 马颉笑着道,“安抚流民乃是知府大人的分内之事,知府大人下令施粥。 只是不能进城,万一引起城内混乱,可是谁都担不起的责任。” 姜毅道,“师爷放心,那请师爷移步城上,在下职位卑微,生性粗鲁,和王爷身份尊贵,怕招待不周。” “职位?” 马颉摇着扇子,笑着道,“从古至今,师爷何曾算过职位,只是个幕宾而已。” “.......” 姜毅直接傻眼了。 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走上了城墙。 无论如何,这得罪人的事情,还是得自己来! 林逸在马车上困得都打哈欠了,还久久的没有等来回应,早就不耐烦了。 此刻听见洪应回禀说自己可以进去,流民不能进去,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流民里鱼龙混杂,他并没有时间做底细排查,万一混进城里寻衅滋事,那就比较麻烦了。 还是留在城外最为妥当。 城墙上的姜毅见和王居然这么好说话,自然欣喜异常,让人立刻打开了城门。 为了防止意外,还是把所有的士卒安排在了城门口,保证不让流民进城。 林逸坐在马车上,带着和王府众人,慢慢悠悠的进了城。 马车突然停了,撩开车帘一看,马车前跪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 林逸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四字成语:贼头贼脑。 “小人马颉叩见王爷,” 马颉叩拜之后,大声道,“知府大人公务繁忙,小人添为知府大人幕宾,特代知府大人来迎接王爷。” 又不是太子! 何况还是个最不受皇帝欢迎的! 能让他这个师爷出来寒暄两声就算是很给面子了。 一旁的姜毅目瞪口呆。 直娘贼! 你不是说你没有职位不方便出面吗? 现在和王爷进城了,你出来作甚! 幕宾? 林逸还没有弄清楚这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宋城及时低声提醒道,“知府师爷。” “哦,知府大人很忙是吧?” 林逸淡淡的笑着道,“跟他说一声,过几日,本王一定亲自去叨扰。 本王遇刺这事,必须给个交代!” 奶奶个熊! 明知道老子来了,开城门还这么磨蹭? 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不顾马颉的惊愕,再次钻入马车中,在庆王府管家的接引之下,往庆王府去。 在马车之中,林逸老远就看见了亲自站在门口迎接的庆王。 “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林逸对着文昭仪嘀咕道。 文昭仪正要说话,就又听见林逸道,“不怕,幸亏我也不是好人。” “这说的是人话嘛.....” 文昭仪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皇叔......” 一下马车,不等庆王走下台阶,林逸便双手举过头拱手行了个礼。 刘协这小皇帝还对着刘备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叔”行礼呢。 他对着正儿八经的皇叔行礼,也不算是太过分。 毕竟算是名义上的长辈。 “和王爷客气了。” 庆王爷亲自走过来扶着林逸,非常和气的道,“舟车劳顿,请!” 宾主落座,林逸高兴地道,“在安康久闻皇叔的才名,即使是父皇也对皇叔的才气赞叹不已,天下士子无不仰慕。” 这么喜欢写诗,那就继续写呗。 庆王爷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皇帝夸赞他? 是真是假? 他哪里知道! 但是,他少时有才名是真真的事! 颇写了一些怀才不遇,壮志未酬,不甘偏安一隅的诗词,曾经万人传唱,一时安康纸贵。 难道皇帝真的夸他了? 可是被皇帝惦念绝对不是好事啊! 想到这里,也不管真假,急忙走出座中,拒绝侍女的搀扶,对着北边的方向跪下,高声道,“圣上如此惦念老臣,老臣不胜感激涕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说着眼角涌出来了泪水。 他悔恨啊! 年轻时候,怎么就那么傻! 27、我真的不爱钱 林逸跟着站起身,亲自把庆王扶到座位上坐下。 然后站到中间,笑着道,“现在犹自记得皇叔那首《破阵子》。 特别是最后那句‘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妙啊,妙! 简直可谓是千古绝唱.....” “和王,本王没写过!” 庆王浑身哆嗦,不等林逸说完就赶忙打断! 什么叫辞庙日? 不就是就藩那天嘛! 这首词表达的完全是藩王对就藩的不满和不甘心! 他承认他写了很多的诗词! 可是他从来没有写过这首! “不是皇叔写的?” 林逸挠挠头道,“是本王记错了? 不然就是这首了,‘心在安康身在庆,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林善不丈夫’.......” 林善便是庆王的名字了。 “这也不是本王所作!” 庆王哆嗦的更厉害了。 而林逸更疑惑了,没有看庆王的脸色,沉吟一会后,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 是这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安康,满城尽带黄金甲!” “和王!” 庆王这一嗓子几近声嘶力竭,满脸滴血道,“本王从未写过这些!” 林逸挥手道,“皇叔千万不要自谦。 本王这一路听见有人传唱这些诗词,极为惊喜,一打听之下,居然是皇叔所作!” “你的意思是这些诗词是你从外面听来的?” 庆王的脸色渐渐地阴晴不定。 林逸诧异的道,“难道皇叔还能以为这些诗词是本王所作吗?” 庆王直勾勾的看着林逸的表情和眼神,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 林逸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还真琢磨不透了! 这是林逸所作? 庆王不自觉的摇了摇头,根本不可能。 作为一名闲散王爷,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朝堂和宫中的局势。 每一个藩王在都城基本都有公开或者半公开的产业,比如商行、青楼、酒楼,表面上是为了赚钱,实际上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第一时间获取朝堂信息。 如果朝廷对藩王有什么政策,他们都不知道,还想世袭罔替,做闲散王爷,做春秋大梦吧! 死不了就是满天神佛保佑了! 所以,他对当今皇帝的儿子们都是非常了解的,最让他看不上的便是眼前这个九皇子了! 说是不学无术都是夸赞他! 说他能做出这样的诗词,他是一点都不信的! 难道真的是从外面听来的的? 有人以他的名义做这些诗词陷害于他? 这些年在封地上,他虽然蛮横了一些,可没得罪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啊? “和王爷......” 庆王从侍女手里接过酒杯,然后高举道,“本王敬你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很奇怪的是,平常一饮酒就痛的胸口,此刻一点感觉也没有。 “多谢皇叔!” 林逸喝完之后,还很豪气的空了下杯底。 放下酒杯后,大声道,“皇叔,你能想到本王看到这些诗词之后,能有多兴奋嘛! 本王想好了,等过几日就呈给父皇,也让他高兴高兴! 皇叔,依然是皇室的骄傲。” “不,不,和王爷,还是不要呈给圣上的好......” 庆王吓得脸色煞白。 光是那一句“冲天香阵透安康,满城尽带黄金甲”,凭着皇帝多疑和阴狠的性格,不光是自己不用活了。 他这一门都要绝户。 从开国分封至今,他这一代与皇室之间的血脉已经稀薄到忽略不计! 当今德隆皇帝可是连自己的同胞兄弟都砍得毫不犹豫的狠角色。 只要疑心一起,治他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要什么证据,有借口就够了! 皇帝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这些藩王已经是宗室的拖累,梁国的累赘! 之所以留着,是因为灭起来名不正则言不顺,脸上不好看。 现在能找到借口,简直是再开心不得了的事情! 是以这些年,他是真的过得小心翼翼,一听到和王“遇刺”这种事情,忙不迭的给请了过来。 千万不能让皇帝找到借口啊! 现在又加上这些诗词,他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 林逸不解的问,“本王虽然只是略通文墨,但是这些诗词写的好坏是知道的! 皇叔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看着林逸这张真诚的脸。 庆王终于相信这位和王不是略通文墨,分明是狗屁不通! 根本不了解这些诗词的深意! 心里鄙视,但是却还是亲切的拉着林逸到了自己的旁边,脸上堆笑道,“和王爷,圣上日理万机,岂能看得上这些雕虫小技。” “那不行,”林逸断然拒绝道,“这么好的诗词不能传唱于天下,岂不可惜?” “和王爷,”庆王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但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涵养功夫,耐心的道,“本王都这个年龄,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 本王只想不被世俗名利所困,难道和王爷连这点都不能满足本王吗?” “这......” 林逸面色为难。 庆王见他捶胸顿足,又急忙问,“如何?” “哎,”林逸重重叹口气道,“不瞒皇叔说,这次离开安康,本王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的。 你说这都城花花世界多好啊,去那酷暑之地,实在是非本王所愿。” “这是自然。” 庆王爷点了点头。 这点他很肯定,这蠢货没说假话。 林逸失望的道,“走到这里,本王就更后悔了,前些松阳飓风,差点丧命啊!” 说到这里,他终于挤出了眼泪。 “和王爷,你受苦了。” 庆王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叹口气后递上了手绢。 “这一路上,一直在想着怎么讨父皇开心,好让他回心转意。” 在身后的洪应和宋城的目瞪口呆中,林逸的眼泪水居然越来越多。 “和王爷,不哭,不哭......” 庆王爷居然有点手足无措。 不是真的委屈,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 绝对是做不了假的! “皇叔,你说本王容易嘛,” 林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父皇不喜欢本王,这是众所周知的。 本王就是想着送点礼物给他,让他开心。 只要能回都城,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本王都在所不惜! 奈何本王这点体己,全部用来准备这次就藩了,着实是囊中羞涩。 这次看到皇叔的诗词,自然欢喜不已,给父皇看了,父皇万一一高兴,本王不就有机会了嘛。” “原来如此!” 庆王就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和王爷,这等小事,你早说啊。 本王虽然财力不富裕,但是这些许小事,也是可以尽一点绵薄之力。 本王出两万两,算是本王的一番心意!” 他居然有点开始同情这位和王。 他还是个孩子啊! 林逸义愤填膺的道,“皇叔,本王说这么多,难道是为了跟你要钱的嘛! 皇叔莫要看不起人,本王虽然眼前落魄至此,莫说两万两,就是五万两,本王也拿得出来。” 完全是一副中二少年的气质。 庆王哈哈大笑道,“和王爷误会了,只是因为听了和王爷的肺腑之言,本王真的是深受感动。 既然要讨圣上欢心,心意嘛,自然是越大越好,这样,本王给八万两!” 林逸跺脚道,“皇叔! 你果真看不起本王,就拿这些阿堵物来糟践本王! 难道本王变卖家财,凑不齐这八万两?” 说完冷哼一声,转过头不看庆王,只端起杯子,悲愤的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和王爷别生气,气大伤身,” 庆王爷更开心了,对付这样的毛头小子,自然是一切尽在掌握中,“听了王爷的话,本王深感愧疚。 就跟你说实话了,这么做也是有本王的一番私心。 想这些年囿于此地,也没法为圣上尽忠,直接送给圣上,圣上难免体恤老臣,给了他一份,他必然会回两份。 本王给十万两,借和王爷之手,尽了本王这忠心之意。” “真的?”林逸将信将疑的问。 “自然是真的。”庆王开心的道。 “不行。” 林逸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本王还是觉得皇叔的诗词更好,比这十万两的价值更高。” 最后又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怎么能要皇叔的钱,要不要脸了。” 庆王爷却听得清楚,真挚的道,“和王爷,请不要再推辞了,十五万两,还望和王爷成全老臣对圣上的一片拳拳之心!” “这......” 林逸犹豫间,一大摞的银票已经被强行塞到了自己的手心。 庆王爷对着洪应道,“快过来扶着你家王爷。” 洪应走过去,这钱自然而然的就进了他的怀里。 徒留下林逸坐在位置上唉声叹气,闷闷不乐。 庆王爷却是高兴不已,有钱不止能让鬼推磨,还能让皇子闭嘴。 “和王爷,本王还有一事不解,这刺客是怎么回事?” “哎,松阳的飓风很大,牛犊子都能刮上天,本王死里逃生,惊魂未定。 守城门的不但不让本王进,还晾着本王,派什么探马,一时激奋之下,自然就发泄到他们身上了。” 林逸好不避讳道,“哎,让皇叔看笑话了,皇叔还是不要传到外面的好,让父皇知道了,肯定不高兴,怪本王惊扰了皇叔。” 庆王高兴地拍着胸脯道,“和王爷请放心,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一时间宾主尽欢。 ps:求票! 28、君子不为 两个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亲叔侄。 酒过三巡之后,庆王爷终究是忍不住道,“和王爷,你是在松阳何处听到这些诗词的? 本王好奇到底是何人做了这些诗词。” 这话要是不问出来,就总感觉有东西卡在喉咙眼中。 林逸笑着道,“皇叔,本王正要说这事呢。 一路过来,只在松阳的一个叫花溪镇的地方听过这些诗词,别处倒是不曾听说过。 不过可惜啊,飓风无情,这个镇子算是毁了,一个活人都没留下。” 他倒是不怕庆王去查,事实上这个镇上确实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一路走下来,看着满目疮痍,他当时眼泪婆娑,都有心理阴影了。 “没有了?” 庆王又悄然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对林逸的话深信不疑,毕竟这种蠢货肚子里装不下二两油。 林逸认真的点点头道,“十不存一,生灵涂炭,本王能活下来也是侥幸。” 庆王笑着道,“和王还还能记得这叫花溪镇的具体位置? 既然受灾,本王愿意去尽绵薄之力。” “当然知道。” 林逸详细的说了花溪镇的位置。 庆王爷悄悄的朝着自己的王府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立马就退出来,找人去打听这叫花溪镇的地方。 宴席结束,太阳渐渐落山。 林逸斜坐在宴客厅的朱漆柱子上,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这可把庆王给看的干着急! 这意思是要留宿? 怎么可能! 反正现在来龙去脉已经弄清楚了,还留他做什么? 还是速速离去的好,眼不见心不烦! 因此笑着道,“这庆元城虽是偏僻之地,却也有一些热闹的地方,和王爷,咱们这就去?” 只要把和王爷带出庆王府,之后他去哪里,与自己有何干系? “皇叔有所不知,”林逸笑着道,“本王这一路担惊受怕,没有休息好,还是早早地休息为好。” 他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走的,十五万两已经安全到手,再贪心一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人生最大的耻辱是什么? 有钱不知道捡! “和王爷有所不知,” 庆王爷感觉自己好难,袭位后,身为一方诸侯,他就没对人陪过笑脸! 今天一天笑的可能比自己这一辈子都多了,“本王说的这地方叫风月楼,乃是这庆阳城一等一的好去处。 既有佳人陪喝酒,又有休息的地方,鼓瑟鼓琴,何等惬意。” 林逸摇头道,“多谢皇叔好意。 不瞒皇叔,如果不是马匹折损,本王恨不得现在就辞行,毕竟也怕在此惊扰皇叔的消息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 奈何,这补充马匹、粮草不是匆忙之间就能准备妥当的。” “和王爷,这有何难!” 庆王爷忙不迭的道,“和王爷无需为此发愁,本王这叫安排人为你准备上好的塞北马五十匹!” “皇叔误会了! 如果真是差这五十匹,哪里还需要准备! 去马市买上一些就是了。” 林逸摆手道,“再说,已经拿了皇叔的钱,怎么还能要皇叔的马匹。” “那这样,和王爷,本王给你两百匹! 剩下不足的去马市如何?” 庆王爷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瘟神送走! “哎。” 林逸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这如何使得,本王更是无地自容了!” “使得,使得!” 庆王突然大声的道,“来人,赶紧替和王爷准备两百匹快马和所需粮草!” 庆王府果然是大户,没多大的功夫,两百匹良马和十几个大车的粮草就准备就绪。 庆王欢天喜地的把林逸送出来了王府。 林逸坐在马车上,把银票掏出来,点了一遍又一遍,乐得合不拢嘴。 他虽然从小就是财迷,但是那点例银能攒多少? 后来让宋城出宫做生意,哪怕有他的指点,宋城也没只是勉强做了个保本。 真正做起来是他出宫之后,开了客栈、酒楼,着实挣了好几万两,后来脑袋一热,搞什么多元化,做起了家具和镖局生意。 那么点流动资金全被吸干净了。 要不然他能为了几两碎银子跟威风凛凛的暗卫指挥司翻脸? 甚至后来不得不变卖太子等人送的礼品! 他堂堂的皇子,在就封前居然拿不出一万两银子! 如果不是他死皮赖脸朝着诸位皇子要了贺礼,他这次就藩可能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说白了就是一看固定资产,家大业大,一看现金流,和王府的库房可以跑老鼠。 又点数了一遍后,才依依不舍的把钱交给了他的财务总管宋城。 宋城道,“王爷,咱们现在去哪里?” 林逸笑着道,“到了此地,知府大人按理来说是不是要尽一个地主之谊?” 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是瞎说的? 宋城笑了应是。 等宋城退出车厢之后,文昭仪没好气的道,“你就这么喜欢钱?” “错,错,我何止喜欢钱,”林逸得意的道,“简直是视财如命!” “在庆王府的诗词都是你做的?” 文昭仪说完,又笑道,“你说的故事中,确实有不少诗词,不过很是一般,只是恐怕你是写不出《破阵子》这样的。” “谢谢夸奖。”林逸笑着道,“这是皇妹送我就藩时所做。” 有风头让给亲妹子总是不错的。 “林宁这丫头的才情,当世少见,’文昭仪接着道,“你倒是有些急智,不过倒是没用在正处。 小说故事终是九流之一。”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写诗词的就比写小说的高雅了?” 林逸不屑的道,“丰富老百姓的业余生活,功德无量。 你问问老百姓到底是喜欢我的小说故事,还是喜欢那些他们听不懂的诗词?” 文昭仪摇头道,“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 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 众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 又拽文? 林逸不好意思说自己听不懂,反正本能的觉得不是好话,气鼓鼓的道,“既然你看不起小说,以后我是不会再给你讲故事了。” 说完躺在车厢中假寐,不再搭理文昭仪。 ps:新书榜对老帽还是非常重要的,大家多多支持哈..... 29、悲天悯人和王爷 一路到知府衙门,刚下马车,就看到了眼前跪着的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唯一站着的是知府刘柏先。 一个知府居然是四品。 林逸觉得一点都不科学。 “卑职给和王爷请安!” 刘柏先对着林逸施礼完毕后,“和王爷驾临庆元城,实在是天大的喜事! 王爷,请!” 林逸未开口,好歹是个王爷,这点矜持还是有的。 走到府衙门口,看到大门上的门环,好奇的拉起朝着大门哐哐磕了两下,然后朝着刘柏先问道, “这是什么做的?” 刘柏先直接愣了。 这位和王爷来之前,他想了很多。 这位会不会与他讨论地方民情? 他准备了地方志。 会不会与他探讨风花雪月? 他提前对庆元城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大家做了邀请。 会不会回顾这次飓风? 他也汇集了这次风灾的资料。 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王爷居然对府衙的铜环感兴趣......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和王爷,此乃锡环!” 马颉及时的站出来对答道。 “你是何人,本王问你了吗?” 林逸高声喝问。 “.......” 马颉目瞪口呆。 中午的时候不是老子在城门口迎接的你吗? 你他娘的眼睛瞎啊! 还是健忘啊! 刘柏先赶忙拱手道,“回禀王爷,此乃府衙幕宾,冲突了王爷,还忘王爷海涵。” 林逸挥手道,“本王大度,一般不跟小人计较。” 马颉满脸胀得通红! 他好歹是庆元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样被当众剥了面皮,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林逸怀疑这家伙学了微表情管理,即使是哭丧着脸,因为有笑肌,看起来也像是在笑。 不远处带着士卒维护次序的姜毅看到这一幕,高兴地嘴巴咧到后耳勺。 老乌龟! 也有你吃瘪的时候! 林逸信步进了院子,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做遮挡作用的照壁,随着刘柏先拐过弯进入了府衙正厅。 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位,坐下后抱着茶杯,一个劲的打着哈欠。 “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果真如此啊。” “还是王爷总结的精妙。”刘柏先恭维道。 说完后,见林逸没有动静,一看,手掌撑着脑袋,居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一口气憋在胸口一起一伏,这他娘的太欺负人了! 当他不存在嘛! 洪应朝着刘柏先拱了拱手,低声道,“刘大人,王爷舟车劳顿,在所难免。” “客气,客气,本官这就去安排王爷就寝的地方。” 刘柏先拱手退出了正厅。 林逸第二日起床后,整个人神清气爽。 洗漱之后,习惯性的接过来洪应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道,“咱家那位活祖宗去哪里了?” 文昭仪从始至终不但未踏过庆王府的大门,连知府衙门也不肯进。 洪应道,“小的不知。” “也是,神出鬼没的,能找到她才叫邪了门了,反正丢不了,等她找咱们吧。” 林逸吃了两口糕点,又问道,“城外的灾民没有闹腾吧?” 洪应道,“这位刘知府出了告示,愿意留下来的,可以给安置,倒是有不少人愿意留下来,不愿意长途奔波。” 林逸高兴地道,“这是好事。” 他终于不用带那么多拖累了。 最关键的是省不少钱。 洪应道,“小的会配合知府大人做安排的。” 中午,刘柏先设宴。 庆元城有头有脸的乡绅、六房官员四五十人皆在坐。 林逸坐在主位,扫了一眼众人笑着道,“本王那位皇叔呢,怎么就不来了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刘知府道,“庆王爷身体有恙,今日倒是不能来了。” 林逸腾的站起身道,“什么,皇叔病了? 不行,本王得去看看! 来人,准备马车去庆王府!” “多谢和王爷关心,” 从座位的中间走出来一个气质轩昂的中年人,朝着林逸跪下道,“父王吃了点药,并无大碍。” 刘柏先介绍道,“此乃庆王世子林淳。” “原来是世子,快快起身,”林逸笑着道,“你我兄弟,何必这么客气。” “多谢王爷。” 见林逸没有再去庆王府的意思,林淳终于松了一口气。 来赴宴之前,他老子可是千叮万嘱,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让和王爷进庆王府。 没有病的也能被吓出病。 如何真让和王爷去了,就是他办事不利,他老子能饶的了他? “和王爷实在是令庆元城蓬荜生辉!” 刘柏先率先举起来了酒杯。 不过接下来酒过三巡之后,他就为自己说过的话后悔了。 这位和王爷是喝醉了吗? 居然开始公然针砭时弊! 而且越听越是胆寒。 “暗卫怙势作威,江重冤假错案办的还少吗? 在刚出都城之前,可怜的马德峰大人死于狱中!” 林逸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虽然马德峰这位前吏部郎中死有余辜,但是不妨碍,他借这个由头去骂江重。 他骂一次也是骂,多骂几次也是无妨了。 但是对台下的人确实不一样了! 他们还不配讨论这个话题。 暗卫是不敢对和王爷怎么样,可是却敢拿他们开刀啊,即使他们没有参与讨论这个话题! 也极有可能被殃及! 万一暗卫撒气撒到他们头上,也是够受的! 因此,此刻台下众人各个脸色煞白。 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位和王爷来了就来了吧,那是知府大人的事情,跟他们有何相干,没事来凑什么热闹? 也终于明白庆王爷不肯来的原因,姜还是老的辣。 “看着各位这义愤填膺的样子,”林逸慢慢悠悠的道,“想必对江重肯定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 “和王爷......”刘柏先终于反应过来,赶忙阻止道,“和王爷,今日只谈风月!” 再让这位和王爷继续说下去,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谈风月啊?” 林逸得意的道,“这个本王就特别擅长了,话说本朝第一大风流之人,宰相大人......” “和王爷,咱们还是喝酒吧,卑职敬你一杯!” 刘柏先差点就要哭了! 宰相齐庸乃是他的恩师! 30、圣明 所以,他及时打断,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这位王爷继续说下去! 他对这位王爷后面还要继续说什么,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短短这么一大会,他对和王爷算是有了清楚的认识。 简直比传说中的“不学无术”还要夸张。 可以说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对,这是侮辱狗! 反正,让这位继续说下去,嘴里肯定是没有好话。 按照文人雅士的规矩,但凡这种胆敢侮辱自己恩师的,即使不以命相搏,也得有铮铮铁骨,极力维护自己的恩师。 如果连恩师的声誉都维护不住,以后在士林就没法混了! 可眼前这位,哪怕不得圣宠,依然是皇子。 折腰事权贵是必须的,万一被按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都没地方哭。 大不敬可是“十恶”之一,按照梁律,当斩立决,遇赦不赦。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满饮此杯,与各位共饮,” 林逸一饮而尽后,清清嗓子接着道,“宰相大人写诗词........” “恩师的诗词自然是极好的,凡有井水处,即能歌齐词。” 无论如何,刘柏先都不会再让这位皇子继续说下去了。 一旦继续说下去,自己可真的是夹在中间为难! “宰相大人可是天兴十五年的状元,初授翰林院修撰。 隆德元年,充经筵讲官。 隆德五年,进入文渊阁,参预机务......” 世子林淳也及时插话。 “宰相大人的才学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学富五车,满腹经纶......” “竹林文章伯,国士无与双......” “各位可还记得宰相大人那首绝句,我朝第一才女淮阳公主曾经评价过宰相大人这首,说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众人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不管别人听不听,能不能听得懂。 反正中心目的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不能让和王爷张口说话。 这个宴会厅说不准就有暗卫或者廷卫的密探,传扬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逸坐在主位上,茫然的看着眼前这群情激昂的氛围,想插话都插不进去。 即使是说了,好像也没人听啊....... 这是当他不存在? 咣当一声! 一个盘子被他扔到了地上。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请王爷恕罪!” 除了刘柏先,众人皆跪下。 “你们说本王容易嘛,松阳一路死里逃生,”说着林逸潸然泪下。 有了昨日在庆王府的经验,他这次的演技更成熟了,“粮草、资货尽失,本王准备给父皇写一封奏折请罪,这三和是去不成了,不得不在庆元城多盘桓几日,等着父皇的旨意。” 话完后,众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给圣上上奏请罪? 听起来是和王自己的事情,但是谁知道这货会不会把他们给捎带上?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话就是哄人开心说的。 谁能真受的了皇帝的“雷霆”? 说不准就得抄家灭门! 二是,听这意思是要继续留在庆阳城! 待这么一会,众人就要疯了,再待下去,怎么可能受得了! 说不准到时候这庆阳城就要大乱了! 至于边上的林淳更是无奈。 昨天才不是从庆王府拿了十五万两银子,两百匹马吗? “王爷无需为这些小事困扰,更无需去烦扰圣上!” 第一个顶不住的是知府刘柏先,“些许小事,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知府大人所言极是......” 各个官员、胥吏纷纷出言附和。 反倒是财大气粗的乡绅富商缄口无言。 “不了,本王自己的事情,怎么好麻烦众位,不妥,不妥啊。” 林逸摇头叹气。 “王爷,自不必客气,无需为这些小事劳神费力。” 刘柏先很是伤神。 林逸叹口气后,摇摇头,走出了宴会厅。 当晚,他的桌子上就多了十万两银票。 另外还有粮草十五车,玉珊瑚一对,夜明珠两颗,良马百匹。 “本王突然舍不得就藩了......” 林逸坐在马车上坐累了,在驴子上晃着身子,“前方可还有本王什么亲戚啊,过门而不入,就有点失礼了!” 宋城失笑道,“王爷说的对,最近的是南平渭源郡王。” “渭源郡王?” 林逸没什么印象。 “乃是惠王之子,因是滥妾所出降二等封为辅国将军,今年大概七十有余,” 文昭仪骑着马跟身后不紧不慢的道,“年轻时候游荡江湖之时,倒是见过他。” “姐姐年轻时候闯荡过江湖?” 林逸眼睛一亮。 “不是在说渭源郡王吗?” 文昭仪白了他一眼道,“好好的关心我做什么。” 林逸嘿嘿一下笑,不再追问,只是道,“惠王之子,这么一算,还是我大侄子呢,不去看看,怎么也说不过去。” 宋城道,“渭源郡王在西北,需要绕点路。” 林逸大义凛然的道,“为了看我大侄子,绕点路算什么!” 毅然决然带着王府众人,以及被庆元城安置后只剩下七八百人的灾民浩浩荡荡往南平而去。 两日后。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微微颤颤,接连咳嗽不停的老头子。 林逸一下子就犹豫了。 万一把老头子气死,自己是不是太不道德啊! 可是突然看到搀扶着老头子的两个貌美如花,娇艳欲滴的侍妾。 林逸一点儿就没再犹豫了。 最后带着七万两银子,八车粮草,百匹良马,满载而归。 不过灾民又少了百十余人。 南平府比庆元城还要繁华许多,留在这里安家落户自然是不错的。 林逸笑着道,“多弄点马匹,到时候人人有马骑,有车坐,速度就比走路块多了。” 罗汉抢先道,“王爷圣明!” 话音刚落,一只脚踹了过来,本能想躲避,待看清是王爷的时候,只能受了这一脚。 不过王爷不是武者,一脚过来,跟蚊子咬没区别,虽然不明白王爷为什么替他,不过还是不能落了王爷的面子。 左脚往地一点,倒退十几步后,往地上一摔,然后嗷嗷直叫。 众人哄人大笑。 “你他娘的真是会演戏啊!” 林逸气骂。 “王爷......” “闭嘴!”林逸呵斥道,“不会说话就少说。” “.......” 罗汉一脸茫然。 他做错了什么? 宋城从他身边经过,拍拍他肩膀道,“除了天子和皇后,没有任何人可以圣明!” “可是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啊.....” 罗汉一肚子委屈无人诉说。 ps:求票哈....另,彩蛋章欢迎投稿哈.....点击彩蛋章图片上的那个信封样式的图标就可以了..... 31、一门四进士 好不容易抢在洪应和宋城等人前面拍了个马屁,还拍在了马脚上! 真的是有够倒霉催的!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林逸一行人,继续南下,抱着与亲戚联络感情的态度,走访了华安镇国将军林泰、云霄辅国将军林镜的封地。 亲戚客气,临走还不准他空着手,加在一起纹银五万两,良马五十匹,粮草二十车。 正踌躇满志的准备继续往下个亲戚家去的时候,宋城居然告诉他无亲戚可走了。 “这就最后两家了,没别的亲戚能走了?” 林逸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他这前后加上庆王、渭源郡王,也才走了四家亲戚,这就没了? 宋城讪笑道,“各位亲王、郡王的封地大多在边塞和荆楚之地,这要走过去,就比较远了。” 林逸叹气道,“天意啊。” 骑在驴子上,无精打采。 文昭仪笑着道,“人小不足蛇吞象。” “你会嫌钱多吗?”林逸反问。 “金钱于我,如粪土耳。”文昭仪逗弄着怀里的孩子,漫不经心的道。 林逸真心想骂人! 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 现在告诉老子,你视金钱如粪土? 但是,没那个胆量,只能无奈的笑道,“姐姐风雅,自然不食人间烟火,我这种俗人就不行了。” 文昭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求着给你奶奶养老吗? 你小子别不知道好歹。” “哎呦,我谢谢你嘞!” 林逸冲她拱了拱手。 文昭仪正要说话,突然勒住马,冲着同样止步的洪应道,“有人来了,你去林子看看吧。” 洪应没答话,只看向林逸。 林逸笑着道,“奶奶,真有什么高手,他这三脚猫功夫,还不被人打死。” “聒噪。“文昭仪正还要说什么,就听见沈初道,“王爷,属下去吧。” 说着持刀飞身离马,跃入了道旁密不透风的林子里。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短兵相接,兵器相碰的叮当声音。 宋城皱眉,同样窜入了密林之中。 王府的侍卫毫不犹豫的散马奔开警戒,把林逸围在了中间。 “王爷!” 从密林中露出来方皮那惊慌失措的小脸。 待整个人从林子里钻出来,第一时间跑到了林逸的跟前。 “你他娘的,往哪里跑了?” 林逸没好气的问。 方皮大口喘气道,“王爷,有个恶婆娘要杀我!” 林逸冷哼道,“杀你? 怎么没活剥了你! 小王八蛋,没事就喜欢乱窜。” 突然,从林子间又钻出来一个年轻人,衣裳不整,慌乱间看到林逸等人后,先是惊愕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朝着林逸这边奔过来。 刚行两步,却发现自己赫然动不了了。 胸口隐隐作痛?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还没照上面,就被人给用针扎上了穴? “大侠,我是过路的,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封我穴道。” 年轻人简直是欲哭无泪。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给捆绑了。 林子里的打斗声越来越大,一个女子凌空越过高高的树梢,朝着林逸这个方向直接过来,身后的沈初和宋城,一个持刀,一个拿剑,腾空紧追不放。 “神仙姐姐啊.....” 林逸抬起头看着半空中那女子潇洒飘逸的身形,简直看呆了,咧着嘴道,“她来了,她朝着我飞来了,看看本王的发型怎么样,有没有乱?” 文昭仪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直接 洪应笑着道,“王爷依然是风流倜傥。” 文昭仪看林逸没出息的样子,直接背过头。 然后瞥了一眼那女子一眼,衣袖不经意间一挥,那女子闷哼一声,径直落地,半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持剑拄着地。 不等她反应过来,宋城与沈初的刀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使她一动不敢动,只是恶狠狠的道,“淫贼,即使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抽筋拔骨,碎尸万段!” “嗯? 方皮! 你小子才多大,居然有这么大的色胆!” 林逸义正言辞的的道,“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王爷!” 方皮指着那女人,急忙分辩道,“不是我偷看她洗澡的!” “什么? 你还偷看人家洗澡? 小王八蛋! 简直无法无天了!” 林逸眼睛瞪的溜圆,在众人的注视下,痛心疾首的道,“枉费我对你那么好! 偷看美女洗澡这么好的事情,你不知道通知我,居然一个人独享?” 众人简直不敢置信。 可仔细一想,从他们家王爷嘴里出来,好像没什么毛病,挺正常的。 人设崩塌? 不存在的。 他们家王爷本来就是烟花之地的常客。 “王爷,我真没偷看她洗澡,是他!”方皮指着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年轻人道,“我是无辜的!” 女子恶狠狠的瞪了眼林逸道,“恶贼! 要杀要剐随便你!” “打打杀杀?” 林逸摆了摆手,摇头晃脑道,“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女侠真是好风采啊。” 女子肤如凝脂,齿如瓠犀,他在想,这大夏天都晒不黑的吗? 说完又看向了那年轻的男子。 “大人,小的是无心冒犯这位姑娘的!” 男子看着训练有素的王府侍卫,只以为林逸是当官的。 林逸咳嗽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你看到了什么没有?” “没有,没有,”男子摆手道,“在下腹中饥饿,只想进林子里打点野物,谁能想到,她会在河里洗澡。” “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林逸犹自不死心的问。 这人怎么就没有一点分享的精神? “在下善因,家父乃是东痒岛善雷,自小饱读诗书,自然做不得这种无耻之事的!” 年轻人信誓旦旦的道。 “善雷?” 林逸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王爷.....” 罗汉兴匆匆的走过来,这题他会答! 拱手道,“一门四进士,一巷九举人,说的便是东痒岛雷家!” 作为镖局的当家人,知道走到拜哪个山头,是基本常识。 听见这话后,雷因昂起了头。 “书香门第啊,”林逸恍然大悟,然后话锋一转,骂骂咧咧的道,“读书人一肚子坏水,没一个好东西! 快说,善琦那老王八蛋跟你是什么关系?” 善因的嘴角抽了抽,陪笑道,“正是在下的叔翁。” ps:求票! 32、夜锦羽 心里有点无奈,他叔翁善琦乃是正四品右佥都御史! 眼前这人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大骂,官阶也不会太低吧? 因此说话中格外带了小心。 “好啊!” 林逸气鼓鼓的道,“难怪说老子看你不顺眼,原来你是善琦那老东西的亲戚!” 但凡他有屁大点事,善琦便会不厌其烦的给皇帝老子上折子,参他的不是! 跟个苍蝇似得,专门盯着他咬,让人烦不胜烦。 “在下......” 善因直接发懵。 根本不清楚他叔翁与眼前这位有什么过节。 林逸转而又的道,“一门三进士,一巷九举人,那文采肯定不错了,给你个机会,要是能三步成诗,今日就暂且绕了你!” “啊......” 善因愣了愣神后,苦笑道,“在下自幼习武,只是略通文墨而已,作诗实在是为难人了。” 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就你这还书香门第?”林逸不屑的道。 “大人误会了,”善因急忙解释道,“我叔翁、两位叔伯,三人乃是文进士,自祖父到家父九人乃是武举人!” “武举人?” 这是林逸完全没有想到的,笑着道,“那这么说,你是武举人了?” “不敢,在下倒是准备去考的。”善因信心满满的道。 “就你这怂样,还考武举人,”林逸指着洪应道,“你连他都打不过,还是趁早歇歇吧。” 他对洪应最佩服的一点,便是使得一手绣花针,打鸟是一把好手,想不到打人也有这准头,居然还能给人点穴。 看来当初自己让他练绣花针的决策是英明的! “我今年十九,已经是七品了!” 武举考试有年龄限制,不得超过二十五岁。 而在二十五岁之前能够突破七品的,天下间寥寥无几! 他知道的,也无非就只有那几个人。 其中有些人是肯定不会和他争的,比如宫中那位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称的淮阳公主。 而且,武举人不光考校武艺,弓马技艺、内场文策,也是必须的。 他自小家学渊源,自信考个武举人是没问题的。 不过,他现在却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看了眼洪应,完全感受不到这人身上一点气息。 这没到二十五岁吧? “呸,七品了不起啊。” 林逸很是得意,他亲妹子就是七品。 说完不再搭理善因,只看向那个女子道,“美女,这种登徒子,我举双手支持你去砍了他。” “你到底是何人?” 女子也发现了林逸的不寻常之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官宦子弟。 不然怎么可能有本事带这种高手在身边? 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正在哪里抱着孩子的文昭仪。 她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一般人物怎么可能一招就能把她制服? “好说......”林逸得意的给洪应使了个眼色。 洪应及时的站出来朗声道,“这位乃是当今的九皇子,三和之主,和王爷!” “给和王爷请安!” 善因全身被捆绑,本能的想下跪,却一下子歪倒在了地上,想起身都非常困难。 “原来你就是被称为‘奇葩’的和王,”女子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倒是百闻不如一见。” 林逸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他接受不了女人看不起她! “大不敬,该死!” 明月走上前去,毫不犹豫的给了女子两巴掌。 “你!” 女子咬着渗出血的嘴角,一脸的不敢置信。 “哎,何必呢。” 林逸叹口气道,“退下吧,不要对美女动粗,不好。” “是。” 明月躬身退下。 林逸摊手道,“好好说话,大家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岂不知甜言与我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学会说话很重要啊。” “和王爷所言甚是!” 善因赶忙称赞道。 “你呢,本王不为难你了,赶紧走吧,这女人要是追上了你,好像你打不过的。” 林逸说完,两名侍卫给善因松了绑。 “多谢王爷。” 善因说完后,看了一眼女子,钻入密林中消失不见。 林逸对着女子道,“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女子冷哼一声,装作没听见。 林逸无奈,太不给面子了。 文昭仪突然叹了口气道,“寂照庵的圣女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了嘛。” 听闻此话,女子脸色大变,喝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文昭仪淡淡笑道,“静怡师太可还好,掐指一算,与他已经有五十余年不曾见了。” “你与家师是何关系?” 女子颤声问。 文昭仪笑着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使的那招叫一月三身,乃是你们寂照庵的上等功法。 可惜你使得还不到家。 你师父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便是用最普通的一招越女镜心,也难逢敌手。” 女子傲然道,“家师自然天资卓绝,岂是寻常人可比!” 文昭仪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犹豫了一下道,“夜锦羽。” 文昭仪道,[]“倒是不错的名字,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你可以走了。” 沈初和宋城齐齐看向林逸,林逸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多谢,”夜锦羽站起身,看着艳丽的女子,显不出年龄,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拱手道,“告辞!” 转身便走了。 林逸望着女子的背影,不甘心道,“就这么放她走了?” 他真的想体验下做纨绔,调戏良家女子是什么感觉! 何况还是个所谓的什么圣女! 文昭仪笑着道,“打了小的,你就不怕引来老的?” “老的?” 林逸好奇的问,“很厉害?” 文昭仪点点头道,“自然。” 林逸道,“我是皇子,能奈我何?” 文昭仪笑着道,“即使是你父皇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 “啥?” 林逸觉得她在说笑话。 皇帝见了武功高手还得礼让? 文昭仪笑着道,“天下宗师不多,她便是其中之一” 林逸讪笑道,“你打不过?” 他对武功级别,没有什么概念。 文昭仪摇头道,“她也未必能胜我。” 林逸好奇的问,“那这什么宗师有几位?” “以前是七位,”文昭仪说完玩味的看了一眼洪应,慢慢悠悠的道,“很快就有第八位了。” ps:求票哈..... 33、单挑 林逸剥了个桔子,往嘴里一扔,然后嘟囔道,“你也是宗师?” 站在不远处的洪应,耳朵一下子就耸了起来。 包括宋城、罗汉、沈初等人无一不屏息敛声。 除了洪应,没人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的来历,但是功夫似乎很高,深不可测。 文昭仪只低着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意兴阑珊道,“老身在三十年前已然是了。” 三十年前! 除了林逸和洪应,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 大宗师! 果然是大宗师! 即使早已预料,此刻亲耳听得,依然是不一样的感觉。 而且他们发觉,她已经换了自称。 这年龄上完全让人看不出来啊! 难怪他们王爷一会喊姐姐,一会喊奶奶的。 “大宗师可得长生吗?” 林逸又仔细看了看她那张吹蛋可破的脸。 “你以为是神仙吗?” 文昭仪反问。 “大宗师抬手之间可翻山倒海,气吞日月吗?” 林逸又问。 “自然做不到,翻山越岭倒是比常人容易一些。” 文昭仪脸色渐不虞。 “以一当万,万夫莫敌?” 林逸漫不经心的吃完最后一瓣桔子。 “你当大宗师是什么? 以为是写小说吗?” 文昭仪气的牙痒痒。 “那也没有什么嘛,就是身体比平常人好些,武力比寻常人高些。” 林逸终究放心了,大宗师不是神仙法力无边,不是修真还虚合道,不能以一敌万。 是可以打死的! 到时候,谁敢惹他,凑不齐一万人,他就把大炮给改良一下! 轰死他娘的! 看是你武功高,还是老子的炮响! “无知竖子!” 文昭仪挥袖而去。 众人看着文昭仪逐渐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的和王爷。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当世敢这么和大宗师说话的,估计只有他们王爷了! 只有洪应笑着拱手道,“王爷英明。” “王爷英明!” 罗汉忙不迭的跟在后面补了一句。 林逸得意的钻进了马车里,再次上路。 对于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很快就忘记了。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明明哈欠连天,还是睡不着,便撩开窗帘,对着在外面骑马并行的明月道,“没发现啊,你最近挺暴躁啊。 说动手打人就打人。” 难道是更年期快到了? 明月道,“对王爷大不敬,自然是死罪,王爷慈悲,也是这贱人的造化。” 林逸笑着道,“不要骂人,不好。” 明月道,“奴婢知罪。” 林逸叹口气,又从车窗外缩回了脑袋。 他身边的两个侍女一张口就把话聊死。 紫霞跳上马车,送过来一杯热茶,他喝完了,躺在车上闭目养神。 太阳落山,霞光渐渐地要消退在暮色中。 越往山巅走,就越来越凉快。 林逸从马车中出来,骑在驴子上,感受着难得的一丝凉风。 树林中的鸟惊起。 林逸疑惑间,从林子里跳出来一个裹着虎皮的大汉,猛地大喝,“此路是我开,此树.....” 摇头晃脑,尚未说完,赫然发现面前是一条长龙队伍,少说也有七八百人! 众人此刻也是惊呆了。 这是从哪里来的傻货! 一个人就拦路抢劫? 林逸推开面前护着他的沈初,骑着驴子往前两步道,“兄弟,混哪的?” “要你管!”大汉把刀往后一收道,“告辞!” “别着急走啊。”一路枯燥至极,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玩的,林逸自然不会放过。 “你还有何事,我这是迷路了!” 大汉终究不是傻,自己一个人,对方那么多人,肯定要吃亏的。 林逸清了清嗓子,指了指他身上的虎皮道,“裹在身上不热吗?” 大汉愣了愣,想不到林逸居然问这个问题,鄙夷道,“你傻啊! 穿这么厚,怎么可能不热!” 这语气丝毫不让林逸着恼,反而更加好奇的问,“那你为什么还这么穿?” “土匪不都这么穿嘛!” 大汉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说完才后悔起来,忙不迭的道,“我就是过路的。” 不等林逸说话,就要钻入了林子里。 “给我把这位兄弟给留下来,本王要与他秉烛夜谈。” 林逸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乐的,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走。 “我来也!” 罗汉兴奋的跳下马。 这一路上有洪应、沈初、宋城的不断提点,功力大有进步,他已经隐隐觉得自己快摸到了三品的边梢。 比以前厉害太多了,还没有机会在王爷面前展现呢。 此刻自然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提刀上前喊道,“贼人修走,来吃你爷爷一刀! 爷爷也不仗着马欺负你,咱们就平地上斗!” 他是二品巅峰,打个刚刚勉强刚入二品门槛的土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是谁爷爷!” 已经爬上山坡的大汉听见这话不乐意了,直接提着刀,跳了下来,“让你见识一下爷爷的厉害吧!” “孙子,来吧!” 罗汉上前就是一个劈刀,两刀相撞,铿锵有声。 罗汉时而左右游走,时而空中旋身,一柄单刀使得上下翻飞,密不透风。 “好!” 林逸忍不住喝了个彩,对着宋城等人道,“瞧瞧,这样看才带劲! 多好看啊!” “王爷高见。” 宋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罗汉,给本王生擒了他!” 林逸大叫道。 听见王爷的叫好声,罗汉非常兴奋,越发卖力,只是为了不泄口中一口气,没法去回应。 可是二十招过后,罗汉渐渐发觉了不对劲。 为什么这家伙这么抗揍啊! 而且不管自己出什么招式,这家伙翻来覆去就弓步平斩、提膝架刀、缠头扫刀这三招! 越打越是没有耐心,开始不顾王爷什么生擒的命令了,开始发狠。 他把生平所学,全部都用上了,大开大合,愈发勇猛。 又过了百招,不管自己用什么招式,这家伙还是只用三招接。 把他弄得彻底没脾气了! 又是百招过后,一无所获! 他跳出圈子,用刀指着对方气骂道,“奶奶个熊,你他娘的能不能换个招式,来来回回就这三招!” “爷爷就会这三招!” 大汉骄傲的昂起了头,“孙子,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这多长时间了?有半个时辰了吧?” 林逸打起了哈欠,觉得有点无聊了,对着那大汉道,“哎,本王没那个耐心和你磨蹭了,单挑吧。” 话音刚落,四名侍卫纵马而去,一人挥着一根绳索,大汉越是挣扎,缠的越紧。 大汉最终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愤怒的道,“你不是说好的单挑嘛!” 林逸懒洋洋指着四名侍卫道,“是单挑啊,是你一个人单挑他们四个。” “.......” 大汉愕然。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ps:都说作者有票就变坏.....麻烦大爷们给个机会,让老帽试一试...... 34、事不关己 终究一肚子委屈无人诉说,被当作牲口一样扔到了一辆粮车上。 眼见太阳已经不露头,可怜他滴水未见。 忍不住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是要饿死爷爷嘛!” 罗汉大骂道,“这晚饭时间还没到呢,叫什么叫?” 看到这个家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天,当着王爷和众人的面,他可是丢了大人了! 他一个二品巅峰,居然对二品入门无可奈何,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如果不是王爷有交代不能虐待,他非把这个家伙给暴揍一顿不可。 大汉道,“给爷爷一点水行吧?” “你他娘的是谁爷爷?” 罗汉的刀背在他身上来回的狠狠敲了好几下。 “啊.....杀人啦!” 大汉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林逸止住了驴子,回过头看过来,把罗汉吓得赶忙辩解道,“王爷,小的没使什么大力气,这家伙就开始瞎嗷嗷了。” 林逸笑着看向大汉道,“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你这脑子是哪里不好使了,敢打劫本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挨顿揍。” 大汉自有一番傲气,本不打算应话,却突然看到了洪应那冷冽的眼神,浑身打个激灵后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五凤山秦虎就是我! 那有个拐弯,只看到了前面的几辆驴车,没看清你们有这么多人! 要不然.....” 他得有多蠢才敢拦这么大的队伍! 林逸笑着道,“为什么做土匪?” 秦虎大大咧咧的道,“你这人看着不傻,可就问些傻问题,这不是因为家里没银矿嘛! 要是有银矿,这么大热天的,不知道在家里享福啊。” 林逸听完,居然无言以对。 最后叹口气,慢慢悠悠的道,“看来你真的很穷。” 秦虎咧嘴道,“你又说废话了。” 林逸嘴角抽了抽,但是依然好奇的道,“那这一带的土匪多吗?” 一路上他们队伍庞大,没见过有土匪敢来撩他们的胡须。 秦虎是唯一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所以,林逸现在对土匪这个问题特别感兴趣。 “有,沿着西溪往南走四十里地,便是浮龙山,” 秦虎突然用仰慕的语气道,“大当家葛老山乃是五品高手! 江湖号称‘没本钱’,手底下兄弟三十几号人。” “没本钱?” 林逸笑着道,“这个称号倒是挺贴切。 那这个叫什么没本钱的,手里有钱吗?” 秦虎大声的道,“当然有钱! 南北茶商多的很,只要过此地的,都要交买路钱!” “买路钱?” 林逸眼前一亮,“不抢?” 秦虎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道,“咱这本来就偏僻,抢狠了,谁敢再来啊。 再说,急眼了,客商也会玩命,还有那些盐枭都是要钱不命的,老子见了也得躲着走。 买路钱是少了点,可在家里坐着,人家就把银子送上来了,多好的买卖。” “不错,挺有生意头脑的,你们也学着点,” 林逸恨罗汉不争气,气的又踢了他一脚,“没本钱,看来是个小土豪!” “王爷!” 沈初朗声道,“属下这就派人去给灭了! 免的这些人继续残害无辜!” 他们王爷是个见到钱就走不动道的主,伺候了王爷这么多年,他太清楚了。 因此主动请缨。 林逸担忧的道,“人家是五品啊,还有三十多个小喽啰,你们搞得定?” 王府总共有侍卫十五个,加上皇帝老子按照藩王就藩的最低标配给的二十校尉,二十军士,统共就五十五个人,因为车队需要人留守,顶多也就只能带二十多人去。 这么点人够呛啊! 沈初道,“王爷请放心,区区五品而已! 小的一定提他脑袋来见!” 他虽然不如宋城,但是已然迈进了七品。 而且不敢不迈,洪总管说的很清楚,王府不留废人。 “打打杀杀的不环保,还是给带回来吧,” 林逸用手一指宋城道,“你也带着点镖局的人跟着去吧。” 宋城的本事肯定是在沈初之上,这点他知道。 但是王府侍卫、校尉、军士并不一定买宋城这位掌柜的帐,还是得让沈初带队。 “是。” 沈初与宋城同时拱手应是。 沈初走到秦虎的跟前,随手抽出了刀。 “大侠饶命!” 秦虎见沈初不为所动,干脆大骂道,“王八蛋! 龟儿子! 生儿子没**! 爷爷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眼睁睁的看着闪亮锋利的刀朝着自己直劈而来。 尖叫一声,本能的用手捂上了眼睛,等了好长时间,刀还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只听见“呛”一声。 他大着胆子扎开手指缝,露出眼睛,发现沈初的刀已经入鞘。 用手拍了拍胸脯,喘着粗气道,“你吓死老子了,老子要不是.....” 刚用手指向沈初,猛然发现,自己居然能动了,身上的绳子没了。 高高兴兴地连蹦了好几下。 又对着沈初拱手道,“多谢,多谢。” 沈初冷着脸道,“跟我走吧。” 秦虎好奇的道,“去哪里?” 沈初道,“当然是浮龙山。” “不,不,”秦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我跟葛老山并无交情,还是不去了,家中老母恐怕已经等的焦急。 告辞,不用送了。” 沈初冷哼道,“那可由不得你了。” “腿在老子身上呢!” 秦虎说完,看沈初作势要拔刀,赶忙又道,“当然是往浮龙山去了,我老母说了,让我少回去,她看着碍眼!” 跟着上了一匹马,领路往浮龙山方向去了。 天已经黑透,伸手不见五指。 火把升起来,蜿蜒在山道上的队伍像一条火龙。 罗汉道,“王爷,下山后就是大烛镇,咱们一鼓作气走下去,不用在山上受罪。” 林逸点点头道,“那就加快点速度下山吧。” 在马车上,不自觉的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客栈的门口。 迷迷糊糊地下了马车后,也没吃东西,趟床上就睡着了。 入夜后,不时的还能听见山上传来的凄凉的狼叫声。 接着又是一阵叫喊声和打斗声把他惊醒。 入眼便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洪应。 洪应低声道,“王爷,把你吵醒了。” 林逸问,“怎么回事?好像有人在打斗?” 洪应道,“是寂照庵那位圣女,似乎正在被人追杀。” “夜锦羽?” “正是。” “睡觉。”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逸倒头再次睡下。 ps:老帽求票向来很直接,不然连你们用什么方式拒绝我,我都不知道....... 35、精神损失费 刚合上眼,屋顶上却传来了打斗声,上面的瓦片被踩得嘣嘣作响。 “何人在此喧哗,速速离去!” 他听见了明月的声音。 “这又是哪里来的美娇娘!” 林逸皱皱眉头,这男子的声音让人恶心。 “大胆狂徒,不知好歹!” 林逸又听到了紫霞的呵斥声。 接着屋顶上的打斗声更加激烈了。 “真他娘的没素质啊,大晚上的也不让老子好好睡觉。” 林逸打着哈欠坐起来身子。 洪应不消多说,习惯性的给林逸上了一杯茶。 林逸道,“罗汉呢,让他出去看看,光靠明月和紫霞两个人能成什么事。” 洪应笑着道,“王爷请放心,外面人功夫不高,她们俩足够应付了。” 林逸埋怨道,“小应子,你得努力了啊,别一天天的荒废时间,连两个女孩子都不如! 光针用的好,没用,没有一招鲜吃遍天的。” 两个女都好像已经入了品级。 而洪应这个家伙,每次自己问,居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品级! 不知道,那不就是没品嘛! 就像猪肉荣说的,不入流! 洪应低着头道,“是小的无能。” 林逸道,“那位活祖宗呢?” 明月和紫霞要是打不过人家,还是得靠这位活祖宗出来做帮手。 洪应低声道,“在屋里休息。” 林逸道,“咱们还是出去看看吧,明月和紫霞别真的吃亏了。” 刚站起身,便听见了嘭嗵一声,从屋顶上掉下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 接着又听见明月和紫霞齐齐的怒斥声。 女子从地上腾的站起身,用拿剑的手捂着鲜血如柱的胳膊,看了一眼林逸。 “完了,完了,这店老板不得找本王赔钱啊!” 林逸望着被砸出来一个大窟窿的屋顶直叹气,指着那女子道,“本王记得你! 你是叫夜锦羽是吧? 你不能走!” 夜锦羽透过黑乎乎的屋顶窟窿看着在上面打斗的人影,然后转过头对着林逸冷笑道,“和王爷,难道也要为难小女子吗?” “谁肇事谁负责,你把屋顶砸这么大窟窿出来,还有理了? 还是等店老板过来,赔完钱再走吧!” 女子虽漂亮,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有做舔狗的冲动。 但是也得明算账! 夜锦羽明显愣了愣,一时间分辨不了林逸这话是真话假话,就为了一个破屋顶,就要把自己留下来? 如果这位和王爷决心要留下来自己,她是绝对没有可能从自己面前这个太监手里逃走的。 直觉上,让她觉得眼前这个太监很危险。 犹豫半晌后,捂着伤口坐在边上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屋顶上的打斗声停止了。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洪应开门,明月和紫霞带头走进来,身后是被侍卫推搡着的八个蒙面黑衣人,各个被绑的跟粽子似得。 明月恭恭敬敬的道,“外面就是这些人在喧哗,扰了王爷的清静。” “跪下!” 罗汉一刀背敲在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的膝盖上,男子终究没挺住,还是直接双膝跪在了地上。 其它黑衣男子依然纹丝不动,侍卫纷纷动手,或脚踹,或刀砸,也都皆在地上跪成了一排。 “你是和王爷?” 那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问道。 林逸困意连连的道,“本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让本王不得休息。” 黑衣男子低头道,“王爷恕罪,草民确实是无意冒昧。” “深夜聚众斗殴滋事,砸烂了屋顶不说,还破坏了多少花花草草,” 林逸无奈的道,“你你见过一株小草努力发芽的样子吗? 你见过一朵小花唤醒春天的样子吗? 就这么没了,你们真是造孽哦。” 黑衣人直接愣住了。 你不知道老子是在砍人吗? 关花花草草什么事? 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认错道,“草民知错!” “要是认错就有用,要捕快做什么用?” 林逸冷哼道,“破坏了东西,不需要赔偿的吗?” “啊.....” 黑衣人赶忙道,“小的愿意赔偿,不知道王爷意下如何。” “那是再好不过的!”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不过至少得赔偿这些!” 说着伸出来了三根手指头。 “三万两?”黑衣人高兴地道,“王爷,请放开草民的手,草民这就拿。” 林逸一脸的不可置信。 老子说的是三百两! 你们这群混黑社会的,能有多少钱? 狮子大开口,怕你们给不了,开多少都没意义。 却想不到,他们会答应的这么干脆,还一脸欣喜。 他真的后悔要少了。 黑衣人双手的绳子被解开后,伸手从衣服里摸出来一把银票,双手举起道,“请王爷笑纳。” 洪应顺手接过后,站在了林逸的身后。 林逸叹口气道,“那半夜惊扰本王,本王现在头疼的厉害,这精神损失费怎么算?” 黑衣人错愕。 精神损失费是个什么鬼? 但是多少也能意会一点,无非是打扰人家休息了。 心里无奈,面上却陪笑道,“小的愿意赔偿。” 一咬牙,把身上最后一把银票递了过来。 洪应点了点数,笑着道,“王爷,才区区一万两!” 这种把戏,他和王爷在都城玩的熟悉的很。 林逸摇头道,“这让本王很难办啊。” “请王爷稍等。” 黑衣人在王府侍卫的刀剑下,小心翼翼的挪过身子,对着自己的同伴挨个搜身,最后点数一番后道,“王爷,这是三万一千一百五十两,还望王爷不计前嫌。” 林逸真的呆了。 现在混黑社会的都这么有前途吗? 出个门口袋里就能揣个七八万银票! 他那便宜舅舅袁青,连三万两的饷银都凑不齐。 而且再想想自己,不禁悲从中来。 黑衣人看着林逸那面幻莫测的脸,心中越发不安。 硬着头皮继续道,“如果王爷还不满意,草民随后还会奉上三万两!” “哎,这弄得本王怪不好意思的。” 林逸摆手道,“摘了他们的面罩,省的以后本王见面都不认识。” “啊......” 在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面罩全被揭掉了,从面相上看,八个人顶多都是在三四十岁。 ps:老帽这样的作者多好啊,不要你的房也不要你的车,只要你手里的票...... 36、见者有份 那领头的大汉面容粗犷,一脸络腮胡子,此刻被摘了面罩,不忿之色只是在脸上稍微停留了一下,转而笑着道,“王爷客气了。” “廖劲锋,原来是你。” 从始至终未曾说话的夜锦羽此刻走过来道,“尔等鼠辈,也就只配藏着掖着了。” “你杀我三名兄弟,倒是光明正大的很呢,” 廖劲锋咬牙切齿的道,“你的武功果然厉害,今夜没留住你,是我兄弟没本事。” 夜锦羽冷哼道,“现在我同样可以杀了你。” 廖劲锋拱手道,“在和王爷面前,谁敢造次!” “原来你们是老相识。” 廖劲锋这话听得林逸高兴,不像夜锦羽那娘们不但不会说好话,还摆个臭脸,好像谁欠她银子似得。 廖劲锋道,“王爷明鉴,恶婆娘杀我三名兄弟,此仇不共戴天!” 夜锦羽道,“你们希夷派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你们寂照庵自誉为名门正派,就可以随意杀人嘛!” 廖劲锋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剑,站起身对着夜锦羽怒目而视。 “淡定,淡定,你们先走吧,明日一早,别忘记了哦。” 林逸对着廖劲锋笑着说完,转过头看向夜锦羽,“这点面子你该会给本王吧?” 他懒得管这两人之间的事情,那是捕快该做的,与他有何相干? 但是,明日廖劲锋等人要是给自己送三万两,半路被夜锦羽给截杀了,自己找谁要钱去? 廖劲锋死盯着夜锦羽,期待她能说个“不”字。 万一惹恼了这位王爷,直接丢了小命,那该多好! 却不想夜锦羽背过身,并不言语。 “如果不会说话,那留这舌头有何用。” 明月径直走到夜锦羽的身前。 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夜锦羽道,“你们和王府这么多人就要欺侮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吗?” “我一个人就够了。” 铛的一声,明月的剑已出鞘。 “行了,行了,困死本王了,都别啰嗦了。” 林逸摆摆手,看了一眼夜锦羽,这样一个受伤的人,万一最后流血过多,死在这里,真像文昭仪说的那样引来老的,还真是挺头大的。 混社会,有背景果然很重要啊。 哪怕是西游记中,白骨精、蜘蛛精、蝎子精、犀牛精、鹿虎羊三位大仙这种没背景都是下场凄凉,黑熊精、九头虫这种有背景的,顶多被带回去惩戒一番。 廖劲锋拱手道,“王爷请放心,这恶婆娘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王爷要是没有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了,明日一早小的就送银票过来。” “那是极好的。” 林逸满意的点了点头,“再见,本王可是记得你的样子的哦。” “草民告退。” 廖劲锋带着手下的七个人倒退出了屋子。 夜锦羽冷冷的看着他们的背影道,“三日后,我必定亲上希夷派拜访。” “随时恭候。” 廖劲锋回过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林逸咳嗽了一声,然后道,“这位姑娘,咱们是不是也得谈一下赔偿问题了,你看看本王惊吓一夜,容易嘛。” 他现在已经刷新了对黑社会的认识,既然希夷派这么有钱,寂照庵也不会太穷吧? “要多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夜锦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堂堂的一个藩王,居然如此的贪财! “这些。” 林逸缓缓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没有。” 夜锦羽狠咬贝齿道,“我们寂照庵一向不问世事,可不是希夷派这种邪门歪道,别说三万两,三百两都没有。” “三十两。” 林逸叹口气道,“我另外给你附送诊治疗程,你这条胳膊,出门医治没个几两银子可是不行。 何况这么晚了,想请郎中都找不到。 要是等明天,指不定你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今天是本王救了你的命,不然你以一敌八,说不准就交代在这里了。 给本王三十两多吗?” 蚊子再小也是肉,三十两就三十两吧! “好。” 夜锦羽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红色的香包,摸出来一张银票,淡淡的道,“找钱。” 林逸定睛一看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叹口气,这是要少了! 夜锦羽得意的接过来洪应找过来的七十两银票。 林逸对着扒在门口瞧热闹的胡是录道,“给她疗伤。” “姑娘,请跟我来吧。” 胡是录朝着林逸拱拱手后,带着夜锦羽走了。 林逸从洪应手里的银票抽出来两张银票,递给明月道,“拿下去分了,你和紫霞一人五十两,剩下的一人十两。” 明月躬身道,“是。” 这就是她们王爷的另一个规矩:见者有份。 “谢王爷赏!” 众侍卫跪下,异口同声的道。 心中早有预料,真拿到钱还是很兴奋的。 他们王爷是不着调,不靠谱的一个人,可有一点却令人非常满意,就是不强迫“能者多劳”,却奉行“多劳多得”。 他们和王府侍卫月钱不过二两,和其它王府侍卫的收入差不多,但是额外收入,却超过其它王府侍卫一大截! 毕竟他们王爷是捞钱好手,只要他们参与了,就不会亏待他们。 一年下来,谁不挣个大几百两? 和王府的侍卫下馆子点菜是从来不看菜单的,桌子摆满,不重样就得了。 本来以为这趟随着王爷南下是趟苦差事,想不到他们王爷生财有道,亲戚家溜达一圈,钱哗哗来。 他们每人都至少拿了四五十两。 林逸等众人退下后,对洪应道,“记得给掌柜的赔偿,这帮人也真是的,哪里打架不好,偏偏在客栈里打。” 摇摇头后,再次睡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醒来后,已经是日上三竿。 洗漱完后,洪应过来道,“王爷,三万两已经送过来了。” 林逸一边吃糕点一边道,“倒是挺有眼力劲,真不给,老子就亲自上这个什么希夷派找麻烦去。 那个娘们呢,还在吗?” 洪应明白林逸说的是夜锦羽,便道,“夜里治疗好伤后就走了。 不过,宋城和沈初却回来了。” 林逸道,“没人受伤吧?” 洪应道,“并无人受伤,带回来土匪一百三十七人。” 林逸诧异的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洪应道,“王爷里面,有土匪的家人,大多是老幼。” “真是不晓事,带回来这么多干嘛,也不怕是累赘。” 林逸叹气。 ps:大佬们威武,已经九万张推荐票了,再来九十万张,咱们凑个整数.... 37、感化 洪应轻声道,“那王爷,现在要押过来吗?” 林逸点了点头。 打着哈欠,忘了一眼吊在半空中越来越高的太阳。 估计又是一个火辣天。 葛老山纵横江湖三十余年,从来没有感觉像昨夜那样的憋屈。 两名七品高手带着五六十号人,突然不期而至,奶奶个熊,这是哪里来的狠人啊! 见面起码报个名号吧? 他这个南州绿林总瓢把子,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脚揣倒,然后用绳子绑了。 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他这些年,虽然是土匪,可是也是懂规矩的。 一是只求财,不害命,甚至人家漂亮小媳妇的手都没摸过,怕坏人名节。 二是不抢书生,甚至还会特意给告知那些穷的一塌糊涂的书生,哪里有避雨的破庙,哪里有专门等书生赠金银的小姐。 只要书生腿脚勤快点,多转点地,这样的小姐遇上几十个,别说进都城赶考的盘缠,就是回家置地,娶美娇娘都够了! 他这样乐于助人的人,可算是盗匪中“侠盗”了。 不求好人有好报吧,可也不能这么倒霉吧! 捆手捆脚,蒙着眼睛,被斜放在马背上,一路颠簸,自己的肚子受不了,都吐了好几回了。 好不容易从马上下来,又突然没人管他们,火辣辣的太阳底下烤着,浑身上下全是汗,手脚全被捆着,连擦汗的机会都没有。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正彷徨不安之时,他被人给提走了。 揭开眼罩之后,已经被汗水蒙迷糊的眼睛缓缓睁开,面前坐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 “请问阁下是何人,可曾认识?” 他努力回想,脑子里没有一点儿印象,自己肯定是未曾见过的。 林逸抿了一口茶,笑着道,“不曾见过。” 葛老山继续问道,“在下与你可曾有仇?” 林逸摇头道,“并无。” “你们是官府的人?” 葛老山颤声问道。 林逸道,“不是。” 他是皇室的人。 葛老山道,“在下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绑我!” 语气里几乎带着愤怒了! 林逸淡淡地道,“那么多过路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抢劫他们呢?” “这.....” 葛老山犹豫半晌后,咬牙道,“在下这些年身处绿林,不曾谋害过人性命!” 林逸问,“一个都没有?” 葛老山道,“绿林中总会有些过节,别的山头的人,在下总是杀过的,可他们手上也有不少冤魂。 在下算是替天行道了。” 林逸道,“你算是老实。” 如果不是单独审问过葛老山的手底下人,他还真不信葛老山说的话。 葛老山道,“那阁下到底是何人,非要为难于在下。” 林逸笑着道,“没事,就是久闻你大名,特意请你来聊聊天。” 又不能直接说,老子看中了你的钱了? 还别说,这家伙,还真是有钱啊! 宋城随便搜刮一下,居然就有五万两银子! 而且,私底下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呢。 葛老山听见这话后,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有你这样请人的吗? 但是,形势比人强,纠结这些没有意义,只能堆笑道,“多谢阁下看得起,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 洪应大声道,“这位乃是梁国第九皇子,三和之主,和王爷!” 在他们王爷的强烈要求下,这台词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说起来阴阳顿挫。 “啊....阁下就是传闻中的.....” 奇葩! 这个词,他终究没胆量说出来。 “草民久闻和王爷大名,请王爷恕罪,草民实在无法叩拜。” 他还被绑着,正躺在地上,仰着头说话呢。 林逸笑道,“快给松绑。” 沈初抽刀,刀光一闪,葛老山身上的绳子便断了。 脱了束缚之后,葛老山急忙跪下道,“给和王爷请安。” 林逸摆摆手道,“快快请起,人本王也见了,果然是不凡人物啊。 也没什么事了,回去吧,以后啊,好好做个人吧。” 自从站起身后,葛老山的眼光一直放在屋子里的五个大箱子上。 自己的东西自己能不认识吗? 那可是自己攒了半辈子的家底啊! 此刻见林逸在朝自己摆手,也只能含泪告别了。 拱手道,“王爷,草民告退。” 破财算什么? 总比丢命强吧! 看着含泪告别的葛老山,林逸感慨道,“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啊。” 宋城拱手道,“王爷龙虎雄姿,这土匪见了王爷,大概也是受了感化。” 罗汉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 难怪人家能做大掌柜,而自己只能做个镖局当家人! 吃好中饭,大好的太阳突然没了,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道路泥泞,行路不便,众人只得又在镇上继续盘桓。 林逸在客栈里待的无聊了,戴了个斗笠,在铺满石板的小镇里漫步。 方皮陪在他左右,一边小跑,一边回头喊道,“王.....少爷,有卖糖人的!” 林逸大收一挥道,“多买点,别一个人吃独食,给其他人也带一点。” 队伍里还有二十几个孩子,各个都是孤儿,他要是不对他们好点,这些孩子就算真的无依无靠了。 “晓得了。” 方皮买了后,用油纸包了,揣进了怀里。 林逸对着边上的洪安道,“有你想吃的嘛,看上什么就买,少爷我请客。” 洪安摇摇头,只是偶尔回过头看一眼在不远处跟着的师父。 林逸无奈,这孩子还是有心结啊,万一要是出现自闭症,那就是不好了。 回头自己还是得和洪应好好说一说,虽然是自己徒弟,也不能太拘着。 对面一个坐着轮椅过来的中年人,引起了林逸的注意。 面容消瘦,两只手推着车轱辘,离着他越来越近。 林逸认得这轮椅,乃是他“发明”,他的家具店出产的。 轮椅在一座茶楼的台阶下停下,身后跟着的两个家仆,一人扶着一个把手,缓缓地抬着轮椅。 林逸走上前去,毫不犹豫的帮着抬起了轮椅的后靠。 三人合力把轮椅抬进了酒楼里。 “多谢援手。” 中年人冲着林逸道。 “举手之劳。” 只有林逸才能深切体会到坐在轮椅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齐员外,”茶楼的小二迎出来道,“雅间给你留着呢。” 齐员外对着小二点点头后,然后看了一眼林逸道,“阁下要是不嫌弃,可以一起进去喝个茶。” 林逸笑着道,“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大概是下雨很多人没去处,都在茶楼里面消遣,很是热闹。 随着中年人进了大厅,穿过一道小门,再走过一处长长的回廊之后,到了一处精致的小院子。 窗户外面是缓缓流淌的河流,遥看青山被蒙蒙细雨所环绕。 林逸突然没有那么讨厌这雨了。 “阁下请喝茶。”齐员外亲自给林逸斟茶,“在下齐鹏,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啊,林三,”林逸用了个化名,毕竟他太出名了,虽然不是好名声,“喊我林三就行,粗人,没字号。 这茶不错。” “阁下要是喜欢,回头带上一点就是了。” 齐鹏笑着道。 “那就不客气了。” 林逸倒是不客气,“好景,美不胜收,齐员外也是会享受之人。” 齐鹏笑着道,“在下曾经倒是想着清晨骑牛唱歌出,日暮骑牛唱歌还。 唯一没想到的是会被困在这轮椅之上,喝茶赏景也是迫于无奈罢了。” 林逸笑笑,他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ps:大佬们,求票哈.... 38、树不修不直溜 不过还是忍不住道,“看来你还是挺有钱的,有心思赏景,不用为生活奔波。” 像他上辈子,坐在轮椅上,理疗、吃药钱先不说,连吃饭都是成问题! 光靠“手速达人、王者荣耀嘴强王者、中国驰名杠精、中国修仙协会常任理事、艺术片鉴定师”这一堆恐怖如斯的头衔是没有用的…… 必须努力码字维持温饱。 至于做宅男,他还是不配。 有房子的人才配称作宅男。 齐鹏听完后,愣了愣,笑着道,“祖上世代居于此,筚路蓝缕,才有在下今日的此生半生闲。” 林逸笑着道,“所以,自己再努力,还不如生的好。” “说的有趣,”齐鹏那张僵硬的脸缓缓展开了,“林兄是个雅人。” “不,最讨厌的就是读书人,一肚子坏水,” 林逸有感而发道,“我是个俗人,见花是花,见海是海,见钱眼开。 也没什么大梦想,就是存个几千万两银子,娶个十几个美娇娘足矣。” 几千万两? 齐鹏听了这话后,不知道是该夸他知足常乐,还是该夸他志向远大! 半晌后,讪笑道,“林兄果然是非比寻常之人!” 一般人就没这么厚的脸皮。 “一般,一般,也就梁国第三,” 林逸谦虚的摆摆手,转而看向齐鹏的腿,“还能拄拐杖吗?” 齐鹏摇头道,“在下终生离不得这轮椅了。” 林逸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撩起齐鹏襟袍的下摆,皱着眉头道,“这可不行啊,小腿萎缩了。” 齐鹏被林逸这一个动作惊得目瞪口呆,见面就掀人袍子,看人家腿! 他是个男的! 而且没有龙阳癖。 突然,猝不及防的,对方的手居然摸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双腿已经多年没有知觉了,此刻却突然感觉到冰凉蔓延到全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林兄,”见林逸的手还要往膝盖骨摸,齐鹏赶忙用手按住林逸的手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你可得小心一点了,你这屁股长疮了吧。” 林逸收回手,笑着道,“长时间坐着,血脉不通,烂肉、开裂,长疮都是很正常的。 你啊,还是得经常找人给你按一按,防止出现有血栓的问题,一日都马虎不得。” 作为一个常年坐在轮椅上的人,林逸在这一方面特别有经验。 “多谢林兄。” 自己身上的事,齐鹏自然知道,但是却没有脸面承认。 “单纯的按摩并不能解决问题,可以同时配合被动活动下肢关节,防止产生关节挛缩的并发症问题 而且,这个两个胳膊你也得锻炼,对身体有好处” 林逸传授起来经验自然毫无保留。 齐鹏听林逸滔滔不绝的说着,虽然很多词是自己听不懂的,但是,他却能领会到大概的意思。 “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他诚心的谢道。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 林逸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我有个朋友是郎中,你家住哪,等会我让他去你家,给你做个针灸,你不至于这么难受。” 齐鹏道,“在下一直会在这里停留到晚上。” “那就行。” 林逸转过头对边上吃糕点的方皮道,“把这里的位置记清楚了,回去就领胡郎中过来。” “知道了,少爷。” 方皮道。 林逸对着齐鹏拱手道,“多有叨扰,告辞了。” 走到方皮跟前,猛地踢了一脚,“走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难怪放那么多屁。” 方皮来不及吃盘子里最后一块绿豆糕,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揣到自己怀里,急忙跟上了林逸。 林逸走到半途,雨突然又大了起来。 躲在一处屋檐下,摘了头上的斗笠,看着同他一起躲雨的黄色小奶狗。 逗弄了两下,浑身脏兮兮的小奶狗居然开始大着胆子舔着他的手指头。 林逸夺了方皮手里刚买的包子,掰了一小瓣,一边喂一边道,“看来你也是个没爹没娘的苦命人啊。” “少爷,它是狗,不是人。” 方皮一本正经的纠正道,“再说,你说话,它也听不懂。 咱们回去吃狗肉吧,别看小,可以装一大碗的。” 林逸道,“洪安,回去跟你师父说,好好收拾方皮这小子,皮痒痒了。” 洪安低声道,“是。” “少爷” 方皮大惊失色,“我知道错了行不行,你饶过我吧。” 一想到洪应那张死人脸,他就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树不修不直,人不教不才。” 林逸没搭理他,伸了个懒腰,戴上斗笠,再次步入了大雨之中。 刚走几步,却被洪安拉住了胳膊。 洪安指了身后,林逸回头一看,那条黄色的小奶狗也怯生生的跟在身后,见他们停下,也跟着停下了。 “这是有眼力劲的狗子啊,” 林逸大笑道,“给抱上,以后就跟咱们混了。” “好。” 洪安比方皮的反应还要快,一下子就把狗子抱在了怀里,也不嫌弃它脏。 回到客栈后,不需要林逸多说,居然弄来了温水,把它洗的干干净净,还找了破碗,当做它的饭盆。 夜里,雨停了。 早上太阳出来,中午吃好饭,众人再次上路。 而灾民又少了百十人。 只要安逸上一天,他们就知道躺着有多舒服。 只要他们愿意留着,林逸乐得高兴,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唯一肉疼的是自己这心软的毛病改不了,还是每人给了一点安家费。 一路荒无人烟,风餐露宿,枯燥的走了七日,终于看到了南州的界碑。 宋城高兴地道,“王爷,踏过这个界碑就是三和了。” 林逸下驴,整理衣衫,很有仪式感的走过界牌,然后回转身道,“从此以后,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本王一个人说了算了。” 众人纷纷下马,跪下高声道,“王爷千岁,千千岁!” 身后的灾民反应慢了一拍,但是最终也跟着跪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跟着高喊了两声。 众人全都过了界碑之后,又行了十里,在一条清澈的河边休整。 然后继续一路前行,遇到水草丰美之地,灾民都自愿留了下来,最后跟在和王府身后的灾民不足五十人,其中一大半是孤儿。 :老帽并不是一无所有,起码有脸求票。 39、心如死灰 越往南,道路愈是坎坷,光是一座山,围着圈走,就走了三日。 林逸的马车过于宽大,只能扔下山崖,不能挡后面人的道。 到后来,要么走路,要么骑驴子,或者干脆躺在粮车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闲咬一整天。 “这哪里是就藩啊,分明是往天涯海角。” 走到第十七日的时候,林逸终于抛却了所有的幻想。 这一路上,看到的除荒草树木,别说城镇,连个人影子都瞧不见! 这就是他的封地。 唯一的安慰是吃水果不要钱,野生的荔枝、蒲桃、油柑子到处都是,不过因为少了人工干预,吃起来比较涩。 宋城道,“王爷,再走一些日子就到了。” 其实他说起来也心虚,队伍里除了一名校尉曾经跟随南征大军来过三和,其他人对三和几近一无所知。 “一日又一日。” 林逸叹气。 闻闻身上,都有点腥臭味了。 不了解本地水文,又找不到人打听的情况下,他哪里敢轻易下河洗澡。 又行几日后,遇到了一队贩私盐的队伍。 陡然遇到人,林逸自然感觉亲切异常,对方却是如临大敌,丢下货物,逃入了山林中。 林逸无奈的笑笑,特意打开麻袋,抓了一把粗糙的盐粒,捻了一粒在嘴巴里尝了一下,刚入嘴就吐了,杂质多,咯牙。 沈初道,“王爷,贩私盐其罪当诛。” 林逸淡淡的道,“满朝文武,有几个不贩盐的,你去诛了他们试试?”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三和是他和王的三和,在这里用梁律,他同意了吗? 沈初懦懦不敢言。 林逸的车队渐渐远处后,十几个盐枭才敢慢慢的从丛林之中探出身子,然后左右环顾后走上大道。 看着五辆手推车上一包盐也不曾少,他们陷入了疑惑。 天下间有这样的傻子? 有钱也不知道捡? 盐贩运到繁华之地,一斤可卖二十文! 众人翻过山峦起伏的群山之后,在广阔的平原之上,渐渐的看到了人烟。 每走上几十里地,便会遇到一个集镇,虽然规模都不大,客栈也住不了几个人,但是吃饭,补充草料是不成问题了。 大多数人住在木头搭的棚子里,衣不蔽体。 与之交易时,找零中居然有前朝的铜钱、开国时期发行,距今已有两百余年的宝钞,放的太过久远,不注意就碎了。 在都城,一两白银可以兑一千文铜钱,在这里却兑不到七百文。 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到达三和府城——白云城这天,已经是九月的第一天,气温依然居高不下。 白云城之所以称作白云城,是因为边上有座山叫白云山。 说是城,也有点不合时宜,因为没有城墙,只有纵横交错的几条街,连江南地区的乡镇都多有不如。 他们这一群人陌生人突然闯进来,熙熙攘攘的街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停下脚步,站在路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一支队伍。 一边身形高大的校尉包奎低声道,“王爷,沈初已经去通知这里的指挥司,估计谢大人很快就回来。” 他今年四[]十有七,十年前曾随南征大军来过此地,一路来也是众人的向导。 林逸笑着道,“指挥使谢赞,和本王好像还是老熟人啊。” 包奎提醒道,“王爷,三和都指挥司无指挥使,也无同知,谢赞大人身为同知司狱,正九品,乃是这里的最高官员。” 林逸道,“正九品就是最高了?” 包奎道,“三和指挥司主要负责管理流放的犯人。 除了同知司狱,剩余的仓库、草场大使、副使等并无品级。” 正是中午,一日太阳正盛之时。 前方扬起的尘土中笼罩着一群正在极力奔跑的老头子。 “谢大人,慢着点,本王不着急吃午饭!” 林逸骑着驴子,慢悠悠的迎上去。 尖锐的锣声响起,一声比一声大。 洪应突然高声喊道,“和王驾到!闲人回避!” 谢赞等人还未到近前,就噗通跪下,高喊,“王爷千岁,千千岁!” 看热闹的百姓大多懵懂无知,有几个人看到谢赞跪下,便跟着跪下。 一个传染俩,接着一大片跟着跪下,最后所有人都跟着跪下来了。 骑在驴子上的林逸,难得的严肃了一次,用自以为威严的口气道,“平身。” “谢王爷。” 谢赞起身道,“王爷......” “寒暄话不用多说了,”林逸看着这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实在提不起兴致,笑着道,“赶紧带本王到住处吧,太阳太毒了些,本王都快坚持不住了。” “是。” 听见林逸这么说,谢赞转过身骑上一匹瘦的只剩皮包骨的老马,在前面带路。 七八个穿着破旧衣衫的老头子腿脚也挺利索,穿着粗气跟在后面小跑。 林逸替着他们揪心,别一个不注意跑岔气了。 行了一里地左右,最后在一个土筑的院落前停下,上面订着一片木头,上面写着“三和都指挥司”。 谢赞下马,忙不迭的道,“王爷,请。” 由着洪应搀扶,林逸下了驴子,穿过低矮的门头进了院子。 十几只鸡在院子里扑腾来扑腾去,一条大黑狗冲着他们汪汪直叫。 一只母鸡从院墙上飞下来,沈初反应快,一刀鞘给打出了老远,不然会砸在林逸的身上。 可林逸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脚就踩上了鸡屎。 “不知王爷到此的具体时期,”谢赞讪笑道,“卑职也没提前做好准备。” 林逸看了一眼尽头的几间土坯房,索然无味的道,“你们这个指挥司本王就不看了,还是直接去本王的府邸吧。” “王爷.....”谢赞苦涩的道,“三和既无知府,也无县丞,在下身为同知司狱,掌管.....” 林逸直接打断道,“别说那么多废话,告诉本王,本王是有府邸还是没有,给个痛快话。” 谢赞直接低着头不说话。 林逸心如死灰。 “那本王住哪里?” 林逸不死心的问道。 谢赞拱手道,“如果王爷不嫌弃,指挥司暂且可以充当王爷的府邸。” “本王就是睡大街,也不住你这破房子!” 林逸气的转身就走。 ps:各位哥哥姐姐.....今天三更哈..... 40、三不管 “王爷.....” 谢赞在身后追都没追上。 林逸出了都指挥司,刚行没多久,看着身后长长的队伍,没好气的道,“你们跟着本王做什么?” “王爷......” 沈初等人委屈的说不出来话来,不是你说的就是睡大街也不住那鬼地方吗?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林逸没好气地道,“留着几个人跟在本王身后,其他人在那休整,吃点东西,喂喂牲口。 都跟着也不嫌累的慌。” 嘟囔两句话后,在本地居民好奇的眼神中,到处溜达。 低矮的草房、木头窝棚杂乱无章的瘫在一条叫做西江的河流两岸。 两岸往来全靠舢板。 最高建筑是一座石头垒的寺庙,遥望白云山,可以看到高高的塔尖。 坑洼不平的泥土路在太阳的曝晒下,尘土飞扬,林逸一路咳嗽个不停。 没多长时间,就把这所谓的“白云城”给逛的差不多了。 而且就这么一会,他至少遇到了十起聚众斗殴事件,而且参与人数至少都是四人以上。 完全的目无法纪。 找了一处饭铺,苍蝇在案板上乱飞,上面的肉黑乎乎的,林逸猜不出是什么肉。 肚子咕咕叫,最后忍不住随意胡乱点了一些,闭着眼睛咽进去了肚子里。 反正这一路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 倒是没有开始那么矫情了。 吃好饭后,太阳西沉。 灰蒙蒙的大街,一下子涌出来了更多人。 林逸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围观。 都这么闲吗? 白云城唯一的一家客栈,只有一间大通铺,可以睡下几十个人,林逸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转身就走。 这地方是人能睡的? 睡外面? 前些日子荒山野岭,他是受够了的,睡觉有纱帐是不怕,但是人有三急,不能顶纱帐去吧? 外面稍微待上那么一会,一巴掌能拍下来一大片的蚊子,个顶个的大。 第二天,屁股上基本找不到好地方。 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都指挥使司,回过头来一看,这里居然是白云城的一股清流。 起码院子中间有一段专门当做进出的石板路,下雨就不怕沾上泥了。 屋顶上有瓦,不会漏雨。 还有专门的厨房,做饭不是问题。 这些老头子虽然穿的破旧,可是卫生干净啊,毕竟都是文化人。 “王爷......” 谢赞陪笑道,“卑职早就替你准备好了住处。” “本王细心一想,实在不能拂了你的厚意,” 林逸进了还算勉强干净亮堂的正厅,笑着道,“谢大人这些年,真是辛苦了啊。” 谢赞乃是进士出身,初授翰林院修撰,隆德五年,同宰相齐庸等人一起进入文渊阁,参预机务,后晋升为兵部右侍郎。 这位是朝中的老好人,从来不得罪人。 倒霉就倒霉在他这个位置待的太舒服,架不住别人眼红,被告了个“私现太子,无人臣礼”。 便被贬到了这等荒凉荒野之地,这一算都有八年了。 “在此了此残生而已。” 谢赞堆满皱纹的脸上,看起来跟乡下老农也几乎没什么区别了。 “谢大人谦虚了。” 林逸自然不会把这种话当真。 但凡这等被贬还没离职的,都是在抱着皇帝有良心发现那一天,会把他们召回去。 林逸替他想想,还是挺可怜的。 谢赞见林逸望向自己身后的七个老头子,急忙拉过来一个瘦弱矮小的白发老头子道,“和王爷,这是陈德胜,曾任左佥都御史。” 林逸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还是拱手道,“久仰,久仰。” “给和王爷请安。” 陈德胜说着就要跪下。 “别这么客气。”林逸赶忙搭上他的胳膊,没让他跪下,好奇的问,“陈大人目前任何职?” 陈德胜道,“老朽发配充军至此,并无职务,承谢大人照顾,目前兼着仓库的活。” 谢赞又指着一个胡子拖到胸口的老头子道,“和王爷,这位是曹亨,曾任光禄大夫......” 接着拉过来一个眼睛瞎了一只的老头子道,“这位乃是何吉祥,曾任吏部尚书.....” 林逸没再插话,听他介绍下来,就一个意思,全是倒霉蛋。 最倒霉的是他面前这个豁牙老头子王庆邦,曾经的京营总督。 永光皇帝过世后,德隆皇帝登基,天下大赦,结果他不但没赦,还被德隆皇帝特意加了一句“遇赦不赦”。 这得把德隆皇帝得罪多狠啊? 林逸从明月手里接过茶杯后坐下,翘着腿问,“那谢大人,这都指挥使司目前有多少人啊?” 谢赞道,“回王爷,就我们八人。” “八人......” 林逸简直不敢相信。 谢赞解释道,“十年前,蛮夷阿育国李佛登基,不再不再称臣纳贡,吞我三和之地,圣上大怒。 梅静枝将军率军南下,这指挥司本来还有两百号人,大多随军。 我等年龄过大,免了征召。” 林逸更是不解的道,“那就没有补充过人了?” 谢赞道,“南征后没多久,瓦旦便又闹腾了起来,之后川州叛乱,至此发配流放一律都去了塞北或者川州。 十年来,三和便再也没有看见过人了。” 林逸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遗落之地。 他隐隐有点后悔了。 没来之前,他觉得山高皇帝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养养花,遛遛狗,挺好的。 真到了这里才发现,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这里是三不管?” 林逸依然不死心的问道。 “和王爷,都指挥使司已经快三年没拿过粮饷,我等又不敢擅离,” 谢赞说到这里指了指院子里的鸡,“只能自谋生路,勉强度日。” 林逸叹口气,回了谢赞给自己安排的卧室。 说是卧室,就只有一张木板床和拐角堆积的农事用具。 明月要往上多加被子,被他给拒绝了,怕给热死。 窗户的纸早就掉没了,只留下快散架的木框,紫霞正拿着浆糊和纸一张张的往上贴。 林逸道,“差不多就得了,凑合对付些日子,然后咱们自己建个宅子,比安康城的还要大上十倍。” 他重活一回,可不是为了来受罪的! ps:麻烦各位大佬上架后再骂哈,现在太幼苗,别把人给吓走了,奶多的多奶两口.... 41、海景房 明月铺好床后,又拿出艾蒿点燃熏烟,屋里一时间烟雾缭绕,刚好谢赞出现在门口,邀请林逸赴宴。 正厅里两张瘸腿的桌子拼凑在一起,上面摆着四盘青菜,两个大陶罐子,一壶酒。 林逸凑近陶罐子一看,是炖的鸡和猪排骨。 谢赞道,“王爷,偏野之地,实在没有什么能招待的,还望王爷海涵。” 林逸笑着道,“各位都请坐吧,都不是外人,本王初来乍到,以后还要仰仗各位。” “王爷客气了。” 曾经的光禄大夫,大长胡子曹亨拿起酒壶,先给林逸斟满,“此酒乃是汴京所酿,虽比不得都城玉酿,可也是不错的,王爷可以试一试。” 林逸笑道,“哦,汴先生也懂酿酒?” 眼神不免望向了主持过都城宫殿营造、永光皇帝陵墓修建的前任工部尚书。 这位老先生也挺倒霉的,只因为他是永光皇帝在位时的太子一党,自然为德隆皇帝所不喜。 永光皇帝的陵墓一修建完毕,这位工部尚书便被德隆皇帝找了个“贪墨”的由头发配充军。 “王爷,草民的外祖乃是个酿酒的,草民自小就跟着学了一点,没想到临老会用得上。” 汴京的牙齿和王庆邦一样,所剩无几,说话漏风,口齿不清,林逸听着着实费劲。 林逸道,“卞先生无需如此自谦,本王既然目前无居所,自然要建造,劳烦卞先生的地方还多着呢。” 自然而然的,林逸打起了对方的主意。 人家建造宫殿都没有问题,何况是给他建王府。 汴京拱手道,“只要和王爷用得上,草民在所不辞。” 林逸满意的点头,然后举杯道,“本王敬各位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顺手夹了一口菜,牙齿刚合上,便感觉到不对劲,咯牙了。 可是看着几个老头子吃的不亦乐乎,难道是自己运气不好,只捡了一颗刚好有砂砾的青菜? 把牙齿里的青菜从嘴里吐出来以后,不死心又夹了一颗,刚入口便又被涩住了。 谢赞放下筷子道,“王爷,这是海盐,王爷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这不叫习惯,这就自找苦吃,本王这辈子都不会习惯的。” 林逸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不该拦着明月和紫霞去做饭的,她们都带着细盐呢。 这样的海盐,不怕短命,也怕结石! 谢赞道,“白云城偏远,又较贫困,很少有客商过来,即使有客商过来,也基本没有细盐。 白云城就产海盐,经常有盐枭过来买盐去贩。” 林逸笑笑,没再言语。 他好歹是个网文作者,看的最多的就是网文。 网文穿越书中,教制细盐、酿酒、造玻璃和火药、肥皂、钻木取火的,没有一千也有五百! 一硝二硫三木炭! 必须滚瓜烂熟! 青菜实在吃不下去,好在酒还可以,多喝了两杯。 然后吃了一碗米饭,瓦罐汤中的盐粒杂志沉淀,从上面舀了一点汤,夹了两块鸡肉,囫囵吃了一点。 累了一整天,困得不行,没功夫再和老头子们寒暄,进屋后倒头就睡。 稳稳当当的睡了一整夜。 “睡得真香啊。” 林逸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望着门口高悬的太阳,问道,“什么时辰了?” 明月递过去毛巾道,“王爷,巳时刚过。” 林逸擦完脸,涑完口,很自然的接过茶杯,淡淡地道,“睡了这么长时间吗?” 明月点点头,然后道,“王爷,现在用膳吗?” “现在不是都城了,不要搞那么多规矩,”林逸叹口气道,“这分明是吃糠咽菜。” “都是奴婢的不是。” “跟你有一毛钱关系,是你们跟着本王受罪了。” 林逸白了她一眼道,“昨晚太困,也没功夫管其它事情,沈初他们是在哪里睡的。” 紫霞笑着道,“王爷,后面有个废弃的草料仓库,沈统领他们都在那边睡草堆呢。” “王爷。” 说曹操曹操到,沈初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吃点东西,再把谢大人请上,咱们跑马圈地去。” 建造府邸的事情,他是一天都不想拖。 早一天住上,早一天享受。 沈初应是,转身走了。 午饭是明月做的,林逸狼吞虎咽吃了不少。 吃好饭后,太阳正毒。 连本地人都躲在屋里不愿意出门,林逸却骑着驴子带着洪应和谢赞等老头子为王府府邸选址。 “本王想在海边建。” 上辈子活到三十多岁,还没有见过大海,因此非常的向往。 重生以后就想好了,这辈子无论如何建一套海景房! 去过梦想中的诗意人生。 完成他上辈子未完成的夙愿! 哪怕是台风,他也认了! “不可,王爷!” 谢赞急忙道,“此地距离海岸还有百里,非四五日不可到。” 住的皆是渔民、盐枭,甚至经常还有海盗出没。 王爷即使想在那里建府邸,恐怕连人手都找不到。” “这样嘛......” 林逸直接愣了。 他不是那种拧巴人非往绝路上走。 既然现在不成,那就以后再想办法。 列日下,沿着河岸行了三个多时辰左右,一路是杂草,绊着驴脚,行走不易。 走着,前面的草也越发深,长的比人高,底下几近全是烂泥沼泽。 不管是人还是牲口掉进去,基本不用想着露头,必死无疑。 众人又只得往回走。 最后林逸在西江的一条支流上停了下来。 遥指面前一大片平坦的树林道,“本王决定就在这里了。” 面积大,视野开阔,靠近水源地,而且周围没有住户和田地,连拆迁费都省了。 “王爷英明!” 汴京笑着道,“此地背山面水,说是风水宝地也不为过。” 林逸道,“那此事就全麻烦于你了,至于你,你放心,本王短不了,按照你的心思来就行。” “草民一定不负王爷的托付!” 汴京笑的牙床都露出来了。 回到度指挥使司,林逸亲自用炭笔画了一个自己理想中的规划图。 府邸他不管,但是周围得配套建设有商业街、学校、孤儿院等。 “王爷,你这是按照城池.....” 汴京吓了一跳。 林逸摇头道,“不是城池,本王不建高墙,你先把府邸建好再说,其余的,等事后再说,但是位置你得给留出来。” 说出来都没人信,一州之地,居然没有一个学堂! 条件好的,会办个家塾,里面七八个孩子也都是沾亲带故的。 林逸还好奇的去看了一眼,那老先生连官话都说不准,教学效果仅限于孩子能识得几个字。 但是,林逸修建府邸的招工告示贴出的第二天,一群人围着看,愣是没有几个人能把字全乎了。 最后还是谢赞对着告示念了一遍,然后用本地话解释了一遍,大家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逸看着那些懵懂无知的孩童,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把度指挥使司废弃的牲口棚给改造了一下,充作学校。 就这样,三和第一个私塾就这么起来了。 谢赞,这位曾经的大才子,充当教习。 放在繁华之地,一年没有三千两,请他做西席,想都不用想。 唯一没有想到是,连等了三天,除了自己带过来的那十几个到了入学年龄的孤儿,只有小猫两三只来报名。 谢赞苦笑道,“王爷,三和贫瘠,孩子在五六岁就得帮着做活。” “免学费,包三餐。” 林逸咬牙放了大招。 报名果然踊跃。 半天时间就招到了一百多个孩子,其中不少是还不会走路的。 一天管三顿饭,傻子才不送孩子来。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孩子留家里不划算。 安康城来的大傻子来帮他们养孩子,自然没有不乐意的道理。 林逸心里却想着的是,如何早点从这帮人身上收回利息。 他是藩王。 从出身那一刻起就自带“剥削”属性。 占他的便宜? 怕是不知道自己是韭菜吧。 ps:求票哈.... 42、肝肠寸断 只是,令林逸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早上的时候,牲口棚改造的教室被挤的满满的,一吃过中饭,必定是空空的。 孩子们都跑到河滩上放牲口了。 临近晚饭的时候,却又突然爆满。 甚至有些孩子父母以孩子浪费为由,接过孩子的饭碗来扒上两口。 反正米饭不限量,孩子的碗空了,必定在父母的唆使下继续去盛的满满的。 林逸想感叹两句“人心不古”。 却赫然又发现自己正身处古代。 谢赞无奈之下,只能让人在外围了一圈木板做栅栏,闲人免进。 学生不到放学时间不得借故出去。 有些家长在三顿饭和放牲口之间权衡一番,还是把孩子带了出去,不让他上学了。 三和没有府衙,没有一个坐堂官,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户贴。 说白了就是黑户。 黑户的孩子读书有什么用? 还能参加乡试、府试、殿试考状元不成? 再说,开天辟地,三和就没举办过乡试和府试。 三和稍微体面一点的人,最终都会选择把孩子送到西边的岳州和北面的南州去。 林和一心系在自己的王府府邸上,对于学校教学的事情,暂时还是没空多管,因此自己给了银子后,交给谢赞去头疼。 修建府邸的人已经招了四五十,整日做的事情是砍树、凿石头、平路。 “这地基该挖了吧?” 林逸着急了。 他已经在都指挥使司那破房子里住了八日,住的是够够的。 早点开工,早点建好,是不是可以早点搬走? “王爷莫着急,” 卞京捋着胡须,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道,“每年年底,都会有稍微大一点的客商来三和,到时候草民就可以托他们买石灰、刨子、锯条、销钉等。 明年的这个时候,再安排人挖窑烧砖也是不迟,大概就是可以开工了。” “明年.....” 看着得意洋洋的老头子,林逸的脸直接黑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对方年龄大,又离不开对方,他就一脚踹上去了! 逗猴玩呢! “王爷请放心,” 卞京正自顾说自己的,根本没看到林逸的脸色,朗声道,“草民定竭尽全力,在十年内完工!” 说到此处,忍不住手舞足蹈。 三和乃是杳无人烟、山陬海噬之地,让旁人做,没有二十年是做不成的! “十年......” 林逸颤声道,“你能确定本王到时候不会变成野人嘛.....” 他真傻! 怎么就一直没问工期呢! “王爷.....” 卞京依然不解,这有什么不高兴的? “三和道路不通,自然和繁华之地比不得。” “那走海路呢?” 林逸算是听明白了,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在三和这个鬼地方,有钱都不一定花的出去。 卞京指着河岸两边的舢板船道,“三和贫瘠,并无商船往来,只有此等舢板。 或许海贼才有三桅大船。” 林逸冷笑道,“咱们自己不会造,有人给咱们送也行。” “王爷,这是何意?” 卞京没听懂。 林逸踩着杂草丛生的河岸,把鱼钩往河里一甩,然后靠在一棵大树杆上,大声道,“沈初。” “属下在。” 在边上躲阴凉的沈初一下子冒了出来。 “本王以后是吃肉还是吃糠咽菜,就看你们了。” 此刻,林逸真的是有苦难言,连说话都带着哭腔。 “属下万死不辞!” 沈初急忙道,“王爷尽管吩咐!” “哎,带上几个水性好的兄弟,找上个舢板船,”林逸咬牙道,“你们去给本王会会这些海贼去,他们不是有船嘛。” “王爷,请放心,这些海贼听见王爷的威名,一定纳头便拜,献上大船!” 沈初兴奋不已,在这个鬼地方待着这些日子,他都快闲的生病了。 眼前既然有事情做,那是再好不过。 “小的也是这么想的。” 罗汉急忙附和道。 林逸道,“去吧,他们愿不愿意献船倒是小事,还是你们的小命要紧。” 沈初信心满满的道,“王爷放心,区区蟊贼,属下不会放在眼里。 属下现在就出发。” 如果他不是侍卫出身,身上没有和王府的印记,以他现在的本事效力军中,甚至是暗卫,早已辉煌腾达。 林逸摆摆手道,“暂时别着急,得先找一个熟门熟路的向导,别海贼没找到,把自己给弄丢了。” 沈初道,“这些属下自然醒得。” 沈初走后,林逸坐在树底下,接连钓上来两条鲫鱼、一条鲮鱼,一条海鲶,个头都还挺大。 他笑着对边上的卞京道,“晚上可以加餐了,清蒸、红烧、炖汤,换上花样来。” “王爷英明,”卞京笑着道,“草民愚笨,想吃这鱼,还得花钱去买。” 林逸笑着道,“别说什么英明不英明了,现在啊,就是那落毛凤凰,连草鸡都不如。 从明天开始就给本王挖地基,起宅子! 别插话,听本王说完。 什么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也不用想了。 不管你是用砖、石头还是木头,一个月时间必须给本王起座能住人的房子来。 听清楚没有? 能住人! 刮风下雨,不漏雨就成。” 卞京愣了愣神后道,“王爷,这未免太委屈你了。” 林逸没好气道,“让本王在你们那个破茅草房住十年就不委屈了?” 这脑子是怎么坐上工部尚书的位置的! 还是说在这里待时间长了,脑子上锈了? “这......” 卞京犹豫了一下道,“如果王爷实在不嫌弃,就用砖石,石灰糯米灌之。” 林逸道,“要什么糯米,用黏土。” 那么多网文书又不是白看的。 卞京眼前一亮,笑着道,“王爷这个法子好,草民还没有用过,姑且可以试一试,只是这石灰没有数月很难运达。” “偌大的三和,不可能没有石灰岩吧?” “有。” “那就去拉回来,自己煅烧。” “往南五十里,有处鹅头山,虽不算远,可道路不通。” “那就开路。”林逸发狠道,“等什么客商,他们一年不来,是不是一年就不修房了。” “只是这花费.....” “把路上的水洼填了,杂草割掉,乱石平了,能要几个钱?” 而且花钱也是无所谓,林逸只怕有钱没地方花。 “王爷说的是。” 卞京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ps:求票哈,写的可能不好,大家多见谅,老帽继续努力..... 43、江山笑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 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 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林逸接连钓上来两条班鰶,心情大好。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实在忍不住就唱了一首歌。 明月和紫霞等人早就习惯了,倒是面无表情。 只有卞京和陈德胜、何吉祥等人却是敬佩不已。 陈德胜道,“王爷这歌词虽浅显了一些,却意境深远,颇有气象。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好,好,好!” 最后激动的连叫了好几个“好”。 “一首歌而已,值当什么,”林逸真怕他有心脏病,把血管给爆了,“你负责从本王的侍卫队里抽调人手,再招一些本地老实的乡民,你全权做主,想想怎么把白云城这混乱的局面给收拾一下。 大欺小,众暴寡,强凌弱,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本王还想着有一天可以一个人安全的走在大街上。” 白云城人不多,总共有三万人就算不错了。 但是短短这些时日,林逸知道的谋杀案件就有三起,最惨的是一家七口,无一活口,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未能幸免。 林逸当时看了,气愤的一夜未曾合眼,已经令侍卫到处缉捕恶徒。 至于打架斗殴,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无论如何,这三和,这白云城必须有规矩。 他林逸的规矩! 到达白云城后,安置流民和孤儿,陈德胜做的游刃有余,林逸自然很放心把这种事交给他。 陈德胜拱手正色道,“寇攘奸宄,杀越人于货.....” “知道你水平高,烦请你说我听得懂的话。” 林逸毫不犹豫的打断道。 陈德胜激昂的情绪戛然而止,只得讪笑道,“抱关击柝,以待暴客,乃是应然之举.....” 突然看到林逸的神色,尴尬的低下了头,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自从跟着王爷来到三和之后,把他们这些饱读诗书之士弄得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继续说吧,别藏着掖着了。” 陈德胜小心翼翼道,“这缉捕盗贼、大奸大恶之徒,非谢赞大人的职责。 万一传到圣上的耳中,恐生事端。” 林逸冷哼道,“你直接说我没这个权利就得了呗,尽说些弯弯绕。” 陈德胜讪笑道,“王爷英明。” 林逸道,“按照藩王的待遇,本王是不是可以有二三千人的护卫队?” 陈德胜点头道,“自然。” 林逸笑道,“我那位三皇兄雍王,拥兵十万,我这才哪跟哪? 为了本王的安危着想,扩充护卫队,维护白云城治安,有何之错?” 再说,他已经惨成这样了,皇帝老子还能怎么样他? 陈德胜笑道,“草民明白了。” 林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明白,陈老先生,我听说你做左佥都御史之时,可是连何瑾都敢参的,好像当时还说过什么‘臣谓人臣之义,知而不言,当死。而触讳,亦当死’。 怎么现在人越老,胆子越小呢。” 陈德胜惨笑道,“不然罪臣何以沦落至此。” 林逸笑着道,“回头写个条例给本王看看,然后再张贴出去,这三和不能没有规矩啊。” 对于他这样一个接受过现代文明熏陶过的人,眼前这样乱糟糟的环境他是无法忍受的。 如果不做改变,即使是人活着也是一种煎熬。 “恭送王爷.....” 对着林逸渐行渐远的背影,陈德胜老泪纵横。 林逸背着手,哼着小曲穿过两条街之后,罗汉突然走过来道,“王爷,你看。” 林逸顺着罗汉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大汉立在一棵大树下,正冲着他们挥手。 “叫什么来着?” 大汉身上的一身虎皮,让林逸印象深刻,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名字了。 罗汉道,“叫秦虎,拦路抢咱们的土匪。” 林逸点点头,信步走到大树底下,先看了一眼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的老太太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脸上全是灰,看不出来本来面前,只是那双眼睛却格外灵动。 “王爷.....” 秦虎咧嘴道,“我来找你来了。” “这是?”林逸指了指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和那个小姑娘。 秦虎道,“这是我老母,这是我妹子。” 林逸问,“那你找我做什么?” 秦虎苦着脸道,“王爷,你是不知,自从你们走了,这葛老山拿我撒气,满地找我,悬赏一百两呢! 这南州我是待不下去了。 这就投奔王爷你了。” “哎。”林逸转过头对罗汉道,“给他们安排个住处。”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货身后的老太太和小姑娘,林逸无论如何都不会管他的。 罗汉道,“王爷,留这种人不合适吧?” 林逸道,“别废话。” 罗汉只得悻悻得应了是。 秦虎高兴地道,“谢谢王爷!” 转过身对局促不安的老太太道,“娘,我说的对吧,凭儿子的能耐,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林逸的眼角抽了抽,转身就走。 回到都指挥使司后,刚喝上一杯茶,秦虎再次跑了过来。 “王爷,你又用得上我秦虎的,尽管言语!” 秦虎哈哈大笑道,“我秦虎在南州也是个人物!” “哼!” 林逸懒得搭理他。 “王爷,你别瞧不起人!” 秦虎指着罗汉,大声道,“我本事你也见过的,一般人轻易奈何不得了我!” 罗汉恼羞成怒,跳出来道,“贼人! 有本事再来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秦虎道,“来就来! 爷爷怕你啊!” 刚从腰间掏出来的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自己整个人也从屋里飞到了外面,一屁股坐在地上,痛的嗷嗷直叫。 宋城呵斥道,“放肆!敢在王爷面前动兵器。” “你还敢在王爷面前动手打人呢!” 秦虎捂着捂着肚子,一脸的不忿。 “行了,别吵了,本王这脑袋疼。” 林逸看向秦虎道,“你说你有本事,那就去给本王办件事吧。” 秦虎道,“王爷你有事情尽管说,我老秦也是讲义气的人!” 林逸笑着道,“把他交给沈初,说不准是个海里蛟龙呢。” 秦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宋城推出了屋子。 ··· ps:求票!!! 44、放飞自我 罗汉看到秦虎吃瘪,乐呵呵的在那杵着,林逸一个眼神过来,吓的忙不迭的跑了。 屋里还没安静下来多长时间,黑毛细犬和小黄毛犬又在屋里闹腾了起来。 一个仗着身强力壮去调戏,一个非不让,年龄小,气势却不输,龇牙咧嘴。 “一公一母,也能打架,” 林逸气愤的朝着细犬踹上了一脚,“就活该你做一辈子单身狗,撩妹都不会!” 细犬背着身子挨了一脚,委屈的跑出了屋子,找度指挥使司的老黑狗去耍了。 洪安把小黄狗抱起来,低头道,“对不起,王爷。” 林逸笑着道,“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你这孩子就是心事太重。”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孩子太懂事也不是好事,这会让他们觉得他们出生就是为了赎罪,亏欠全世界。 洪安低着头不发一语。 明月怜惜的摸摸她的脑袋道,“在这里不比在老都城,你这头发自己要洗勤快一点。” 红安道,“姐姐,我知道了。” 看了一眼林逸,便抱着小黄狗走了。 林逸无奈的摇摇头,抿了一口茶后接着道,“那位活祖宗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在进入白云城之前,文昭仪就和他们分开了,说是有事要做,至今下落不明。 他倒不是担心文昭仪的人生安全,反倒是该担心别人的。 只是单纯好奇,这位深宫中待了一辈子的文昭仪能有什么事情? 洪应摇头表示不知。 林逸也没指望他知道,就是随口一问。 入夜,繁星点点。 林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脚刚落地准备喝点水,桌子上的蜡烛就被点着了。 林逸笑着道,“不好意思,把你们吵醒了。” 无论他怎么要求,明月和紫霞都坚持在他的屋里打地铺睡。 白云城里宵小之辈众多,她们要保护他。 这个时候,林逸才发觉到自己的废材属性。 一个老爷们,居然需要女人保护! “王爷。” 明月把面前的椅子摆正了,等林逸坐上了,给递上凉白开。 林逸问,“最近都没人生病吧,湿热地区,叮嘱大家一定要做好卫生。” 紫霞道,“这些都是胡郎中在盯着呢,大家都好的很。” 林逸喝了一口白开水,接过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道,“本王本来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苦。 让你们也跟着倒霉,你们现在要是愿意,就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两个人噗通就跪了下来。 明月道,“奴婢愿意一辈子跟着王爷。” 紫霞跟着道,“在都城没了王爷的照样,我们这样的人也就是是案板上的肉罢了。” 在她眼中的蠢货胡郎中都明白的道理,她们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会武功的女子又怎么样? 依然是女人,面对真正的权贵,她们依然无力反抗。 林逸道,“人啊,一辈子呢,最重要的是开心,你们要是不开心,就不必勉强自己。” 明月道,“只要能跟着王爷,奴婢就开心。” 林逸道,“挺不乐意跟你们聊天,尽说些死气沉沉的话,有没有新鲜的?” 紫霞莞儿一笑道,“奴婢发现王爷自从来到三和倒是比在都城更自在了一些。” 林逸摸摸下巴道,“有吗? 难道本王犯贱,吃苦还高兴?” 明月捂嘴笑道,“王爷,你又说玩笑话了,奴婢也早就发现了,大概是三和没了拘束和顾忌,倒是愈发随性了。” 林逸点点头道,“好像还真是,在这个鬼地方,老子说桌子是白色的,就没人敢说是黄色的。” 想他上辈子,最大的官就是企鹅群管理员,最高头衔是国家栋梁。 哪里能想到在这里一出生就是皇子。 何况还是四肢健全。 现在更是一地无冕之王! 真像明月说的,没人拘着,可以彻底放飞自我。 你问他开心吗? 他当然回答开心咯! 紫霞道,“王爷,其实这地方挺好的。 有怎么都欣赏不够的美景,有各种怎么吃都吃不完的水果。 听说这里冬天还不冷,随便穿什么都可以。” 明月符合道,“是啊,王爷,这里的水果真好吃,还不用花钱买。 而且,奴婢和紫霞也不用再学什么规矩了,更高兴地不得了。” 林逸道,“本王可从来没给你们立过什么规矩。” 明月笑着道,“王爷慈悲。” 从宫里一直跟到和王府的姑姑可没有这么好说话,把她们盯得死死的,哪怕没有一点错处,也要故意挑一点刺出来。 不然她这个姑姑就没有存在感了。 她们不敢有一点顶撞。 否则闹到袁贵妃那里,她们只有离开和王府这一条路。 可这些话她们不能在和王爷面前说,否则显得她们在埋怨袁贵妃,是个不懂事的人。 谢天谢地,这位姑姑在来三和的路上,受不得苦,托病返回去了。 如今,她和紫霞不知道有多潇洒。 今晚王爷和她们聊这么多,两人也干脆放开了,少了往日的抑郁之气。 林逸打着哈欠道,“太晚了,睡吧。” 说完倒在床上,眼睛一夜未曾再睁开过。 起床后,洗漱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院子里练功夫的方皮和洪安。 洪安老老实实,一丝不苟。 方皮却跟个猴子似得,一刻不老实,洪应一个不注意,他就会伸个懒腰,捶捶腿。 “小子,居然敢偷懒,” 林逸抿着茶水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方皮见洪应望过来,急忙道,“洪总管,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和王爷一样的,我一定努力的!” 是个人都知道,和王爷小时候学武怕吃苦,如今手无缚鸡之力。 林逸端着茶杯的手哆嗦了一下,黑着脸喊道,“小应子!” 洪应赶忙躬身道,“小的在。” “他还是个孩子,正是学武的好时光啊,不能荒废了,” 林逸指着方皮道,“不磨不炼,不成好汉,可千万不能放松了啊。” 小子! 可往他伤口上撒盐! “是。” 洪应答应的没有一点儿犹豫。 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洪应,方皮转身掉头就跑,三两下就跳出了院墙。 洪应淡淡的道,“洪安,给师父追回来。” 洪安毫不犹豫的跳过院墙追了出去。 “安妹妹,昨天还给你买了油炸果子吃,哎呀,别打,别打......” 接着,林逸只听见了一阵惨叫。 ps:现在只想要票.... 45、学校 林逸出门前特意换了一身短打扮。 上身是白色小衣襟,下身是自己亲自设计,洪应裁剪的白色裆裤。 出门几乎和苦力、仆从没有区别了。 富贵人都是宽衣博带的。 但是,他不愿意当这样的富贵人。 那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必呢? 出了都指挥使司的大门,顺着围墙信步绕到了新开的学堂那边,离着老远就听见了郎朗的读书声。 学校的栅栏门口还不时的窜进一些迟到的孩子。 不需要谢赞说话,这些孩子就很自觉的站在门口,不一会儿就排成了一长排。 不时的还转溜着眼睛瞄向谢赞,看谢赞这位先生什么时候能够开恩让他们进教室。 看到熟悉的罚站一幕,林逸不禁笑了。 坐在一棵大榕树裸在地表的树根上,看着在边上抽旱烟的老头子,手指习惯性的夹了一根狗尾巴草塞进嘴里,默默的念了一句:吸烟有害健康。 谢赞的课上完后,是何吉祥来上林逸要求设置的“体育”课。 这位胡子老长,走路都不稳的前任京营总督把“体育”课教成了武术课程。 一百多个高矮不一,肥瘦不同的孩子嘴里“哼哼哈哈”把偌大的院子踩的尘土飞扬。 “头劲正直,不低不昂,神贯于顶,提挈全身,谓之提顶.....” 平常说话都没力气的何吉祥,此刻声若洪钟,意气风发,对着眼前一群孩子,好像又找到了自己当年做京营总督之时“沙场秋点兵”的感觉。 尘土蔓延到栅栏外,榕树边坐不得了,干错蹲到了一处屋檐底下。 他觉得教武术也挺不错的,起码比第八套广播体操有意思。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二二得四,二三得六.....” 数学课是明月在上。 她自小跟在林逸身边,哪怕林逸从来没有刻意教过她和紫霞,跟在后面耳濡目染,数学水平还是不错的。 如果说宋城是财务总管,她和紫霞就相当于和王府的审计。 一般的假账是没法子从她俩这里蒙混过关的。 她的数学课是最热闹的。 白云城的闲汉和无赖早就摸清了她上课的规律,一到时间就在栅栏外围了左一圈又一圈儿。 他们在白云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总是惹人遐想,忍不住来多看两眼。 木头栅栏齐腰高,防君子不防小人,开始倒是有胆大的,跑进去看。 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扔了出来。 自然有不服气的,还能打不过一个女人? 左青龙右白虎,还没来得及报自己在白云城的名号,就被踹出了门外。 至今还有不少人趟床上起不来。 尽管这个女人他们惹不起,但是却不妨碍他们来看看。 “王爷,今日倒有闲暇。” 谢赞走到林逸跟前拱了拱手。 林逸笑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转转。” 谢赞道,“不知王爷有何提点?” 林逸道,“本王说了,你敢做吗?” “王爷尽管说就是了,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招点女学生吧,” 林逸在谢赞目瞪口呆中,自顾自的说道,“白云城本来人就少,女孩子学点东西,将来也能顶半边天。” “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王爷,这有伤风化。” 谢赞急切的道。 “女子十年不出,姆敎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 林逸不屑的道,“你说的那是贵族家的小姐,穷人家的孩子有这个好命? 你看看河边那些放牛放羊的,女娃少了?” “话虽如此......” 谢赞苦笑道,“可是大不妥,万一生出什么事端,有碍于王爷声誉。” “声誉? 本王现在的声誉好到哪里去了?” 林逸摆摆手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于你,开个女子私塾吧。 你们不是还有空余的草料仓库嘛,放那里吧。 其它的本王不管。” 谢赞笑着道,“如此便妥当了。” 金秋,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炙热。 林逸索性也就没急着回去吃午饭,在大街上左拐右拐,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葫芦新开的医馆。 医馆在白云城中间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宽大的石头房子,顶上是碎的不成样子的瓦片。 屋外的尘土已经钻进屋子,因为来的时日太短,还没来得及置药柜,摆在桌面上的药材都蒙着布。 “王爷......” 葫芦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让自己婆娘倒茶。 “你这挺不错的,还可以。” 林逸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好奇的打量了屋里屋外,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如果不是图谢赞那边清静,他真想在附近买个大石头房子,起码宽敞。 “王爷......” 胡是录叹气道,“倒不是小的有心抱怨,可是你瞧瞧.....” 短短这些时日,因为医治了好几例在他看来稀松平常的病患,就从胡郎中变成了胡神医。 不过,难处却多,比如在都城随处可采买的药材,在这里异常难寻。 实在没办法,这些日子,他都是自己上山采药,自己炮制。 最没办法的是穷人多,看完病给不了钱。 虽然不尽全是穷人,还是有不少有钱人的。 可是光靠几个有钱人,也只能补点亏空,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林逸笑着道,“后悔了?” 葫芦陪笑道,“小的自然是无怨无悔。 王爷,你是没看乡下的那些富户,住在深宅大院,奴仆成群。 按照小的意思,王爷要是愿意乐意,他们肯定欢天喜地的献出自己的宅子。” 林逸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占为己有。 只是自己还没打算这么做,因此笑着道,“日后再说吧。” 三和贫困,有钱的富户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他让宋城做过调查,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手上不知道沾着多少人命。 无论怎么处理,都不算冤枉他们。 但是,三和衣食住行这些基本保障物质流转却是依赖他们。 他们出了意外,三和经济就会陷入瘫痪。 更何况,羊就这么几只,逮住了一下子蓐死,后面还有哪个有钱人敢来三和? 到时候,三和恐怕真的是一潭死水了。 一个地方的经济要发展,首先还是要稳定。 等时间成熟了,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ps:求票哈...... 46、和王的禁令 “小的明白,小的们在这吃苦受累倒是没什么,就怕委屈了王爷。” 胡是录算是了解他们这位王爷,表面上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心中却自有一片锦绣。 因此也就不再多说。 林逸道,“慢慢熬吧,熬过去了,便是广阔天地。” 下晚的时候,谢赞在城镇各处贴了林逸写的公告。 罗汉站在一块大磨盘上,居高临下的念道: “一:杀人偿命,欠债花钱!” “二:不得滋事斗殴,打赢坐牢,打输不给治!” 罗汉不顾底下叽叽喳喳的众人,念得愈发大声了。 “三:不得欺男霸女。” “四:不得抢劫偷盗。” “五:不得欺行霸市......” “凡有冤屈,皆可陈告,依上施行......” 罗汉大声念完十条禁令后,把手背到身后,继续大声的道, “即日起,白云城实行宵禁,犯夜者,打二十大板! 和王府护卫有权利盘查、缉捕一切嫌疑人。” 话音刚落,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 晚上不让出门? 即使是南征大军来白云城的时候,也没立过这个规矩! “凭什么不让我们晚上出去......” “对,老子晚上偏要出去!” “有种你来抓.....” “........” 群情激奋。 一个虬髯大汉,腾地跳上石磨,对着罗汉怒目而视道,“这白云城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做主了! 和王爷只是个藩王.....” 突然眼前出现一片刀光,他的的声音也紧跟着戛然而止。 他听见了血滴落在磨盘上的声音,刚想低头去看,脑袋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接着整个身子从石磨上掉了下去,脖子还在汩汩冒血。 即使已经在白云城看惯生死场面的人,此刻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也不禁目瞪口呆,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大家蜂拥逃开。 远远的看着台石磨上的罗汉,手里扬起的刀沾染的那一抹红,在晚霞之下闪闪发光。 场面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罗汉沉声道,“最后一条律令,大家一定要记清楚了,对和王爷大不敬者! 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听者无不胆寒。 入夜后,本地的居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了打更的锣鼓声。 伴随着锣鼓声的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厨子出身,做过王府打更人的东方镖局当家人罗汉,亲自打更。 他的身后是二十名整齐划一的王府护卫。 有许多人会悄悄打开门缝,偷偷的看上那么两眼,望着渐渐远去的王府护卫,他们终于意识到三和变天了,白云城和以前不一样了。 当然,还有更多不信邪的。 是夜,斩杀反抗的盗贼三人,笞打十五人,关押二十七人。 林逸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听着浑身汗臭味的罗汉汇报,不禁叹口气道,“打打杀杀的总归不是不太好。” 罗汉正要解释,却又听见林逸道,“既然他们找死,就怪不上本王了。 跳出来做反派,就得有被碾压的觉悟。” “王爷英明,”罗汉长松一口气道,“王爷放心,没有一条冤魂。 昨个小的杀的那个人,宋掌柜的都跟了好久,是个江洋大盗,手上命案十几宗,刚好跳出来对王爷不敬,小的就顺手给宰了。 夜里的时候,那俩个贼人,发现的时候,把一家四口灭了满门,小的实在气愤。 还一个采花贼,仗着自己轻功不错,还敢跟我们亮刀子,辛亏有明月姑娘在,要不然咱们还追不上他呢。” 他明白他们家这位王爷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不解释清楚,日后都是事。 “你杀的?”林逸看向正在给自己沏茶的明月。 明月躬身道,“奴婢一时失手,还望王爷恕罪。” “杀得好啊,这种毁人名节的垃圾玩意,留着也是祸害,” 林逸对于这种人恨不得千刀万剐,“关键现在是那些被你们抓回来的人,关哪里了?” 他们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没有? 还给犯人住,不是闹着玩嘛! 谢赞笑着道,“王爷,卑职身为同知司狱,自然是有关犯人的地方。 以往新来的犯人,是必定要进去住上那么几个月的。” 林逸很诧异的问道,“有牢房?” 谢赞道,“就在草料仓库的边上,有一处地下牢房,最多时候关押过百十人。 王爷要是有兴致,可以去看看。” “有时间再去看看吧,” 那么晦气的地方,林逸自然不会显得发慌去参观,“关押还浪费粮食,与其这样,不如发配他们去干活。 去什么鹅头山修路,不是差人吗? 允许他们劳动改造。” 说完后,倒是忍不住希望罗汉多抓一点人。 谢赞笑着道,“王爷英明。” 既达到了惩罚的目的,又节省了工钱。 林逸端起茶杯觉得烫手,又给放下了,然后道,“你们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宋城与罗汉对视一眼,宋城先道,“王爷,小的来之前已经做了妥善交代,即使不回去也无大碍。” 罗汉拱手道,“小的也是一样。” 林逸摆摆手道,“除了你们俩,本王谁都信不过,赶紧回去帮着本王守着摊子。 别他娘的人活着,钱没了。” 听见这话后,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王爷如此信任小的,小的万死不辞!” 宋城哽咽道。 “小的也是。” 罗汉也是急忙跟着跪下。 林逸看向宋城,不耐烦的道,“一个老爷们,哭成这样?” 关键他还分不出是真是假! 这他娘的跟谁学的! 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难道自己身上真有王八之气,一个两个的都舍不得自己? “王爷见谅,小的一时情不自禁,” 宋城站起身道,“既然王爷吩咐了,小的过几日就回都城,一定不负王爷的厚望。” 林逸道,“一切向钱看,金钱的钱。” 宋城道,“小的明白。” 三日后,宋城和罗汉带着五十多名镖师走了,和王府的府邸也开始正式动工。 林逸看着一船又一船的石灰岩运抵到岸上,欣慰不已。 得益于王府侍卫治安维护有力,送过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免费劳动力,里面有犯宵禁的,有打架斗殴的,有犯盗窃的,有欠债不还的,不一而足..... 做挑夫都挺合适的。 ps:新书期推荐票很重要,麻烦大佬们多帮着顶顶哈..... 47、要想富先修路 当然,挖窑烧砖,这些人做的也不错。 他们只一心想着把这以前从来没听过的所谓“劳改改造期”熬过去,好早早地回家。 至于逃跑,能跑哪里去? 他们刚萌发“男好儿志在四方”的年龄时,爹娘便告诉他们,他们既不是民户、军户,也不是匠户,是没有户贴的。 没有户贴,便没有路引,天下之大,没有他们的去处。 他们生是三和的人,死是三和的鬼。 不管之前是横,还是狠,现在被抓住,连家底也被王府护卫摸清楚了,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最关键是在这里可以吃饱饭! 根本就不需要跑。 看着他们的两个王府护卫,也等于就是摆设。 “要想富,还是要修路,” 林逸从河滩上下来后,甩了甩脚上刚沾的泥巴,“路不通,人进不来,有好东西也出不去。 那就该一辈子穷,永无翻身之日啊。” “王爷说的是,” 卞京陪笑道,“只是所耗甚大。” 林逸毫不犹豫的道,“再怎么样也得修。 先从白云城开始修起,慢慢往外面扩。 你不是说石灰和黏土在一起的效果不错嘛,就用石灰黏土铺路。” 这是最简单的土法制水泥了。 “是,王爷这个办法妙,倒是能省不少钱,” 卞京点头道,“只是不知想在城内哪里开始?” “城内修? 是你疯了,还是你以为本王疯了?” 林逸没好气道。 “那王爷的意思?” 卞京自然一脸不解。 “当然是从本王的府邸开始修!” 林逸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城内规划不合理,到处是私搭乱建,街道狭窄,根本没有修的意义,如果要扩宽,就得拆迁! 那么问题来了? 谁给拆迁费? 即使有那个钱,他也不会给,更何况是他没钱的情况下。 卞京道,“草民明白了,那就从王爷的府邸穿过城内,然后一直通往北上的大路。” 林逸摇头叹气道,“你还是没明白,那个老城,就让他废弃吧,以后啊,本王要沿着府邸建新城。” 卞京想了想便点头道,“王爷的想法是极好的。” 林逸接着道,“新修的路绕过老城,以后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顺着新修的道路建房,新城自然就能聚齐来人气。 谢大人,本王也有事同你说。” 谢赞拱手道,“卑职在,王爷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吩咐。” 林逸道,“从即使起,你同几位老先生便商量一下如何清查户籍,里编成册,册首总为一图。 别让宵小之辈混入其中,本王这条小命还是挺贵重的。” 谢赞等人愣了愣,然后互相对视一眼。 最终谢赞还是拱手道,“卑职领命,可以一百户为一里,设里长,只是这户贴.....” 林逸笑着道,“每户发个有特殊标记的木牌做身份证明,别的地认不认本王不管,在三和,只要本王认就行。” 谢赞道,“王爷英明。” 他居然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林逸又接着道,“安排人丈量田亩,另外公告下去,不得随意开荒,侵占田地,建房,防止不法之徒占了本王的私产。 至此以后,没有用过和王府大印的田产、房屋交易,本王一律不认。” “王爷,这恐怕......” 谢赞等人直接愣了。 “怕什么? 激起民愤?” 林逸无所谓道,“你们尽管丈量田亩,至于交易这种事情,如果管不住,本王也不会怪罪你们。” 三和人烟稀少,多的是田地,眼前他犯不上去在土地上做什么规划。 他只是在秀自己的存在感而已,让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白云城之主,三和之王! “王爷英明。”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在林逸的一再催促下,修建和王府府邸的匠人昼夜不停的赶工,终于在月底的时候,在一座高一丈的台基上建成了一间正房。 边上还有两间厢房还正在砌墙。 空荡荡的正房,没有任何的雕饰和摆设,墙面刷的是石灰,地面铺的是板石。 最为阔气的是围墙,铁锈混合其它涂料刷成的红墙一下子圈了六百亩地。 从外面看,完全就应该是皇亲国戚该有的样式。 林逸又看了看阔气的红木漆大门,哭笑不得。 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一点都不违和。 不过怎么也比住都指挥使司那个破房子强多了! 沿着和王府府邸延伸出去的道路已经修了有三里地,不少白云城的人都会特意跑个老远来瞧个新鲜。 往往水泥还没干透,他们就踩了上去,到处是足印,为此,卞京不得不派人专门看护。 这条路绕过白云城,穿向白云山的时候,已经是十月末。 而和王府已经建好了十六间大房。 他带着王府众人直接住了进去,同时让卞京在旁边重建都指挥使司、学校、还有他答应过胡是录的医馆。 八个老头子喜极而泣。 天气渐渐转凉,带人去找海贼的沈初还没有消息。 林逸每天都要问上好几次沈初回来没有。 明月安慰道,“王爷放心,沈统领乃是七品,这三和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林逸笑着道,“这意思就是说,还是有人能把他打的爹娘都不认识的。 不过呢,他应该不会这么倒霉。” 自从搬进新宅子,他就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有些事情,他尽量都往好了想。 伸个懒腰,起身顺着石板路去了后院,这里有王庆邦帮他养的信鸽。 考虑到以后与安康书信往来不便,他来三和之前带了三十多只信鸽,只是路途遥远,不善于饲养,死了七八只。 最后没想到部尚书王庆邦居然是养鸽子的好手,把鸽子养的精气十足。 “草民叩见王爷。” 王庆邦说着就要跪下。 “都处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了解本王的性子了,还这么客气,”林逸一把托起他,笑着道,“真没那个必要。” “王爷抬爱草民,草民不能不知礼。” “哎,你这眼睛没事吧?” 林逸看到王庆邦那只干瘪的左眼居然红肿起来,吓了一跳。 “不妨碍,” 王庆邦笑着道,“早上已经让胡神医帮我看了,说是什么虫子咬的。” 说着,吹了一口哨子,漫天的鸽子飞了下来,争先恐后的往他的两只张开手臂落。 林逸看的目瞪口呆。 ps:求票哈... 48、变化 他不是没见识的土包子,在互联网时代,什么样的视频没看过? 但是王庆邦这一手,他是第一次见! 怎么鸽子还能跟哈巴狗似得这么粘人呢? 有几只鸽子没抢到位置,甚至还斗起架来了! 林逸真心实意的鼓掌道,“王老先生真是高手。” 王庆邦撮嘴“嘘”了一声,鸽子又扑腾一下子散开了。 两只手互相拍拍衣袖,笑着道,“雕虫薄技,实在不值一提,实属玩物丧志。” 林逸道,“王老先生千万别自谦,厉害就是厉害,本王是真心的佩服。” 王庆邦笑着道,“论钻营我不如齐庸,论才智我不及谢赞,论胆色我不如陈德胜。 鸽事虽小亦需大心血,老夫一辈子没怎么在诗词文章上琢磨,功夫全在养鸽子上。 论鸽经,老夫认第二,当世恐怕无人敢认第一了。” 林逸笑着道,“王老先生,可带得了徒弟?” “王爷,草民明白你的意思,这帮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折腾几年,” 王庆邦笑着道,“草民自然想把自己这点心得传给后人。 如果王爷不反对,小的想把徒弟带进来。” “你有徒弟?” 林逸自然喜不自胜。 万一这老头子,哪天一蹬腿,他这鸽子就没人管了,有传人是再好不过的。 王庆邦笑着道,“草民那徒弟,主要是看中老夫这点拳脚功夫,不过练武的天分倒是有限,这辈子撑死了也就是个四品。 最擅长的还是养飞禽走兽,只是年轻人难免傲世轻物,不愿意罢了。 不过王爷放心,草民一定对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林逸点点头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这鸽子什么时候才能往安康城送信?” 王庆邦打开一个鸽笼,朝里面招招手,鸽子自觉的跳到了他的手心之上,不时的用喙啄他的手心。 那亲昵之色令林逸眼热。 如果不是没有那个耐心,他真的想跟王庆邦学一学这鸽经了。 王庆邦把鸽子腿上取下一个纸条,递给林逸道,“这鸽子大概是王爷新买的,在和王府待的时日太短,放出去三只,直到今日才回来这一只。 王爷尚未起床,草民倒是没急着给王爷。” 林逸小心翼翼的拆开纸条,因为大小有限,上面只有歪歪曲曲的十几个字,大概意思是信已收到了,落款是和王府花匠郭召。 “不错,不错。” 林逸甚是高兴,这意味着,虽然没有驿站,但是已经恢复了和安康城的通信。 当即回到书房,又写了一封回信。 也没折叠,直接交给了王庆邦。 “数字?” 王庆邦倒是没有刻意偷看,只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发现这纸上除了一个“宁”字,剩下全部是数字。 明月在学堂的数学课,他出于好奇,倒是听过几节课,还学会了在纸上计算三位数乃至更高位数的四则运算,摆脱了算盘。 但是,这数字还能用来写信,他却是没有想到的。 “给鸽子绑上,送到和王府。” 林逸相信,只要郭召还没蠢到家,必定会把信交给他亲妹子林宁。 林宁自小受他教育,这种小把戏俩人不知道玩了多少次。 用固定的一本书做密码本,信上的每个数字都代表着书上第几页第几个字,每个字查出来后拼在一起,就是信的完整内容了。 虽然简陋,也不够严谨,但是在这个时代用做保密是够用了。 下晚的时候,王庆邦带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鼻青脸肿,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赶紧给王爷王爷下跪!” 王庆邦呵斥完后,对着林逸道,“王爷,这便是草民那不成器的徒弟方彬,乡野之民,不懂礼数,还望王爷见谅。” “和王爷千岁千千岁!” 年轻人噗通噗通给林逸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吧,别这么客气,” 林逸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着道,“做吧,来人,上茶。” “王爷,不必了,” 王庆邦拉下真要去坐下的方斌,笑着道,“王爷要是应允,草民这就带他去后院去。” 林逸点了点头,目送这师徒俩出了屋子。 西江水依然彻夜不息的流淌着。 白云城依然还是那个白云城,尘土飞扬,破败不堪。 但是,自从和王爷来到白云城之后,本地居民却感受到了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妇女可以放心的走在大街上,如果遇到居心不良之人,尽管可以大声呼喊,这个时候只有周边有人,肯定会出现见义勇为之人。 依和王府的条例,抓捕到调戏良家的刁奸之徒可得五十铜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怕是平常怯懦的男子,也会为了这五十铜钱拼命。 对林逸来说,这笔买卖划算,这些猥琐男对自己来说可都是免费劳动力!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出现了“钓鱼”执法! 有些聪明人,甚至让自己的姊妹,特意往大街上溜达,自己带着手足兄弟守株待兔。 抓一个就是五十铜钱! 白云城的斗殴事件也愈发少了。 谁敢先动手谁倒霉,只要对方往地方一趟,自己就算栽了,必定要被和王府的护院抓去做什么“劳动改造”的。 连平常嚣张跋扈的王家大公子都不例外,何况他们这些寻常百姓? 现在做劳动改造,可不像以前了! 开始的时候,伙食不错,还管饱,大家巴不得去,现在据说一天三顿稀饭,还不管饱! 一个不小心还得挨皮鞭! 能熬下来,即使不死活了下来,回来时候也得脱了相。 “王爷....” 洪应带进来一个身形高大,面色黝黑的中年人。 “草民王成,给和王爷磕头,王爷千岁千千岁。” 中年人低着头磕头,似乎心有不甘。 “谁来着?” 林逸打着哈欠问。 “草民乃是孽障王兴之父,” 王城又唰唰磕了两个头,“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这一回。” “当街殴打打人,” 林逸一点儿也没有让面前跪着的三和首富起身的意思,打着哈欠道,“这是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啊。” ps:想说什么来着....大佬们也知道... 49、风华绝代 如果不是看在对方给了一万两贽敬的份上,他压根就不会让对方进门。 “还忘王爷念在其年纪尚轻不懂事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 王成又叩了一首,“草民带回去后一定严加管教!” 林逸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求情,本王都给放过,以后如何服众?人家指不定还以为和王府说出去的话都是放屁呢。” “草民不敢。” 王成急忙说完后,挺直身子拱手道,“王爷就藩三和,乃是三和天大的造化。 只是三和贫瘠,不免委屈了王爷。 王爷修路搭桥造福一方,实在令草民汗颜。 草民愿意捐献五万两,附之骥尾,还望王爷成全。” “起来吧。” 林逸笑着道,“给王员外看座上茶,上好茶。” 王成听见这话后,正要起身,突然听见林逸道,“本王可不是贪婪之人,如果真要钱,把你们一个个都给宰了,何止五万两啊! 搞个百十万两,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王成已经支起的脚尖一下子软下来,悬空的膝盖再次垂落地面,噗通一声,浑身跟筛糠似得颤声道,“王爷慈悲。” 林逸诧异的道,“你们这些做海贼的胆子都这么小吗? 听说想当年王员外在海上可是人称海龙王,部众千人,海船百艘,威风的很。” “王爷明鉴,”王成身子紧绷着,更加慌张道,“草民冤枉!” “冤枉?” 林逸笑着道,“王员外,你的意思是本王信口雌黄了?” “不敢!” 王成愈发胆寒,如果不是没有把握从面前的这个太监手里逃脱,他恨不得现在就逃之夭夭。 林逸张开嘴,丢了个葡萄进嘴里,然后漫不经心的道,“王员外不需要紧张,还是起来说话吧,这年头谁能没点故事呢,大家说开了便好。” “谢王爷。” 王成撑开发麻的双腿起身,小心翼翼退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撩是半截屁股,拱手道,“草民愿意再捐二十万两,助王爷修桥搭路!” “瞧瞧,你这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 林逸吃完葡萄后,接过洪应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笑着道,“这不成了勒索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绕那么多弯子,你说是不是?” 王成道,“这完全是草民的一片拳拳之心!” 林逸道,“本王只要你那五万两银子。” 王成听着这些话从一个当朝亲王嘴里出来,总感觉不是那么真实! 何况,这位亲王又是出了名的贪财! 送上门的钱不要? 那就是所图更大! 不自觉的心再次提溜了起来。 “王爷,尽管吩咐。” 王成咬紧牙关,除了全家老小的性命,什么都是身外之物! 林逸笑着道,“这三和的乡绅乡贤我知道的不多,麻烦你给他们带个话。 以前的事情本王既往不咎,只是这以后,麻烦他们不要再有作奸犯科之事,本王要这三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谁坏了条例,本王一定饶不了他们。 除非他们有造反的打算,不然始终就是本王案板上的肉。 不要以为本王的刀砍不动人。” “草民一定把话带到!” 王成再次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银子,本王也不白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林逸笑着道,“本王保证贵公子干的是轻松活,顿顿有肉吃,回去后照样活奔乱跳。” “谢王爷恩德!” 王成终究再没有胆量说放他儿子回去的话。 他全家老小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见林逸再没有吩咐,又拜了三拜,小心翼翼的出了和王府。 明月等王成走后,笑着道,“王爷,今日果真高风亮节。” 林逸白了她一眼道,“笑话我?” 自从来了三和之后,明月和紫霞的性子都放开了,林逸也开心许多。 明月道,“奴婢可不敢。” 林逸优哉游哉道,“割韭菜、薅羊毛要有技巧,直接弄死了,往后啊,本王还找谁去? 做人呢,一定要把眼光放长远,分的清一顿饱和顿顿饱。” “王爷英明,”紫霞掩嘴笑道,“奴婢就说,王爷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不是咱们这些笨人能懂的。” 林逸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对洪应道,“让孙邑这小子在门房这些日子机灵点,说不定他也能跟着本王发点小财。” 马夫兼兽医的孙邑,现在又多了一份工作,做起来了和王府的门房。 宰相门前九品官,和王府自然也不会太差。 只是,来和王府的人太少了,好不容易来几个,自然要抓住赚钱的机会。 洪应笑着道,“王爷厚道,真是孙邑这小王八的服气。” 林逸笑着道,“也委屈这家伙了,都是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跟着本王来受罪的。” 于情于理,他都有责任让这些手底下的人跟着过日子。 光是自己一个人好,并不算好。 中午的时候,刚吃好饭,便得到通报,白云城乡绅梁根和邱武进各自带着八万两贽敬求见。 林逸自然做了一番热情招待。 下晚,太阳刚刚落山,又迎来了大地主邵庆。 至此,每日送礼的不断,这些人好像商量好似得,每个人都是八万两。 短短五日,林逸便收到了近九十万两银子。 明月望着满屋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终于明白了她们王爷说的一顿饱和顿顿饱的意思。 “以后谁敢再和老子说三和穷,老子第一个不同意。” 林逸着实有感而发。 这些乡绅地主的富裕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想通后,他也可以理解,这些人世代盘踞于此,基本没有几个是干净的,要么是海贼出身,要么干着盐枭勾当,甚至还有偷偷摸摸与南洋做海贸的。 一连三日,没有再上门,林逸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登门的时候,一辆轿厢马车停在门口,身后是一长串抬着箱子的仆人。 二十万两! “快!” 林逸喜出望外,“请进来,把本王的上好龙井给沏上。” 端坐在椅子上后,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印入了他的眼睑。 看着那张让人窒息的脸,他瞬间想到了一个词:风华绝代。 为什么他不知道三和会有这么样一个女子! 可惜宋城不在,要不然林逸肯定会狠狠的踹上一脚! 情报失误! ps:有人吗?大佬们评论区或者本章说留个爪哈,要不然老帽总是陷入这本书“没人看”的自我怀疑中.... 50、没了面子 鲁迅先生说:穷措大作富贵诗,多用些“金”、“玉”、“绵”、“绮”。 林逸一直深以为然。 他现在要是用明眸皓齿、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些词来形容这个女子,那就真的显得自己没见识了! 可是,抠破脑袋,也找不出来合适的词。 瑰姿艳逸? 仪静体闲? 还是自己没文化! 女子一步一履间都是那么从容不迫,缓缓地走到林逸近前后,屈膝欠身道,“小女子杜隐娘给王爷请安。” 林逸没有计较他跪不跪,毕竟人家出手就是二十万两。 看在钱的份上,这点面子是要给的。 “不必多礼,请坐。” 稍微失神后,就把目光从对方身上收了回来,然后端起了茶杯,轻抿一口,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 答应自己! 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做舔狗! 他是白云城之主,三和之王! 一点要有出息! “谢王爷,” 杜隐娘坐下后,笑着道,“久闻和王爷大名,小女卑微,不敢唐突了王爷,未曾来参见,还望王爷海涵。” “杜姑娘,出手大方,倒是弄得本王不好意思了,” 因为杜隐娘未冠夫姓,那么就意味着还未嫁人,林逸的心情不免有点小高兴。 不过脸上没显出来,语气上倒是和蔼,“本王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家父杜三河,小女子是代家父来请罪的,” 杜隐娘撩起罗裙,缓缓地跪了下来,“望王爷饶恕家父的不知之罪!” “杜三河?” 林逸看向洪应。 洪应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 杜隐娘伏身道,“月前有一伙人,带头的人叫沈初,与家父发生冲突,说自己是和王府侍卫统领。 家父岂能容忍有人假借王爷名讳,损王爷威名,盛怒之下给捆了。 慎重之下,家父还是派人来白云城打听,这被抓之人的特征相貌,与和王府侍卫统领沈初确实相像。 小女刚进白云城,又做了一排查,终究确认,这人确实是沈统领。” “原来是你们抓住了沈初。” 林逸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娘的,太不给面子了! 王府侍卫都是腰牌在身的,眼睛都瞎了? 而且,居然还敢上门,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些,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示威? “还望王爷宽恕,小女子已经派人送来了沈统领,想必马上就到了,” 杜隐娘跪直了身子,“沈统领毫发无损,还请王爷放心。” 话音刚落,孙邑小跑了进来。 林逸不等孙邑说话,便看到了走进院子里的沈初和一众侍卫,未进屋,齐刷刷的跪在了院子正中间。 他们身后还有七八个人,笔直的站着,到处张望,一看就是桀骜不驯之辈。 林逸朝着孙邑摆手道,“带着沈统领下去好生歇养。” 孙邑又小跑出去,在沈初面前低声说了几句,沈初朝着林逸方向忘了两眼后,头更低了,继续一动不动。 “杜姑娘起身吧。” 林逸把茶盏放下,站起身后,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 “王爷,属下无能!” 沈初一时间泪如雨下。 “技不如人,不丢人,” 林逸笑着道,“大老爷们灰心丧气,才叫丢人。” 见沈初等人除了脸上有些红肿外,并没有大碍,他终究放下心来。 “属下实在无颜面再来回见王爷,只求来生再伺候王爷.....” 沈初越说眼泪越多,忽然间就拔出来了腰间的刀,毫不犹豫的抹上了脖子。 “不可!” 林逸疾呼。 啪嗒刀落地,只留下脖子上一道血痕。 沈初的呆呆的望向洪应。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林逸无奈的摆摆手道,“每人下去领二十大板吧。” 沈初还要说什么,可对着洪应那冷冽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敢多言一句。 同众人一起伏身叩首喊道,“谢王爷!” 等沈初等人退下去后,林逸望向那八个大汉。 杜隐娘走到前去,指着一个中年大汉道,“这位乃是温潜,跟随家父多年。 温叔叔,礼不可废。” “参见和王爷。” 为首的大汉挺着笔直的背,昂首冲着林逸拱了拱手。 “大胆,”洪应轻声道,“竖子岂敢如此无礼!” 温潜正要说话,却赫然发现迎面过来一个手掌,赶忙后退,侧身避过了这一掌。 然后又挥上一拳,与洪应缠斗。 杜隐娘的脸上微微的露出了惊讶之色,他父亲手底下的温潜乃是八品高手,想不到和王府的一个小太监居然能与之抗衡。 最惊讶的却是明月和紫霞。 和王府的洪总管,什么时候打人需要用第二招了? 即使是对方是八品,只要洪总管气息外放,对方都不一定有还手的勇气。 现在的洪总管上下翻飞,空中旋转,左右挪步,全是一些花里胡哨的招式! 甚至打斗间,还吭哧有声,好像拼尽全力的样子。 两人看向频频点头的王爷,一下子就明白了。 洪总管完全是做样子给王爷看的。 在安康城,和王爷贵为皇子,没有人敢对王爷不敬。 哪怕是有宵小之辈,都有她和紫霞或者沈初出手。 洪总管功夫虽然高,但是从来就没有表现的机会! 在不懂功夫王爷的眼里,她们这位总管,除了听话,会绣花针,简直一无是处。 弄得洪总管总有一种自己要失宠的危机感。 眼前有了机会,洪总管自然要卖力,怎么打的好看,怎么来。 他得让王爷明白,他真的不是废物。 想到此处,明月和紫霞二人无奈的相视一笑。 场上百招已过。 温潜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越打越是心寒,此人武功怎么如此高! 但最多的还是疑惑。 明明对方的一掌已经将要打上自己了,为什么要突然来个空转退回去,再来个饿虎扑食? 饿虎扑食的速度也很快,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又为什么突然使莲花飘,游走到自己身后。 自己肯定是打不过对方的,甚至连挨对方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对方也打不上自己! 自己怎么做都是一个结果。 心死之下,两只手有气无力的挥着,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又是这样乱舞了二十几下。 突然,一股阴气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本能感觉到一股危险,想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口。 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长血。 “你是大.....” 温潜指着洪应,话未说完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ps:想抄书评都没机会....老帽一定是个假作者....... 51、你不配 “二当家的......” “温叔叔.....” 杜隐娘和手下人赶忙上前托起温潜的脑袋,大声呼唤。 即使刚才她们看到温潜已经落下风,但是真输了时候,她们还是不敢相信! 这可是八品高手! 和王府除了林逸,众人都是一脸坦然,完全在意料之中。 林逸看了眼舔着脸,缩着肩膀走过来的洪应,心情愉悦的问道,“没死吧?” 今天的洪应真是给他长脸了。 洪应道,“小的不敢,这是王爷的新府邸,死了人多不吉利。” 他们王爷在新府邸重新养了金鱼,死上一条都要骂骂咧咧好半天。 不是心疼,而是不吉利。 如果在这里死了人,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起码自己这一年是不用过了,他们王爷能把他埋汰死。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们王爷那张损人的嘴。 “没死人就好。” 林逸笑着道,“你这功夫有长进啊? 那个叫温潜的那么壮实,浑身腱子肉,看着都让人发憷。 但是还是被你撂倒了。 不错,再接再励,不要骄傲。” “谢王爷。” 洪应眉开眼笑。 他在王爷心中的形象终于不是“废柴”了。 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早晚让王爷刮目相看。 想着等那位文昭仪回来,还是厚着脸皮问一问自己的品级比较好。 “和王爷.....” 杜隐娘站起身,眼睛泛泪道,“家叔只是个乡野匹夫,虽然粗鲁不知礼节,可是罪不至死!” 林逸拉住要上前挥巴掌的明月,摇了摇头。 刚拿了人家二十万两,再打人家一巴掌,不合适。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谁说你叔叔死了?” 林逸懒洋洋道,“趁着还有一口气,赶紧送医吧,不然死在王府里,可就真的不吉利了。” “小姐,二当家的确实还有气!” 一个光头大汉突然高兴地道。 杜隐娘赶忙再次俯身,用细葱似得手指贴在温潜的鼻下,长送了一口气。 想她向来机敏,居然没有试试温潜的呼吸。 大概是太着急了。 轻咬贝齿,“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林逸对于梨花带雨的杜隐娘,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背着手来回踱步道,“看在你们这二十万两银子的份上,本王也不好意思下重手。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本王深以为然。 当然,前提还是因为沈统领等人安然无恙。 你们得庆幸你们送回来了沈统领,但凡有一个侍卫出差错,本王一定灭你们杜家满门。 死几个人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保证你们一家整整齐齐。” 听着这话后,林逸身后的侍卫激荡不已,腰杆子挺的更直了。 跟着这样的主子,死都值当。 杜隐娘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波澜不惊道,“王爷果然仁厚呢。” 似乎是夸赞,又是讽刺。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不然本王会误会你是不是对本王有意思。 对你们太仁厚,就是对本王自己人的残忍。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既然你们能打杀别人,也就得做好被别人打的准备,” 林逸对上她的眼睛,继续道,“这年头,不能光想着自己占便宜,这世界哪有这种好事。” 杜隐娘愣了愣,她想不到林逸居然能说出这番有道理的话。 这还是传闻中那个视财如命,不学无术的和王爷吗? “王爷说的是,小女子受教了。” 杜隐娘说完又回过头看着已经醒来正在运功疗伤的温潜。 “本王还是有点好奇,” 林逸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盏,“你们这些海贼是怎么有胆量进这王府的,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杜隐娘道,“家父虽在海上讨生活,可是盗亦有道,不负隅顽抗,皆不伤人命。 和王爷连王成这等罪孽深重的鼠辈都没追究,何况是家父? 二是送沈统领等人回来。 三呢,还是因家父想对王爷尽自己的一片心意。” 林逸笑着道,“你等在海上逍遥自在便好,何必对本王尽心意。” 温潜一直在咳嗽,可是脸色逐渐转红,杜隐娘终究放下心来,再次看向林逸道,“和王爷,是你找过来的,不是吗?” 如果不是和王爷的这位侍卫统领在海上横行无忌,乱闯乱撞,她们之间也不会发生冲突。 更不会晓得这位王爷居然发了什么规矩和条例。 以后她们在三和行走会非常艰难。 林逸笑着道,“那你们找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早就说过了,本王不喜欢拐弯抹角,赶紧说吧,本王没多少时间和你磨叽。” 说着又打起来了哈欠。 杜隐娘拱手道,“家父想在陆上向和王爷讨个方便,以后这海上之事,和王爷可以尽管吩咐,另外家父每年会送上十万两的孝敬。” 在海上,她们杜家无所畏惧,但是在这陆上,她们即使不怕这所谓的王府护院,可是真计较起来也是麻烦。 林逸冷笑道,“即使以后你们在这三和之地杀人放火,本王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这个意思吧?” “不敢,”杜隐娘笑着道,“家父并非嗜杀之人。” “不妥,不妥,” 林逸摇头道,“本王虽然见钱眼开,可是并不愿意食言而肥,坏了自己定的规矩。 再说,最讨厌别人威胁本王。 听你的意思,本王要是不行这方便,以后这海上,本王就去不得了?” “王爷说笑了,” 杜隐娘笑着道,“海上风大浪高,凶险至极,王爷乃是千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地。”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本王,本王向往的可是星辰大海,星辰太遥远,本王这辈子是摸不上了,可是这大海,本王是去定了,” 林逸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沉声道,“这万里海岸,自古以来就是三和的固有领土。 和本王谈条件,你们还不配。” 现在他倒是突然有点怀念他那位祖奶奶了。 要是这个老太太在,那该多好。 带到海上去,简直就是无敌! “王爷的意思小女子明白了,可还是希望王爷再好生考量,” 聂隐娘发现和王爷对自己的轻薄之色已经不见了,从进和王府到现在,她第一次见和王爷这种认真的神色,盈盈欠了一下身子道,“小女子告辞。” 林逸笑着道,“好走不送,以后啊,少跟本王玩这些弯弯道道,跟你老子说,即使是他本人来,本王也不会为难与他。” “多谢王爷。” 聂隐娘转身走在前面,其他人架着受伤的温潜跟在身后出了和王府。 洪应看着林逸的眼光一直盯在那女子的背影不放,陪笑道,“王爷看得上她,是她的造化。” 明月道,“奴婢现在就去拦了下来,给王爷做个使唤丫头,不做别的,就专门暖床。” 林逸没好气的道,“把本王当什么了? 活土匪?” 紫霞促狭笑道,“刚才王爷的眼睛都看不够呢。” 林逸大大咧咧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刚进屋在躺椅上躺下,沈初便跪在了他的面前。 “小的无能。” “屁股疼就好好进屋歇着,” 林逸笑着道,“跟了本王这些年,本王是什么性子,你应该了解。 赶紧麻溜走人,不要招人烦。” “是。” 沈初还是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来了。 王爷越是好说话,越是不责怪于他,他的心里越不是滋味。 手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正厅。 ps:大佬们,明天就是周一,推荐票榜现在是三十多名,能不能往前面蹭蹭..... 52、被剥夺的乐趣 府邸是新建的,刚出正厅,他就迷了方向,找不到才住进不到一个时辰的房间了。 干脆顺着院子走,没走两步便碰到孙邑,便招呼过来帮着引路。 孙邑见他走路费劲,二话不说,抄起他放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还没迈步,就听一声痛呼。 “我的屁股! 赶快放我下来。” 孙邑的两只手刚好托在沈初刚刚才挨完揍的屁股上,把沈初痛的尖叫连连。 沈初一巴掌拍在了孙邑的后背上,让其赶紧放他下来。 孙邑后背吃痛,赶忙撒开了手。 沈初没有防备,噗通一声,屁股落地,又是一声惨叫。 “孙邑,你是故意的!”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沈初叫苦不迭。 “沈统领,这真不怪我,” 孙邑赶忙走上前去,把沈初扶起来,讪笑道,“是你让我放你下来的。” “哎,算了,算了,是我倒霉。” 沈初在孙邑的搀扶下往自己的房间去。 孙邑替着上前开门,刚推开门,便看到了一张阴沉的可以滴水的脸,面前跪着一众侍卫、仆人,甚至连花匠都在里面。 孙邑吓得一缩脖子,刚要悄悄退去,便听见里面的人道,“你们俩都给咱家进来,门关上。” “总管.....” 孙邑关上门后,跟着沈初一起跪在地上。 “让总管失望了。” 沈初跪洪应不是因为他职位低,也不是因为洪应职位比他高,而是因为洪应算是他们这些人的半个师傅,哪怕没有师徒的名分。 和王府不管是厨子,还是丫鬟,甚至连郭召这样年过半百的花匠,都得学武功。 只因为厨子出身的打更人罗汉在王爷面前表演了一手碎大石。 他们王爷无意中对着罗汉念叨了一句:不会武功的打更人不是个好厨子。 洪应居然奉为金科玉律! 不但罗汉悲惨,他们这些人也跟着倒霉! 洪应居然跟他说什么:不会武功的侍卫不是好仆人。 两年间,他过着非人的生活,硬生生从五品突破七品! 放到外面去,让人知道了,一定把他当做天才。 毕竟对大不部分人来说,从五品到七品,可能需要一辈子的时间。 甚至有些人终生只能停在五品不前。 可是即使这样,洪应依然不满意,在洪应的眼里,他们这些人依然还是废物。 “不是让咱家失望了,是让王爷失望了。” 洪应一个掌风过去,沈初直接飞起,然后嘭嗵一声砸在了墙柱上。 又是屁股落地,痛的嗷嗷两声后,赶忙又重新跪在了洪应的身前。 “在下知错。” 沈初太了解洪应的性子。 除了在他们王爷面前,这位总管能表现的像个人,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冰冷的面孔,毫无人性可言。 是以不敢硬顶。 死,他不怕。 就怕求死不能。 “你们的本事越来越回去了, 居然被几个海贼给捆了?” 洪应阴冷的脸上突然不自觉的抽搐了起来,这把面前的所有人都吓坏了。 “小的知罪.....” “总管开恩......” “.......” 几个胆小的仆人、丫鬟忙不迭的求饶。 一众侍卫反而一言不发。 “咱们王爷多爱面子的一个人啊,” 洪应冷声道,“你们丢了他的脸面,为什么还有脸回来? 沈初,告诉咱家,你为什么要活着回来,居然还敢王爷面前闹自杀? 你是想做给谁看?” “在下知错。” 沈初没有辩解。 洪应也不会听他辩解。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被侍卫们强行拉着跪在地上的秦虎冷不丁的喊了一嗓子。 众人都惊恐的看着他。 真是胆大不怕死啊! “总管,你别生气,我就是这么一说,” 秦虎被洪应瞧上一眼后,立马就后悔了,赶忙道,“我有错,我认罪!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初见状也急忙道,“洪总管,饶他一名命吧!” “要不是怕不好向王爷交代,咱家现在立马就毙了你,” 洪应接过洪安递过来的茶,抿一口后轻声细语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开始,你便开始重新练吧。 如果到年底,还无进益,拼着王爷责骂,咱家也不留你了。” “还不谢总管恩典!”沈初赶忙扯着秦虎的衣袖提醒道。 他与秦虎处了这些日子后,倒是发现秦虎这人除了脑子混一点,倒没有别的让人讨厌的地方,是个可相交之人。 “多谢总管。”秦虎心不甘情不愿道。 “你们也是一样,”洪应冷眼扫过众人,“再不长进的话,咱家也没必要留你们了。 王爷说过一句话,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 众人拱手应诺。 看着洪应带着洪安出了房间,沈初直接瘫在了地上,不停的用手擦着头上的冷汗。 “统领,”一名侍卫爬到沈初的身前,低声道,“总管好像又不一样了。” “嗯。” 沈初点点头。 确实又不一样了。 他的感受最深,洪应刚才那一掌,居然少了许多的阴气。 下晚突然刮起大风,接着乌云密布。 天黑后,暴雨下来了。 没多大会,院子就积满了雨水,已经漫过了好几级房屋台阶。 林逸白天睡得充足,晚上睡不着。 可惜这偏僻之地,几乎没有娱乐生活,想找小姐姐谈谈心都不可能。 至于在一些巷子里露着蛀牙拉客的。 他躲都来不及。 干脆堆在门口看雨,一条在院子里扑腾的大鱼被他发现了。 正要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捡,明月已经跑他前头,进院子里捡了回来。 “王爷,不轻呢。” 明月提着鱼鳃给林逸看。 “谁让你去的,快点换衣服,感冒是绝症。” 林逸没好气地道。 就这么点快乐,还要被人剥夺。 “嗯,奴婢去给你熬个鱼汤。” 明月吐吐舌头,忙不迭的走了。 雨一直下,没多大会,他又看见了一条鱼。 “这是从河里漫出来的啊。” 正要过去,又一个身影跑到了他前头。 “王爷,这条也不小......” 洪应笑嘻嘻的道,“要不小的拿个戥子称一下?” “滚!” 林逸气的转身就进屋,“别跟着我。” 53、暴雨 “王爷......” 洪应叹完气后,看着怀里抱着的大鱼,无奈之下又给扔进了院子里。 鱼儿得到了自由,再次顺着雨水逐流。 雨一直下了一夜,一刻也不曾停歇。 林逸起床后,太阳出来,水却还是没有退去,一片沼国。 他终于明白白云城的人为什么都不到这里建房! 因为这里地势太洼! 没办法,自己选的地,含着泪也得继续住下去。 这么大的雨,他不放心学校,吃好早饭后,骑着驴子涉水往白云城里去。 新修的道路虽然简陋,但是胜在开阔,地基也高,没有积淤泥,驴子走在被水没了的路面上稳稳当当。 林逸非常得意道,“瞧瞧,这路没白修吧,还是要继续修。” 骑着马的卞京道,“王爷英明。” 都指挥使司早已修建好,他们这些老头子已经搬了进去,眼前只剩下学校还没有完工,所以每日还得骑马去白云城里教课。 这一路上,他忐忑不安,毕竟当初王爷选择在这里建房,他不但没有阻拦,还非常的认可这里的风水。 想不到会这么倒霉! 多少年了,他就没见过三和下过这么大的雨,连河道都塞满了。 白云城倚山脚建,地势高,并没有被淹上,但是不少低洼处还是兜住了水。 而且有些人家的房屋质量不过关,昨晚的那场暴雨把屋顶浇了窟窿,甚至有的墙柱都跟着塌了。 妇女抱着孩子蹲在路边痛哭,林逸不忍看,只对着谢赞道,“记得烧粥,然后那些塌了房子的,帮着重建。” 谢赞高兴地道,“王爷果然宅心仁厚。” 短短的这些时日,他们这些老头子已经完全改变了对和王爷的看法! 视财如命是真的,心胸狭窄、不着边际也是真的,不学无术那肯定也没冤枉他。 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位王爷的优点,确实说又说不完。 心善,不拘一格,做人做事总是出其不意。 他们几个老头子甚至隐隐有点惋惜,他不是太子..... 不时的有腥臭味窜进林逸的鼻子里,他皱眉对着卞京道,“卞先生,麻烦你现在去找胡郎中,让他出面主持,你协调配合,全城撒石灰。” 卞京一拍脑袋,笑着道,“老朽差点把这个给忘了,不然发生疫病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说完掉转马头,双腿拍了下马肚子就走了。 学校门口,唧唧喳喳的,大多数是养生堂的孩子们,本地的孩子基本没有来。 孩子们看到林逸过来,不等他下驴子,便开始围着他转悠。 林逸被他们缠的不耐烦,摆手道,“今天不讲故事,全部放假。” 对着方皮和一个高高瘦瘦的叫崔耿仁的半大小子道,“你们两个把他们都看住了,谁敢乱跑,玩水的,玩泥巴的,按住了往死了揍。” 方皮大声道,“王爷,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打个半死!” 崔耿仁也拍着瘦弱的小胸脯道,“王爷,我知道,水里有细菌,细菌是摸不着看不见的! 沾上了就会生病! 生病就会死!” “是啊,所以呢,你们勤洗手,回头看看井水混不混,要喝开水,不然光是一个拉肚子,也能拉死你们。” 林逸很欣慰,看来自己普及卫生常识的工作没有白做。 “俺不要死......”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立马扯开嗓子开始哭。 “我也不要.....” 其她小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就哭成一片。 林逸头大,下了驴子,穿着靴子踩着泥泞路,走过去一个个哄。 好在明月和紫霞过来了,把他从苦海中解脱了出来。 再次上驴子后,沿着白云城的大小街道走了一圈,好在都没有什么大碍。 倒是半途中遇到一个男人,大早上的喝酒,晕乎乎的拿着木棍打老婆孩子,被侍卫给收拾后,送去做劳改了。 当然不是免费劳动力,林逸看着那母子终究不落忍,让明月偷偷摸摸的给塞了一块碎银子。 “谢大人.....” 林逸想了想道,“咱们得再加一个条例了。” 谢赞道,“王爷尽管吩咐,卑职马上就张贴出去。” “打老婆孩子犯法!” 林逸说的简单,通俗易懂。 白云城现在是个人都知道,只要犯法了,要么偿命,要么去做苦力,目前没有第三条道可以选。 谢赞有点懵,他决然想不到林逸会出这种条例。 忍俊不禁道,“卑职明白了。” 林逸笑着道,“这些臭男人,得好好治一治,屡教不改的,支持她老婆改嫁,孩子咱们给帮着养。” 这种操作,谢赞是第一次听说,但是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因此也就欣然同意了。 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思想已经在悄然改变,因为他在渐渐认可:女人也算人。 临近中午,太阳挂的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热,空气中到处都是石灰粉的焦灼味。 积水已经基本退干净,宽阔的简易水泥路面被阳光晒的发亮,比大部分人家的屋里都干净。 不少人家干脆把被雨浸湿了的稻谷和衣服放在路上晒。 林逸骑着驴子经过的时候小心翼翼,免得把人家的被子给踩踏上了。 王府的侍卫各个拿着铁锹在疏浚积水,平整路面。 一些枯枝败叶,直接铲进了贯通王府南北的河流中。 林逸看着被收拾的整洁如新的府邸,心情再次好了不少。 刚喝上一杯茶,孙邑便递上了一封信。 “谁寄的?” 林逸好奇。 这么大的信封,根本不可能由信鸽传过来。 而且,三和没有驿站,往来客商也极少,谁能给他送信? “小的不知道,” 孙邑摇头道,“有人直接投进了门房,等小人出去找人,连个影子都没,这信封上面有王爷的名讳,小的便拿过来了。” 林逸让孙邑下去后,便拆开了信封。 字迹飘逸,可惜是草体。 他只能艰难的认出其中几个。 直接看最后一页落款,也是潦草的很。 “这他娘的谁写的,跟老子有仇啊。” 林逸气鼓鼓的道,“到后院喊一下王先生。” 一夜暴雨,把鸽子笼浇了个透,此刻王庆邦正带着徒弟方彬修补鸽笼,调理鸽子,听见王爷相召,忙不迭的就过去了。 见过信后道,“王爷,这是有人给你的关于这海贼杜三河的生平。” “还有呢?” 林逸继续问。 王庆邦干脆照着信念了一遍,笑着道,“王爷,就些了。” “谁写的?” “王爷,落款人叫:影子。”王庆邦说完后又把信放到了桌子上。 “影子?还整的一套一套的,跟老子玩这些把戏。” 林逸淡淡地道,“那天本王和杜隐娘等人的谈话,只有王府众人和杜隐娘那边的八个人知道。 要么他们那边出内奸了,要么就是......” “小的现在就去彻查!” 不等林逸说完,洪应就噗通跪了下来。 林逸笑着道,“不用紧张,咱们府里的人知根知底,也许问题出在杜隐娘那边,那帮海贼里出几个内奸,再正常不过。 老子现在就好奇,到底是哪个好心人把杜三河的老底都给抖落过来了。 是王成还是邵庆等人?” 洪应道,“小的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转过身,走出屋子,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 ps:谢谢大佬们的推荐票和打赏.... 54、一剑行空神鬼惧 他身为府内大总管,要是府内出了内奸,他这脸上哪里还有光? 即使不是内奸,只因为下人或者侍卫在外面多扯了几句闲话,让有心人听了去,也是他管教不严! 说来说去,都是他这个总管的责任。 他怕的不是王爷责怪他。 而是怕王爷不肯责怪于他,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百倍。 太阳正盛。 以往令林逸厌恶至极的太阳光此刻透过窗户漫进屋子里,一扫因暴雨滞留在屋里不散的湿气,让人神清气爽。 “杜三河原名聂有道,” 林逸笑着道,“想不到堂堂正四品宣慰同知,居然做了海贼,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王老先生,你曾经是吏部尚书,掌管我梁国官吏的任免、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这聂有道你可有印象?” 王庆邦拱手道,“草民久居三和,早就听说过这杜三河的威名,只是从来没有见过。 却没有想到他是聂有道。 说起这聂有道,不知道王爷可知凉州王林苌谋逆之事?” 林逸点点头道,“自然知道,这是德隆十八年的事情。 那时本王尚且年幼,宫中例行节俭,居然连几块肉都吃不上,这可把本王坑苦了。” 王庆邦颔首点头道,“凉州王的侧妃乃是这聂有道的胞姐,凉州王造反,说他不知情,倒是不可信。 可他聂家确实没有参与。 陛下盛怒之下,这聂家便被殃及了,阖府一百一十六口人,十五岁以上男丁斩首,女眷皆被没入教坊司。 只逃出了一个聂有道。 当时他是川州宣慰同知。” “川州?” 林逸好奇的道,“他是二皇兄的人?” 他想起了在象蹄下惨死的二皇子。 王庆邦笑着道,“聂有道确实随着平川王南征北战,战功赫赫,这才得以做了这宣慰同知。” 林逸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本王的侍卫统领这次在海上栽了,你是知道的。 本王不通武艺,但是这沈初的本事,还是知道一点。 即使他不是海贼的对手,何况他还带着三十多名侍卫,不能就这么被放倒了吧? 本王这脸啊,被打的生疼。 这聂有道的本事到底如何,武功很高?” “沈统领乃是七品高手,其它侍卫五品、六品众多。 只是这聂有道确实不是好易于之辈。 乃是人中龙凤,灵心慧性。 三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德隆十六年的时候,已然是八品巅峰,距离九品只有半步之遥! 说是旷世奇才也不为过!” 王庆邦越说越是激昂,“当时负责抄家的乃是都城兵马司,聂有道一剑行空神鬼惧,一剑一骑杀出都城。 再之后,齐庸新法,老夫针对新法的弊端向圣上上书一封。 齐庸得知后大怒,让御史在圣上面前进谗言。 老夫被贬三和后,就不再知晓这聂有道的具体情况了。 却没想到居然能逃过廷卫和暗卫的双双追杀,也来到了三和,改名换姓做了海贼。” 想到被贬至今,依然没有被召回,不禁悲从中来。 “八品?” 林逸虚心请教道,“本王有一点不解,文官是九品最低,这武者为何是九品最高?” 他自小跟着皇宫教头后面打酱油,算是勉强也了解一点武术的等级。 但是,还是有许多不解,抱着求教之心问了许多人,人家就告诉他,九品最高,自古皆然,哪里有什么道理。 之后问文昭仪,身为大宗师的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刻难得遇到王庆邦这样博闻强识、文武双全的,自然不放过机会。 “久在远古,天子易教于田猎,以习五戎,” 王庆邦突然看到林逸一脸迷茫的神色,不禁哑然失笑,他又翻了这位王爷说的“拽文”的毛病,因此不得用浅显的话道,“五戎即弓矢、殳、矛、戈、戟五种兵器。 其中的佼佼者,举之如鸟飞,动之如雷电,发之如风雨,莫挡其前,莫害其后......” 他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够简单,却想不到还是被林逸打断了。 “王尚书,王大人,王先生.....” 林逸叹气道,“咱们长话短说?” 王庆邦沉吟半晌后道,“武功的功法之后越来越多,五国时期,出现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不知王爷可听过‘武分九品吾所创,妄与正宗辟行路’?” 林逸终于听出了一点意思,希望他继续说下去,便赶忙摇头道,“不知。” “此人叫孙昌旭,今日我等修习的七十二行拳,三十六合锁,皆是其所创,实在一位空前绝后的人物,” 王庆邦一边说一边感慨道,“其嗜武如命,武功盖世,时值已打遍天下无敌手,因天子不喜,始终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令。 但凡这种人,也该是有点傲气的。 便故意武分九品,九品最高,暗合他这九品县令。 之后,天下武者,就这么跟着划分,到如今,便也再也没有改过来。” 林逸笑着道,“算是听明白了,合着就为了较劲?” 王庆邦道,“正是如此。” 林逸道,“那这孙昌旭后来做了大宗师吗?” 王庆邦道,“自然。” 林逸道,“那王先生你是几品?” 王庆邦讪笑道,“草民在三品的位置上已经有三十余年了,不过也幸亏有点武功底子,不然在这三和之地,也熬不到今日。” “一会老朽,一会老夫,草民的,累不累?” 林逸笑着道,“本王可从来没有拿你们当外人,请你过来,自然多向你讨教,这聂有道会报复本王吗?” 毕竟他皇帝老子杀了人全家。 可以说是深仇大恨。 “王爷,其实眼下这聂有道倒是不足为虑,” 王庆邦摇头道,“最可疑的还是这送信之人,暗卫和廷卫大索天下,也未曾寻到聂有道的踪迹,这送信之人是如何得知的?” “对啊,暗卫和廷卫要是知道了这聂有道的行踪,即使是海上也会把他给抓回来,” 毕竟他皇帝老子还在位,抓住了算是泼天功劳。 林逸边想边道,“那这送信之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偏偏送给本王? 难道是想借本王的手传给朝廷? 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 越想越是迷糊。 55、 十步杀一人 他可不相信世上有好心人,刚好他想知道杜三河信息的时候,就有人给他送过来! “所以,老夫才觉得这送信之人对王爷的威胁更大。” 被贬之后,信奉“有口不谈家国,寄情只在风花”的王庆邦又一反常态的多说了一句。 “本王害怕在这种人面前留不住秘密,” 是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底裤暴露给别人看,林逸哪怕向来大大咧咧也心有点顾忌,“送信之人还是要找出来。 王大人,你们几位老先生中,可有擅长这缉查之人?” 王庆邦毫不犹豫道,“自然是何吉祥大人,虽已老眼昏花,可曾是京营总督,姜越老越辣,有他出面,自然是再好不过。” 说到此处,又不禁苦笑。 相当初,就是他在圣上面前进言撤了这位何吉祥大人发配充军的。 只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自己也会有被贬的一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这些年一直就不怎么对付。 但是,此刻王爷用人之际,他又不得不推荐。 “把这位老先生给忘了,” 林逸一拍大腿,冲着外面喊道,“包奎,人呢?” “属下在。” 一直在门外值守的包奎小跑进来道,“王爷尽管吩咐。” 沈初不在这些日子,一直是他暂代侍卫统领一职,现在沈初回来,虽然做不了统领,但是却被擢升为副统领,算是高升了。 林逸道,“去找何先生,你跟孙邑带人配合他。 把这送信之人给本王揪出来,一天找不出来,本王一天就不得安心。” “是。” 包奎说完就退了出去。 经过一天的太阳曝晒,空气中终于少了那股四处游荡腥湿味。 被圈在府里花园的一条西江支流,没有了往日清澈。 即使已经清理好多回,但是现在浑浊不堪,河流穿过院墙,飘过来许多杂物,里面有衣物、树枝,甚至还有动物的尸体。 仆人们拿着树棍和竹竿不停的往王府院墙下的涵洞里塞,只要顺着水流淌出去,不留在府内,就不与他们相干了。 林逸捏着鼻子,没好气的道,“这不行,尸体给捞上来,深埋,撒石灰。” 仆人们自然不敢有丝毫违逆,树棍不好捞,立马就有人要跳下河去,给抱上来。 “不能下去,做个网兜,用网兜不行吗?” 林逸大着嗓子道,“得了疫病,本王可不会给你们治,顶多把你们烧了,骨灰送回安康。” 众人吓得一缩脖子,去找麻袋做网兜了。 本来想在这钓鱼的林逸,看到这样子,干脆气的把鱼竿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了。 明月赶忙捡起鱼竿,提着罗裙小跑跟在身后。 沈初两只胳膊下撑着拐,看到林逸气冲冲的朝着自己这边过来,赶忙扔掉,跪在地上道,“王爷!” 林逸没好气地道,“屁股还疼不? 听说打你板子,你还嫌人家打的轻了? 你们这些人啊,也真是贱,受虐狂啊?” 听见这话后,沈初不但没有着恼,反而高兴地嘴巴都咧起来了,拱手道,“多谢王爷抬爱! 小的死不足惜!” “你死了? 让本王给你养老婆孩子?” 林逸不屑的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旁边的侍卫们都忍不住掩嘴笑。 沈初一滞,讪笑道,“那也是王爷仁慈。” “仁慈?” 林逸摇头道,“你们谁家里不是十几口人,好嘛,你们腿一蹬,让老子给你们擦屁股? 做人呢,千万不要贪心,别想着本王给你们养家人,自己好好活着才是正理。 好好的练武,把武功学好了,就没有人能轻易杀你们了,也就不会给本王添麻烦了。” “是。” 众侍卫跪下,齐声应是。 林逸点点头后,又随口问了沈初几句话。 沈初简单把他们这次出海的事情说了,总结起来就是运气不佳,实力不济。 沈初说完后表忠心道,“属下一定早日进入八品! 不会再让王爷失望!” “有志气是好事,武功高了,天地任你行,” 林逸摇头晃脑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说着说着,顺口把《侠客行》给吟了出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何等豪气壮哉! 把一应侍卫听的心神激荡! 接着又听他们王爷悠悠感叹道,“本王这辈子肯定没机会‘睥睨九天行.执剑偏锋走’了,本王看好你们,你们加油吧。” 逐渐远去的王爷背影,在他们眼中越来越大。 洪应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总管。” 众人唯唯诺诺。 洪应尖着嗓子道,“王爷的话,你们可听清楚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是王爷对你们的期许。 你们离着这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还得好生努力,莫要让王爷失望了。” 众侍卫一脸迷茫。 期许? 王爷什么时候对他们有期许了? 这分明是鼓励好不好! 一名侍卫硬着头皮道,“小的天分着实有限,连明月姑娘都说过,小的终其一生,都难以进五品!” “王爷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洪应说完,又皱着眉头道,“不过你们确实是蠢货,等你们大成,也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那名侍卫高兴地道,“总管高见! 哪怕是在下以后能进入五品,也大概需要一辈子的时间! 如果有像总管这样天子卓绝的,可能只需要一年,甚至更短的时间!” 洪应不置可否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雨过天晴之后,修路计划继续推进。 林逸嫌弃这进度太慢。 至今还没翻过白云山,修到对面的山脚下! 卞京道,“王爷,山路倒是不需要这水泥,只是山路崎岖,峭壁陡立,靠人力凿通,着实需要一番功夫。” 林逸看着匠人拿着铁錾子在一块陡峭的悬崖底下砰砰凿着,好大一会才有一块碎石落下。 按照这个进度,明年都修不出大山。 “试试在崖壁底下架木柴,烧石头,等差不多了,浇水!” 林逸记不得在哪本网文书中看过了,热胀冷缩原理? 不过好像得看岩石矿物组成。 姑且试试吧! “王爷,烧石头?” 卞京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林逸道,“石灰岩是不是石头?” 卞京点点头道,“自然,只是这白云山的石头不是石灰岩,乃是......” “试试能掉块肉?” 林逸打断道。 “是!” 卞京硬着头皮组织匠人砍树、拾取枯枝败叶,堆放在陡峭的崖壁底下。 没多大会儿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然后让人用工地上盛饭的木桶去旁边的山溪取水。 林逸指着一个壮实的侍卫道,“你来,把水浇上去,不要直接对着火堆,往火堆的右侧石头上浇。 离着远点,别石头塌掉,把你给活埋。” 侍卫接过木桶,往火堆跟前去,离着老远,就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感觉。 硬着头皮,走到近前后,又回望了一眼林逸,见林逸点头,毫不犹豫的把水桶里的水浇上了崖壁的石头上。 最后迅速的跑开。 其他人却好奇的往前面走了几步。 “有裂缝! 石头裂开了!” 有人突然惊呼道。 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都不敢相信。 卞京睁着老花眼,往前细瞧,惊喜的对着林逸道,“王爷,这石头确实炸开了! 王爷英明!” “王爷英明!” 上百名匠人一起跟着跪下,激昂的声音在山涧回荡,经久不息。 ps:推荐一本重生文《重生之塑造完美时代》 56、炸了 “起身吧。” 林逸非常兴奋。 他以为让自己这么兴奋的是弥漫全身“成就感”。 但是,他自己笔直的站着俯身身下叩首的众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更享受的是征服众生的快感。 底下这么多人,有谁敢违逆自己? 有谁敢不听自己的? 他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王爷,你没事吧?” 卞京见林逸在那发呆,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事,” 林逸笑着道,“石头开裂后,用个凿子随便就能敲下来,速度应该快很多。” 卞京道,“王爷奇思妙想,老朽佩服! 如此方法,只要附近有山溪,取水快的话,这路无需多长时间就能通到山脚下。” 现在,他也不会用“草民”这样的贱称了。 因为王爷已经对他们这些饱读诗书之人做出了认可。 “不够,而且太麻烦,” 林逸摇摇头道,“知道火药怎么做吗?” “火药?” 卞京苦笑道,“王爷,修先帝陵之时,石料不够,老朽便用火药开山取石。 只是三和偏僻之地,购置不易,老夫一时没往这方面想。 至于自己制备,老朽只知道一个大概,从未试过。” 林逸摆手道,“你组织人手,自己制备。 不怕失败,无非是火硝、硫磺和木炭掺在一起,哪个用多,哪个用少,多试试。” 具体配比? 他敢肯定,自己没见过这方面的资料,要不然一定会记得! 卞京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只要有了火药,用处可就大了! 想到遇山炸山,就令人激动不已! 林逸又继续沿着一些羊肠小道查看,见到野生的水果,管不住手贱的毛病,总忍不住摘上几个往嘴里塞。 回到府邸的时候,手上被桑椹汁染的黑黑的,怎么洗都洗不掉,嘴里麻木,拿起筷子,最后一口都没吃下。 “王爷,喝一点汤吧。” 明月和紫霞一样,笑的肚子疼。 林逸叹口气道,“算了,放着吧,夜里饿了当宵夜。” 天黑后,外面蚊子太多,早早的就躲进了蚊帐里,透过窗户数星星。 傻傻的,怎么也数不完。 夜里,隐隐听见有人喊走水了。 他光着膀子,站在窗口,看见和王府对面新建的都指挥使司冒着冲天的火光。 包奎站在窗口拱手道,“王爷,卞先生做的火药炸,就把屋子给烧着了,现在大家都在救火,王爷莫着急。” “奶奶个熊,这个是什么操作,”林逸目瞪口呆道,“人没事吧?” 包奎道,“几位老先生都会点功夫,手脚敏捷,都跑了出来。” “那就好,”林逸松口气后道,“你也别愣着,赶紧去帮忙吧。” 包奎走后,林逸本想披件衣服去看看。 但是眼皮子实在不争气,不注意就合上了。 反正没大事,去不去也没关系,这么想着,就直接睡过去,哪里还能管的上什么走水不走水。 第二天醒来后,径直去都指挥使司。 十五间高大的瓦房,占据在一所大院子的前后左右。 林逸一走进去,入眼便是一间垮塌了的大屋子,房顶已经烧没了,砖瓦焦黑。 “王爷,”卞京哭丧着脸,无奈道,“老朽也没想到会如此。”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林逸笑着道,“要是全烧没了,你们得睡大街。” 卞京讪笑,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爷,您有所不知!” 石泉突然大声道,“那里是库房,里面的粮食都烧没了!” 他是这里老头子中年龄最小的,也是曾任官职最小的。 一个小小的雍州通判在这些曾经的大佬面前,嗓门一直不大,想不到现在却突然咋呼起来。 “多少粮食?” 林逸叹气道,“本王前些日子才给你们买过粮食,用于救济城中老幼,学校孩子的。 不能.....” 全没了吧? “王爷.....”谢赞陪笑道,“卑职一定会重重处罚卞京,以儆效尤!” “真没了?”林逸斜眼道,“哎,真是天降横祸。” “草民知罪!” 卞京噗通跪了下来。 “算了,算了,失败是成功他妈,不失败几次,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蠢,” 林逸没好气地道,“赶紧换个地方试验去,别在家里折腾了。” “是,”卞京赶忙道,“草民已经准备往山上去,找个山洞就行。” “不行!” 林逸毫不犹豫的否决道,“山洞内密不透风,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去河边找个地方随便建几间屋子,找几个人帮衬着,别再一个人瞎折腾了。” “老朽知道了。” 卞京喜不自胜。 日子这么一天又一天。 三和逐渐转凉。 林逸不敢再光着膀子到处晃悠。 不过,也没什么好晃悠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大城市了。 像三和这样的鬼地方,除了钓鱼,还能做什么? 反正,现在每天的路线很固定,河边、学校、府邸,三点一线,枯燥的令人发指。 新建的学校终于挨着和王府建起来了。 五排六十多间大房,是整个白云城最大的建筑群。 在林逸的坚持下,屋内是水泥不说,就连室外都是水泥的。 宽敞漂亮、干净,自然不必说。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经常有乡民往这里晒稻谷、干果、鱼类,屡禁不止。 好在,他们也不是完全不通世务的,孩子们练功的操场,他们是不会占据的。 毕竟,孩子当中,就有自己家的孩子。 他们对孩子学诗文之类的东西可能会嗤之以鼻,反正考不了状元。 但是他们很高兴,孩子能学武。 毕竟学武一直以来是富贵人家才能享受到的权利。 穷人家的孩子想学武,一直没有门径。 现在有免费教的地方,他们简直是欢天喜地。 在三和这种地方,生存艰难,争斗不知凡几。 儿子多,宗亲多,也许会有那么点用处,但是终究是作用有限。 不如把自己的胳膊腿练的粗糙些,稍微有点能耐,便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了! 当然也不全是好处,他们现在想追着孩子打有点费劲,不注意就窜到屋顶上,爬到树上,跳过一丈来宽的河面,想抓都抓不到! 操场上喊声震天。 不光有学校的孩子,还有不少本地的成年人,甚至白发苍苍的老翁,只为了儿时未竟的游侠梦。 57、老泪纵横 偌大的操场,少的时候,老老少少一百五六十人,多的时候六七百人。 就这还没算上在旁边围观的七八百白云城居民。 这里已经不是所谓的操场了,他们称呼这里为广场。 教学次序受到干扰,按照谢赞的想法是给砌上围墙,跟原来牲口棚改造的学校一样,闲人不得入内。 最后还是被林逸给阻止了,只在各个教室外设置了栅栏,操场对外开放。 这种安定和谐的氛围是他乐见的,总比让这些人闲着去打打杀杀的好。 “气如车轮,周身俱要相随,有不相随处,身便散乱,便不得力” 豁牙的何吉祥,牙齿本就不剩几颗了,在前些日子的大火中,又痛失两颗,现在说话漏风更加严重。 操场上的人听着本来就吃力,因此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错听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一时间全部鸦雀无声。 林逸走过来,众人都没有肯正眼看过去的,更何况去打招呼。 林逸耸耸肩,浑然没有在意,众人好学是好事啊。 穿过操场后,直接往学校的办公室去。 路过一处教室,腿已经迈过去了,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右脚后退一步,身子后倾,透过没糊纸的窗户,看到了洪应。 洪应也看到了他,主动拉开门,谄媚的笑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感觉在说废话,他们王爷哪天不来学校? 林逸好奇的把脑袋伸进空旷的教室里,有洪安、方皮、崔耿仁,还有十几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当中居然还有五大三粗的成年人。 “混账东西,一点礼数都没有!” 洪应朝着教室内高声呵斥。 “王爷千岁千千岁!” 洪安、方皮经验丰富,跪的甚是熟练,其他人愣了好一会,才跟着跪下。 “小孩子家家的,别动不动就跪,容易得软骨病,”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 “是。” 这一次大家的回应终于一致了。 “你这干嘛呢?” 林逸最近都不怎么能瞧见洪应的身影。 洪应指着屋里的人,陪笑道,“王爷,他们都算是好苗子。 奴才就把王爷的教诲传达给他们,将来好做王爷的助力。” 林逸身后的明月看着憋屈的一脸皱纹的洪应,不禁抿嘴笑,他替这位总管委屈。 明明是教这些人武功,却不能明说。 虽然与温潜一战后,总管改变了自己在王爷心中的战五渣形象,但是改变的还是有限。 现在,王爷要是知道他在教武功,肯定会说,误人子弟。 大概语气中还会带点鄙夷。 堂堂的洪总管,怎么可能愿意在众人面前丢这个脸面? “这也还行,主要是告诫他们不准打架斗殴,” 林逸没有多想,“本王要在这白云城享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谁扰乱这白云城的治安,谁就是故意和本王过不去。” 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秋季。 白云城的雨格外的多,有时候来的毫无征兆,雨点就那么突然的凭空掉下来,把宽大的芭蕉叶子砸的啪啪响。 谢赞一代鸿儒,此刻毫无形象的躺在林逸“发明”,正在三和流行的躺椅上,两只早已经退化变形的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一只手把着小茶壶,不时的往嘴里灌一口,滋滋有声。 他一把年纪了,早就没了“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的幻想,不就图一个舒心安逸吗? 但是被贬三和多年,一直贫困交加,苟延残喘,哪里有过一天享受! 现在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神仙似的。 风刮起来了,把窗户扇叶摇的左右晃动。 他又把茶壶放下,迈着沉重的腿走到窗前,手扶上窗户,望着外面的雨,突然感慨道,“不知道宝城下雨没有。” 卞京揶揄道,“谢大人,你这是想家了? 我等沦落三和,连个告老还乡都不得,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王庆邦,你个老东西,真是害苦老夫了,” 何吉祥气呼呼的对着王庆邦道,“你说你我曾经无冤无仇,何苦来哉!” 要不是王庆邦这个老王八蛋在圣上面前进谗言,他何以沦落至此! “何大人,你我都是聪明人,即使老夫不进言,陛下也留不得你,” 王庆邦苦笑道,“要不是老夫主张发配充军。 按照陛下的意思,你何家满门都得人头落地。” “连聂有道这种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的都能被屠满门。 何况是你?” 陈德胜笑着道,“据说圣上潜龙之时在你军中历练,你这位总兵可是好的很呢。” 特意在“好”字上加重了语气。 “哎”何吉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后,喟然长叹道,“悔之晚矣!” 他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王庆邦无心插柳,还救了他一命! “好了,大家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 现在翻这些旧事,又是何必呢?” 谢赞没有回头,继续望着窗外,颓然道,“君问归期未有期,三和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三和夜雨时” 不禁潸然泪下,几度哽咽。 “谢大人” 何吉祥听完这诗后,也受了感染,忍不住叹气道,“不必如此伤怀,老夫比你还惨,遇赦不赦,这辈子恐怕要老死在这里。” “各位老先生,今日是什么日子?” 曹亨大大咧咧的道,“哭哭啼啼的,说出去,让人笑话呢。” “不知不觉,老夫来此已经有十五年了,” 谢赞擦了擦眼角,拱手笑着道,“实在想念家中老妻,让各位看笑话了。 “论委屈,老朽可不比各位少啊!” 卞京掰着手指头道,“老夫来此已经二十七年了! 各位当中,是来此时间最长的。 妻女皆入教司坊,如今音信全无” 说着说着,这位向来乐呵呵的老头子突然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卞大人” “卞兄” “卞老哥” 众人纷纷上前安抚。 可惜,不但没有安抚住,各自反而受了影响,跟着哭了起来。 各个老泪纵横。 有票的大爷,给个啊!。 58、蓄疑败谋 所有早已埋葬在脑海深处,想都不敢想的过往记忆,一下子发酵出来,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曹亨此时大叫道,“独子冤死! 老妻积郁成疾,撒手人寰,儿媳妇、孙子下落不明! 老子又找谁说理去! 老子一世英名,临老居然绝后了! 绝后啊! 你们又何尝知道这酸楚!” 拳头嘭嗵嘭嗵的砸在桌子上,桌子散架,骨瘦如柴的手背血肉模糊,隐约可见渗人的骨节。 “曹老哥,” 石泉也顾不得擦自己的眼泪,吓得赶忙抱住疯了似的曹亨,“节哀,以后自然可以慢慢寻访!” “寻访?” 曹亨冷笑道,“老子被困在此地,往哪里寻访! 即使寻到了,又能如何? 只会给他们带来杀生之祸罢了!” 留在这里,就是对尚不知在哪里的家人最大的保护。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再哭哭啼啼了,” 谢赞先是扶起卞京,然后对着曹亨拱手道,“曹老弟,万事还是要往好了想,做小女儿状,倒是让人笑话了。” “往好了想又能怎么样?” 向来少言寡语的前任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刑恪守道,“顶多就是借着这位王爷心善,让我等能够安度晚年。 可惜,老夫求得不是这些啊。” “说到这位王爷,” 王庆邦用手绢擦了下那只已经干瘪的眼角,“可不止是心善,倒是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 可惜啊,他不是太子,要不然倒真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是太子就一定能登上大统吗?” 卞京依然抽噎着,用手指朝上面指指,“先帝在时,谁能想到最后是这位呢? 要不然老夫如何会有今日的劫难。” 众人恍然大悟! 是啊! 先帝在世之时,最不得志的莫过于当今的圣上了! 谁规定了太子一定能登基? 历朝历代,被废的太子不知道有多少! 屋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良久之后,王庆邦闭着眼睛,摇头晃脑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三和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说着说着,眼泪水又从那只仅剩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想自己春风得意之日,一日看尽安康花,却落到如今这家破人亡的境地。 “你可这就这一只眼睛了,莫再哭,” 何吉祥难得的安慰了一下王庆邦,“不愧这‘文宗’之名,弄得老夫也跟着愈发难受。 身易老,恨难忘,尊前赢得是凄凉。” “各位这是服老了?” 陈德胜突然喊道,“如果要死,老夫也要这何瑾死在前面!” 一声悲愤的吼叫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相处这些年,他们从来没有见陈德胜如此失态过。 “你倒是说的容易,” 石泉也跟着大声道,“想要何瑾的命? 也不是看不起各位。 除非老母猪能上树! 各位老先生,发发牢骚得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休息吧!” 说着打着哈欠,转身就要出厢房,突然听见谢赞道,“猪自己上不去,老夫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把他推上去。” “谢大人,你又说笑了。” 石泉大笑着说完,就又看见王庆邦微微颤颤的站起身。 “蓄疑败谋,怠忽荒政,” 刑恪守微微颤颤的站起身道,“石老弟说的对,天色已晚,各位还是早早地就寝比较好。” 众人见他背影消失后,各自拱拱手,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自是一夜无话。 一场雨后,小草都趁机连夜疯长,硬生生的从和王府的台基缝隙里挤了出来。 “是水泥质量太差,还是你太牛,” 林逸随手给薅了,扔进了门口的花丛里,“化作春泥更护花,宿命。” 拍拍手后,摸了摸已经日渐起来的小肚腩,这身体不锻炼的话,以后娶了媳妇,倒是个大问题。 出了府邸后便拒绝骑驴子了,沿着新修的马路,直接往白云城方向走去。 减肥计划,今日正式启动。 他发现白云城的中心,以往贴公告的地方,此刻排着长长的队伍,王府侍卫正在维持秩序。 “王爷。”沈初走过来拱手。 “这是在做什么?” 林逸好奇的朝着似乎正在做登记的谢赞望了望。 沈初道,“谢大人说王府才五十多名侍卫,实在太过薄弱,今日起从白云城招募,扩充护卫。” “挺好的事,” 林逸想到杜三河,想到目前还没有追查出来的神秘送信人,确实需要扩充自己的实力,点点头道,“不要太多人就行。” 多了实在养不起! 现在到处是花钱地方! 而进项又有限,不得不省着点花。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谢赞等人的速度会这么快。 三日后,学校的操场上,一千多人喊声震天,其中百十个孩子遮掩在其中,跟着扯着嗓子。 依然是何吉祥负责训练,队伍时而排成长蛇,时而扎堆,没有一点审美和威严可言。 林逸看的头疼。 实在是连大学生军训的水平都不如。 倒不是说这位前任京营总督没有本事,而是时代局限性! 林逸忍不住直接站到一块石头砌的将台上,把大学军训时期学过的那一套给拿了出来。 在沈初和何吉祥等人的不解中,一会让人朝转转,一会朝右转,一会又后转。 “王爷,我这头都晕了!” 秦虎第一个表示了疑问,“王爷,你想好了说,到底是往左还是右啊,倒是给个方向啊!” 队伍中发出了哄笑声。 “头晕了? 那就旁边站着好好休息,” 林逸笑呵呵的,一脸和蔼的道,“哪里也不要去,今天也别吃饭,吃多容易吐。” “啊,”听见前面的话,秦虎还很高兴,听见后面的,直接脸垮了下来,“王爷,我不晕了!” 哪里由他分说,立马就有两名侍卫过来,把他夹在中间,拉到了一边站着。 并且保证他哪里也不能去,一天不能吃饭。 众人见此,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逸继续当着沈初和何吉祥的面演练了两边,然后对他们道,“就按照我这个来做,不要问为什么,问了我也不知道。 而且,如果做不好,本王也得罚你们。” 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59、海贼二代 又原路折返回去,走到半道,满身是汗,坐在树底下休息,不禁悲从中来。 倒不是讨厌自己胖,毕竟身上的每一块肥肉都是自己亲口吃出来的。 只因为历史是如此的相似,结束了无聊的一天之后,总会迎来新的无聊一天。 锦衣玉食、诗酒风流、风花雪月与他无关。 导致现在的他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 天气越来越凉,但是南国之地,也紧紧是“凉”而已。 三和的人还没体会过什么叫冷。 街面上依然熙熙攘攘,人流如织,但是治安却比以往好了许多。 但凡能叫出名号的青皮流氓,早就被和王府的的护卫送去劳动改造了。 白云城的生意人第一次发现,原来做生意可以这么轻松简单。 不需要担心敲诈勒索,不用害怕贼惦记,和王府的护卫虽然不多,可是各个都会飞檐走壁,个把小蟊贼,基本跳不出他们的眼皮子。 中街绸布庄的刘铎刘掌柜,端着茶碗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的伙计迎来送往,然后又滋溜了一口茶。 这一辈子,他就没这么惬意过。 他觉得现在这样才叫做生意,因为只需要专心生意上的事情就行。 因为许多事情都不需要他们管,包括道路都由着和王府在帮着修。 他在幻想着这条路只要一通南州,他就把这个店面转租出去,沿着新修的马路重建一个铺子。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财源广进,八方来财。 三个腰大膀粗的大汉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个面容狰狞的大汉,如果是以往,他肯定是要亲自过去招待的,生怕自己的小伙计一个不小心给得罪了。 但凡这种人出现在三和,要么是海贼,要么是盐枭,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稍有不慎自己就得家破人亡,肯定是惹不起的。 哪里能像现在,自己端着茶碗,虽然是笑脸相迎,却是冷眼看着,屁股都不曾挪一下。 又把脑袋望向大街上,扫了一眼突然出现在对面店铺两个闲逛的年轻人,他再次放下心来。 虽然那两个人都做了乔装打扮,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王府的护卫。 毕竟王府就那么几个人,还大部分都在街面上行走,要是认不出来,自己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这三个人走在人群中,是那样的“鲜明”、那么的“出众”,想不引起和王府护院的注意都不可能。 一匹骡子拖着一个四周围着栏板的板车出现在大街上,接着锣鼓声响。 运垃圾的车来了。 伙计在招呼客人,只能自己这个掌柜亲自把木桶的垃圾往清运车里倒了。 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这点, 和王府早就定了规矩,不能随意倒垃圾,否则罚一文铜板。 不交也行,那就等着去劳改吧。 这就是谢赞那老东西所说的,和王条例的强制性。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条例就在那里等着你,只要触犯了,总会有人来找你。 垃圾倒好,刚好迎面碰到那三个大汉抱着一匹白色粗布从他的店里出来,他目送那三个大汉走远,接着又看到和王府的两个护院跟了上去。 “发现三个可疑人?” 林逸好奇的道,“没抓起来?” 包奎道,“属下怕打草惊蛇,是以只派人在身后跟着。” 王爷让他和何吉祥一起调查送信之人,这都一个月过去了,即使是王爷不问,他也必须过来汇报。 “怎么可疑了?”林逸好奇的道。 包奎道,“这三个人是盐枭,据属下调查,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就在王府周边转悠。” “在本王这转悠能说明什么?” 林逸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沉吟半晌后道,“难道是发现了本王的王八之气,来投效本王的?” 包奎讪笑不吭声。 如果做肯定回答,是故意对王爷撒谎。 如果做否定回答,王爷大概又是不高兴。 王爷不高兴了,王爷不能怎么着他,但是洪应能揭了他一层皮。 “王爷,有人求见!” 孙邑小跑进来道。 “谁?”林逸两眼放光道,“送银子没有?” 孙邑摇头道,“王爷,三个人一看就是穷鬼,小的倒是想打发他们走,只是一直坚持要见王爷,说有重要的事情。” “有重要事情?” 林逸笑着道,“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一会儿,孙邑带着三个壮汉进了院子。 那三个人刚一冒头,包奎就急忙对林逸道,“王爷,这三个人就是属下说的嫌疑人,只是怎么会突然来这呢。” “草民田世友,参见王爷!” 为首的光头大汉先行跪下,身后的两个人也急忙跟着下跪,大概没有经验,又过于匆忙,膝盖把条石地板砸的发颤。 林逸看了一眼大汉,挥手道,“起身说话吧,你来找本王是有何事?” “草民是来告发的!” 田世友依然没有起身,径直跪着,大声道,“海贼杜三河触犯王爷的条例,在白头湾劫掠财货!” “又是杜三河?” 林逸皱眉,“他们劫了谁?” “正是草民的!” 田世友愤怒的道,“这可是草民一辈子的积蓄,还望王爷为草民主持公道!” “你是盐贩子,”林逸笑着道,“本身就是知法犯法,如何还敢来见本王?” 对杜三河,他眼前是无可奈何,还不如把这个叫田世友的先打发了再说。 田世友不惊不惧的道,“听说在三和人人有条例可依,王爷不容三和藏污纳垢! 不满王爷说,草民早在一周前就在白云城盘桓,每日诵读王爷的条例,草民实在不知触犯了哪个条例!” 林逸一时语塞。 不怕流氓、盐枭,就怕他们有文化。 田世友双手伸直,脑袋贴地道,“王爷就藩那天草民是遇见过的,只可惜草民有眼不识泰山,错过了王爷的美意,还望王爷恕罪!” “本王见过你?”林逸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日,草民带着众位兄弟押送私盐,遇到王爷车辇,便悄悄退了去,” 田世友接着道,“等王爷过去后,才偷着跑出来,王爷秋毫无犯,草民感激涕零。” “原来那天是你们。” 林逸恍然大悟。 当时他们一路没遇到一个活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说话的,想上去攀谈,想不到这些人胆小如鼠,拔腿就跑。 “正是。”田世友道,“要不然草民也不敢来找王爷。” “哎,”林逸挠头道,“这杜三河,本王也同样对他恨之入骨,可他乃是海上一霸,来无影去无踪,本王即使想替你做主,也是没有办法。 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 他也没脸说自己的人刚栽在人家手里。 “王爷无需多虑。” 田世友把一直夹在怀里的那匹布拿在身下,正要展开,看到包奎夹在自己与和王爷中间,便后退两步。 然后站起身,在一面桌子上缓缓铺开,然后大声道,“王爷,这便是更路簿,小的亲手绘的,有了它可以找到杜三河的老巢!” 林逸站起身,眯缝着眼睛朝着那匹白布上看去,上面杂乱无章的线条,密密麻麻的苍蝇般大小的字,让人看着头疼。 “这么多?” “回禀王爷!” 田世友声音高亢的道,“这更路簿乃是祖上打的底稿,草民父亲加以完善,草民又加以润色。 整个南海,没有比草民这份更齐全的了,杜三河都不行!” “你意思是你全家都是海贼,你是海贼二代?” 林逸笑着道,“杜三河这种半路出家的比不上你?” “王爷快言快语.....” 田世友涨红着脸道,“草民佩服!” ps:不足处肯定很多啦,大佬们多多包涵..... 60、爱才之心 什么是海贼二代? 他听着古怪,但是从字面意思上很好了解! 海贼二代倒是没什么,他祖上到他父亲,曾经纵横海上,提起他们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与有荣焉,甚感骄傲的! 只是,有些话从这位和王爷的嘴里出来,怎么就带点鄙夷呢? 让人很是不舒服! “收拾这杜三河光是知道线路有什么用?” 林逸重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淡淡地道,“去找杜三河的老巢,你得有船吧? 你还想游过去?” “王爷!” 田世友再次噗通跪下,高声道,“草民愿意献上宝船一艘!” “一艘有什么用? 能装几个人? 万一装不下,沉水喂王八。” 林逸笑着道,“众所周知,杜三河部众过万,自己又是武功高手,可不是轻易能拿下的。” 田世友接着道,“王爷,据草民所知,王爷护院目前虽已扩充,可也只有一千四百人,不足二千,草民的这大船是装的下的。” “哦,你也知道本王手底下就这么点人!” 林逸的手啪嗒一下怕在桌子上,“让他们去打杜三河的上万人,这不是送死嘛! 快说,你这是何居心!” “王爷恕罪!” 田世友吓得把脑袋在地上磕的砰砰响,急忙辩解道,“王爷有所不知,杜三河号称有部众过万,可大多都是家属,皆是老弱妇幼,可战之力不足四千人!” “笑话!” 林逸冷哼一声道,“一千四百多人就能是这四千人的对手了?” “请王爷息怒!” 田世友接着道,“缘海各路深受这杜三河之害,草民已经竭力联络各处,另召集二千人,大船三艘,都愿意与王爷同心协力,共襄义举。” 林逸直接愣了。 这他娘的是非要把自己架火上烤啊! 也怪自己,没事吹什么“海晏河清、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牛!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林逸叹气道,“这三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本王穷的就要喝稀饭了,哪里还有什么余力去打杜三河。 事由轻重缓急,本王得先照顾温饱,至于其它的事情,得徐徐图之。 再说,要是损兵折将,本王连这丧葬银子都未必出得起。 所以啊,你这状子,本王接是接了,但是需要以后处理了。” 反正现在这情况,他是不可能去找聂有道的麻烦的,何况也没有那个能力。 十几年前,聂有道就已经是八品巅峰了,现在说不定就是九品! 这种人物据说是恐怖如斯! 他没理由让沈初等人去送命。 “王爷,杜三河劫掠多年,金银财宝何止千万,” 田世友兴奋的道,“光是前些年灭了南洋一土人小国,就得金银三百万! 只要把他剿了,草民分文不取,全予王爷!” 千万! 林逸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那也是假设,万一打不倒这杜三河,还得惹一身骚,何必呢?” 林逸抿了一口茶,笑着道,“莫再说了,本王心意已决,咱们啊,有多大的碗,吃多少饭。” “王爷,只要灭了这缘海各处的海贼,商路一通,咱们三和的稻米、盐、荔枝、桂圆就可以到达北地,然后运回来丝绸、瓷器到南洋!” 田世友依然不死心,急切的道,“到时候那银子就跟水似得,哗啦啦的来了,王爷,请你三思!” “起来吧,别一直跪着。 本王认为盐贩子这么有前途的职业,你不去继续做,就可惜了,” 林逸转换话题道,“杜三河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说说你这私盐生意是怎么做的?” 他对一切能赚钱的生意都很感兴趣。 田世友站起身拱手道,“王爷,其实就是在海边煮盐罢了,然后贩运至岳州等地。 前些岳州水灾,流民不计其数,聚众则为匪,草民已经去不得了。 去安康或者更远的雍州之地,陆路艰险,往返一次就是一年半载,草民就尝试走海路,想不到居然被杜三河给劫掠了。 只能求王爷为草民等人做主。 “岳州水灾了?” 林逸还没得过这个消息,不禁感叹自己情报方面的落后。 “正是!” 田世友道,“很多流民已经窜入三和,聚则生乱,王爷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来三和了?”林逸兴奋的问道,“白云城距离三和与岳州交界有多远?” 三和这种鬼地方最缺的就是人,多拉点人过来,自然是好处多多。 至于养不起? 不存在的! 虽然水稻产量低,但是一年两熟,收成还是不错的。 矛盾之处在于,大家只有粮食这一项收入,大部分都需要卖了去换钱,购买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生活用品,余粮只能保证苟活。 哪怕家里真没粮食了,就稍微勤快点,伸手朝树上摘俩果子,这样都不至于饿死! 导致死亡率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湿热引起的各种疾病。 田世友不解道,“王爷,这恐怕不是好事,流民势大,要是不加防范,恐生事端!” 林逸笑着道,“这就不需要你多虑了,还是继续谈谈你这盐运的生意吧。” 这年头天灾人祸不断,老百姓但凡有一口吃的,饿不死,他们都不会拖家带口去造反! 那不是脑袋有病嘛! “如果王爷能剿了海贼,开通了这海路,草民愿意拿盐利的六成孝敬与王爷!” 田世友发现了林逸不经意间皱下的眉头,因此便解释道,“草民刚刚说了,不管是去北地,还是下南洋,皆有利可图!” 林逸笑着道,“六成? 那本王多不好意思,显得本王故意占你便宜似得,本王可不是那样的人。” 田世友正要恭维两句,就又听见林逸自顾自道,“要不这样吧,本王发现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本王又是惜才之人,突然起了爱才之心。 你直接留在和王府吧,以后本王发你月钱,绝对不让你白忙。”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不同意也得同意。 “.......” 田世友愕然。 这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嘛! 这要是换成别人,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老子再不济,也是个盐贩子! 一年几十万上下! 你他娘的居然给老子发月钱? 还要说话,便发现一个太监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居然生不起丝毫反抗之信,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刚刚带自己进来的门子身后,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ps:求票哈! 61、放权 望着随着孙邑渐渐远去的田世友三人,林逸笑着道,“挺有意思的。” 包奎道,“王爷,真要收留这等杂寇? 属下怕有损王爷声誉!”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是第一次认识本王?” 包奎讪笑道,“属下知错。” 声誉? 对他们王爷而言,好像完全就是浮云! 他们家王爷可以连脸都不要,怎么可能追求“声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明月道,“这人明明处处透着一股粗俗,却偏偏在礼仪上一丝不苟,好像经过刻意训练似得。 而且一口文绉绉的话,从这种人嘴里出来,总让人觉得有种违和之感。 想必王爷留下他,也是必有深意。” “听见没有?” 林逸一脚踹上包奎,“跟着你明月小姐姐多学着点,一天到晚的,只会打打杀杀。 不是,论打架,你好像还打不过明月。 你说你啊,一天天的,干嘛嘛不行,吃啥啥不剩。 本王很嫌弃你的,你心里没个数嘛。” “属下惭愧!” 包奎讪笑道,“明月姑娘天生丽质,而且已经是七品巅峰,小的自然难望其项背。” 什么小姐姐? 论年龄,他可以给明月做当爹了! 心里虽然无奈,但是没法说。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王爷总有歪理对付他! 这是血泪经验! 明月掩嘴笑道,“包统领客气了,包统领行军经验丰富,来三和这一路上,要是没有包统领领路,估计这会还不知道转悠到哪里呢。” 包奎感激的看了一眼明月,幸好给他留了面子,要不然自己得找个地缝钻。 包奎道,“在下愚笨,还望明月姑娘指教!” 明月笑着道,“王爷估计是怀疑这田世友背后有人教唆,要不然这样的浑人,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包奎恍然大悟道,“还是王爷英明,那王爷,小的现在应该怎么做?” 林逸眼睛一瞪道,“问我? 我要是都知道,要你们干嘛啊。” 包奎脸色一僵,话虽混账,但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反正这就是他们王爷所谓的“放权”,美名曰“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实质上大家心照不宣,就是自己偷懒,做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 他这个副统领的权利是大,大到白云城偷鸡摸狗之事,小到王府扫地擦桌子这等小事,都归他管。 甚至有时候和王府的狗忘记喂,王爷都得埋怨他一顿。 这分明就是府里下人干该的事情! 但是不能叫屈! 下人们归谁管? 当然是洪总管! 他敢把这锅放到洪总管头上? 挨王爷冤枉不会掉块肉,挨洪总管揍,得掉块皮。 所以,他在王府能活到如今,全靠自己识时务! 反正不管有什么责任,往自己头上揽,洪总管又不会亏待他的。 他暗自叹口气后,一脸为难的望向明月。 明月笑着道,“包统领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包奎高兴地道,“有姑娘相助,自然求之不得。” 秋季的雨格外的多。 不等太阳下去,乌云就来了。 庄稼汉们开始拼命抢场,外面的粮食不能让雨给淋了。 几声闷雷之后,雨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和王府右边隔着围墙就是新建的孤儿院,林逸不但亲手题了“三和孤儿院”几个大字,还亲自出任了第一任院长。 现在本地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后,三更半夜的,总会有人偷偷摸摸的把孩子放到门口。 搞得孤儿院的人,隔三差五的就要跑出来看一趟。 经常出没的猴子、狼,随便遇到一个都不是开玩笑的。 林逸站在门口台基上就能看见孤儿院高高的屋顶。 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捻在手里,叹口气道,“她刚刚是不是亲我了?” 明月一愣,反应过来后笑着道,“是的,王爷。” “眉清目秀,与众不同,” 林逸叹口气道,“本王却伤害了她,爱情来的这么快,去的也这么快.....” 他身后的人都尽力忍住不笑。 雷声越来越大。 方皮和崔耿仁却不老实。 方皮站在高高地屋顶上大喊,“惊雷! 这通天修为! 天塌地陷紫金锤......” 崔耿仁站在方皮对面举着拳头,不甘示弱大喊,“紫电! 这玄真火焰! 九天悬剑惊天变.... 我手持了弯月刃.....” 底下还有一群孩子站在门口轰然叫好。 两个人不管湿漉漉的身子,也不管雷声有多大,继续嘶吼。 林逸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自己就没事吼了两嗓子,怎么就让这帮小王八蛋给学了去! “通天修为? 真是有志气啊,” 林逸突然面无表情的道,“都这么有志气,好事啊,给他们加点担子,千万别让他们闲着了。 现在快去把他们撵下来,别没被饿死,反而让雷给劈死了,晦气。” “小的明白了。” 洪应顺着走廊缓缓往前面走去,然后朝着对面的孤儿院方向望去。 “由我掌控妖魔吼.....” 方皮一句话还没吼完,陡然看见出现在视线里的洪应,吓得魂飞魄散,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屋顶。 “大屁王! 你是向本尊认输了吗? 你眼睛怎么了? 不好使了,一个劲的眨!” 崔耿仁是背对着洪应,正好奇方皮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这么快就跳了下下去。 因此也就忍不住回过了头,待看清后,尖叫一声,直接滚落了屋顶。 洪应见林逸忧心,便笑着道,“王爷放心,这几个小崽子现在皮糙肉厚,摔不坏。” 林逸想到这几个小王八蛋现在都在学功夫,便深以为然,笑着道,“也是。” 自从水泥在白云城开始流行开后,白云城的街道再也没有了往日下大雨时的泥泞。 凸凹不平的水泥路,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到处延伸。 这些路可不是卞京修的,而是白云城的“聪明”人发现水泥的妙用后去施工工地上偷的。 卞京屡禁不止,毕竟十几里地长的工地,不可能每一处都派人守着吧? 最后,林逸知道后,也就由着他们了,因为本身简易水泥不值钱! 这些人愿意做免费劳动力,给白云城铺道,也没什么坏处不是? ps:如果爱,请深爱....票来.... 62、时间不等人 唯一不妥的是,这些人毕竟不是专业人士,铺成后坑坑洼洼,没有一处是平整的。 而且,大家也缺少协作意识和公德心,各自只管自己门前的,哪里会管别人? 曾经一度出现,这边铺子门口高,那边铺子门口低,中间是水泥路,两边依然是土路,马车的车轮想过去,都得靠人在后面推。 甚至有的地方马车过去直接倾斜,不注意就得翻车。 不管是做生意的商家,还是本地的居民,都不堪其苦。 大家终究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一起制定高度,一起修路,反正现在施工工地的水泥没人管,成车成车的拉就是了。 众人齐心协力,还是修成了如今这坑坑洼洼的样子。 不过,却依然发挥了效用。 哪怕是下雨,依然可以挂驴车或者马车出门。 甚至有聪明人,还学着新建的和王府、学校、孤儿院的样子,把水泥抹在墙上,最后粉上石灰,一通操作下来,原本破旧不堪的房子,居然脱胎换骨,有了窗明几净的感觉。 谁看谁眼红。 短短的时间内,白云城一大片房屋的外墙都成了白色。 有些人觉着跟着涂墙显不出自己的本事和能耐,干脆把原来的老房子给扒了。 重建! 和王府新建的砖窑可以赊账! 即使还不上,也可以出工抵账! 稍微有点决心的,咬牙就做了,下雨就漏水的房子,他们是住够了。 接着一栋栋大房子就起来了。 最气恼的是那些做生意的人,论财力,他们比这些连买砖都要赊账的苦哈哈好太多了。 但是,他们不能随便拆房子,要不然生意还做不做了? 停个十天半个月,钱少赚是没事,可这老主顾,基本也跑没了吧? 可是就怕对比,自己铺子与身后邻居家新建的房子一对比,立马就成了狗窝! 不过,人挪死树挪活,率先有生意人开始在和王府新建的马路边建了两层铺面,这样也不用拆老铺面,又得了新铺面,一举两得。 新建的马路俨然成了交道要道,人流车马往来不断,出奇的生意比在城内还要好。 脑子不傻的生意人,都开始渐渐的在马路边建铺面。 马路一片,没用多长时间就成了白云城的商业中心。 而且,这些生意人,还自作主张的在马路主干道修了不少的支路,只为了主顾来往方便。 这个变化,林逸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每天早晨,林逸都会在学校上课的锣鼓声,以及学生、护卫队的嘶吼中准时醒来。 呆坐在床上,心生悔意,他不该把学校建的离府邸这么近的! 闹得现在想睡个懒觉都成了奢侈。 吃好早饭后,他找到卞京,强烈要求重新修一个广场,专门用来做护卫和学生训练的。 这种每天环绕在耳边的噪音,他实在无法忍受了,还是让他们离远一点比较好。 卞京毫不犹豫的应了,而且还很庆幸,王爷没有让他重建和王府,要不然他非忙死不可。 自从炸药试制有了成果,他便一头扎在了工地上,跟小孩子得了新玩具的似得,满山的扔炸药,开山裂石,根本没有余力管别的事情! 卞京兴奋的道,“王爷,通到南州的道路,指日可待!” “说个具体时间,”林逸有了之前的教训,特意问了清楚,“别告诉本王,你还要修个十年八年。” 卞京得意道,“王爷放心,用不了那么长时间!自从有了炸药,这修山路,也没那么难了,快上很多。” 林逸道,“那到底什么时候能修通?” “三年!”卞京比划出三更手指,捋着胡须道,“老夫保证三年内能完工!” “那可真是够快啊!” 林逸要不是看在对方年龄大的份上,恨不得直接上去踹上一脚,又不是修高速公路,同时还要坚固工程质量! 无非就是在原有的道路上夯地基,铺上水泥而已,甚至有些路段根本连水泥都不需要,一些山道只需要扩宽道路! 他亲自去看过,炸药一埋,嘭嗵一声,炸掉一大片,只需要清理掉碎石就是完整的路了。 简单的令人发指。 就这还三年? 开玩笑呢! 不修通这路,三和就进不来人,没有人气,这地方就是死水一潭,没有好吃好喝的好玩的,他接受不了! “王爷.....” 卞京不解,他已经是拼了老命在加快速度了! “是缺人,还是缺钱?”林逸接着问。 “人手确实不足,可是王爷,一个铁锹,一把凿子都需要从外面购买,”卞京苦笑道,“如今岳州动荡,客商往来断了有半个月,如今白云城的商铺里根本就没有货。 老夫即使招再多人,亦是无用。” 林逸好奇的道,“偌大的白云城连个铁匠都没有?” 卞京拱手道,“白云城铁匠铺子共有三户,每日出产有限,哪怕全给我等,也是不够用。” 林逸叹口气道,“三和可出产石煤、铁石?” 卞京道,“往南一百余里,皆是瘦煤,东家乃是梁根,往西三百里,产铁石、铜石,邱武进占据此地,私铸铜钱。” “梁根..... 邱武进.....” 林逸原本以为这两个老头子只是个普通的乡下财主,当初收了他们八万两,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想着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自己不能盘剥的太厉害,就轻轻的放过了他们! 搞半天,最穷的还是自己! 人家自己铸钱,等于开印钞机呢! 卞京道,“这两家世代盘踞于此,再是豪富不过。” 林逸没好气地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卞京愕然道,“三和人人皆知,梅静芝大将军南征之时,光是梁家就拿了五十万两助饷。 梁根的孙子梁暠现为南州布政司经历,从七品。” 林逸悠悠叹口气道,“听你这意思,他们还是有背景的,老子还不能随便动了?” 卞京笑着道,“倒也不是,王爷身份尊贵,小小的梁家何足挂齿,梅大将军自然不会为些许小事劳烦王爷。” “老子暂时也没动他们的打算,” 林逸接着道,“谁家有金矿、银矿的,你一起说了吧。 小应子,替本王记在心里。” 眼前,他银子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缺钱的日子在后面呢。 ps:麻烦暂时不要喷哈,幼苗呢.....等入坑的人多了,你们可以遇到志同道合的一起喷啊... 63、书信 洪应急忙应是。 卞京道,“往南六百里,本地人称之为金鸡山,产砂金。 占据之人乃是叫江四喜,明明是个土匪,却偏偏起了个读书人的名号,叫什么‘仗剑学士’。 据说跟王成有点渊源,具体是什么内幕,老夫也不得而知。” “都他娘的是有钱人啊。 卞先生,你也别着急,等将来本王拿下他们的钱财,就拨给你修路造桥,” 林逸流下了羡慕的口水,叹气道,“既然有铁、有煤,无非是铁匠不够了?” “正是!” 卞京拱手道,“老夫已经给这些铁匠铺子预付了银子,让他们招学徒。 只需一年,这些学徒便都是合格的铁匠,到那会,这些铁匠铺便可......” “卞先生.....” 林逸忍不住还是打断了,叹气道,“时间就是金钱! 效率就是生命! 培养铁匠,本王不反对,应有之举。 但是,花一年时间? 本王等不起啊!” 卞京硬着头皮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林逸道,“第一:三和这么大,不可能就这么几个人会打铁,贴告示,悬赏招人,咱们自己开铁匠铺。 第二,岳州水患,流民众多,去给本王抢人去,有多少人,要多少人,好歹能抓住几个铁匠吧? 没有铁匠,有木匠也是不错的。 行了,就这么办吧。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亲自出面,安排人去吧,多带点护卫。 粮食呢,麻烦谢大人您赶紧帮着筹措。” “王爷英明!” 谢赞喜不自胜,高兴地道,“白云城距岳州与三和交界有六百里,流民聚众,且不通官话,极易滋生事端,非常人不可胜任,卑职推荐胡大父子去。” 林逸诧异的道,“一个是马夫,一个郎中,这爷俩能行?” 谢赞笑着道,“据卑职所知,胡大乃是岳州人,居安康多年,乡音未改。 胡郎中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即使是流寇,也不会轻易伤之,极易得人心,由此父子二人去,再好不过。” 林逸一听,觉得挺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至于胡家爷俩同意不同意,那不是他考虑的了。 和王府的护院已经扩充到二千人,对于人口稀少的三和,这已经是极限! 其中大多数是农夫、渔民、小商贩,小部分是正在劳动改造的犯人,三和首富王成之子王兴也赫然在列。 每天有三个时辰的训练时间,训练结束后,该去秋收的就去秋收,该捕鱼的就去捕鱼。 而青皮、流氓继续去工地上进行劳动改造。 这是何吉祥根据本地实际做出的妥协,指望这些人做全职护院,基本不大可能。 不少人家有妻儿,是家中顶梁柱,离了他们,这一季的稻谷是别指望从地里收上来了。 如果不是看在和王府月钱的份上,他们根本就不会乐意来这里吃苦受累,耽误家里活计。 宽大的操场上,护卫队已经把队列走的有模有样。 之后,林逸皱着眉头看他们在那嘿嘿哈哈的打拳,声势十足。 总感觉差点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 “让他们跑起来,每天都要跑步,至少要跑个十里地,” 林逸对何吉祥道,“只要跑得足够快,敌人的大刀就砍不到他们。 被砍了,就会死。 死了,他们就没了。” 何吉祥愣了愣。 这说的完全是正确的废话啊! “轻足善走,兵贵神速,老夫也正是这么训练他们的。” 这位和王爷的嘴里经常冒出一些新鲜词,很是让他头疼! 偶尔只能靠自己意会! 林逸笑着道,“那就更好了,继续加强,要跑的整齐,跑出气势。” 何吉祥还要说话,发现林逸已经走了,赶忙拉住洪应道,“洪总管,怎么才算整齐,还要跑出气势?” “大概是‘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忽焉纵体,以遨以嬉’。” 洪应突然想起来了王爷写的《天龙八部》中的凌波微步。 只是他是太监之身,初接触时学不了这等需要纯阳功法,只能教给明月和紫霞、宋城等人修习。 这几个人资质虽然不差,可也没有一个大成的。 现今,他自觉已经到了“阴阳数足自通神”的地步,这等功法倒是可以学了,但是也不愿意学,步法终究只是招式。 招式与他,已无进益。 “轻功?” 何吉祥皱眉道,“水上行走,不入八品,怎么可能做得到?” 洪应见林逸已经走远,不再搭理卞京,赶忙转身追上去,只留何吉祥一人在那摇头叹气。 秋高气爽。 一只信鸽自北方来,在和王府的上空盘桓良久之后,终于落了下来。 林逸看到后,紧跟着去了后院。 “王爷。” 王庆邦把一张纸条交给了林逸。 林逸迅速的打开,按照上面的数字从书上找对应的字,一个个写在纸上,最后终于成了连贯的两句话。 看完后,他又不禁叹了口气。 与林宁书信往来倒是频繁,他写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关心人的话,而林宁回给他的内容皆是一些朝堂事,无非是谁升迁了,谁倒霉了,谁走运了。 比如今日这封信的内容也是如此。 他随手把纸丢给王庆邦后笑着道,“看看吧,每天都是这些内容,甚是无聊。 这齐庸跟安康府尹文泰不是不对付吗? 怎么会好心替他说话?” 府尹与知府的职责是一样的,但是因为安康是京畿之地,所以府尹是正三品,而且地位也特别高。 非得圣宠着做不得此位,是有资格与宰相大人叫板的。 王庆邦笑着道,“老夫来三和多年,倒是没听说过这文泰,只是齐庸可不是什么好心。” 林逸好奇道,“怎么说? 别人都主张罢免,齐庸等人偏偏主张让他去谪守川州。 虽然降职了,总比丢官强吧?” 王庆邦笑着道,“王爷纯善,倒是不了解这里面的是非。 这正是齐庸的狠辣之处。 文泰要是真被罢免那就好了,之后朝堂上只要有人担保,同样可复起,官复原职。 可外放川州就不一样,正三品到从六品降下去容易,可升上去就难的很。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哪怕是圣私殊甚,特加超擢,也需要十年!” “十年,奶奶个熊,人生有几个十年?” 林逸叹口气道,“这齐庸也太狠了些。” 政治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ps:求.... 64、吃货 王庆邦叹口气道,“齐庸这种老狐狸,阴狠毒辣,王爷仁慈,自然难以度之。” “别乱拍马屁了,本王自己是啥人,心里有数,” 林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虽然算不得蠢,但是绝对算不上什么聪明人。 真正的聪明人,是本王那几个哥哥,一个个的粘上毛比猴子还精。 就是那老十二,奶奶个熊,都滑不留手的。 还真玩不过他们。 好在本王有自知之明,远离是非之地!” 王庆邦笑着道,“王爷实在过谦了,这柱国一家乃是王爷的外家.......” “扯远了不是?” 林逸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自顾自的道,“永光年,四皇子又是何等风光? 外家也是领兵大将,权倾朝野。 后来,不也是落个身首异处?” 据说是被他皇帝老子林洵亲自拿刀砍掉的! 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王庆邦道,“圣上乃天人雄姿,独自领兵在外,带兵有方,训其三军,如臂使指。 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之诏。 而四皇子依靠外力,终不能那么得心应手。” 林逸笑着道,“你也知道除非自己有本事领兵,像雍王那样,否则啊,借助外力,终是镜中水月。” “不知王爷与哪位亲王交厚?” 王庆邦讪笑,他把自己给套了进去。 “饿死不打亲戚工,穷死不耕丈人田。 本王呢,两不相帮,” 林逸一边查书,一边在纸条上填数字,写完后就交给了王庆邦,“送回去吧,另外你再帮着写一张给宋城,让他们暂时不要送银票过来,,现银也不要送,麻烦。” 三和这种鬼地方,连个钱庄都没有,手里的银票只能拿到当地的典当行或者布店、粮米店折换,亏大了! 如果让宋城直接送银子,路程遥远,太不方便。 他准备时机成熟了就开个银行,省的这么折腾。 从后院出来,很随意的便溜达到了府内的河边。 艳阳高照,河内碧水清澈,波光粼粼。 “王爷.....” 田世友正抱着一个大猪蹄子坐在河边猛啃,浑然不在意边上正在流口水的两个兄弟。 “你又偷吃本王的猪蹄子!” 林逸气急,真后悔留下这三个王八蛋了。 一个比一个能吃,而且还经常进厨房偷吃! “王爷,这也太好吃了。” 田世友口齿不清的说完后,把手里的猪蹄子朝身后一抛,他的两个兄弟立马就争抢了起来。 他自己跟没看见似得,走到河边,伸手抄水洗了手,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巴。 “好吃啊,”林逸没好气的道,“从今天开始交伙食费,保你吃个够!” “真的?” 田世友两眼放光,非常爽快的道,“王爷,你不是说发月钱嘛,那就从月钱里扣吧!” 开始留和王府,他是不乐意的。 但是,短短这一个星期,他们三人又开始庆幸,幸亏没有离开这里。 和王府的伙食真是太好了。 他祖上是海贼,虽然家道中落,被迫做了盐枭,但是依然留了不少家底,而且自己每年还有几十万两的进项。 行走江湖,不全然是风餐露宿,毕竟是有钱户,少不了大手大脚,胡吃海喝。 可像和王府这么好吃的东西,他是第一次吃到! 让他觉得自己以前吃的连狗都不如。 不! 这是侮辱狗! 和王爷的一条大黑狗,一天小黄狗吃的绝对比他好! 那两条狗每天都有大棒骨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仆人们怕它们吃不饱,一天还喂好几顿。 而自己吃个猪蹄子还要偷偷摸摸! 瞧瞧自己这过得叫什么日子! 林逸淡淡的道,“照你们这个吃法,月钱可是不够的。 本王的厨子可是大厨,放在酒楼里,一顿饭,没一两银子可是不行的。” 目前来说,除了那位年龄不详的活祖宗,还没谁能占到他便宜! “王爷说的是!” 田世友心里暗自高兴,这位和王爷果然是不谙世事。 他抱怨归抱怨,但是心里敞亮,在和王府,他们三个人一顿饭还是有四个菜的,两荤两素。 放在酒楼里,别说一两,就是二两都不一定下得来! 林逸大方的道,“哎,谁让本王是大度之人呢。 以后啊,这月钱就不给你们发了,不过也不再另外让你们加钱就是了,你们就敞开吃吧。” “王爷......” 田世友尽管心里已经了乐开了花,但是面上还是装作了愁眉苦脸的样子,“谢王爷恩典!” 林逸笑着点点头,干脆让明月去拿鱼钩,自己在这里钓起来鱼。 今日天气不错,鱼肯咬钩,不一会儿就拉起来了好几条。 正得意间,孙邑跑过来说有人求见。 “谁啊?”林逸好奇的问。 “王爷,是上次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姓善的。” “姓善?”林逸没什么印象。 “善因,”孙邑提醒道,“一门四进士,一巷九举人的东痒岛善家。” “跟善琦那老王八蛋沾亲戚那个?” 林逸眉头一皱,挥手道,“不见。” 孙邑躬身就走了。 没多大会儿,又腾腾地跑了回来,笑着道,“王爷,这善因送了孝敬。” “给了多少?”林逸问。 “三千两。”孙邑陪笑道。 “这么点?”林逸想了想道,“蚊子再小也是肉,让他过来吧。” 屁股也没挪,眼睛始终直勾勾的看着芦苇杆做的鱼漂。 孙邑带着两个人过来的时候,他又抓上来一条黄颡鱼,因为水质好,整条鱼都是金黄色的,鲜艳的很。 “草民给参见王爷。” 善因笑嘻嘻的给林逸磕了头。 “怎么又让本王看见你了?” 林逸没好气道。 “王爷,夜锦羽那娘们对在下不死不休,” 善因叹口气道,“天下之大,实在是无处可躲了,求王爷收留!” “放屁!”林逸自然不信他的鬼话。 “王爷,你有事找我啊!”方皮从河对面的围墙上露出来脑袋。 “滚犊子,没你事。”林逸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然后对着善因继续道,“夜锦羽虽然厉害了一点,可你善家也不是好惹的吧?” “那是当然!”善因傲然道,“我善家肯定不怕他。” “那还跑个屁?往家一躲,不就完事了?” “王爷有所不知,”善因讪笑着道,“虽然不怕他,但是总不能替家里招惹是非,这也是我这做儿子的孝心。” 林逸冷哼道,“不把麻烦往家里带,就好像往本王这引? 本王看起来像傻子吗?” ps:有书单的大佬帮着加个书单吧,太可怜了..... 65、劝你善良 他那位祖奶奶不在,他又没研制出大炮,万一把寂照庵的大宗师引过来怎么办? 虽然人家不一定会对自己怎么样,但是担惊受怕,总归不是好事。 他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行走江湖,最重要的还是一个稳! 善因跪直了身子,规整了一下袖口,拱手道,“王爷,在下乃是当世七品!” “七品?”林逸冷眼瞧着他道,“那又怎么样?很了不起吗?” “.......” 善因发懵。 七品! 不管去哪里,都会有人热情招待的好不好! 要是去投靠了,哪个家族不是欢天喜地? 自己要是乐意,人家都愿意把闺女嫁给自己呢! 他之前不乐意去,是因为他姓善,是一个立志要做武状元的男人。 现在不能去,是因为没有哪个家族会傻到为了自己去得罪寂照庵。 即使有傻大胆肯替他冒头,也是没用,寂照庵岂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看看她们,”林逸指了指身后的明月和紫霞,“都是七品,还能稀罕你这个破七品? 你的心意呢,本王收下,午饭时间了,赶紧回家吃午饭吧。 别把自己给饿着,对身体不好。” 反正银子到自己手里,是没有再出去的道理。 “午饭?” 善因脑子里对这个词没概念,但是听完后面,大概能够意会到全部意思,因此硬着头皮道,“在下不饿!” 林逸摆摆手道,“管你饿不饿,本王是饿了,孙邑送客。” “王爷,”善因急忙道,“请听在下说完,在下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任王爷驱使!” 老子都卖身了,你不能不同意吧?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现在被夜锦羽追的,有家归不得! 他老子护犊子,夜锦羽追过去,自然不惧,可是到时候,他与夜锦羽两个人的矛盾便会上升为东痒岛与寂照庵的矛盾! 他不可能为了自己一个人,为阖族带来灾祸。 而眼前,他感觉能庇护自己的就是眼前这年轻王爷了。 毕竟这里有一个能一针放倒自己这个七品高手的太监,还有一个一挥衣袖让八品的夜锦羽无还手之力的女人! 特别是那个年龄不详的女人,居然与寂照庵的静怡师太是旧识! 再加上和王爷皇子的身份,寂照庵总归会有点顾忌吧?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瞅了他一眼道,“怎么不美死你,想在本王的府里吃白食?” 他已经受够了田世友三个人,怎么可能再多留一个善因。 “王爷,”善因笑着道,“您放心,绝对不吃白食,在下可以交钱!” 他决然想不到自己会有给人做牛做马还得笑脸贴钱的一天! 最可气的是自己还被嫌弃了! 七品! 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给多少?”林逸直接问,“本王的府邸跟外面可不一样,一日三餐,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谁吃了都会说声好。” “王爷,你看这些行不行?”善因竖起来一根手指。 “别让本王猜,自己爽快点,小气吧啦的,没个男人样。” 向来只有林逸对别人指手画脚,哪里能轮到别人跟他比划。 “一千两?”善因小心翼翼的道。 “孙邑,愣着干嘛,送客!”林逸气呼呼的道。 “二千两!”善因急忙纠正。 “哼,你别忘了,你是来逃难的,本王保你一条命!” 林逸越发没好气的道,“你一条命就值二千两? 你自己都不在乎,本王还管什么闲事!” “三千两,王爷,”善因苦着脸道,“在下能力着实有限。” “一个月三千两,还成,”林逸摸了摸下巴,终于点了点头道,“行吧,就这么定了。” “一个月?” 善因的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一口血卡在喉咙里,想吐出来,又怕惹恼对方! 活的怎么会这么憋屈呢? 林逸哪里管他高兴不高兴,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一个小个子,脸上有一道从眼睛到额头的疤痕,显得有些狰狞。 “也是跟你一样躲难的?” “王爷,他叫江仇,”善因勉强笑着道,“在下路上正被夜锦羽追上了,多亏这兄弟帮衬了一把,才能活着来见王爷,他也是七品!” “江仇?”林逸笑着道,“行,那就一起留下吧,本王就不另外再收伙食了。” “谢王爷。” 善因终于长送了一口气。 要是再要钱,自己真招架不住! 善家是豪富,可是自己的月例是有定额的,平常开销太大,不够花的话,就不得不去山头上的土匪窝里借点钱,或者替人出头镇场面赚零花。 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现在更是沦落到被人追杀,混的太惨了些。 “女人可真记仇啊,”林逸笑着道,“在大烛镇的时候,这娘们不是还被希夷派追杀吗? 怎么有功夫去搭理你?” 善因叹口气道,“王爷有所不知,希夷派乃是魔门,远在川州,她即使想去寻晦气,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去的。 也是在下倒霉,正准备回东痒岛,结果半道上就碰上了她。 非跟在下不死不休,王爷,你说至于嘛.......” “不是你倒霉,而是因为官道只有一条,客栈、驿站就那么几个,如果你们是同一个方向,碰到的概率本来就大。” “王爷说的是。” “行了,就这么着吧,闲着也是闲着,你既然是个要考武状元的,想必弓马娴熟,去做本王的护院教头吧。” 林逸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继续钓鱼了。 孙邑走到善因跟前,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跟自己走就是了。 善因冲着江仇点点头后,一起站起身,走在孙邑的身后。 一阵左拐右拐,终于在一排厢房处停下,迎面就看到了坐在门口台阶上带着两兄弟抠脚丫、挠虱子的田世友。 四目相对,一下子就擦出了火花。 田世友先把刀从腰间抽了出来。 “姓善的!”田世友咬牙切齿。 “田兄,你不是我的对手,咱们还是和气一点比较好,” 善因笑嘻嘻的道,“不就是借你点钱嘛,以后还你就是了。” 看到田世友,他居然由衷的感到高兴。 “我劝二位善良,” 孙邑背着手,居然学着林逸的样子,眯缝着眼睛笑着道,“这里是和王府。” 田世友啷当一声,收起了刀。 ps:谢谢各位大佬的打赏,盟主的加更,等过些日子理顺了,一起加更。 66、天外有天 他可不是随便听劝的人! 行走江湖,谁能没点脾气?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实在是因为,这世界的变化太快,一个府邸的门子他娘的居然都是六品巅峰。 打自己这么个四品,跟玩似得! 当然,只因为功夫高,就让自己服气,那是不可能的! 他可不是被吓大的,面对善因这样的七品,他是不假以颜色!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叫孙邑的门子背后有一个叫洪应的死太监。 被留在和王府的当日,他和他的两个兄弟尝试过逃跑,被那个死太监抓住后,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从头至尾,死太监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但是,他们三个人知道怎么做,毕竟他们不是傻子。 不要试图逃跑,并且老老实实地听这个门子的话。 善因却是不明就里,直接愣住了,田世友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 让他收刀就收刀。 “田兄,你我一年多不曾相见,在这里重逢真是可喜可贺,”善因走过去,但是还是保持了一定距离,刚抠完脚,那位别窜过来了,“不知你怎么来这里了?” 田世友冷哼一声道,“王爷乃是爱才之人,在下在这里添为门客。” “门客?”善因一脸狐疑,怎么可能信他这种鬼话,可孙邑居然没反对,难道是真的? 田世友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得意道,“自然!” 善因笑着道,“那更好了,在下马上就要就任王府护院教头,以后一起共事,还要多多关照的好。” 田世友大声道,“你他娘的别再想勒索老子,不然我就找王爷做主。” 他与善因第一次见面,是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 他带着兄弟在客栈打尖,好酒好菜的上了以后,从未谋面,素不相识的善因,居然找他借钱! 他答应,他的大刀也不能答应。 这个时候,正想与对方大战三百回合,善因的刀比他快,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仔细听了对方一番话后,他觉得说的有道理,出门在外,谁没有个难处,很大方的借出了一万两银子。 善因摇头道,“田兄,你这话就见外了,也寒了我的心,什么叫勒索? 这种不耻的做派,岂是在下所谓? 你放心,欠你的钱,我早晚一定还上。 田兄,你家大业大,应该不着急用这一万两银子吧?” “哼。”田世友背过身不再搭理他。 惹不起,先躲一躲吧! 孙邑一扬手道,“善公子,跟我来吧。” 穿过长廊之后,退开了一间屋子的大门。 善因进屋一看,屋子宽敞,东西左右各有一张木床,睡两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多谢孙兄弟,以后多多关照。”善因客气的道。 “关照?”孙邑笑着道,“在我这怎么样都无所谓,在洪总管那最好收起你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否则.....” “后果我懂!” 不需要孙邑交代,善因也不敢招惹洪应,毕竟是在人家手里吃过亏的。 “那就不客气了。” 孙邑接过来善因递过来的碎银子,在手里颠了颠后,揣进了兜里。 心里不由得意,还是王爷说的对,做门子怎么着也比做车夫有前途的多! 等把这边的房子置好,他就可以亲自回去一趟,就可以把老子娘、妹妹接过来了。 至于弟弟,还是要留在都城读书,考功名的! 弟弟“监生”的名额可是自己豁出胆子求洪总管帮着自己弄出来的。 他孙家祖宗八代,就这么一个读书人,要是给弄没了,那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和王府前任马夫胡大和现任医官出发去岳州这天早上,林逸亲自去送了他们。 然后沿着原路折返,经过河边的时候,发现护院们正在练轻功,功夫好的,一跃三尺高,蹦到了河对面,功夫不好的,一下子就扎进了水里,扑腾两下,水里不露头。 幸亏有船在水里守着,及时给捞了上来。 林逸看了几眼,觉着无聊,就回去继续钓鱼了,顺带着还把方皮这小王八蛋给训斥了一顿。 而且又对着洪应特别强调:熊孩子一天不打,上梁揭瓦。 洪应笑着应了好。 王爷清闲,他这个总管是清闲不得的,忙碌过一天之后,等王爷休息了,他把洪安和方皮七八个孩子招进了屋子,一个个考校她们的功课。 做的好的,他不会夸赞,但是做的不好的,他一定是要惩罚的。 等孩子们走后,他坐在椅子上,刚合眼,便又猛地睁开。 然后不紧不慢的打开了房门,一脚踏过门前宽大的花园,站在了一处屋顶之上。 忘着从月光底下出来,离着他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直到身影站在他的面前,他才躬身道,“文昭仪依然好风采。” 文昭仪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笑着道,“你倒是有天分的,老身只知道你会进大宗师,却想不到会这么快。” 洪应道,“原来这就是宗师。” 文昭仪笑着道,“你倒是和你主子一样是个糊涂蛋子,自己进宗师,自己都不知道吗?” “咱家主子何等英明,文昭仪切勿妄言,”洪应寒着脸道,“否则咱家就不客气了。” “老身忘记告诉你了,大宗师与大宗师也是不一样的,你还不是老身的对手,”文昭仪冷哼一声道,“要不要试一试?” 洪应抬起头道,“你受伤了。” 文昭仪脸色一滞,淡淡的道,“不要和你家主子说,给老身找个房间休息吧。” 洪应得到了确认,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 文昭仪的武功已经够高了! 天下还有何人能伤她? 跃过两处屋顶后,洪应推开了一处房门,进去点了灯,然后面无表情的道,“文昭仪就在这里休息吧。” 文昭仪进屋扫了一眼,对着转过身的洪应道,“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洪应身子怔了一怔,然后出了房间。 一出门便看到了巡查过来的沈初。 “洪总管。” 沈初朝着洪应躬身后,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文昭仪,颔首点头致意后,带着侍卫继续巡查。 ps:求票!看看新的一周,咱们能不能往前挤一挤! 67、老熟人 第二日。 林逸得到洪应的回报,听说文昭仪回来了,先是诧异了一下,接着又是叹气,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你说她受伤了?” “受的是内伤,应该不重,估计修养一阶段,应该无碍,”洪应笑着道,“王爷无需挂念。” “她挺厉害的,能把她打伤的人,也是不简单啊. 肯定是个大宗师了,” 林逸皱眉道,“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轻重,尽会惹事。 要是把人给招惹过来,本王说不定也得跟着倒霉。” 洪应道,“王爷说的是。” “怎么? 现在就嫌弃我了?” 文昭仪的身影陡然出现在门口,“要不然我现在就走,省的给你招惹麻烦。” 林逸赶忙起身,陪笑道,“姐姐昨夜回来的晚,怕你休息不好,就没好意思去打扰你。 饿了吧,吃点东西。” 要是把她的话当真,他就真傻了。 “哼,”文昭仪施施然坐在桌子上,用手捏了个豆饼,一边吃一边道,“如果我要走,我得把你们府里的厨子带着。 不然吃习惯了,还真吃不下外面的,简直味同嚼蜡。” “姐姐说笑了,” 林逸亲自给她盛了粥,端到她跟前道,“我这是担心你,你这受伤了,要不给你找个大夫看一看?” 文昭仪道,“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 林逸接过洪应送过来的茶,先放在了文昭仪的面前,“好好休息,多注意身体。 姐姐已经是大宗师了,这是何人能伤的了你?” 文昭仪严肃的道,“天下间能伤我的人,来回就那么几个人。 处深宫几十载,我一日不曾落下,想不到还是没有他们进步快。” 林逸道,“那是谁呢?” 文昭仪道,“知道了又如何,你还能替我报仇?” 林逸抿了一口茶后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记在心里,早晚一天替姐姐找回场子就是了。” “这人你父皇见了也得给三分薄面,你又能如何?” 文昭仪慢慢悠悠的道,“我自己的麻烦,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林逸见她不说,也是无可奈何,又陪着她有一茬没一茬的说了一堆废话。 何吉祥与卞京一起进屋。 何吉祥眼睛的目光一直落在文昭仪的脸上,不时的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最终还是忍耐不住拱手道,“老夫何吉祥,曾历任.....” “何大人,老相识了,想不到今日能在此相见,” 文昭仪打断他的话,笑盈盈的道,“老身犹记将军腰金印,垂玉帐之时是何等意气风发,想不到如今双鬓已如丝。” “你真是文昭仪?” 何吉祥依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妙龄少女是他的旧相识! “老身记得,未曾入宫之时,还打落过何大人两颗牙齿,”文昭仪说完哈哈大笑,“何大人莫非这么健忘?” 何吉祥老脸一红,讪笑道,“想不到文昭仪依然风采照人。” “先帝都不在了,莫再这么称呼了,” 文昭仪笑着道,“就喊老身小妹便好。” 何吉祥犹豫道,“这......” “不瞒何大人说,” 文昭仪笑着道,“老身这次出宫,得了林洵的允诺,也不怕他知道去了哪里。 可这位和王爷胆小如鼠,他怕呢。 怎么? 何大人,你该不会.....” “不敢,”何吉祥有点纠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在文昭仪的注视下,半晌后才道,“文姑娘有所不知,老夫发配充军自此已有二十余年。” 聪明人之间说话,都是不需要说的那么直白的。 “文姑娘?” 文昭仪笑着道,“好多年没人这么称呼老身了,倒是挺新鲜的。” 何吉祥道,“想必文姑娘已经武功大成,才驻颜有术。” “何谓大成?” 文昭仪悠悠的叹口气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 林逸听聊天觉得无聊,自己转身往学校去。 走到半道的时候,林逸突然回过头道,“你成大宗师了?” “回王爷,小的已经是大宗师了!” 洪应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昨日就开始回想王爷得知自己晋级大宗师后的场景,如何高看自己,会如何夸赞自己,给自己什么奖励。 早上王爷洗漱完毕后,他原本想直接说的,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毕竟那样会不会显得太浮夸了? 还是含蓄一点好,得有个恰当的时机。 好在,后来文昭仪进来了。 文昭仪没有令他失望,把他晋升为大宗师的事情,随口说了一句。 不过,唯一的不美处便是这位文昭仪居然调侃王爷和他是一对糊涂虫! 王爷生气之下,没抓住重点,居然跟文昭仪论证自己是不是糊涂虫! 天知道,洪应当时有多绝望。 好在,王爷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还是王爷英明! 只是,林逸接下来的话,让他从头到尾都凉嗖嗖的。 “大宗师?”林逸一脸狐疑的道,“大宗师就是你这怂样的?” “王爷,这是文昭仪说的,” 洪应都差点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大宗师了。” 林逸语重心长的道,“做人呢,一定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 人家是大宗师本王信,可你连人家一巴掌都没接住,把你打的吐血,你能算什么大宗师? 这女人的话少信,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说不定就是哄你玩呢,可千万不能当真。” “王爷说的是,小的知道了。” 洪应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在一旁的明月和紫霞听得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好像都在说,如果连洪总管这种都不能算大宗师,谁才算? 但是,在他们王爷面前,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啊。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后,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了在河边玩耍的二傻子余小时。 “余小时,你在干嘛呢?” 林逸喊完后就退到了洪应的身后,他害怕余小时扑过来。 这二傻子的父母在松阳台风中双双丢了性命,林逸就把他从松阳带过来。 余小时对他很依赖,表达亲昵的方式,通常是扑过来搂或者抱。 但是,因为脑子不清不楚,经常收不住力气,勒的林逸脸色涨红,不能呼吸。 他现在学聪明了,打完招呼之后,直接躲在别人身后,不给余小时靠过来的机会。 “王爷!” 听见林逸的声音后,余小时高兴地大叫,身影忽的就跳过来,可看到洪应后,立马就垂头丧气道,“王爷,我还要听你说故事。” “怎么不进去上课?”林逸好奇的问。 “他不让我进!”余小时指着河边的草丛道。 林逸凑前面一看,刚刚就任护院的善因,居然瘫坐在那里,仰着头,捂着冒血的鼻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王爷!” 田世友从一颗梨树下跳了出来,把手里的梨子揣到怀里后,幸灾乐祸的道,“他居然连这么个小孩子都打不过!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七品呢!” 说完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打的?”林逸看向了余小时。 “王爷!他先打我的!”余小时指着善因大声叫道。 “王爷,这小胖子可是天生神力,” 田世友干脆又把怀里的梨子掏了出来,递给余小时,拍着他的肩膀,豪气的道,“我认下你这个兄弟了,以后就跟我混。 有什么事,尽管报我的名号! 没有搞不定的。” ps:.....撒泼打滚... 68、余小时 “你谁啊!” 余小时一巴掌推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田世友猝不及防之下,肘处传过来一股巨力,避无可避,本能的想反抓余小时的臂膀,令他震惊的是,对方居然纹丝不动。 一愣神的功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子不断后退。 然后噗通一声,自己被拍进了河里。 挣扎两下后,发现水只有齐腰深,抹了抹脸上的水,茫然的看着又高又胖的余小时。 自己这是示好啊,怎么就打自己了? 这是好赖分不清啊! 难怪大家都说这孩子是二傻子。 不过,心下又十分震惊,虽然是毫无防备之下被推进河的,可是自己却是四品巅峰! 这孩子撑死就是个三品,从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而且,自己还没有反手之力! 这根本就颠覆了他的认知。 “小胖子,最讨厌人家喊他小胖子了!” 方皮带着崔耿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过来的,看着河里的田世友哈哈大笑。 “你也喊他了!” 田世友急忙抓住了方皮话中的漏洞! 我喊不得他“小胖子”,难道你就喊得了? 方皮想去揽着余小时的肩膀,奈何他太高,只得揽着他的腰,朝着水里的田世友喊道,“你懂个甚! 瞧瞧我[]俩这脸,像不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田世友远远瞧了半晌,一个胖的跟猪似得,一个瘦的跟猴似得,哪里像了? 方皮得意的道,“小胖子是我哥,我俩是表兄弟! 哪里是你这个外人能比的。” 余小时也高兴地道,“这是我弟,我是他哥。” 田世友愤愤道,“左右是你俩兄弟,外人说不得了!” 上了岸,把鞋子脱了,倒了水,洗干净,重新穿上后,转身带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就走了。 善因仰着头,脖子都酸了,好大会后,确认不再流血,才在水里洗干净了脸,愁眉苦脸的走向林逸。 林逸笑着道,“对待孩子,一定要有耐心,给予他们春天般的温暖。” “王爷,你放心,在下的耐心好的很,不会轻易气馁。” 善因说话的时候,眼睛又不自觉的看向了人高马大的余小时。 他真的轻敌了! 他没想到这孩子说动手就动手。 最着恼的是,自己当时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一动不动,懒的躲。 一个孩子一拳打在自己这样的七品身上,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 唯独没有想到后果会这样严重。 现在,自己的鼻子依然在痛。 林逸耸耸肩,没再搭理他,继续往学校去。 “这小胖子有学武的天分?” 林逸突然看向洪应。 “握固存真,心无杂念,忘我兼忘世。 玉婴神变,自然与道相契。” 洪应一边说一边紧跟着林逸。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林逸一时想不起来。 洪应笑着道,“王爷,这是你小说里的,肥猫自小痴哑,为人所轻,可因为心无旁骛,学武一学就会,自成一代宗师。” “王爷,我也要听肥猫的故事!” 余小时的声音一下子从身后冒出来,把林逸吓了一跳。 “跟你说多少次了?” 林逸对着余小时道,“见到人呢,一定要先打招呼,不要突然扑过来,扑过去,知道不知道啊?” 余小时猛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王爷,我要听肥猫的故事。” “等你什么时候做到了,再说给你听,现在啊,想都别想。” 曾经的网文作者,此刻还是很得意的。 他把各种不相干的人物和剧情拼凑在一起,居然还能有这么多受众! 即使自己不是皇子,在这个世界写小说,肯定会成为一个畅销作家,有万千女粉。 突然心里又是一阵叹气,他穿越前写的那本《超级奶爸》要是上架的话,肯定也是万订了! 这会突然戛然而止,估计不知道有多少读者在叫嚣给他寄刀片呢。 他的离开,是对读者的不负责任,是中国网络文学的一大损失! 想想,还有点愧疚和心痛。 学校的人越来越多,从南至北,从西到东,越来越多的人把孩子送到了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学“识字”的。 一是为了学武,特别是那些在海上漂泊的渔民,他们更迫切孩子多学个一招两式。 二是为了三顿饭,毕竟在家里呆着,一天只有两顿饭,粮食浪费了不说,还是半饱。 哪里像在这里,一天三顿饭,顿顿饱。 很多人年龄大了,想学武,进不得学校,王府护卫也不收。 好在何吉祥、沈初、包奎等人在操场教学的时候,从来不避讳,任何人只要长耳朵,长手脚,想学都可以。 自从一名之前从来没有学过武的六十岁老妪化劲后,整个白云城都沸腾了。 之前这名老妪,弯腰驼背,走路都不稳,明眼人一看,就是活不过年底的。 但是,因为家里的孙子上学,她每日负责来接送,看着操场上的训练,她出于好奇,跟着比划了一点,越比划身体越舒展。 平常一到下雨就腰酸背痛的毛病,居然神奇般的消失了。 这名老妪自然欣喜异常,居然练得比年轻人还要勤奋。 只用了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轻易进入化劲。 自此腰不酸腿不痛,爬山也有劲了。 明月出面,把她聘为孤儿院的教养嬷嬷,每个月都有月钱拿。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稍微有点武学常识的都知道,没有三五年的勤学苦练,怎么可能轻易化劲? 甚至有的人终生都进入不了化劲。 何况这老妪年龄都这么大了,早过了学武的年龄! 这老妪不是天才,这简直是逆天! 白云城渐渐地流传着一种说法,和王爷乃是皇族,教的自然是高等功法。 高等功法和低等的能是一个样吗? 高等的自然有高等的优越性! 随着突破的人越来越多,这种说法流传的越来越广,居然有一些早已在三和成名已久的三品、四品高手混入在操场的人群中。 一时间学校周边,人满为患。 林逸远远地瞅了一眼,不愿意再挤进去。 只希望卞京赶紧把新操场修好,省的这些人在边上聒噪,吵的他每日都睡不好觉。 ps:投票时间又到啦.... 69、练兵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把和王府护院与三和的治安摘开。 和王府的护院管的事情太多了,大到缉捕盗贼、凶犯,小到城市卫生,统统是他们在做。 做了好事,本地人顶多当面夸赞一句,事后也就忘记了,不会念叨太多,毕竟维护治安虽然符合他们的利益,但又不是特意为哪一个人做的。 再说,这是这位二傻子和王自愿的,他们觉得没必要多做感谢。 可是,护院的言行和举止一旦稍微出格一点,便会遭遇本地人的怨言和民愤。 比如,当初推行垃圾清理,保持卫生,减少疫病,这个政策是极好的。 但是,即使是和王府搭钱做好事,许多商户和居民依然不理解,怨声载道。 不得已,谢赞只得强制执行,不按规矩倾倒垃圾的,罚款。 不接受罚款的,一律劳教。 哪有那么多听话的老实人,想当初去劳教还能吃饱饭,现在去劳教,是饿肚子卖命。 肯定是不愿意去啊! 推推搡搡之后,免不了鼻青脸肿。 哪怕是之前受了十件恩惠,只因为现在这一样委屈,之前的好就都没了。 和王府的护院不是好玩意! 连带着他这个和王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林逸深感“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是说着玩的。 所以,他准备把王府护院拆开,一部分专门管三和行政,一部分专门做军事用途。 说白了,就是一个唱黑脸的,专业背锅侠。 另外一个专门唱红脸,不与本地居民产生利益纠葛,只做剿匪、救灾这些好事。 林逸绕过操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进了学校找到谢赞。 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想不到谢赞居然没有一丝的推辞,也不说他品级低,没有这个职责之类的废话了。 三日后,三和民兵队正式成立,队长为三和首富王成之子王兴。 这是谢赞想出来的主意,梁国实行的是寓兵于民,各地都有民兵、民壮队伍,三和乡绅自发组织民兵队伍,也是应有之举。 为了与和王府护院区别开来,林逸特意为他们设计了一身黑衣黑裤。 没多长时间,三和人就称呼他们为“黑皮子”。 而和王府护院不再参与三和治安管理,在地方上的形象一下子就上来了,毕竟这些人只做好事! 对着本地人笑脸相应,从来不逼迫他们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林逸深感欣慰。 连对着王兴的态度都和蔼了许多。 “王爷,小的一定不辱使命,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兴结束完劳改,进入民兵队后,再也不提回家的事情了。 他老子是三和首富。 家里有的是钱,以往带着一帮子武功不俗的家丁横行乡里,但是不代表无所顾忌。 还是需要有眼力劲的,那些海贼、盐枭、独行大盗,肯定是要绕着走,能怂就怂。 现在就不一样了! 背后有和王爷,按照和王爷的话来说:在三和,不管你是啥人,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以为对自己不假以颜色的四品、五品,现在见到自己要多乖有多乖! 不服气? 他手一挥,一大票人上去给绑了,直接送去劳改! 他终于品尝到了权利的滋味。 所以,他老子三番五次派人,甚至自己亲自来接,他都不愿意回去。 明知道自己是被和王爷当刀使,他也心甘情愿。 林逸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加油,本王看好你。” 王兴噗通跪下,磕头道,“谢王爷抬举!” 白云城多日阴雨连绵之后,寒意咄咄逼近。 林逸从短袖换成了长袖,算是表达对冬天最起码的尊重。 隔壁的孤儿院也是越来越吵闹,因为学校不少离家远的孩子都住了进去,变相成为了学生宿舍。 一座大院子里,住着五六百个孩子,都是精力最为旺盛的年龄,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深夜后依然叽叽喳喳,偶尔还伴随着哭声、骂声。 规划不合理,林逸泪两行。 早知道,他也不该把孤儿院放在隔壁的。 好在,这个孤儿院容纳量比较小,早晚要搬迁的。 眼前只能忍耐了。 “你瞧瞧,这丫头长的多快,” 文昭仪蹲在地上,牵着一个小丫头,笑着道,“这才多长时间就能走了。” 这是她亲手从废墟里扒出来的孩子,从松阳到三和这一路上,一直都是她抱着过来的。 因为怜惜,一直疼爱有加。 “她遇到你,是她的福气。”林逸诚心实意的道。 “我决定了,她以后就是我徒弟了,” 文昭仪宠溺的捏捏她的小脸,笑着道,“以后呢,你就是最小的小师妹了。” 林逸好奇的道,“听你这意思,你还有其他徒弟?” 文昭仪道,“怎么,我就不能有徒弟了?” “不是,不是,”林逸笑着道,“就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怎么知道你没见过?” 文昭仪反问了一句。 “我见过?” 林逸仔细回想,脑子中没有一点痕迹。 文昭仪一边逗弄孩子,一边慢慢悠悠的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行吧。” 林逸照例耸肩,摊手。 文昭仪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她不说,林逸也没办法。 自从文昭仪来后,何吉祥进和王府愈发频繁了。 林逸怀疑他有什么企图,但是左右又看不出什么征兆。 毕竟每次进来只找自己,对文昭仪却是目不斜视。 “王爷,” 何吉祥拱手道,“夫人常死其所不能,败其所不便。 故用兵之法,教戒为先。 兵之所及,羊肠亦胜,锯齿亦胜,缘山亦胜,入谷亦胜....” 林逸轻抿一口茶,直接道,“这些道理本王都懂,有事直接说事。” 何吉祥道,“匪类猖獗,请王爷剿匪。” “去那个什么金鸡山,让他们参与实战?” 林逸想到了金矿。 何吉祥道,“非也,老夫想让他们往西,与胡家父子汇合。” 林逸叹口气道,“都是流民,除非作恶多端的,否则都尽量带回来,不要随意随意伤人。” 他还是把招流民的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胡家父子要了一堆又一堆的粮食过去,结果只送回来不到二百人,还尽是些老弱病残。 三和与岳州只有一条道,流民走半道上就被匪首胁迫走了,根本没有来白云城的机会。 何吉祥拍着瘦骨如柴的胸脯道,“王爷尽管放心,老夫亲自去。” 林逸道,“注意着点,一把老骨头了。” 听见屋顶上的鸽子叫声后,便不再搭理他,径直去了后院。 ps:求.... 70、打仗是要花钱的 高兴地从王庆邦徒弟方彬手里接过信。 结果一看,又是一些朝堂之事。 “老八被人刺杀,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林逸说着直接把纸条扔到了桌子上。 没兴趣。 王庆邦拱手道,“根据淮阳公主传过来的信。 老夫粗略一分析,八王爷应该是向着雍王的。” 林逸笑着道,“老八是老三的人? 不大可能,这家伙比我大一岁,谱摆的大。 他最看不上的除了本王就是老三了,怎么会和老三在一起呢?” 兄弟姐妹当中,如果说有他讨厌的,那非八皇子林詹楚王莫属了。 王庆邦笑着道,“岂能只看表面,在都城,据说王爷的名声也不是太好呢。” 都流传这位和王爷是个二傻子,可是一相处下来,这位王爷可不是简单人! 林逸皱眉道,“难道一直是扮猪吃虎? 看着不像啊,这货一直以来就不怎么聪明。” 王庆邦笑着道,“淮阳公主上次的信中说过,圣上的意思是让各位王爷尽早就藩,这么一闹,八王爷暂时是去不了楚地了。” 林逸咂摸下嘴巴道,“难道是他自己演的苦肉计? 跟老三简直是如出一辙啊。 去就藩挺好的,楚地富饶,比咱三和好太多了。 这家伙果真脑子不好使,留在都城到底有什么好的,真是想不明白。” 王庆邦摇头道,“楚州、岳州、凉州连年天灾人祸,反贼不断。 据说楚州的曹大同向官兵诈降,在遣送回籍的路上,再次叛乱。 这一次声势更加浩大,三十六反贼汇合一路,曹大同被推为‘胜王’。 梅静枝大将军十面张网,能不能剿灭,还未可知。” “林宁好像在信里说过,差点给忘记了,” 林逸一拍脑袋,笑着道,“看来不去楚州就藩还是对的。” 说完,又不再理会。 外面洪水滔天,与他何干? 明月和紫霞一人拿着一根炭笔在纸上算来算去。 林逸只随意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便头皮发麻。 何吉祥所谓的“剿匪”开销也太大了! 总共就一千五百人的王府护院,怎么就能需要怎么多钱? 要不是因为很信任这俩丫头,他都怀疑有人故意想从自己口袋顺银子! 仰躺在椅子上,一口气喝了两杯茶,最后出于好奇,还是拿过来账单,大概扫了两眼。 一千五百个王府护院,抛开月钱不算。 一天的糙米在两百斛,至少要备上一个月的,那就是二百四十多担米。 当然,又不能只吃糙米,还得给肉吃,牛羊牲口,不得赶上百十头? 还得给骑乘的马匹,拉东西的车,换洗的衣服,防止下雨用的蓑衣,开路用的镰刀、切草刀、铁锹,杀敌用的护甲、刀剑、长枪。 而且,随军的老年民夫居然还有两千人,帮着运人吃的粮食和牲口草料、生火做饭、挖壕沟。 这些帮着打辅助的,也是一笔大开销。 如果有死伤,还得发抚恤,这些钱也得提前预备下来。 林林总总,没有一样是能省下来的。 不过一细想就明白了。 不是只有现代战场玩枪炮才费钱,只要是涉及到战争,就没有不糟钱的! 放他上一辈子,哪怕是两拨人结梁子,各自找几十人撑场面。 不管这架最后打没打起来,一人得给一条烟,再请上一顿饭,小万把块钱就没了! “这么一趟出去,没五万两银子是下不来啊,” 林逸又把账本丢还给明月,叹气道,“记得跟何老头说一声,本王不做赔本买卖。 一切缴获要记得充公,之后再另行奖赏。” 明月笑着道,“奴婢自然晓得这些,早就交代过了,何况何先生老持稳重,自然会办的妥帖。” 林逸道,“希望如此吧,咱们还剩下多少家底?” 紫霞道,“把何先生这边打发了后,咱们还有现银四万两,银票十万两。” “就这么点了?” 林逸简直不敢相信。 他就藩这一路上,庆王这些亲戚们给了点,加上本地土豪的孝敬,有近一百万两,这才几个月时间就差不多没了? 明月道,“王爷,咱们修府邸、学校、孤儿院,这些都是有数的,最大开销还是这修路,这个要买,那个要置,每日都要三百两出去。 还有这王府护院、学校孩子,孤儿院孩子,人吃马嚼,每天也得有一百多两银子。” 林逸道,“修路费钱,不修路物价降不下来,死循环。 反正啊,无论如何还是得修路。 这路要是修好了,应该能好点。 不过这么点钱,也撑不住多久。 还是得开财路。” 正说话间,孙邑进来说有人求见。 “杜隐娘? 还带了个大汉?” 林逸话音未落,田世友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王爷.....” “有话好好说。”林逸皱下眉头。 “杜三河.....”田世友满脸兴奋的道,“我看到杜三河了!” “在哪?”林逸问。 “门口!就在门口呢!” 田世友大声道,“王爷,快点派人给他抓起来吧!” 林逸淡淡地道,“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别人不放心,要不你去吧?” “啊......” 田世友苦着脸道,“王爷,杜三河乃是九品......” 一百个这样的他一起上,也只是送人头,根本打不过! 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出去吧,别在本王面前碍眼。 孙邑,请人进来吧。 文昭仪呢?” 说完又看向明月。 聂有道与他皇帝老子可是有灭门这样的深仇大恨,保不住会把怨气撒到他身上,还是有文昭仪这样的大宗师在身边,更有安全感。 洪应道,“文昭仪一早就出去了,小的也没见到。 王爷放心,杜三河岂敢在王爷面前造次。” 林逸没说话,端起茶杯,搭着二郎腿。 喝完后,明月续上了茶水,他刚重新端起来,便看到了跟着孙邑进来的三个人。 其中一男一女,是上次来过的杜隐娘和温潜。 这次来多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脸面粗犷、黝黑。 不用多说,林逸也知道这人就是杜三河。 又看了一眼有倾国倾城之貌的杜隐娘,从遗传学角度来说,一点都不科学。 “参见和王爷!” 杜隐娘和温潜朝着林逸拱了拱手。 而杜三河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林逸看。 ps:老群被老司机整废了,醉了.... 新群: 71、报仇雪恨 林逸笑着道,“本王自信长的颇为不俗,但是,杜当家的这么看着,也让本王很不好意思。” 杜三河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真如他女儿所说,这位和王爷的脸皮真是厚实的很啊!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气机锁上了他。 他已经是九品巅峰。 多少年了,没人能这么威胁他了! 他把眼神望向对着林逸佝偻着腰的太监,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没有强行压制翻滚的血气,而是努力克制本能不做对抗。 长出一口气后,笑着道,“听小女说,和王爷果然是风趣幽默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放下敌意,那股气机果然不再停留在他身上。 他一下子轻松起来。 “都是混社会的,没必要说那些虚的,”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你想要本王的命,本王想你的银子,多么简单的事。” 杜三河一愣。 这他娘也太直白了! “王爷何等尊贵! 草民岂敢以下犯上!” 杜三河半跪在地上,拱手道,“死罪!死罪!” “别啊,” 林逸笑着道,“听说没做海贼之前,杜当家的也是一号人物,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实在是令人钦佩不已。 想不到如今,畏畏缩缩,又实在令人唏嘘。” 杜三河脸色骤变,然后站起身,背着手对着杜隐娘和温潜道,“你们出去吧,我与王爷有要事相谈。” “爹爹。” 杜隐娘还未多说什么,就看到了父亲面带愠怒,父意不可为,冲着温潜点点头后,两个人出了屋。 杜三河接着又望向洪应。 林逸笑着道,“聂将军,本王知道的,他都知道,本王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 现在屋里就咱们三个人,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在下在三和多年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哪怕是隐娘在下也未曾透露过一字半句。 即使是过往的亲近之人,现在见了面,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不知王爷从何处得知!” 杜三河不慌不忙道,“还要多谢王爷替草民做了隐瞒。” “坐吧,”林逸指着椅子道,“你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就不怕本王上奏朝廷? 到时候廷卫和暗卫齐出,后果不用本王多说。 别说你这个大当家的能不能坐的成,能否留得住性命还是未可知。” 杜三河坐在椅子上,稳稳当当的道,“如果王爷要上奏朝廷,恐怕就不会等到今日了。 在下多一句嘴,上奏了朝廷,对王爷你有什么好处?” 十几年前,他虽然只是八品,但是依然有余力从都城杀出来,然后又费尽心血,从暗卫和廷卫的手中逃出升天! 主要原因还是廷卫和暗卫疏忽。 让他钻了空子。 这一次廷卫和暗卫一旦得到消息,肯定是祭出家底也要把他斩杀! 不会再给他逍遥的机会! 他就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了! 林逸笑着道,“你说的对,把你给供出来,对本王没好处。 本王就是好奇,你在海上快活的很,本王奈何不了你,为什么这一次就突然要来见本王?” 杜三河道,“王爷在三和的所作所为,在下看在眼里。 何吉祥那老东西一旦剿匪回来,想必之后必会劝王爷找在下的麻烦。 大宗师之下,皆为蝼蚁! 在下武功虽说不错,可也不是大宗师的对手。 还不如及时来拜见王爷,把这话说开了的好。 事实上,在下这趟确实是来对了。 王爷居然知道在下的身份,在下更有必要说清楚,解除误会。” 林逸不自觉的得意了起来。 看来文昭仪不算白养,回来才短短这些日子,她大宗师的名头居然都传到了海上去。 “小应子,给聂将军倒杯茶,说了这么多,肯定口渴了。” “谢公公。” 杜三河站起身,俯首从洪应手里接过来了茶杯,等洪应退回林逸身边后,才重新坐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林逸接着道,“聂将军,你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杜三河道,“我观王爷在三和办学校,修道路,皆非常举,必有鸿鹄之志! 非常人所能知晓!” 正常的藩王,捞钱都来不及,谁愿意自己搭钱做善事? 这么做大概就是为了邀买人心! 那么邀买人心又是为了做什么? “本王的志向一般人确实理解不了。” 林逸赞同的点点头。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三和充满人气,到时候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有了,夜夜笙歌,食品人间烟火。 为了他的远大理想,现在贴钱,他也认了! 杜三河道,“在下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 林逸道,“这么好? 本王好像有点不信呢。” 杜三河双膝跪地道,“王爷可知在下积攒这千万家财所谓何事?” 林逸淡淡道,“钱嘛,自然越多越好。” “聂家满门,一百六十余口,到如今几无活口! 父母、妻儿皆枉死! 如今只剩下我苟活于世!” 八尺大汉,突然泪流满面,“在下留这残躯,只为报仇! 不瞒王爷说,在下还想过拿钱资助叛军! 只要能替妻儿报仇,散尽家财又能如何!” “这种话,你都敢与本王说?” 林逸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在下只是给王爷剖心而已!” 杜三河恨声道,“相信王爷自会有主张! 在来王爷这之前,在下才与这‘胜王’曹大同会过面。 裹挟流民、聚拢亡命之徒,攻占一地,必纵兵屠城,血流漂杵、尸骨蔽野。 即使在下报仇心切,也不愿意与此等人同流合污。 但是,只要有诛杀何瑾的一丝机会! 在下还是在所不惜!” “何瑾?” 林逸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去找皇帝老子报仇? “奸生于国,时动必溃! 圣上正是被何瑾这等奸人所蒙蔽! 在下再也不能为圣上尽忠!” 杜三河垂泪道,“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林逸有点懵。 下令屠你全家的是皇帝好吧! 你怪罪一个太监? 都做海贼做了这么多年了? 还这么愚忠? 简直不可思议! 半晌后才道,“杀何瑾,本王不一定有那个本事。”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乱答应的好。 对方怎么说都是枭雄一类的人物,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ps: 72、大船 而且这等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不然哪能有什么大家业,自己还得防着对方反噬。 两辈子,最厌烦的便是与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他追求的是切切实实的自由自在。 “何瑾奸邪,将危社稷,王爷清君侧,天下亦必响应!” 杜三河再拜。 “你倒是看得起本王啊,可惜本王没那个本事,你还是找别人做这等惊天动地之事吧。” 林逸想通了之后,也没有那么多诧异了。 反天下不反天子,又不是什么新奇物种。 看过水浒的都知道,英雄好汉们,也只反贪官,未曾说过官家的一句不是。 “王爷!” 杜三河猛地抬起头道,“在下说过,只要有一丝机会! 在下也在所不惜!” 林逸摇头道,“都不是小孩子,别说这种幼稚的话了。” 杜三河朗声道,“在下愿意捐白银一百万两,替王爷分忧!”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林逸扬手道,“聂将军,请喝茶,不要客气。 本王这条通往南州的路修好以后,只要你们尊照本王的条例,任你驰骋。” “谢王爷!” 杜三河瞧了一眼洪应后,轻轻地端起来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又慢慢的放下。 林逸接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不知聂将军可否明白? 授人以鱼只救一时之急,授人以渔则可解一生之需。” 聂有道咬牙道,“在下再送大船三艘! 以后只要打和王府旗帜的船,在下保证在南海畅通无阻!” “聂将军愈发客气了,” 林逸对着洪应大声道,“吩咐下去,今日必须有好就好肉,咱们啊,留聂将军吃一顿便饭。” “王爷!” 杜三河站起身道,“在下乃是遭通缉之人,岸上不便久留,还是早去为宜,王爷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哦,对了,”林逸突然道,“田世友你认识吧?” 杜三河不屑的道,“土鸡瓦狗之辈而已。” 林逸道,“听说你抢了人家的盐,得物归原主吧? 把田世友喊进来。” 杜三河道,“王爷既然开口了,在下自当从命。” 田世友跟着洪应进来,对着他怒目而视,他自视而不见。 林逸呵斥田世友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人家是客人! 你就对客人这个态度? 再说,人家都把盐还给你了! 还不给杜当家的道声谢!” 田世友张着大嘴,好长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杜三河拱手道,“多谢杜当家的!” 被人抢了,还得跟人道谢! 跟谁说理去? 杜三河冷哼一声,都未正眼瞧他。 田世友气的牙痒痒。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道,“杜当家的说赠与本王三艘大船,以后就交于你了,你呢,替本王费点心。 杜当家的说了,以后但凡在海上出了什么意外,尽管找他就行了。” 杜三河道,“王爷,在下这就告退了。” 经过院子,看到在那边带着孩子玩耍的文昭仪,猛地止住步。 一脸的不可思议。 文昭仪却只扫了他一眼,继续逗弄着在那蹒跚学步的孩子。 “慢走不送。” 看着杜三河突然紧绷住的身影,林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杜三河再回首冲林逸拱拱手,大踏步走了。 田世友愤愤不平地道,“王爷,这等人信不过。” 林逸没好气地道,“那本王能信得过你了?” 田世友赶忙道,“草民的忠心,日月可鉴!” “少废话,”林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准备好人手,等他的大船一送过来,你就去接手。 干嘛摆这为难的样子? 你自己做,小打小闹,一年几十万,还累个半死,有什么意思? 跟着本王好好干,一起做大做强,不比你以前差,明白没有?” “有王爷这话,草民就放心了。” 田世友一时间眉开眼笑。 如果这位和王爷说的是真的,陆上有和王爷做靠山,海上有杜三河依仗,做什么生意不赚钱? 肯定比以前强啊! “本王还有一件事情问你,” 林逸搭着二郎腿,捧着茶杯,淡淡地道,“到底是谁让你来见本王的,赶紧说,别磨蹭,不愿意说的话,请出门左转。 从此以后,你就和本王,再也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王爷.......” 田世友讪笑道,“确实是有人这么教过草民,教我怎么作揖,怎么说话。 每次来都是蒙着面,要不是武功很高,草民打不过,也很想摘下他面罩,看看到底是何人。” 林逸道,“说来说去,你也不知道?” 田世友道,“不是草民要欺瞒王爷,是确实不知道。” 林逸摆手道,“以后留心一点,再过来找你,给稳住了,安排人给抓住。” 田世友忙不迭点头道,“草民知道了。” 林逸摆手道,“那就下去吧,记住了,赶紧招人。” 吃好做饭。 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文昭仪在那指点明月和紫霞。 这也是应林逸的要求,大宗师功夫这么高,不多做利用,好像挺浪费的。 明月和紫霞两人的身形在半空中闪转腾挪,速度快的林逸只能看到影子,尽管手里拿着甘蔗在啃,还是忍不住鼓掌,口齿不清的叫好。 却不想,文昭仪衣袖一挥,二女双双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堪堪要摔倒在地上时候,足尖又轻轻地上一点,跟不倒翁似得,斜斜的自己竖立了起来,站稳了身子。 林逸长松一口气。 “轻功都不错,”文昭仪笑着道,“可是我的气机锁住了你,你们又能如何?” 明月和紫霞双双拱手,异口同声的道,“还请文姐姐赐教。” 文昭仪道,“我初入江湖之时,倒是识得一个人,只是个五品,但是一身轻功冠绝天下。 那时我已是七品巅峰,居然追不上他,还是让他给跑了。 所以,你们还是不够快。 我教你们一门红袖招,学成之后,在大宗师面前,你们是绝无逃跑的可能,可面对八品、九品,还是有一线生机。” “谢文姐姐。” 二人道谢。 林逸在一旁看着,看着她们三人犹如仙女般飘逸的身形,最后居然忍不住想到自己是个“废材”的事实。 又是悲中从来。 ps:已经21万票了,再来89万,就能凑个整数了.... 73、挫折 摇摇头,实在无可奈何。 转身去了书房。 好在自己还有一手足以自傲的毛笔字! 洪应帮着扯着纸,林逸挥毫泼墨,不一会儿就写就了一幅字。 越写越是精神,洪应都有点供不上纸。 王庆邦进门,身后跟着的是向来很少进王府的刑恪守和石泉等人,除了外出剿匪的何吉祥,老头子们是来齐全了。 谢赞笑着道,“王爷好雅致。” 林逸得意道,“瞧瞧本王这字怎么样?”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 石泉忍不住把纸上的诗念了出来了,用怪异的语气道,“王爷志向高远.....” 把这一副揭了,又看向另一幅,“长恨村姑无觅处,不觉转入此中来......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直接忍不住笑出来了声。 但是感觉有点失礼,赶忙背过去身子。 刑恪守出于好奇心,走到石泉原来的位置,继续念道,“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 王庆邦捧腹大笑。 刑恪守讪笑道,“王爷大才。” 心里叹气,就是没用到正经地方。 净整些艳词俚语。 林逸谦虚的道,“行了,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石泉指着林逸的字道,“老夫有一事不解,不知王爷是如何起笔收笔的?” 王庆邦用脚踢了他一下,他不解的看了一眼,见王庆邦不说话,又继续看向林逸。 林逸很是欣慰,终于有一个文化人肯把焦点放在“书法”本身了! “本王谢给你看看,不足之处还请指正。” 指正? 不存在的! 两辈子加一起,老子也练了近五十年! 今天老子就教你们这些古人做人! 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书法! 林逸撸了下垂下的衣袖,一手悬肘执笔,一手拖着执笔的肘,缓缓起笔。 卞京眼睛望向屋顶。 陈德胜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 曹亨与谢赞假装在攀谈。 而王庆邦直接背过身,逗弄从窗口飞过来的鸽子。 只有石泉和刑恪守全神贯注的看着林逸写字。 林逸写横,按下,笔锋上挑,写竖,再按下,笔锋左挑。 两个人对视一眼,目瞪口呆。 还有这样写字的? 发呆的功夫,林逸的“下”字已经落下最后一笔。 更令两人不解的是,“竖”收笔的时候,为什么故意往上提? 林逸看着自己写就的横幅,满意的把毛笔放在了笔架上,冲着石泉拱手道,“献丑了。” 石泉终于明白王庆邦用脚踢他的用意了。 只得硬着头皮指着“三和山水甲天下”中的“三”字道,“这一横,不知道王爷为何要画圆圈?” “欲右先左,逆锋起笔,谓之藏锋。” 林逸脱口而出。 这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石泉又指着那“山”字道,“那这一竖到底了,为何还要往上提?” 林逸道,“回锋啊,无垂不缩,无往不收。” 刑恪守道,“不知王爷在宫中的讲读官是哪一位?” 林逸道,“陈严那老头子,整天之乎者也的。 本王虽然烦他,但是不得不承认,学问还是不错的。” “陈严满腹经纶,由他教导王爷,自然是极好的,” 刑恪守接着道,“只是这字倒是不像他教的,他与老夫乃是同年登科,私交甚笃,他的字老夫也是熟悉的。” 林逸道,“自然不是他教的,本王自己练的,他也觉得本王的字不错。” “王爷果然非一般人......” 刑恪守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同情林逸,还是该同情陈严。 一个是被糊弄了,一个是遇到这样冥顽不灵的学生,只能糊弄了。 林逸道,“不是,问了这么多,你们什么意思?” 他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石泉终究忍不住道,“王爷这种写法,老夫是第一次见。 王爷执笔之时,这样提着胳膊不累吗?” 林逸没好气地道,“谁说不累? 所以本王经常用炭笔,这样速度快不说,也没那么累。” 特别是在写长篇巨著时,到最后对毛笔居然有点深恶痛绝了。 石泉道,“那王爷用炭笔之时,是否也这样绕圈圈?” “你说的是藏锋?”林逸摇头道,“自然不用。” “那为何用毛笔之时要这么.....” 石泉描述不出来,干脆用手比划,“王爷,比如这一横,尽管直来直去,这一竖,也尽可直上直下,何必来回兜圈子?” “你们的意思是本王写错了?” 林逸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众人低头不语。 王庆邦又恨恨的踢了一脚石泉。 都不说话,也不算事,最后谢赞硬着头皮道,“王爷的字首尾完善,气势流畅,笔力丰盈。 只是写字讲究的是行云流水,王爷这般写,劳累不说,写出来的字未免有阻塞。” 林逸颓然道,“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还是本王写错了。” 他从孤儿院开始练字,清秀飘逸,谁见了都说好。 上大学后,跟着书法社团的老师学,看网上视频揣摩。 都是这么教,这么学的! 后来参加书法比赛,还拿过奖。 使得自己更加自信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以为自己有功底,讲学官教写字的时候,他始终都是按照自己的那一套来。 现在,一帮子老头子突然告诉他错了! 他三观都碎了。 “陈严这老匹夫!” 林逸咬牙切齿。 刑恪守道,“王爷倒是不必丧气,观王爷的字,神骨,魄力气格,命脉皆成。 只把这起笔,收笔的习气改了变好了。 所谓藏锋,乃是信手而写之,而非逆势入笔,王爷这般倒是有些刻意了。” 石泉也道,“还有这执笔,自然是怎么舒展怎么来,不必拘泥。” “真的?” 陡然受到打击,林逸又突然有点不自信了。 难道学了这么多年的逆锋行笔真的错了? 一群老头子忙不迭的点头。 可不能把他们这位王爷气出个好歹。 林逸无奈的摆摆手道,“这事先不提了,直接说你们一起来,是什么意思?” 谢赞笑着道,“王爷,马上就年底了,不知王爷给圣上备了什么礼单?” 林逸道,“给或者不给,都是一个样,老头子还能高看本王一眼不成? 别浪费钱了。” 谢赞道,“百善孝为先,王爷乃初藩,岂可落天下人之口实。” “那你们看着办吧。” 林逸无精打采的走了。 这一天,真是受尽了挫折啊! ps:今晚夜色真美,风也温柔,适合投票..... 74、囤粮 瞧瞧自己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人家穿越,辉煌腾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则前呼后拥,入则侍妾成群,享尽齐人之福! 自己呢,因为可笑的羞耻心、良心,居然现在还是单身狗! 中餐吃不上,西餐也没指望! 晚饭的时候,洪应把谢赞等人把准备送给皇帝老子的礼单交给了林逸。 “本王的珊瑚、玉石、夜明珠、银子.....” 林逸心痛的道,“不是他们的东西,他们果真不心疼啊。” 洪应点点头道,“王爷,要不再减去一些?” 林逸叹气道,“算了,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再减一些,还不如不送。” 洪应拿着礼单退下。 不过,第三天,林逸就高兴起来了。 杜三河的一百万两银子随着三艘大船一起送来了。 三艘大船从海上驶入西江,高高的船首和桅杆,引得学校里的孩子,不顾老师们的劝阻,个个逃课,爬到树上对着大船尖叫连连。 就连白云城的人争相出来观看,一时间万人空巷,他们中不少人是见过大海船的,但是大海穿开进西江,他们是第一次见。 “王爷,这边请。” 王府一众侍卫开路,田世友引路,带着林逸通过拥挤的人群,到达了河边。 林逸通过陡峭的跳板登船以后,直接走上第三层,登高远眺,望着广阔的江面道,“想不到着河水挺深的,这么大的船也没事。” 田世友笑着道,“王爷,据说更早些年,还没有白云城的时候,南洋诸国和阿育国进都城上贡,就是直接把船开进西江,然后通过陆路进都城。” 林逸好奇的道,“原来还有这事,我都不知道。” 田世友笑着道,“王爷,你看这船还成吗? 杜三河倒是真舍得啊。” “哦,对了,你也答应送本王一艘大船的,”林逸看向田世友,“船呢?” 田世友道,“王爷,你放心,在缘海呢,草民预计过几日就到了。” 林逸道,“以后呢,你就是本王的人了,就不要分什么彼此了。 你的就是本王的,本王的自然还是本王的。” “.......” 田世友哭丧着脸。 “瞧你那出息样,本王是随意占人便宜的?” 林逸没好气地道。 分明就是好不好! 田世友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 但是面上还是笑嘻嘻的道,“自然不是。” 林逸道,“你自己有几艘大船,外面还能联系几艘大船,全部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 拿大船入伙,有钱一起赚。” “王爷的意思是?” “这么简单还不明白?”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看着他顺着高空缓缓落入水中后道,“本王给他们做靠山,让他们出船、出人、出钱,行不行?” 田世友咧嘴笑道,“王爷,这太行了!” 有时候,他挺愿意和这位王爷聊天的。 虽说有时候能把人气个半死,可是说话直白,不拐弯抹角,自己根本无需动脑子多想,省心省力! 见王爷又看向自己,赶忙道,“草民去联络的话,大概能够凑大船十艘! 这还不算南州的,如果那边草民去联系,那就更多了!” 林逸诧异道,“南州的也能联系的上?” 田世友道,“王爷,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南洋做生意!” 林逸道,“那这么多年,没有人去南洋做生意?” 田世友道,“自然不是,要不然他杜三河抢谁的去啊? 去的人一直如过江之鲫,只是都苦于海贼罢了,一不注意就是人财两失。 能真正发大财的,一般都是实力雄厚之辈,海贼也不敢轻易捋须,或者与杜三河这样的海贼交好的。” 林逸点点头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启程?” 田世友道,“王爷,这出海自然是千头万绪,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准备好的,比如收货,上货,就得准备两月。 草民想好了,咱们就准备粮食,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到处都缺粮,只要运出去了,肯定能赚大钱。” “运粮食?”林逸瞪眼道,“怎么不美死你? 给本王记住了,三和的粮食,一粒都不许出去。” “王爷,这可是赚钱生意!” 田世友急的跳脚。 “你不是会煮盐吗?”林逸手扶着栏杆,吹着江风,舒展了一下胳膊,“继续贩盐去吧。” “王爷,岳州战乱,去不得,草民早就说过的,” 田世友为难道,“北上的路,草民都不怎么熟悉。” “那就慢慢熟悉,” 林逸说完,又接着道,“谢大人,继续收购粮食囤粮,如果地方不够,就让卞大人继续盖粮仓。” 谢赞高兴地道,“王爷英明!” 这个建议是他早就提过的,现在王爷肯采纳,他自然兴奋不已。 眼前已有动荡之势,最宝贵的还是粮食。 所以多存粮食是不会错的。 田世友指着江面道,“王爷,你看。” 林逸手挡着太阳,眯缝着眼睛,细看过去,一艘小船从另外一艘大船的侧面出来,上面站着杜隐娘和温潜等人,正顺流而下。 “想不到连声招呼都不打,真是没礼貌啊。” 林逸看着逐渐远去的小船,居然生出一股遗憾来。 明月道,“王爷,要不奴婢去给请过来?” 林逸摇头笑笑道,“强扭的瓜不甜。” 紫霞疑惑道,“王爷你不是说过,最后可能是真香?” 文昭仪闻声看过来,林逸赶忙咳嗽了两声,背过了身子。 两日后。 田世友请辞要去缘海,林逸想了想,干脆也就跟着了。 反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见识一下蓝天大海。 和王爷一张嘴,和王府的人跑断腿。 光是和王爷一个人的东西,就收拢了二十个箱子,仆人、侍卫浩浩荡荡六十七人,这把田世友看的咋舌。 出发这日,林逸坐在甲板上的大椅子上,抱着茶杯,在他的左手边是洪应,右手边是文昭仪。 文昭仪理了理被江风撩起的发丝,笑着道,“我上次出海,大概是五十年前了。” 林逸笑着道,“这一次,咱们就把海鱼吃个够。” 白云城虽然也有,但是不新鲜,偶尔吃的大虾,还有股腥臭味。 ps:生活不论好坏,每一天都该有票吧..... 75、晒盐 三和炎热,再加上保鲜技术不过关,新鲜的食物放不住,不出一会,就能招一堆苍蝇。 所以,即使距离海边也只不过百十里,却吃不上新鲜的海鲜! 每次等渔民划着两天两夜舢板船到达这里,那鱼都隐隐有股腥臭味。 有时候为了解馋,他就吃海盐腌制的鱼干,可又因为海盐质量差,能吃一嘴不明颗粒物。 生怕一不小吃个结石出来,又没有激光碎石,得了这玩意,活受罪。 大船行了有二十里左右,紫霞和一些人居然晕船,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 林逸看着脸色煞白的紫霞,便吩咐人放下小船,让她们自行返回。 紫霞自然不同意,林逸哪里给她说话的机会,不由分说,把她推下了大船。 紫霞无奈,只得带着男男女女八个人上了小船,原路回去。 大船顺水而下,因为是帆船,速度依然很慢,经过两日才驶出西江。 西江水携带的泥沙与海水交汇处,海水与江水泾渭分明。 林逸站在船头,望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海水,伸开双臂,想尽情的拥抱大海。 跟随着大船飞行的海鸟,把方彬带过来的鸽子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方彬没办法,只能把鸽子关进了笼子,不再让它们出来。 一路沿着海岸走,不时的能看见一些渔民聚落区,岸边都停放着不少渔船。 田世友道,“王爷,这边淤浅,停不得大船,还得往南行五十里到放鸟岛,那里水深可泊,两面有湾,最适合不过。” 林逸点点头,指着海岸上一边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的沙滩道,“那是在晒盐?” 田世友笑着道,“从最北面的上京道到齐州、吴州,再到永安、南州都是官盐,皆用煎盐之法,只有我大三和用的是晒盐之法!” 面带得意之色! 林逸道,“因为三和没有冬天,日照多?” 田世友笑着摇头道,“王爷,三和太穷,养不起那么多灶户,要是烧火,那一天不知道要多少柴呢。 山林虽多,可樵采也费斧头,费工夫,咱们三和人不这么干。 再说,咱们是私盐,本钱太高不好卖价。” “那你骄傲个屁!” 林逸气的一脚踹了上去! 田世友老老实实地受了这一脚。 真要躲了,回头那个死太监,肯定要找自己麻烦,会被揍的更很。 虽然进和王府的日子不长,但是这种事情老有经验了! “王爷.....” 挨了踢后,还得装作很痛的样子,王爷果然神威盖世! “以后说话呢,最好不要这么欠揍。” 林逸撒完气后,接着问,“那这晒盐,一日能晒多少斤?” 田世友再次得意道,“一人一日可得二百余斤!” “这么多?” 林逸眼睛睁得斗大。 “王爷,不多。 前面要准备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这砌埕坎,备卤水,引潮,千头万绪,不是那么简单的,” 田世友讪笑道,“小户都卖给大户,大户把盐贩出去,商路不通,有点麻烦。” “也是。” 林逸想一想,挺有道理,要不然这三和就不会这么穷! 又行了有两日,终于见到了一处海湾,停泊着二十多艘小船和一艘大船。 岸上是一处市肆,乱七八糟的搭着两排木头棚子,街面上三三两两聚着一堆人,各个形容憔悴、体瘦骨露,偏偏不少人挺着大肚子。 林逸一看就知道是血吸虫病。 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林逸这一行十几个人,眼光只有落在文昭仪和明月身上的时候,才会陡然一亮。 偶尔还会有人热情的冲着田世友打招呼,田世友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这些人都是渔民吗?” 明月即使是七品高手,可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浑身不舒服。 田世友嘿嘿笑道,“小部分时间是渔民,小部分时间是海贼。” 明月好奇道,“那剩余大部分时间呢?” 田世友道,“那还能干嘛,晒盐、煮蔗糖、种烟叶。” 又转过头对林逸道,“王爷,再往前面走,就有我的人,咱们骑马和骡子。” “去你家?” 林逸边说话的同时往路两边张望,越看越是心寒! 穷! 真穷! 相比较起来,白云城简直是天堂! 一群皮肤黝黑,头发枯黄的孩子到处疯跑,嘻嘻哈哈,带起一阵尘土。 他们越是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林逸越是觉着难受。 他们所有的喜怒哀乐,大概都是与食物有关。 “往前面走十里地就是了,我就把家按在那呢,这里太过偏僻,客栈破旧,王爷还是住我家的好。” 离家越近,田世友愈是兴奋。 走到一处窝棚的时候,田世友哼哈二将中的刘三走过去,推开了门,里面正在玩骰子的六个人齐齐望向门外,脸上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一个瘦高个从里面跑出来道,“大当家的,你再不回来,咱们就要去白云城寻你了。” 田世友道,“别废话了,赶紧准备骡子和马,不足的,找别家借去,然后咱们回家。” “是,大当家的。” 大高个的一挥手,同众人跑到屋后牵出来七匹马,两匹骡子。 不一会儿,又有人从别处借过来马、骡子、驴十三匹。 毫无疑问,林逸选择了驴子,洪应牵着。 出了市肆,入眼是成片的甘蔗地和荔枝林。 林逸骑在驴子上,两手抱着甘蔗啃,每吐出来一口甘蔗渣,驴子便会退后一步捡起来继续嚼。 最后弄得没办法,他就把甘蔗渣全装进了袖口里,遇到河,趁着驴子不注意,一把扔进去。 山路十八弯,绕过一处又一处山头之后,终于走进了一片开阔的河谷地带。 耳朵处的轰隆声越发清晰,林逸抬头望去,挂在山涧的瀑布从天而降,全部落入了眼前这巨大的湖泊之中。 “王爷,往前面走就到了。” 看着林逸这样子,田世友愈发得意。 又行了二里地,到处是窝棚,渐渐地有了人烟气,凡是冲田世友打招呼的,田世友无不拱手致谢。 被一片窝棚拱卫其中的是一处宽大的宅子,木雕门牌上赫然写着:田府。 “土豪啊。” 林逸感叹道。 大门径开,二十多个仆人、丫鬟簇拥着五个妇人出来,田世友大笑着迎上去,左拥右抱之后,对着她们说了几句。 然后,林逸的面前便跪上了一大片人。 晚宴丰盛,林逸也只草草的吃了一点,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洗漱完,吃好早饭,便随着田世友去看所谓的盐场。 骑着驴子,绕过一道山,站在山岗上眼前一切豁然开朗,洁白的沙滩、蔚蓝的大海,一座又一座岛屿。 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ps:会说话的大佬在评论区多说点....... 76、坐进观天 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隐藏在海岛与峡湾之间的一艘艘大海船,还有围在周边的小渔船。 “为什么你的海船停得? 本王的海船就停不得?” 田世友急忙道,“王爷有所不知,咱们这个地方叫放鸟岛,能停船的地方,统共就只有那么两处,一个就是昨日咱们下船的那地方,叫屏峰澳。 一处就是眼前这处尚水湾,从我祖上起,就在此定居。 这里呢,只有一处不好,就是暗礁多,摸不清路的,一不注意就得沉船,只有从西南处,七拐八绕才进得来。 咱们从西北方向过来的,但是想停泊在这里,须得兜个大圈子从西南方向绕一圈子,这样就多耽误一天时间。 所以,就带着王爷直接从屏峰澳直接下船了。” 林逸脸色稍霁,没好气地道,“那里是不好,对你来说,分明是大好,外人轻易进不来。” 田世友笑着道,“那是自然,任他杜三河再能耐,也进不了我这尚水湾。” 理由朝着山下又忘了一眼,好奇的道,“盐田呢?怎么一处也没有?” 他只看稀稀拉拉的几个渔民,几条舢板,还有一群在疯玩的孩子。 “王爷,请跟草民来。” 田世友带头顺着早已踩平的山道,走下了山坡,然后沿着长长的沙滩,最后在拐过一处陡峭的崖壁。 林逸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大片的盐田,跟梯田似得,一层又一层,看不到尽头。 总得比海平面低,掘开豁口,海入就能流入其中。 二十多号人忙碌其中,有挑箩筐的,有推独轮车的,各司其职。 林逸撮了一点盐粒,在嘴巴里尝了尝,咯牙不说,还有股苦涩味。 田世友道,“王爷,官盐靡费大,每斤要本钱十文,咱们这盐,一斤只要二文! 作三等盐卖,每斤也能卖二十文!” 林逸道,“王府中用的盐你也见过,你觉得与你这盐怎么样?” 田世友笑着道,“王爷吃的乃是一等盐,市面上一斤作价至少三十五文,草民这盐怎可与之相比。” 林逸摇头道,“你错了,本王吃的也是海盐,白云城交通不畅,本王想买上等的盐也没地方啊。” “王爷!” 田世友大声道,“草民是分得清上等盐和海盐的!” 他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他可是盐贩子,怎么可能分不清三等盐与一等盐呢!” 林逸道,“难道江南的永安、齐州、吴州的盐就不是海盐了? 人家为何就是一等盐?” 田世友争辩道,“王爷,人家是煎盐,咱们三和的盐是晒出来的,自然不一样。”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那是你水平不行,明月,教他们怎么把这盐去杂质。” 作为一个年轻的网文作者,兴趣广泛,什么都懂,却样样不精,全面平庸。 不过,却勉强能让他让他吃到去除杂质的海盐。 从都城带过来的精盐吃完以后,他就一直这么做。 不能说是成功,毕竟没有科学仪器检测里面到底还剩下多少氯化物、镁、铅、砷等杂质,但是起码口感上已经让人满意了。 非常的“古法”。 可惜,越是古,往往不经意间越要人命,比如自酿的白酒、自熬的蔗糖,甲醇、菌落超标都是很正常的事。 他胆小怕死,平常酒都不敢多喝,除非放置过一两年的窖藏。 尊重科学,总归是没错的。 明月躬身道,“是。” 林逸不给田世友说话的机会,直接道,“跟着她多学一点,想办法把盐卖上价,别一天到晚不知上进,坐井观天。” 田世友被说的面红耳赤,只能看着林逸远去的身影干瞪眼。 林逸看着漫山遍野的椰子树,突然想吃椰子。 洪应不辱使命,一针朝着成片的椰子林挥过去就能掉下来一大堆。 林逸亲眼看着侍卫韩德庆一刀砸下去,每一个椰子都是空的。 “这他娘的是椰子吗?” 林逸有点怀疑人生,为什么没肉没汁? 是这个世界不一样? 韩德庆又接连砍了二十多个,林逸才终究死心!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自己向往的大海是货真价实的。 两辈子没见过大海的人,此时的大海能满足他所有的幻想。 大裤衩子穿上,一猛子扎进海里,在众侍卫的包围下,还没游多远,就后悔了。 浑身黏糊糊的,并不是那么好受。 太阳又毒辣,游了一会后,干脆老老实实地上岸了,然后在山溪处把身子冲干净了。 唯一能达到他要求的是海鲜,生蚝、扇贝、基围虾、龙虾、象拔蚌、生蚝,中饭的时候,他毫不客气的让田家人给准备了满桌子。 吃饱喝足,在椰子树下,还没来得及躺一会,便被兴冲冲跑过来的田世友给吵醒了。 “王爷,”田世友提溜着一个麻布袋子,高兴地道,“真不出你所料,一等盐,真是一等盐!” 林逸打着哈欠道,“那就别废话了,赶紧按照这么办。” 田世友哈哈大笑道,“王爷,这下子草民就有信心了! 运往北边,哪怕比官盐便宜那么一文,也是一大堆人抢着要!” 林逸打了个响嗝。 洪应便朝着田世友看了一眼,田世友一缩脖子,拔腿就跑。 林逸睡醒过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在山溪下洗了个澡,刚穿好衣服,便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娘的,赔钱玩意!”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露着焦黄的牙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挥手扇一个头花枯黄的小姑娘的脸。 小姑娘只敢哭,却是一动不动。 林逸一皱眉,侍卫韩德庆便走过去,一脚把男人踹出了老远。 “杀人啦!” 男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韩德庆猛地拔刀,妇人立马止住哭,头也不回的跑了。 文昭仪朝着小姑娘走过去,替她抹去眼泪,安抚道,“不要哭,哭花脸就不好看了。” 下晚的时候,林逸发现那个男子被绑在一棵树上,田世友身边的刘三不停的甩着鞭子。 男人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求饶,“大当家的,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林逸冷哼一声。 心情舒畅。 ps:大佬们不要散养,要奶哈.... 77、过犹不及 但是,那个小姑娘,却抱着她老子的腿哭,撕心裂肺,好像她老子立马就会死似得。 “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狗玩意。” 林逸既恨这男人,又羡慕这男人。 他一挥手,刘三停下来了手里的鞭子。 “王爷,你有什么吩咐?” 刘三点头哈腰道。 “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把怨气撒到女人和孩子身上,” 林逸对着遍体鳞伤的男人道,“男儿当自强。” 看着男人不经意间闪过的怨恨之色,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 但是看在那哭的恓惶的小姑娘的面子上,他也只能惩罚到这里了。 真死了,小姑娘就没人管了。 把小姑娘带走?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简直是在自己身边放个定时炸弹。 田家的晚宴比中午还要丰盛,作陪的除了田世友的几个老婆,还有两名女子一左一右围着林逸,喂酒布菜。 林逸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在明月和文昭仪面无表情的眼神中,义正言辞的表示不成体统,让这两个女子退下了。 酒过三巡,田世友拱手道,“王爷,草民想把犬子和尚水湾的孩子们送到白云城读书,还望王爷应允。” 林逸醉眼朦胧,点头道,“成啊,记得交学费就行。” 这种大户,他没有贴钱的道理。 田世友高兴地道,“谢王爷。” 一时间宾主尽欢。 田世友把林逸送完房间休息后,摇摇晃晃的去了自己最喜欢的三姨太房间里。 三姨太泪眼朦胧,让田世友大为不解。 “哭个甚,老子还没死。” “孩儿还才七岁,怎么就忍心送到白云城。” 三姨太狠心推了一把靠拢过来的田世友。 “我以为什么事呢,” 田世友直接拿起茶壶,咕噜咕噜的往嗓子眼灌了一壶水,然后道,“老子在白云城看了,那些孩子能学到真东西,光靠咱们这边那几个老先生,那是不成的。” 三姨太道,“万一你哪一天惹恼了王爷,咱孩子就成了人质,不是很危险?” 田世友打了个饱嗝,冷哼一声道,“你也太小瞧了这位王爷。 再怎么样生气着恼,他不会拿孩子下手。 你是没去白云城看,办学校,不收束脩。 还开了一个什么孤儿院,就是专门收养没爹没娘孩子的地方。 这位王爷,别的都好,就是心肠连娘们都不如,没一处硬的,整天碎碎叨叨的。” 三姨太犹豫道,“我刚刚还听大太太说呢,以往的死士,都是从小培养从来的,你就不怕这王爷打这个主意?” 田世友大手一挥,没好气地道,“平常让你们这些娘们少看一些乱七八糟戏文,就是不听。 真要是想要死士,别说王爷,就是老子都能随时招一大堆,管饱他们肚子,他们就能死心塌地卖命。 何须费劲从小培养? 少说些妇人之见,否则老子真对你不客气了。” 三姨太终究懦懦不敢言。 林逸在此处待了七八日,每看着美不胜收的大海,日好酒好菜,但是因为海边湿气大,每日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没有一点爽利劲。 不免有点厌烦。 田世友根据去盐杂质的方法,举一反三,用在煮蔗糖上,熬出来的糖雪白光亮,还没来得及跟林逸炫耀,林逸就提出要走了。 田世友无奈,只得亲自把林逸送到了屏峰澳。 林逸回到白云城的时候,和王府院落里的紫荆花依然开的茂盛。 “哎,三和的冬天实在没有尊严啊。” 林逸接连捡了好几片木棉花放进茶杯里,泡着喝口味还不错。 谢赞过来道,“王爷,给圣上的孝敬已经安排人送出,进入南州后走海路,会快许多,在年前就能送到。 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林逸淡淡的道,“等本王下次回去,也走海路。 卞先生,你的路修的怎么样了?” 他现在是有一只船队的男人,以后想出海自然方便许多。 卞京拱手道,“王爷,按照你的意思,老夫又招了二十多名铁匠,这凿子、斧子是不缺了。 何况这路修的离南州越近,许多东西越容易购置。 老夫想着明年三月份左右,大概就能修通。” 林逸道,“修完了到南州的路,别忘记修到岳州。” 卞京道,“是。” 林逸问,“何先生去剿匪,传回来什么消息没有?” 王庆邦道,“何先生已经飞鸽传书,诸事顺利。 只是他乃是戴罪之身,不便露面,皆是沈统领冲锋在前。” “希望年前能回得来吧,”林逸接着道,“准备准备,一起过个好年吧。” 众位老头子一起拱手应是。 经过林逸不懈的努力,白云城的人慢慢养成了勤洗手,不喝生水,不吃不煮熟的食物等卫生习惯。 甚至空气中的臭味都减少了,可石灰引发的焦灼感却愈发重了。 体会到石灰的切实作用后,白云城的人拼命往沼泽地里撒石灰清除里面的水蛭,等到来年开荒好种稻子。 甚至西江里都被人撒了一层,水蛭有没有被杀死林逸不清楚,但是已经弄得他没法钓鱼了。 万事过犹不及。 林逸又不得不安排人刹住这股乱撒石灰的风气。 新建的学校操场终于投入使用,并没有因为王府护院出征,少了近千人就冷清下来。 相反,人数更多了,男女老少,各个精气十足。 不少老太太比年轻人耍的还利索。 都是完全出乎林逸的意料,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疯狂了。 “王爷,你看看怎么样?” 善因对着林逸嬉皮笑脸。 何吉祥、沈初走后,他就成了训练总教头,对着广场上的上千人发号施令,居然有一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得意的很。 林逸道,“重点放在学校的孩子身上,少跟外面的人扯些有的没的。” 善因陪笑道,“王爷说的是。” 学校孩子们的课程,大部分是由几个老头子和明月、洪应等人做主,他也只是个听指挥的而已! 根本就没有什么成就感。 林逸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了一声惨叫声。 林逸回头一看,方皮从一棵树上掉了下来,接着是洪安从树上跳了下来。 “安妹妹,我错了行不行!” 方皮吓得又窜上了另外一棵椰子树上,洪安紧跟着窜了上去,方皮又跳下。 两人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林逸问崔耿仁,“怎么了?” 崔耿仁道,“方皮把黄狗扔进了水里。” 林逸气道,“该揍。” 余小时咧嘴跟着附和道,“该揍!” 林逸好奇的道,“你不帮你弟弟?” “我喜欢洪安!” 余小时扯着嗓子喊。 林逸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谁说你傻,才是真傻!” ps:求票! 78、弥补 余小时大声道,“王爷,我不傻,阿呆才是傻子!” 余小时手指着躲在崔耿仁身后吮手指的崔耿生。 “你才是傻子! 你全家都是傻子!” 崔耿仁当即就不乐意了,崔耿生可是自己的亲哥哥!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个亲人。 “阿呆,不要把手指放进嘴里,跟你说多少次了,” 林逸对着崔耿生道,“你多大了,只有小孩子才这么弄。” 崔耿生的块头与余小时不相上下,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更为壮实,此刻光着膀子,那一身腱子肉都足够吓人的。 可是一吮手指,画风就突然有点不对劲了。 “王爷,我不是小孩子!” 崔耿生大声说话的时候,硕大的胸大肌跟着一抖一抖。 “不是小孩子就把手放下来。” 林逸非常这些又痴又呆的孩子性子,所以自有一套办法对方他们。 崔耿生听见这话后,终究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了伸在嘴巴里的手指。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问崔耿仁道,“你大哥到年底十六了吧?” 崔耿仁道,“是十六了,比我大两岁。” 林逸道,“那过阶段就可以从孤儿院搬出来了,现在就可以找地方建房子,然后就去作坊里学打铁吧。” 这一身腱子肉不去打铁有点可惜了。 崔耿仁不乐意道,“我哥不会打铁!” “放屁,谁天生就会打铁了?” 林逸没好气地道,“不会才得学,你还指望本王养他一辈子不成? 本王欠你们的?” 崔耿仁不服气的道,“王爷,我能养他!” “少扯些没用的,你俩既然是兄弟,你该更为他做长远做打算,”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就能保证一辈子守着他? 别吹这个牛,将来娶媳妇了,谁当家做主还说不定呢。” 崔耿仁道,“我不娶媳妇!” “滚犊子,”林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愈发不耐烦道,“你才十来岁,懂个屁,听我的,赶紧去找地建房子。 有什么缺的,找你明月姐姐去。” “好吧。” 崔耿仁虽然年龄小,但不是完全不明事理的,他们真不能指望王爷养一辈子,不管他哥哥做不做铁匠,都需要从孤儿院搬出来了。 林逸又看了一眼咧嘴笑的余小时,然后道,“你多大了,十五,还是十六?” 余小时道,“王爷,我十五!” 林逸道,“回头找方皮,你兄弟俩也商量一下,看看在哪里建房子,你也得搬出去了。” 余小时道,“王爷,我也要做铁匠!” “想做铁匠?” 林逸笑着道,“那挺好,你俩一起去作坊吧,以后当做谋生的手段。” 至于俩人出去后会不会被人欺负? 完全是想多了,俩人膀大腰粗不说,还都是带着功夫的。 林逸可是亲眼见过余小时是怎么一只手提起来几百斤重的野猪的,跟拎兔子没区别。 白云城是个人都知道,这俩野小子惹不得,哪里有人敢欺负他们。 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 除非对方比他们俩还傻,没事去找虐。 跨越西江的大桥,终于在枯水期开始动工建设。 石料、木料堆积如山,卞京几乎征用了白云城能用的所有劳力,人抬肩挑,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西江河面最宽处有一百五十丈,卞京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依照三和眼下的状况也是不可能修起来的。 但是,他用了个取巧的方法,通过江中的河心岛把两岸连接起来,这样的话,即使是最宽处,也只有二十几丈。 从三和到南州这一段路,他们见山炸山,遇水搭桥,着实积累了不少经验,也培训了一批匠人,因此修眼前这条石桥,对他们来说,算不得有什么难度。 唯一不足就是两线开工,人力不足,白云城的人口太少了! 连许多老头子、老太太都被派上了,反正一天两个铜板,包吃饱,比在家里闲着强。 不过,依然不耽误她们去学“武功”。 操场一到早上和晚上,依然挤不动。 木棉花没开上几日,不但花掉光了,连叶子也不剩了。 第一次,林逸晚上睡觉的时候用上了绸缎被子。 连大黑子和小黄都不肯睡在外面了,专门往屋子钻。 “胖了不少啊。” 林逸摸了摸黄狗柔顺的毛发。 想当初自己捡回来的时候,只是个小肉团,想不到如今长的比大黑子还要壮实。 明月笑着道,“洪安那小姑娘喂的可勤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肉,一股劲都往它嘴里塞。” 林逸笑着道,“功夫还在练吗? 水平怎么样? 早晚得把你师傅超过了。” “王爷,我每日都有练。” 洪安低着头站在那里,如果不仔细看,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个跛脚的姑娘。 紫霞道,“王爷,还是洪总管的眼睛毒,这丫头真是个学武的好苗子。 文姐姐教我们的功夫,我跟明月半天才会,她看一眼就能像模像样的耍出来。” 林逸抱着茶杯,抿了一口后道,“现在有几品了?” 文昭仪把怀里的孩子放到地上,看了一眼洪安,然后笑着道道,“她才十一岁,现在已经是四品了。” 林逸道,“那还不错的。” 文昭仪白了他一眼道,“何止是不错! 以前人家都说我是天纵奇才,可是我十一岁的时候还是个三品。” “这么厉害?” 林逸有点不敢相信,“方皮那小崽子呢,整天被洪安追着跑,应该也不错吧?” 明月道,“方皮这小子天赋不错,就是有点稳不住性子,年底能化劲就算不错的。 眼前进步最快的就是余小时。 洪总管把铁布衫的功夫教了他,不知道以后能到什么地步。 还有就是阿呆,虽然跟崔耿仁是亲兄弟,可比他强多了。 但凡洪总管教的东西,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可惜他俩就是学武学晚了,要不然现在肯定不得了。” “傻人有傻福啊。” 林逸居然有点羡慕这俩傻小子。 他想起来了以前在孤儿院时候,那些阿姨常常安慰他们的话:老天爷一个地方缺失给你的,一定会在另一个地方补给你。 79、白云大庙 白云城的变化越来越大,本地的居民身处其中,有时候感受的不是那么明显,但是外地的客商却是感受深刻。 道路更加的好走了,以往需要几个月的路程,现在不用一个月就能到了,即使是下雨也照样不耽误赶路。 他们不敢想象,如果三和到南州的道路彻底修通,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场景! 眼前干净整洁的白云城,让他们误以为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路是水泥的,房子是崭新的,连窝棚都少了许多,以往满街乱窜,围着他们队伍追的孩子,居然也不见了。 而且,白云城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通常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卖出的货,此刻送到这里当日就能销售一空。 最重要的是,他们来这一路,没有遇到一个地痞流氓,没有发生过一件强买强卖的事情。 从本地人的口中,他们才得知维护本地治安的叫“黑皮子”。 凡是斗殴、寻衅滋事的都会被黑皮子送去劳改。 现在放眼望去,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在那肆无忌惮的逛街。 放在过去,这种事情简直是不敢想象! 土财主、乡绅家的如花似玉闺女在街面上露脸次数越多,林逸上街的频率也越高。 带着洪应,两人做着短衫打扮蹲在街角,有认识他们的,也不敢上前去打扰他们。 “这个不行,腿太短。” 林逸对着过往的姑娘不停的点评。 “嗯,牙齿发黄,差评...” “我靠,这个身材不错,” 林逸等她回过头,立马又叹气道,“也不能光看身材,居然是个大脸盘子....” 一个人傻呵呵的点评了十几个,洪应半天都没反应,林逸不免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起身伸了个懒腰,在大街上慢慢悠悠的晃荡,抬头又看到了白云山上那高高的塔尖。 想到来白云山这么长时间还没去山上的寺庙看过,便起了去看一看的兴致。 通往白云寺的山脚下停着不少马车,不时有老太太、小姐从马车上下来。 因为山上是台阶,都需一步步走上去。 林逸跟着大家伙一样,踩着一级级台阶,慢慢的往上走,山路不是直上直下,而是弯弯绕绕,兜了好大一圈子。 路过一处山泉,林逸还特意伸着脑袋接了好几口水喝,又抄水洗了一把脸,然后继续径直往山上去。 寺庙门口很是热闹,摆摊的亦有不少,林逸买了个饼子,刚放入嘴里,便看见一个老道士朝他招手。 林逸又朝着庙门的牌匾望了一眼:白云大庙。 自己没来错地方。 好奇心驱使之下,还是朝着测字算命的道士走了过去。 “这寺庙的方丈道士好气量,”林逸笑着道,“允许你这道士在这里算命。” “非也,非也,”老道士摇头晃脑道,“居士大概不是本地人。” “为何?”林逸好奇的问。 老道士道,“本地人都知道,这云山有一观一寺,寺是白云寺,观是白云观。” 林逸张望一圈,便问,“那这白云观在何处啊?” 老道士用手指了指门匾道,“这不是吗?” 林逸道,“道长,这分明写的是白云大庙,可不是什么观。” 老道士道,“安康城有东岳庙,难道里面住的都是秃驴吗?” 林逸直接被问愣了,笑着道,“安康城的东岳庙确实是道观。” 老道士道,“那这白云大庙为什么一定就是秃驴庙呢?” 林逸居然无言以对,毕竟人家说的很有道理。 老道士得意的道,“这白云大庙进去,左边是那些秃驴在住,右边便是咱们白云观了。” “你们住在一个庙里?” 林逸突然想起衡山,突然就没那么诧异了。 南岳八大怪之一便是和尚道士住一块,开门相见,香火相通。 老道士冷哼道,“寿山福荫,为何秃驴住得,道爷我住不得?” 林逸把嘴里的饼子嚼完,拍拍手,问道,“说吧,这么多人干嘛招呼我?” 老道士捋着胡须道,“我观阁下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然后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命?” 这套顺口溜,林逸直接能背下来。 “非也,非也,” 老道士摇头叹气道,“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却是目光无神,元神涣散,六亲缘薄,冲克太岁,气数……” 啪! 林逸往桌子上拍了几个铜钱。 “我要听好话,” 林逸没好气地道,“这破嘴再敢乱说,信不信我拆了你这白云观?” 不信归不信。 但是只要是个人都想听好话,不愿意听不吉利的话。 “居士恐怕弄错了,”老道士对于桌子上的铜钱没有看第二眼,“道爷并非贪财之人。 再说,居士还是客气点好,这里乃是和王爷的封地。 可是有规矩的地方,居士要是不信,尽可试试。” “做人呢,最好要适可而止。” 啪! 林逸又往桌子上放了五个大钱。 他也是贱! 就为了听好话! “居士虽然穿着了粗布麻衣,可是面相白净,手指细嫩,” 老道士又看了看洪应,笑着道,“出入有仆从,倒是不像家道中落的。” “你这眼睛够毒啊,明着告诉你,老子有的是钱,你这无耻的样子,很让人欣赏,” 林逸这次干脆往桌子上拍了一锭约莫二两的银子,低声道,“咱们做笔交易吧,你常年在这里,可知道哪家的小姐最漂亮?” 老道士衣袖一挥,桌子上的银子和铜板便消失不见,他左右看了一圈,然后正色道,“三和可不是法外之地,居士还是莫要莽撞的好。 要不然就要去吃劳改的饭了。” “苗条淑女,君子好逑,” 林逸没好气地道,“老子也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做那登徒子,你只管告诉我哪家小姐漂亮就行了。” 老道士故作高深的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逸好奇的回转身,顺着老道士的眼光,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罗裙的女子蹦蹦跳跳的从庙里出来。 “小姐!” 一个丫鬟提着罗裙匆忙跟在后面追。 “小应子,掐我一下,我没在做梦吧。” 林逸看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直接呆了。 洪应缩手缩脚,终究没敢掐他一下。 林逸问道,“老道士,告诉我,这是哪家的小姐?” 老道士道,“燕家的庶出小姐,燕十七。” “家中排行十七?” “非也,非也,” 老道士摇头道,“因她出生那日,正是燕家老太爷迎娶第十七房姨太太的大喜日子,其母便叫她十七。 希望老太爷能像宠爱十七姨太太那样宠爱这个孩子。” “寓意真它娘的还挺好的.....” 林逸不再多说废话,匆忙跟上了那燕十七。 80、愚忠 林逸一步并做三步跑下台阶,形色仓惶,倒是把洪应吓的不轻,跟在后面两只手虚扶,深怕林逸不小心摔倒。 林逸拍开他的手,着急道,“这都瞧不见人了,你别愣着了,赶紧替我追上。” 洪应笑着道,“王爷,莫着急,小的已经让韩德庆追了上去。” “真的?” 林逸左右看看,没看到韩德庆的影子。 洪应道,“韩德庆是跟着王爷的老人了,这点事情他还是能办得妥贴的。” 林逸听见他这样说,便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道,“奶奶个熊,这么点路居然都喘气了。” 他每次出行都不愿意多带随从,那样太招摇,他很是不喜欢。 这一次洪应私底下安排韩德庆做暗哨,他不但没有生气,甚至还有点高兴,不然就得把人跟丢了! 洪应道,“王爷,那女子是有功夫的,依小的看,至少是三品,刚刚的使轻功也是不错的。” 林逸叹气道,“难怪说老子跑这么快也追不上她。” 慢慢悠悠的下山,在山脚下遇到了牵着驴子等候的韩德庆。 林逸看到驴子,很是高兴,终于不用靠两条腿走路了。 踩着台阶,翻身上了驴子,问道,“人呢,跟上没有?” 韩德庆笑着道,“王爷,三拨人跟着呢,跟不丢。 而且属下打听了,那是燕家的小姐,跑不到哪里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林逸终于放下心来,“咱们先不回去,到茶摊上等着去。” 韩德庆笑着道,“王爷,些许小事,何必挂念,要不小的亲自去燕家给你请过来?” “请?” 林逸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以势压人,如果压不住,就是绑了。 这种套路,林逸自己没操作过,但是在安康城却看得多了。 因此没好气地道,“如果本王有一天变成纨绔,活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你们这些人啊,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韩德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王爷能看得上,那是她们燕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逸道,“燕家好歹是本地望族,前些日子才收了人家八万两的孝敬。 现在跟人耍威风,本王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他能感受到这些人的忠心。 只要能哄他开心,可以丢开一切是非标准。 凡是他说的就是对的,凡是他做的,就是应该的。 他也渐渐明白,为什么越是富贵之家越是容易出纨绔。 因为身边有这么一群“真小人”,想成为一个“正直”的人,真的很困难啊! 韩德庆笑着道,“咱们王爷是最仁慈的。” 林逸不耐烦道,“少放屁,找个茶摊子歇着。” 韩德庆牵着驴子,左拐右拐,最后在新修马路边的一处茶摊边上停了下来。 茶摊上七八张桌子皆坐满了人。 洪应扶着林逸下马,韩德庆就抢先一步跑到一处桌子跟前,朝着两个正在喝茶的中年人扔了一串个铜板,拱手道,“二位,这茶钱归我了,行个方便。” 两人对视一眼,拿起桌子上的铜板,高高兴兴地走了。 韩德庆赶忙招呼小二擦桌子,嫌弃他擦的不干净,直接抢过抹布,在桌椅上来回蹭了好几遍。 林逸一屁股桌子条凳上,摆摆手道,“行了,本王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小二,来壶茶,有什么吃的也上一点。” 在山上吃的那一块饼子,下山途中消化的一干二净,现在又有点饿。 茶水、糕点上来,他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端着茶碗,看着太阳渐渐落山。 苏安策马而来的时候,连茶摊老板都准备收摊了。 “站着说话,别搞那么大动静。” 林逸道。 “是。”苏安走上前去,低声道道,“王爷,那小娘买完胭脂水粉就回去了。” “回去了?” 林逸有点失望,“燕家距离这里有多远?” 苏安道,“燕家住在乡下,离这里少说有十五里地。” 林逸道,“最近呢,你旁的事情也别做了,就把这燕家盯着。 她什么时候出来逛街,就来通知。” 说完起身上了驴子。 距离春节还有十几天的时候,卞京剿匪的队伍终于回来了,而他等的姑娘还没来。 浩浩荡荡连同流民两万多人,全扎在山上,漫山遍野全是。 “王爷,老夫幸不辱命!” 七十来岁的何吉祥披甲执锐,干巴巴的身子,走起路来,哐啷哐啷直响,但是依然意气风发。 “改明让人给你打一身合适的铠甲。” 林逸费了很大力气才止住了笑。 人家在外面替自己劳心劳力,自己要是大笑,未免太伤人心。 “多谢王爷关心,” 何吉祥把手里比他还高的大刀交还给沈初,大声道,“首恶已除,老夫已经带回来了流民两万! 缴获金银五万两、粮草十五车、马匹牛羊千头!” “哎,跟一帮子穷鬼打交道,肯定是赔本买卖了。” 林逸开始听说何吉祥回来还挺高兴,可是看到明月和紫霞汇总下来堆积到一人多高的账单,脸又迅速垮了下来。 流民都是吞金兽! 谢赞拱手道,“王爷,这些流民需早做安排,否则早晚还是要生事端的。” 林逸道,“你们之前不是丈量过田亩吗? 把三和的无主之地分给他们,按人头,不拘老幼,一人一亩地。” 石泉道,“王爷,这些人贫无立锥之地,不知每人给多少安家银子合适。” “给?” 林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当本王是冤大头? 怎么可能给! 本王是藩王! 当然是借啊!” 难怪只能做个通判! 脑子不够用。 王庆邦笑着道,“老夫也是此意,可以出借金银、粮食、斧头、牛羊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搭窝棚,反正山上的木头多的是。” “那就这么办吧,”林逸点点头道,“王兴。” “属下在。” 王兴急忙道。 “流民中人员复杂,你们民兵队还是要日夜巡查,” 林逸恨声道,“没事给他们多念一念本王的条例,谁敢犯事,坚决不轻饶。” 王爷道,“属下明白了,属下一定不负王爷的重托。” 林逸的眼光随即又望向沈初递过来的抚恤名册,黯然道,“他们都是跟着本王千里迢迢来三和的,想不到会在这里丢了命。”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前些的时候还在活蹦乱跳,对着自己百般讨好奉承。 现在说没就没了。 ps:感谢a独步天下盟主、那儿326盟主、禁忌小宅等大佬的盟主,加更暂时还是放到后面。 因为第一次写这种类型的,老帽写的时候顾虑还是挺多,没法加快更新。 等老帽写顺手了就爆更。 81、起点孤儿院 十七条活生生的人命! 他们是那么的年轻,甚至许多人还没有成家立业,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的大好年华。 却一切突然戛然而止。 想着想着,眼泪水瞬间顺着脸滑了下来。 他不该让他们去剿匪的。 他们都是为他的任性付出的生命。 “王爷.....” 沈初眼泪也止不住的下来了,“是属下无能! 没有把他们好好地带回来!” “王爷节哀!” 宽大的客厅里一时间跪满了人。 “王爷,”包奎劝慰道,“能为王爷效力,也是他们这辈子的福气。” “放你娘的屁!”林逸闭着眼睛道,“谁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又比他们高贵到哪里去了?” “全是奴才的罪过!” 洪应听见这话,浑身在发抖。 林逸叹气道,“飞鸽传书,把他们在安康的老少照顾好了,本王养他们一辈子,这是我应该的。” 洪应泣声道,“小的知道了,必不让他们受苦。” 王庆邦道,“老夫虽已离开安康多年,如今身在囫囵,可门生故吏遍天下,给安排个出身,也不算为难他们。” 林逸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你们看着安排吧,务必不要委屈了他们。” 夕阳西下,塞雁南飞。 林逸躺在椅子上,望着天空中不时飞过的大雁,双眼无神。 “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自然不拘小节,” 文昭仪淡淡地道,“人各有命,你何必多想。” “谁他娘的想做男子汉大丈夫了,” 林逸冷哼道,“我只想好好地活着,只想着自己在乎的人开开心心。” 文昭仪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还是小孩子气了,人生不得意,十之八九,你何须介怀。” “他们的父母介意,他们的孩子介意,妻子介意,” 林逸道,“我只想活个问心无愧,可是现在有愧了。” 文昭仪默然。 最终只吐了一句:妇人之仁。 白云城突然多了两万多流民,引起了不少的问题,但是好处自然也多。 卞京再也没有嚷过自己缺人。 哪怕一天只给一个铜板,为了每天三顿饭,这些人也是抢破头做! 同时,民兵队和护院再次扩充。 洪安每日出入都带着黄狗。 余小时想有样学样,但是总感觉拉条狗不够威风,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只黑熊,用树藤编制的绳子牵在手里。 阿呆不甘落后,很干脆的进林子用胳膊箍了一只老虎回来。 一时间,白云城人人自危。 黑熊、老虎进了城,谁见谁不怕! 自然去找民兵队——他们口中的黑皮子,去告状! 王兴头疼,上任以来,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难题。 余小时和阿呆都是二傻子,武功又高,即使勉强拿下,也没条例可依! 王爷的条例中可没有不准饲养野兽! 他很是无奈,只能去找林逸诉苦。 林逸开始还不相信,直到把两个呆子喊过来,看到近半吨重的黑熊,比崔耿生还要高的老虎...... “王爷,你看看它可乖了!” 余小时说话间,就要把黑熊牵到林逸身前。 林逸赶忙后退一步,咬牙切齿的道,“放到林子里!不准养!” 说完就不再搭理这两个二货。 余小时和阿呆还要分辩,可是看到洪应,立马就都老实了起来。 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他们还是知道的。 年三十这天,林逸收到了从安康城送过来的人参、鹿茸、还有一些金银珠宝。 不说多说,都是他老娘送过来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 “老太太对我有心,我却什么都没给她送。” 隐隐地林逸有点后悔。 光顾着给皇帝老子送了。 而忽略了亲妈。 洪应笑着道,“王爷,娘娘肯定不会计较这些的。” “希望如此吧。” 林逸叹气道。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过得最无聊最无趣的一个春节。 洪应、明月等人不敢上桌,他望着满桌子的菜发呆,一个人吃的索然无味。 春节过后。 气温依然如常。 三和的乡绅、盐枭、海贼送来了一万到五万不等的孝敬。 又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学校、护院、民兵队开始了正常的训练,卞京又开始了建设。 来到三和的客商亦是越来越多,同本地人一样的感受,这里做生意太容易了! 没有地痞无赖,没有苛捐杂税,没有强买强卖! 即使路途遥远,哪怕赚的少了一点,也让人神清气爽! 白云城一片欣欣向荣。 胆子大的粮油铺子居然公开卖私盐。 林逸不惯着他们这个毛病,想卖盐必须有盐引。 想要盐引,花钱去都指挥使司买去! 否则,“黑皮子”上门抄铺子收盐,没商量。 好在没有引起巨大的反弹,毕竟都自知自己理亏。 和王爷没要他们命,已经是够仁慈了! 足够他们感恩戴德。 而且,和王爷已经给出条例,屡教不改者去劳改! 唯一令林逸发愁的是,不知道如何走漏了消息,从岳州翻山越岭进入三和的流民愈发多了。 岳州之乱,超乎林逸的想象。 反贼四起,梅静枝至今都没有扑灭。 而且随着三和到南州的道路修通,甚至都有从南州过来躲灾的! 南州只有一些零星飓风,可谓是风调雨顺,可是苛政猛于虎! 一些地方的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 “奶奶个熊,这么多人,三和能养得起吗?” 林逸发愁。 谢赞高兴地道,“王爷大可放心,老夫一定安排妥当!” 林逸道,“不要饿死人就行,还有就是孩子,一定要让他们送到学校来,不管多远。” 除了这些孩子,别的事情他其实不怎么关心。 毕竟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些理念已经深入他的骨髓。 去年建的教室,已经不能满足需求。 林逸没办法,只能盖分校。 同时兼有学生宿舍功能的孤儿院也不够住,必须要重建。 完工这一天,林逸把早已想好的名字题了上去。 “起点孤儿院!” “王爷这名字起的妙,”谢赞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自昔炎凉故态,始终难保相全。 万树重新种了,株株在、桃李花傍。” ps:求票! 82、燕十七 “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 刑恪守恭敬道,“王爷为他们庇护,实在是功德无量。” 林逸笑着道,“实在是看不过眼而已,又真不能让他们流落大街,自生自灭。” 何吉祥大声道,“王爷,眼下流寇四起,民不聊生,楚州曹大同,岳州韩辉、凉州龚连义皆已成势,梅将军恐怕力有不逮。 到时候,流离失所之人众多,我三和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林逸好奇的道,“前些日子本王去城里,发现不少操着南州口音的流民,按说应该不会有这么多吧? 本王就藩之时,途经南州,感叹实乃膏腴之地,与江南之地相比,也不遑多让。” 何吉祥道,“楚州、岳州连年水患、干旱,这南州、永安、齐州便成了赋税重地,国家根本,仰给东南。 眼前更加不堪重负,生活愈加困苦,卖屋者有之,卖田者有之,卖牛者有之,卖子女者有之。 因此一直便有人往三和来,倒不是今日才有。 只是眼前王爷修通了这到南州的道路,更予了他们方便。 自然就是愈发多了。” 王庆邦道,“老夫这些日子也询问了一些从南州过来的流民,江南之地实已糜烂。 桑柘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后尚征苗。 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林逸叹气道,“流寇、瓦旦,连年征战,打战是要花钱的,赋税徭役自然繁重。 听说去年与瓦旦的战事,光是民夫就有三十几万。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王庆邦道,“王爷无需自责,大势已经如此。” 林逸摇头,径直走了。 离着和王府府邸有五里地,位于马路旁边的新建分校,每日都传来歌声。 这些都是林逸教他们的。 “团结就是你娘.....” “这你娘是铁,这你娘是钢!” 林逸有点绝望。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三和人说官话。 这帮孩子的口音他是没法纠正了。 闲着没事,他又进去教了一节格物。 “当白色光照到物体上时,一部分被物体吸收,另一部分被物体反射,这就是反射光..... 我们看到的就是反射光,不反射任何光的物体的颜色就是黑色.....” 至于这一帮才刚学会拼音的孩子能不能听得懂,他不关心。 那是明月和紫霞该操心的事情。 这两人自小跟着他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林逸比她们对自己还有信心,起码有初二的物理水平。 教了一个多时辰后,学生放学时间到了。 看着衣衫褴褛,营养不良的孩子拿着崭新的白瓷碗在学校操场排队领粥,不禁生出一股悲哀。 不忍再看眼前这场景,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白云山下。 沿着一条樵夫、采药人、猎户踩出的小径,径直往山上走。 “你别跟着了。” 林逸对着洪应道,“我想一个人散散心。” 以前难过的时候就会带上一大堆东西去孤儿院。 现在难过却不知去哪。 洪应躬身道,“是。” 林逸摇头,答应的这么爽快,肯定有毛病。 说不定会偷偷的跟着自己。 而且,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暗哨。 不过,他懒得管,只要不在自己跟前碍眼就行。 走在陡峭的山坡上,不时的还需要用双手抓住路边的树杈和枯草借力攀上去。 他有点后悔了。 不该上来的。 路难走不说,说不定还会遇到虎狼这些野兽! 再四处看看,没见到洪应等人的影子。 但是,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再回去,好像有点半途而废的意思。 只能咬牙,继续往山上走。 一处行人踩出的分岔路口,往左边看,路径被杂草埋没,不知道通往哪里,看右边,远远的能瞧见白云大庙的塔尖。 果断选择右边,万一能走到白云大庙,下山就方便许多了。 摘了一兜子的桔子,一边一边吃。 突然却愣住了,手里举着的桔子已经放进嘴巴,却忘记了咀嚼。 一个女子坐在悬崖边上,沐浴在夕阳底下,撑着下巴,望着川流不息的西江水发呆。 他没敢动,生怕吓着对方。 摔下去可是浑身碎骨。 他干脆蹲在地上,准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却不想她已经回过了头。 林逸怔住了。 想不到他日思夜想,却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 燕十七。 “不好意思。” 他讪笑道,“我就路过,没别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你不会武功。” 她瘪瘪嘴道,“是坏人又怎么样?” “说的好像是哦。” 林逸觉得好没面子。 即使想逞凶,好像都没能力,“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来这里?” 燕十七指着白云大庙高耸的塔尖道,“我去上香,就顺路来了呗,这里的风景挺好的,整个白云城没有比这里更漂亮的地方了。 特别是夏天,很凉快的。” 林逸笑着道,“很危险的,这里有大老虎和黑熊的。” 他小心翼翼的挨着她坐下。 燕十七昂着头道,“你一个普通人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可是四品!” 林逸拱手道,“高手! 佩服! 佩服!” 燕十七道,“你在敷衍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有吗?” 林逸诧异。 燕十七道,“你分明不佩服我,就好像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说‘久仰’一样虚伪。” 林逸哑然失笑道,“我不会武功,当然很佩服你。” 燕十七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狐疑道,“你脸上干净,手上一点茧子没有,不是做惯粗活的,你是什么人?” 林逸道,“我啊,原本是岳州的大户,可惜遭了劫难,只能逃到三和。” “那你说两句岳州话听一听?” “嗯.....” “骗子,”燕十七冷哼一声道,“我祖上就是岳州来的,自小呢我就会岳州话,你别想骗我。” “........” 林逸苦笑。 女孩子这么聪明好吗? “那你又是谁?” “我叫燕十七。” “名字简单好听。” “你分明在笑我。” “没有。”林逸笑着道,“真心话。” 燕十七嘟嘟嘴,抱着腿,望着夕阳,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83、秋后百花杀 林逸无奈。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而且嘴皮子还非常的溜! 说多了,甚至都招亲妈烦! 唠唠叨叨,没一点爷们气概。 怎么会突然不会说话呢? “弯弯的月亮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坐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林逸百无聊赖之际,他唱起了儿歌。 总不能唱十八摸、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吧? 显得自己粗鲁、没文化、没品味! “你会唱歌啊?” 她欣喜的看向他。 “喜欢听吗?” “我只会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 燕十七突然叹气道,“我还没见过雪呢,他们说北方的雪很漂亮,白色的,跟盐粒一样。” “可是会冻死人的。”林逸接话道。 “你又忘了! 我是四品高手!”燕十七得意道,“不怕冷!” “是吗?” 林逸终于回想起来,冬天的时候,自己裹着貂皮袄子,明月紫霞她们只穿着罗裙,自己还关心她们冷不冷。 她们却都还不以为意! 现在看来,自己是多操心了。 “小姐.....” 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喊叫声,语音嘶哑,透着焦急。 燕十七叹气道,“我得走了。” 不等林逸回应,便飘然而去。 林逸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傻傻发呆。 至此,每日他就要来爬一次山。 可惜,再也没有见过她一次。 春暖花开。 春耕人在野,农具已山立。 三和开始种第一季水稻。 好好地马路,被牛羊祸害的一股尿骚味。 最明显的是学校的学生直接少了一半,有本地人家的孩子,有流民的孩子。 不管是谢赞,还是何吉祥都是三令五申,不准逃学,但是没用。 他们的爹娘觉得,学武学了一身力气,不回家种地就有点可惜了。 林逸也是无奈。 即使是放到现代社会,也还有秋收假呢! 何况是眼前这个世界,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当壮劳力用的时候。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仓库里的粮食、银子跟淌水似得,哗啦啦的流出去。 说是借,谁知道最后这些人会不会还? 何吉祥的修路工程暂时不得已,跟着停止了,三番五次加工钱,也没工匠来上工。 无论如何,家里的地才是根本。 留在工地上的只有一些劳改犯而已。 何吉祥只能把这些有限的劳动力用到修桥上。 匆匆完工这一天,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两岸人头攒动。 栅栏搬掉以后,蜂拥挤上了桥,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有些人闲的慌,骑着骡子来回转悠五六趟。 不是春耕吗? 都这么闲吗? 何吉祥担心桥被挤塌了。 毕竟是新建的,有些地方还没牢固透彻。 到时候自己丢人不说,还没法子跟王爷交代。 最后没辙,只能安排人在两岸守着,排队上桥。 总之,通桥这一天,是白云城居民有史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这座桥从真正意义上解决了两岸渡河来往的历史性困难。 从此以后,不需要借助舢板、竹筏就可以到对岸了! 林逸第一次跟着人群踏入了东南岸。 显然,这里比北岸荒芜的多。 就没有一处像样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只能勉强遮风避雨的窝棚,上面除了茅草就是芭蕉叶子。 这意味着未开垦的荒地也多。 谢赞再次组织人手,丈量田亩,民兵队巡查,禁止乱占田亩。 三和是和王爷的私产。 没人说,但是大家在心底已经渐渐默认。 不过,越是春耕,事情越多,总是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 王兴请示王爷之后,三和又多了一个条例:不给工钱犯法。 特别是那些乡绅地主,克扣盘剥雇工,连王兴这样的二世祖都看不过眼。 很多乡绅地主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去劳改已经是不可能。 林逸就让人绑着他们:游街。 得让他们明白,什么叫耻辱。 “逆子!” 王成看着王兴,好像不认识这个儿子似得。 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还是世交故人! 他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以后还怎么做人? 王爷陪笑道,“不得罪他们,就要得罪王爷,孰轻孰重,还望父亲斟酌。” “哎,”王成明白儿子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别人不说,你温伯伯怎可这样轻辱?” “爹,和王爷没有抓你,已经是看在孩儿的面子上了。” 王兴叹气。 别家都不干净。 他王家又怎么可能干净? “那这燕家呢!” 王成气呼呼的道,“他燕桢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王兴幽怨道,“这就是爹爹的不是了,谁让你没给我生个好妹妹呢?” 王成愕然。 终究什么都不再说。 除了燕家还被蒙在鼓里,和王爷看中燕家庶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旁家只能干瞪眼,表示羡慕! 一个庶女换一个跟王爷亲近的机会,哪怕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做! 林逸这一次打击拖欠工资的行动是成功的。 但凡要点脸面的乡绅地主,悉数给雇工结清了工钱。 只是,他“不仁”的名声已经在三和流传。 掌握舆论方向的依然是这些乡绅地主。 包奎气的要去抓人。 林逸想了想道,“有一句词,怎么说来着,夺泥燕口,削铁什么....” 王庆邦道,“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 鹌鹑嗉里寻豌豆,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 亏老先生下手!” 何吉祥道,“王爷果然学识渊博!” “夸我?” 林逸得意的道,“这词就可以形容这些乡绅地主,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他们骂我,恰恰证明我做对了。 要是对我阿谀奉承,才是危险啊。” 王庆邦道,“还是王爷心胸开阔,老夫惭愧。” 林逸冷哼道,“不,先记在心里,之后慢慢让他们明白人间正道是沧桑,活的不要太嚣张。” “王爷英明!” 王庆邦苦笑。 他总是能猜得到开头,却想不到结尾。 不过,也觉得理所当然。 这位王爷,从里到外,都不是大度人。 最让人欣赏的就是表里如一! 艳阳高照。 七艘大船停在西江里,再次引起全城轰动。 不是因为田世友带回来多少货,赚了多少钱。 海面上从来就没平静过,偶尔有成功的,也是十几艘出去,一两艘回来。 像田世友全身而退,安然无恙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都指挥使司开始拍卖海运执照,价格者得。 和王府给出保证,三和东南,畅通无阻。 信之者少,所以第一场所谓的拍卖会,这个执照只卖出了三万两银子。 赢家乃是家里有矿的梁根。 林逸倒是无所谓,起码有了一个算是不错的开始。 林宁像往常一样送过来了信。 林逸已经没有太多的期待感,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对他来说甚是无聊的朝堂事。 所以,他自己都懒得看,直接交给了王庆邦。 “王爷.....” 王庆邦脸色大变。 “怎么了?” 林逸打着哈欠道。 “圣上命袁昂将军为主将,雍王为副将,入楚州平叛!” 王庆邦把翻译好的纸条递给林逸。 林逸没接,摆摆手道,“那又怎么样?” “王爷说的是。” 王庆邦说完,也就没在和王府多停留,匆匆去找了谢赞这些老头子。 雍王成势,对他们这些老头子来说,不是好事。 84、自己参自己 深夜。 都指挥使司,一群老头子站着,或坐着,各个眉头不展,唉声叹气,没有一个开心的,与往日的气氛截然不一样。 桌子上蜡烛的细小火苗被窗外透进来的风吹的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熄灭似得。 石泉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真怕突然给灭了,然后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老胳膊老腿,想找个火都难,摔倒了真不容易爬起来。 他看了一眼谢赞道,“谢大人? 要不要加根蜡烛?” 自从何吉祥试制炸药火烧仓库以后,和王爷说要扣他们“月钱”! 天见可怜! 他们这帮子老头子从来就没有领过和王府所谓的“月钱”! 想扣都没地方扣! 令人惊讶的是,都这样了,谢赞这老头还能“另辟蹊径”。 居然克扣他们的日用。 吃喝上倒是正常,就是这笔墨纸砚、蜡烛、衣服等全做了扣减。 导致他们现在大晚上用根蜡烛都是小心翼翼。 谢赞听见这话后,点点头道,“那就加根蜡烛吧,今日就做个特例。” 石泉听见这话后,高兴不已,赶忙拿起一根烧了半截的蜡烛引着了。 屋子里有了两根蜡烛,陡然又亮堂了许多。 王庆邦叹气道,“各位,总要有个主意吧? 咱们这么一声不吭,总不是事。 一步落人后,百步输人先。 这些道理,各位先生们应该是懂的?” 何吉祥懒洋洋的道,“王老头子,你自己都知道该怎么做的,又何必来问我们? 多此一举。” 王庆邦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各位总归得说两句吧? 不然老头子我总有照顾不全的时候。” 谢赞揉着眉头道,“咱们这位王爷,眼前无非就是名不正则言不顺。” 刑恪守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奈何?” 稍微在官场上混过的都知道,三和眼前最大的劣势便是没有府衙。 和王爷出台的不伦不类的“条例”,偷偷摸摸,上不得台面,徒增笑柄。 而且,藩王干政,对和王爷的名声有碍。 声名,和王爷不在意,他们这些老头子却在意。 石泉好奇的道,“各位说这些倒是废话了,难道还能给找个布政使或者巡抚回来? 能有个采访使就算不错了。 再说,人家能听咱们的嘛。” 陈德胜冷哼道,“只要肯来,不管是谁来,上了咱们的船,难道他还能下得去吗? 否则老夫便能保证只要新帝登基,便是他抄家灭族之日!” 石泉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他不得不信陈德胜的话。 想捧一个人难,但是,想毁一个人,让他失帝心就简单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卞京摇头道,“有什么办法,倒是赶紧说啊。” 谢赞道,“老夫职位卑微,不能上达天听。 而王爷又不能直接跟圣上上书。 再说各位,好听点门生故吏遍天下,可是离都城多年,人心难测,又有谁可信? 按老夫的意思,便是安排人去都城,给王爷参上一本。” 除了石泉,其它老头子皆是眼睛一亮。 王庆邦揉揉眼角,拍掌道,“妙! 妙不可言! 只要有个行事莽撞! 依老夫对圣上的了解,圣上便会记在心里。” 曹亨笑着道,“不! 还得加一条,擅赋!”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 陈德胜捋着胡须道,“如此便是万无一失了。 只是,我等不能擅离,派谁去都城呢?” 依照当今天子的性子,除了兵权,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财权落入别人的手里! 亲儿子都不行! 王庆邦笑着道,“除了这善因,还能有谁呢?” “其叔翁善琦乃是左脸都御史,只要让善因去告上一状,善琦于公于私都会参上王爷一本。” 谢赞笑着道,“何况,这位御史大人也不是第一次参王爷了。” 听了这话后,众人哈哈大笑。 石泉道,“各位,我还是不明白,这王爷能同意吗?” 陈德胜道,“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众人颔首。 一夜无话。 第二日,林逸起了一个大早。 今日,他准备让已经做了铁匠的余小时和阿呆带自己进山打猎。 主要是他们打,自己跟着做烧烤,调料什么的,自己都齐全的很。 刚出门,便看到了跪成一排的八个老头子。 自己参自己? 只要不傻,就不能同意! 何况还是去找个什么布政使的回来,给自己添堵! 他脑子清醒的很! 不管怎么解释,没用。 为了以防万一,他把善因带在了身边,省的被这些老东西给忽悠瘸了。 一路跨过新修的西江大桥,沿着杂草灌木丛生的小路,往老林深处去。 沿途一头肉食动物没见到,水獭却是出奇的多,一个个的不怕人,举着野果子向他们炫耀。 意思好像在说:看看,我这果子多漂亮啊! 余小时要去给抓过来,林逸给拦住了。 水獭这玩意抓住又不能养,要肉不能吃,徒害他们性别又没必要。 “保护野生动物从你们做起!” 林逸大义凛然的道。 “王爷.....” 阿呆不懂这话的意思。 只能百无聊赖的挥舞着手里百十斤重的铁锤朝着空气砸。 自从做了铁匠后,他和余小时脑子抽,自己给自己做了个百十斤的铁锤。 卞京新建的铁匠铺聘请的掌柜是中街绸布庄的刘铎刘掌柜。 刘掌柜知道这俩傻子是王爷府出来的,多少留点情面,打又不能打,骂又不敢骂,只能任由他们俩折腾了。 天生神力。 林逸羡慕,干瞪眼。 只能自我安慰。 老子脑子比你们好使!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林子里窜出来,待林逸看清是一只金丝猴,方皮已经纵上树追了过去。 林逸想喊他不要追,他也听不见了。 这一路,他这嘴巴没停过,不时的野果子就能挂到嘴巴,不吃的话,就暴殄天物。 “王爷!” 善因犹豫半晌后终究道,“在下觉得谢大人说的在理。” “然后呢?” 一个红色的果子,林逸咬了一口,直接扔了出去。 嘴唇发黑,嘴里发麻,说话都没多少力气了。 85、排外 即使眼前山珍海味摆在他面前,他也懒得多看上一眼。 吃不下去。 “王爷,” 善因严肃的道,“真的,你是个好人!” “滚蛋!别说这种废话。” 林逸骂道。 他最痛恨别人给他发好人卡了! “王爷,” 善因颓然道,“天下之大,我又能往何处去呢!” 林逸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被夜锦羽追,是我的错了? 越往林子里走,高山巨树上,人迹罕至,却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当热,免不了的还有毒蛇和蚊虫。 蛇类在草丛外晒太阳,蚊虫在草丛中双宿双飞。 好在余小时、崔耿生那两个呆子都是眼疾手快的,遇到毒蛇,直接一锤子砸过去,那惨象,林逸不忍多看一眼。 好在下晚回去的时候,收获满满。 马匹身上驮着的都是野猪、野鹿、野鸡和野鸭。 所有人都很高兴。 除了善因。 一个人独坐在白云城里的小酒馆里。 喝一口酒后,总要再用勺子舀一口汤喝。 对于他这样土生土长的南州人来说,哪怕是吃稀饭都要有汤。 正饮到酣处,面前突然多出来一个老头子。 “原来是邢先生。” 善因冲着刑恪守拱手后,大喊道,“小二,来副碗筷,再加酒加菜。” “善公子倒是无须多礼,” 刑恪守笑着道,“老夫跟你善家乃是世交,与你叔翁善琦更是情同兄弟。” 善因站起身给他斟满酒,笑着道,“邢先生,你这是想做我爷爷,拿我当孙子?” 刑恪守摇头道,“倒是没有那个意思,老夫如今乃是戴罪之身,怎敢如此? 你我既然皆为王爷效力,那就各论各的吧。” 抿了一口酒后,从袖袍里掏出来一个纸条递到了善因的面前。 善因没有接,只是好奇的道,“这是什么?” 刑恪守笑着道,“只是早上忘记交给善公子的。” 善因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看着刑恪守,冷冷道,“刑先生,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这些老头子久居三和,怎么可能消息还比他灵通呢? 刑恪守淡淡的道,“自然是淮阳公主。 太平山败曹大同救雍王,这么大的事情,想必早就传遍天下了,善公子要知真假,细心打听下,也就知道了。” “太平山又怎么样!” 善因冷哼道,“我善家自然不惧。” 太平山与东痒岛同出南州,一山不容二虎,百年来争端不断,或为田亩,或为盐利。 他的祖辈死在太平山杵下的不计其数。 太平山死在他祖辈手里的也不可数。 太平山的上任门主便是被他堂叔,德隆十二年的武状元善锦大战三日夜后击毙。 两家乃是世仇。 有你没我! “善公子,”刑恪守慢慢悠悠的道,“你是聪明人,一旦雍王得势,太平山便有了救驾的泼天之功。 到时候,你善家,自不必老夫多说。” “邢先生,何必如此激我?” 善因气愤的道,“你真当我是愚鲁之人吗?” 刑恪守道,“善公子年纪轻轻,已是七品,自然是天子卓绝。” 善因沉默了一会,连灌了好几口酒,没有喝一口汤。 半晌后道,“阖族性命攸关的大事,在下自然不敢欺瞒叔翁。 在下进了都城,肯定是如实禀告。 至于叔翁如何决断,自有叔翁的道理。” 刑恪守站起身拱手道,“如此便好。” 善因看着刑恪守的身影渐渐远去后,腾的站起身,朝着桌子上扔了一锭银子,飞身上马,往北而去。 学校的武术教头不止善因一个,少了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 没人告知林逸,林逸自然也不知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欺瞒的住洪应。 他红着眼睛,对着谢赞等人咬牙切齿。 谢赞挺着腰板,冷冷道,“洪总管是聪明人,何须老夫多说。” 陈德胜也面无表情,淡淡道,“洪总管,切莫误了王爷的大事,望你好自为之。” 卞京背着手,更是无所谓道,“要是看不顺眼,有种就杀了老子,最恨你这种自以为是的。” 一众老头子,没搭理洪应,转身就走了。 明月看向紫霞,紫霞看向洪应。 洪应闭着眼睛。 良久。 没有一句话。 大雁北归。 “娘的,都是一群没良心的。” 林逸撒了一院子的豆子,没有一个肯落下来的。 想当初,南来的时候,可是成群结队的进他院子的! 哪里像现在,除了鸽子偶尔朝他叫唤两声,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梁根的船队归来。 再次在白云城引起轰动。 三艘出去,回来三艘。 白云城的人都在传梁家从南洋带回来金银珠宝无数。 林逸开始了航海执照的第二次拍卖,起步价就是十万两。 按他的想法,少一文都不卖。 邱武进举牌,直接报了十五万两。 加价五万两。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 三和的土豪不是他邱家一家。 这一次,三和首富听从自己口中“逆子”王兴的话,以三十万两拿了执照。 比第一次三万两! 多了十倍! 最高兴的除了林逸,便是卞京。 钱多任性! 通往南洲的最后一段道路,在南州和三和的近三万民夫的努力下,终于完工。 看着南州那坑坑洼洼的山道。 “南州不过如此。” 这是卞京完工之后的最后一句话。 道路畅通,从南州到三和的人越来越多。 拖家带口,携老扶幼。 他们只要有一口吃的,什么都能做,工钱都可以不要! 渐渐地引起了三和人的不满,哪怕是刚来此地定居的外地人。 被抢了工作机会,谁能开心的起来? 排挤外来人,自然是少不了的。 新来的流民愈发艰难,无论是思想上,还是经济上,他们都受到了双重打击。 林逸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这种排外思潮。 直接提出:来了就是三和人。 石灰刷出来的标语,遍布白云城的大街小巷。 同时,和王府的条例又多出来一条: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 与其它条例不同的是,违反了这一条不需要去劳改。 86、锅从天上来 林逸有气无力的的挥着鱼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洪应,叹气道,“起来吧,又不怪你。” 洪应道,“都是小的无能,没有及时察觉,要不然善因也不能走出白云城。 只要王爷应允,小的现在就去给抓回来!” “追什么追? 这会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林逸又看了一眼跪成一排的老头子们,叹气道,“你们这帮子老东西,倒是管得真宽。 其实本王倒是真盼着来一个布政使,如你们所说,到时候做什么事都是名正言顺。 这些担子放府衙大人们身上,本王也不用多管闲事,乐得清闲。 最怕的就是来个指挥使或者提督,这种带枪杆子的,手里有兵,说话腰杆子挺,本王不得不顾忌。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谢赞跪着拱手道,“王爷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林逸冷哼一声,“参本王,本王倒是不怕,善琦那老王八蛋也没少参本王。 只是,你们擅自做主,真当本王好脾气吗?” “求王爷恕罪!” 八个老头子嘴上求饶,面上却都是一副凛然不惧的样子。 林逸淡淡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吧,你们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好像故意要你们小命似得。 来人,把他们带下去,关上三日,面壁思过,同时每人写一份检讨书。 用白话写,本王要是看不懂,就是不作数。” “谢王爷!” 众人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白云城没有因为三个老头子被关而陷入停滞。 毕竟他们只是被关在屋里而已,王爷也没有剥夺他们之前的权利。 每日都有人来找他们请示,他们站在窗口,就把事情交代明白了。 起点孤儿院的新操场,喊声震天。 不过参训的却是扩建后的王府护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大爷大妈想学武依然只能在学校那边。 “你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凡是不能化劲的,就别怪咱家不留情面,到时候你们没必要再留在王府,” 站在简易将台上的洪应,声音不大,但是下面的每个人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和王府不留废物。” “是!” 护院异口同声的回应完后,再次陷入寂静。 台底下落在可闻。 沈初和包奎等人却是无奈。 化劲? 这个要求太过了! 即使都城禁卫军和京营,化劲高手都是屈指可数! 四千人的护院,最后还能留下几人? 但是,洪应的话,他们又没有胆量去反驳。 洪应从台上下来,路过沈初身边,淡淡地道,“不要再留废物,不然出个意外,王爷还得跟着伤心落泪。” 沈初拱手应是,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叹气。 自从王成获得航行执照,便同梁根一样,开始大规模采购货物。 商贩们都循着腥味,把瓷器、茶叶、丝绸源源不断的运往三和来,毕竟有人高价收,根本不需另寻买主。 只要安全运到,就能赚到钱。 来三和的客商亦愈发多,马路上每日车水马龙。 别说是外地人,就连本地人都被弄迷糊了。 白云城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不过,聪明人会顺势抓住机会。 白云城终于有了第一家真正意义的客栈、第一家上下两层的酒楼。 中街绸缎庄的刘铎刘掌柜终于不再挂羊头卖狗肉,他真的在卖绸缎。 粗布,这种低端货色,他卖的都很少了。 苦力身上才能赚几个钱? 林逸却善于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细节。 比如白云城暗门子里的女子都愈发年轻了,再也看不见那种豁牙、驼背的了。 虽然姿色还不能与安康城相比,但是却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林逸正要表示欣慰的时候,却发现了里面居然有幼童。 受过高等教育的和王爷表示不能忍。 和王府的条例中没有“扫黄”这一条,林逸也没打算加这一条。 王兴善于领悟,王府条例中刚好有一条:买卖人口犯法。 根据这个条例来,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因此白云城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打击人贩子行动。 令人诧异的是,向来仁慈的和王爷,这一次大开杀戒,那些凡是被定性为“罪大恶极”的,统统脑袋落地。 连去劳改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是和王爷就藩白云城以来第一次大开杀戒! 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这会才明白过来,在三和,在白云城,“诱取良人,及略卖良人”的罪行跟杀人罪等同。 白云城的文化娱乐事业刚刚兴起,便这样中途夭折了。 林逸非常的遗憾。 这不是他的初衷啊! 只能怪自己用力过猛! 天气越来越热。 林逸再次习惯性的光着膀子。 仰躺在一棵大树底下,听见鸽子叫后,都懒得抬下眼皮。 王庆邦递过来翻译好的纸条,他也没接,只是懒洋洋的道,“念。” 王庆邦道,“右都御史秦阳参王爷在三和行事乖张,擅役壮丁,擅敛财物。” “娘的,”林逸气呼呼的道,“这都是你们做的好事!” 秦阳可是正二品! 与善琦相比,同样是参奏,可是性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王庆邦犹豫半晌,终究还是道,“王爷无须多滤,福之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 “少放屁,真他娘的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老子要是真摊上事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王庆邦讪笑,说不出一句话。 又过了十五余日。 淮阳公主的信鸽又来了,这次一下来了五只,却都是一个消息。 善琦参奏何瑾擅权专宠。 这一次不光是林逸愣了,连王庆邦和谢赞等人都被惊呆了。 陈德胜叹气道,“善大人这是险中求胜啊!” “这是求死。” 自己的仇人去作死,林逸居然高兴不起来。 田世友率领大船回来,十一艘大船摆在江面上,气势宏伟,再次轰动白云城。 白云城的居民亲眼看着一箱又一箱的金银从船上搬下来,大概金银大多,箱子盖不上,太阳光底下,箱子里反射出来的光芒,差点晃瞎他们的眼睛。 田世友回来这天,他直接入住了在白云城刚刚兴建好的宅子。 入了白云城,自不比在放鸟岛可以称王称霸,宅子的门头很低调的刻了“田宅。” 众所周知,白云城能称王的只有和王爷一人,能称“府”的,也只有一座和王府。 87、明降 令他意想不到是,三和的豪门大户,居然络绎不绝的登门拜访,而且,还没有一个空手来的! 金银珠宝,自不必说。 说是庆祝他乔迁之喜! 他要是信了他们的话,才叫有鬼呢! 以往的时候,他身为海贼二代,盐枭扛把子,家资巨万,但是,三和的乡绅们从来都不肯正眼看他一回的。 别说特意登他的门,就是特意邀请,人家都不乐意来呢!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正是此理。 这些人无非是想跟他打探海上的事情罢了。 但是,没有和王爷的应允,他哪里敢跟这些人透漏和王爷与杜三河的约定,所以只管打哈哈,也就过去了。 至于别人是不是失望而归,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 他只在乎和自己能不能发财,和王爷开心还是不开心。 宾客散尽。 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嘿哈声。 尚水湾在白云城上学的孩子有四十来个,除了自己的八个儿女,剩下皆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子女。 他手下兄弟,围着一众孩子,看着他们挥拳踢腿,一脸的兴奋。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神情。 刘三道,“大当家的,还是你有主意,我家这崽子,自从送到白云城,完全就不一样了!” 放肆的大笑,眼泪差点没出来。 “别说哈,这位王爷,还真有的本事。 以前教这小王八蛋打拳,得先踹上两脚,他才肯乖乖听话。 哪里像现在这么老老实实,说什么要强身健体。” 说话的是大高个万成,田世友的左膀右臂。 从始至终,他的眼光都在自己爱子的身上,并不曾看上田世友一眼。 “孩子们肯用功是好事。” 田世友既感到高兴,却隐隐地心里又有点不安。 但是,为什么会有不安,他也说不出来。 “爹爹!” “乖儿子!” 田世友一把举起来了自己的第四子田俊华,他才十一岁。 来白云城这短短时日,居然已经化劲了! 难道真如大家传说中的那样? 和王府教授的是高等功法? 不然就没法解释! 尚水湾送过来的孩子,已经有三个化劲了! 依照他祖宗的功法,他们尚水湾,在三十岁之前化劲的寥寥无几! 他的大儿子田俊豪,自小便悉心教养,如今已经二十有一,还没有化劲! 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把孩子送到白云城是英明之举。 太阳西下。 他望了望天色,吼叫道,“备马,去王爷府。” 他骑着马,身后跟着的是十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堆着箱子。 林逸吃好晚饭,拿着自制的竹拍子,对着眼前成堆的蚊虫用力挥舞。 “不搞死你们,老子就不姓林!” 林逸真是气急! 太阳还没落山,区区蚊子,就想逼着他上床躲蚊帐里。 他可不是轻易服输的人。 田世友跪在地上,看着眼前对着蚊子较劲的和王爷,哭笑不得。 林逸打蚊子打累了,抿了一口茶后,看了一眼地上装满银子的箱子。 沉默良久后道,“抬回去吧。” “王爷.......” 田世友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位王爷有多爱钱,他可是有亲身体会的! 林逸笑着道,“做生意呢,讲究钱生钱。 忌讳赚钱就分,所以啊,抬回去,继续下崽。” “谢王爷!” 田世友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 本钱越多,生意自然是越好做! 这一次不怕船舱的货堆不满了。 林逸摆摆手,看着田世友走出院子后,叹气道,“真想遇到一个女的,活的,有钱人,本王真的不想努力了。 她们负责挣钱,本王负责美貌如花。” 毕竟颜值在这放着呢。 身后的明月等人哑然失笑。 她们这位王爷说话永远都是出人意料,永远都是这么有趣。 紫霞笑着道,“王爷无须自责,那是她们没有福气。” 林逸叹气道,“长公主有钱,可惜啊,那是我姐姐!” 明月和紫霞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这个话题就不是她们能讨论的了。 王庆邦等一众老头子突然出现在面前。 林逸便知道他的亲妹妹又准时来信了。 自从自己明确表达讨厌鸽子粪和叫声后,王庆邦师徒便很识趣的把鸽笼移到了都指挥使司。 有信的话,就由这师徒送过来。 “说吧,又有什么本王不知道的国家大事。” 林逸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王庆邦道,“善琦由右佥都御史改巡抚三和,加提督军。” 曾为左佥都御史的陈德胜叹气道,“布政使、巡抚虽为正二品,可是变为正三品的副都御史乃是擢升。” 林逸好奇的道,“你的意思是四品的右佥都御史变为二品宪职巡抚,也好不到哪里去? 亦是明降?” 他只记得正三品副都御史敢对正一品都督吆五喝六。 他亲舅舅平北大将军、镇北巡抚,一品都督袁昂就经常被都察院的御史们骂的跟孙子似得,最难受的是还不能还口。 总之就是言官属于特殊的存在。 品级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属于浮云。 善琦来不管来不来三和,哪怕是去富裕之地,也是亏了。 陈德胜点点头道,“正是。” 林逸叹气道,“老子跟善琦不对付,这王八蛋来了,不是给老子添堵吗?” 刑恪守赶忙上前道,“老夫等人与善琦乃是昆弟之好,想必他定会通情达理!” 林逸没好气的道,“你们惹的麻烦,你们自己解决。 他要是敢找老子的麻烦,我就敢揍他!” 他有这个自信。 眼前的三和,他是说一不二。 除非他皇帝老子肯对善琦花钱,重新组建边军。 但是细想,基本不可能。 国库都能跑老鼠了,楚州和岳州的破事还没解决呢。 更何况,何瑾也不会让善琦逍遥。 这老小子身为廷卫指挥使,不在半路上杀了善琦,就算不错了。 陈德胜咧嘴笑道,“王爷无须多虑。” 善琦肯走到这一步,自然已经是深思熟虑的。 他原本是不需要站位的,但是为了东痒岛,为了族人,又不得不站队。 否则,雍王登基之日,便是东痒岛灭族之日。 至于善琦为什么站和王爷,这是他们这些老头子都没有想通的。 善琦着实没有必要亲自来三和的。 88、发光的和王爷 就拿他们这些老头子来说,但凡有一点退路,他们也不会选和王爷啊! 他们行将就木,无权无势,又是戴罪之身,纵有一身才华,也是无处施展,除了突然出现的和王爷,他们还有得选择吗? 好在,他们这位和王爷,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 甚至眼前的情况,让他们渐渐地有了一点欣慰的感觉。 林逸冷哼道,“先说好了,别的随便他折腾,但是学校和孤儿院他得负责养起来。 还有就是盐利和海运这一块,也别让他来动本王的,三和艰苦,本王得多留点私房钱。” 谢赞道,“王爷尽可放心,善大人非不通情理之人。” 林逸叹气道,“得,好坏都由着你们说,本王要看的是结果,要是出了意外,一定有你们好看。” 众人笑笑,没有人在意他的威胁。 他们现在已经非常了解这位和王爷了,别看嘴上叫唤的凶,其实是个老好人。 艳阳高照,白云城的人只顾过自己的日子,千里外的朝堂与他们毫不相干。 南来北往的车辆把马路堵的水泄不通。 谁让白云城就这么一条路呢?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汉站在牛车上,甩着鞭子,中气十足的骂道,“冇阴功! 朝右边走啊!” 一开口就是老三和人了。 他的对面是一溜排的商队马车,坐在前面的是一个胖嘟嘟的年轻人,正要说话,便被站在地面上的雄壮中年人抢了话。 “老先生,你先请!” 中年人从车夫手里夺过马缰,亲自把马拉到了路的另一边,朝着身后喊道,“朝右边走,别挡着道。” 车队很麻溜的让出来了一条道出来,老头子冷哼一声后轻抖了一下鞭子,牛车缓缓地从他们身前走了过去。 胖嘟嘟的年轻人对着中年人不满的道,“小爷请你们走镖,可没让你们带着小爷受气!” 中年人拱手苦笑道,“少当家的,你是第一次来白云城。 大概是不了解这里的规矩,这里可和咱们南州不一样,那黑皮子,也就是民兵队,凶的很。 要是寻衅滋事,就麻烦了。 老当家的把你托付给我,是对我的信任,可不敢让你身陷险境。” 最见鬼的是白云城下到刚蹒跚学步的孩子,上到白发苍苍的老妇,基本人人习武。 像刚刚那个不起眼的农夫,气势一散开来,他娘的居然是个二品! 比他这个行走江湖的总镖头还要厉害! 惹不起,惹不起! 要不是囿于生计所迫,他自己都恨不得留在这白云城,好生研习那所谓的“皇家功法”——会元功。 可惜,没这个机会。 只有偶尔借着在白云城多停留的机会,在学校的操场上多看上两眼,好学上两招。 “要想鱼上岸,就得粮食换。” 坐在河边,林逸不时的往河里撒一把玉米粒子。 说完,又缓缓拉上来一条七斤多重的鲫鱼,差点毁了他竹制的鱼竿。 现在,他基本不在家里钓鱼了,因为在和王府的进出水口放置了竹篾栅栏,外面的鱼进不来了。 他种了荷花,养了金鱼,外面的草鱼见青就啃,有什么祸害什么。 突然接连钓上来三条鳑鲏鱼,倒是把他弄愣了。 这是他第一次钓到,以前连见都没见过。 “这是炸窝了,一家老少整整齐齐?” 林逸小心翼翼的去了鱼钩子把鱼放进了木桶里,对着包奎道,“捞几个河蚌,一起回家养着吧,不然这鳑鲏不下崽。” 包奎好奇的道,“王爷,这鱼下崽不下崽和河蚌有什么关系?”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 林逸笑着道,“鳑鲏的崽是放到河蚌的肚子里养的。” “啊.....” 包奎有点不敢相信,笑着道,“这河蚌是傻子不成。” “适者生存,哪里有真傻子,” 林逸又皱起眉头道,“这河蚌也不能放家里,它要是下崽,直接放到鱼腮、鱼眼睛里,搞不好就把鱼弄得发炎,烂鳞。 老子那几条金鱼,也经不起祸害。 都拿回去,放大缸里单独养吧。” 说完又叹起。 如果上辈子自己腿脚好好地,即使不做网文作者,自己去养鱼,也是巅峰王者。 毕竟像他这样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秦虎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大声道,“王爷,王爷.......” 包奎踢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秦虎咧着嘴道,“王爷,你猜我看到谁了?” 林逸道,“你行不信我把你扔到水里?” 秦虎赶忙道,“王爷,我看到葛老山了!” 林逸皱着眉头道,“那个什么浮龙山的土匪头子?” 接触过的人,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多,这葛老山恰恰是其中一个。 “正是,”秦虎拍着胸脯道,“王爷,你看我要不要带人去给抓起来?” 林逸问,“他在三和抢劫了?” 秦虎摇头道,“那倒是没有,就是这家伙不做土匪了,居然拉了好几大车的茶叶过来,开始卖茶叶了。 我亲眼看到他拉到王家,换了好多银子。” 林逸道,“那既然没有作奸犯科,就得给人家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盯着吧,有什么意外,唯你是问。” “啊.....” 秦虎无奈,这事怎么就摊到他头上了。 他很浑,但是这位王爷却是混..... 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干脆也不多做争辩,拔腿就去跟踪这葛老山。 不然这葛老山真弄出点事情出来,他回头不好跟王爷交代。 马路边的店铺节次鳞比,甚至已经延伸到了主路二里地范围,有钱的大户,顺着主路,在旁边修了不少比主路还宽的辅路。 甚至还有许多未修建好的房子。 白云城最高档的酒楼叫金福酒楼,也是白云城唯一一个上下两层的酒楼。 想当初想建在路边,在向都指挥使司申请的时候,直接被拒绝了。 都指挥使司把远离主路有千把丈远的一块地给了他们。 原来是坏事,现在却变成了好事,因为地方够大,够空旷,不管来多少马车,不怕没有停车的地方。 89、大刑伺候 依着一块土丘建的牲口棚,一并排全是低头饮水吃食的马和驴子,槽位明显不够用。 秦虎枯坐在客栈边上的一棵大树底下。 看着酒楼进进出出的客人,始终看不到葛老山的身影。 终究有点不耐烦了。 但是,又没有胆量直接进去。 他自己为啥跑到三和,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不就是怕葛老山寻仇嘛! 想当初,是他在和王爷面前卖了葛老山的。 葛老山一夜变成穷光蛋,就有他一份责任。 不消多说,葛老山肯定对他恨之入骨! 带着十几个黑皮子巡街的王兴出现在街面上,秦虎眼前突然一亮。 赶忙小跑过去,拱手道,“王队长,好久不见!” 王兴道,“原来是秦兄弟,好久不见。 这没跟着船队出海?” 要不是看在和王爷的份上,这种人他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秦虎笑着道,“王队长,看到你真是高兴。 今天我做东,请众位兄弟喝一杯?” 王兴背着手道,“兄弟公务在身,不敢饮酒,还是改日吧。” “那就不喝酒,进去吃个便饭? 刚好现在是吃饭的时候,” 秦虎又朝着边上的民兵道,“众位兄弟,都别客气,一起进去吧。” 王兴看了看边上的众位兄弟,想了想道,“这鬼天气热的很,刚好咱们也走累了,进去喝点茶水吧,吃饭喝酒就不必了。” 这几日他们正在抓一个江洋大盗,没有时间吃吃喝喝。 要是再抓不住,和王爷那里他就没法爷交代了。 “请!” 秦虎高兴不已。 眼睛不知觉的又扫向了王兴身后的一个大高个陈心洛。 王兴之前就是个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哪怕现在有了一点上进心,可是学武是需要大毅力的,他依然进步有限。 到现在还没有化劲! 之所以能做到这个位置,众所周知,因为他老子是王成。 而和王爷又莫名的比较看重他。 民兵队里,真正依仗的还是依靠从和王府护院里出来的高手! 比如眼前这陈心洛,三十不到,已经是六品巅峰的高手! 据说是得自洪总管的亲传。 秦虎看到他,心里一下子就笃定了。 他就不相信,葛老山有胆子放肆! 众人坐下,店小二看到王兴,不消多说,好茶先上来了。 秦虎亲自给他们斟茶,同时又不时的望着楼梯口。 又喝了两壶茶,吃了点果子,一个消瘦的身影从楼上下来了。 秦虎看过去,对方也望向了他。 “葛大当家的!” 秦虎热情的挥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葛老山手握在刀柄上,缓缓走向秦虎的同时,又不免打量着穿着黑衣黑裤的民兵队众人。 终究还是把手从刀柄上放了下来。 行走江湖,向来都是稳字当头,初来一个地方,出于本能习惯,一定会打听到当地的具体情况,比如谁是地头蛇,谁最有权,谁说话最好使。 否则一味莽撞行事,他早就没机会活到现在了。 秦虎得意洋洋的道,“原来葛大当的是认识咱们王队长的啊。” 葛老山忍着砍了这孙子的冲动,冷哼道,“王大队长的威名,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爷点了点头道,“认识我便好,咱们白云城不比别的地方,一定不要作奸犯科,否则一定饶不了你们。” 葛老山恭敬的拱手道,“是,多谢王队长提醒。” 说完又看向秦虎。 秦虎笑着道,“兄弟我现在跟着和王爷呢,吃香的喝辣的。” 葛老山眯缝着眼睛,半晌后才道,“你他娘的倒是好运气。” “说吧,你们进白云城做什么?” 秦虎大大咧咧的道,“否则我立马禀明和王爷,你们吃不了兜子走。 王大队长,你有所不知,这葛老山之前就是浮龙山的大土匪头子!” 说着又不自觉的退开了两步。 “哦?” 王兴抬起头,再次看向葛老山,“秦兄弟兄说的可是实情?” “确实是实情,”葛老山挺起胸膛道,“和王爷可是知道的! 正是受他老人家教诲,在下才洗心革面,现在做着茶叶生意,以后还望王大队长多多关照。” “那便是最好了。” 王兴站起身,他身边民兵队众人同样跟着起身,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酒楼。 秦虎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没有跟着走出去,硬着头皮对着葛老山道,“葛大当家的,慎重啊,这里是白云城! 杀人你就得偿命!” “哼!” 又是当啷一声。 葛老山又把刀放回了刀鞘,“带我见和王爷,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你要见和王爷?” 秦虎大大咧咧的道,“王爷是你想见就见的?” 葛老山道,“一句话,同意不同意。” 看着葛老山要吃人的眼神,秦虎缩了一下脖子,捻捻手指低声道,“那我给你问问,不过先说好,这位王爷你也是知道的.... 咱们最好别空手去。” 葛老山道,“自然!” 三和的水稻出穗。 雨也越来越多。 傍晚,太阳渐渐重归山林。 林逸坐在家里就能听取蛙声一片。 “不对!” 林逸仔细一听,蛙声中,还有另外一种声音。 好像似得猫叫,又似杀猪叫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过来。 沿着回廊,往河边去。 看到一只水獭抱着他河里养的金鱼在那大快朵颐,直接愣了。 上游的竹篾栅栏,被这小东西给搬开了! 小东西一点也不怕人,甚至连跑的意思都没有。 “给老子抓起来剥皮!” 吃了他心爱的金鱼,还敢这么嚣张! 林逸的话音刚落,明月一个蜻蜓点水,直接抄起了水獭的后颈脖子,可怜它直到被提出水面,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一脸无辜的看向林逸。 林逸气呼呼的道,“奶奶个熊,别装可怜,不吃你这一套。 来人,拿绳子,绑起来。 大刑伺候!” 葛老山跟在孙邑身后,一路小心翼翼。 到了地方后,直接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一只在他看来既像老鼠又像狸的动物四肢被绳子绑在树杆上,露出滚圆的肚皮,一脸惊恐,发出咯吱咯吱的难听叫声。 那位和王爷手拿着小树枝,不时的上前敲两下,嘴里还念念有词。 葛老山哭笑不得。 这他娘的是闲的,还是有病啊! ps:谢谢“可盐可甜小丸子”小姐姐的盟主,写书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盟主..... 90、淘汰 葛老山正暗自腹诽间,突然从心底冒出一股凉意,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死太监! 吓得噗通跪下,大声道,“草民参见王爷! 王爷千岁千千岁!” “哦,好久不见,起来吧,” 林逸回过头朝着他摆了摆手后,又继续看向那只水獭,“你真的让本王很为难啊!” 真杀了? 罪不至死。 养着? 那是虐待自己,这难听的叫声谁受得了? 犹豫半晌,叹口气道,“扔了,扔的远远的,别让本王再看见他。” 包奎上前给水獭解了绳子,不顾它的尖叫声,直接放进一个编织袋里,拎出了王府。 林逸在水盆里洗了把手,然后用毛巾擦了一下,接过茶杯,坐在椅子上后才有空看了一眼葛老山。 和蔼的道,“说吧,见本王有什么事?” 去年才搜刮了人家的家底,现在还有点心虚,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葛老山陪笑道,“王爷,自从聆听了你的教诲,草民大彻大悟! 现在乃是行商之人。” “长话短说,说人话,” 林逸笑着道,“别绕弯子,你好好的山大王不做,跑三和来干嘛了?” 葛老山愣了愣神后,讪笑道,“王爷,南州动荡,不少人找草民入伙,草民没那个胆子答应。 也不敢拒绝,这就来投奔王爷来了!” 林逸咂摸下嘴巴,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拉你一起造反?” 葛老山笑着道,“草民虽然有千把号人,可王爷是知道的,皆尽是些老弱妇孺。” 造反? 他没胆量把这个词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所以只能模棱两可。 林逸道,“投奔本王啊,行吧,去都指挥使司,会有人划地给你们。” 葛老山再磕响头道,“谢王爷。” 林逸见他还没有退下去的意思,便又接着问,“你还有什么事?” 葛老山道,“草民也想为王爷效力!” 说完,又不禁看向旁边的秦虎。 这种废物都能留下来,为什么自己不能? 林逸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现在的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王八之气? 抛开逃难的秦虎,被逼迫的田世友不算,葛老山是第一个主动来投效他的人! 林逸看向他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你图什么?” “啊.....” 葛老山也被问愣了,需要这么直接吗? “三和都是王爷说了算,草民跟着王爷自然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本王就是个藩王,” 林逸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道,“到这指望升官发财,怕不是来错了地方?” “王爷,草民不要当官!” 葛老山大声道,“草民只要发财!” “嗯?” 林逸更是无语,你记性这么不好吗? 去年的时候老子才掏空你家底! “王爷,”葛老山陪笑道,“听说王爷开了海运,草民能有办法弄到船。” “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 林逸笑着道,“你想必也是打听过的,想行船得去参加拍卖,价高者得。 没有执照,想发财可就困难了。” “王爷......” 葛老山苦笑。 老子的钱不都让你抢走了嘛。 林逸好奇的道,“你个山匪,去跑海,这不是胡闹嘛。” 葛老山道,“王爷有所不知,我等世代皆是渔民,藏入山林,也是苦于生计。” “行,赚钱了,别忘记本王那份就行。” 林逸想着这人好歹是第一个投奔自己的,给对方一个航运执照,就当千金买马骨。 “谢王爷!” 葛老山喜不自胜。 见林逸不再说话,便起身告辞。 楚州、岳州战事不断,甚至连洪州、南州也被波及,涌入三和的流民亦愈发多,各个拖家带口。 家底好一点的,甚至还赶着牛羊牲口。 不过,大多数都是贫苦不堪之人,有的目的很明确,直接涌进白云城。 这一种,林逸不能装作没看见,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还是按照老办法,以工代赈,皆被卞京招去修路了。 这一次修路的人多,加上以往的经验,修往岳州的路速度很快。 更多的流民是漫无目的,钻进深山老林开荒种地,或打猎捕鱼。 对于这一种,林逸想管都没办法。 虽然他是三和之王,可是他能有能力管辖的范围也就是在白云城方圆百里之内,再远一点,山高路险,鞭长莫及。 时间过得比林逸想象的快。 眨眼就是夏收。 本地居民很多都做起了地主,居然开始雇工。 这也为白云城解决了一部分就业问题。 和王府的护院扩充的很快,但是,招的再多,也赶不上洪应的淘汰速度。 毕竟不入化劲的,都入不了他的眼。 沈初无奈,何吉祥干瞪眼。 何吉祥道,“洪总管,你这个要求也太高了,许多人假以时日,未必就没有一番造化,还是要给点时间。 这样直接赶走,太可惜了。” 现在的护院有三百七十一人,各个都是化劲高手! 其中三品、四品遍地走,五品、六品的也有二十余人。 甚至还有三个七品有超越沈初的可能。 他做京营总督多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整个京营上万人加上安康城兵马司的上万人,化劲的也不过百十人,有品级的也不过寥寥几十人! 哪怕皆是精锐的御林军,化劲高手也不过百人! 他真不知道这死太监想做什么! 洪应冷哼一声道,“那你当王爷府是什么地方? 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了?” 沈初赶忙站出来打圆场道,“洪总管,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些凡是进不了护院的,给放入民兵队如何?” “这与咱家有何相干。” 说完背着手,踱着方步直接走了。 何吉祥与沈初面面相觑。 何吉祥叹气道,“沈统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 全部放入民兵队,咱们辛辛苦苦给训练出来,要是让他们走掉,倒是白费一番心血。” 沈初道,“不得不如此啊。” 就这样子,王兴的民兵队一下子成了一支有近四千人的队伍。 但是,高兴了没有多长时间,这些人的吃喝拉撒就成了他头疼的问题。 他民兵队的经费是有限的。 好几千人是从和王府护院出来了,可是这经费没跟着过来。 他不得不偷偷摸摸的找向了沈初和何吉祥。 何吉祥和沈初也是无奈,只能直接去找林逸。 钱袋子在明月和紫霞那里,和王爷不松口,这两人是不可能给钱的。 91、影子 “你们的意思本王懂了,总归就是这些人一边种地打鱼,还一边领着本王的月钱,” 林逸叹气道,“这可都是本王的私房钱,本王留着养老的。” 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搭这么多私房钱有必要吗? 何吉祥笑着道,“王爷请暂且宽心,等这夏收一过,老夫就带他们去剿匪,务必想办法补一点亏空出来。” 林逸笑着道,“这还差不多,千万别像上次那样最后还亏钱了。” 何吉祥急忙应是。 天气越是热,半空中的不知名小飞虫越是多,密密麻麻。 不分早上还是晚上,到处都是,林逸都不怎么敢出门。 照着镜子,看着脸角发溃处已经结疤,终于松了一口气,幸亏不是有毒的虫。 这些小飞虫只在夏收那么几天比较多,夏收一结束,便渐渐消失不见了。 又是一个闷热的早晨。 明月和紫霞一大早便在那对练拆招,香汗淋漓,很是勤奋。 洪应背着手,皱着眉头看了一会,终究忍不住一挥手,明月和紫霞闷哼一声,摔落在地。 “请总管指教!” 两人快速的站起身,不敢有丝毫的埋怨。 “你们的功夫都是咱家教的,” 洪应不满的道,“可是越练越回去了。” 明月的嘴角渐渐溢出了血,也没敢去擦拭,只硬挺着,小心翼翼的道,“文昭仪说,我二人的红袖招功夫只要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紫霞却是更大胆一些,吐了口中血沫,不服气道,“不知道哪里错了,还忘总管明示。” 但是,最终还是被洪应盯得浑身发麻,还是忍不住低下了脑袋。 洪应道,“红袖招乃是孤阴妄进的招式,你等本就是先天阴体,何须再多练? 独阳不成,孤阴不生的道理,咱家都说过多少次了?” 两个人低头不语。 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跟着文昭仪说功夫,分明是王爷的主意。 “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洪应冷哼一声道,“同径多歧,旁门小法,误了人多少,莫再行差错了,否则咱家就不再饶你们。” 他很庆幸在王爷的小说中看到了这句话,要不然他这后天纯阴之身,如何做到明心地印? “是。” 二女异口同声的道。 “哼,”洪应接着淡淡的道,“王爷要起身了,赶紧准备吧。” 不再搭理两人,径直去了前院王府护院沈初等人的住处。 一众人侍卫在沈初的监督下早就开始了晨练。 沈初看到洪应过来,头皮发麻。 强撑着道,“总管。” 洪应道,“把那两个呆子招进府里来吧。” “是。” 沈初不需要他多说,就知道那两个呆子说的是谁。 除了余小时和崔根生还能有谁呢? 这两人确实是学武的奇才。 洪总管让两人进府,也是应该的。 他只想着这两人进步不要太快,到时候他输的也不会那么难看。 林逸吃好早饭,抱着茶杯,用茶水清了清嗓子,看着突然站在门口两边跟门神似得余小时和崔根生笑着道,“你们不去好好的打铁,往这来干嘛?” 洪应笑着道,“王爷,前些日子去打猎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让他们做哼哈二将吗?” 他可是看过封神演义的。 知道什么是哼哈二将! 林逸笑着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行,以后就带着他们。” 这一份方皮和崔耿仁羡慕到眼红的工作,却是让余小时和崔耿生叫苦不迭,他们觉得还是打铁更好。 他们真想直接不做了,但是他们又不敢违拗洪总管。 是个人都知道,凡是敢对洪总管说“不”字的,现在要么在乱葬岗里,要么躺床上还没起来。 他俩只是不太聪明,还没傻到自己找死。 孙邑小跑进来,又送过来一封信。 林逸看了一眼信封,平平淡淡的信封,没有署名,拆开后一看又是潦草的字迹,交给了明月。 明月读完,犹豫半晌,最后低声道,“王爷,信上说梅静枝将军遇刺,秘而不宣。 曹大同转战洪州,落款是影子。” “影子,又是影子,”林逸看向孙邑,“送信的人呢?” 孙邑道,“沈统领和包统领都一起追了过去。”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抓住这个人。” 林逸咬牙切齿,反而忽略了信上的内容。 梅静枝遇刺与他有什么关系? 洪应冲着明月和紫霞点点头后,悄悄出了屋子。 林逸也没注意他是怎么走的,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的时候,吃了一盘子半头鲍,实在吃不下去了。 自从西江开始行大船后,他吃海鲜终于方便了许多,比如这鱼翅、燕窝、鲍鱼可以吃到吐。 摸摸肚子,奶奶个熊,又吃胖了一点。 得去锻炼了。 太阳下山之后,他又不自觉的走上了白云山。 他[]等的人又没来。 明月终究忍不住道,“王爷,要不咱们想别的法子?” 林逸笑着道,“少打歪主意,本王追姑娘,向来光明正大。” 紫霞笑着道,“王爷说的是。” 她也说不好这位王爷是多情,还是专情。 毕竟去年那会还被宇文涉家行四的庶女迷得神魂颠倒呢。 现在居然这么快就忘了,又打起了燕家姑娘的注意。 而且对这位燕家姑娘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念念不忘。 “回去吧。” 林逸又是失望而归。 白云城无论是民兵队还是护院、学校学生,每日的训练都不曾中断。 但是,没有一个是令林逸满意的。 他又没有时间亲自给他们上课,又没有耐心编写教材。 因此年轻的网文作者突发奇想,何不寓教于乐,寓乐于学? 他开始了今年的第一本新书《傲世战神》! “但凡拥有思想的生物,都是好战的。 整部人类史,可以说是部战争史。 战争的本质是政治的沿续,是实现经济目的、分配财富的手段.....” 不自觉的写出来这么两句开头,林逸都不禁为之叫好! 自己真的是个网文天才! 怎么就能写出这么富有哲学诗意而又有内涵的句子呢? 用着炭笔,下笔如有神! 92、善琦来了 洋洋洒洒的写下两千字后,又猛然发现自己写成了议论文。 开头都没有主角,没有设定,没剧情! 完全不符合黄金三章的节奏! 不能再这么继续写下去了,是时候展现主角真正的实力了。 就先姓叶吧,网文四大姓之一,不会有大毛病。 叶良辰? 毕竟脑海中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名字,反正之前几部小说自己也没用过,那就这个吧。 “叶良辰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自小父母早逝,只与一个妹妹和一条癞毛老狗相依为命.....” 开局一条狗,有妹有房。 可还行? “身材高大,剑眉星目,自小最大的梦想就想成为一名将军...... 敌国犯境,国家危在旦夕,他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家里那把缺口的柴刀......” “夕阳下,他告别了妹妹,背上行囊踏上了走向血战沙场的道路.....” 代入感是不是来了? 不免得意起来,哼起了小曲。 不自觉中又写废了一根炭笔,一直写到凌晨。 公鸡叫了。 他望向窗外,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 对于一个网文作者来说,熬夜太正常了。 “王爷,该就寝了。” 洪应终究忍不住催促道。 “吾欲修仙,法力无边!” 林逸笑着道,“你还不睡,在这陪着我做什么?” “王爷英明。” 好一个吾欲修仙,法力无边! 洪应心里默念了一遍,把这话认真记下了。 然后眼神又不自觉的望向王爷新创作的小说。 “不用收拾,省的稿子给我弄乱了。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是。” 洪应跟着林逸出了书房,合上了门。 林逸打着哈欠回卧室睡觉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 起床的时候,正是一天中正热的时候,洗漱完,由着明月扒了两个大虾,自己随意吃了两口,肚子就算饱了。 天热,没食欲。 他想去洗澡。 西江的水清澈见底,可是也只是表面上看着干净而已。 实际上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寄生虫呢。 他早已下令,禁止任何人随意下水游泳。 自己也不能开了这个头。 更没有胆开这个头。 西江另外一个名字叫“瘴江”。 因此,他要是想洗个澡的话,就往白云山去,那里有岩缝里直接流出来的泉水。 纯天然,无污染。 和王府的用水也都是从山上挑回来的。 三和夏收结束。 按照正常来说,夏播总会推迟个十天半个月。 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很多人要么因为劳累过度,要么染了疫病,不少人家门口都挂着白幡。 基本都忙着治丧,哪里有余力管别的事情。 甚至,害怕被过了疫病,都不怎么敢出门,各个大门紧闭。 可是自从这位和王爷来到白云城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喝生水居然都成了违反条例的行为! 大雨过后,还要求家家撒生石灰! 开始倒是有很多人抱怨,但是习惯成自然,慢慢也就习惯了。 到如今,他们也会教那些刚来此地的流民如何用盐治疗吸附到身上的水蛭,如何把明矾添加到水里。 对于那些什么都不会,肮脏不堪的流民,他们还会加以嘲笑和讥讽。 笑着,笑着。 他们出奇的发现,今年没怎么死人,甚至新出生的孩子还多了许多。 难道真的如胡是录神医所说,人干净了就不会生病,不生病就不会死人?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老头老太太把原因归为自己学了武。 学会了武功以后,百毒不侵,百病不入。 眼前夏季丰收,一片喜气洋洋。 再加上流民众多,只要给一口吃的,抢着帮着干活,劳动力不缺。 所以,夏收之后,又紧跟着夏播。 到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白云城没有闲着的人。 那些闲着没事找事的,一概都被送去劳改了。 日新月异的白云城,一片大好。 以至于刚刚下了马的善琦,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酷暑之地是真的,好歹他能习惯,毕竟他是南州人,不怕热。 但是,穷陬僻壤、鼪鼬之迳、杳无人烟,未免言过其实。 从安康一路行来,最好走的路莫过于三和这一段了! “善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还是随下官去休息吧。” 谢赞带着一众老头子亲自迎接。 “谢大人!” 花白胡须的善琦在善因的搀扶下下马,俯身拱手道,“你我已经多年不见了。” 说完又看向刑恪守和卞京等人,挨个施礼。 刑恪守捋着胡须笑着道,“善大人莫客气了,都是老熟人了,何必多这些虚礼。” 善琦感慨道,“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各位,实在是三生有幸!” 放在以往,他给这些人提鞋都不配。 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谢赞引路,善琦在前,身后是一众自己带过来的随从,以及从南州迎接,一路跟随自己到此地的善家十几个子弟,皆是二品以上武者。 何瑾阴险小人,他这一路不得不防。 进了都指挥使司,在首座的位置推让一番后,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一番寒暄之后,谢赞道,“善大人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 善琦叹气道,“自然是有进无退。” 卞京道,“那又何须亲来?” 善琦笑着道,“如果老夫不亲来,又如何放得下心?” 刑恪守淡淡地道,“善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四皇子晋王,七皇子南陵王,甚至十二皇子永安王,也皆是人中龙凤。” 善琦冷哼道,“大龙气势何奋疾,小龙两角犹茧栗。 黑云上下风荡潏,前顾后随恐相失。” “善大人,果然是豪杰!” 刑恪守站起身,朝着善琦拜了一拜。 善琦没有接话,喝了一杯茶后,便道,“各位,请允老夫先行沐浴更衣去谒见王爷。” “应有之理。” 一众老头子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林逸刚从白云山上冲完澡回来。 正光着膀子。 听说善琦求见,更没有穿衣服的道理。 不是喜欢参老子举止失当吗? 那就让他继续参好了。 “王爷千岁千千岁!” 令林逸诧异的是,这个老东西居然给他下跪! “仇人见面,何必这么客气。” “草民不敢!”善琦高声道,“王爷说笑了!” ps:今天三江,有许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会说的大佬就在评论区多说点,忽悠一个算一个! 93、齐鹏 “说笑?” 林逸没好气的道,“本王可没说笑,你要是故意和本王过不去,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王爷,家叔翁自然不敢。” 善因忍不住插话道,“请王爷放心。” “那便是最好,起来吧,一把年纪了,都不知道有没有老寒腿,” 林逸端着茶杯,打着哈欠道,“少折腾本王,就是少折腾自己。 做事之前呢,还是与谢大人等人多商量的好。” “王爷有命,下官不敢不从!” 善琦磕了两个响头后站起来身继续道,“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林逸看向谢赞。 谢赞上前一步拱手道,“卑职认为,可先设千户所,由善大人统领!” 善琦乃是布政使司布政使,又加提督军务,身兼两职,一切名正言顺。 “你们看着办吧。” 林逸对善琦还是信不过,等善琦退下后,单独留下来了何吉祥。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枪杆子留住了,三和还必须是他这个藩王说了算! 否则,浑身不舒服。 没了自由,他还不如扬帆出海去当岛主呢。 随着善琦的到来,白云城的居民赫然发现,民兵队又改了名字。 居然叫什么“差役”! 不过,他们依然称之为黑皮子。 白云城的河边也多了两处府衙,一处叫布政司,一处叫卫所。 接着,黑皮子挨家挨户敲门登记发户贴。 跟之前的木牌有什么区别? 他们原本不知道。 但是,有外来的客商帮助他们讲解。 你们的儿子、孙[]子以后可以参见科举了! 欣喜的只是少数,毕竟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能参加科举意味着什么。 和王府条例废除,正式实行三和令、律,皆由布政司公告。 一个月后,布政司在放鸟岛建了市舶司,从此以后,凡三和商船往北去,都不需再躲躲藏藏。 善琦突然来的这一手,令林逸意想不到。 成立市舶司是他想做,而又没敢做的事情。 “王爷,这是下官给圣上的折子,请王爷过目。” 善琦跪在林逸的面前,好像真心求教似得。 “这是哭穷?” 林逸随意扫了两眼,便明白了意思。 给他皇帝老子的折子,总结起来就是三和穷,速速打钱。 哭穷? 善琦根据字面理解,大概明白了意思,笑着道,“王爷英明!” “这还不够,” 林逸摇头道,“流民众多,贼匪遍地,还有什么泥石流、疫病,全给加上了。” 善琦最近的表现愈发令他满意了,他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善琦恭恭敬敬道,“下官明白。” 林逸好奇的道,“本王还是有一事不明,听你的意思,这海运的好处,满朝文武自然都明白。 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力气,开通运河,走漕运?” 通过海运从江南运粮到安康城他不香吗? 善琦道,“我朝立国之时,海船众多,专职漕运。 路线屡次变更,失事较多。 后海疆不靖,高皇帝便令片板不得下海,禁下番贸易,渔民捕鱼。 原有海船皆改为平头船。 时人曾感慨:片板不许下海,艋艟巨舰反蔽江而来; 寸货不许入番,子女玉帛恒满载而去。 自先帝登基后,宠信宦官,天灾人祸,海禁废弛。 只是这粮船之水手,河岸之纤夫,集镇之穷黎,藉此为衣食者不啻数百万人! 漕运势大,尾大不掉!” 林逸皱着眉头叹气道,“说白了,就是有既得利益者阻挠这海运了。” 善琦道,“正是如此,因此我三和行海运,眼前自然畅通无阻。” 林逸笑着道,“那就这么办吧,多置海船,多挣钱。” 善琦应是,然后从林逸手里接过来折子,刚出大门,便又遇到了那个死鱼脸。 对着洪应冷哼一声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爷,那个影子找到了。” 洪应对着林逸道。 “影子到底是何人?” 林逸急忙问。 洪应道,“不知王爷对大烛镇那个坐轮椅的人可还有印象?” “齐鹏。” 对于这个与自己上辈子同病相怜的人,林逸印象深刻。 洪应道,“正是他传的消息。” 林逸笑着道,“原来是他,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现在人在哪里?” 洪应道,“没王爷应允,小的不敢擅专,还在大烛镇。” 林逸背着手,来回踱步道,“那就下个帖子,请过来吧。” 从心底里面,他感觉不到齐鹏的一丝恶意。 何吉祥率领由民兵队改成的千户所官兵,再次出发剿匪。 林逸看着五万两的账单,摇头叹气。 洪应禀报,齐鹏来了。 林逸点点头,让洪应把他请了进来。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消瘦的人,林逸的心一下子又软了。 都不容易啊! “参见和王爷!” 齐鹏两只手撑在把手上,就要扑到地上。 “别这么客气了,不是外人。” 林逸话音未落,洪应已经按住了齐鹏。 “谢王爷,”齐鹏拱手道,“草民知罪!” 林逸朝着洪应等人摆摆手,等他们出去后,叹气道,“本王到大烛镇的时候,你就知道本王的身份了?” 齐鹏笑着点头道,“自然。” “说点实在的,别来这些没用的话,” 林逸道,“之前是你传给我的消息?” “是,”齐鹏苦笑道,“只是没有想到,王爷会这么快查到草民。 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林逸接着问,“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齐鹏道,“草民别的本事没有,这消息却比别人灵通一些!” 林逸冷哼道,“比之廷卫和暗卫呢?” 齐鹏傲然道,“当今圣上知道的,草民知道,当今圣上不知道的,草民也知道。” “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林逸不屑。 真当自己到处安装了窃听器啊! 齐鹏笑着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叹口气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谁知道你之后会不会把本王的消息卖出去换钱?” 齐鹏赶忙道,“不敢!” 林逸道,“留在本王身边,本王更有安全感。” 齐鹏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爷厚爱。” 林逸不解,被自己幽禁,怎么好像还挺高兴地样子? 难道因为坐轮椅时间长了,有了心理疾病? ps:最关键的一周,大佬们多多支持哈! 94、不想做好人 林逸冷哼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不妨告诉本王,善琦为什么会来三和?”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 毕竟善琦乖巧的太不像样了,哪里有一个御史该有的气节? 他不得不生疑。 齐鹏道,“太平山救了雍王,其张家子弟皆在雍王账下效力,善家没法再继续明哲保身。” 林逸道,“除非是雍王继承大统,不然凭什么能动善家?” 雍王权势是不小,可是善家一门四举人,一巷九进士,无论是朝中还是地方,亦是根结盘据。 不是一个亲王说动就能动的。 齐鹏歪着脖子道,“为什么不能?” 林逸道,“储君是太子,已经做了三十年,我老子即使是换储君,估计也轮不到雍王。” 毕竟从二皇子、三皇子,再到他自己,都是不得皇帝老子宠爱的。 二皇子死了,皇帝只是叹了一口气。 三皇子在雍州作战重伤,皇帝别说什么行动,就是连句多说的话都没有。也只是说了一句:勉力医治。 跟阿猫阿狗没区别,死了就死了。 齐鹏大着胆子慢慢悠悠的端起来了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后笑着道,“王爷,历朝历代,储君登基有几人?” 林逸皱着眉头回想这个世界的历史,又想想上辈子的中国历史,摇头叹气道,“不多啊。 你的意思是雍王有很大的机会?” 两个世界的历史出奇的相似。 大多数储君最终不但没登上大统,还丢了性命。 齐鹏笑着道,“雍王坐拥十几万大军,又得朝中将领青睐有加,特别王爷的舅舅,与雍王相交甚笃。 所以,目前来看,雍王爷的可能性最大。” 林逸皱着眉头道,“跟本王的舅舅处的好,这倒是没看出来啊。” 齐鹏道,“王爷不必起疑,每与瓦旦战,雍王必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据说,还替袁将军挡过一箭。” “这个我也不知道。”林逸看了一眼齐鹏,“你是如何得知的?” 齐鹏放下茶杯,拱手道,“王爷,这些在朝中是不算秘密的秘密。” 林逸接着道,“太平山得雍王另眼相看,可是他善家倒是没必要来捧本王的臭脚。 四皇子晋王,七皇子南陵王,永安王不行吗? 非到老子这里凑热闹?” 齐鹏摇头道,“王爷大概是忘了,善琦的亲弟弟善括便是被晋王一党所陷害,落了个身首异处。 七皇子的外公梅静芝与善家的善锦不睦,两人同为武将,一向水火不容。 至于十二皇子,圣上喜爱有加,善大人参过他结党私营,十二皇子对善大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林逸没好气的道,“他也参过老子,就不怕我对他除之而后快?” 齐鹏低着头,良久才抬起头道,“王爷,你是个好人。” “.......” 林逸再次愣了。 他娘的,怎么这么多给他发好人卡! 做好人有错了? 他娘的,真不想做好人! 恨声道,“其他人呢,为什么就一定在本王这一棵树吊死?” 齐鹏道,“王爷,善家没得选择。 雍王势大,这个道理草民都懂,朝中大臣自然也都懂,圣上更懂,朝中形势愈发扑朔迷离,善大人也是刚好找个机会逃离是非之地。 何况,三和与南州最近,亦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逸看向他的眼神愈发不善。 齐鹏毫不在意的道,“王爷,草民是商人,伙计遍布大梁与塞外,当然偶尔能听得不少消息。” 林逸发狠道,“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本王就把你宰了你信不信?” 齐鹏依然笑着道,“草民这残躯,留在这世上本就无用,王爷请自便。” 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真令林逸没招,无奈道,“那你有没有在本王身边安插眼线?” 齐鹏道,“王爷身边的洪总管未免太厉害了一些,草民一直都没有办法。” “真的没有?” 林逸死盯着他看。 “没有。” 齐鹏很坚定的摇头。 “行,”林逸很少这样莫名其妙的相信一个人,但是对着他,居然感受到一股真诚,“咱们谈谈伙食费吧,在和王府里你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吧?” 齐鹏愣了愣神后,苦笑道,“自然。” 林逸道,“那就每个月给五千两银子吧,不多吧?” “啊.....”齐鹏叹气道,“王爷,草民只有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你以后吃的鱼,都是本王亲手钓的,吃的海鲜,都是大船拉过来的,”林逸振振有词的道,“不值这些钱?” 齐鹏无奈的拱手道,“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那便好了,”林逸慢慢悠悠的道,“小应子。” “王爷。” 洪应很突兀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林逸面前。 “给齐兄弟安排个大房间,每日好吃好喝,不能亏待了。 还有那个门槛给磨平了,不然齐兄弟进出也不方便。” 这是林逸最满意洪应的地方,从来不需要大嗓门喊,只要轻微嘀咕两句,人家就能鬼似得,一下子站在他跟前。 “谢王爷。” 齐鹏推着木轮车轱辘出了屋子,遇到台阶,孙邑与包奎走过来,帮着小心翼翼的抬了下去。 新建的布政使司位于西江的南岸。 四进四出的大宅院,很是阔气。 但是这里并不得这里居民喜欢,进个门,居然还要通报? 这是什么规矩? 哪里像之前的都指挥使司,自己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让他们很是委屈。 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来。 建房办房契,开荒办地契,都需要亲自过来。 特别是那些刚来的流民,对这些东西格外看重,要是没有,晚上都睡不着。 而且现在要开始纳粮! 开天辟地以来,三和什么时候纳过粮? 本地人有心不给,但是那些流民居然交的那么积极! 把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弄得心有不安。 真不交? 可是这是保甲带着黑皮子挨家挨户通知到的。 不交好像不行吧? 最后,不少人还是给了。 好在给的不多,据那些流民说,相对于岳州和南州的每亩八升五合五勺、徭役、加饷、值百抽三。 三和征收的这一点粮,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95、纳粮 梁根、邱武进、王成、邵庆这种豪门大户,都老老实实的纳了粮,更何况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民呢? 最高兴的其实还是那些盐枭! 给钱就能办盐引! 从此以后,他们就不是搏命的盐枭了,而是正儿八经的盐商!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街上了。 不过,却又不得不改以往的行事风格。 不管怎么样,三和都容不得莽撞行事的人,即使打了一个普通人,只要对方上告,自己罪名坐实,少不了去劳改。 一大早,善因刚起床,便看到叔翁善琦在院子里练武。 等善琦一通打下来,他才走上前去,拱手道,“叔翁的招式越发精进了。” 善因直到如今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只因为自己几句话,这位叔翁便毫不犹豫的跟着自己来到了三和。 善琦笑着道,“老夫这辈子想入品是难了,也就图个强身健体。” 善因笑着道,“孙儿觉得叔翁马上就要突破了。” “你可知我修习的是什么功法?”善因笑着问。 “孙儿如果没猜错,叔翁修炼的是会元功,” 善因没学过,但是看着洪应教大家练,他也看熟了,“不知叔翁为何练这个?” 善琦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早就跟你说过,切莫自负,你一直没听。 从今日开始,你便忘了我善家的家传武学,一心练这会元功吧。” “叔翁” 善因心里一惊。 被他叔翁这话给吓着了。 善琦坐在椅子上,接过善因递过来的茶杯,接着道,“善家祖上,博采众家之长,创立了进尺刀,在东痒岛才得以立足。 树成荫而众鸟息焉,我辈子孙得其阴功。 据说这进尺刀修至大成,破空声如龙吟虎啸,无人可挡。 这些也只是传说而已,除了善家老祖,百年来,这进尺刀,修到最高九品者可超过两人?” 善因想了想,恭恭敬敬道,“不曾。” 他老子也就是个八品巅峰。 在八品这个位置蹉跎了二十余年。 目前家族修为最高者只有他叔父善锦,家族百年来最出众的武学天才。 十年前,以六十高龄突破九品。 善琦接着道,“当世武者,化劲入品是一道沟壑。 七品入八品是一道天堑。 八品到九品是为逆天。” “正是。” 善因听见这话,不禁悲从中来。 依靠天赋,他在二年之前入了七品,善家年轻一辈,修为最高,当之无愧的天才! 但是,从七品突破到八品,就不光光看天赋,而是靠机缘。 如果没大机缘,他这辈子可能就走七品这个位置停滞不前了。 善琦接着道,“当世入九品有几人?” 善因道,“不足七人。” “大宗师几人?” “八人。” 善因突然产生了一个错觉,九品入大宗师比八品入九品还容易? 善琦沉声道,“和王府有两个大宗师。” 善因愣了愣神,俯身道,“孙儿愚笨,请叔翁多多指教。” 善琦抿了一口茶,又淡淡的道,“我来白云城时间不长,可是我观人人习武,化劲高手甚至比安康城还多。 和王府皆是三品四品高手。 他们修习的又是什么功法?” “会元功。” 善因脱口而出。 善琦笑着道,“你不算太笨。” 善因一整长袍下摆,跪下道,“孙儿知道怎么做了。” 善琦欣慰道,“难为你这孩儿了,可是你得明白,你姓善。” 善因泣声道,“孙儿明白。” 善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善琦道,“过几天,去趟洪州见你叔父,代交我的一封书信,他脾气大,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善锦虽是他的子侄,但是早已各自独立门户,不代表善家就是一体。 “孙儿夜里就启程。” 善因恭恭敬敬的道。 看着善琦阖目,便小心翼翼的退出了院子。 自善琦就任后,三和的道路修的更多了。 而且要求所有三和人必须服徭役修路。 凡是不听令者,差役上门抓人,保甲还得跟着连坐。 林逸颇有微词。 加重百姓负担未免太过。 善琦口中称罪,而后只是笑笑,自己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甚至谢赞这些人还非常的支持。 林逸也是无奈。 唯一不肯松口的是卫所改制。 按照这些老头子的意见,卫所官兵可以不给月俸银。 但是林逸很坚持,不能让人流血流汗还流泪。 “做人呢,要适可而止,过分了,就不好了。” 看到林逸发怒。 这些老头子也就不再坚持。 卫所官兵的饷银十足,但是在伙食上却克扣了不少,不能顿顿都是肉。 方皮化劲! 站在学校的房顶上,大喊大叫,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洪安不屑的瞧上了两眼。 脚尖轻轻用力,地上的土旮旯朝着方皮激射而去。 “安妹妹!” 方皮发出了惨叫。 他根本就没机会躲。 余小时和崔耿生呵呵直笑。 林逸看着鼻青脸肿的方皮,叹气道,“说你不行,还真是不行。” 方皮提着林逸钓鱼的木桶,惆怅的道,“王爷,总管偏心,不教我绝招。” 趁着洪应不在,他不免多抱怨了几句。 林逸漫不经心道,“自己没本事,就别怨别人。” 鱼竿下水后,一条接着一条,又是满载而归的一天。 回到府里,齐鹏正在拿着舀子给花浇水。 “你得加钱了。” 林逸突然没好气地道。 他没想到齐鹏一下子会招呼过来自己十几个仆人。 这些仆人的吃喝住宿都归他管,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齐鹏递过去一张纸条,“王爷可以看看这个消息价值几何。” 林逸没有接,直接道,“别废话,念。” 他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消息这么灵通。 齐鹏道,“袁贵妃受了陛下的斥责。” 林逸急忙夺了齐鹏手里的纸条,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寒着脸道,“所谓何事?” 齐鹏小心翼翼的道,“据说是因为公主私自出宫。” 林逸怔怔的站着,一句话都没有。 如果安康城还有值得他留恋的,无非就只有亲妈和亲妹妹了。 但是,李宁传信,从来只说朝堂中事,从来不谈自己和老娘。 【ps】大佬们要是有票,多给点 96、隐私 林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咕噜噜的灌了几口茶,淡淡地道,“公主出宫又是为什么?” 齐鹏看着林逸变幻莫测,阴晴不定的脸色,严肃的道,“公主乃是七品高手,不是在下那些伙计能跟得住的。” 林逸道,“她是偷偷翻墙跑出来的?” 他在安康城的时候,妹子还能找个看望兄长的理由出宫,可是自己一旦不在了,他能想到她出个宫该有多难。 她一直就是好动的性子。 恐怕早就憋不住了。 齐鹏道,“据草民所知,大概是的。” 林逸问,“你在宫中也有伙计?” 齐鹏笑着道,“人都是爹生娘养的,有兄弟姐妹,有亲戚邻居,草民的伙计们刚好有在宫中的,听得自然就多了。” 林逸道,“本王有个优点,知道是什么吗?” 齐鹏正色道,“请王爷指点。” 林逸道,“就是尊重任何人的隐私,包括你的,一个活着人,总该有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小秘密,你明白了吗?” 齐鹏愣了愣神,想不到林逸会说出来这番话,放下茶盏,拱手道,“草民知晓了,王爷放心,草民绝对不敢对王爷有谋害之心!” 林逸摇头道,“你这么个聪明的人,居然又理解差了。 本王说的话,你们总喜欢多理解一层意思,何必呢。 本王不喜欢身边跟着自己不信任的人,一个都不行。” “草民明白了。”齐鹏沉声道,“宫闱隐私,草民也绝对不会再多打听。” “本王只有这一个亲妈,一个亲妹妹,如果本王都不在意她们,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肯在意她们呢?” 指望他皇帝老子? 帝王本无情。 儿子一个比一个威武,大将们一个比一个生猛,大臣一个比一个难缠,反贼一天比一天多。 每日殚精极虑,哪里有心思顾虑这些儿女私情。 齐鹏道,“草民明白了,王爷请放心,草民一定看护好公主。” 林逸摆摆手道,“小应子,送齐员外出去,这台阶啊,你们还是没给磨平,进出不方便。” “小的知罪。” 洪应告罪后,亲自推着木轮椅出了屋子。 一直到前院后,齐鹏的身子一直在打冷颤,却没有叫喊一声。 “你倒是个硬气的人。”洪应冷哼道。 “总管虽是大宗师,可依然是小人之心,”齐鹏毫不示弱的道,“总管对王爷怎么样,在下便对王爷怎么样。” “你也配?”洪应道。 “在下这一介残躯,王爷可没嫌弃过。” 现在他依然能记得王爷的手摸在他腿上的样子。 那不是怜悯,而是发自内心的心疼。 这一辈子,除了父母,他从来没感受过这种真正被关爱的感觉。 洪应阴森森的道,“既然你知道咱家的能耐,王爷的话,你可千万记住了,否则咱家一定屠了你齐家满门。” 齐鹏笑着道,“总管的消息还是不怎么灵通,这世上也只在下孤零零一人而已,勉强苟活于世。” 洪应道,“那咱家就让你生不如死,还有你那些什么小伙计。” 齐鹏终于感觉到了身上轻快,阴寒之气尽去。 “掌柜的。” 一名仆人等洪应走远,才慌忙跑过来,“你没事吧?” 齐鹏叹气道,“记住了,没事就不要惹这个阉人。” “是。” 一众仆人拱手应是。 齐鹏又接着道,“这会元功倒是有点意思,你们不要偷懒,都跟着学。 另一名身形高大的仆人道,“掌柜的,不知道这适合不适合咱们练。” 齐鹏冷冷看向他,“潘多,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小的知罪!” 潘多噗通跪在地上,朝着地上猛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鲜血淋漓。 齐鹏没有多看一眼,由着仆人推着轮椅进了屋子。 三和的夏天。 本地人已经习惯了,对流民来说,每日度日如年。 但是,看在能吃饱饭的份上,他们也就默默忍受了。 何况,布政司衙役、卫所官兵、学校学生每日操练的时候,他们还能跟着学不少功夫。 这是以往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少流民,已经学会了传说中的飞檐走壁。 如果肯入卫所,每个月还能多五十个铜板! 运气好参与剿匪,还能跟着分赏红! 唯一让他们不满的是,这白云城,孩子不读书,居然是违法行为! 自己的孩子,想怎么样不就怎么样吗? 但是,在白云城,在三和,这么做行不通。 白云城的大街小巷,甚至白云山裸露的山体上都刷子,“孩子不读书,全家去劳改!” “孩子是三和的未来!” “三和扫盲.....” “再苦不能苦孩子!” “知识改变命运.....” “专业成就未来....” 这些标语自然都是出自林逸的手笔。 只是后面由布政使衙役写出来的标语就令他头疼了。 “死全家,不死一个孩子.....” “爹妈吃糠,孩子也不能喝粥.....” 这是有点矫枉过正? 他不知道。 也懒得管。 只要孩子能进学堂就好。 不过,学校确实是不够了。 目前为止。 他已经在白云城周边百里范围盖了七座学校。 本来说好的,全由布政使拿钱。 善琦那老东西却是会推辞,布政使入不敷出,安抚流民,卫所发俸银,修路,哪样是不花钱的? 林逸没办法,最后拿的都是自己私房钱。 最可恶的是,善因居然开始不交伙食费了。 人家的理由也很简单,现在住自己叔翁家,不吃和王府的饭。 “人心不古。” 林逸突然感叹道。 “王爷,咱们三和只要有人,后面什么都不会缺。” 王庆邦只能如此安慰。 “曹大同去了洪州,又怎么样了?”林逸问。 “洪州的局势愈发乱了,曹大同每占一地,必屠城。”王庆邦叹气道,“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果真是王八蛋啊。” 反贼有志气是好的,林逸认可。 毕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是,把屠刀对向平民,就不是林逸所能忍的了。 “何吉祥呢?” “何先生还在岳州,一边剿流匪,一边协助布政使修路。” “传信过去,本王看到的悲剧太多了。” ps:有人说老帽的账号卖了,果真写的很垃圾.... 97、变化 “老夫明白,”王庆邦整理衣袍,跪下身道,“愿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逸面无表情的道,“本王只看结果如何? 王庆邦笑而不语,小心翼翼的退下。 林逸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回过头看向洪应,“文昭仪呢,怎么又有一个月不见了?” 洪应躬身道,“文昭仪正在闭关修炼,具体什么功法,小的也不得而知。 王爷,要不小的去喊过来?” “不必去打扰她了,”林逸叹气道,“我倒是想着,如果她有时间,替我去趟安康城。 既然闭关就算了。” 老娘和妹妹有大宗师在身边,安全系数肯定会高很多。 洪应立马跪下道,“小的愿意回安康城。” 林逸摆摆手,冷哼道,“你就算了吧。” 百无聊赖之际,他又开始继续写停更两月有余的小说。 “不想当皇帝的将军终不是好士兵.....” “老子总有一天要这帝国的宝钞上印着老子的头像.....” “草莽权贵虎踞龙盘,豪门世家来势汹汹.......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一代战神,凶名赫赫,创下不世伟功...” 小说里,他重拳出击。 现实中,他依然唯唯诺诺。 他有老娘,有妹妹,不顾自己,也得替他们考虑。 自己逍遥自在,并不是真正的好! 要是太任性,不用说,肯定给他们留下麻烦。 西江在扩宽河道。 林逸站在岸上,看着近万民夫在哪里辛苦劳作。 毒辣的太阳,他们已经脱了一层皮,身上白一块,黑一块。 甚至还有不少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在挑着箩筐。 善琦走上前来,跪下道,“王爷切莫有妇人之仁!” 林逸掐指一算。 杜三河孝敬的一百万两已经所剩无几。 人穷志短,马瘦马长,说不出什么硬话,只叹气道,“得管人家饱饭,如果吃不饱,那就趁着散了。” “尊王爷令!” 善琦与谢赞一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下晚的时候,林逸路过前院,看见齐鹏的仆人进进出出,手忙脚乱的样子,隐隐感觉有点不妙。 毫不犹豫的去了齐鹏的屋子。 齐鹏躺在床上,额头冒汗,在那低声呻吟。 林逸赶忙掀开他的裤脚,下肢溃烂,一股恶臭。 “生蛆了。” 林逸叹口气道,“腐肉必须割下来,来人,让葫芦过来。” 久病成医,对付这种事情,没有比他更有经验的了。 但是,他又没胆量动刀子,只能让胡是录过来。 齐鹏的仆人们只顾发愣,不知道是听好,还是不听好。 齐鹏有气无力的道,“听王爷的,草民本就是贱民一条。” 林逸让人安排了热水,把他的残肢放进了水里,叹口气道,“这次服不服了? 没那个本事,就不要逞那个能。 做人呢,毅力固然重要,但是,尊重科学更加重要。 本王跟你说过,一定要经常活血,你啊,还是不听。” 不一会儿,胡是录进来。 林逸便退出了屋子。 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惨叫,他又何尝能舒服? 上辈子,他就是这么过来的,比任何人都能感同深受。 在夏季堪堪要过去的时候,岳州、楚州为贼所破的消息,传遍天下。 曹大同、韩辉兵合一处,大有直逼安康的架势。 三和依然是三和,除了流民越来越多,林逸的口袋越来越干瘪,一切风平浪静。 剿匪的何吉祥回来了。 去多少人,回来多少人。 不过,却又是赔钱了。 大的打不过,一路跟着屁股后面捡剩。 小的打了,顶多牵回来一点牛羊。 “哎,何老先生,何夫子,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啊.....” 林逸痛心疾首! 出征前后花了十万两! 到现在连零头都没赚回来! 何吉祥羞愧道,“贼人势大,还望王爷息怒!” 林逸白了他一眼,没多说一句话。 不管后面何吉祥他们说破天,他也不愿意轻动干戈。 由民兵队改成的卫所随便挪挪身子,白花花的银子就出去了。 有这钱,还不如改善一下孩子们的伙食。 随着道路逐渐修通,三和内陆和沿海送过来的孩子也愈发多了。 每个学校的每间教室,挤的全是孩子,从三岁到十五六岁不等。 耗费钱粮无度,可看着他们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样子。 林逸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德隆三十一年。 三和有史以来第一次往安康城送漕粮。 经过激烈的拍卖会,最后负责漕粮运输的是梁根。 光明正大的走海运往安康城去,还能夹带自己的“私货”,其中利益自不必多说。 拍卖会上那十万两银子能值当了什么? 百十艘大海船,不计其数的小渔船停靠在放鸟岛的屏峰澳,扬起的帆遮天蔽日。 林逸简直有点不认识这地方了。 这才多少时日,只因为多了一个市舶司,就多了这么多船? 田世友走过来,低声道,“王爷有所不知,光是杜三河这老贼,就停靠了五十余艘,剩下的除了三和的,便是从南州和江南过来的,就地补给之后,直接下番。” 林逸道,“奶奶个熊,就没一个善茬啊! 杜三河人呢?” 说完望了望早已已取代了窝棚的繁华商业街,皆是红砖、石块垒砌的商铺。 田世友嘿嘿笑道,“王爷,杜三河不在,他闺女在呢。” “杜隐娘?” “正是。”田世友笑着道,“王爷,这娘们真是水灵,就是那脾气,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林逸笑着道,“黄蜂尾上针,最毒不过妇人心。” 他对杜隐娘其实没什么好印象。 在洪应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从跳板上登上岸。 杜隐娘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倒是让他很意外。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王爷一路劳顿,请随民女去休息。” 杜隐娘微微欠了身。 “行,既然到了此地,本王就不客气了。” 林逸骑上驴子,跟在了她们的身后。 街面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与他上次来,完全是不同的景象。 水手在酒楼里打架,一片狼藉。 林逸皱眉道,“本王的三和没有王法了不成?” 洪应正要应话,杜隐娘身后的温潜已经大踏步进了酒楼。 酒楼里一下子便鸦雀无声。 ps:这两天三江,涨的挺快,今天收藏45400,有史以来最好成绩。 要是一人一张票..... 敢把什么来着... 98、胥吏 酒楼亦是新建的,建的时候大概太仓促,支撑着房梁的有一米粗的的立柱都是歪着的,石板地面也是坑坑洼洼。 但是,整个屏峰澳就这么一处像样的酒楼,整日进进出出的人不断,生意好的不得了,喧闹不已。 里面的水手、盐枭、海贼皆是桀骜不驯之辈,又是三五成群,敢惹事,不怕事,特别是两杯酒下来后,愈发猖狂了。 因此,这酒楼里就没有一日平静的。 连酒楼的桌椅板凳都没有几张是完整的,一看都是修补过的。 此刻两方人十来个人举着刀,看着走进来的温潜,毫不犹豫的把刀收起来了。 在海上讨生活,可以不认识杜三河,毕竟这位大当家的不常抛头露面,但是不能不认识温潜! 何况这位曾经纵横海上的大海贼,已经接受朝廷招安,马上就要成为三和新建水师的千总。 到时候,多了一个官神,黑白两道,岂不是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简直是不敢惹,不能惹,惹不起! 所以,只要不是傻子,此刻都该装孙子。 温潜看着林逸踱步进来,大声道,“对和王爷大不敬,知道是什么罪吗?” “啊......” “死罪!” 看着背着手走进来的年轻人,聪明的第一时间把刀扔在了地上,噗通跪下。 有一个做榜样,剩下的跟着学就是了。 林逸的面前刷啦啦的跪下来了一大片,连端菜的伙计都把菜扔到了地上。 林逸道,“这屏峰澳是说了算?” 温潜道,“三和是王爷的三和,屏峰澳自然是王爷说了算。” 放在别地,这就是大逆不道之言。 御史必定要参上一本的。 但是在三和不怕。 “哎,聚众斗殴滋事当做如何处置?” 林逸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温潜道,“自然是送去劳改。” 他可是熟记三和律令的。 这位王爷最是眼睛不揉沙子,迄今为止,凡是违律法的,没有一个能被网开一面。 包奎冷眼看着眼前跪着的一大片人,大声道,“全部带走!” 他现在既是和王府副统领又是布政司总捕头。 声势权柄自然比以往更大。 两名侍卫持刀上前,居然没有一个敢反抗的,很是失望。 不然也能在王爷面前表现一番。 要不然,他们也能有罗汉那样的好运气呢! 说不准哪一天就发达了! “排队,不准交头接耳!” 韩德庆越想越气,对着一名还没想捡刀的光膀子水手直接踹了一脚。 那个水手只是闷哼一声,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等韩德庆赶着十几个人走后,温潜才继续道,“在三和,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 打架劳改! 还忘各位记住了!” “是!” 这一次,大家回答的很整齐。 “行吧,就这些,忘各位奉公守法,不要让本王为难,” 林逸淡淡地道,“让本王为难,就是让你们自己为难。” “王爷千岁千千岁!” 满屋子的人等着林逸远去,才敢站起身,大口出气。 不是这位王爷有多吓人。 而是这位王爷身后的侍卫太可怕! 随便找出来一个,就可以吊打他们一群人! 新建的市舶司是一处两进院子。 提举、内臣看守空缺,现在里面只有两个书办,正跪迎在门口。 林逸进去后,接过明月的茶盏,一边喝茶,一边翻开桌子上的档案。 然后对两个书办道,“回家养老去吧,本王用不起你们这样的。” “王爷.....” 一个瘦弱的书办要抢着说话。 “从本王的口袋捞钱?” 林逸没好气的道,“没砍了你们算是本王仁慈,别废话了。” 这些人在宗人府、内阁、文渊阁叫供事,在部院衙门叫经承,在地方府衙叫书吏或者典吏、照磨、知事,在市舶司或者海关叫库书。 父传子、兄传弟,真正的世袭罔替,人数众多,串通舞弊,舞文弄法,稍微厉害一点的,都能把一地县令、知府架空。 征收大权都在他们手里。 林逸接触的不算少。 对他们的臭毛病知道的一清二楚,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们特别有钱! 都是他娘的是土豪! 皇帝老子都对这些人都头疼。 明知其害,又不能少不了他们,毕竟科举上的官员,只会诗文或者时文,不通律法、档案、经济,离了胥吏,政治经济活动就等于瘫痪了。 所以,一直都在做限制。 据他所知,安康城里的书办,只有五年任期,期限一到兵马司查办遣返原籍。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皇帝老子的眼皮子底下,照样欺上瞒下。 档案都在他们手里管着,给自己改个档案有多难? 文渊阁不能干了,老子换个名字去户部不香吗? 有些书办一做就是一辈子,着实家财万贯。 大梁国一直有“世有能吏,而无能官”的说法。 “谢王爷!” 两个书办脸色苍白,看着沈初明晃晃的大刀,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屋子。 明月拿过账册仔细翻开了一遍,笑着道,“王爷,这进出一项做的太敷衍了,真是什么都不怕呢。” 林逸道,“回头从学校里挑选年龄大一点的孩子过来,本王信得过他们。 你辛苦一点,带他们一些日子。 他们不通人情事故,既是坏事,也是好事。” 明月躬身道,“是,只是有些规矩,奴婢也不懂。” 林逸笑着道,“有什么难的,别地的市舶司是什么规矩,咱们不管,就单单咱们三和的,货物只囤在放鸟岛不收税,只要一进三和就值百抽一。” “奴婢晓得了。”明月笑着道,“这个法子简单,只是这泊税不收吗?” “不收。”林逸笑着道,“本王决定把这放鸟岛打造成自由港。” 自由港? 这是所有人都没听过的。 根据字面的意思,大家都能大概意会到。 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刚刚那句话,任何船只进放鸟岛,本王一文钱不收,但是货物想进三和,本王就得收钱。” 自由港具体是什么定义他不清楚。 但是,不妨碍他重新定义。 ps:都说老帽刷票了,为了不名副其实,大家加油刷吧..... 99、吃好喝好 三和最缺的就是人口! 虽然眼前招揽了不少流民,可是满打满算,整个三和,夹在阿育国与南州中间,俨然就是个真空地带! 他寄希望于通过自由港,吸收外来移民。 没有人口,就没有内需,就没有经济潜力,不可能有发展。 那些莺莺燕燕的小姐姐们就不会来三和。 他的醉生梦死的愿望就不可能达成。 齐鹏笑着道,“王爷高明。” 林逸道,“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待在放鸟岛吧。 河水脏,你没法下去,就在海水里游泳,把身体好好练起来,这样精气神足,才不会溃烂。” 齐鹏道,“谢王爷关心,草民已经安排人在白云山下挖了池子,引泉水。” “你倒是会琢磨办法,” 林逸点点头后,不再搭理他,看向温潜道,“水师的事情你要管,市舶司的事情你也要跟着看着。 凡是敢从本王口袋掏银子的,都是本王的仇人,可明白?” 温潜道,“草民明白了!” 再过几日,他就是正儿八经的水师千总了! 海贼二当家的摇身一变,成了官。 想想还有点期待! 晚上。 杜隐娘设宴。 林逸上船后,上下打量,总感觉跟别的船不一样,用手指抠了两下船木,笑着道,“造船没有比愈疮木更合适的了。 不过也忒珍贵了些,我三和是不产这些树木的。” 杜隐娘笑着道,“南洋诸岛,盛产此木,确实是非常适应造船。” 宽阔的大船布置的富丽堂皇,林逸也不是没见识世面的,但是陡然一走进来还是不禁咋舌。 桌椅居然都是千年龙血树做的! 要不是因为自己是网文作者,乱七八糟的书籍、八卦资讯、电影看得多,他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王爷好眼力,正是千年龙血树!” 杜隐娘欠身道,“民女佩服。” “哎,这玩意活这么大不容易,砍掉做成桌椅,其实没有必要。” 林逸手摸着木纹,感叹这爷俩放在现代社会能把牢底坐穿。 这是世界级的珍惜物种啊! “王爷倒是悲天悯人,” 杜隐娘挺直身子,一扬手道,“请坐。” 林逸从她那鼓起的胸脯上收回目光,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抱着茶杯,笑着道,“这么多吃的,就不怕浪费吗?”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桌子上大部分都是海鲜。 老虎蟹比脑袋大,鲍鱼比脸大,鹅颈藤壶比巴掌大,最夸张的是那象牙蚌,有胳膊长,居然还不切片。 这些都是他上辈子没钱吃,这辈子没机会吃的东西。 毕竟宫中常见的也只是一些海参、鱼翅、燕窝、干贝、鱼唇、鱼子之类的东西。 偶尔吃到冰鲜还是走味的。 包括皇帝老子都是这待遇。 “这些海里多的是,王爷尽情吃就是。” 杜隐娘诧异的看着林逸用手抓起来了一只面目狰狞的“海怪”。 即使是本地渔民也不敢随便吃的东西。 毕竟看着很吓人。 只见他两只手熟练的分开海怪的壳子,去掉心、去掉腮,一口一口的吮着吃。 好像经常吃的样子。 林逸一边吃一边道,“寄居蟹也是蟹,还是得蒸着吃,水煮的话,就没那个味了。 同时还得有调拌料,酱油葱蒜什么的,这是最起码的。” 杜隐娘拍拍手道,“来人,上酱料。” “那是极好的,” 等调拌料上来,林逸蘸着吃了一口,笑着道,“这味道就对了。” 杜隐娘笑着道,“王爷果然是此道中人。” 林逸笑而不语,只顾着吃,这么大的老虎蟹,他有钱都没地方买。 等着屋子里人散尽,一时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 杜隐娘终究还是忍不住道,“王爷,水师初建,家父以后为王爷马首是瞻! 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不该这样吗?” 林逸瘪瘪嘴,这点破事,还来他这卖人情? 当他傻啊! 他不是那种能轻易被美色所迷惑的! 不经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继续低下头对付桌子上的海鲜。 “.......” 杜隐娘愣了半晌后道,“王爷说的是。” “善大人出面招安,自己也是担了风险的,” 林逸抿了一口茶水,砸吧下嘴,很是不满意。 这茶确实是差了些。 “这位老先生可不是善茬,这水师提举,还得是人家的人。” 他平常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还没粗心到把枪杆子放到别人手里。 何况还是一帮子海贼!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这水师提举的位置应该是安康城南门兵马司总指挥使张勉。 至于张勉为什么过来,据说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得罪了吏部侍郎。 个中缘由,估计只有善琦这老东西知道了。 “王爷说的是。” 杜隐娘似乎早有所料。 林逸又接着道,“让你老子收收心,别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 就是我大梁国所有的鸡蛋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磕坏一块石头。” “王爷这是何意?” 杜隐娘脸色渐变。 林逸笑着道,“在本王和尊严之间,本王当然建议选择尊严。 可是下次能不能卖个好价就不知道了,你说是不是?” 林逸直接与他对视。 两情若是久长时,大眼瞪小眼也是挺浪漫的。 “想必王爷对家父有所误会了。” 杜隐娘终究还是笑了。 “吃好喝好,长生不老,” 林逸酒足饭饱,拍拍肚皮,又肥了不少。 不过,好在他曾经瘦过。 据亲妈说,最瘦的时候是七斤一两。 打着哈欠站起身道,“行了,谢谢的招待,本王得去就寝了,一定把本王的话给你老子带到。” 这帮子海贼啊,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能让他们招安就不错了,居然还想着控制水师? 杜隐娘再次拍拍手,自然有侍女带林逸下去休息。 海船发闷,空气又黏糊糊的,林逸怎么都睡不着。 干脆拿着自酿的葡萄酒,坐在船首看满天繁星。 洪应拿过来一件披肩,放在林逸身上,笑着道,“王爷,海上风大。” 林逸道,“陪本王喝点?” 洪应笑着道,“谢王爷。” 自己给自己斟满杯子,一口灌进了嗓子。 大概太急,一下子呛住了,满脸通红,咳嗽个不停。 林逸大笑,给他顺背道,“你这是什么酒量?” “小的无能。” 洪应一边说话,还一边不停的咳嗽。 明月和沈初二人对视一眼,一脸古怪。 大宗师喝酒还能被呛着? 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入五品后,酒气就可以顺着真气逼出体外,可千杯不醉! 林逸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呢,还是要多加训练,喝着喝着就习惯了。 还要不要了?” “小的再试试,” 洪应又端过酒杯,轻轻地往喉咙里送,慢慢的一点点尝试,好长一会后才道,“还有点甜。” 林逸道,“葡萄酒喝不醉,多喝吧。” “谢王爷!” 洪应大着胆子把杯底最后一点酒一口喝完了。 ps:啊....大老们,推荐票快进二十了! 大佬们威武! 100、没有品级的剑客 喝完后,还学着林逸,在沈初和明月等人诧异的眼神中砸吧下嘴。 她们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们这位总管真的是个心地单纯,和蔼可亲的人啊! 林逸摆摆手道,“行了,都回屋睡觉吧,没必要刻意陪着我。 这船上就一点好,没蚊子,就是躺在外面睡,也没多大的问题。” 三和最让他苦恼的便是夏季遮天蔽日的蚊虫。 如果蚊虫能少一些,疫病也能少许多。 明月等人还是一动不动。 林逸无奈,起身进了船舱屋子,自己要是不睡,身边人就没一个肯睡的。 大概是太困了,躺在床板上,一会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毒辣的太阳已经把船舱晒的跟蒸笼似得。 他满身是汗。 船上淡水不足,他只仓促洗了一把脸,然后吃了一点东西。 尽管没有出海,甲板上依然忙碌不已,不少水手正在清洗甲板,其中有不少皮肤深黑的,个子瘦小的人。 林逸仔细一瞧,绝对都不是晒的。 “这些都是南洋诸岛的土人,” 杜隐娘突然出现在林逸的面前,笑着道,“弃绝王化,但是一些粗活还是能做的。” “看着都挺能干的,” 林逸笑着道,“听说这些年战乱,不少人去了南洋诸岛,可有此事?” 杜隐娘道,“王爷果然见多识广,正是如此,不过也都是为了谋生罢了,虽然过得困苦,不过却少了盘剥。” 林逸点点头后,突然见一艘舢板船从海面上过来。 海面上船只众多,只有这么一艘特别的显目。 一个穿着白衫的年轻人,衣炔飘飘,站在船上,没有张帆,没有人划桨,就那么径直的往这边过来,而且速度还不慢。 “叶秋.....” 杜隐娘秀眉颦蹙。 温潜等一众人如临大敌,沈初等人看了一眼林逸边上的洪应,终究还是没有动作,只在旁边冷眼瞧着。 舢板船上的年轻人,不等靠近大船,便背着手,纵深上了大船,轻轻落下。 然后把手里的剑抱在胸前,直勾勾的看着杜隐娘,眼睛一眨不眨。 林逸作为一个男人,从对方的眼睛里居然看不到贪欲。 这不是一个男人看女人该有的样子。 “叶家庶子叶秋,三和的第一剑客,” 齐鹏替林逸解惑道,“出了名的剑痴。” 林逸笑着道,“瞧他这骚包的样子,品级应该不低吧?” 齐鹏摇摇头道,“他没有品级。” 林逸好奇的道,“没有品级,怎么能称为高手?” 齐鹏道,“因为他不会内功,没有真气,只会剑术。” 林逸愣了愣,又看向了那个年轻人。 还真是个奇葩。 武功品级是根据内功高低来的,但是没有内功,就真不好分了。 “在下有剑气就够了,” 年轻人看向齐鹏,笑了笑,然后道,“阁下想试一试吗?” 齐鹏脸色咋变,如芒在背,推着轮椅到了林逸的身后。 半晌后,才长出一口气,笑着道,“在下废人一个,自然不配阁下出手。” 叶秋把剑拄在地上,再次看向杜隐娘。 杜隐娘脸色不虞,咬牙切齿的道,“叶秋,你闹够了没有!” 叶秋摇摇头道,“五年了,每次看到你,我的剑还是不稳。” 杜隐娘轻咬贝齿道,“你的剑稳不稳与我有何干系?” 叶秋道,“姑娘国色天香,影响了我的剑心。” “那你什么时候你的剑才可以稳?” 林逸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离着年轻人越来越近。 洪应紧随其后。 “自然是等有一天我可以毫不犹豫刺向她的时候,” 叶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洪应,手里的剑握的愈发紧,“就因为她的皮囊,我每日不安,着实不该,你说是也不是?” “你可听过: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遇到这样的奇葩,林逸也是大开眼界。 叶秋笑着道,“阁下也是个妙人,在下受教了。 只是在下还没有遁入空门的打算。” 林逸背着手道,“按我说,阁下的剑练得确实不怎么样。” 叶秋听了这话,丝毫不着恼,反而昂起头道,“五年前,在下剑心成,历遍天下,至今未尝一败。” 林逸不屑的道,“那天下大宗师,你都能赢了?” 叶秋摇头道,“天下七位宗师,至今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杜隐娘冷哼道,“你能胜我父亲,已经足够你自傲。” “你赢了杜三河?” 林逸诧异。 这货一副中二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高手啊! 甚至自己现在都有一种错觉,一拳就能把对方撂倒! 瞧瞧那小身板,简直弱不禁风! 叶秋不置可否,笑着道,“在下的剑比阁下想象的快。” “就这?” 林逸一脸不屑,看不惯他这骚包的样子,冷哼一声道,“我有一个朋友,叫剑魔!” “剑魔?” 叶秋眉毛一抖,只有听见与剑有关的事情才能引起他的关注。 “纵横江湖三十余载,败尽天下英雄,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 看着对方的脸色,林逸愈发得意道,“他生平的第一把剑叫青光利剑,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凉州群雄争锋。 第二把剑叫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悔恨无已,乃弃之深谷。 第三把剑叫玄铁重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叶秋的呼吸愈发浓重。 不光他是这样。 在场众人的眼光都在林逸身上。 败尽天下英雄,这是何等豪气! “还要听吗?” 林逸笑着道。 “请阁下赐教!” 叶秋拱手朝林逸行礼。 “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 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林逸说完后,背着手看向了广阔无垠的海面。 “不滞于物......” 叶秋喃喃自语,突然大叫一声,仰天大笑道,“那我要这剑何用......”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直接把剑丢入了海中。 飞身下船,跳入了舢板船上。 众人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舢板船,一脸的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 1603362332 101、岿然不动 把当世九品,杜三河打的落花流水的叶秋! 横行无忌,一心要杀了杜隐娘稳定自己剑心的剑法高手,就这么退了? 凡是见过他,了解他的,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甚至包括聂隐娘自己! “民女佩服,” 杜隐娘躬身施礼道,“王爷几句话就劝退了这个无耻之徒!” 林逸道,“无耻之徒? 其实算不上。 虽然你长的很漂亮,但是他对你没想法。 相反,他恨不得杀了你,这样才能去除自己的心魔。” “王爷明鉴!” 杜隐娘心里不由得产生一股挫败感。 向来,她对自己的姿色非常有自信。 但是唯有两个人例外,一个便是眼前的和王爷,另一股自然是已经跑掉的叶秋! “不过呢,还真不是一般人。” 林逸只听过“以杀证道”。 “杀美女证道”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中二直男的心思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在船上草草吃了一顿中饭后,上岸找了一处悬崖瀑布冲洗,整个人活了过来。 下晚的时候,再次登上一艘大船,回白云城。 因为河道做了疏浚,只用了四日时间,林逸便到了西江口岸。 从船上下来,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还是白云城呆着舒服啊! 没有骑驴子或者乘坐马车,不顾炎热,直接走路往自己的府邸去。 走到一半,沈初走过来道,“王爷。” 林逸顺着沈初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衣,一尘不染的叶秋。 与上次见面的区别是,这次手里没有剑,空空如也。 林逸皱着眉头走过去道,“你为何跟着本王?” 叶秋道,“王爷既然认识剑魔,求王爷代为引见! 感激不尽!” “你知道我的身份?” 林逸更生气了。 既然知道自己是藩王,还敢这么猖狂? 谁给的自信? 叶秋淡淡地道,“在白云山练剑的时候见过王爷。” “哼!” 林逸讨厌两种人,一种是忽视他的,一种是他忽视的。 从他身前走过,头也不回的进了和王府。 叶秋跟在后面,却不想刚踏进门槛,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里对着他笑的洪应。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没有一个人说话。 沈初与包奎等人站在边上,屏住呼吸,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我打不过你。” 叶秋很直接的道,“但是,我也不会走。” 径直坐在了和王府的门槛上。 洪应没多说,跟上了王爷。 最苦的是孙邑,眼前这人,他打不过,骂不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饭菜上桌,对方还毫不要脸的坐上去,跟着一起吃! 比他吃的还要多! 他已经连续三天没吃饱饭了! “你知道怎么练剑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的剑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丢了剑吗?” “.....” 孙邑一句话都不想回。 随便对方怎么唠叨吧。 直到第五日,余小时过来,他才终于解脱。 “你知道南州什么最好吃吗?”余小时问。 “不知道。”叶秋如实作答。 “笨蛋,这都不知道?” 余小时一脸鄙夷道,“当然是蚵仔煎!” “多谢指教!” 叶秋拱手致谢。 “那你的手劲为什么这么小,”余小时不屑的道,“扳手腕,你不如我。” “因为你的手劲大。” “那你为什么用剑?” “因为我喜欢剑.....” “那你的剑不如我的锤子!” 随着余小时的话音落地。 孙邑眼睁睁的看着余小时挥下去百十斤重的锤子,把门槛石砸成了粉齑...... 直到阿呆提着铁锤,也加入了讨论之后,他彻底崩溃了。 称病,躲耳房里不再出来。 遇到一个傻子就够受了,何况还是三个。 对于叶秋这个家伙,林逸也是无奈。 但是,好在对方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遇到精神病人,还是要多一点爱心和宽容。 自从布政司完全落成以后,谢赞这些老头子都不怎么呆在都指挥使司了,整日与善琦粘在一起。 林逸每次想找他们,还得跨过大桥到布政司。 “参见王爷.....” 林逸的面前跪成了一排。 他没有进屋,而是直接坐在了外面的石凳上,端着茶杯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愁眉不展,说一说,让本王跟着开心一下。” 几个老头子苦笑! 这他娘的说的是人话嘛! “回禀王爷,” 善琦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只是与各位大人感慨过往罢了。” “比如呢?” 林嘴巴张开,由着明月把桔子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历朝历代,发配充军,皆是武官,不曾有文官,” 善琦叹气道,“倒是替各位老先生委屈罢了。” 文官可以发配,但是充军就是耻辱了。 谢赞道,“倒是还得感谢吾皇给我等留了最后一丝颜面,没有刺面。” 屋子里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闷。 莫名其妙的,林逸居然陪着他们痛饮了一番,喝的摇摇晃晃。 叶秋依然坐在门槛上,看着醉醺醺的林逸,缓缓地站起了身。 “王爷,不知何谓不滞于物?” “自然是君子使物,不为物使......” 林逸脱口而出,然后拍拍他的肩膀,“瞧你这笨样!” “鱼乘于水,鸟乘于风,草木乘于时,何错之有?” 叶秋依然不解。 “错的离谱!” 不管他说什么,林逸都下定决心反驳。 中国驰名杠精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总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没见过就是假的, 我不相信就是错的, 我不喜欢就是垃圾! “循流而下,易以至;倍风而驰,易以远。” 叶秋认真的道,“乃是应有之举!” “顺势而不滞于物,冥情而不撄其天,什么鱼啊,水啊,那是第一层境界,” 林逸一脸鄙夷的道,“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才是最高境界!” 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不耽误他瞎说。 看着怔怔的站在那里的叶秋,愈发得意,大摇大摆的进了府里。 傍晚,磅礴大雨。 即使是做了疏浚的河道,依然张满了积水。 孙邑透过耳房的窗户,借着雷电鸣闪的那一霎那,才能勉强看见在风雨中一动不动的叶秋。 这家伙已经站了整整一天了! 本来就傻的人,要是再惹个感冒风寒,岂不是更傻了! “叶大侠?” 孙邑最终还是撑着伞,走了过去,“咱们还是进屋好不好?” 叶秋依然岿然不动。 “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 叶秋依然喃喃自语,对孙邑的话充耳不闻。 ps:大佬们,离前二十,就差临门一脚了!1603375493 102、悟了 余小时与阿呆一人拿着一根黄瓜,蹲在门口也跟着凑热闹。 孙邑没好气地道,“他是你们好朋友,你们就不劝一劝?” “下雨洗澡好!” 余小时说话的同时把黄瓜咬的嘎嘣响。 “王爷说淋雨会得病!” 阿呆说完后站起身,冒雨跑进了府里。 和王府的排水管道,自从经过林逸强烈要求整改过一次后,现在下雨时候排水通畅。 林逸在门口再也没看见过鱼了,只偶尔能看见一两条斤把重的黄鳝。 不过,他懒得去抓。 看着踩着积水跑过来的阿呆,没好气的道,“闲的是吧,没事不在屋子里呆着,乱跑啥?” 要不是看在他跟余小时力气大,打猎能帮得上忙的份上,他根本不想留这两个二货在府里,都不够头疼的。 阿呆用拿着黄瓜的手指着门外道,“王爷,小秋秋在淋雨呢!” “不进屋?” 林逸叹气。 怎么一个个的都会给他找事呢? 要是浇感冒了,病死在他门口,多不吉利啊! 洪应道,“王爷,要不小的去给他撵走?” 林逸道,“人家可是能打败杜三河的九品高手,还是不要惹急眼的好。” 要不然他能放任对方堵门到现在? 早就一棍子打过去了! 说着就朝着院子走了出去,明月拿着伞跟在后面举着。 到了大门口,孙邑上来道,“王爷,这家伙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就这么傻呆呆的站着,真怕有什么事。” 林逸见他站在那里依然一动不动,便叹气道,“兄弟,要不我安排人送你回去,有什么想不开的,下次再谈行不行?” 叶秋抬起头看着林逸,拱手道,“请王爷教我,这位剑魔前辈是如何做到两相忘的?” 林逸一愣。 他怎么知道! 他要是跟对方说自己是瞎说的,会被打死吗? 但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大声道,“你这么没出息吗? 你非要做鱼吗? 一辈子就在水里? 为什么你就不能化龙,遨游九天? 只要你化龙,这不就离开水上了岸,还有什么不能忘得?” “化龙...... 不做鱼.... 就不需要循流乘于水.....”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叶秋那惨白的脸。 林逸借着门口那并不明亮的灯笼,突然产生一种错觉,这家伙身上好像在冒烟? “兄弟,进屋还是送你回家?” 不管林逸怎么问,叶秋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整个人好像都痴呆了似得,就在那站着,面无表情。 “喂,哑巴了? 说话啊?” 林逸不禁气结,当他不存在啊。 无可奈何之下,转身就走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屋睡觉。 明月和紫霞一人撑着一把手,紧跟在后面。 洪应却没有走,眼前始终都在叶秋身上。 孙邑见洪应面色阴沉,小心翼翼的道,“总管,他这是怎么了?” “悟了.....” 洪应冷哼道,“他何德何能,居然得到了王爷的点化。” 孙邑等着洪应走后,眼神又不自觉的看向了叶秋。 这雨跟长了眼睛似得,全从他身上避开了? 简直邪门了! 让他不敢相信! 揉揉眼睛,打着伞又凑近了看,对方原本湿漉漉的衣服,此刻干干净净,站在雨中,居然还有点出尘之气..... 活见鬼了! 突然,他看见叶秋笑了。 正好奇怎么回事的时候,叶秋突然拔地而起,他刚抬起头,已经看不见了叶秋的影子。 漆黑中,又是一道闪电,接着又是一声雷鸣在耳旁边炸响。 作为一名有可能是大梁国武功最高的门子,第六感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 冥冥中,他感觉有危险朝着自己靠近。 出于本能丢伞拔刀,然后四处张望,和王府门口的荔枝树正朝着自己缓缓地倒下。 他吓得立马飞奔跑开。 当初建和王府时,和王爷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棵荔枝树,特意要求留下来。 王爷说,千年荔枝树结果子更好吃。 四个人合抱不过来,要是被砸中了,他十天半个月不用起床了。 大树轰然倒地。 一下子堵住了大门口。 和王府的侍卫举刀跳到院墙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目瞪口呆。 沈初看着巨树平滑的切口,叹气道,“这怎么跟王爷交代?” 这树上的荔枝,王爷特别喜欢吃。 第二日。 雨过天晴。 挡在门口的千年荔枝树已经被清理掉了,林逸看着树根,咬牙切齿。 “你们就不会看着? 就这么让人给砍了?” “王爷......” 孙邑有苦说不出,“我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倒了的,开始还以为是雷劈的。” “是不是那个什么叶秋?”林逸问。 “好像是.....” 孙邑也不太肯定,毕竟他没有见到对方出手。 可是叶秋又是唯一在场的嫌疑人..... 林逸道,“下次见到他,让他赔钱,叶家虽然不能和王家、梁家相比,可也不差钱,多要一点。” 洪应拱手道,“是,小的一定让他赔钱。” 沈初松了一口气。 面对这种妖孽,除了洪总管亲自出手,谁还能有招? 自己带着侍卫去了,按照王爷的话来说,只有送人头的份! 所以,为了不丢人,还是不要主动请缨的好。 布政司衙门口。 善琦站在衙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下面水泥广场上的一千二百名衙役捕快,不时的捋着胡须。 位于安康城的六扇门都没这么多捕快! 一个小小的白云城居然配这么多捕快,他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还不如把人员全部放到卫所。 但是,这是和王爷的要求,他又不能拒绝。 和王爷只有一句话:稳定压倒一切! 他接过师爷的茶水抿了一口后,又递还了回去,清清嗓子后,大声道,“三和以发展为首要任务,容不得宵小之辈作奸犯科......” 虽然话是从他嘴巴里出来的,但是他也不懂具体意思。 和王爷就走边上站着呢,他自然以和王爷的意思来执行。 “诺!” 下面的众人都是经过何吉祥严格训练的,回答的时候自然是异口同声,响声震天。 就这样,三和又开始了新一轮扫黑除恶行动。 但凡进三和的外地人,首先学会的一件事就是怎么样面对白云城居民口中的“黑皮子”。 不管你心里怎么鄙视、谩骂黑皮子,当黑皮子喊住你的时候,一定要站住蹲下,然后双手抱头。 千万不要自恃武力,不怕黑皮子放在眼里。1603446316 103、消息 当然,你要是在学校或者卫所操场学过两三招微波凌步,也可以试着逃跑,看看到底是你跑得快,还是黑皮子的刀快。 毕竟带伤去劳改的,也不止你一个。 天下有几人可以经得住三品、四品、五品群殴? 总之,不管你是几品,凡是在三和、在白云城嚣张的,最后都不好结果。 所以,这都把那些高手弄得没脾气。 被普通人指着鼻子骂,骂不过还不能动手,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根本就没法子快意恩仇! 最憋屈的是那些做惯了没本钱买卖的人,来钱容易,花钱也快。 每天都觉得自己钱不够花,来白云城后,这种感觉尤甚。 缺钱了总得探查一下豪门大户,好晚上去光顾。 可惜严打期间,宵禁! 大晚上的连门都出不了! 只能龟缩在客栈里。 穷得就差上大街讨饭了。 他们决然想不到,自己会有混的这么悲惨的一天。 看着一片祥和的白云城。 林逸自然是非常满意的。 何况,短短的几天,卞京的修路队伍里又多了百十个免费劳动力,都是习武之人,比寻常人要中用。 林逸亲眼看着一个人能挑起三四百斤重的担子,一刀劈倒有腰粗的大树。 实在是架桥修路的不二人选! 善琦道,“立气势,作威福,结私交,以武犯禁,当诛,王爷只让他们去劳改,实乃仁慈!” 林逸笑着道,“嚣张归嚣张了一点,但是还罪不至死,还是不要伤天和的好。” 善琦道,“王爷英明。” 林逸出了布政司,在门口遇到了抱着剑的江仇。 这人是跟善因一起来三和的。 盖因寡言少语,林逸对他印象不深。 “大太阳底下,不热吗?” 林逸好奇的问了一句。 “王爷说笑了,烈日炎炎,如何不热?” 江仇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刀疤挤在一起,似乎更吓人了。 “那你为什么不到阴凉下躲着,偏偏站太阳底下?” 林逸问。 江仇拱手道,“我在等善因兄弟回来。” 林逸道,“你就慢慢等着吧。” 他都不知道善因去了哪里,好像凭空消失了似得。 不过他也懒得多问。 要是不在,他还能少操心。 白云城通往岳州的路修到一半的时候,瓦旦十万大军占雍州的消息,传到了林逸的耳朵里。 雍州知府赵展被瓦旦军包围,力战而死。 “他娘的,瓦旦这么凶残的嘛,赵展虽是文官,可也是悍将。” 林逸看向齐鹏。 每次齐鹏的消息总比他亲妹子早那么一两天。 齐鹏拱手道,“镇北官监军陈曜,见死不救。” “雍王在何处?” 善琦脸上的欣喜之色一闪而过。 最终还是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 齐鹏看了一眼林逸,见他不说话,便对着善琦道,“雍王依然在洪州,自请回雍州平叛,圣上没准奏,启用素无败绩的杨长春总督雍州军务,以十万人出师雍州。” “杨长春?” 善琦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林逸笑着道,“这是何人?” 善琦拱手道,“王爷大概是没听过这个人,此人乃是进士出身,实为一介书生,不通武艺。 德隆十年为侍郎视事,与瓦旦十战十捷。 后与赵展不睦,引病告休。 圣上以其托病,大为震怒,贬为庶民后,又将其禁囚,以待判决。 想不到如今又会复用。” 林逸好奇的道,“很厉害?” 善琦道,“恐怕只有王爷的外家柱国大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齐鹏道,“此人与雍王相善。” 林逸叹气道,“这就是本王不得不佩服老三的地方,什么人都能放下脸面去结交。 只是这次老三丢了雍州,还不得气疯?” 善琦道,“王爷,只要杨长春去了,这雍州必然会有惊无险。” “杨长春? 真的那么牛?” 林逸站起身,打着哈欠道,“不要搞个人崇拜,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常胜将军。” 他听不得关于老三的好消息。 隐隐地,他希望老三越倒霉越好。 他很赞同代王的话,谁登基都好,千万别是老三。 这货跟他皇帝老子是一个性子,六亲不认。 好在皇帝老子虎毒不食子。 三日后,林宁公主的信到了。 王庆邦看了一眼后,直接道,“王爷,确实是雍州的事情。” 林逸笑着道,“回过去,就说以后关于朝堂上的事情,不用她传消息了,该知道的本王都知道。” 王庆邦点点头,亲自去回复信。 其实这些事,他可以交给徒弟方彬。 但是,王爷信得过他,不一定信得过他这个徒弟。 有些事情,还得自己亲自操办。 孙邑走进来,躬身道,“王爷,张大人来了。” 林逸问,“哪个张大人?” 孙邑道,“张勉大人。” 林逸道,“这老小子,让他进来吧。” “是。” 孙邑已经走到门槛,但是走路一瘸一拐,让林逸发现了异常。 “站着.....” 林逸叫住他。 “王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你这腿怎么回事?” “是小的不小心摔得......” 孙邑说完后还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洪总管。 难道能和王爷说自己这腿是挨总管揍的? 只因为自己没看管好门口的荔枝树! 真说了,自己不会死。 总管好歹还会看一点王爷的面子。 和王府不能莫名其妙的少了人,让王爷生疑。 就怕自己生不如死! 林逸一脸厌烦的道,“以后走路长点眼,别毛毛躁躁的。” 等孙邑退下,又接着嘀咕道,“最近这么多人不小心,下雨路滑?” 从沈初到包奎和两个呆子,就没有一个能正常走路的。 甚至是明月,虽然走路正常,但是也有好些日子没穿罗裙了。 “卑职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千岁!” 张勉跪在林逸的面前,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张大人,好久不见了。” 林逸高兴地道,“请坐,老熟人了,别那么客气。” “谢王爷。”张勉毫不客气的站起身,端起茶杯,咕噜噜的灌了好几口。 林逸道,“本王还没恭喜张大人呢,水师提举可是四品。” 张勉讪笑道,“王爷说笑了。” 鬼才想做这个四品! 安康城南门兵马司指挥使只是个七品,可是权柄重啊! 即使是当朝大员看到自己也得笑脸相迎! 何况,还得远离妻儿父母,孤苦伶仃。 他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落到如今这个地步!1603456051 104、赔钱 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张大人,听你这口气你这是不知足啊?” 林逸眉毛一挑,“水师提举,何其重要的位置。 这也是老头子对你的信任,莫非你对老头子有不满?” 老头子? 听见这个词,张勉的腿脚一下子发软。 再次噗通跪下,哭丧着脸道,“卑职不敢! 能为圣上分忧,是卑职的幸事。” “那就好,”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道,“绝大部分人对已做的事情的悔恨比对没有做的事情的悔恨要少。 张大人,在安康城你这七品官,看似潇洒,其实没多少油水捞,一年有一万两银子进项没有? 这些本王替你算的明明白白。 但是,这三和就不一样了,你这水师提举,管着南海,奉旨走私,那银子是不是就跟水似得,哗啦啦的就进来了? 你放心,但凡本王有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王爷.......” 依然跪在地上的张勉口齿打颤。 着实被这位王爷的话惊的外焦里嫩! 奉旨走私? 这话怎么就敢当面说出来! 万一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和王爷会怎么样他不太清楚,但是他张家满门,一个都不用活了。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瞧你这胆小样,你看看这屋子,还有谁是信不过的?” 张勉一抬头,首先看的是洪应。 还是那张熟悉的死人脸,即使是笑起来的时候,也跟哭丧没区别。 让人生厌,但是又不敢明说。 众所周知,这是和王爷面前的第一号狗腿子。 对和王爷有求必应,和王爷变成如今这混账样子,有这狗东西一半的功劳。 据说,要不是和王爷拦着,宫里的袁贵妃好几次都想把他给杖毙了。 说他会背叛和王爷,张勉第一个不信。 又接着看向明月和紫霞,明明只是两个侍女,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出众的气质呢? 赶忙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与笑吟吟看向他的善琦四目相对。 善琦捋着胡须道,“张大人,不用怀疑,你来这里,皆是老夫的安排。” 张勉咬牙道,“善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善琦道,“和王爷说,都城里值得他信任的人,除了张大人,再也没有别人。” “谢王爷.......” 张勉真想破口大骂! 谢[]谢你全家的信任! 但是,事已至此,也是别无选择了。 林逸笑着道,“你我相交这么多年,每次都麻烦你替着处理事情,多不好意思。 如今分开这些日子,看不到你,居然还有点想念。 行了,起来吧,别搞这么客气。” 张勉苦笑。 只要和王爷在京城一日,他就得帮着擦屁股! 自从和王爷就藩后,他都不知道过得有多开心! 南城基本没有什么达官贵人,全是他这个南门兵马司指挥使说了算! “张大人,请坐。” 谢赞拱手道,“老夫与你伯父张大人也是刎颈之交,张大人在此也无须多做客气。” 张勉除了暗自叹气,也没有心情攀交情 第二日便坐上田世友的大船,在王府侍卫韩德庆的陪同下去放鸟岛就任。 叶秋再次蹲坐在和王府新修补上的门槛上。 衣衫褴褛,脸上还有好几道伤口,再也不复往日衣袂飘飘的形象。 “吃吗? 好吃的很!” 阿呆手里捧着野果子,要递给他新交的好朋友叶秋吃,怕他不信,一连尝试了好几个,手里的果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谁打的你,我替你报仇!” 阿呆非常仗义的拍拍胸脯。 他的朋友不多,特别是能耐心听他说话的。 包括他弟弟,都嫌弃他啰嗦。 但是,叶秋不一样,总是能听他说话,表示认可的时候,还会点点头。 余小时大大咧咧的道,“笨蛋,肯定是总管打的啊!” 阿呆腾的站起身道,“你才是笨蛋!” 弟弟和他说了,谁再骂他笨蛋,就揍谁。 余小时都不行! 当然,王爷和洪总管二人除外。 “搞咩?要跟我打架啊?” 变声期的余小时自从学会了一些本地话后,口音变化了许多。 同样举起来了手里的铁锤子,“谁怕谁啊!” “你们俩,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再砸坏门槛或者大门,总管一定饶不了你们!” 孙邑对这俩活宝很是无奈。 自己治不了他们,只能抬总管出来了。 不出他所料,还是总管的名头好使,两个人都悻悻得放下了锤子。 阿呆再次看向哭丧着脸的叶秋跟前道,“真是总管打你的啊,那你报不了仇了。 我弟弟说总管是大宗师,大宗师很厉害的。” “我知道,”叶秋懒洋洋的指着门口的荔枝树根道,“他让我赔钱,你可以借在下一点钱吗? 在下保证以后一定如数奉还。” “我没钱!” 阿呆一下子退开了好几步,与叶秋保持了距离。 “........” 叶秋愕然。 “明月姑娘。” 孙邑冲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明月拱手。 “嗯。”明月冲他点头后看向叶秋,“进来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孙邑见叶秋还一动不动,急忙催促道,“快点啊,不然总管出来就不好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悲可叹啊!” 叶秋有气无力的进了和王府。 孙邑怕他迷路,又不得不亲自送了进去。 中午,太阳毒辣,空气闷热。 弄得林逸连钓鱼的心情都没有。 手里盘着两个新做的紫檀珠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叶秋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抬。 只是道,“那个荔枝树可是跟本王一起长大的,感情深的不得了,你居然敢给砍了?” 叶秋道,“王爷,那是一棵千年荔枝树!” 他是土生土长的三和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也知道是千年荔枝树? 有多珍贵你不知道?” 叶秋道,“王爷,山上到处都是。” 不耐烧,樵夫都懒得砍。 “你这是故意和本王唱反调?” 林逸不高兴了。 叶秋感受到了洪应的气机,终究叹气道,“不敢,可是在下没钱。” 林逸道,“你叶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拿不出来一万两银子?” 叶秋道,“七年前,在下已经被逐出家门。” 林逸愣了愣道,“你老子把你赶出来了?” 叶秋点头道,“正是。” 105、蛮夷 林逸好奇的道,“你老子为什么要赶你出来? 我怎么就不知道? 你这混的也不怎么样啊。” 真是令人失望! 叶秋昂首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林逸道,“管你什么道不道的,你这钱你准备怎么办吧? 想赖账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能从这家伙身上榨出二两油,他不甘心! 毕竟这家伙太可气了。 叶秋道,“在下没钱。” “行,没钱是吧,那就卖身还债吧,” 林逸恨恨的道,“王府刚好还缺一个花匠,你就做花匠吧。 你剑使得好,那剪枝什么的,刚好也是你专业内的事情。 你就不要推辞了。” 他说的事情不容反驳。 叶秋不敢与洪应对视,闭着眼睛,算是认了。 自此和王府多了一个整日拿着剪刀、提着木桶的花匠。 他还不敢不勤快,不然自己脸上的伤越来越多。 那把那个死太监简直恨急了。 从小到大,他老子虽然骂他,但是却没有胆量朝他动手。 唯一值得他欣慰的便是,这和王府的伙食还算不错。 林逸每日除了钓鱼,还算无所事事。 但是,布政司新出的一个条例却引起了他注意。 “杀官私牛者,劳改。” 林逸对这个条例很是不满意。 一点都不科学。 善琦亲自迎接到衙门口,拱手道,“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 自古皆然!” 他没做错啊! “从来如此,便对么?” 林逸冷冷的问道,“古人还钻木取火呢,还用刀在竹板上刻字,你怎么不学?” 善琦道,“牛,大牲也,官私马牛,为用处重,牛为耕稼之本,马即致远供军。” 林逸叹气道,“让你们开拓创新,多动脑子,你们就是不听。 耕牛不够用,你们不该多鼓励大家多养牛吗?” 善琦笑着道,“王爷,一户一头牛就够了。” 林逸道,“养多了,为什么不能卖牛肉? 什么事情都要按照市场规律来,这牛啊,又不吃肉,只吃草、玉米杆子、花生苗,其实好养的很。 只是因为你们这些书呆子这也禁,那也禁,导致百姓都不敢养,最后牛都不够用。 这一次,本王说了算,凡是养牛的,每户补贴三十个大钱。” 善琦还要再说些什么,林逸已经走远了。 他没办法,当日发布的条例,当日撤销,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条例。 三和可以随意杀牲口,包括牛羊在内。 养牛羊还有补贴。 前面的条例,三和的百姓见所未见,后一个条例,闻所未闻。 反正都是稀奇的很。 但是,真有人拿到这个养牛羊的补贴后,三和人都疯掉了。 去修路,辛苦一整个月才三十个大钱而已! 找只养羔子、牛犊子,往山上一扔,什么都不用管,就有三十个大钱! 什么? 小偷? 小偷都在修路呢,根本没这个功夫。 随着白云城的道路越往南延伸,知道的人越多。 布政司赋税去掉漕粮后那点银子,没多少日子就去掉了一半。 但是,突然又面对上了更意想不到的严峻问题。 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蛮夷,扣押了修路的一千多匠人。 这一晚。 和王府的灯火通明。 从善琦到王庆邦等一众人都坐在这里,看着皱眉不展的和王爷。 按照他们的意思,直接派卫所官兵,就可以剿了,但是和王爷没同意。 何吉祥道,“王爷,蛮夷猖獗,可用重典!” 林逸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杯,仰头道,“他们是三和的子民吗?” 王庆邦道,“生杀大权皆在王爷一念之间!” 贱民而已,自然想杀就杀! 圣上都不会怪罪! 林逸道,“他们只是一些穷苦百姓而已,更多的其实是对你们有恐惧心。 如果真是蛮夷,他们应该不止是扣押匠人,而是直接杀人,看来还有谈的余地。 本王就亲自南下吧” 他一个四有青年,碰上一群老顽固,他也不指望说什么道理了,指望他们去办,不知道该死多少儿童妇孺。 只能自己一言决之。 “王爷!” 陈德胜跪下道,“蛮夷凶残,王爷尊贵之躯,岂可以身犯险!” 林逸冷哼一声,没搭理他们。 第二日,锦旗招展。 和王府旗帜——林逸自己手绘的水獭旗在前。 身后是三千名披甲执刀的卫所官兵,最后是五千多运送粮草的民夫。 白云城的人都夹道观看。 毕竟这是和王爷第一次出征! 想到黑皮子,他们最是希望这位和王爷死在外面,不回来那是最好了。 但是,一想到眼前这安宁日子,又是这位和王爷所赐。 他要是死了,白云城大概就真乱了。 一下子又回到以往那种匪盗遍地的日子。 一时间,大家都很矛盾。 但是,和王府的侍卫,他们是真心爱戴的。 看着熟悉的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去,一些老婆婆总要往这些孩子手里塞点鸡蛋、肉干什么之类的。 这些孩子真是和蔼可亲啊,不管自己有什么困难,说一句话,他们总是没推辞。 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孝顺。 林逸马车坐累了,骑着毛驴,顺着新修的道路,继续南下。 水更清了,天更蓝了。 野生动物更多了。 遇到老虎、猴子之类的,他总是阻止手下射杀。 天气也是愈发热了,蚊虫亦是愈发多了。 他脸上已经被叮出了好几个包。 其中一个拇指大的痘子已经化脓。 “王爷,要不让小的去吧。” 洪应心疼的心都碎了。 走了十日,王爷的脸已经没法看了。 林逸道,“那就修整一日吧。” 他这张丑脸,即使面对敌人,也是个笑话。 洪应自然拱手应是。 近万人的队伍,休整在一处山溪底下。 林逸听从明月的建议,给自己戴了个纱巾做的面罩,跟女人似得。 如此,七日后,他的脸上涂上谢赞做的药后,终于愈合了。 唯有胳膊和大腿依然斑斑点点。 叶秋骑着高头大马跟上林逸低矮的驴子,大声道,“王爷,在下替你杀人,你我一笔勾销如何?” []“想得美!” 林逸拍了拍驴子屁股,没搭理这个二货。 106、老弱妇孺 叶秋自从丢了剑后,突然手里空荡荡的,反而有点不习惯,买新剑又没钱,干脆撇了根直溜的树枝拿在手里。 走到哪里,手还不老实,没事总朝着茂密的老林子里乱挥。 剑气纵横,树木不分高矮,被削了顶,全变成了一样高度。 林子里的鸟逃散,成百上千只叽叽喳喳,在半空中叫个不停。 林逸看得目瞪口呆。 这家伙,还是有点水平的啊。 叶秋得意道,“王爷,我这剑法如何,你说你想杀谁,然后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你啊,还是歇着吧,用不着你。” 林逸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谁还没中二的时候呢? 想他小时候,手里拿根棍子,就以为可以大闹天宫了。 “大河向东流啊,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水里火里不回头啊,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山川美景。 他忍不住高歌。 他嗓音一般,但是架不住喜欢唱。 他唱的多了,白云城里的人听得也多了。 不少歌曲对许多人来说,已经是耳熟能详。 特别是这首《好汉歌》。 气势高昂,深得武者喜欢。 慢慢的,队伍里的人开始大着胆子跟着他一起唱。 最后汇聚的人声越来越多,渐渐成了一片歌声的海洋。 一时间,整个队伍的精神气立马就不一样了,再也没有刚才那种因为炎热而引起的萎靡之气。 “傲气傲笑万重浪, 热血热胜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似精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这一次林逸还没开口,队伍中就有人开始唱《男儿当自强》。 特别是那些三和本地人,唱的格外卖力。 他们扯着嗓子,胸口一起一伏,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用本地土话把这首歌唱出了无与伦比的气势。 因为这首歌的传唱度过高,林逸都想把这首作为军歌,但是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虽然很燃,但是立意与军队不合,只适合唱着玩。 林逸越走越累,渐渐不耐烦了,看向包奎道,“善琦还是有点本事的,水泥路都修到这了,这是通到哪里的?” 包奎笑着道,“王爷,这条路一直修到东南方向,直接到放鸟岛。” 林逸道,“我说呢。” 不然这一路荒无人烟,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修路也没什么大用处。 到傍晚的时候,众人终于走出了水泥路的尽头。 路边是一些散乱的工具。 陈心洛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走到林逸跟前,半跪下道,“王爷!” 林逸问,“其他人呢?” 陈心洛手指着郁郁葱葱的山林道,“就走前面,倒是让王爷受累了。” 他原本是王府侍卫,后去了民兵队,善琦来了以后,他又进了三和卫所任千户。 沈初道,“你们好歹有千把人,怎么可能就让一群蛮夷拦住了?” 这是他最不解的地方。 修路工人中,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多少都在学校操场上学过一招两式,其中不乏化劲的。 剩下的一部分人是违反条例的劳改犯人,武功也俱是不俗。 何况里面还有陈心洛等七八个卫所官兵,皆是三品以上,陈心洛都已经是六品巅峰! 即使是面对大梁国的上千正规军,都可以追着打! 就是这么自信! 绝对不至于被一群蛮夷扣押! 现在他这脸上,都有点火辣辣的,实在是无光。 林逸打着哈欠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起来说话,说说怎么回事吧。” “谢王爷!” 陈心洛站起身朝着林逸、洪应、沈初挨个拱手后道,“就是一些山上的住户,统共不到五千人,皆是一些老弱妇孺,基本没有战力。 说是咱们修路破坏了他们的风水,硬是不准再修。 属下一直牢记王爷以德服人,善待边民的教导,不敢妄动兵戈!” 要不然一群老弱妇孺,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们千把个汉子? 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娘希匹,又赔钱了。” 林逸看着身后一长串的队伍,不禁叹气,这一趟出门,两万两银子已经出去了! “属下无能,王爷恕罪!” 陈心洛再次告罪。 林逸有气无力的摆手道,“行了,你带路,过去看看吧。 不用跟着这么多人,其他人原地休息待命。” 沈初应命,只带了百十个王府侍卫。 林逸骑着驴子,隔着老远就听见了一阵号子吹出的呜咽声,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声音,不知道什么吹出来的。 即使是军事小白,他也明白,这是在传讯。 沿着一处羊肠小路,穿过茂密的林子,陈心洛在前,手中的刀随便一挥,尘土飞扬,地面露出来一个大坑。 坑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尖锐的木刺。 林逸看的头皮发麻。 自己要是骑着驴子掉了下去,不得透心凉? “人心险恶啊!” 他气鼓鼓的从驴子上下来,走路绕过了大坑。 一路上,陈心洛不停的挥刀,除了大坑,还有绳子脚套、荡秋千的竹排,每一根都是削尖了的。 林逸等人还没怎么样,倒是把叶秋惹的不耐烦了。 “驾!”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纵马向前。 手里的树枝所挥处,所有的陷阱无一不现形,一时间碎石激飞,树木东倒西歪。 林逸一行人终于加快了速度。 修路的匠人都在埋锅造饭,看见林逸一行人过来,齐刷刷的跪下伏拜。 林逸见没人受伤,便不在意的朝着他们挥挥手,看向另外一群人,各个执木棍、木弓,连个像样的铁器都没有。 真如陈心洛所说,全是老弱妇孺,不少孩子一看就有营养不良的症状。 即使是领头的汉子也是瘦的很,光着膀子,身上的排骨根根突出。 “说吧,你们为什么要阻拦修路,这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 以后去白云城采买,不是很方便吗?” 欺负这样的人,林逸简直没有一点成就感。 领头的汉子大概四十来岁,虽然瘦,可是个子不矮,他举着手里的铁刀,气愤道,“修路惹怒了山神! 山神已经怪罪下来了! 你看看前面那座山,整个都塌了!” 107、没有钱解决不了的 林逸愕然。 地震也能怪到他们头上? 良久之后,叹气道,“地龙翻身,你们以前没见过吗? 百川沸腾,山冢崪崩。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实乃常事。” 头领梗着脖子道,“没有! 自从你们修路以后,这山就塌下来了!” 陈心洛走上前来,低手道,“王爷,那是火药炸的。” 林逸叹气。 没功夫和这些人解释什么是火药。 “说吧,你们要多少钱!” 林逸向来很直接。 不论是上辈子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有些道理是一样的。 信鬼神,图啥啊? 当然是为了好处。 得不到好处,满天神佛照骂不误。 只要给足钱,谁还在乎什么鬼神,风水? “嗯.....” 眼前这个大官,突然这么直接,让头领有点手足无措。 传说中的官兵都是弑杀无度的,何况他们在十年前还亲眼见过浩浩荡荡的大军。 林逸道,“痛快一点,要多少钱才能让我们继续修路,报个数。” 叶秋突然树枝指向那个头领,“我替你杀光了他们,你我互不相欠如何?” 突然心口一痛,嘴角渐渐地溢出了鲜血,然后惊恐的看向洪应。 老老实实地用袖子掩住了鲜血,一言不发。 “天热,火气大,就少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林逸冷冷道,“你这人旁的都好,就是太没人性,哪怕是阿猫阿狗,也不是随便杀得,最好把本王的话记住了。 待在本王这和王府,实在委屈你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不想把这种没有人性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叶秋低头不语。 他倒是想走。 但是,没有那个死太监发话,他哪里赶走。 他二十三岁剑心大成后,走遍大江南北,无一败绩! 但是,在洪应面前他破了很多个第一。 第一次被打败。 第一次被三招打败。 第一次逃跑。 而且,还没跑掉。 今天又破了一次记录,对方一掌暗地里挥过来,自己连躲都没敢躲,硬生生受了。 现在,自己还想吐血...... 又不敢吐! 那个死太监说了,他们王爷爱干净..... “我.....” 头领只是化劲之人,他分明感觉到了叶秋强烈的杀意! 对一旦方动手,自己阖族老幼,无一能活。 这点他很确定! 他又不是傻子。 林逸不耐烦的道,“说个数出来。” “官爷,你给个一百两如何?” 头领终于说出来了一个数字。 “一百两?” 林逸简直无言以对,这帮人真是没见过世面啊! 大手一挥道,“给你们一千两,如何?” “这.....” 敌人这么大方? 头领反而犹豫了。 林逸问道,“放鸟岛你可知道是什么地方?” 头领道,“自然知道!” 林逸道,“那通往放鸟岛这一路还有什么部族,你可又知道?” 头领道,“前面只有一处俚人部落,俚帅弓长数尺,箭长尺余,威猛无比!” 林逸没好气的道,“随便他什么里子,外子,就问你一句话,给你一千两,能不能搞定他,修路的事情,不要让他乱插手?” 头领犹豫半晌,手臂一挥大刀,咬牙道,“我等廉人儿郎也不是好惹的!” “那便妥了。” 林逸的话音一落,侍卫便抬上来一个大箱子。 一掀开盖子,里面的银子闪闪发光。 廉人部族众人都在吞咽着口水。 有胆大的就要上来搬箱子。 林逸道,“但是你们还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头领的脸板了下来。 “你们这么多人闲着也是闲着,那就都帮着修路吧,” 林逸笑着道,“一天三顿饭,管饱!” “像他们吃的那样?” 头领的手指向了那些匠人。 林逸道,“自然,童叟无欺。” “那好,你说了算!” 头领压住了自己的欣喜之情! 如果真的吃的跟那些匠人吃的一样,别说修路,卖命都值当! 林逸道,“那便妥了。” 搬箱子的侍卫退后,廉人欢天喜地的把箱子抬走了。 林逸确实一脸无所谓。 三和是他的。 白云城是他的。 这些人最终消费还是白云城。 无非就是左口袋放右口袋。 钱最终进的还是他的口袋。 有什么区别吗? 新闻报纸上经常有“提高城乡居民购买力水平是扩大内需的关键”这样的标题。 看的多了,大概也就懂了。 所以,做人呢,没有舍,哪里有得。 不能让这些人太穷。 即使为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 两方谈妥。 白云城过来的匠人开始继续修路,同时廉人也加入了进去。 看着因炸药炸出来的漫天碎石,他们也没有一点儿感觉了,此刻肚子饱饱的,还是躺着舒服,什么闲事也懒得管。 何况,修路是一天三顿饭。 不过,那些劳改犯,两顿饭,还吃不饱,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林逸在廉人部落呆了两晚,看着那些衣不蔽体的百十个孩子,终究还是忍不住说要带他们走。 头领宁谷说要三百两。 “这是卖孩子?” 林逸哪里管那么多。 给钱,毫不犹豫。 第二日带着嘻嘻哈哈的孩子,身后是一长串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 因为各个被男人给拉住了,想追也跟不上来。 “想看孩子,可以随时来白云城来。” 林逸让沈初接连喊了好几嗓子。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经久不息。 越走越远,哭的孩子越来越多。 林逸也说不好是对是错。 如果留下这些孩子,林逸相信,有一半活不过成年。 这个时代卫生水平在这放着呢。 即使是豪门大户,生的孩子再多,最终都活不下几个。 回到白云城。 浩浩荡荡的出征队伍,后面没有俘虏,很是令白云城的居民失望。 出来看热闹的人,没多久就散了。 从廉人带回来的孩子,住在孤儿院里。 由白云城第一个化劲的老妪桑婆子照顾,尽管劳心劳力,也避免不了这些孩子被欺凌。 这些孩子,没有一个会说官话,甚至都不会白云城土话,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 最累的还是明月和紫霞,没日没夜的跟着忙活。 林逸都看在眼里。 可是他两手一摊,他只会动嘴皮子。 108、都城来客 “你俩是不是欠揍了?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要把这些猛兽带进城来,你们还是不听?” 林逸看着阿呆和余小时一人骑着一头老虎在院子里溜达,弄得和王府的仆人心惊胆战,怒气一下子便涌上了心头。 上次骂过一次了,现在还不长记性? 余小时大声道,“总管说要给你泡虎骨酒!” “是的,总管说的!” 阿呆也跟着委屈。 “我说着玩的而已。” 林逸朝着洪应瞪了一眼,接着道,“放老林子里,远点,别伤着人。” “小的知错。” 洪应笑着道,“王爷说要泡虎骨酒,小的当真了。” 林逸道,“本王是尊重科学的人,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喝的?” 即使是人参鹿茸,他都懒得吃。 还不如多吃两根胡萝卜,补充维生素来得实在。 燕窝之类更不用提了,一想到那是燕子口水,恶心都来不及。 至于生蚝、腰子之类,只是因为喜欢它们的口味,他觉得还不错。 “是。” 洪应朝着两个呆子摆摆手,两个人老老实实地把老虎撵了出去。 老虎受惊,一下子窜出去,把刚踏出耳房的孙邑吓了一跳。 拍着扑腾扑腾直跳的胸口道,“要是把老子吓出病,就把你们点天灯!” 虽然他没这个本事,但是不妨碍他吹吹牛。 想到自己的功夫,又是不禁叹气,居然连两个孩子都打不过! 总管好像已经放弃他了,近一个月没有来考察他功夫了。 不过也不算坏事! 他已经一个月没挨打了! 每日能这样活蹦乱跳真的很开心。 不由自主的学起来了他们王爷,抱起了手中的茶壶。 他自然没有王爷那样的好茶,但是姿态得有,懒散中透露着不羁! 天塌了都不怕。 正要回转身进屋,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回过头一看是田世友大狗腿子刘三。 “你们大当家的来了?” 孙邑不慌不忙的问。 除了田世友,刘三这样的小角色还不配进去见王爷。 刘三当面把手里的旱烟点着,笑着道,“孙老弟,你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托付我的,这么快就忘记了?” “你是说.....” 孙邑好像有点不敢相信。 刘三笑着道,“正是,在下不负重托,把尊上从南州接过来了。” 孙邑赶忙问道,“那人呢?” 刘三道,“你家老太太这一路晕船,我擅自做主给放到金福酒楼里去了,在那喝茶休息呢。” “大恩不言谢!” 孙邑高兴地拱手。 四名侍卫骑着快马过来,孙邑走过去,拦住一个大高个,不由分说把他推搡下来,自己一跃而上,笑着道,“麻贵,这马先借我使一使。 另外,帮我看会大门,我这出去有点事。” 麻贵没好气地道,“我从西边一路过来的,没有驿站,一路骑了百十里,马经不住折腾,你赶紧下来吧。 有什么折损,沈统领可饶不了我。” 听见麻贵这么说,孙邑果断的下了马,摆摆手道,“那帮我看大门。” 自己跑到马棚,作为和王府的前任马夫,如今管理和王府的马夫和兽医都是他徒弟,见他牵马,不但什么都不问,还热情的帮着他套了车架子。 白云城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架着马车顺大道走,没多大会就到了金福酒楼。 和王府的门子还是很有社会地位的。 酒楼里不时的有人冲他拱手行礼问安。 他自然很得意,这一辈子就这么风光过。 在安康城,谁能拿他当个人看? 他一一回礼后,眼神盯在酒楼里间靠墙的一张桌子上。 桌子边上一个穿着白色罗裙,头戴珠花的小姑娘也看到了他,不停的挥手道,“大哥,在这呢!” 孙邑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看到了一个冲着他讪笑的年轻人。 走过去寒着脸道,“你怎么也来了?” 这是他亲弟弟孙成。 他老孙家祖祖辈辈至今唯一的一个读书人! 不在都城安心读书,跟着来做什么? 气愤之下,都没工夫搭理他老子和娘。 “行了,不是一举两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回头再说吧。” 他老子孙渡说完,挥挥手道,“伙计,会帐。” 孙邑知道这里也不是说话之地,给完伙计几个铜板,带着一家人上了马车。 “大哥! 这地方跟传说中说得不一样呢,你看看这路比安康城都还宽敞呢。” 小姑娘始终扯着孙邑的胳膊,一路叽叽喳喳的。 孙邑道,“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还一点稳重劲没有。” 他老娘白着眼珠子道,“还不都是你惯得!” 自从儿子进了和王府做了马夫拿了月钱,家里都由他说了算。 他们做爹娘的,便没有地位。 这令老俩口很是不满。 “还能怎么办,由着她呗。” 孙邑宠溺的摸了摸妹妹孙夏的脑袋。 按照和王爷的话来说,妹妹就是用来宠的。 他老娘道,“女孩子家家的,这都十三了,至今连个花都绣不了,看以后怎么嫁人。” “学绣花就是为了嫁人?” 孙邑不屑的笑了笑。 最后,马车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孙夏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眼前白墙黑瓦的大宅子笑着道,“哥到家了吗?” 孙邑一边开门一边道,“可不是到了,爹娘,你们进来吧。” 这处院子是他前两个月同余小时、崔根生一起盖的,与他们只隔着一堵院墙。 本是不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的,但是架不住这里背山靠水,只住着他们这几家,空地多,不管是种菜院子还是种稻子都是极为合适的。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俩小子人憎鬼嫌,一般人不敢招惹他们,也不敢来这里溜达。 虽然白云城的治安很好,但是有时候他在王府当值,整天整夜不着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家里人都不会武功,跟着这俩二货住一起,令人放心。 四间厢房,一间正厅,一间偏厅,另外就是马棚、厨房、仓房,孙家老太太里里外外转悠了一圈,没有一处是不满意的。 这可比他们在安康城的房子好太多了。 瞧瞧这地多平坦,这墙多白净。 ps:求票哈! 109、又挨揍了 打开了院子的后门,突然吓的尖叫一声。 孙邑赶忙跑过去,仔细一看是几只灰毛松鼠在外面的树上窜来窜去。 老太太一个劲的拍着胸脯道,“这老鼠也太厉害了,还会爬树。” 孙邑笑着道,“这不是老鼠,是松鼠,咱们安康城附近的山上也有,只是你常年不出城,是以不知道。” 老太太眯缝着眼睛指着河边草丛冒着尖角的动物道,“那又是个什么?” 孙邑笑着道,“那是鹿。” 老太太道,“这玩意我见过,就是不知道咬人不咬人。” 孙邑道,“咬人的玩意早就被人撵到山里了,何况平常还有人巡查,也不敢轻易下来。” 他跟和王爷刚进白云城的时候,经常有狼、豹子下山窜门。 但是,自从孤儿院建成以后,和王爷出于对孩子安全考虑,专门派人每日巡视,驱赶野兽。 现在要是能在白云城看到稍微凶猛一点的野兽都是稀罕事。 只剩下一些鹿、松鼠、还有报复心特别强的猴子。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点了点头,叹气道,“这地方别的看着都挺好,就是这热头太毒,我这皮啊都给晒塌咯。” 孙邑摇头笑笑,烧水沏茶。 等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后,他再次把目光望向弟弟孙成。 孙成委屈道,“不是我要来的,是爹爹非拽着我来不可。” 孙渡叹气道,“自从进了监学,就跟着一帮人凑一起,要去宫门前上书请命! 这不是胡闹嘛! 这幸亏拉过来了,要不然别说他的脑袋,咱们全家的脑袋都不够砍!” “胡闹!” 孙邑气的把桌子拍的乱颤。 孙成梗着脖子道,“阉党祸国,我等读书人自当......” “闭嘴!” 孙邑气的咬牙切齿,冷哼道,“你自己的命丢了不打紧,别让家里被殃及。” 孙成道,“自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孙邑道,“你让何瑾不杀你全家,何瑾就不杀了? 他要是这么听你话,你何必去请命?” 孙成涨红着脸说不出来话。 孙邑从南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放到他的面前道,“三和不比别处,自有自己的律令,你熟读了,跟爹娘好生说说。 一切按照规矩行事。 好生在这里歇着,等差不多了,我舍着脸给你谋个差事。” 孙成嘟哝道,“我可不要跟你一样做马夫。” “想做马夫?”孙邑没好气地道,“怎么不美死你!” 和王府的马夫是那么好做的? 即使沈统领给他个面子,让孙成进去,他也不敢送。 他这弟弟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愣头青,沈统领踹不死,洪总管那边就保不准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脸面,弟弟的小命,还是尽量往都指挥使司去送比较好。 那几个老头子都是能文能武的大儒,弟弟跟在身边,说不定还能有长进。 他现在还没放弃让弟弟科举的想法,无非是等实际成熟了,再送回都城赶考。 “如今说这些都有些早,好生歇息再说吧,这个把月全折腾在路上了,一辈子也没遭过这种罪,” 老太太抱怨道,“就是可惜了那两匹马,还有那车厢,硬是在南州贱卖了。 非要坐什么船,搞的我现在还直犯恶心。” “这不是到了嘛,要是不坐船,你们还更慢呢。” 孙邑安顿好家人,又匆匆忙忙回王府上差。 麻贵坐在耳房的门口打盹,被孙邑拍醒后,心不甘情不愿道,“你这去的也太久了。” 孙邑拱手道,“爹娘今日过来了,我这不得给他们安顿一下?” 麻贵眼睛一亮道,“你这么麻溜,就接过来了?” 孙邑笑着道,“说实话,原本想着三和不毛之地,不忍心他们跟着过来受苦。 可咱们在这呆久了都知道,这地比耗在都城强多了。” 麻贵叹气道,“我也得琢磨着找人带信回去,跟你一样,接在身边总归安心一点。” “那是自然,”孙邑拍拍他的肩膀道,“等下值,咱们去金福楼,兄弟我做东。” 麻贵道,“韩德庆还没回来嘛,现在就你一个人看大门了?” 孙邑道,“去了放鸟岛,目前替着张勉跑腿呢。” 麻贵道,“水师好啊,就是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有这机会。” “我可不想去,”孙邑笑着道,“我这看大门多好啊。” 要不然他就盖不起来那么大院子。 眼前韩德庆走了,他还琢磨着让谁过来顶班。 他的两个徒弟肯定是走不开的。 侍卫里面的皆是一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做不来看大门这种需要眼力劲的活。 方皮? 这娃虽然淘气了一些,可是聪明机灵的很。 跟他一起来看大门再合适不过。 还是得抽个空和沈统领说一声。 麻贵在门口站了一会,伸了个懒腰后就走了。 然后叶秋又一瘸一拐,脸上带伤,没精打采的坐在孙邑的边上。 孙邑抿了一口茶,幸灾乐祸的[]道,“挨揍了?” 他对叶秋喜欢不起来,说白了,就是缺人味。 叶秋叹气道,“那娘们下手也太狠了些。” “谁?” 孙邑好奇,府里除了总管,还有谁有能力揍他? “抱着孩子的那娘们,不显年龄,来这些日子,我压根就没见过。” “看来她出关了啊。” 孙邑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文昭仪。 叶秋叹气道,“她也不讲道理了些,好生泼辣。” 孙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接着道,“你怎么得罪她了?” 他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勇气。 文昭仪的功夫深不可测,据说那可是能把洪总管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物! 叶秋道,“我在偏院那边浇花,那边我从来没看见过有人,你也知道的,人有三急...... 谁能想到刚好有人开门出来! 不问青红皂白的,对着我就来了一巴掌!” 人有三急....... 还是在文昭仪的院子里! 孙邑着实被惊呆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你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挨揍算得了什么!” “我这就白挨揍了?” “你打的过?” “......” 叶秋直接把脑袋耷拉到胸口。 和王府实在是个很凶残的地方啊。 这么短短半个月挨得揍,比自己前三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关键自己前三十年也没挨过揍啊! ps:打滚求票..... 110、圣人出 曾经打遍大梁国无敌手的第一剑客,居然沦落到如今这任由人打骂地步! 越想越是来气! 但是,又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 孙邑道,“人家是大宗师,打你不跟玩似得? 揍你一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知足吧。” 叶秋不服气的道,“那是我没准备好。” 孙邑笑着道,“要不你再进去试试?” 叶秋傲然道,“大宗师之下,我亦无敌手!” 孙邑淡淡地道,“那又怎么样?” “哼!” 叶秋转过脑袋,不再搭理孙邑。 他也很受伤。 一个和王府里居然有两个大宗师! 真是够吓人的。 他很庆幸,当初游历江湖之时没有擅闯皇宫,那地方岂不是更可怕? 文昭仪修炼出关。 林逸特意交代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姐姐出关,可喜可贺,敬你一杯。” 林逸举起来了杯子。 文昭仪抿了一口酒道,“有什么可喜可贺的,每年不都是这样?” 林逸笑着道,“文姐姐闭关这些日子,大概吃不好喝不好,这人都清瘦了许多。” 他以为中的闭关是不吃不喝,类似于辟谷。 文昭仪闭关不是,虽然闭门不出,但是依然吃饭,还吃的更多,每日都少不了大鱼大肉。 很神奇的是,居然没有胖起来。 比之前还要瘦! 林逸望着自己的肚皮,怀疑对方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减肥药! 文昭仪笑着道,“也没见你去看过我一次?” 林逸道,“主要还是怕打扰了姐姐闭关。” 文昭仪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他。 转而看向在门口剪花枝的叶秋。 叶秋浑身打了个激灵之后,慢慢的回过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文昭仪道,“这又是从哪里捡回来的?” 这女人居然比那死太监还要可怕! 林逸笑着道,“他把本王心爱的荔枝树给砍了,没钱赔,只能在这里做苦工了。 哦,对了,小应子,记得回头找他按个手印,签个十年八年的吧。” 洪应笑着应了是。 叶秋听见这话后一脸生无可恋。 可是面对两个大宗师,他实在没有说“不”的勇气! 他又不傻! 林逸吃好饭后,正准备出门钓鱼。 对于钓鱼佬来说,隐犯了,哪里还管什么热不热。 孙邑突然跑进来说善因回来了。 鼻青脸肿的善因,身后跟着的是妖且闲的夜锦羽。 林逸诧异的看着两个人。 “你们半路上也能碰到一起,还真是缘分啊。” 林逸抱着茶杯调侃道。 善因苦笑道,“王爷,着实一言难尽!” 他去川州找他堂叔善锦,只知道川州是寂照庵的老巢,决然没有想到那么倒霉,直接碰上了夜锦羽! 这娘们简直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能遇到! 林逸又看向夜锦羽,这姑娘头戴斗笠,一身青色圆领袍,从脖子罩到脚。 但是,刚进门上台阶的那一霎那,林逸才发现,她是光着脚的,以前都没怎么注意。 “夜姑娘,有鞋不穿,干嘛光着脚,天这么热,不烫脚,也硌脚啊。 是不是没钱买鞋子? 本王送你一双。” “多谢王爷的好意了,不需要。” 夜锦羽咬牙切齿。 林逸好像没看见似得,端着茶杯继续道,“为什么光脚走路,脚还能这么白? 有什么好的美白方法推荐一下吗?” 他一个科学的信徒,遇到一些一丁点不科学的事情,自然要真心求教。 “王爷请自尊!” 夜锦羽脸色涨红。 善因心里暗喜,这个女人终于吃瘪了! 用敬佩的目光看向林逸,王爷不愧是王爷! 这调戏女人都跟别人不一样! 林逸好奇的道,“你这意思是本王不自重了? 你可以侮辱我的品味,但是不能侮辱我的人品!” “不敢!” 夜锦羽见明月那渗人的目光,终于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民女是代家师来向王爷请教一个问题的。” 林逸道,“你师父是大宗师,有什么好问本王的?” “湟水决堤,岳州大旱,”夜锦羽一字一顿道,“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当如何?” “何不食肉糜?” 林逸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这是送分题啊! 夜锦羽听完后愣了半晌。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这传说中“不学无术”的王爷,会如此作答! 这不止是不学无术,简直是无知! “王爷,你当真如此想的?” “本王怎么想的如你何干?” 林逸不喜欢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冷哼一声道,“来人,送客。” 明月一扬手道,“夜姑娘,请吧。” “告辞!” 夜锦羽一拱手,走到门口的时候,从包奎手里夺过来了自己的剑。 他与师傅进皇宫,都不曾缴过剑! 林逸见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没好气的道,“真当天老大,自己老二了,搞莫名其妙的事情。” 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文昭仪笑着道,“你现在追回来,其实还来得及。” “为什么要追回来?” 林逸好奇的问。 文昭仪道,“你敢说刚才那番话,那是因为你对寂照庵不了解。” 林逸道,“不就是一个大宗师嘛,有什么了不起?” 文昭仪叹气道,“难道你对这大统就没有一丁点想法?” 明月和紫霞等人对视一眼,出了屋子,悄悄合上了门。 林逸道,“做皇帝有什么好处吗?” 文昭仪道,“这天下你一个人说了算,还不够吗?” 林逸瘪瘪嘴道,“没兴趣,每天睁开眼睛就得为钱发愁。” 这是他老子德隆皇帝的真实写照。 登基以来,国库从来没有宽裕过,做皇帝的高高在上看着风光,底下人一开口要钱,头皮照样发麻。 文昭仪慢慢悠悠道,“你可知,如果这夜锦羽去了雍王或者太子那里,他们会如何相待?” 林逸道,“会怎么样?” 文昭仪道,“倒履相迎,奉为座上客。” 林逸不解的问,“寂照庵名声有什么大?” “对有心之人来说,寂照庵就是他们的助力,”文昭仪叹气道,“看你这样子,大概也是没听说过,天下治,圣人隐,天下乱,圣人出。” “这么神神叨叨的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这么怪呢?” 林逸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111、恩怨情仇 文昭仪认真的道,“寂照庵小瞧不得。” 林逸道,“几个武功高强的师太就是圣人了?” 文昭仪道,“千军万马中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依靠一个人的力量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林逸颇有点不屑。 文昭仪淡淡地道,“高祖皇帝林保志在洪州与当时声势一时无两的陈铎对战,三十万大军对五十万大军,连连败退,岌岌可危。 最后寂照庵的门主亲率门人,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境,连斩三员大将。 陈铎大败。 高祖皇帝能取得天下,便仰仗了寂照庵。 你还敢小瞧吗?” 林逸冷笑道,“死了几个大将,军队指挥系统就瘫痪了,这陈铎也不怎么样啊。”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其实挺瞧不上这种军事系统的。 文昭仪接着道,“天下宗师,功力最高的莫过于寂照庵的静怡师太。 四十岁之后,未曾逢过敌手。 如能得到寂照庵相助,你夺大统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老子想要什么东西,自然会凭本事去拿,别人给的,还真不稀罕。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文昭仪又道,“夜锦羽有倾国之色,按照规矩,如果你登上大统,寂照庵的圣女便是你未来的妃子。” 林逸道,“就是好看一点而已,天天摆个臭脸,我可不稀罕。”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心动?” 文昭仪突然笑了。 “我就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林逸转过来了话题。 文昭仪盯着林逸的眼睛道,“老身是寂照庵的上一任圣女,静怡是我的师妹,我叫静玄。” “啊.....” 林逸惊得目瞪口呆。 文昭仪好像很乐意见林逸这样子似得。 端起茶杯,轻提罗裙,优雅的翘着二郎腿,笑着道,“怎么,你很吃惊?” “那先帝登基是因为......” 林逸不得不怀疑先帝登基是因为寂照庵。 “不错,”文昭仪笑着道,“要不然他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不过,倒是个负心人。 我在深宫几十载,未曾看过一次。” “那我那老子呢?” 林逸的好奇心更重了。 文昭仪道,“先帝在位时,号称永光盛世,寂照庵隐世未出,德隆倒是靠自己本事上去的。 我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点,倒是不曾为难与我。 可是,他做梦大概都想灭了寂照庵。”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林逸的脸色渐变。 他只求一个自由自在。 坚决不会成为任何势力,任何人的傀儡。 “你这孩子疑心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从小就喜欢你,何况你还答应过我替我养老的。” 文昭仪道。 “真的?” 林逸还是有点疑虑。 文昭仪道,“你知道我的,我从不骗人。” 更多的是她不屑于骗人。 林逸道,“如果你抱着什么目的,我想你大概会很失望。” “忘了告诉你,我与寂照庵早已势不两立,” 文昭仪阴沉着脸道,“你以为我上次怎么受伤的,皆是拜我那好师妹所赐。” “为什么?” 林逸不明白,“你俩是师姐师妹,感情不应该很好吗?” “自小,我便入了寂照庵,可是我和静怡一直不和,处处争个高下,” 文昭仪一下子陷入了过往的回忆,“十六岁那年,我成了寂照庵的圣女。 可我喜欢的却是熙熙攘攘的大姐,喜欢那漂亮的头花,天下兴衰与我何干? 但是,师命难违,替着师父行走江湖。 我找到了先帝,与之对答,他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师父很满意,寂照庵全力支持他登基。 师父过世后,静怡倒是成了门主。 果真是世事难料啊。” 林逸道,“那你们也成不了仇人吧?” “她杀了我唯一的儿子,” 文昭仪突然高声道,“她才两岁啊! 已经会喊娘了。 我的好孩儿......” 米粒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一颗颗落下。 林逸听到这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安慰。 “那时,我遇到了一个男人,倾心于他,后来怀有生孕。 只是,寂照庵的历代圣女不能有私情,只能嫁给皇帝。 什么是天下苍生? 她为了天下苍生就可以杀了我的儿子!” 文昭仪寒声道,“天下苍生与我儿有何干系!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此生我必取静怡的性命!” “姐姐节哀,”林逸咬牙道,“你的仇人,以后就是我的仇人! 我一定替你报仇!” 连两岁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这是何等残忍! “哎,不该说这么多的,” 文昭仪擦下眼泪,勉强笑着道,“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林逸道,“那夜锦羽是她的徒弟,你放过她,倒是宽容大度。” 文昭仪道,“她跟我一样都是苦命人罢了,苦命人何为难为苦命人。” 说完摇头不语。 林逸被弄得也没心情去钓鱼了。 卫所兵招收流民,一下子扩充到了近五千人。 每日在河南岸的操场上训练的热火朝天。 加上衙役捕快一千多人,每日消耗钱粮无度。 三和人少,赋税总归就那么点,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官兵。 善琦没钱了,对着林逸唉声叹气。 “管本王什么事?” 林逸没好气的道,“本王解决不了问题,难道还解决不了你们这些提出问题的人?” “王爷,只要撑过这个秋收就好了,秋粮马上就下来了。” 善琦讪笑。 “哼,听说那个什么金鸡山有个占金矿的土匪,你们去解决了,不就好了?” 指望他掏钱? 他现在老不乐意做这种傻事。 “王爷英明!” 善琦叩拜。 高兴地无以复加。 当日下午,卫所官兵五千人整装出发,带兵的是何吉祥和沈初。 “这他娘的,不能又赔钱吧?” 林逸感觉自己上了当,“打一个土匪要这么多人?” “王爷....” 一直站在林逸边上的叶秋欲言又止。 “有屁赶紧放!” 林逸瞪了他一眼。 “江四喜乃是在下的徒弟。” 叶秋低下了头。 “啥?” 林逸怀疑自己听错了。 “仗剑学士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 叶秋赶忙拍着胸脯道,“王爷要是看他不顺眼,在下立马就去杀了他!” “杀了他找谁要钱去?” 林逸对着他踢了一脚,“赶紧追上何吉祥大人他们去!” 叶秋忙不迭的跑了。 112、虚空自有十丈身 五千卫兵加上三千多民夫,在白云城居民的夹道相送中斗志昂扬,精神饱满。 但是,还没走半个时辰,又不得不半途折返。 叶秋已经对何吉祥承诺,一定带回匪首! 何吉祥严格按照林逸说的“把战备训练当做真正的战争”在操作。 走了又回来,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毕竟每次日常训练都是这样。 最失望的还是白云城的居民! 毕竟他们有太强的期待感了! 上一次去剿廉人空手而回,这一次还这样? 搞咩啊? 弄的他们脸上很没光的! 还怎么跟外地来的流民吹卫所怎么牛,怎么厉害? 太不争气了! 叶秋单骑奔向金鸡山。 五日后,他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慢慢悠悠在前,身后跟着一群叫花子似得的土匪。 如果是过去,白云城一定家家紧闭门户,免得麻烦上身。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有那么多卫所官兵、衙门捕快在,谁还能嚣张? 用总捕快包奎的话来说,在三和,是龙得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他们虽然讨厌包奎,不屑以包奎为首的黑皮子,但是对这话却是深以为然。 所以,他们如今全部暴露出来了自己的本性:围观。 不管大小事,他们总要凑前面瞧热闹。 如果不是半道被黑皮子拦住了,他们还能一路跟到布政司衙门。 善琦看着门口百十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土匪,然后又看看骑在马上的叶秋道,“首恶江四喜带到王爷那里,由王爷发落吧。” 剩下的人,毫无疑问,自然送去劳改。 叶秋对着一个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策马就走。 中年男人佝偻着腰,赶忙跟在后面跑。 一路到和王府。 孙邑进去通报。 林逸仰躺在葡萄藤下,眯缝着眼睛,看着跪在叶秋身后的中年男人。 脸上胡子拉碴、坑坑洼洼,穿的破破烂烂,腰上挂着一把刀。 “这是什么仗剑学士江四喜?” 林逸迷糊的很。 这是学士? 而且用的还是刀! 中年男人磕头道,“回王爷,草民确实叫江四喜,仗剑学士乃是家师!” 叶秋咳嗽了一声,陪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在下七年前被赶出家门,天下之大,无所安生,便去了这金鸡山。 后来,在下离开金鸡山,这不成器的徒弟居然冒用在下的名头。 实在该千刀万剐!” “师父饶命啊!” 江四喜的脑袋砸在地上砰砰响,地面全是血,“徒儿武功不济,实在是没得办法啊!” “起来,”林逸摆手道,“院子里弄这么多血不吉利。” 叶秋赶忙道,“混账东西,没听见王爷的话嘛,快起来!” “是。” 江四喜麻溜的爬起来,任由脑门上的血绕过浓密的胡须顺着脖子往身上流。 林逸道,“本王晕血,去洗一下再来见本王。” 江四喜跟着孙邑下去,不一会儿又回来,脑门上依然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明月见状,扔过去一条白丝巾。 江四喜接过,绑在了脑门上。 林逸道,“金鸡山乃是产金之地,你们怎么这么穷? 瞧你这怂样,连双鞋都没有。” “王爷有所不知,” 这题叶秋会答,自然义不容辞,“这开矿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无论是官矿还是私矿,皆是入不敷出。” 要不然别说一棵千年荔枝树,就是十棵他也赔的起! “开矿还能赔钱?” 林逸有点不相信。 毕竟他对这方面并不是太了解。 叶秋道,“王爷,砂金淘洗不易,一年所得,不过勉强够人吃马嚼而已。” 林逸问,“那不是有金矿吗?直接挖不行?” 叶秋道,“那亦是有穿岩破洞之险,非人力所能为也。” “人力不行,那炸药呢?” 林逸不信邪。 “炸药?” 叶秋眼前一亮,拱手道,“自然使得! 裂山碎石不在话下。” 他可是见过卞京怎么修路的! 林逸看向江四喜道,“本王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你看可好?” 江四喜刚看向师父,便被一眼瞪回来,只得硬着头皮道,“草民一切听王爷的安排。”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对孙邑道,“把他带到善琦那,有金矿不采,天理难容啊!” 孙邑带着江四喜退下去。 叶秋看看林逸,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洪应,最后也小心翼翼的出了屋子。 晚霞漫天。 他与孙邑一人守着板凳的一脚。 一个抱着茶杯,一个手里挥着树枝。 “你徒弟年龄好大,你也好意思做人家师父。” 大概是因为家人都来了,孙邑最近的心情格外的好。 叶秋道,“你跪下磕个响头,我可以教你剑法。” “滚! 老子用不着你教。” 孙邑没好气地道。 不管是洪应,还是文昭仪,只要自己厚着脸皮讨教,这两人从来都是愿意教授。 有两个大宗师做师父,不好吗? 非得找叶秋这种大宗师的手下败将。 “我的剑法,天下独一无二,” 叶秋傲然道,“学会了我的剑法,天下你大可去的。” 林逸不屑的道,“你什么时候能出得了这和王府再说吧。” “哼!” 叶秋马上愈合的伤口再次被狠狠地撕裂,而且又重重地撒上了一把盐。 痛彻心扉。 他的好朋友阿呆来了,看着递过来的一把荔枝。 他没有接。 他又想到了荔枝树。 他现在最恨荔枝树! 到如今这地步,全是荔枝树惹的祸..... 而且荔枝树上为什么要结荔枝,还那么好吃.... 某个人那么喜欢吃! “你跟我学锤子吧,” 阿呆吃荔枝从来不剥皮,进嘴巴后,舌头一卷,荔枝皮就出来了,然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咀嚼, “总管说了,我的锤子练到厉害处,可以砸破虚空。” “虚空?” 叶秋好奇的问,“什么是虚空?” 阿呆正要摇头表示不知,孙邑说话了。 “这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宗师之下无敌手?” 孙邑得意道,“总管说了,我不与物争,物不与我碍,翻身不露迹,直上妙高峰,是为虚空!” “虚空自有十丈身!” 阿呆突然跟着大声道。 133、自作孽不可活 叶秋沉默不语,怔怔的坐着,似有感悟,但是手里的树枝依然挥个不停。 阿呆拿着蒲扇般的大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他也无动无衷,便叹气道,“又傻了,这可怎不办。” 说完对方还没反应,觉着没趣,挨着孙邑边上坐下。 方皮骑着高头大马过来。 孙邑站起身来,伸个懒腰道,“晚上值夜机灵点,这些日子外面来的流民多。 倒是有一些自恃有武功的武林中人,拎不起自己斤两了。 总是闹笑话。” 自从方皮来替换班以后,孙邑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放心吧,有不开眼的,一定让他们瞧瞧厉害!” 方皮倒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王府侍卫和洪总管有信心! 和王府建成至今,还没见过一个人有本事翻过这院墙的。 “小心为上,出了一点茬子,别说总管,你明月姐姐就能扒了你的皮。” 孙邑说完,打了个哈欠,背着手转身就走了。 在王府里憋着一天了,虽然什么事都没做,也没累的活计,可是整个人都不那么畅快,好不容易得了休息,就不愿意骑马。 沿着马路,看沿途风光,慢慢的往家走。 阿呆与余小时一人提着两个锤子,晃晃悠悠的跟在身后。 他走的快,阿呆与余小时走的也快,他走的慢,两个人走的也慢。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家,刚准备合上门,余小时和阿呆一人抵着一个门板,无论孙邑怎么用力都关不上。 “你们干嘛啊,蹭饭蹭习惯了?” 这两个人一到饭点就往家来。 完全是阴魂不散。 孙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余小时和阿呆都没说话,脑袋不停的往院子里张望。 孙邑叹气道,“府里这会也开饭了,回去吧! 比我家好吃多了,真是的,来瞎凑什么热闹。” 余小时气鼓鼓道,“王爷说我俩太胖了,让我俩减肥。” “每次都吃不饱。” 阿呆也跟着委屈的道。 孙邑道,“阿呆,你弟弟会做饭,别以为我不知道,让你弟弟做饭去。 我家地方小,实在不方便。” 他也不敢说太重的话,毕竟打不过。 余小时道,“他弟弟去卫所了,回不来的。” 孙邑老娘抱着一个簸箕出来,看到俩呆子,热情的招手道,“这俩孩子,快进来吧,还寻思你俩是不是不来了,饭都做的多呢。” 两个呆子一下子就跑到桌子上坐了下来。 孙邑叹气。 他老娘占小便宜的性子还是改不了啊! 这俩呆子每天都能猎到一头野猪或者野鹿,最不济也能送过来一只兔子或者野鸡什么的。 反正不过猎多少,都是送到这里来。 按照她老娘的算计,吃上一顿饭算得了什么? 再怎么样,米饭、馒头都没肉贵! 但是,孙邑真的嫌烦啊! 有这俩货,家里人在一起说话都不方便。 “还不吃饭,别玩了。” 孙邑踹了一脚妹妹孙夏逗弄的小灰狗。 本地许多人家都养着这种狗看门护院,即使是面对山上跑下来的猛兽也敢搏一搏。 他是亲眼见过的,两只狗就能把一头豹子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王爷说这狗叫什么骨嘴沙皮犬,他想着既然是能入王爷眼睛的,自己跟着养也不错吧? 可惜,真养起来就招人烦了,这狗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叫唤个半宿,让人睡不好觉。 要不是妹子喜欢,他真想给扔了,哪里有长着三角眼的狗? 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 忒丑了一些。 “哥哥,你踢痛它了!” 孙夏听见狗子叫声,赶忙又追出院子安抚。 “哼。” 孙邑没再搭理她,坐在余小时的边上,问他老子道,“孙成呢,还不出来吃饭?” 孙渡道,“还没下学呢。” “哦,” 孙邑突然想起来道,“今天学校军训,那就别留饭了,学校管吃的。” 想到弟弟孙成,他也头疼。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帮着给找个事情做,应该不会太难。 谁知道,等他去都指挥使司去找与他相熟的石泉,石泉却告诉他,和王爷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做了规定。 不管是谁,想做布政司和都指挥使司、市舶司、卫所的小吏都必须是从学校里出来的,而且是白云城的学校。 按照和王爷的说法就是“拒不承认三和以外的学历认证”。 进士、探花,来了三和,也得进学校“回炉重造”,学习格物、化学、算术,甚至那一堆人看不懂有什么用处的所谓“元素”符号。 学生苦,明月和紫霞这些老师也跟着受累。 但是,林逸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自作孽不可活。” 太阳还未露头,一片蒙蒙亮。 林逸从来还没起来过这么早。 一年多的时间,学校已经扩建到十所。 明月和紫霞,甚至是洪应一起上,学校老师还是不够用。 林逸没办法,只得从学生里找聪慧的,充作一年级或者二年级的老师。 自己隔三差五的还得给这些老师们上课。 既然学校建起来了,自己不负责任吧? 老师们平时都有课,林逸还得趁着早上没上课之前,下午下课后或者双休日给老师上课。 “只要你们还没死,就给我往死了学,学生也是一样.....” 林逸口干舌燥的连续坚持了有半个月。 只希望这些老师早日成材,反正一股脑的全塞给他们,甚至连自己亲手写的讲义教材都给了他们。 而不管他们能不能听得懂。 他寄希望于,在坐的几十个老师,学校的千把个孩子,之后会出现一两个天才。 结束三个时辰的授课后,他又吃了东西,进屋补了一觉。 醒来后,咕噜咕噜喝了两杯茶,这天真是热。 “王爷,”洪应低声道,“谢大人在外面候着。” 林逸道,“让他进来吧。” 谢赞大汉淋漓的走进来,拱手道,“王爷。” “这么热的天,别那么多虚礼了,坐吧,喝杯茶。” “谢王爷,” 谢赞喝完一杯茶后,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王爷,按你的要求办了这个‘耕犁制作大赛’、‘水车制作大赛’、还有‘铁器大赛’,第一、二名都已经出来了。” 114、拍卖会 “挺好,还是按照之前说的,第一名给五十两,第二名三十两,第三名十两,再继续办。” 林逸举办这些活动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改进生产生活工具,耕犁上哪怕只有一个小改动,比之前多犁一点地,都算是进步。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农业社会。 他是受过高等教育,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现代人。 但是,绝对不会把现代化的制度搬到这里。 每一个制度的诞生,都有各自的时代背景。 旧的未去,杂凑新的,没有一贯的条理,机械的模仿或者盲目的提倡,都是照猫画虎,最后不伦不类。 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些小事情上做起,培养“人的精神”。 比如讲卫生的意识,学习算术、化学的态度,并且在生产生活中有开拓创新的进取心。 他想先改善这个社会的风气。 “是,”谢赞自己续上茶水,轻抿一口后接着道,“那个南州过来的铁匠很是厉害,打造的刀可谓是削铁如泥。 卞大人已经出钱帮他开了一家打铁作坊。” “刀是其次,这些毕竟是战场上用的,三和暂时用不上这些,还是让他们多打造一些镰刀、铁锹、凿子、锤子更实用,” 林逸一边剥荔枝一边道,“什么竞赛都可以办,比如这烧砖烧瓷、做马车、做弓箭、雕刻、造船都是手艺活。 只要谁做的好,本王都不会吝啬钱的。” 谢赞道,“王爷英明!” “说说些废话吧,你们啊,还是要多动脑子,三和不止要留住人,还要留住人才,” 林逸突然想起来什么,“还有,让卞大人连同那帮子铁匠一起想办法,这火炮和火枪怎么才能不炸膛。” 自从文昭仪那里知道寂照庵的底细后,他就隐隐有点不安。 无论如何,手里还是需要有点自保的力量。 他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只要有了大炮长枪,铜皮铁骨也能给轰成渣! “王爷放心!” 谢赞认真道,“卑职一定竭尽所能!”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和王爷多说。 这是他们这群老头子眼前主攻的方向。 特别是何吉祥,这位前京营总督,比任何人都明白火器的重要性。 得了他的授意后,白云城的各种比赛越来越多。 不光是有官方的,还有私人的。 之前遭遇沉重打击的娱乐业,此刻渐渐复苏。 从洪州逃难过来的商人,带来了洪州的先进经营理念,开设了白云城第一家青楼。 并且在白云城举办第一届花魁大赛,一时间白云城比以往多了不少活力。 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林逸激动的热泪盈眶。 对着左右都吩咐了,这样的青楼老板,可是人才啊,一定要多加关照,千万别给弄死了! 是以花魁比赛现场,府衙捕快还帮着维持秩序。 秋收陆续开始,白云城的大船一艘接着一艘回来,充塞河道。 不管是白云城的居民,还是外地来的流民,从来没看过这种壮观的景象,把西江两岸围得水泄不通。 “哪里有用老鼠做旗帜的?” “这旗帜上的老鼠真大.....” 总有人忍不住笑,对着大船上迎风招展的旗帜指指点点。 “放屁!” 对和王府旗帜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冷哼道,“那是水獭! 不是老鼠!” “是啊,你们眼睛都是瞎的,老鼠和水獭都分不清。” 有人跟着附和。 “那跟老鼠有什么区别?” 接着又有人不服气道,“都是有胡须的!” 一时间乱糟糟的,争吵不休。 随着大船过来的除了香料、象牙、珊瑚、珍珠等一大堆南洋特产,还有一长串用绳子拴着的南洋土人。 就在白云城里公开拍卖,按照性别和强壮程度,从五百个铜板到三两银子不等。 最值钱的是年轻的女性和成年男子。 年轻女性可以当做仆人,甚至满足某些有钱人的需求。 而成年男人是最好的壮劳力,眼前秋收,地里基本上都是这些土人在辛勤劳作。 至于老人和小孩,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用处,可以帮着晒谷子、看孩子。 林逸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在三和推行的“拍卖法”会被玩的这么溜。 好奇心驱使之下,亲临了拍卖场,他发现其中一些所谓的“南洋土人”根本就不是土人,毕竟长相差距太大,不知道是从哪里劫掠过来的。 他怀疑是从阿育国沿海抓过来的,但是又没有证据。 圣母心发作,他本想在三和禁止蓄养土人。 但是,又怕用力过猛,打击了海运。 只能接连让布政司颁布条例,蓄养土人也得按照三和基本法! 买过去归买过去,但是也得发工钱,更不能随意杀人、殴打,否则土人也有权利申诉。 有志向学者可以进学校,武力过人者可以入卫所。 总之一切不能违背“来了就是三和人”这个条例。 对林逸来说,拿“土人”充实三和的劳动力,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此刻,杜隐娘、田世友、葛老山、梁根、邱武进等人,包括善琦、谢赞都坐在和王府的饭桌上。 林逸抱着茶盏不说话。 善琦突然道,“各位,按照梁律,私铸钱币,当斩立决!” 见和王爷不说话,他的信心更足了。 像梁根、邱武进这种豪门大户,不能再任有其发展了! 梁根和邱武进腾的跪在林逸的面前,倒是把林逸吓了一跳。 他站起身,摆摆手道,“你们与府衙的破事,本王才懒得管。” 说完带着在桌底下啃骨头的大黑子出了屋子。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他终于能抽出时间继续写小说了。 经过这一阶段的不懈努力,三十万字的长篇巨著《傲视战神》终于完本。 “小的对王爷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洪应很兴奋! 他居然成了这本书的第一个读者! 通过这本书,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何处起慈悲”、“大教普闻天下”,真正的洞晓玄机! 三个不眠日夜,他把这本书反复读了七遍。 真是不忍释手。 115、千古名将 按照王爷的意思,依依不舍的把这本书交给了老头子何吉祥。 何吉祥开始不以为意,看了前面几百字,语言粗鄙不堪,内容无聊至极,他这种大儒怎么可能看在眼里! 但是,毕竟是和王爷写的,于情于理,他都该硬着头皮看下去,不然回头王爷问起来,自己一问三不知,就未必太尴尬了。 最后,令他意想不到是,自己越看越是入迷! “叶良辰实乃千古名将也!” 读完后,他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郑重的把这本书锁在了箱子里,谁都不给看,包括与他交好的一众老头子。 之后,三和的卫所、学校、捕快,全部按照叶良辰的练兵之法。 甚至卫所的白墙上到处都刷着“流汗不流血,流血不丢命”,“现在流汗,将来不流血”等诸如此类的标语。 “我们要彻底了解,我们的旧习惯、旧思想甚至于旧道德已经不适于现在的要求了,” 林逸对何吉祥的恭维毫不在意,“传统的不一定是好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陈旧的思想。 如果没有女子,我等这样的男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石头缝里出来的?” 当着一群老头子的面,林逸说话从来不客气。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谢赞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卑职自幼家贫,无钱买书,每过书肆,垂涎翻阅,若价贵不能得,夜辄形诸梦。 慈母知道后,必找左领右舍借钱,实在惭愧。” 王庆邦擦了擦那半只好使的眼睛,叹气道,“吾三岁而孤,家资而贫,祖母以荻画地,教以书字,多诵古人篇章。 后离乡,无法侍奉,实为终生憾事。” 接着是何吉祥、曹亨..... 都不自觉的陷入了过往..... 看着一群哭哭啼啼的老头子,林逸不禁头皮发麻,赶忙跑了。 三日后,布政司府衙开始正式招女捕快,全部都是来源于女校里的学生。 同样是穿着黑衣黑裤,但是在白云城的大街上,她们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白云城的人,对她们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哪怕她们是凶着脸的,看起来也是那么可爱。 反正,她们怎么说,白云城的居民就跟着怎么做。 让这么可爱的女娃娃生气,就是自己不解风情了。 这种情况,令男捕快很是诧异,这种区别对待,令他们很是受伤。 秋收结束之际,白云城到处弥漫着烟雾。 林逸非常生气,留着秸秆烧火不好吗? 为什么都要烧在地里! 弄得到处乌烟瘴气。 答曰:山上多的是木材,用不上稻草。 他想去禁,好像又太不通情理,就随便他们了。 现在府里都不敢呆,乘船出海。 当然,少不了自己的渔具。 第三次来放鸟岛,与之前相比又不一样了。 居然已经有了两层的豪华酒楼,林逸吃了一次后,感觉价钱比白云城还贵,但是来吃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同时在这里看到了大家口中的“洋夷”。 一个比一个破落,跟叫花子似得。 林逸都懒得多搭理他们。 住在田世友的宅子里,每日除了吃吃喝喝便是钓鱼。 河钓的工具用在海上,发挥不出来多大的用处。 基本每次都是空军。 干脆带着洪应,跟上渔民捕鱼的小船,做起了渔民。 即使晒得脸上脱了一层皮,也是乐此不疲。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林逸逍遥自在的时候,洪州出了天大的乱子。 曹大同率军围困了洪州府城英雄城。 雍王林璨今年三十七岁。 可依然面容白净,显不出一丝年龄。 盘坐在英雄城府衙的高位上看着下面一众将领,慢悠悠道,“曹贼围城,计将安出?” 他的老巢,雍州已经丢了。 如果再丢掉洪州,天下之大,恐怕再也无他容身之地。 各个将领沉默不语,包括杀伐果断的梅静枝将军。 贼人势大,共五十万大军! 他们这十五大军,即使是出城,也是自不量力! 整个府衙,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突然,一个校尉跑了进来,然后在雍王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雍王眼睛一亮,高兴地道,“快快请进来!” 一个全身罩着青色罩袍的女子进了府衙,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包袱丢在了府衙的地上。 赫然露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 “曹大同.....” 终于有人发出了尖叫声。 ...... 林逸正不死心的又砍了一个椰子,还是空壳。 齐鹏推着轮椅过来,递过来一个纸条。 “曹大同死了?” 林逸叹气道,“这货也是该死,裹挟流民,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 齐鹏道,“雍王收编曹大同部下,共二十万大军,转战岳州,所向披靡。” 林逸问,“曹大同怎么死的?” 齐鹏道,“寂照庵一名九品连同七名八品入了曹营,曹大同不敌,其将领皆被割首。” “倒是有点本事,”林逸叹气道,“以后啊,以后得跟人签个协议,绝不率先使用九品高手和大宗师!” 他娘的,这威力太猛了,居然可以直接斩首,几十万大军就成了摆设?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 齐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讪笑。 林逸接着道,“我妹子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齐备道,“淮阳公主自上次被陛下申饬,袁贵妃便令他闭门思过,一直没有露面。” 林逸叹气道,“我这老娘说她胆子小吧,她却拱着我去争帝位,说她胆子大吧,却被我老子几句话给糊弄住了。” 齐鹏很识趣的低头不语。 林逸准备启程回府。 路过屏峰澳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土人拍卖会,比白云城还要热闹。 只要这里不出人命,还是按照三和的律法行事,他就不管。 即使是不晕船的人,在船上呆着时间长了,也是晕头转向,回到白云城之后,他好好休息了两日。 “王爷,最刚下了一场雨,据说山上的瘴气比较重。” 洪应想拦着坚持要南下打猎的林逸。 “再不动一下,本王这肚子就没法看了,” 林逸无奈的拍了一下的肚皮,“丢人啊!” 他只想做为一个宅男,决然不想成为一个肥宅。 ps:这是二十九号的两更,提前更新,下午和晚上就没了哈。 116、决定性力量 洪应道,“王爷,这几日在海上都没吃好,你最近还瘦了呢。”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能不能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这都胖成啥样了? 怎么样才算胖?” 有时候啊,真话听了难受。 但是,假话听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个人,不自觉得都会飘起来。 洪应正色道,“王爷,小的都是实话实说,你这些日子真瘦了。 要是真想溜达溜达,不如放在改日。 现在刚下完雨,山湿路滑,也不是好走的,很是辛苦的。” “路不好走,那就要吃苦头了。” 林逸什么都吃。 就是不能吃苦。 要不然上辈子肯定是北大、清华的坯子! 包括这辈子也是一样,光知道武功学成之后可以飞来飞去,可身为皇子,虽然不得宠爱,但出门也是前呼后拥! 能躺着,为什么要站着受那个累? 洪应道,“王爷说的是,要不然咱们就去钓鱼吧?” 林逸道,“不去了,本王这晒伤还没好呢。” 本来白皙的脸,在海上待了一些日子后,居然黑了不少。 再怎么样,还是要留些脸面的。 总不能最后弄得没脸见人。 既然不能爬山,又不想钓鱼,干脆就抱着茶壶躺在葡萄藤下,没事还朝着藤蔓上摘两颗葡萄,纯天然无污染,也不洗,直接往嘴里塞。 吃完了,吐着葡萄皮玩。 可惜,没阿呆那本事,自己吐不远。 他就好奇,学了武功之后,会不会同样尿的更远? 文昭仪在一边教着不满两岁的小姑娘扎马步,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流眼泪,她也没有丝毫心软。 林逸都不忍看,干脆对着明月道,“带孩子出去玩会,小时候不多玩,长大就没机会了。 一个孩子,何必那么多要求。” 文昭仪任由明月把孩子抱着后,坐在林逸身边,抿了一口茶道,“少壮不努力,然后跟你一样?” 林逸笑着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什么都带上我。” 文昭仪道,“我那师妹倒向了雍王,你就一点不紧张。 雍王乃是杀伐果断之辈,一旦他登基,可不会念什么兄弟情分。 你就不担心? 到时候,你这和王的位置都不一定牢靠。” 林逸道,“该担心的不应该是太子和我其他兄弟吗?”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文昭仪道,“你倒是心大。” 林逸不解的道,“你不是说我那皇帝老子做梦都想灭了寂照庵吗? 寂照庵这么明目张胆的帮着老三,不怕犯了忌讳? 再说,这么突兀一下子,老三就成了出头鸟。 不管是我老子,还是我其他兄弟,群起而攻之,不是好事吧?” 文昭仪冷冷道,“寂照庵的行事风格一向便是如此,向天下人表明他们的态度。 一旦寂照庵表明了态度,那些摇摆不定之人就会做出决定。 你认为支持雍王的人会不会越来越多?” 林逸的手上因为吃葡萄,脏的很,拿着茶壶对着手冲洗了一下,擦了一下,接着道,“可是这出头鸟做的也太早了吧? 我老子还没死呢。” “雍王丢了雍州,” 齐鹏突然慢慢悠悠的出声道,“梅静枝乃是百战老将,与雍王兵合一处,貌合心不合,否则怎么可能让曹大同有可乘之机? 此次如果雍王再丢洪州,之后恐怕就无立锥之地了。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眼前这情况更差了。” “那倒是。”林逸冷哼道,“这寂照庵就这么牛吗? 按照这么搞,倾其全力多培养几个大宗师、九品不就行了吗? 还练兵干嘛,不但得发粮饷,还得管吃喝,费力不讨好。” “你真当大宗师是大白菜吗?” 文昭仪咬牙切齿,对着林逸越发没好气了,“老身已经说过,这天下宗师在世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能登九品的也不超过二十人! 而寂照庵却有两个大宗师,一个是门主静怡,一个是首座静宽。 另有九品四人。 她们没有能力争夺天下,但是却有能力决定谁可以争夺这天下。” 林逸隐隐约约的有点明白了。 寂照庵没兵没将,虽然有武功高手,但是夺取天下就是天方夜谭。 说白了这寂照庵是一股打破两方平衡的力量。 关键时刻,可以用来做特种兵用,实施斩首行动。 “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林逸现在只想着不炸膛的大炮和火枪可以什么时候研制成功! “无知竖子!” 文昭仪挥袖而去。 林逸的左右两边只剩下洪应和齐鹏。 林逸不解道,“大宗师真的很了不起吗?” 齐鹏看向洪应,低头不语。 洪应笑着道,“王爷,大宗师看你见您,肯定纳头便拜。” 这个成语说出来后,他非常满意! 王爷所有的里,用的频率最高的成语,除了恐怖如斯,便是纳头便拜,可见多么喜欢这个成语了! “不错!” 林逸拍手道,“到时候老子一定让她们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是浩然正气!” 洪应沉吟了一会,大着胆子道,“王爷,什么是浩然正气?” 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也没在王爷的书里看过。 “难言也。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后面的林逸记不得了,看着满脸求知欲的洪应,终究还是瞎扯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反正很厉害的东西,只要有了,便可言出法随,辟邪守正!” 他想到了聊斋。 可惜现在没功夫写,要不然非写出来不可。 辟邪? 洪应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道,“王爷,你说的可是辟邪剑法?” “辟邪剑法?” 林逸用可怜的眼光看向他,这孩子看看傻了! 变成今天这样子,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实在不忍心责怪他,只能敷衍道,“差不多吧。” “小的明白了。” 洪应满脸欣喜。 林逸有心想问,你明白什么了? 但是不好意思问。 就让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本来啊,就是可怜人。 他实在应该多关照一些。 何况还是从小就伺候自己的身边人。 117、斗狗 林逸正躺的好好地,包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 “是不是天塌了下来?”林逸没好气道。 “没。”包奎老老实实地摇头。 “天没塌下来你慌张个屁,”林逸没好气地道,“本王怎么和你们说的? 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淡定,不要乱了阵脚。” “是,”包奎讪笑道,“小的知罪。” 林逸这才道,“说吧,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子。” 包奎见王爷终于问到了正事,赶忙道,“那些外来的洪州人和本地人打了起来。” 林逸眼皮一挑问道,“死人没?” 包奎摇头道,“不曾。” 林逸道,“那就慢慢说,到底因为什么事打起来的?” 本地人与外地人发生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早就见怪不怪。 毕竟地域优越感,地域歧视自古有之。 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家乡好,哪怕是穷山恶水,不毛之地。 包奎清了清嗓子道,“那些逃难的洪州人带了一种狗过来,长的跟老虎似得,很是凶猛。” “虎斑犬,” 作为专业铲屎官,林逸对各种犬类都是很熟悉,“然后呢?” 包奎道,“然后本地人养的大多数是骨嘴沙皮,有两个人闲着没事,在那嚷嚷哪种狗好,这个说他的狗可以咬狼,那个说他的狗可以斗老虎,互不相让,这就打起来了。 然后互相都有亲戚朋友,这人越聚越多,就打起来了。 共有七十三人,全部被押解到了布政司。 善大人的意思是因风俗不同引起的冲突,不适合罚去劳改,便来问问王爷你的意思。” “这种破事还用来问我?” 林逸没好气地道,“多简单的事,自己不会动脑子?” 包奎苦着脸道,“属下愚笨,还望王爷指教。” “当然是斗狗比赛啊!” 林逸笑着道,“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包奎恍然大悟道,“属下明白了!” 看着包奎跑出去的身影,林逸又感觉哪里不对。 斗狗? 会不会太残忍了! 想去把包奎追回来,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在布政司的主持下,白云城第一届斗狗大赛正式开始。 赛事说起来简单,但是真办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首先,三和内部就起了争执。 凭什么你白云城的骨嘴沙皮就可以代表三和? 我放鸟岛的大头犬、金鸡山熊犬、南海尾灰犬不配吗? 不服气的自然在内部先较量一番。 又紧接着,川州、岳州、南州的人也跟着不高兴了! 难道只有你三和、洪州有好狗吗? 欺人太甚! 以各地过来的富商为首,也组织了一只征战队伍。 林逸在好奇心趋势下,去看了看一眼,什么川州青犬、南州土犬、荆州箭毛犬、岳州山地犬...... 汇聚一堂。 林逸诧异,白云城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斗犬不但吃粮食,还要吃肉的。 养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看着脚下一黑一黄的两条大肥狗,他不忍心给炖了,想着要不要给送到赛场上给和王府争光? 月光倒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噀天为白。 洪应背着手踩在江中一艘小船上,看着在水中浮着的叶秋,一言不发。 “总管,你要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 叶秋一脸发懵。 自己好好地屋里睡觉,这位总管一上来就是致命的招式,他只能跑了。 现在已经没了逃跑的力气了,也就不打算再逃了,认命般道,“只要你老说了,在下无所不从。” 洪应脚冷哼一声,转身上了岸,身后的小船依然一动不动。 叶秋无奈,游到船边,手撑着船边借力,一下子窜到了岸上,站在洪应的对面。 手捂着胸口,不停的咳血。 也是倒霉透顶了! 这死太监没事揍自己干嘛! 水边的草丛里的草鹭、水雉不时被惊起,带着尖叫掠到天际。 “总管?” 这么长时间都没杀了自己,自己总该还有一点活命的希望吧? 洪应冷冷道,“如果你入大宗师,你将会如何?” 自然是先打死你这个死太监! 叶秋差点脱口而出! 不过,自己终究没那么蠢。 叶秋是真怕了。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大宗师之间的真实差距。 只要对方想,自己根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小心翼翼道,“行走江湖,除暴安良?” 突然,又眼睁睁的看着一股劲风扫在自己身上,直接摔倒在地,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说,你入大宗师你将会如何?” 洪应继续冷冷的道。 叶秋捂着嘴,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子,懒得起来了,躺着挺好的。 看着洪应,更谨慎道,“那便是保卫三和!” 这是卫所白墙上刷着的标语,该不会错了吧! “找死!” 洪应又是一掌扫过去。 “啊....” 叶秋双手抵在胸口,却想不到受伤的却是脸。 一时间鼻子在不停的冒血,眼睛也已经无法睁开。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洪应背着手朝着他越来越近,“如果你再答不上来,就没有机会了。 留在这里吧,青山绿水,倒是不错的归宿。 咱家也不算亏待你了。” 看着洪应在月光下面无表情的的脸色,叶秋真的吓坏了。 叶秋很肯定,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这个死太监没有人性! 这不是说着玩笑的。 脑子在快速的转动,想着自己来和王府至今的一幕幕事情。 突然灵光一闪,脑中出现了这个死太监教那些孩子习武的场景。 洪安、余小时、阿呆、方皮....... 这位死太监总会不厌其烦的交代他们,习武是为了和王爷效力! 是了! 不会错了! “还不知道吗?” 洪应再次举掌。 “为和王爷效力,” 叶秋声嘶力竭的叫道,“我成了大宗师,一定给和王爷效力!” 满脸惊恐的看着洪应缓缓放下的手掌,他长松了一口气,差点喜极而泣。 他知道自己答对了。 真他娘的不容易啊! 刚才活生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幸亏自己脑子反应的快,要不然现在自己真没命了。 ps:这是今天三十号的哈..... 118、辟邪剑法 “很好,” 洪应淡淡地道,“如果入不了大宗师,你活着也没多大用处了。” “.......” 不入大宗师也得死? 叶秋哭笑不得。 他想起来了死太监对着侍卫们和那些孩子经常说的另外一句话:和王府不养闲人。 一眨眼,那怪物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他便瘫坐在河岸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时吐出一点血。 吐着吐着,吐习惯之后,他又不禁想到,自己要是入了大宗师,他还能杀得了自己吗? 想了一会,赶忙摇头,千万不能自己作死! 洪应独自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发出咯吱咯吱的难听声响,他也没有睁开眼。 在三和,可以避开自己耳目,轻松走到自己面前的,除了除了文昭仪,还能有谁? 文昭仪款款走到洪应的右手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朝着杯口嗅了嗅,然后往桌子上一放,笑着道,“你这狗奴才,你主子那么多好茶你不喝,偏偏喝这种乱糟糟的玩意。” “做下人的自然有做下人的规矩,主子不给,自然不能自己动手拿,” 洪应睁开眼睛,把那杯水拿到自己手里,轻抿了一口笑着道,“文昭仪,今日有这闲情逸致来小的这里?” 文昭仪笑着道,“你就不怕养虎为患?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当如何?” 洪应看了一眼文昭仪,然后笑着道,“王爷说过,虎有伤人意,人亦有伏虎心。” 文昭仪玩味的道,“别整天整日你们王爷说王爷说的,就没有你想说的?” “他不敢!” 洪应说的斩钉截铁。 文昭仪道,“你很怕寂照庵? 不然为什么这么想着让叶秋进大宗师?” “只是不想让王爷跟着受累罢了,” 洪应慢慢悠悠的道,“真面对寂照庵,文昭仪你又当如何?” 文昭仪恨声道,“杀子之仇自然不共戴天,老身自然要手刃仇人。” 洪应道,“小的也算明白了。” “你的功力精进的快,这是老身没想到的,” 文昭仪叹气道,“我本以为你是运气,现在看来不止如此,假以时日,恐怕老身也不是你对手了。 不过,你既然忠心护主,还得加紧。 我在深宫修炼几十载,本以为可以为我儿报仇雪恨,却想不到还是败在了她的手里。 现在的你,在我那师妹手里恐怕走不过十招。” 洪应先是惊讶,而后低头不语。 文昭仪笑着道,“你不必如此,我那师妹本来就是千年难遇的绝顶人物,能从他手里走完十招,也足够你自傲。” 洪应抬起头,淡淡地道,“文昭仪,已入夜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文昭仪起身,刚出屋子,公鸡便开始打鸣。 已到秋末,但是三和的气温依然没有降下去的意思。 叶秋提着水桶坐在孙邑的边上,两个人对视,都很诧异,为什么眼睛都肿了? “你昨晚没睡好吧?” 孙邑先开口,彼此心照不宣。 叶秋低声道,“这死太监真不是好玩意!” “大胆!” 孙邑厉声说完,朝着他挤眉弄眼,赶忙低声道,“你想死别带上我啊!” “哼。” 叶秋不再搭理他。 但是,心里承认他的谨慎是对的,自己昨晚可是亲身体会过! 那死太监简直不是人! 这是自己这辈子距离死亡边缘最近的一次! 这一日,和王府从统领、侍卫、看大门到马夫,就没有一个不是鼻青脸肿的。 当然,明月和紫霞除外。 鼻青脸肿,还不能在王爷面前露面,不然在王爷跟前一个解释不好,还得挨揍,说不定更重。 和王府一时间人人自危,陷入了一种紧张肃杀的氛围之中。 侍卫队的淘汰赛又要开始了。 凡是达不到洪总管考核要求的,只能离开。 离开之后是回都城还是继续留在三和加入卫所,让许多人摇摆不定..... 叶秋在洪应的面前本来站的好好地,可是,怎么站怎么不对劲,还是忍不住跪了下去,颤声道,“请总管指教。” “嗯,”洪应坐在椅子上,轻合茶盖,“你是练剑法的,咱家便教你一门剑法,名为辟邪剑法。” 辟邪剑法? 听起来好高端,好厉害的样子! 叶秋欣喜不已的道,“谢总管!” 没白跪啊!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洪应说完丢下一柄刀子,“去吧,你本事不差,流点血,也死不了。” “自宫......” 叶秋整个人都呆了,下身一凉,不自觉的夹的更紧了。 他虽然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欲望,但是不代表他想做太监啊! 洪应又看了他一眼道,“要不咱家帮你? 习惯了便好。” “总管!” 叶秋眼泪刷啦啦就出来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哭出声来,“我不想自宫,你大慈大悲,咱们换别的功夫好不好? 在下剑已经扔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练剑了!” 洪应淡淡地道,“不练剑? 那倒是可惜了,你倒是个学剑的好胚子。” “不!不! 总管您误会了!” 叶秋忙不迭的道,“现在我对剑术深恶痛绝!” 说完这句话,他能感觉到他的剑心在颤动,在滴血。 为了做一个完整的人,他只能违背自己的剑心了! “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很令咱家为难啊。” 洪应把茶盏掷到了桌子上。 叶秋愣了。 这是辟邪剑法。 那是什么? 你只给了一个选项啊! 他恨不得拿脑袋撞墙,直接死了算了! “总管,我可以学会元功!” 强烈的求生欲下,叶秋不顾脸上的眼泪,大声道,“请总管放心,我一定努力学的!” 洪应皱着眉头看了他半晌。 叶秋心惊胆战。 又紧跟着道,“总管,要是我实在不是学这会元功的料子,咱们再换成辟邪剑法行不行?” 此刻,他真被吓得魂不附体。 洪应慢慢悠悠的道,“那也是极好的。” 自此,叶秋便开始同余小时等人一样,正式开始修习会元功。 他却比任何人都勤奋。 毕竟随时都有挨割的风险。 他真的不想做太监。 119、钱庄 夜深人静。 林逸居然睡不着,透过窗户,望着天空皎洁的月亮,拿出来酒,自己给自己倒上了。 “也不知道青岛苦不苦、雪花还飘不飘、百威后劲还足不足......” 念叨了几句,差点就哭了。 他好怀念左赵信,右蛮王的日子啊! “王爷.....” 明月加了灯,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别管我了, ”林逸摆摆手道,“让本王一个人安静一会。” “是。” 明月退下后,没走远,依然在不远处垂手侍立。 “哎,你们越来越拿我的话不当回事了,” 林逸皱眉道,“出去,没听见吗?” “奴婢知罪。” 明月愣了半晌,王爷好久好久没发过脾气了。 回过神后,轻轻合上门,退出了屋子。 林逸又大口喝了两口酒,越喝越不时滋味。 他真怕让别人瞧见自己这自言自语的模样,关键别人还听不懂,跟精神病似得。 瓶子里的那点葡萄酒最终让他喝完了。 百无聊赖独自坐着发了一会呆后,最终还是上床睡觉了。 醒来后,艳阳高照。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马路上隔一段路就能见到牛粪、羊球子,又经过连续两场雨,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骚味。 “都这么奢侈吗,随意丢马路上,不捡回家晒干了烧火?” 林逸不等下面的人回答,就自顾自的又接着道,“山上柴火多。” 自然资源太丰富,果然也不全然是好事! 不像凉州,据说因为干旱,连树皮都被人给啃光了。 一直尾随着林逸的善琦拱手道,“王爷,这养殖牛羊的百姓愈发多了,漫山遍野皆是牛羊。 犊牛尚未长成,可是三和杀牛之风渐涨。 很多百姓都从南州、洪州、岳州买了牛来三和杀。” “有何不可?” 林逸诧异的道,“促进货物流通,大家都有生计不说,三和的人也能吃得上牛肉了,简直是双赢啊。” 善琦苦笑。 这位和王爷的另类思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而且还跟着学会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词。 现在写公文、颁公告、律法的时候,还会故意加上去。 总得让这位王爷明白,他是领会了“精神”的。 在朝堂之上这就叫“上意”,他在朝堂中混了这些年,揣摩上意是基本功,轻车熟路。 他追上林逸,又紧接着道,“王爷,按照你的意思,现在每户三十文。 只是这外来流民愈发多,光是安顿他们,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府衙这点钱,恐怕撑不下去了。” 林逸笑着道,“可惜啊,本王没钱,要不然就替你们给百姓补上了,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王爷,你有钱!” 善琦赶忙道,“前天,田世友安排人送来了三万两,杜三河两万两,葛老山五千两。” “那是本王的养老银子,你也好意思打主意意?” 林逸没好气的道。 “王爷.....” 善琦无奈。 虽然市舶司收的税、田亩赋税、盐引都在布政司,可是依然入不敷出。 像海运这种大头的利润,皆在和王府! 林逸摆摆手道,“这样吧,颁布通告,这个养殖补贴就暂时取消吧。” “王爷英明。” 善琦自然喜不自胜。 取消补贴,不怕百姓不养,而且,现在不让他们不养都不行。 毕竟养了可以卖,可以杀! 一头牛的利所得抵得上养好几头猪! 最关键的是,养牛所费不多。 林逸又道,“有些事情其实没有必要让本王操心的,比如这马路,你看看,即使没有人清扫,你也得到处发通知,谁污染谁治理。 这牛羊粪便拉地里不好吗? 非得在大马路上,在城里? 屡教不改者,那就罚款吧。” 罚款这个手段在哪里都好使。 “谁污染谁治理?” 善琦琢磨了一下,笑着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问,“邱武进的铜矿买回来了?” “正是,” 善琦陪着林逸一同坐在一棵大榕树根下,“下官正要问王爷该如何是好。 百姓之业,钱货为本,然奸铸者弥众。” 林逸笑着道,“铜钱就暂时不要铸,市面上的薄烂铜钱太多了,完全就是坑人的。 不过,钱庄得开。 这南北货运往来,三和没有自己的钱庄,实在很是不方便啊。” “是,下官明白。” 善琦颔首,算是表示同意了。 “你得明白这银票的本质是什么?” 林逸笑着道,“是信用,人家拿了你开的银票,可以随时随地兑到金银。” “下官晓得。” 善琦道,“下官一定和谢大人好生商议,商量一个办法出来。” 林逸道,“你们两个老头子有什么好商议的? 论诗词歌赋,做文章你们挺厉害。 但是这经济之道,也不是看不起你们,你们不行,还得找专业的。” “下官一定多请教明月和紫霞姑娘。” 对着这两个女子,善琦印象深刻。 布政司初建,所有的账册,皆是这二人帮着处理的,甚至主薄都是她们给培养的。 不过,这记账方法却是与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尽管他满腹经纶,现在从头学起,也是非常的吃力。 林逸道,“光找她们俩有什么用,她们又没有办过钱庄。 得从逃难过来的人里面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在钱庄里做过事的。 实在没有,就花重金去南州或者洪州请一个回来。”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对于实际操作的事情,一窍不通。 只能帮着提一个大概的框架。 最后做出来什么样子,他再给点超前的意见。 顶多也就这样了。 “是。” 善琦应了好。 三和的斗狗大赛办的如火如荼。 这场原本为家乡荣誉而战的赛事,办着办着就有点走味了。 聪明人居然公开设庄,居然似模似样的定了各种赔率。 禁还是不禁? 林逸颇有疑虑。 但是细想下来,也就不管了。 这年头娱乐生活如此单调,再不让他们找点乐子,就太不人道了。 而且,什么事也不能太大包大揽,最后培养一群会武功的巨婴出来。 ps:点娘系统抽风了,现在还没上架呢。 所以暂时别投月票哈,浪费了。 具体上架时间是10月31号23点59分59秒的1秒钟后。 过了这个时间就可以随便投了。 老帽也不单独写上架感言了哈,毕竟不怎么会说话,只希望大家在起点多支持正版。 会说的大佬替老帽多说几句哈! 121、相思狗 白云城的骨嘴沙皮代表三和出战,洪州、南州、岳州、楚州、荆州等地也各自有自己的狗压轴上场。 正式开赛这日,比醇香楼选花魁还要热闹。 林逸在白云城到处溜达,齐鹏由着仆人推着轮椅,也跟在身后。 齐鹏突然道,“王爷,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怎么就知道这么多秘密吗?” 林逸无所谓的道,“你不想说,难道本王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你都这样了,再折腾你,你还还能活吗? 本王从来不强人所难,做人呢,你好我好,才是真的好。” 说完就在一处茶摊子边上坐了下来,等老板上了茶后,齐鹏亲手给林逸斟满,然后朝着身后的仆人潘多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草民一直多谢王爷的信任。” “说错了,就是因为本王不信你才把你留在身边,” 林逸笑着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拿本王的秘密到处出去换钱,还是留在本王身边更有安全感。” 齐鹏正色道。“王爷说笑了,草民虽身份低微,可是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还是懂的。” 林逸道,“跟你说多少次了,别草民草民的,听着膈应。” “是,” 齐鹏接着道,“在下想说些自己的事情,不知道王爷可有兴趣听。” 林逸撂了个花生米进嘴巴里,一边吃一边道,“想说就说呗,本王也挺好奇的,你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小二,有酒吗?” 齐鹏不等小二回应,就往桌子上抛了个碎银子。 小二赶忙捡起来银子,笑着道,“齐员外,你稍等。” 谁规定茶馆不能卖酒的! 何况还是熟人。 不一会儿,一壶酒,两个杯子就送了过来,同时还有一盘子牛肉。 林逸也接过来一杯,笑着道,“虽然现在游泳,你身体素质有了提升,但是还是不要喝酒的,容易发炎。” “多谢王爷关心,” 齐鹏饮了一杯后,叹气道,“少吃一点,终究是不妨事的。” 林逸道,“那就慢慢喝,别着急。” “记得第一次见王爷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生于大烛镇,长与大烛镇,” 齐鹏连续喝了三杯酒下去后,脸上红了起来,“我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我二人青梅竹马,形影不离。” “她?” 林逸一下子抓住了关键词。 “是,” 齐鹏又饮了一盅酒,接着道,“自小便是两小无猜。 及至年龄大了,碍于男女大妨,我俩不能当众在一起,还是会偷偷的出去,我带她出去骑马,抓鱼。 那是我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家父对我期望颇深,一心让我光耀门楣,十二岁便去了府城。 十五岁那年,我得了个解元,正是春风得意。 父亲重病,不得不返乡侍奉。 但是,她却不在了,其父早在三年前携全部家眷入岳州经商了。 父亲不多久重病不治,在下自然悲痛欲绝。” 林逸替他倒了一杯酒,感叹道,“那你也挺不容易啊。” 丧父与失恋双重打击,确实是挺难受的。 “我本就无意科举,” 齐鹏把杯子里的酒仰头喝完,“父亲过世后,我就没了秋闱的打算,在家打点家业。 王爷,你可知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 林逸很诚实的摇摇头。 两辈子都是单身狗,即使是单相思,很快也就忘了,比如宇文家庶女、燕十七。 “在下孟浪了,王爷是何等人物!” 齐鹏苦笑。 “爱情跟高低贵贱没有关系,” 林逸笑着道,“喜欢一个人,即使她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姑娘,也会思念的痛彻心扉。” “正是此理,”齐鹏叹气道,“思而不得,碾转反侧。 我打点行囊,骑马一路去了岳州寻她。 岳州何其大,等我打听到行踪已经是一年之后,其父诸事不顺,抑郁成疾过世。 其姑母将其远嫁川州。 我又一路寻到川州。 整整两年,还是一无所获。 我那时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林逸点点头道,“靠你一个人这么找,估计就是大海捞针。” 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话,通信不发达,交通也不方便,想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基本不可能。 “所以,在下便画了她十三岁时候的画像,每到一地便雇脚夫、帮闲持这画像,到处代为打听,” 齐鹏苦笑道,“原本家资巨万,只因为这些脚夫、帮闲,不消一年,去了个干净。” “人家已经结婚,你还苦苦寻找作甚?” 林逸本来想骂他一句败家子,但是最后还是忍住没说,毕竟人家已经够可怜了。 “我放心不下,这是一个执念,如果找不到她,我想我此生都不会开心,” 齐鹏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我那会不愿意放弃,手底下已经聚拢了几千个脚夫、帮闲,如果就此散去,此生再是寻她,亦是无望。 我这人算不得聪慧之人,可加中世代经商,耳濡目染,这营生苟且之事也是无师自通。 有家中老人帮衬,开绸缎庄,贩茶,生意越做越大,手下的脚夫和帮闲越来越多。 只用了十五年时间,便把酒楼、客栈、货栈,青楼、绸缎庄、镖局开遍了梁国,甚至是塞外。” “无心插柳柳成荫?” “正是。” “接着说吧。” 林逸终于来了兴趣。 “赚钱赚多少,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主要还是为了打探她的消息,” 齐鹏道,“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五年前终于找到她了。 可惜,她亦育有三子一女。 实为人生憾事! 我没去打扰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于愿足矣。” 林逸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 说他是舔狗? 老实人? 备胎? 人家女孩子也没撩拨他,也没给承诺,也没暧昧啊! 终究就是一条单身狗的单相思啊! “你既然能到处找人,说明你那会腿脚没毛病,有钱有闲非梦事,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为了不冷场,林逸还是多问了一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122、卖艺不卖身 “王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手底下脚夫、帮闲、伙计、行首过万,为了打探她的消息,在下偶尔又多听了一些别的消息,放在手里无用处,拿来换钱,自然是得罪了一些人。 另外生意场上,更是免不了一些纠葛。 想置我与死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齐鹏喝的越多,脸色越红,渐渐地咳嗽了起来,好一会才停顿下来,接着道,“而与在下有直接冲突的便是暗卫。 光是在安康城里就开了三家青楼。” “暗卫开有青楼?” 听到这里,林逸眉头自不觉的皱了一下。 真他娘的大意了! 他可是安康城里烟花之地的常客。 各家头牌生意,他都是光顾过的! 仔细想一想,自己在里面也没说过什么出格的话吧? 不就是和她们喝喝酒,谈谈文学诗歌,聊一聊理想,看她们跳舞吗?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齐鹏淡淡的道,“通过青楼、酒楼打探消息,这么简便的方法,在下都在用,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用。 何况暗卫有四万人之众,朝廷所拨费用有限,通过青楼、酒楼这些营生,也可以弥补亏空。” 林逸道,“那柳如烟你可认识?” 这是他光顾的最多的头牌,他脸盲,不看脸,主要是这小姐姐的舞跳的不错,所以去的比较多。 “王爷,这柳如烟乃是暗卫指挥使江重的义女,” 齐鹏意味深长的道,“年芳十七,据说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还是个三品高手。 可惜在下一直无缘目睹其芳容。” “江重的义女进青楼?” 林逸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王爷,江重有十七个养女,” 齐鹏笑着道,“何况,都城有多少达官贵人对柳如烟垂涎欲滴,如果不是有江重做撑腰,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只卖艺不卖身?” “娘希匹,居然跟她厮混了这么长时间,” 林逸气愤的揉了揉脑门子,“真是没有想到啊。 你这腿就是暗卫打伤的?” “在下行事一向谨慎,自开始贩卖消息之后,就换了一批又一批的脚夫、帮闲,从来就没有人见过在下的真面目,” 齐鹏又接着道,“但是,属下还是大意了,低估了暗卫。 洪州暗卫指挥使马阔倒是个非同寻常的人物,通过早年的脚夫、帮闲,还有一副陈旧的画像,直接找到了她。” 林逸好奇的道,“马阔知道你这个人了?” 齐鹏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这些年,我的人闹的动静有些大了,他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她身上而已。 抓住了她全家,想试探着能不能顺着她身上发现一点端倪。 我当时跟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去救她。 结果,就是如今这样子,轻敌大意,被力士的巨石砸中了双腿。” “再接着呢?”林逸不自觉的又看向了他的双腿。 “然后我屠了暗卫在洪州的据点,统共四百一十八人,”齐鹏突然冷冷的道,“救出了她,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孩子,给她们改名换姓,安置到了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 从此,我也不去打扰她了,让她过自己相夫教子的日子。” 林逸震惊之余,又诧异道,“你敢跟我说这些? 就不怕我告发你?” “王爷,普天之下知晓我身份的,除了潘多,便是您了! 在别人眼里,我只是个身患残疾的富家翁罢了。” 齐鹏直视林逸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躲避。 林逸道,“你跟我说这些,终究图什么?” “这些年在下殚精竭力,处处防备,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身首异处,” 齐鹏叹气道,“终是无根浮萍。” 林逸道,“既然这么累,散了岂不是更好?” 齐鹏道,“许多人跟着我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要是退下来了,这些人的生计又从何而来?” “本王的大腿也不粗啊,你抱得也太早了些吧?” 平常口花花,说什么王八之气,但是林逸还没蠢到以为自己真有,“你这么好的条件不去投靠太子、雍王等人,未免太可惜了吧。” 齐鹏恭恭敬敬的道,“在下不想落个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境地。” “那你怎么就以为本王不会!” 林逸居然有点气愤! 太他娘的看不起他了! “王爷,您不会,” 齐鹏很笃定的道,“即使是对当今圣上,您也毫无恭敬之心。” “哼,”林逸没好气地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你投效了,本王就一定收?” “.......” 齐鹏无言以对。 这是他决定没有想到的。 谁得了一个相当于暗卫这样的组织,不是欢天喜地,然后以礼相待?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本王啊,” 林逸叹气道,“刚才本王就说了,留你在和王府不是因为你有用处,而是对你不放心。 本王有一个优点,就从来不用自己不放心的人。” 齐鹏道,“王爷既然用得秦虎、田世友这种人,为何用不得我?” “很简单啊,因为他们够蠢,跟蠢人打交道,虽然累,但是本王睡觉睡到自然醒,” 林逸盯着他道,“你这样的聪明人,本王很难睡好觉啊。” 说完不再搭理齐鹏,转身就走了。 齐鹏的一生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属于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类型。 这样的牛人,别人求之不得。 但是林逸却是没感觉。 一个团队里可以全是庸才,因为庸才之后也会变成干将,但是不能有聪明的搅屎棍。 更何况,齐鹏这种人虽然表面恭敬,但是骨子里太傲气了! 他驾驭不了! 骑着驴子,踩着牛粪马尿回到府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 他问刚刚从学校下课回来的明月道,“文昭仪呢,又好几天没看到了。” 明月道,“文昭仪说她要出去办点事,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林逸点点头,也没再追问。 晚上嘴馋,突然想吃烧烤了,便亲自动手,在院子里搭了劈柴,架上了一只烤全羊。 还拿了一副倒茶,准备了葡萄酒。 “生活得有仪式感。” 林逸笑着道,“要不然也太无趣了一些。” 123、失火 可惜,虽然口味做的不错,他也没吃多少,最后全给了孤儿院的孩子们。 孤儿院的孩子已经送走了一批,大多是从松阳过来的半大小子,眼前剩下的,基本都是本地孩子,大多有生理残疾,失明的,坡脚的,智力障碍的,应有尽有。 其余正常的,还大多是女孩子,尚在襁褓里哭。 林逸一个都不忍舍弃,吃粮食能吃多少? 何况,还可以教他们武功,练的身体壮壮的,年纪大稍微一点后,可以送出去了。 哪怕是脑子不清楚的,将来给替着找份活计,也不至于饿死。 至于那些手腿残疾的,重点就是识文断字了,林逸基本不怎么在学校上课,但是却愿意花费大把时间花在孤儿院,教着他们算术和会计。 甚至经常陪着他们做游戏。 唯一难办的是一个失明的孩子,眼前已经十一岁了,林逸准备给送到白云山上的道观里,摸骨算命,也算是专业对口吧? 为了早点给孩子打下一点基础,他把白云山上的老道士都给“请”了过来。 老道士委屈吧啦的,不就讹了你一锭银子吗? 何必如此打击报复? 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去教孩子不算,还得收人家做徒弟! 这些孩子最是天真无邪,林逸诚心待他们好,他们也总是围着林逸转。 林逸很是欣慰。 善琦、谢赞等一众人都渍渍称奇,只有在孤儿院的时候,这位和王爷才能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王爷,这叫黄皮果,” 桑老婆子端了一盘子果子过来,躬身道,“可以消油腻。” 桑婆子原本只是个老眼昏花,走路佝偻着腰,大字都不识得一个的老妪。 但是自从在操场上学了会元功化劲之后,可谓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谈笑风生又一年。 自从来到孤儿院,做了这个所谓“院长”之后,整个人居然渐渐地有了一点气势。 林逸摆摆手道,“那么酸,本王可不吃。” 天将黑的时候,刚从孤儿院大门出来,便看到了北边一片通红的火光。 麻贵道,“王爷,下面的人刚刚传报,那帮子岳州佬开的烟花作坊着火了。” 包奎做了府衙总捕头后,越发很少回和王府,麻贵在前日便被提为了和王府副统领。 林逸问,“有伤亡没有?” 麻贵道,“只有主家的胳膊被烧伤了,别的没什么大碍。 不过,十几间民房皆烧为无有,现在还在蔓延。” “没伤到人就好,那些处旧房子,本王早就看着碍眼了,拆了又不好拆,现在烧干净了,就重新盖新的,” 林逸接着道,“跟善琦说,受损的民户,全部由府衙给钱盖。” 毕竟这个世界没有保险公司,全靠百姓自己,估计大多都得流落街头。 麻贵躬身道,“属下明白了。” “这善琦也真是的,处处让本王操心,” 林逸叹气道,“安全生产很重要啊,本来这烟花作坊就不能开在城里。 这几个烟花师傅也不用追责,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回头把他们安排到西江南岸吧,那边空旷地方多。” 正常来说,肯定要以儆效尤,多少给点惩罚。 但是,三和不一样。 有点手艺的师傅,都恨不得捧手心里,何况还是跟火药相关的烟花师傅! 自从来了这做烟花的一家子,卞京炸山的瘾头更大了。 林逸生怕稍微小惩,把这一家子弄出心脏病,搞出个好歹。 虽然救火的人多,但是没有专业的设备,和专业的人士,白云城的火势还在继续扩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逸往城里一看,残垣断壁有一里地,以前那种木头搭的窝棚房子,不少都少了一干二净。 好在府衙捕快救灾到位,被毁了房屋瓦舍的百姓有吃有喝,还得到了府衙重新建房的承诺,居然没有一丝沮丧,甚至还有点高兴。 “王爷。” 善琦一夜未曾合眼,此刻憔悴不堪。 林逸笑着道,“身体可是工作的本钱,有什么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办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过来。” “分内之事罢了,” 善琦笑着道,“大多数灾民已经安置妥当,不知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这城内一直便过于狭窄,走人都费劲,” 林逸笑着道,“既然已经烧了,就不必在此地重建,推平了,铺上水泥,再种上一些花花草草,当做操场吧。” 善琦无不应好。 林逸接着道,“还有,是时候做个规划了。” “可是规划修缮之意?” 对善琦来说,这又是一个新名词。 “差不多意思吧,”林逸笑着道,“以后这居住区就是居住区,生活区就是生活区,作坊也得单独安排一个区域,不要混杂在一起。” “王爷说的是。” “以后这所有新建的铁匠铺、砖窑、磁窑、烟花作坊,还有什么腌制咸鱼的、做头花的、纺布的,尽量到西江南岸,” 林逸侃侃而谈道,“商业区呢,就以金福酒楼周围为中心,继续修马路,这马路自然也是越宽越好。” 交代完毕,又上了驴子往西江南岸去。 走到半道,被一声响声吓得差点从驴子上摔下来,仔细一看,居然是一群孩子在那玩烟花,居然别出心裁,把烟花塞进了竹节里,炸的噼里啪啦响。 他没去呵斥责怪他们,随便他们了。 这个时代有太多拘束了。 他不想再做那个施加拘束的人,这也不行,那也不准。 三和缺的东西太多了,他不怕他们做,就怕他们不做。 他对待新鲜事物的态度一直都是任由其野蛮生长。 至于之后长成什么样,全靠天意了,反正总比一潭死水好。 随着往放鸟岛道路的修通,居住在南部深山老林的廉人、厘人,也开始慢慢的下山,往白云城卖山货、海货,买油盐酱醋茶。 其中不少是来学校看孩子的,毕竟林逸很不“人道”的把她们的孩子带到了白云城。 来往西江大桥的人络绎不绝,人多的时候,得排队候着,特别是有宽大马车的时候,不然都堵在桥中间,就无法进退。 124、孤儿院 林逸下了大桥,看着一众骑着矮马的百十个山民,对着麻贵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长相,都不像厘人和廉人。 但是仔细一看,又没有多大的差别,无非是因为穿着上奇怪了一点,脸上涂抹着乱七八糟的各种颜色。 麻贵道,“王爷,这也是住山上的,长相上也差不多,只是喜欢涂抹些花里胡哨东西,好像可以防蚊虫叮咬。 据白云城的人说,以往一年都下不了一次山。 自从这路修通以后,倒是来了有两次了,那皮子、山货,全让南州来的客商收走了。” 骑着矮马的山民,看着大桥上那么多人,好像非常紧张,手里的木棍、铁叉、木枪握的更紧了。 维持大桥秩序的府衙捕快陈心洛看了一眼林逸后,走到那山民跟前大喊一嗓子道,“三和的规矩你们都知道! 谁要是敢寻衅滋事,都得受罚!” 山民大多懵懂无知,听不懂官话,只有一个皮肤发黑,头发苍白的老头子从矮马上下来,朝着陈心洛道,“大人,你放心,我等只采买一些货物。” 陈心洛道,“那便好,切记安分守己。” 老头子拱手道,“是,请大人放心。” 然后朝着旁边一个头人模样的男子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 林逸侧着耳朵,一句话没听懂。 干脆也就不管了,这些人不闹事就好。 余小时和阿呆纵马在前,不一会儿,马匹的两侧都挂着不少野物。 林逸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弓箭,看到野物拉弓,可惜就差瞄准了,不管是野猪还是鹿都不给面子,直接跑了..... 好不容易射出一箭,也就一丈远,连兔子的尾巴都追不到。 “奶奶个熊! 让老子射一箭又怎么样! 八角、葱花、辣椒都给你们安排的妥妥的了!” 林逸一气之下,直接把弓箭扔了。 麻贵眼疾手快,直接接到了手里。 “王爷,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侍卫包进献宝似得捧上一只五颜六色的小鸟。 “绯胸鹦鹉,品相还不错?” 林逸高兴地正要接到手里,接过刚到手心,鹦鹉又扑腾到了半空。 包进腾空而起,又重新抓到了手里。 这次林逸没接,只是笑着道,“装好咯,另外看看还有什么鸟,多抓一点,回去养着。” “是。” 包进一下子就纵深跃进了林子里。 其他侍卫得到麻贵的允许后,也去抓鸟了。 等回到府里,林逸仔细一看,居然有花头鸺鹠、画眉、白鹇、金眼鹛雀、鹗鸟、溪鸲、杜鹃、阳雀鸟,甚至还有两只白脊鸽...... 甚至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来的。 既然是叫不出名字,他估计很多都是在现代社会灭绝或者濒危的。 如果放到上辈子,不但一辈子不用买房,也不用租房了,还有捡不完的肥皂...... 好好地躺在院子里,齐鹏转着轮椅走了过来,递上来一张纸条。 林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他对外面的世界其实不太关心。 “王爷,” 齐鹏无奈的把收条收拢到了袖子里,陪笑道,“雍王亲领三十万大军打入了岳州,韩辉不敌,正是仓皇逃窜。” “这老三倒是有点本事,” 林逸接着道,“然后呢?” “岳州十室九空,逃亡三和、南州的人越来越多,据在下的伙计估计起码陆续会有五六万人,” 齐鹏道,“而且洪州糜烂日久,往三和的人也愈发多。” “哎,说白了,就全得要钱啊,” 林逸摆手道,“跟善大人说一声吧。” “是。” 齐鹏推着轮椅刚出院子,林逸突然又说道,“谢谢了。” 齐鹏愣住。 回过头笑道,“王爷客气了,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方皮小跑进来,说杜隐娘来了。 林逸点点头。 杜隐娘进门的时候,看到了在院子里练功的叶秋,先是眉头一皱,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见这个人。 但是紧接着又是诧异,一心练功的叶秋居然对她视而不见。 她就在院子里站了一会。 “好久不见。” “你变了。” “你这具皮囊已经扰不了我的心,” 叶秋冷冷的道,“请自去吧。” 杜隐娘听完这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从她认识叶秋那一天起,叶秋看自己的眼神始终都是看死人一样,而且每次都说要杀自己这个扰了他剑心的人。 现在,她依然能感受到他的不屑和轻视。 但是,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杀心。 “恭喜叶公子,稳了剑心。” 叶秋冷冷道,“心中有剑胜无剑。” 杜隐娘听得迷迷糊糊,搞不清楚意思,干脆也不再多言,继续跟上引路的方皮。 进了前院,那位和王爷,还是那幅懒洋洋的样子。 “参见王爷。” “坐吧,”林逸指着桌子上的茶盏道,“喝茶。” “谢王爷。” “说吧,你老子让你来是什么意思?” 林逸对杜三河这样的人物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只知道,一旦找上自己,就没什么好事。 “王爷,自从王爷修了通往岳州、南州的道路,开了海路,建了市舶司,在南州停靠的商船愈发少,” 杜隐娘坐在林逸的对面,细嫩修长的手指轻捻茶盏笑着道,“南洲的水师已经到了南海。” “南州水师?” 林逸皱着眉头道,“这是没事找事啊?” 杜隐娘笑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还望王爷有所应对。” 林逸道,“你老子还怕了不成?” 杜隐娘道,“家父纵横海上,可不敢与朝廷为敌。” 林逸揉着眉头摆了摆手,杜隐娘一杯水未喝完,躬身退下。 “王爷。” 齐鹏又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南州布政使跟谁亲,是老三还是太子?” 林逸随口问道。 齐鹏道,“南州布政使乌林正大不阿,不行私谒,脂膏不润,两袖清风。” “谁都不沾,这倒是意料之中,” 林逸冷哼道,“不过他倒不是什么好玩意。 在安康城的时候,便听过他的声名。 据说其七岁的女儿只因为拿了邻居家一个饼子,他便活活勒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为天下士林传唱呢。” 125、行刑人 “正是。” “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下狠心勒死的人,能算什么好玩意?” 林逸咬牙切齿道,“如果有一天犯到本王手里,一定要让他尝一尝窒息的滋味。” 百姓们颂扬他正直、刚毅,廉洁。 但是,林逸却没法子喜欢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狠手勒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虎毒尚且不食子! 齐鹏听完这番话,先是抿茶,之后才道,“水师提举蒋侃,乃是太子的人。” 林逸沉吟了半晌道,“无所谓了,估计老三现在就够他头疼了,他要是有一点脑子,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如果他家老大真的一点脑子没有,非要和他较劲,那就活该以后被老三踩在脚底下了。 “王爷英明。” “以后啊,你们都说些这种废话,” 林逸叹气道,“我这么英明,还用你们说? 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弄得一身才华!” 齐鹏忍住笑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多换点新鲜词吧,本王已经在三和提倡开拓创新了,你们也得与时俱进!” 齐鹏笑着道,“在下明白。” 林逸在院子里喝了葡萄酒之后,上床酣然入睡。 接下来的日子,果真如启鹏所说,流民如潮水般涌入了三和。 压力最大的是府衙,每日得施粥,安顿流民。 没到一个星期,府衙的仓库可以跑老鼠了。 林逸受不住善琦的聒噪,拿自己的老本补贴了五万两。 接下来是恶化的治安。 小偷小摸不断,更恶劣的是已经发生了三起灭门惨案。 林逸气的牙痒痒,指示查办。 捕快加上卫所六千余人,日夜巡查,城里的治安好了,但是乡下和山上的住户却遭殃了。 短短的一个月,已经六十多人死于非命。 三和面积大,而流民又众多,捕快和卫所官兵根本就顾不过来。 对于眼前崩坏的治安,林逸发狠放大招:发动人民群众。 白云城习武的人众多,由他们来盘查外来者,不管有用没用,算是能缓解府衙的一部分压力。 桑老婆子根据和王爷的指示,出面宣传。 没两天,白云城的大街小巷就多了一批戴着白手套的老头老太太,其中不少都是化劲的。 根据府衙授予的权利,她们可以盘查一切可疑人士。 凡是到“流民点”报到过的流民都是有户贴的,但凡没有户贴的,一律押送布政司。 敢逃跑的,老头老太太只要喊一嗓子,就会有一群人蜂拥而上,哪怕是三品、四品的高手,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老头老太太们不满足在城里的战果,更多的拿着府衙的补助深入乡下, “王爷,抓住了作乱者十五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善琦站在林逸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道,“下官一审再审,无一冤案。” “按本王之前颁布的条例当如何?” “杀人偿命!” 善琦毫不犹豫道。 林逸道,“按梁律当如何?” 善琦道,“当斩。” 林逸叹气道,“那你何须来问本王?” “下官明白了。” “杀鸡得给猴看,”林逸想了想又接着道,“得让这帮人明白,作奸犯科,恐怕来错地方了。” “是。” 善琦拱手应是。 第二日。 布政司在白云城通往岳州的大马路边新建了一座木头抬的台子。 开始的时候,大家以为都是戏台,或者别的用途。 直到烈日下,善琦居中坐,他们口中的黑皮子压上十五名五花大绑的人上台后,他们才明白这就是戏文中的“午时斩首”。 对白云城的居民来说,这是开天辟地以来,他们第一次亲眼观看。 甚至对外地流民,这也是第一次。 许多流民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所在的乡镇,白云城是他们来的最远的地方。 砍人脑袋,需要刽子手。 何吉祥出征数次,无论是先前的和王府侍卫,还是后组的民兵队、卫所官兵,杀过人,见过血的,寥寥无几。 即使是见过血的,也没胆量在光天化日之下,心不慌手不抖的拿着大刀砍人脑袋。 包奎身为总捕头,花费了一晚上时间,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选出了十五个腰大膀粗,敢砍人的大汉。 他在台下皱眉看着,其中一个光膀大汉,拿刀的手居然在哆嗦。 他一把抓住在旁边看人的余小时,沉声道,“你敢砍人脑袋吗?” 余小时忙不迭的摆摆手。 阿呆也忙不迭的摆手道,“捕头,我也不行的,我不会杀人!” 吓得退后好几步。 包奎叹气,看向叶秋道,“你呢?” 叶秋不屑的道,“我杀人从来不用刀。” 包奎气的咬牙切齿! 王八蛋! 总管一定把你们揍的少了! 一咬牙,大不了自己亲自上场! 正要大踏步上台,突然听见一声冷哼,回过头一看居然是田世友。 田世友笑着道,“这么点事,何必这么为难。” 这种万人空巷的热闹,既然他在白云城,他就不会错过。 “那当如何?” 包奎问道。 田世友朝着刘三努努嘴道,“你上,让他们看看怎么利索的剁人脑袋。” “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 刘三脱了上衫,露出凸起来的胸肌,走上铺着红布的木台上,接过来那个差点吓得撒尿的捕快手中大刀,得意的朝着台下围观的众人挥了挥手! 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合法的砍人,这辈子是第一次! 太阳越挂越高。 台下围着的人一层又一层,各个汗流浃背,但是没一个肯离去。 有瞧热闹的,有受害者。 站在台中间的善琦,原本非常镇定,可是又突然紧张了起来。 他本是文弱书生,官至御史,从来没有主持过行刑! 他看了一眼站在边角的谢赞和何吉祥。 谢赞纹丝不动,何吉祥跃跃欲试。 “还是得老夫自己来,” 善琦叹口气后,望了望愈发毒辣的太阳,终究恨声道,“午时三刻已到! 行....刑!” 刘三早就等这一刻了! 烈日下泛着光的大刀直劈而下。 身下的人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ps:写的比较急躁,错别字随后改哈..... 126、考试(求订阅!) 瞬间人头落地,脖子里的血飙出来的时候,他人已经退后一步,朝着四周得意的拱拱手。 接着,又是一颗颗人头,跟西瓜似得在地面上打滚。 其中一个刽子手大概太过于紧张,一刀下去,身下的犯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的惨叫,半拉脑袋还挂在脖子上。 刽子手满脸是血,吓得退后好几步,见周围左右的人都望向他,他一下子羞的不行,一发狠,再次上前。 这次举刀,卯足了全身的气力! 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这次的位置砍偏了。 犯人的耷拉着眼珠子,嘴角冒血,已经发不出丝毫声音了。 但是,脑袋依然没有掉地,浑身还在不停抽搐。 台下围观的众人都不忍心看。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既然砍人家脑袋,还不给人家痛快? 魁梧的刽子手实在是无地自容,径直原地愣住了。 最后刘三看不下去,走过去后,手起刀落,犯人的脑袋和身子才爽利的分开。 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被白云城的人当做话题足足说了两三天。 毕竟这样的事情太吓人了。 死不可怕,就怕像那个犯人一样,死的不利索。 闹出这样的事情,善琦脸上也没光。 按梁律,凡犯人死刑,一般都需要先经刑部审定、大理寺审核,最后得旨行刑。 但是,现实是如果所有的死罪都赴都城审录,便会形成一个淹禁人犯的问题,长期监禁,久拖不决。 死刑犯在昭狱里待个十年八年都是常事,最后不等秋后问斩,就已经死在了里面。 昭狱人满为患,一般人根本就没资格住进去。 到后来县衙、府衙卷宗都不录,直接给立枷,死了算逑。 最显眼的便是暗卫与廷卫,他们只有资格关押人,却没资格断人生死。 但是,他们却有数不尽的让人死在昭狱的手段。 人死了,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到德隆十五年,三司会审慢慢变成了形式。 各地府衙,皆行“立决”,哪里会等到秋后。 所以,他一个堂堂的二品大员砍几个人的脑袋算得了什么事情? 唯一没有想到是,第一次砍人脑袋,居然出这么大笑话,传扬出去,那是真够丢人的! 果真是术业有专攻! 他在考虑要不要花重金去都城请专业的刽子手回来。 已经入冬,但是遍布白云城的榕树依然绿意盎然。 三和学校的期末考试要来了。 不过,考完试也不会放假。 除了春节假,三和没有暑假和寒假。 林逸是不可能给他们放假的,毕竟这些孩子上学已经够晚了,再给他们放假,还能学到什么东西? 一直就是不停的填鸭式教育,能学多少算多少,学不了,那就放弃了,比如余小时和阿呆这种。 林逸对期末考试非常的重视,算术、格物、化学三卷皆是由他亲自出题。 特别是算术,他以少有的耐心,反复斟酌了三日才出卷。 他相信数学是一切学科的基础。 可以说人类每一次重大的进步背后,都是数学在背后强有力的支撑着。 算术考试这日,也是由他亲自监考。 见和王爷如此重视,善琦、谢赞等人也不得不亲自陪同。 考场有卫所官兵、捕快十人前后左右监督,底下的学生们想作弊都没机会。 看着抓耳挠腮的学生们,林逸会心一笑。 谁做学生不是这样呢? 背着手出了教室,善琦跟在身后恭维道,“王爷出题果然精妙。” “算术是一门好学问,” 林逸淡淡地笑着道,“兄弟会背叛你,女人会离开你,只有算术不会,不会就是不会,怎么学都不会。” 善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最后还是陪笑道,“此等学问容不得半点虚假。” 林逸笑着道,“那是自然,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哪怕是急眼都没用,不会还是不会。” 转过头对谢赞道,“单科第一名,总分第一名,你们不但要奖,还要重奖。 得让他们明白,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 谢赞道,“卑职晓得。” 至于科举,不光是和王爷不想,他们这些老头子也不抱幻想。 三和文风不盛,学生也刚才勉强识得几个字,即使是去科举,也是滥竽充数,浪费钱财和精力。 林逸又接着道,“有了黄金屋,还怕没有颜如玉吗?” “正是此理。” 善琦一直觉得林逸说话过于直接了一点。 但是,往往又是话糙理不糙! 林逸又沉吟了一会道,“第一名给奖励还不够,得骑高头大马戴红花。” 几个老头子对视一眼,这是状元才有的待遇了! 和王爷既然说了,他们自然没有反驳的道理,甚至还响应了和王爷“开拓创新”的要求,考试结束后,又紧接着在白云城废墟上新建的广场举办“校场比武”。 学校的上千名孩子,不分年龄,自愿报名。 但是,却让白云城唯一的“女校”不满意了。 女校有七十多个女孩子,从三岁到二十多岁的都有,校长乃是紫霞。 “谢大人,你这是何意?” 紫霞找到谢赞质问,“难道女校的学生就不是学生?” “紫霞姑娘,她们乃是女子,这女子如何能与男子同台较量?” 谢赞的眉毛翘得老高,紫霞的要求,让他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谢大人,和王爷可是说了,男女平等。” “这......” 谢赞犹豫半晌后,灵机一动,指着紫霞身后的洪安道,“据老夫所知,洪安乃是洪总管的徒弟,已然入了五品, 这对别的孩子,未必就公平了。” 要谈公平? 别的学生可没有大宗师做师父! 紫霞笑着道,“她不参加。” 谢赞实在推脱不过,不得已答应了下来。 校场比武这日,白云城巨大的广场上人山人海。 毕竟这对白云城的来说,又是一桩子新鲜事。 而且,参加比武的学生中,就有自己的子侄,肯定要来助威。 但是,不是所有人的都同意自己的孩子参加比武。 卖肉的将屠户,已经把拎出来杀猪刀的藏在了胸口里! 他闺女,亲的,居然也要参加! 他没文化,但是不代表他不懂男女授受不亲。 到时候,男女拳脚相触,他这姑娘还能嫁的出去吗? 他老将家还要脸不要脸? ps:求订阅!求票!你们敢砸!老帽就敢爆肝! 127、面子{跪求订阅!} 但是,一到地方,看着左右维持秩序的卫所官兵、捕快,他立马就胆寒了。 他是在学校的操场上学过功夫的,虽然离化劲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是起码危机意识比以前强多了! 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搞的他现在卖猪肉,都不敢大嗓门说话了。 果然是无知一点好。 弄得他现在幸福感都没以前强了,那颗小心脏都无处安放。 眼前这一圈的官兵、捕快,随便挑一个出来,就能把他打的爹娘都不认识。 很奇怪的,刚才那种义愤填膺的情绪,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胸口里的刀,一下子成了烫手山芋,让他手足无措。 万一让他们发现,自己会不会去劳改啊....... 怎么样才能表现的若无其事的样子呢? 突然,一个捕快朝他张望过来,他吓得立马低下了头,弓着身子,隐藏在人群里,瞧瞧的退了出来。 还不敢走的太快,生怕怀里的刀一下子掉落下来。 直走到偏僻无人处,才敢把手捂在胸口处,大踏步的跑回家。 回家后把刀放下,连喝了一大壶的橘皮水,长松了一口气。 背着手在宽大的屋子里来回踱步,最后一咬牙,又返回了广场。 左看右看,挤进一群老弱妇孺中,仗着自己身强力到了前面。 校场上的学生,不分男女,年龄大小,两人一组对打,淘汰下来的继续对打。 他眯缝着眼睛,看到了自己那身材娇小的女儿。 正跟着一个比她还要高半个头的男孩子打斗,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绸缎庄刘铎刘掌柜的儿子刘阚! 小王八羔子应该有十六了吧! 忒不要脸了! 他女儿才十四! 这是以大欺小吧? 只见这小王八蛋鹞子翻身,盘旋上下,挥拳击掌,他闺女在节节后退! 他只后悔把刀送回家了。 眼睛一眨不眨,太无耻了,居然还敢用黑虎掏心,正犹自担心他姑娘这小身板的时候,他姑娘纵深后退,转身摆莲。 那小子一个猝不及防,被踢出了用石灰画在地上的圆圈。 “将桢胜!” 边上做裁判的陈心洛高声喊道。 “哈哈...... 我闺女! 那是我闺女!” 将屠户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左右炫耀,一下子对上了边上刘铎刘掌柜那阴沉的脸,“搞咩?” “哼!” 刘铎咬牙切齿,转身而去。 看着刘铎气急败坏的样子,将屠户笑的更大声了。 老东西,有钱了不起啊? 你儿子照样还不是老子闺女的手下败将! “恭喜,恭喜!” “你闺女这是三品了啊.....” “小小年纪,将来修为不可限量....” 白云城就这么大,大部分老住户都互相认识。 所以,不少人对着将屠户拱手道贺。 “哈哈,侥幸,侥幸!” 将屠户的笑声显得异常响亮。 不一会儿,场上只剩下一十六人。 之后,还是两两对打,只剩下两人。 一个是男孩子韩进,一个是将屠户的闺女将桢。 “我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两个!” 余小时因为不能上场,郁郁寡欢。 “我也能。” 阿呆同样很是气愤。 方皮一边啃着甘蔗一边道,“咱们都不是学生了,当然不能上去了。” 他隐隐有点后悔了,应该在学校多呆些日子。 自己实在不该死皮赖脸求着王爷从学校退学的。 弄到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进在场上风光。 他现在也是三品了呢! 已到午时。 太阳高悬。 场上的比武依然在进行。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最后胜出的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冠军! 将桢!” 谢赞高声念完后,也不禁感叹不可思议。 一个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轻松的突破三品! 这天分都快赶上洪安了! 而且人家洪安是有大宗师做师父的! 一个不足一米六的小姑娘,戴上大红花,在众人的瞩目下,一跃骑上高头大马,捕快跟在后面敲锣打鼓游街。 将屠户怀揣着刚从谢赞手里接过的二十两银子笑的合不拢嘴! 自己哪怕是攒了一辈子,也没攒到这么多。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他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面子! 眼前这样子才叫有面子! 他将屠户在白云城是出名了。 因为他有个冠军闺女。 “瞧瞧你们,” 林逸知道冠军是个女孩子的时候,一边批改试卷,一边数落方皮等人道,“连个女孩子都不如。” 方皮道,“我是从学校出来了,要不然我肯定也行。” 林逸冷哼道,“要不要我把那女孩子叫过来,你们试试? 打输了你一年月钱就全给人家。” 方皮听见这话后,缩着脖子不再说话了。 打输了不可怕,没了月钱才叫可怕。 一日三餐,都在和王府吃,肯定是饿不死的。 不过,一个男人口袋没有闲钱,那跟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都已经学会了喝酒! 酒钱得有一点吧? 余小时突然大声道,“王爷,我跟她打!” 林逸不耐烦摆手道,“一边玩去,就会欺负人,你都多大人了,这么没脸没皮。” 余小时终究不敢再说话。 院子里有竹篾做的二十几个鸟笼子,现在空空如也。 开始的时候,里面有百十只鸟,林逸每日准时投食喂水,但是日子一长就不耐烦了,这么多鸟,叽叽喳喳的,耳朵都要炸了。 一气之下,把所有的笼子都打开了,他想的开,爱走就走,不愿意走的,就留着,他大不了养着。 最后,只剩下了一只绯胸鹦鹉。 不过鹦鹉不待笼子里,整日整日的在院子里转悠,偶尔还会故意去调戏一下在地上睡觉的大黑和小黄。 两只狗气急败坏之下,追着撵,但是鹦鹉一飞上天,它们就没招了,只能在下面龇牙咧嘴的叫。 上有所好,悦之者众。 他刚把笼子里的鸟放干净没几日,接着就有一大群给他送名贵的鸟过来。 甚至连笼子都是紫檀、铁木所做。 他哭笑不得,连忙禁止了。 不过,接着又有人见他喜欢盘珠子,给他送来了不少手盘的玩意。 “这玩意怎么盘?” 林逸看着眼前这一对象牙磨成的洁白珠子,表示很头疼。 ps:感谢夜丶天空、叶落蓝、LongYi、嗨海海海、樊大爷、唧唧歪歪kk等大佬的打赏,太多了,就不一一列举了,加更都放后面。 128、庖丁解牛 即使是把手搓撸秃了,这玩意也盘不出浆吧? 洪应笑着道,“王爷,这是梁家送过的。” “这么硬,本王的力气可没这么大,” 林逸在手里摩挲了两下后,丢给洪应道,“你拿着玩吧,说不定以后可以当暗器用,这玩意砸人也应该挺疼的。 应该比你甩针强吧。” “谢王爷!” 洪应欢天喜地的接在手里,笑着道,“还是王爷英明,这东西要是砸人,宵小之辈肯定俯首帖耳。” “那是当然。” 林逸的目光又放在了那对老蜜蜡上,不过玩了一会,也就索然无味了,扔到了一边。 还是核桃盘起来更有手感。 已经盘了两年,他相信很快就可以玉化。 白云城一下子涌入了几万流民,让做惯甩手掌柜的林逸也心生好奇,他们到底有多能吃! 吃了他那么多粮食,白花花的银子跟水似得,全部淌出去了! 大多数流民都由布政使安置到了西江大小支流的两岸,给予了最重要的土地,住户很分散,绵延几十里。 林逸过了西江大桥,发现通往放鸟岛的道路两旁都搭上了不少的木头棚子。 虽然布政司可以出借财物,可以帮着盖房,但是大多数流民都不愿意借,毕竟最后都是要还的。 只能在肚子饿极的情况下,出于无奈借一点粮食。 他们根据以往的经历,很笃定的相信,好借难“还”。 许多人都被贵利贷给弄得怕了。 哪怕是官府已经给他们分了地,他们也不会随便相信官府。 最重要的是,孩子由学校管着,有吃有喝有住,至于大人,能找到工做,就吃顿饱的,没有工,三和物产丰富,上山下河,都能找到填饱肚子的东西。 饿不死他们。 而且,有胆量的,见大船招水手,都毫不犹豫的跟着上船了,据说每个月能挣到一两银子! 原本白墙黑瓦的白云城,因为多出来的窝棚,一下子再次沦为大型贫民窟。 布政司的钱大部分都用来安置流民子女,在新的安置点搭桥修路,偶尔还得设置一些流动的施粥点,毕竟不是每一个流民都有能力出来做工。 就这样节省着用,依然不够,林逸都补贴了两万多银子进去。 这些流民真是吞金巨兽! 要怪就怪自己修通了到岳州和南州的道路,人的本性,肯定是顺着好走的路走,闭着眼睛都走到这里了。 不过,还是有众多的流民没有到白云城,而是在三和随处散落,见山就钻,见地就开,据善琦估计,起码有七八万人。 不少地方已经形成了聚落,甚至还与原本住在山上的本地人形成了冲突,不时的发生斗殴事件。 布政司的捕快倒是想去管一管,可是等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受害者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眼前的情况对林逸来说,就是一个字:乱。 他能管的藩范围还是仅限于眼前这方圆百里。 最远的也不过就是放鸟岛。 “本王说话好使不好使,取决于路能修到哪里。” 林逸一咬牙道,“流民这么多,闲着还是闲着,让他们修路去。” “王爷.....” 善琦苦笑。 布政司是真没钱了。 由着卞京这败家玩意嚯嚯,他们还能过好日子吗? 林逸没好气的道,“别哭穷! 大不了水师的钱也给你们! 别再想着从老子口袋掏钱!” 实在不想看善琦那得意的嘴脸,转身就走了。 下晚的时候,雨淅淅沥沥的下来,断断续续的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早上。 “咸家铲.....” 大早上的,将屠户就站在肉铺子门口开骂。 闺女得了冠军,拿了二十两奖励,并没有让他开心多久。 因为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面突然新开了一家肉铺子! 这不是跟他打擂台抢生意嘛! 这条街总共就这么大,别人多卖一点,他就少卖一点。 别人少卖一点,他也是少卖。 横竖都是他亏。 突然看到了戴着斗笠牵马走过来的和王府侍卫副统领麻贵,正要扬手打招呼,却不想麻贵直接走到了对面的肉铺子门口,居然还朝着里面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打招呼。 “猪肉荣,你他娘的,都城里好好的呆着不好嘛,跑这地方来凑热闹。” 听见这话,将屠户的心里一紧。 不秒啊! 听着这语气,居然是老相熟。 看来自己这和王府“肉类供应商”的位置要不保啊! 往柜台跟前走了两步,继续侧耳仔细听。 外面的雨声似乎太大了,根本听不真切,而且那两个人都走进了对面的肉铺里。 “开业第一天就下雨,真是不吉利。” 猪肉荣对着麻贵叹气。 麻贵笑着道,“刚才我都没敢认你,你说你要开肉案子就开呗,开哪里不好,偏偏跟人家开对门。 那将屠户可不是好惹的,小心找你麻烦。” “我能怕他?” 猪肉荣满脸不屑的道,“老子现在也是三品了! 你让他来试试? 再说,我这也是为他好。 我可是受过和王爷教诲的人,和王爷说了,这叫什么聚集效应,卖绸缎的、开饭堂的、卖菜的聚在一起,这生意才能好的起来。” 麻贵叹气。 但凡受过他们王爷“教诲”的。 他目前就没见过几个正常人! 瞧瞧,一个卖肉的屠户,居然一嘴让人听不懂的词,还什么“聚集效应”! 他现在整日跟在王爷身边,心惊胆战,生怕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们的同类! “那就祝你生意兴隆,” 麻贵背着手转悠到肉铺子的后院,看着一头刚刚宰杀完的大黑猪,掩着鼻子道,“你婆娘孩子都来了?” 猪肉荣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已经托了明月姑娘,孩子明日就能去学堂了。” 麻贵点点头后道,“这三和有三和的规矩,你要是做错事情了,虽然咱们有交情,我也保不住你。” “那是自然。” 猪肉荣拍着胸脯道,“不敢给王爷摸黑。 麻统领,你要是肯赏脸,晚上兄弟做东,你看行不行?” “还有谁?” “孙邑小哥,还有胡神医父子,就咱们这些从都城来的老人。” 至于沈初,以前就瞧不上他,他可没那个脸去请。 麻贵想了想道,“行,我看你这猪头肉不错,晚上备上了。” “那是一定的。” 猪肉荣突然又小声道,“听说三和可以杀牛?” “自然,这是王爷准了的。” “那就好的很啊,”猪肉荣一脸欣慰的道,“老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练这庖丁解牛了!” “故事就是故事,你们可别当真了。” 麻贵摇头叹气。 居然把王爷说的庖丁解牛的故事当真了,世界上哪里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屠户! 那样的不是人,可以称之为神仙了。 小说者流,果然害人啊! 昨晚上,方皮这小子还站屋顶上喊惊雷呢,说要练什么惊雷皇指。 这一次很意外,总管居然没揍他,看那脸色,居然还有点欣慰的意思。 他是真的不明白了。 “好在,和王府还有我这么一个清醒的人,一个理性的人。”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嘴里冒出来的词也是从和王爷那里学来的。 阴雨连绵,一直到掌灯,都未曾停下。 醇香楼的姑娘们都无精打采,因为下雨,居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ps:求大佬们多多支持哈!求订阅!求票! 129、柳如烟 “公子,你里面请!” 看到穿着襟袍,颇有气度的林逸,一个龟奴立马就热情的围了过来,“您是住局还是打干铺?” 林逸站在门口没进去,伸脖子往里瞧。 他是烟花之地的常客,自然懂这些黑话。 所谓的住局就是芙蓉帐暖度春宵,一夜到天明。 而打干铺就是单纯的把这里当做客栈,啥也不做。 龟奴说黑话就是为了探底细,熟客自然能听得懂,无需多说什么。 如果听不懂,是生客无疑,自然要多说几句,培养消费观念,下刀子不会软,好多让其花钱。 遇到这样的客人,那自然就是大赚。 龟奴见林逸不说话,刚要往前凑两步,便看到了夹在了中间的一柄单刀。 今天陪同林逸出来的是侍卫汪旭,也是林逸特意选出来的。 毕竟沈初、包奎、麻贵等人在白云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带进青楼里未免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滚开一点,别让咱们爷沾了你的晦气。” 见龟奴退后,汪旭才合上了刀。 林逸对着龟奴笑着道,“挂衣呢?” “哟,公子,这真是不巧。” 龟奴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林逸是老手兼豪客,毕竟还没进门就点花魁的可不多! “怎么?” 林逸可是听说了这里花魁的名声才来的。 “如烟姑娘出局了。” 龟奴陪笑道。 “谁家这么有钱,能请如烟姑娘出局?” 林逸继而问道。 “和王府侍卫副统领麻大人的府上!” 龟奴好像与有荣焉,说话的时候头都是昂着的。 “麻贵?” 林逸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晚的时候,自己才见过他。 “麻统领的名字还是不要随意称呼的好,” 龟奴小声道,“公子大概是外地人吧,说话还是小心一点好。 咱们三和是和王爷说了算,和这麻统领正是和王爷的亲近人。 白云城不必别处,公子这规矩也要多学点,不然出了事情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真去劳改,公子你这身子可是够呛的。” “聒噪!” 汪旭再次拔刀。 “不识好歹啊!” 看见路过巡视的一队王府捕快,龟奴的嗓音更大了。 有种你来揍老子! 不躺下来,我跟你姓! 不赔上十几两银子,老子都不会起来! 他最喜欢这种瞎豪横的二傻子了。 他来白云城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敢在白云城动刀子的。 “行了。” 林逸转身就走。 “王爷,你慢着点,这都淋了。” 汪旭不得不撑着伞紧跟在身后。 “这柳如烟是安康城那个柳如烟吗?” 林逸一直不解,所以想今晚来瞧个究竟。 “这.....” 林旭羞愧的低下脑袋道,“属下确实不知。” “你们这消息确实是不够灵通。” 林逸一想到柳如烟来白云城还是齐鹏告诉自己的时候,就更生气了。 “属下知罪。” 汪旭也是很委屈! 他只是个普通的侍卫而已。 这种事情两位统领都不管,他能有什么办法? 林逸信步走过一处拐弯处,接着道,“麻贵在外面建房子了?” “是,” 汪旭把雨伞又往林逸边上挪了挪,而不管自己身上湿不湿,“据说麻统领准备把家小都接过来。 房子就建在王府不远处,刚好差不多挨着阿呆他们的房子。 王爷,要不属下给你带路?” 林逸想了想道,“算了吧。” 他从来不怀疑麻贵的忠心。 所以就没必要跑去吓唬人家了。 干脆就回去洗洗睡觉吧。 白云城的夜生活就是这么无聊。 “柳姑娘.....” 麻贵看到柳如烟的时候,头皮发麻。 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这里可是白云城,距离安康何止千里,这娘们怎么就来这里了! 今晚本是猪肉荣宴客,但是想到猪肉荣那满是腥臭味的房子,他实在不愿意待,就把宴席改在了自己家。 只要猪肉荣带酒菜来就行。 他这宅子是新起的,跟孙邑那个家伙不同,他可是真的付出了心血的,一砖一瓦,全程监工。 无论是面积,还是样式,都不比乡下的土财主差多少。 所以,在这里吃饭,一是面积肯定够大,二是也是向大家炫耀一下子。 瞧瞧他这宅子! 酒过半巡,胡是录这贼眉鼠眼家伙居然说要叫姑娘助兴! 结果,好死不死,来人居然是熟人! 不对,是和王爷的熟人。 他陪着和王爷走遍了安康城的烟花之地,和王爷自然是百花丛中照,而自己作为侍卫虽然片叶不沾身,但是就没有自己不认识的。 特别是柳如烟。 和王爷可是常客。 现在,自己把她叫到了自己家里? 和王爷会怎么想? 关键是王爷可能还不知道柳如烟已经到了白云城,而自己还没有及时去通报! 想到这里,他差点就要哭了..... 他们家王爷宽厚仁慈,可是小气也是出了名的啊! “好久不见,如烟还未恭喜您,听说您已升为统领,实在可喜可贺,” 柳如烟说话的时候,薄薄的嘴唇好像在笑。 说完又朝着胡是录躬身道,“胡神医,你我也是老相识了。” 胡是录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和王爷那点破事谁不知道? 虽然是烟花女子,可也是和王爷的人啊! 他们这一屋子的人,真的是找死了! “柳姑娘,” 麻贵一咬牙,当机立断,“寒舍简陋,恐怕姑娘是走错了地方。 姑娘要是不弃,在下就送姑娘回去。” “我这就去备马车。” 孙邑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自从柳如烟进来后,他就酒醒了一半。 “奴家就这么不招各位的欢心吗?” 柳如烟娇声道,“何必如此待奴家?” “不敢。” 麻贵朝着柳如烟身后的小丫鬟瞪了一眼,小丫头一下子手足无措。 等着柳如烟上了马车后,他差点瘫坐在地上。 “太吓人了一些。” 孙邑差点哭了。 麻贵气呼呼的道,“还愣着干嘛,马拉过来,去王府。” “哦,哦......” 孙邑赶忙跑到屋后牵出马。 二人一前一后策马往和王府去。 胡是录一咬牙,也骑上自己马,直接跟了上去。 “老子怎么办啊?” 猪肉荣在身后气的跺脚。 雨一直在下。 林逸回到家,洗了澡,也是睡不着,就闲着没事在那逗弄站在桌子上的鹦鹉,试图教它说话。 抬头看一眼跪在面前的麻贵三人。 慢慢悠悠的道,“男人一笑为红颜,红颜一笑为了钱。 这些道理你们又不是不明白,何必这么紧张。” 麻贵讪笑道,“王爷,这柳如烟为何从那都城繁华之地来这白云城,属下怎么都是想不通。” 林逸笑着道,“暂时别管了。” 他去找了第一次,就懒得去找第二次了。 “是,在三和,她也翻不出王爷的手掌心。” 麻贵恭维道。 林逸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看着他们躬身退下后,他也打着哈欠进屋休息了。 留下身后的鹦鹉在那口齿不清的喊着没人听得懂的东西。 雨过天晴。 林逸一吃好早饭,就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因这场雨,不少流民生病了。 卫所官兵在胡是录的指挥下封锁了流民的安置点,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去。 林逸一听症状,初步估计是流行性感冒。 但是,在这个时代也是足够要命的。 当即下达了一个命令:学校停课。 这是学校成立以来第二次停课。 第一次是因为夏天的手足口病,学校里的孩子基本各个都是全身红斑。 幸亏没孩子出事,不然白云城非暴乱不可。 为人师表,也是要担责任的。 做好了,没人念你好,但凡出了一点事情,别管你是什么王爷不王爷,为人父母的就敢拼命。 包括,胡是录这个神医也是一样。 医闹层出不穷,治得好你就是神医,治不好,你就是庸医了。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医术进步上,武功向来不济,要不是他婆娘金氏学了点拳脚,他早就让人给打死了。 弄到最后,他这个小小的医馆,倒是成了衙役捕快的重点巡逻地。 “胡神医,你看这孩子,从昨个晚上到现在吃啥吐啥,这可如何是好,” 猪肉荣抱着自己七岁的闺女,满脸焦急,“无论如何,你可得想想办法。” “都是你,非要来这鬼地方!” 猪肉荣的婆娘从始至终都在不停的数落,“孩子要是出了事,老娘跟你没完。” “行了,行了,就是水土不服,没大碍,回去吃点药,好好的休息没有大碍。” 胡是录刚从流民点回来,早已筋疲力尽,而医馆里还有百十号病人。 他根本无心与人多言。 如果猪肉荣不是熟人,前日才刚在一起喝过酒,他就直接开骂了。 看着夫妻俩人抱着孩子远去,他在椅子上仰躺了一会,又接着接诊下一个病人。 就这样一直忙到深夜,还不时的有人来敲门。 而此时他刚吃上一顿饭。 再回望身后空荡荡的药柜,阴雨天气,药材没法晒,没法炮制,不够用了。 想到这里,又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得接受和王爷开设医学院的建议了,到时候多招点徒弟,自己大概也不会这么累了吧。 130、指婚 而且,在白云城大多数时候都属于义务劳动。 这里的穷鬼太多了,钱给的少不说,居然还敢赊欠! 他好怀念在安康城的日子,达官贵人,出手阔绰,一下子就是几锭银子。 偶尔只能寄希望于白云城的地主老财大病小病不断,这样好弥补亏空。 他没盼着这些人赶紧去死一死,就已经是医者仁心了。 他可是亲眼看见豪门大户把七八岁的孩子打死的。 来三和,唯一的优点就是:自在。 除了和王府那位和王爷,他谁都不用怕! 至于那个死太监,他不是怕,而是恐惧,通常伴有心律失常、气滞血淤、晕眩少寐..... 严重时候,气血两虚。 所以,一般时候,他没事坚决不去和王府。 毕竟去了和王府,就免不了要看到那张死鱼脸。 匆匆吃完最后一口饭后,草草洗漱,躺床上就睡着了。 但是,后半夜,大门再次被拍响,砰砰个不停,两个孩子都被吵醒了,在那大哭,他实在心烦意乱。 住在金福酒楼的一位客商再次高烧不退,他不得不去。 拖着疲惫的身子,钻入来接自己的马车里,打定主意,这次回来,一定不住在医馆里,起码家里人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 要不然半夜突然有人找上门来,全家不得安宁。 雨是在三日后停的。 据白云城老人说,以往的冬季,白云城从来没有连续下过这么时间的雨。 这可是整整半个月都没有怎么停歇的。 许多人家的屋内屋外都是发霉了。 特别是粮食,被褥。 所以,一出太阳,白云城的大路小路、操场,晒得全是这些东西。 冲兔煞东,宜安葬。 因为这么一场小雨,要去了七十多条人命。 这一天,一片又一片的哭声。 有家底的,还会有一副薄板,亲戚朋友发丧,穷人连副草席都没有,甚至人丁单薄的,没有办法抬到山上埋葬,最后还是捕快的拉马车帮着烧埋。 失去双亲的孩子,皆被送到了起点孤儿院。 白云城一时间可谓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这乱糟糟的样子让林逸闹心,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就不出门了。 学校马上就要复课,他刚好抽出时间把期末考试的语文卷给批改了。 善琦与谢赞等人在旁边陪侍。 善琦看到林逸居然给了一篇“白话”作文一甲,而对另外一篇骈四俪六,锦心绣口的作文视而不见,居然只给了三甲。 一篇两篇这样也就罢了,想不到每一篇都是这样,但凡是白话文写就的,全部是一甲! 善琦终究忍不住了,随意找了一篇一甲和一篇三甲两篇文出来道,“不知王爷是如何判定的? 下官着实不解。” 谢赞等人同样看向林逸,他们也不明白。 “小小年纪,写什么‘圣人之安,圣人之诚也,漆雕开有其志,而量未充’, 尽写一些本王看不懂的东西,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林逸扫了一眼那篇用工整小楷写的文后道,“三甲还是看在他卷面干净的份上,要不然本王非让他吃个鸭蛋。” 看不懂? 听见这话后,善琦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就因为看不懂,你居然给人家三甲! 而且,你怎么就敢给三甲! 不怕闹笑话啊! 简直是无知者无畏。 他恨不得直接跳脚骂,要不然对不起自己这读书人的身份。 但是,真骂吧,又失读书人的风度。 善琦深吸一口气后,争辩道,“王爷,此子小小年纪能写出如此文章,实为难能可贵,还望王爷再三斟酌。” 谢赞把另一篇文章递过来道,“王爷又为何给这篇一甲?” “我家住在海边,面朝大海, 我家有渔船,我的爹爹是个渔民,每次打鱼都需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我很想他,” 林逸念着念着就笑了,“通俗易通,感情真挚,这还不够吗?” “王爷,” 善琦苦笑道,“你在考试之前没立过以白话写文的规矩,如今却以此做评判,实为不公。” 陈德胜也把那篇骈文拿过来,笑着道,“王爷,写出此篇文章的乃是一名十四的孩子,叫梁云之,算起来还是梁根的远房侄儿。 虽家境贫寒,却英敏强记,十分勤奋好学。 王爷要是一开始要求写白话文,相信此子定然也是能写出锦绣文章。” 他跟其他老头子的心思一样,坚决不同意把那篇白话文作为一甲,不然到时候贴在学校门口作为范文,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他们一众老头子虽然是发配充军的犯人,可曾经也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他们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一样要脸面的! 特别是在读书人中的脸面!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今天都不会任由和王爷胡闹! “说的好像也对。” 林逸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写的好白话文的不一定会写文言文,但是,文言文写的好的,大概率能做出一篇像样的白话文。 所以,想想,还是自己考虑的不周全。 “王爷英明!” 一众老头子欣喜若狂。 “那就并列一甲吧。” 林逸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好主意。 一众老头子你看我,我看你,只能无奈的表示同意了。 “那就这么办吧。” 林逸一锤定音。 在府里闷了有一周左右,他实在待不住了,勉强出了门。 令他欣慰的是,白云城好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一扫之前的阴霾之气。 但是,刚到江边,又遇上了霉事。 一艘大船回来,上面的水手因为得病,死了十二个人。 尸首直接扔进了海里,什么都没有带回来。 水手的亲人们得知消息后在江边泣不成声。 汪旭去打听消息后回来道,“王爷,这是邱武进的船。” 林逸皱眉叹气道,“跟邱家说一声,做好善后,该安置安置,该给钱给钱,不要寒了人心,否则本王一定不轻饶他。” “是。” 汪旭拱手道。 林逸受不了眼前这压抑的气氛,转回身又回了府里。 干脆又接连一个星期没出门。 “王爷,喝点莲子羹吧,刚熬出来的。” 明月笑着道。 “哎,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本王不喝这些玩意。” 林逸实在很无奈,他每天光是喝茶都喝饱了,煮这些出来,最后他不喝,全便宜了方皮这几个小王八蛋! 紫霞建议道,“那去熬点参汤,王爷,你最近都瘦了。” 林逸拍拍肚皮,好像真是这样子,高兴地道,“愁的。” 他最是见不得这些人间的悲欢离合。 人啊,可以像猪一样生活,但是不一定有猪快乐。 明月道,“王爷,您也说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您何必替他们悲伤。” 林逸笑着道,“本王还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怎么又记不住了?” “王爷说的是。” 明月和紫霞异口同声道。 正说话间,王庆邦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林逸道,“念吧。” 他不用多猜就知道是亲妹子来信了。 “王爷,还是你自己看吧。” 王庆邦把翻译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林逸好奇,什么事情能让王庆邦这么庄重,干脆接过来自己看了,然后笑着道,“我老子现在才想起来我是单身啊,真是不容易。” 他今年十九了! 皇帝老子才想起来给他指婚找老婆! 立国百年,像他这样晚婚的,有可能是头一个了! 王庆邦讪笑,这种话题打死他都不会参与。 明月躬身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和顺郡王之女胡妙仪,” 林逸把纸条往桌上一扔,抱起茶杯道,“和顺郡王又是哪一位?” 王庆邦拱手道,“和顺郡王乃是第一代岳国公胡起玄孙。 岳国公乃是高祖皇帝收养的义子,随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后高祖封胡起为岳国公。 和顺郡王胡镇其父乃是旁支继承的亲王,到和顺郡王这里,按律降等袭封。” “岳州?” 林逸很高兴的道,“岳州自古便是富庶之地,胡家做了这么多代的土皇帝,这和顺郡王应该是不差钱吧?” “王爷,” 齐鹏忍不住插话道,“岳州糜烂,和顺郡王一家已经逃到了南州。” “啥.......” 林逸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你早就知道了?为何没告诉本王?” 齐鹏讪笑道,“怕王爷嫌弃我聒噪。” 林逸随即又道,“那本王这未来的正妃漂亮吗?” 天上掉下来个老婆,他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 现在只关心人长的怎么样! 齐鹏道,“据说平江县主文武双全,不输男儿身。” 林逸没好气的道,“我问的是长的怎么样。” “在下确实不知。” 齐鹏摇头。 林逸不信,但是不管他怎么问,齐鹏只是推脱不知。 林逸最后咬牙道,“本王不治你罪行不行? 你要是再敢废话一句,我立马把你赶出王府,你信不信?” 齐鹏犹豫半晌后道,“平江县主花容月貌,一片天真烂漫。” “这便好的很啊。” 林逸终于放下心来。 他不是颜值控,但是依然希望自己将来的老婆长的好看。 毕竟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131、水师 王庆邦笑着道,“不出预料的话,马上圣上便会宣旨,王爷大可静候佳音。” 林逸点点头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本王就慢慢等着好了,希望不要太让本王失望。” 不自觉的想到自己亲妈。 她肯定要失望了,居然只娶个郡王的女儿,而且还在逃难的路上,要啥没啥,说不定还会成为拖累。 但是,他自己很开心啊! 一整天,都是乐得合不拢嘴。 他很快就要结束单身生活,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万一,未来的老婆令他不满意怎么办? 他还可以娶侧妃啊! 年末将近,白云城发生了一件事,令所有人津津乐道。 自从白云城不分老幼开始在操场上学武之后,一些人着实发现了练武的好处。 特别是老头老太太,身体上受用无穷。 而年轻的妇女,学会了武功,自家男人便不敢随意欺负她们了。 因此才会发生西街的曹氏把男人吴德邦给揍了这样的事情。 揍完不算,直接上告府衙,要求和离。 递状子的乃是白云大观算卦道士孙兴,他现在兼讼师,生意兴隆的很。 善琦接到状子以后,很是头疼。 按照梁律,凡妻殴夫者,杖一百,愿离者,听其自便。 但是,他们这位王爷是从来不尊“三纲五常”的人,而且还提倡什么男人女人都一个样! 是以,他不敢直接以梁律来判,还是要请教这位王爷,省的事后找自己麻烦。 到和王府,径直走了进去。 方皮头疼,每次都得跑到他前面通报,差点跑的累岔气。 “王[]爷!” 善琦直接把讼状递了过去。 林逸接过来,瞅了一眼,虽然是文言文,但是自己还是勉强看明白了。 把状子放到桌子上,端起茶杯笑着道,“男人能打女人,女人为何就不能揍男人?” “王爷说的是。” 善琦实在是无法反驳。 林逸接着道,“至于和离怎么分割财产,你自己看着办吧,谁挣的归谁,但是也不能让妇人身无分文,起码够出去度日。” 财产分割放到上辈子也是难题。 更不用提眼下了,所以他也就只能提一个大概的意见。 “是,”善琦沉吟了一会道,“王爷,此女子主动和离在三和是首举,不知是否要给奖励?” 他们这位和王爷动不动就喜欢给奖励,他也是按照和王爷的性子说。 林逸摇头道,“自古有句老话说得好,劝和不劝离,所以啊,没必要搞那么多。” 他要是敢给奖励,完全有理由相信,第二天,满三和的人就敢假离婚骗奖励!、 还是兴高采烈那种。 这种套路是个人都会! 完全不能低估古代人的智商。 “下官知晓了。” 善琦又接着道,“南州水师眼前就停靠在放鸟岛。 王爷有何计较?” “你是布政使、军务提督,你来问我?” “下官明白了。” 善琦灰溜溜的走了。 这位和王爷说话,永远都不拐弯...... 当日,善琦咬牙下拨一万两银子,征召四艘大船,亲自带领千名卫所官兵往放鸟岛而去。 站在船头望着放鸟岛海面上的二十多艘挂着梁国龙旗的大船,脸色阴沉。 不过,距离岸边越来越近之后,心情又舒畅了。 他虽是文官,可是也习武之人! 身后千名卫所基本都是化劲,宫中禁军都没有这样的战力。 所以,他信心十足的踏上了放鸟岛的土地。 “善大人。” 水师提举张勉和千户温潜、韩德庆亲自出来迎接。 善琦拱手道,“各位辛苦。” 张勉笑道,“善大人一路奔波,不如先去休息。” 善琦道,“等本官沐浴更衣之后,就去会一会这蒋侃。” 他年龄大了,在海上行了几日,体力确实不支。 在市舶司随意吃了点东西后,洗了澡,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早上。 “老咯,” 善琦坐在主位上叹气道,“各位也不知道喊一声老朽,实在是惭愧啊。” 张勉道,“看大人睡的香,实在不忍心招呼大人,何况也没什么大事。” 善琦捋着胡须半晌后,又端起面前的茶杯,沉声问道,“南州水师在放鸟岛停留了有半个月,这蒋侃到底是何意?” 张勉摇头道,“蒋大人包下了客栈,依然闭门不见。” 善琦又问,“南州水师又有多少人?” 张勉道,“一千两百余人,皆在船上,蒋侃孤身上岸。” 善琦冷哼道,“他把三和当成了什么地方? 真以为是他自己家嘛! 来人,递老夫的片子过去,先礼后兵。 要是不识趣,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善因走过来道,“叔翁,孙儿走一趟吧。” 善琦点点头道,“也好,无需多做客气。” 他这侄孙乃是七品,他倒是不担心能出什么事情,何况,这里还是放鸟岛,水师加上卫所官兵,有近三千人呢! 温潜突然道,“善大人,据在下观察,这蒋侃可不是易于之辈。” 张勉道,“以往南州水师皆靠来往商船度日,如今这各处商船却都停靠我三和,恐怕蒋侃心有不忿,大人不得不防。” “那又如何?” 善琦笑着道,“这里是三和,他能怎么样? 除非,他想造反!” 张勉道,“万一,蒋侃不顾脸面拦截我三和船只,恐怕就是不妙了。” 善琦道,“难道你等就是吃素的嘛?” 张勉正色道,“我等自然不惧,可是南州水师成军已久,我三和水师初练,正面交锋,下官亦无把握。” 善琦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是问道,“如果是陆上呢?” 张勉傲然道,“自然让他有去无回。” 温潜在一旁听着,最终忍不住道,“善大人,张大人,这里是三和。” 在南海的海面上,是他们大当家杜三河说了算! 张勉道,“水师的事,岂可假于人手!” 他实在不明白和王爷为什么要把一个海盗头子放到水师里面。 善琦闭目养神,不再发一言。 不一会儿,善因回来。 “叔翁,蒋侃还是未肯见我,只把您的片子递了进去。” “架子倒是不小。” 善琦很是生气。 好歹他是朝廷的二品大员! 132、蒋侃 实在是骄横跋扈,目中无人! 张勉看着胸口一起一伏的善琦,担心的很。 生怕这位老先生年龄大了,做出什么糊涂的决定。 刚才他说什么“亦无必胜把握”都是红着脸说的,真实情况是他们所谓的三和水师眼前就四艘大船! 水师中的兵先不说,只说将官,很大部分都是值得信任的和王府侍卫充任。 包括他自己在内全是北方来的旱鸭子,不谙水性。 眼前还是靠温潜这帮子海贼帮着做训练,偶尔做点赚钱的小生意补贴亏空。 真要在海上跟南州水师较量,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回合,就能把他们赶海里喂王八!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种话嘴上自我安慰一下就好了。 真要让水师做这种无谓的折损和牺牲,他相信和王爷一定能把他扒皮拆骨,大卸八块。 只因为这位和王爷仁慈,枉送了官兵的命,他张勉就得抵命。 “善大人,还得从长计议。” 张勉终究忍不住道。 “本官这次带了一千卫所官兵,全权交给你指挥,” 善琦在台阶上来回踱步道,“咱们就在岸上和他斗一斗。” “在岸上?” 张勉不解道,“善大人,你这是何意?” 他是武将出身,自然清楚卫所官兵的实力,在岸上真丝毫不惧南州水师,即使对方多出双倍的兵力。 更何况对方也只有一千余人。 善琦胸有成竹的道,“他不出来,本官就逼他出来。 本官问你,放鸟岛周边除了这屏峰澳,大船还可到何处补给?” 温潜很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道,“自然是田世友的尚水湾,只是无人引路,底下暗礁遍布,南州水师是绝无可能进的去的。 其次便是从西江进白云城了,只是没有咱们市舶司的引票,他们刚停靠好,恐怕就会被包奎请去喝茶了。” 这也是他从白云城学过来的新词汇。 抓人不说抓人,叫“请喝茶”,瞧瞧多文雅! 善琦笑着道,“那便妥当了。 传本官的旨意,放鸟岛有贼人出没,此刻禁严。 你们把屏峰澳的港口给封住了,没有本官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靠岸。 本官倒是要看看,他南州水师失了补给,能撑上几日!” “大人此法甚妙!” 温潜哈哈大笑道,“别的不说,光是这淡水,他们就没别处找,渴也渴死他们了!” 张勉拱手道,“下官这就去办!” 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韩德庆等人也匆忙跟上,热闹的大厅一下子就冷清了起来。 善琦看向善因道,“你也随去吧,沈初没跟过来,万一这南州水师中有好手,就不好办了。” 善因笑着道,“叔翁,你当这是白云城呢,哪里来那么多七品。” 自从看到这位和王爷,他见识过的七品,比之前一辈子见到的都多。 善琦瞪眼道,“让你去就去,哪里这么多废话。” “是。” 善因无奈,也不得不追了出去。 放鸟岛冬季依然处处青翠欲滴,花繁叶茂,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还在争先绽放。 张勉就在港口的入口处搭了个桌子,坐在边上,抱着茶盏,清香扑鼻,但是还不敢用力吸。 毕竟带着咸湿味的海风,也会趁机钻进鼻子里来。 他的左右手边是善琦和韩德庆等人,身后是一千多卫所和水师官兵。 轻抿一口后,放下茶盏道,“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他拿下了。” 太阳慢慢收敛起光芒把余晖温柔地洒向海面,波光粼粼,金光闪闪。 南州水师的甲板上终于有了动静。 不少人在清洗甲板,不时还有人朝着岸上的张勉等人张望。 几十个人背筐拿扁担、木桶从船上下来。 张勉使了个眼色,韩德庆立马带人走了过去,高声大喊道,“尊布政使大人令,放鸟岛有匪人出没,正在戒严,闲杂人等禁止出入。” 南州水师的人听见这话后,面面相觑,有机灵的上船通报。 不一会儿,从船上走下来一个光膀子的大汉,对着韩德庆冷哼一声后,径直看向张勉。 “姓张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和本官说话的资格,” 张勉冷冷道,“要说话,让你们提举大人过来。” “我们大人就走客栈,你为何不自行去找?” 大汉抱着胳膊冷哼道。 张勉不再搭理他,抱着茶盏低头吹拂飘着的茶叶。 官场上有官场上的规矩,他与蒋侃同为提举,一样的平级,但是,蒋侃带水师入放鸟岛,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径直停靠。 更过分的是,上岸后,过市舶司大门而不入! 纯心让他难堪了! 他没有去找的道理。 何况,善琦都递过片子了,人家也不来! 这就是故意的了。 既然如此,就看最后谁先低头了。 大汉要强行越过韩德庆,韩德庆直接拔刀。 “吴千户,在下也是奉令办事,莫要让在下为难的好。” 韩德庆存不为难。 “很好!” 吴千户咬牙切齿的指着张勉道,“你是故意与我南州水师为难嘛!” “是又如何?” 张勉毫不客气的道。 “信不信我炮轰你屏峰澳!” “你敢吗?” 张勉一脸不屑的道。 “你.......” 吴千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不敢。 放鸟岛可是还有一位二品大员。 对着开炮跟谋反没区别了。 韩德庆扬手道,“吴千户请回去吧。” “老子早晚要你们好瞧!” 吴千户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张勉站起身,懒洋洋的道,“本官去躺一会,轮班看守,记住了,一只鸟都不能从船上给我放出来!” “是!” 上千人一起轰然应命,喊声震天,倒是把南州水师大船上的人吓了一跳。 这是张勉最佩服何吉祥的地方,不愧是做过京营总督的人,官兵训练有素,整齐的以为是一个人。 三和官兵接连封锁了港口三日,本地的居民也只能进港,而不能出港。 即使是出港,也必须得查验。 善琦坐在大厅的主位上眯缝着眼睛道,“这是第三日了,看来这船上还是有不少吃食的。” 温潜笑着道,“大人,你放心,卑职保证他们撑不过两日。” 善琦好奇的道,“为何如此肯定?” 温潜道,“南州水师停靠那天,第一件事便是采买,买了多少东西,够用几日,卑职都是安排人点过的。 接连几日大肆挥霍,估计已经用了一大半,至今又未采买。 恐怕眼前最缺的就是淡水了。 前日夜间的时候,南州水师就偷偷安排小船准备在附近登岸了,皆为我登所发现,才没有得逞。 昨日又是如此,甚至一下子出来了五艘小船。” 善琦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是最好了,切不可大意,要严加防范。 客栈那边呢,那蒋侃还是未露头?” 张勉道,“昨日夜间吴成乐跟着一艘小船从别的山头只身闯了进来,下官没有紧追,故意他放了,他直接去了客栈。 这蒋侃此刻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 善因道,“老夫出门的时日已经不短,不能继续耗在这里,还是要早做了断的好。 最多等到明日,如果他蒋侃还不出来,当如何?” 韩德庆冷哼道,“天干物燥,走水是在所难免了。” 最气愤的当是他,这蒋侃分明没把他们和王爷放在眼里! ps:求票哈! 133、不一样 他要不是忌讳张勉所谓的官场规矩,非直接杀上门去不可! 善琦捋着胡须,笑而不语。 有校尉走进来,禀报道,“大人,南州水师提举蒋侃求见。” 善琦诧异的道,“这么快,老夫以为他还以为他要多撑些时日呢。 既然来都来了,就让他多等一些时辰吧。 来人,设宴,来了这些日子也没陪各位好好畅饮一番,是老夫的不是。” 众人都很是高兴,开始大摆筵席。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蒋侃进来的时候,张勉等人正在大快朵颐,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蒋侃对着张勉等人冷哼一声后,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善琦,拱手道,“善大人,您我又见面了。” 他乃是武将,除了军门,无需朝任何人跪拜。 善琦笑着道,“蒋大人,请坐。” 心里暗自感叹礼制崩坏。 “谢大人。” 蒋侃毫不犹豫的朝前两步,坐在了善琦的下手。 端起酒杯道,“在下敬各位一杯。” 说完直接一饮而尽。 善琦鼓掌道,“蒋大人真是好酒量,老夫着实敬佩。” 蒋侃笑着道,“善大人,在下是个粗人,说话从来都不拐弯抹角。 不知善大人封了港口是何意?” 善琦道,“在下身为布政使,保一地平安乃是应有之举。 三和贫瘠,匪类猖獗,万一逃出放鸟岛到海上,那就麻烦了。 到时候在下就没法向圣上交代了。” “善大人,我南州水师也是奉旨剿匪,” 蒋侃阴沉着脸道,“大人为何不给上岸?” 善琦道,“如果不是见到了蒋大人,本官还以为这是海贼故意冒充的呢,居然敢拦截过往商船。” “大人果然考虑的周全,” 蒋侃突然又笑起来道,“既然大人已经验明,此刻不知可否放开港口?” “蒋大人不是也正在剿匪?” 善琦淡淡地道,“拦截了通往放鸟岛的来往商船,不知可查清了吗?” 虽然很多大船会从西江进入白云城,但是随着白云城到放鸟岛的路修通,更多客商愿意从放鸟岛上岸后,通过陆路进入白云城。 放鸟岛眼前是三和出入南海最重要的通道。 南州水师拦截过往商船已有一个月,对三和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最直接的是体现在赋税上! 他布政司收的钱少了。 这才是他匆匆赶到放鸟岛的原因。 “海贼狡诈,不得不防!” 蒋侃正色道,“如果放任到处劫掠,出了事情,这个责任善大人担得起嘛!” “楚州、岳州、洪州流匪已经窜入三和,本官责无旁贷,要是贼人势大,本官同样担不起。” 善琦端起茶杯。 善因扬手道,“蒋大人请吧。” “善大人,望你好自为之!” 蒋侃挥袖而去。 入夜,南州水师派了好手五六十人强行登陆。 八品的温潜、七品的善因二人坐镇,南州水师死伤十五人。 第二日。 善因匆匆跑进来道,“叔翁,南州水师说他们已经抓住了海贼。” 善琦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撤了封锁,让他们补给完毕后,今天务必离港。” 善因应了好急忙跑了出去。 南州水师二十三艘大船离开放鸟岛的当日,立马就有七十多艘客商的大小船进了放鸟岛。 放鸟岛的街道再次恢复了往日熙熙攘攘,一片繁忙的景象。 这次回去,善琦没有坐大船,而是独自带着百十人的官兵,乘坐马车从新修的大道回去。 一路沿途风光无限,各个喜气洋洋。 山上的厘人因为修路,对三和的官兵多有接触,此刻看到也不惧怕,带着一大堆的东西出来兜售。 善琦隐隐地感觉到了三和与别处的不一样。 古之名将所谓秋毫无犯,能做到有几人? 三和的官兵皆是无名小卒,但是他们真正的做到了! 这一路没做停留,依然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回到白云城。 他又不得不感叹三和之大。 林逸听说善琦回来的消息后,也多做关心。 他现在正为跑下山的猴子发愁。 和王府隔壁原本是孤儿院,后来因为孤儿越来越多,不得不在别处另行新建。 隔壁的地方就废弃不用了,林逸干脆就把挡在中间的围墙拆掉,也一并纳入和王府的范围,用来做仆人、侍卫的住宿地方。 但是,随之而来的烦恼是,因为之前孤儿院的孩子喜欢偷偷喂山上跑下来的猴子,与之亲密接触之后,这些猴子渐渐地习惯了,一点儿也不怕人,每天都是一大群过来。 你冲他们龇牙,他们就敢伸爪子挠你。 林逸看着在自己肩头嬉闹的两只金黄色小猴子,很是无耐,无论怎么赶,这些猴子都不走! “你们欺负老子不吃猴脑吗?” 林逸挨个把两只小猴子从肩膀拨拉了下去,还不敢太用力,毕竟老猴子在围墙上看着呢。 这帮子玩意最是记仇。 只有形容人是猴精,没有形容猴子是人精的,说明猴子真的很难缠。 小黄和大黑这么凶,看到它们都是绕着走。 两只小猴子落地后,一下子又蹦跶到面前的桌子上,对着林逸很是委屈的叫着。 “回家吧,”林逸指着围墙上的老猴子,“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明月噗呲笑道,“王爷,要不奴婢把它们赶走吧。 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林逸琢磨了一会道,“在山上设个投喂点吧,不要再让它们随意下山。” 不然自己每日吃饭都不安生,一个不注意就被它们给夺了过去。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脸皮! 明月便安排侍卫在山上撒了苞米、香蕉,每日皆是如此。 下手的猴子确实是少了。 但是依然还是有一只小猴子,每日在和王府长住,拿着小黄和大黑当做坐骑,在和王府耀武扬威。 要不是王爷拦着,王府的人早就给踢了出去。 林逸迎来抵达三和的第二个春节。 毫无悬念,又是他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菜发呆。 “咱们放个一千两的烟花听个响吧。” 吃好饭后,林逸让人把提前买过来的烟花摆满了和王府的花园。 一起点燃,徇烂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响,吸引了满白云城的人注意。 在门口一直站到子夜,他突然笑着道,“本王已经年满二十!”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侍卫、仆人过百人跪满了一院子。 林逸对明月道,“大家跟本王来三和也算是辛苦了,每人给一两银子,算是红包了。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心想事成,万事大吉。” “谢王爷,” 大家异口同声,“王爷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林逸摆摆手道,“大过节的,大家开心就好,别搞那么严肃。 韩德庆,包奎。” “属下在!” 林逸笑着道,“掌灯,上大桌子,本王推牌九给你们压,有本事,你们尽管赢。” 说着把洪应托着的盘子放到桌子上,全是金银。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里面还有不少金瓜子呢! 赌场无尊卑。 这一晚,林逸输了五百三十两银子。 第二日酒醒过后,心疼的简直无法呼吸。 林逸严格督促,叶秋精心打理的花园里鲜花盛开。 林逸正对着一朵海棠花使劲嗅,方皮跑过来道,“王爷,来了个娘们,很漂亮的。” “很漂亮?” 林逸眼前一亮,“报名字没有?” 方皮挠头道,“说了,好像就柳如烟。” “柳如烟?” 自从确定白云城的柳如烟和安康城的是同一个人后,林逸就失去了兴趣。 毕竟这女人是江重的义女,跟暗卫有关系。 方皮道,“王爷,让他进来吗?” 林逸想了想道,“让他进来吧。” 坐在那里抱着茶杯,看着款款走进来般般入画的柳如烟,他很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 “如烟给王爷请安。” 柳如烟嘴上说着径直走到林逸的身前。 “你还是这么好看,本王甚是怀念啊。”林逸指着椅子道。 明月悄悄退了出去,走到门口低声骂了句狐狸精。 “王爷,您又骗奴家,” 柳如烟娇声道,“奴家来这么时间了,您都没来看过我。” “是吗?” 林逸想着这样的女子如今居然还是处子之身,真是可惜了,“说吧,你怎么来三和了?” “王爷,奴家想您了,这不就来了嘛。” 柳如烟坐到了林逸的右手边。 “说实话,” 虽然对方秀色可餐,但是林逸知道她的身份后,就已经没法回到从前了,“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本王可不信你。” 柳如烟一愣,这位王爷以前可不会说这种绝情的话。 只能委屈道,“王爷离开都城,大概不了解情况。 去年安康城又选了新花魁,奴家年老色衰,哪里还能支应,只能来这安康城了。” 林逸冷哼一声,自然不信这女人的话。 再不及,还是能在安康城找个有钱的老实人嫁了的。 虽然年龄已有二十有三,但是依然漂亮的不像话。 “那你赚了那么多钱,起码够两辈子花了,何必还要这么拼呢。” 林逸掐指一算,自己这么节省的人,在她身上花了估计都有两千两,只有两年时间而已。 134、钱庄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更难受了。 这还只是在她一个身上花的,如果再算上别人,大概就有三万多两银子。 所以,一般家里没矿的,都不能随便喝花酒。 当然,那些才子除外,毕竟可以相互利用,那些花魁们可以得一个“才子佳人”的佳话。 柳如烟笑着道,“王爷,这人靠衣裳马靠鞍。 衣服、金银首饰哪样不要钱,奴家这些年光想维持一点体面。 手里的体己钱,全在这些无用的东西上了。 都知道王爷生财有道,还请王爷多多指教,要不然等奴婢年老色衰那天,恐怕要流落街头了。” 林逸笑着道,“想赚钱很简单啊。 本王的钱庄马上就要开业,到时候你把你所有的银子都放这里吃息,行息一分。 到时候你存十万两,一年就能生息一千两,稳赚不赔。 本王的信誉你应该信得过吧?” 柳如烟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幽怨的看向林逸道,“王爷,奴家要是有那么多钱,还何必不辞辛劳来三和,赚这辛苦钱。” “说的也是,”林逸摸摸下巴,抿了一口茶后道,“赚十万两银子的方法本王也有。” “请王爷指教。” 柳如烟好像非常感兴趣的道。 林逸认真的道,“你往本王的钱庄存一千万两。” “.......” 柳如烟咬牙切齿,气的说不出话来。 送茶进来的明月怕憋不住笑,又赶忙退了出去。 “王爷,你还是这么坏,就会调戏人家,” 柳如烟好长时间才平复心情,说着还拿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涌出的眼泪,“完全不体谅奴家的心情。” “你突然哭是不是因为很沮丧,居然杀不了我?” 林逸抿了一口茶,看着梨花带雨的柳如烟,居然没有丝毫的怜悯心。 像他这种风月场上见多识广的,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能拉他入怀的只有钟馗,能在他腿上闹的只有瑶,愿意为他生孩子的米迪拉。 哎,还是不能想,一想就堵得慌。 “王爷,你何出此言? 奴家的一片心思都在您身上,” 柳如烟气鼓鼓的看向林逸娇嗔道,“您以前都喊人家小甜甜的,这才没多长时间,你就对人家这么冷淡了。” 林逸突然怀念道,“你也好久没喊我死鬼了......” “王爷,您还是这么风趣,” 柳如烟撒娇晃着他的手臂,“今晚奴家等您好不好?” “本王日理万机,就看看有没有时间吧。” 林逸端起来了茶杯。 “那奴家就先行告退了。” 柳如烟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容颜,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对这位王爷没有了吸引力? 不然这位王爷如何对自己这么冷落? 越回想越是不解。 林逸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又是叹气。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看的,他还不敢下手。 真是没劲。 吃好午饭,他带着方皮和两个呆子去了善琦在白云城新开的白云钱庄。 因为是新开,没有信誉累积,自然没有人傻乎乎的往里面存钱。 冷冷清清,鬼影子都看不到。 只有一个掌柜,两个伙计,在里面闲坐。 掌柜叫柏麟,四十来岁,岳州逃难过来的,在钱庄里做了二十来年的学徒伙计,一直都是打杂的。 流民中算是最有见识的了,善琦无奈,就先让他顶了上来。 “王爷,你看看,这是我们做的雕版和银票。” 柏麟信心十足,虽然眼前钱庄初创,但是毕竟有和王爷做背书,这钱庄想开不起来都难。 林逸接过来印着山水,有三色的银票,眯缝着眼睛看了好几遍,笑着问,“密押呢?” 柏麟愣了愣后,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草民才疏学浅,不知何为密押?” 林逸笑着道,“从前朝开始,这宝钞、银票就开始使用,到后来这宝钞就渐渐废了。 而这钱庄,顶多就是在本地经营,到别地使就比较麻烦。 本王记得初来白云城时,拿这安康城、南州的银票,居然都没地方用。 偶尔有一些粮油店、绸缎庄、往来客商愿意帮着兑换现银,还必须先给银票,等他们确认了真假,才给银子。 往往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拿到现银,你说这是为什么?” 柏麟道,“自然是造假众多,防不胜防。” “所以这密押就是用来防伪的。” 林逸记得这密押手段是晋商的钱庄发明的。 所以这个世界没有也很正常。 他把脖子上的玉佩取了下来,在边上的印泥里使劲按了两下,然后放在一张白纸上,显出了一个清晰的菩萨像。 他把玉佩交给方皮去清洗,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沿着菩萨像把白纸撕成了两半。 接着道,“这张大纸就是银票,这张小纸就是票根,能合二为一,便是真票了。 这就是最简单的密押。 你可明白了?” “草民懂了。” 柏麟激动的无以复加,他在钱庄里厮混了二十多年,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还是最简单的,并不足以防得住造假的,还是要靠你们多想办法,” 林逸淡淡地道,“本王跟你交心,如果只为了一个破钱庄,一年挣几万两银子,没必要开。 本王要做的是汇通天下! 你可明白?” “汇通天下......” 柏麟在嘴里来回念叨了好几遍,久久不能平静,“王爷请放心,有了王爷的提点,草民一定能想出密押!” 林逸道,“所以暂时不着急,一步一步走,慢慢的来。” 只要市面上出现一张假银票,一年就算白干。 所以,还是得徐徐图之。 没有立刻离开钱庄,而是找了一间屋子,准备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金融知识、银行规矩、防伪知识,全都写在纸上,好供钱庄里的人学习。 一边写,一边抓耳挠腮,毕竟他知道的实在有限。 这么足足写了两个多时辰,连上厕所的功夫都没。 实在是腰酸背痛,人果然是不能太闲,现在稍微累一点,就感觉拼尽了全力,甚至自己感动自己。 回去的路上,太阳已经落下山。 他没有骑驴子,而是选择走路,看着街上嬉闹的孩子,他不由得生出一股自豪感。 两个打闹的孩子,撞到他身上,他也没有着恼。 明月笑着道,“王爷,您太惯着这些孩子了。” 林逸道,“从小不把他们当做人,他们长大以后也做不了人。” 明月不解,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们王爷向来嘴里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话,她也早就习惯了,便不再追问。 却不想林逸又接着对方皮等人道,“不管这个世界多么疯狂,黑暗,你们记住了,一定要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这句话更没人能理解了。 但是,王爷的话没人回应,就太不像话了。 洪应笑着道,“王爷说的是。” “王爷,我会做一个好人!” 方皮突然大声道。 “很好。”林逸很是欣慰的道。 “王爷,我十五了,可以喝酒了吧?” 方皮又接着大着胆子道。 和王爷一直不准他们喝酒,他们都是偷偷摸摸的喝,可是这样太难受了。 “劝你最好不要,影响你长高。” “王爷,怎么会呢?我都这么高了,不要长个子了!” 方皮大声道。 林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本王会打断你的腿。” 小崽子,未满十六就敢喝酒? 135、生病 听见这话后,方皮吓得立马退后一步,不是远离林逸,而是远离洪总管! 众所周知,洪总管总会意会错王爷的意思。 随便一句玩笑话都会弄成真的。 “王爷,那喝过果酒呢?” 方皮一脸沮丧,简直生无可恋。 前面才说好的温柔呢? 现在就不作数了! 林逸笑着道,“那算酒吗?” “谢王爷。” 方皮眉开眼笑。 刚回到府里,便从齐鹏那里得知了雍王被皇帝老子召回都城的消息。 林逸琢磨半晌后道,“这是我老子不信他了?” 善琦沉吟道,“雍王与寂照庵勾连,在朝中自然免不了非议。” 林逸接着问道,“雍州怎么样了,那杨长春不是很有本事吗?” 齐鹏道,“杨都督目前手中可用之兵只有三万人,还在等各地大军集结。 不过,这杨都督不是易于之辈,已经率先破了锦山城,瓦旦守将仓皇出逃。” 林逸叹气道,“等大军集结好了,黄花菜都凉了。” 这便是兵制上的弊端,每次有大战,都是从梁国各地平均分调兵马,近一点的要一两个月才能到,远一点的比如川州,没个一年都到不了,很容易影响战事。 王庆邦笑着道,“锦山城进可攻退可守,杨都督这招甚妙,只要等援军来,一切就好办了。” 林逸笑着道,“希望如此吧。” 春暖花开。 由于布政司在通往岳州、洪州、南州的各条道上都设置了施粥点,加上刻意宣传,来到白云城的流民,在短短的半个月,就有两万之众。 根据流民带过来的消息,林逸知道岳州、洪州是彻底烂了。 他估计他老子现在是彻夜难免。 不过,他自己也高兴不起来,毕竟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所谓的以工代赈,就是拼命的修路,不让这些流民闲下来,免得多生事端。 年龄大的没法修路,却都被本地人招了过去,毕竟要春耕了。 春耕是三和一年中最大的事情,这一次是善琦亲自主持,按照林逸的要求,务必不使“一户人家因为没有种粮而没法春耕”。 林逸站在西江大桥上,所望处不像自己开始一来的时候一片荒凉了,现在皆被开垦成了良田。 这些流民比他想象中要勤快了许多,如果不是因为每户田亩数量有限制,他相信这些人连白云山的山头都不会放过。 不过,终究还是有人不拿这些当回事的,有些流民已经拖家带口往最南边的地方去了,因为那边有更多荒无人烟的无主之地。 布政司管天管地,还能管到深山老林里? 林逸确实不管。 种出来的粮食自然是越多越好。 眼前出台“土地不能随意买卖”、“不能随意开垦”、“办地契”的政策只是为了防范以后的土地兼并。 这是千古难题。 天越来越热。 林逸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后背很疼。 找了一边镜子,侧身一看,后面长了一个很大的脓疮。 他没有太惊诧。 湿热之地,不长这玩意才叫不正常。 他为了预防,不但自己天天洗澡,还要所有人天天洗澡。 想不到自己最终还是没有躲过。 胡是录来上了药,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三日后,整个后背都溃烂了,挨上床就浑身疼。 睡觉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躺着了,只能趴着。 晚上,突然高烧不退,葫芦给开了药。 “真他娘的苦。” 喝完后,直接把碗往地上一扔,地上全是碎片。 “王爷......” 明月看着脸色蜡黄的林逸,眼泪水顺着脸颊下来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还没死呢,别哭,不吉利。” 林逸趴在床上,肩膀与床沿齐平,脑袋和两只手耷拉在半空,有气无力。 “王爷,要不奴婢再给你洗个澡吧?” 紫霞的眼睛一直是红肿着的,此刻想哭都哭不出来。 “不用,都洗掉皮了,沾水就疼。” 林逸说着又咳嗽了起来,肺跟着难受,伸了下手,明月拿着手帕帮他擤鼻涕。 洪应阴沉着脸从卧室出来,走到客厅看向在旁边坐着发呆的葫芦。 胡是录叹气道,“总管就是杀了我,我也只能这么说,尽力而为。” 洪应冷声道,“你就这点本事了?” 胡是录道,“总管,你以为我会比你好受吗?” 他拖家带口来到三和,王爷要是出了事情,他比谁都怕! “还望神医尽力施救。” 善琦闭着眼睛,不停的叹气。 一时间和王府一片惨淡。 林逸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毒辣的太阳,勉强笑着道, “我不要这么趴着了,难受。” 明月和紫霞对视一眼,明月上前拉住他的手,帮着扶起来,紫霞蹲在床边,背上身,把林逸送到了院子里。 院门口全是人,看到林逸出来,全噗通跪了下来。 林逸懒得多说一句话,指了指椅子,洪应赶忙在后靠上铺了绸缎,他斜靠在了上面。 “你们这....样子,我也很为难啊,” 林逸说着又咳嗽了两声,“我就知道有什么瘴....... 却没想到这么凶,给我....我一点茶.....” “王爷,葫芦说你不能喝茶,” 明月一边哭一边道,“咱们还是喝点白开水好不好?” 林逸接着咳嗽了一会,闭着眼睛叹气道,“连茶都没得喝,还活个什么劲。” 台阶下跪着的众人哭成了一片。 “别哭,晦气,” 林逸摆摆手道,“如果真嗝屁了,你们就把钱分了,跑远一点,别让人......” 咳嗽不止,他的脑袋越来越沉了。 胡是录吓的丢了三魂七魄,赶忙过来施针。 和王府的众人皆屏住呼吸,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他们此刻都是六神无主,无所适从。 好长一会,胡是录才用手指试了试林逸的呼吸,松了一口气,抹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林逸睡醒后,看了眼趴在床头的明月,望着天花板,一句话也没说。 “王爷。” 洪应的这句话把明月也叫醒了,明月赶忙站起身。 明月道,“王爷,你想吃点什么东西吗?” 林逸摇头,继续闭着眼睛,好像睡不够似得,又继续合上了眼睛。 半夜的时候,再次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正握着他手哭的明月。 “哭什么?” “王爷。”明月擦吧下眼泪后,给林逸喂了点水。 “我梦到我我回家了,”林逸笑着道,“正噼里啪啦的敲电脑呢。” “王爷......” 明月只以为他烧糊涂了。 “天地间有许多景象,是闭着眼睛才能看得见的,” 林逸揉揉她的脑袋道,“你们不用哭,以后啊,你们也找个好人家嫁了。” “王爷,您也是不在了,奴婢绝不苟活。” “又说胡话了,这世上啊,谁离了谁不能活,” 林逸摆摆手道,“给我点水吧。” 喝完后,又是昏昏沉沉的睡去。 白云城的人终于发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黑皮子巡街居然没有以往勤快了,遇到斗殴生事的,不送去劳改,只是呵斥两句! 甚至大街上牛屎马尿突然一下子也突然多了起来, 细以前和王爷没来的时候,白云城不就是这样子吗? 但是,现在他们居然无法忍受脏乱差了。 别说看一眼,那味简直无法让人闻! 机灵人早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好久没看见那吊儿郎当的和王爷了! 有半个月了吧? 白云城渐渐开始流传和王爷生病,命不久矣的消息! 有人去胡是录的医馆,发现医馆整日都是闭着门,更坐实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白云城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气氛中。 仔细一回想白云城有今天这繁荣景象是不是这和王爷的功劳? 特别是世代居于此的本地居民,感受最为深刻。 天知道,这位和王爷一旦没了,白云城会不会回到以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王庆邦叹气道,“胡神医,你倒是想点办法。” 和王爷生病,没了主心骨,眼前的白云城简直一下子乱了套。 因为一旦和王爷真的病故,不管怎么做,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胡是录苦笑道,“在下已经竭尽所能,不过各位尽管放心,王爷已经退热,眼前无大碍。” 三日后,林逸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都想不到最后会这样瘦下来。” 林逸浑身酸疼,但是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最近这些日子,只是昏睡,睡醒了只是喝点水,没吃多少东西。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胡是录喜极而泣,掀开林逸的后背,“全结痂了。” “那就好,果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逸笑着道,“我都能闻见自己身上臭味了,真他娘的恶心啊。 准备水吧,得洗个澡了。” “是。” 明月高兴地跑了出去。 林逸洗澡,明月和紫霞伺候着,他浑身无力,也就没拒绝,躺在浴桶里,算是享受了一回。 又过了三日,他终于下地行走,且连喝了两碗粥。 “真他娘的算是死了逃生啊。” 林逸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这一病会病这么长时间。 深夜的时候,白云城到处放的都是烟花。 “都是有钱烧得慌啊,看来赋税收的少了。” 林逸望着漫天徇烂的烟花笑着道。 ps:老帽更新的都是大章节哈,并没有少更哦..... 136、定海神针 明月笑着道,“王爷,你生病这些日子,大家心里都慌得很,底下人都松懈了下来,白云城这些日子都挺乱的。 直到今日你病愈的消息传出去,白云城才重新恢复正常。” 林逸看了一眼身后的善琦,没好气地道,“你这办的可不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形成常态,不能自乱阵脚。” “是,” 善琦笑着道,“王爷,您才是这白云城的主心骨。” “这地球离了谁不能转啊,少矫情。” 林逸看着围着自己脚转的两条大狗,心疼的道,“看来你们还是讲良心的,知道老子生病,你们也能跟的难受吃不下去饭,瞧瞧这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他看是感动。 想着万一有一天自己要是不在了,这两天狗蜷缩在自己坟头上呜咽着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王爷!” 方皮突然道,“阿呆好些日子没给它们喂饭了。” 王爷生病这些日子,和王府人人忧心忡忡,谁有功夫搭理两条狗啊! 阿呆挠头委屈的道,“我给忘记了。” 林逸看向五大三粗,皮糙肉厚的阿呆,果断的一脚踹向了瘦小的崔耿仁。 “哎哟喂,” 崔耿仁老老实实地受了这一脚,虽然王爷用的力气大,但是他晃都没晃一下,只是满脸不解的道,“王爷,你踢我干嘛!” “你是他弟弟,我不踢你踢谁!” 林逸指着阿呆没好气的道,“我得让他体会一下亲人挨揍的滋味!” 催耿仁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 其他人却都是哈哈大笑。 和王府一时间充满了欢快的气氛,一扫之前的阴霾。 之前因为和王爷生病按下暂停键的白云城,再次恢复了熙熙攘攘的样子。 以往的时候,他们都没觉得这位和王爷有什么作用,无非就是个闲散王爷而已。 但是,直到和王爷生病这近二十天,白云城的人才真真的明白什么叫“定海神针”。 黑皮子巡街的次数愈发少了。 那些经过劳改的宵小之辈,居然贼心不死,趁机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要像以往一样继续兴风作浪。 他们去找捕快,发现那些捕快各个都是应付差事,没有以往热情了。 破天荒的只是对这些人训诫一番! 语气中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白云城的人才猛然发现变天了。 一些敏感的商户,连营业时间都变短了,天还没黑透,就上了门板。 毕竟现在大白天的连巡街的都没有了,到了晚上,所谓的宵禁都成了一纸空文。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以往令人讨厌的黑皮子,也有让他们期盼的一天。 白云大庙的香火出奇的旺盛。 一些人开始上山替这位和王爷祈福,特别是那些有钱的商户,香火钱都是三两五两的给。 骤然得了这么多的好处,大庙里的和尚、道士,也并没有太开心。 和王府来白云城以后,山下的有钱人多了许多,也都陡然大方了起来,不像以前只有一文两文,抠抠搜搜。 他们还想着这样细水长流,岁月静好。 这位和王爷要是真没了,按照眼前的形势,三和大概还是会回到以往那种日子。 谢天谢地,这位和王爷终于好了起来。 随着和王爷痊愈,黑皮子、卫所兵重新上街巡逻。 那些商户差点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有一家带头买烟花放,就有第二家跟着学,紧接着是第三家,第四家,白云城的烟花彻夜未停。 “我的后背会留疤吗?” 林逸侧着身子,看着镜子里黑一片、白一片,红一片的溃烂愈合处,眉头就没舒展过。 “王爷,”明月一边给林逸上药,一边笑着道,“葫芦说了,王爷吉人自有天相,留不住疤的。” “瞎说,” 林逸笑着道,“哎,本王自己都没想到差点栽在这脓疮上。” 在府里接连闷了一日之后,背后慢慢的脱痂,他才开始出门。 一时间神清气爽。 “王爷.....” 林逸走路,年迈的善琦也不得跟在身后。 “你上了折子,我那老子是怎么回复的?” 林逸回过头,见善琦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大概是什么事情。 善琦低头不语,双手捧上了折子。 林逸接过来一看,善琦洋洋洒洒写了三折,他老子只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三个朱红大字是那么的鲜艳刺眼。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王爷......” 善琦眼睁睁的看着林逸把折子扔进了西江里,随着江水越漂越远。 “可怜我老娘和妹妹,该跟着担惊受怕了,” 林逸叹气道,“不知道这会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哭呢。” 王庆邦道,“王爷,在下已经飞鸽传书了,这会娘娘和公主恐怕已经知晓了。” 林逸冷哼道,“那是你不知道她们的性子。” 他老娘气归气他,但是这辈子恐怕就是为他而活了。 如果第一时间知道他有三长两短,哪怕自己不能亲来,也一定会派人过来! 善琦与王庆邦等人皆沉默不语。 果然不出林逸所料。 当晚,和王府就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太监。 “小喜子,” 林逸看到他这一副叫花子样子,虽然同情,但是还是笑出来了声,“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这是他老娘宫中的小太监谭喜子。 “王爷......” 谭喜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你没事就好啊! 小的从安康城一路过来,未曾停歇,累死了七匹马,才到啊!” 说着说着哭声更大了。 “行了,赶紧下去洗洗,吃点东西,本王现在没事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林逸摆摆手,自有明月带他下去。 谭喜子洗漱好后,直接躺地上睡着了,任由别人怎么喊,都没醒过来。 林逸看着他洗干净后,依然是一脸疤痕的脸,终究不落忍,干脆就让人把他抬到了床上。 怎么说,这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第二日,刚起床,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谭喜子。 “王爷赎罪,小的实在太困了。” 谭喜子嘭嗵嘭嗵好几个响头。 “行了,别磕了,本王的地板也很贵的,磕坏了你赔不起,” 林逸接着道,“早饭吃了吗?” “回王爷,小的已经吃了。” 谭喜子咧嘴笑道。 “那就好,”林逸笑着道,“起来说话吧,这些日子把你折腾的不轻,说说吧,宫里什么情况。” 谭喜子站起身勾着腰道,“王爷,娘娘听说你生病,整日以泪洗面,就命小的出了宫,给王爷您备了上好的金疮药,人参鹿茸。” 林逸听完后,一时间无言。 良久才道,“她们都还好吧?” 谭喜子道,“王爷,您放心,都挺好的,公主已经入了八品!” “哦?” 林逸高兴地道,“这倒是没听说过。” 又接着问了一会,谭喜子事无巨细的回了。 “王爷,就这些了,小的把知道都说了。” “行,辛苦您了,下去领赏,休息几日,慢慢回去,不用那么着急。” 林逸想着既然已经飞鸽传书,他老娘此刻已然知道了他的情况。 谭喜子哭丧着脸道,“王爷,小的回不去了。” “为何?”林逸问。 “小的是冒死跑出来的,”谭喜子愁眉不展的道,“回去了,小的就没命了,求王爷开恩!” “行了,就留这里吧。” 林逸无奈笑笑,算是明白了意思。 宫里突然少一个小太监,如果找不到人,一般就是名册上简单勾画一下,死了就死了,跟死条狗没区别。 但是,名册上已死的人,突然活过来,不死也得死。 何况还是擅自出宫这样的重罪。 回去后,绝无能活的道理。 “谢王爷,”谭喜子又朝着地上砰砰的磕了响头,站起身后又朝着洪应磕头道,“师父,徒儿想死您了!” 师父? 屋里很多人不解。 明月笑着道,“小喜子是总管的大徒弟。” 她们这些人的武功虽然是总管所教授,但是没有一个人得过这个徒弟的名分。 林逸摆手道,“你们师徒去叙旧去吧。” 洪应这才带着谭喜子退下。 出了院子,洪安朝着谭喜子施礼道,“拜见大师兄。” 谭喜子愣了愣,他师父什么时候又招徒弟了 洪应道,“她是你的小师妹了,以后多照应着点。” “是,是,” 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小师妹,谭喜子高兴地嘴巴咧到后脑勺,“师妹这是有五品了?” 洪安嗯了一声。 洪应摆手道,“行了,先下去休息吧。 从明日开始,为师正式传授你辟邪剑法。” 辟邪剑法?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高兴地道,“谢师父!” 洪应点了点头,让他退下了。 旁边的沈初、包奎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除了王爷,洪总管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和颜悦色了? 难道就因为是自己徒弟,就格外关照? 他们皆是看向一旁的明月和紫霞。 明月等洪应师徒走远,才低声道,“你们不是宫里出来的,自然不知道。 有一年,娘娘认为是总管教坏了王爷,要杖毙总管,是这孩子趴在总管身上,替总管生受了三十个大板。 后来王爷来的及时,要不然这孩子也活不成。” 众人恍然大悟。 137、战争 难怪了! 这个小太监居然能入洪应的眼! 谭喜子来了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叶秋。 洪应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谭喜子身上,他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最悲伤的却是方皮和余小时,因为洪安开始围着谭喜子师兄长,师兄短,把他们给忽略了。 余小时要去揍谭喜子,作为堂弟,方皮很负责任的把他给拦下了,原因只有一个:打不过。 既然如此,就不要去找不痛快了。 余小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谭喜子与洪安出入成对。 甚至连善因都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十五岁。 七品巅峰! 这个小太监简直就不能用妖孽来形容了! 总之,站在这个小太监的面前,善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修为,更没脸说自己是什么武学天才! 洪应正在教谭喜子所谓的辟邪剑法,没避讳人,他也跟着去看了一会,就忙不迭的跑了。 他还要替他善家传宗接代的。 但是,他却能切实感受到那辟邪剑法的威力,他听叶秋嘟哝过,辟邪剑法一出,天下再无剑法。 叶秋的剑法,他是真心佩服的,单论剑法,可谓是冠绝天下。 叶秋都这么说了,这辟邪剑法肯定厉害。 有了这剑法,这谭喜子步入八品,是早晚的事情。 联想到洪应那恐怖的实力,谭喜子之后再怎么样,他就不敢想了。 总之,他自己最废柴就是了。 可惜,他又不是那么轻易服输的人,每日修习会元功的勤奋程度,与叶秋不遑多让。 善琦看他这样子,非常的欣慰。 林逸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他生病的消息传到他老子的耳朵里,迎娶王妃的事情暂时泡汤了。 得等到他病愈的消息传到他老子耳朵里,而恰好他老子哪天刚好心情好想起来这件事情,他才有机会把老婆娶回家。 “悲催。” 想到这里,林逸不免又把善琦给恨上了。 老子还没死呢,这么着急上奏折干吗? “王爷,您有何吩咐?” 林逸莫名其妙突然出来这么一句话,令善琦一头雾水。 “本王二十了......” “王爷又长了一岁,可喜可贺。” “我还是光棍.....” “光棍?”善琦一时间没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漫漫长夜,本王都是一个人。”林逸瞪了他一眼。 “.......” 善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月和紫霞都在,他又不能直接说,您有俩侍女呢! 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可是红袖添香亦是有余! 要不然,您留侍女干嘛! “你说本王要是成亲,还需要回都城吗?” 林逸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王爷,” 善琦只以为他是想回都城了,所以不好刺激他,说话小心翼翼,“王爷,这平江县主就在南州,圣意大概就是由和顺郡王直接送过来。” “要不然为何指婚这么近的? 不就图个近嘛,” 林逸也是明白的很,“即使是老子死了,我也不得回去啊。” 这就是藩王的宿命。 厚脸皮留都城可以,但是想回去,就难比登天了。 死爹都不能回去。 善琦听见这话后,噗通跪在地上,大声道,“王爷慎言!” “瞧你这什么出息?” 林逸冷哼道。 善琦严肃的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你现在的俸禄是本王发的,” 林逸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善家置的大船,现在拿的就是三和的引票! 要不是齐鹏跟他说,他都不知道。 但是,他依然没有明说出来,伤感情,“昨日,你才从本王的府里搬出去两万两银子。” 光靠布政司收的那点赋税够什么用? 还不是得靠他补贴! “王爷说的是。” 善琦低下了头。 “哼,行了,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家睡觉吧,”林逸打着哈欠道,“本王也是困了。” “下官有一建议,” 善琦拱手道,“三和已有八所学堂,所费甚多,不知可否收束脩?” 林逸道,“这点钱你们布政司都没?” 善琦道,“下官怕是水中月,镜中花。” 林逸抿了一口茶后,接着道,“一年之计,莫如数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百年之计,莫如树人,这些道理还用本王多说吗?” “王爷,时不与我!” 善琦急切的道。 “你们啊,” 林逸摇头道,“有些事情不是因为看到希望才去做,而是坚持了才有希望。 本王做事情呢,不需要你们教。” 陈德胜道,“王爷,事由轻重缓急。” 林逸笑着道,“讨饭的你们都是见过的吧?” 陈德胜沉声道,“请王爷指教。” 林逸由着明月给他揉额头,揉舒服了,并不怎么想说话,愈发懒洋洋道,“讨饭的人并不会妒忌富贵之家,可他肯定会讨厌收入更高的讨饭的。” 善琦与陈德胜对视一眼,只要不傻的,都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终究退了下去。 林逸身后的结痂终于退完了。 身后全是红紫一片,确定身后没有创口以后,他不顾天气炎热进山泡温泉。 据说泡温泉对身体有益,不知道有没有科学道理,反正先泡了再说。 但是,又不敢泡的时间太长,待了半个时辰就匆匆上岸。 做一副短打扮,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白云大庙,烧香的人络绎不绝,但是没有人识得他。 摆摊算卦的孙兴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弓着身子走过来低声道,“王爷.....” 对于眼前这位,他真是又爱又恨。 和王爷来了三和后,他们这座平常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的大庙,突然兴隆了起来,他也立了“一日不超过三卦”的规矩。 就这也不少赚。 同时,自己还兼着讼师的生意。 说日进斗金有点夸张,但是一天二三两银子没有问题。 自己之前一年都赚不了这么多。 唯一不妥的是,这位和王爷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打击报复,居然让自己教孤儿院的孩子摸骨算命! 居然还是个瞎子! 为了这个瞎子徒弟,自己操碎了心,简直夜不能寐。 毕竟和王爷早就说了,徒弟要是不能出师,他这道士就不用做了。 无耻的令人发指! 偏偏又不能反抗。 是个人都知道,三和天大地大,和王爷最大。 “看你红光满面,又捡着钱了?” 林逸调侃道。 “王爷说笑了。” 孙兴恨不得跳起来大骂。 你他娘的捡钱给我看啊! 但是,想到这位刚刚大病初愈,自己不好太刺激他,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他要是死了,自己的财路就算断绝了。 他的想法跟许多聪明的三和人想法一致,这位和王爷活着还是有点用处的。 林逸瘪瘪嘴,没搭理他,信步走进了大庙。 但是进了门口,犹豫了起来,左转是和尚庙,右转是道士观。 反正自己见神拜神,见佛拜佛,索性就先去左边了,回头再去拜三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宽大的佛堂里,十几个蒲团上面一排全是虔心祷告的。 他居然没有看见一个男的。 他算是唯一一个。 “菩萨,您可真灵验,和王爷真的病好了,谢谢您,以后我燕十七,对天发誓,日日给你上香.......” 声音细不可闻。 林逸还是听了一个大概。 他决然想不到,这个小姑娘会替他祈求这满天神佛。 燕十七从蒲团上站起身,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林逸。 吐吐舌头,匆匆离开了。 林逸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学着她一样,在菩萨面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往面前的箱子里放了一锭银子。 流匪岳州韩辉手下大将金科被林逸的亲舅舅袁青逼到了绝地,退入了三和。 三和边境不安,连带着也斩断了流民进入三和的道路。 善琦、谢赞等一众老头子,包括远在放鸟岛的温潜、韩德庆的水师都回来了。 一旦十几万溃兵顺着新修的道路进入三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三和的总人口才多少? 这么多人涌过来,完全无法用生灵涂炭来形容。 “请王爷定夺!” 善琦说完后,一屋子的人全随着他跪了下来。 “我这舅舅,也太为难人了。” 林逸一时间也无法做出是否要御敌于外的决定。 他始终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反贼不会进入白云城。 “王爷,这么多孩子,万一流匪进入.....” 谢赞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抓住了林逸的弱点,“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干他娘的!” 林逸终于发狠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孩子们受到伤害! “王爷英明!” 屋子里的回应声把林逸的耳膜震的生疼。 白云城大街小巷刷满了白色的标语: 参兵光荣; 保卫三和;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加强战备,准备战争! 整个三和都掩在一种肃杀的氛围之中。 即使是傻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只用了十日,三和的卫所就扩充到了一万人,民夫七千人。 紧跟着是三和的粮食价格上涨。 按照善琦的意思,直接把这些奸商抓了砍头。 “经济问题用经济方法解决。” 林逸直接拦住了,开放三和粮仓,降粮价,赔死这帮子奸商。 ps:因为是新题材,老帽还是写的比较小心,大家多包涵哈..... 138、军需供应商 光是砍头杀人能解决什么问题? 无非是弄得人人自[]危,让所有的粮商都无所适从。 他看过一个电视剧,而且印象深刻。 荒年的时候,粮食短缺,粮食商人们抬高粮食价格,趁机捞钱。 按照惯例,官府自然要平抑粮价,不准涨价,抬价者砍头示众。 因此所有的粮商都不敢再运粮食过来,只 有一个粮店老板不忍看饿殍遍野,成本价买进,成本价卖。 但是这个粮食价格依然比本地高。 被官府砍了脑袋。 最后此地再也无人胆敢再运一粒粮食进来,而且即使有粮食也不敢再卖。 大家一起饿死。 林逸肯定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景象。 囤积居奇,你囤你的。 林逸开粮仓! 不是因为他比别人聪明,而是因为这种方法只有在三和才有可能。 岳州、楚州丰腴之地,粮仓里有的是粮食,但是一遇到饥荒,不管是布政司还是在都指挥使、按察使都没有权利开仓放粮! 哪怕是粮仓的粮食发霉了,长虫了,也必须得给皇帝发奏折,皇帝同意后才可以放粮赈灾。 奏折一来一回几个月过去,饥民活不下去了,也就反他娘的了,左右都是一个死。 造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开粮仓。 眼前的三和,爹不疼娘不爱,没人管,即使是给朝廷交漕粮,都是象征性的给一点。 他想建粮仓就建,想开仓就开。 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但是,说降粮价也不是随便降的。 三和的米铺众多,可大粮商就那么有数的几个。 说要赔死他们,那完全是赌气话。 真把他们全弄死了,三和的粮食流通就要出大问题了。 所以哪怕是这些粮商坏的脚底流脓,他也得安抚的好好地。 第二日。 白云城有五家粮店同时降价,虽然降价幅度不大,但是各大粮商依然忐忑不安。 此时,布政司门口张贴了招所谓“粮食供应商”的告示。 大致意思就是三和大军出征剿匪,需要很多粮食! 而且,低价给了粮食不算,还得随军帮着运,也就是说大军到哪里,你粮食得运到哪里。 这要求还挺高! 对于“供应商”这个词,白云城的许多人早就不陌生了,毕竟三和修路,有不少的石灰供应商、砖石供应商、木材供应商、火药供应商、铁具供应商....... 不管是之前的都指挥使司,还是现在的布政司给钱向来痛快、大方,没有克扣,凡是带着”供应商“三个字的商户,无不赚的钵满盆满。 甚至包括那个专门在白云城编织箩筐的孙瘸子,原本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但是自从成为工地箩筐供应商后,自己全家上阵编筐不算,还雇了百十个人! 他一个小小的箩筐作坊,居然做成了偌大的家业,前些日子才在西江南岸起了一座令人眼馋的大宅子。 何况粮食供应商,这是军需! 但凡有点见识的都知道,想不赚钱都是不可能的! 在林逸的策划下,善琦亲自主持,开始了三和第一次“军需物资”供应商大会,不单单局限于粮食。 把军需物资外包给“逐利”的商人,不但善琦等一众老头子不同意,包括林逸的身边人韩德庆、包奎都不认可。 但是,林逸只有一句话,论物资调配、运输,和王府与布政司所有人加一起,都不如那走路摇摇晃晃的老头子梁根。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省钱省时省力,避免冗员,而且自己的人还可以跟着学习不少东西。 毕竟全三和,真正有军事经验的只有张勉和何吉祥,这两人还都不擅长后勤。 要不然,何吉祥两次出征,就不会让他赔那么银子了! 最后没办法,善琦等人才勉强同意,和王爷说的对,试一试也无妨。 供应商大会是在布政司衙门的院子里举行,满满当当的坐着两百多人,全是三和有名有姓的商人、地主乡绅,哪怕是田世友、葛老山这些人都赫然在列。 经过激烈的报价,取得刀、盾牌、长枪等武器供应商名额的是白云城最大的铁匠铺掌柜黄道吉。 提供粮食运输的是梁根与邱武进。 而被服靴帽、袋缝帐篷等是由在场的唯一一个女掌柜黎三娘供应,他的成衣铺有女工五十多人,是白云城最大的。 剩下的牲口草料、箩筐、白矾、煤炭、板车、油盐酱醋茶、桐油、蜡烛、铜灯、麻绳、铁条马掌也皆有人投标。 大会结束后,将屠户冲着猪肉荣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晦气! 猪肉荣的报价居然和他一样,现在两人同是肉类供应商! 不过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得赶紧回去买猪、牛、羊,然后雇人做肉脯! 大军出城这天,一万卫所官兵,身后是二万多驱赶牲口驮着辎重的民夫和各自供应商家伙计。 这一次领军的是水师提举张勉和总捕快包奎。 白云城的居民再次沸腾起来! 这次弄这么大阵仗,该不会再让他们失望了吧? 不然每次都浪费他们感情! 道路两旁水泄不通,挤的全是人,甚至学校里的孩子都逃课了,夹在人群中凑热闹,一个比一个跳脱。 看着战意昂扬的百姓,林逸很是不解,说好的百姓爱好和平呢?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兴奋? 一点都不科学。 善琦苦笑道,“王爷,此次出征已经花费了十一万两银子。” 白云城的人几乎各个都跟着赚了钱,怎么可能不高兴? 林逸叹气。 战争是真的烧钱。 不但布政司没钱了,他府里的存银也不到一万两了。 这一场要是再赔钱,他就得喝西北风。 “要是打输了怎么办?” 林逸不由得再次担心这个问题,输了不怕,他怕死人,谁不是拖家带口的? 到时候他的罪孽就重了。 “王爷!” 何吉祥突然大声道,“如果要是输了,老夫就自投西江!” 想当年,校场点兵,他是见识过天下精锐兵马的! 如果白云城的卫所官兵都能输,就没天理了! 一万大军中,化劲的有多少先不说,起码都是习武之人,可以说都是以一敌五之辈! 139、叛军 以前,三和民兵队初建,战力有限,他两次剿匪都是小心翼翼。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卫所官兵都是经过他细心调教成长起来的,皆是进退有序的精兵! 除非张勉与包奎无能,蠢到不知道什么叫各个击破! 要不然,十几万流民,根本就无法对抗万余正规军,可以说是以卵击石。 林逸叹气道,“真要是输了,本王才懒得管你跳江不跳江,本王自己得乘船出海,找个小岛,了此残生。” 何吉祥依然肯定的道,“王爷尽可宽心。” “希望如此吧。” 林逸不再多说。 隐隐中,他有点后悔修路了,从岳州到三和的道路这么方便,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顺路跑过来。 进入四月。 三和的气温居高不下。 但是,由张勉带领的官兵顺着道路往西北方向走的时候,确是愈发感觉到凉爽,甚至半夜在山顶上睡觉的时候,还需要盖上一个毛毯。 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通往岳州的道路,他们已经走了一半。 沿途总会遇到三三两两的流民,给完他们一点食物后,让他们往白云城的方向走。 入夜。 宽大的帐篷里,只有包奎与张勉两个人。 按照规矩,军中禁止饮酒,两人就抱着茶杯盘坐在地上,相对无言。 良久之后,包奎才道,“张大人,据探马回报,金科裹挟的十万流民离咱们越来越近,不知道大人有何安排?” 张勉不屑的道,“土鸡瓦狗之流,何须在意。” 他对这支官兵的信心甚至比何吉祥还要足。 “大人,切不可轻敌大意,” 包奎急忙道,“否则有一点闪失,就辜负了王爷!” 张勉笑着道,“别这么紧张,且等上两日再说吧。” 大军继续西行了十日。 充作探马的陈心洛回报,金科的先头部队离他们不足三里地了。 “张大人,叛军的探马,在下已经给解决了。” 陈心洛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拱手道。 张勉沉声道,“先头部队有多少人?” 陈心洛道,“不足一万人!” 张勉笑着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面对这么点敌人,根本就不需要用什么计谋。 到下晚的时候,衣衫褴褛,拿着长枪长棍,背着锅碗瓢盆的流民,突然看到眼前这么一支披甲执锐的官兵的时候,直接惊呆了。 “杀!” 包奎手中长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马当先,带着身后八百骑兵在前,朝着叛军的流民砍去! 还没等他们冲到,流民开始逃跑。 督战队开始挥舞着大刀,不准流民溃逃。 一时间到处是惨叫声。 流民慌不择路,跑的漫山遍野全是。 就这么一会功夫,张勉还没来得及下令全军出击,他们手中的刀还没见血,叛军就跑的差不多了。 面前只有百十个蹲在地上抱着头的流民,其中还有几个背着孩子的妇人。 妇女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夹在一起,让人心烦。 包奎无奈的看了看张勉,他下不了手。 即使是真下手了,依照他对他们王爷的了解,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就是叛军?” 张勉苦笑,他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袁青、雍王无能! 包奎望着山上越来越少的人影,叹气道,“张大人,这该如何?” 张勉道,“如果是王爷在,你觉得王爷当如何做?” 包奎沉吟了一会后道,“王爷仁慈,自当施粥。” “善。” 张勉对陈心洛道,“让金福酒楼的厨子架锅烧饭。” 金福酒楼同样是本次出征的供应商,专门负责为官兵埋锅造饭。 至于民夫,就是自己吃自己的。 一锅又一锅热腾腾的粥煮了出来,先给了面前的妇人。 妇人们胆战心惊的吃了一碗又一碗,总感觉在做梦。 有躲在山上草丛里的流贼,忍不住香味的诱惑,也渐渐地跑了下来。 就是死,他们也想做个饱死鬼。 排队吃饭的,有两千多人。 包奎没敢给他们多吃,怕撑死她们。 之后,他又让人把他们捆绑了起来,安排百十个民夫把她们押解回白云城。 至于怎么处理,那就是和王爷的事情了。 大军又接连行了三日,依然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一两万人的流民队伍,看到他们就跑。 直到第四日。 遇到了金科的嫡系部队。 “金科能从袁青将军手中逃出升天,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包奎一再给张勉提醒。 张勉笑着道,“谁是螳螂,谁是蝉,今日见分晓。” 看着面前的敌军,张勉没有用任何花哨的计谋,一人一骑,大喊一声,率先冲入。 隔着大军有二里地的民夫,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百无聊赖。 突然,牲口的嘶鸣声把他们给惊醒了。 接着,他们听到山上一阵又一阵的锣鼓声,接着是冲锋下来的敌人。 胆小的直接就跑。 身为猪肉供应商的猪肉荣突然大吼一声,从车子中间抽出砍肉刀,大骂道,“跑什么! 咱们这么多人,压也压死他们了!” “老子还能怕了他们!” 将屠户同样不甘示弱,拿出了砍肉刀 “别他娘的慌了阵脚!” 黎三娘跟着高声喊了起来,“咱们的功夫不是白练的。” 猪肉荣第一个迎着冲下山的敌人砍下去! 他是三品! 连续砍了两个人之后,他感觉砍人比杀猪简单。 猪得捅,浅了还没用。 但是人不一样,照着脖子划拉一下,没有不躺下的。 正要砍向第三个人。 一阵弓箭齐射过来。 自己面前再无一个活人。 他回过头看到了冷眼旁观的张勉。 没有多长时间,战斗结束。 张勉一拳击向一个壮实的大汉。 大汉吐了口血,跪在地上,依然一声不吭。 “金科? 你倒是个汉子,” 张勉冷哼一声道,“也是不错的,居然会前后包抄。 可惜在老子这里不管用。” “狗官,” 金科的脸上血肉模糊,但是依然强硬的道,“有种你就杀了老子,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包奎一脚踹向他,骂道,“裹挟妇女孩子,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你也配做好汉?” 金科依然道,“成王败寇,在下也没什好说。” 包奎大声道,“带下去,严加看管。” 他相信,和王爷一定会把这个人千刀万剐。 此人接连屠了白河、竹溪两座城! 居然没留一个活口! 其罪罄竹难书! 深夜。 包奎与张勉再次聚在帐中,面面相觑。 包奎世代军户,十五岁就参与了梅静芝的南征大军,之后南征北战,最大的本事,就是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张勉乃是将门之后,同样在十五岁就在杨长春都督账下效力,身先士卒,立下不少战功。 南门兵马司指挥使品级不高,但是权柄重。 如果他没有真本事,光凭他伯父是做不了这个位置的! 可两个人从来都没打过这样的顺风仗! 这趟出来,破十万叛军,俘虏匪首,却只死了几十个民夫,百十个官兵,简直就是不世之功! 说出去别说别人不信! 就是他们自己都不肯信! “张大人,” 赢了仗,包奎并没有多高兴,直叹气道,“咱们就这么回去?” 回去直接对王爷说,敌人看到咱们就望风而逃? 好没有面子啊! 给人的感觉就是我上我也行! “你当如何?” 张勉问。 ps:求票哈! 140、决定 包奎实在忍不住,还是把从猪肉荣那里拿来的酒开了一瓶,先是给张勉倒满,然后给自己倒上,一口闷下后,叹气道,“张大人,那是十一万两银子.......” 这趟出征,他们把三和的家底掏空了! 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赔钱! 要是入不敷出,和王爷真有可能手撕了他们! “这.....” 张勉想到这位和王爷视财如命的性格,一下子犹豫了起来。 这位和王爷最爱的肯定是钱! 这么莫名其妙的回去了,还是空着手,和王爷会怎么样对待他们? 结果完全不用多想! 包奎叹气道,“张大人,你见多识广,还是你想想办法吧。” 起码不能亏钱。 可惜三和贫瘠,要不然他都恨不得去抢几个大户! 张勉把杯子酒喝完,再次捧着酒杯由包奎倒满后,同时碰杯后一口闷完,好奇的道,“我在杨长春都督账下时,与瓦旦交锋,皆是苦战。 你既与阿育国蛮夷打过交道,也去过凉州平叛。 蛮夷凶残,我是听闻过的,只是这凉州叛军如何?” 该不会跟岳州过来的是一样的吧? 他想找个词形容一下,比如一触即溃? 可是不贴切,毕竟他们还没接触到,甚至连他们是什么部队都不清楚的时候,流寇就开始跑了! 后面遇到的金科嫡系部队,号称两万人,其实也就一万多人,还是督战队拿着大刀和弓箭在后威慑的情况下才满脸不情愿的朝着他们进攻! 他们放了一轮乱箭,射死了百十个人,流贼还算不错,没有后退,继续朝前冲,自己这边确实慌里慌张一会。 但是随着骑兵冲上前,流寇死伤越来越多,就忙不迭的后撤,发生了严重踩踏事故,督战队也没用了。 下晚做减员统计的时候,大多数死伤的民夫是因为第一次见这种阵仗,慌乱之下,本能就逃跑,慌不择路,有的直接掉入山涧摔伤或者死亡的。 有一些倒霉的,是被拉着的牲口辎重大车给碾过去的。 牲口受惊后,完全就不受控制。 真正被山上冲下来敌人砍伤的就那么一两个。 而他手底下官兵,大致也是差不多这个情况,后面扩充进来的新兵大多都没有军阵经验。 流贼的大刀过来的时候,他们吓得连躲闪都忘记了。 有的直接被凶狠的流寇剁了脑袋。 好在最后还是赢了。 而且赢得莫名其妙。 这场仗实在是太轻松了。 包奎冷笑道,“张大人,凉州贼首吴百顺,一呼百万,说是被剿灭了,可是如今依然逍遥在晋州、宁州、豫州。 曾经把张壁将军追着跑了百里,岂是等闲?” “那这凉州贼寇有什么特殊之处?” 张勉不解的问道。 “我梁国养兵百万,最苦乃是边军,军饷不过两钱五分,不够吃上两天的,” 包奎再次闷下一口酒,冷哼道,“边军军户贫已到骨,自然也跟着反了。 吴百顺手底下的大多是边军和驿卒。 虽然吏贪将弱,军备废弛已久,可自小都是学过武,校场上应过卯的,真与朝廷大军相较量,自然不遑多让。 再多说几句,即使是眼前的京营和禁军又是如何,你我心里都有数。” 张勉沉默良久,叹气道,“只辛苦了袁将军、梅将军等人在外苦苦支撑。” 包奎冷哼道,“要不是在和王爷这里,老子也早就反了他娘的!” “包兄弟! 请慎言!” 张勉不禁变了脸色。 “哼,”包奎自顾自的给自己倒满酒,不屑的道,“张大人,难不成你还要去暗卫告密?” “你我兄弟处了这么时间,说这些就是见外了,” 张勉无奈道,“只是隔墙有耳,包兄弟还是小心一点好。” “让人听了又如何?” 包奎哈哈大笑道,“别人怕,我包某人可不怕!” “包兄弟,共饮此杯!” 张勉喝完杯中酒后,赶忙换了话题道,“你我眼前事已如此,不知包兄弟可有什么良策?” 无论如何,不能再空着手回白云城。 “这金科也忒穷了些,就那么千把两银子,” 包奎皱着眉头道,“张大人,咱们只能亲自往岳州走一走了。” “可是王爷的意思是只抵挡流民。” 张勉颇有些疑虑,毕竟这次出征的主将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担责任的也是他。 “可王爷也没说过,不准出三和,不准进岳州,” 包奎突然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富贵险中求,再说,就这些货色,能有什么危险?” 张勉沉吟了半晌,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 天未亮的时候,顺着山道有七八里地的三和官兵、民夫开始生火做饭,待饭煮熟了,不时的还有溃逃的流贼,受不住蚊虫叮咬和饥饿,顺着香味从山林里钻出来。 陆陆续续,居然又有三四千人。 待他们吃饱了,跟之前的一样,全部被捆绑了。 然后由民夫押解回白云城。 包奎感叹道,“这帮人可真是能吃啊。” 他怕他们带的粮食不够。 张勉看了一眼蜷缩在帐中,半死不活的金科,一脚踹过去,冷哼道,“怎么样,好汉?” “大人,求你饶了我吧......” 被折磨了一夜,金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刻终于撑不下去了。 “在老子面前装好汉,你还太嫩了,” 张勉身为南门兵马司指挥使,也是管着刑狱的,这种人他见的太多了,他对自己审讯的手段也非常的自信,“说吧,过此地入岳州是什么人?” “陈忠,他就是个废物而已,” 金科一边说一边哆嗦着道,“大......人,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包奎问,“流寇中谁最有钱?” 金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半晌后还是道,“自然是黄四方。” “在何处?” 包奎紧追着问。 “我来...时候,他在大锡....” 金科突然被包奎踩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张勉朝着左右道,“押解回白云城发落。” 这种人带在路上就是拖累,何况也没有什么价值。 张勉找来七八个流民做向导,一路往大锡进发。 一路上,除了几股不成气候的流寇,一路畅通无阻。 但是看到三和与岳州的界碑后,三和的水泥路也走到了尽头。 面前是起伏连绵的群山,山道崎岖不平,一不小心就会掉入万丈悬崖,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走人都费劲,更别说辎重车辆。 张勉与包奎一商量,准备只带三品以上入岳州,剩下的人全部原地待命。 但是,令他们意想不到是,除了官兵八百人,两万民夫中居然还有六百多人是三品以上的! “猪肉荣,你凑什么热闹?” 包奎喝问道。 “包统领,” 猪肉荣笑着道,“你说三品以上的都跟着,我就是三品!” 他与包奎在都城就是老熟人了,没有一点惧怕。 包奎高声道,“你们都退下吧,这趟是拼命的,你们是民夫,跟你们没有关系。” 黎三娘道,“包统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即使是对上流匪,我等也是不怕的。 我还亲手砍了三个人的!” “黎掌柜巾帼不让须眉我等佩服,” 包奎拱手道,“可是大家都去了大锡,此地无人看守,也是不妥,就劳烦黎掌柜的在此主持大局。” 最后不由分说,与张勉只带了八百三品以上的官兵往岳州而去。 141、酒肉朋友 张勉与包奎都未骑马,直接施展轻功。 悬崖峭壁,履如平地。 身后的八百官兵紧随其后,未有一个掉队的! 毕竟都是三品高手! 一州之地不敢说,但是在一府,一县之地,凭借自己的勇武,基本没有几个人敢惹。 真逼急了,灭人满门,也是轻而易举。 哪怕是放在江湖之上,亦可以扬名立万的! 说不定能混个过江龙、混元掌、神枪霸王这样的名号! 张勉甚至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把他们放到都城..... 白云城。 刚下一场雨,太阳不是那么毒辣。 林逸趁着这个机会,出来钓了会鱼。 下晚,满载而归。 站着大路上,看着由民夫押解回来的一群又一群的流贼,伸着脖子,也没看到一辆银车,很是失望。 “王爷,这些流民当如何处理?” 善琦拱手道,“请王爷明示。” “有多少人了?” 林逸叹气道。 “眼前是一万两千人,” 善琦讪笑道,“据说后面至少还有两万人。” 林逸想了想道,“八岁以下孩子送到孤儿院和学校,剩下的一个不放过,全部先送去劳改。” 至于八岁以上的,他就不敢放纵他们了。 有些流寇中是有孩儿军的,哪怕是没有能力杀人,匪首也会刻意培养,抓活人到他们面前,让他们亲手举刀杀人。 不少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人性,不但算不得孩子,连人都不算了。 所以,林逸不会心慈手软,一定要先统一关押起来,仔细甄别。 不然放他们进孤儿院和学校,就是对别人的伤害。 善琦道,“王爷,修路的人已经够了。” 三和的流民从来就没断过,甚至越来越多。 劳动力不缺,最缺的还是银钱。 “那就是租出去。” “租?” 善琦不解。 林逸笑着道,“大船送过来的土人可以卖,也可以租,为什么流民就不能? 现在正是春耕,种稻子,种甘蔗、玉米,都需要人,就租出去吧。” 善琦犹豫了一下道,“王爷,恐怕不好租,之前许多流民过来,只要管两顿饭,他们什么事都能做的。” 林逸道,“你看着办吧,管两顿饭也是不错的,起码在咱们手里还得赔钱。 但是不能放松看管,别最后聚众滋事就好。” 善琦道,“王爷尽管放心,下官一定会严加看管。” 三和流民的窝棚沿着放鸟岛的道路继续往南盖。 衙役守在每个路口,无故不得随意进出白云城。 林逸对着镜子,看着愈发白皙的后背,长松了一口气。 “幸亏没留疤。” “王爷,奴婢早就说了。”明月上来就要给林逸把衣服重新穿上。 “不用了,” 林逸直接把外衫直接拖了,“把大裤衩子找出来吧。” 他终于可以随意穿大裤衩子光膀子了,没有疤痕,也不算影响市容。 穿上之后,整个人躺在葡萄藤下神清气爽。 不用再体会汗湿后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了。 夜深人静。 一个人自饮自酌,很是没有意思。 在三和,他就是站在山顶上的那个人,高处不胜寒,他总归缺一些酒肉朋友,不然能坐在一起,那也是极好的。 “王爷,要不去醇香楼?” 洪应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不去,” 林逸皱眉道,“那柳如烟是江重的义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送把柄给她们。” “王爷。” 齐鹏推着轮椅过来。 林逸看了他一眼,举着酒瓶道,“陪我喝一点?” 想了想,又补充道,“别多喝。” “恭敬不如从命,” 齐鹏毫不客气的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举起杯子道,“请!” 一饮而尽。 “说实话,你的酒量还是不错的。” 林逸竖着大拇指赞扬道。 “谢王爷。” “说吧,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过来有什么事?” 林逸抿一口酒后,手撕了一块羊肉往嘴里塞。 “包统领和张提举进了岳州,” 齐鹏一边说一边看林逸的脸色,“只带了八百名三品以上的官兵。” “你倒是厉害了,” 林逸突然冷哼道,“你的伙计直接安插到了军中?” “这是在下正要说的,” 齐鹏好像早有预料似得,不慌不忙道,“金福酒楼正是在下的产业。” “金福酒楼是你的?” 这是林逸没有预料到的。 齐鹏笑着道,“正是,倒不是在下故意欺瞒王爷,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哼,” 林逸皱眉道,“这两个王八蛋的胆子太大了些,居然敢带这么点人进岳州。” “王爷,都是三品以上。” 齐鹏在“三品”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他希望这个糊涂王爷能明白八百个三品意味着什么! 凡武者,皆以化劲算入品。 许多人因为功法或者天资、家境各种原因,十之有九,终其一生难入化劲! 真正最终能化劲的,大多是那种家境优渥,有钱有闲的! 而能入三品之上的,称之为天子卓绝,好像也不过分。 至于七品、八品,皆是名门大派、将门世家才会出现那么几个。 想当年,他家资巨万,其父延请名师,他是十五岁才堪堪化劲。 关键,他自认为自己还不笨。 但是,他却发现三和打破了这种惯例。 一名才修行几个月的老妪,居然都能化劲! 若不是他亲眼见到,而且老妪本人就在附近的孤儿院,他都不敢相信! 甚至和王爷的几个半大小子都入了五品、六品! 这全都打破了他的认知。 “莫小瞧了天下英雄,” 林逸叹气道,“本王就怕他们轻敌。” “王爷.....说的是.....” 齐鹏不好反驳,一仰头,再次喝完杯中酒。 “夜锦羽呢?” “已随雍王入都城。” “奶奶个熊,” 林逸骂骂咧咧的道,“这寂照庵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是吧。” “除了夜锦羽,寂照庵还安排了一名八品,两名七品随手护雍王周全。” “这老三出门还带着女人,也不怕人笑话。”林逸笑着道。 “王爷,” 齐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几人皆是男子,乃是寂照庵的外门。” “外门?” 林逸一时间没理解意思。 齐鹏沉声道,“寂照庵隐世不出,执川州武林牛耳的乃是巴塘门,掌门叫唐缺,九品巅峰。 曾在军中相助过二皇子平川王。” “他与老二认识?” 林逸愣了愣神后道,“本王记得聂有道,也就是杜三河,曾经也是在老二账下效力,这么说两个人也是旧识了?” 齐鹏点头道,“正是,只是杜三河与唐缺有嫌隙。” “为什么?”林逸接着好奇的问道。 “唐缺此人武功过人,加外表英俊潇洒,自然得女子喜爱,” 齐鹏意味深长的笑道,“杜三河虽出身将门,却习的是宝城金刚台的功法,其师妹剔透玲珑,与杜三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惜却遇到了唐缺,一见倾心。 唐缺年轻时候乃是风流倜傥之辈,怎会系心在一个女子身上。 最后怀孕,唐缺不闻不问,寡情薄意,女子愤懑之下,便投崖自尽。” “果真不是什么好玩意,” 林逸说完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宝城?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王爷贵人多忘事,谢赞谢大人乡关便是宝城。” “难怪呢。” 林逸恍然大悟。 就是有点替杜三河叫屈。 出生将门,有权有势,可惜最后还是抵不过长的帅的。 142、太子监国 “因此聂有道与唐缺一直不睦,平川王从中调解,可两人的关系也没有缓和,” 齐鹏不紧不慢的继续道,“随着凉州王林苌造反,再后面的事情,王爷您也是知道的。” 林逸好奇的道,“老二是平川王,寂照庵在川州,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说来,当初寂照庵是支持老二的?” 要不然寂照庵的外门怎么会在老二的军中效力呢? 齐鹏笑着道,“可惜雍王英年早逝。” “是啊,” 林逸叹气道,“那年我才五岁,老二抬回来的时候,当时天也热,都发臭了。 那惨样我现在都忘不了。 好好地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说实话,这么多兄弟,我其实最喜欢的就是他。” 襁褓之中时候,他这位二皇兄就抱过他,之后等他蹒跚学步,还经常逗弄他玩。 那会虽然年幼,可是脑子里是成年人的思想。 老二对他是真心喜欢还是敷衍,他是能切实感受到的。 齐鹏道,“二皇子待人诚恳,在军中甚有威望,甚至朝中大臣亦是赞不绝口。” “好多人都跟本王说,八品高手怎么怎么厉害,老二自己就是七品,何况身边还有唐缺、聂有道这样的八品,” 林逸不解的道,“怎么就能让大象给踩死了? 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齐鹏往轮椅背靠的左侧移了一下,一只胳膊肘搭在左边的扶手上,笑着道,“王爷,不止大梁国才有大宗师。” “听你这口气,” 林逸又撕了块羊肉扔嘴里,一边吃一边道,“难道番邦也有大宗师? 文昭仪说天下只有八个大宗师,包括这番邦的?” 齐鹏笑着道,“文昭仪所谓的天下,只是大梁国而已。 东夷,西戎,南蛮,北狄,在她眼里不过是四夷。 四夷之地,虽没有大宗师这样的称呼,却有相当于大宗师这样的高手。 瓦旦国师、阿育国皇帝李佛、南谷蛮王,皆是当世高手。 南谷侵边,蛮王亲自出手才致使二皇子遇到不测。” “南谷蛮王?” 林逸不得不感叹齐鹏消息来源之广泛,“是南谷蛮夷的皇帝?” 齐鹏道,“蛮王你乃是南谷的巫祝,世袭罔替之职。 据说这一任的南谷蛮王实力深不可测。” “寂照庵既然有心扶持老二,为什么就不管? 就这样看着老二枉死?” “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齐鹏摇头道。 “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林逸站起身,伸个懒腰道,“行了,回去休息吧。” 齐鹏没动,看着已经走到拐角处的林逸,突然出声道,“王爷!” “怎么了?”林逸回过头道,“还有事?” “据说圣上已经卧床不起。”齐鹏拱手道。 “这还能算事?” 林逸笑着道,“最近十年,他哪年身体好过? 每年都是大病,然后病愈,最后越活越精神。 可惜啊,太子每次都要白高兴一场。” 齐鹏道,“王爷,这次不一样。” 林逸缓缓地朝着齐鹏走过来,再次坐下,又忍不住倒了一杯酒,把杯子放在唇边,抬头道,“有什么不一样?” “上以疾多不视朝,中外事悉启太子处分。” 齐鹏说的小心翼翼。 “太子监国?” 林逸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他老子是什么人? 他能不知道? 怎么可能轻易把权柄交于人! 哪怕是亲儿子,自己亲自封的太子! 都不会让他染指自己的权利! 齐鹏低头道,“圣上诏书如此。” 林逸恨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 齐鹏道,“在下不敢!” 林逸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齐鹏道,“事涉天家之事,在下只是一介草民。” “辅导太子监国的是谁?” 林逸沉声问道。 “乃是宰相齐庸,尚书龚相、学士马进,” 齐鹏又接着道,“如果在下猜测的没错的话,让雍王回都城,大概是太子的手令。” “既然生病,病到何种程度?” 难道老年痴呆了? 才会让太子监国! 真想去皇帝老子床榻前去瞧瞧,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齐鹏拱手道,“在下不知。 这些消息都是在宫外打听到的,在宫中并没有伙计。” 林逸道,“如果本王想知道呢?” “恐怕很难,” 齐鹏摇头道,“想必王爷也知道,圣上的寝宫守卫何等森严。” “哎,宫中真没伙计?”林逸又接着问。 “如果王爷想有,大概就可以有。” 齐鹏笑了,笑的很开心。 “奶奶个熊,” 林逸见不得他得意,没好气道,“先安排人打听,能了解多少算多少。 太子监国,处处透着古怪,不打听清楚,本王睡觉都不安稳。” “王爷,布政司有钱,都指挥司有钱,卫所有钱,” 齐鹏淡淡地道,“在下虽薄有浮财,可手下伙计众多,各个都要吃饭的,王爷您......”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本王揍你?” 林逸毫不客气的打断道,“你吃本王的,喝本王的,找你办点事情,你还敢找本王要钱?” 齐鹏道,“王爷您说过,亲兄弟明算账,在下是交了伙食费的。” 他在和王府可没有白吃白喝。 林逸咬牙道,“说吧,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齐鹏摇头晃脑道,“每个月给一百两便足矣。” “一百两?” 林逸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过在下有个条件。” 齐鹏紧接着道。 “什么条件?” “在下想王爷免了我这伙食费。” “哼,原来你是在打这个算盘,” 林逸揉揉额头道,“行,本王同意了。 宫里的事情弄得越详细越好,特别是我妹妹和老娘那边。” “是。” 齐鹏点头道,“王爷请放心,公主与娘娘眼前无恙,不过这书信往来就没那么方便了。” “是啊,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情林宁早就给我飞鸽传书了,” 林逸把杯中酒喝完,仰靠在椅子上,“别的都不重要,我只要你把她们替我看好了,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说。” “王爷请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齐鹏又突然道,“四皇子晋王,七皇子南陵王、八皇子楚王,已经在前日就藩了。” “就藩了?” 林逸很是吃惊,咬牙切齿道,“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为什么非到最后才说?” 齐鹏笑着道,“忘了......” “你有种!” 看着他这有恃无恐的样子,林逸气的想上去踹上一脚,“偷着跑去就藩的?” 光明正大的去,只要太子不是傻子就不能同意。 “据说晋王也不小心摔断了腿。” 齐鹏笑着道。 “幸亏本王有先见之明,跑得早,不然这腿也保不准会断一条,” 林逸笑着道,“不过,老八这家伙没必要跑吧,楚州现在乱成一锅粥了,去了有什么意思? 他跟太子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再怎么样,太子还是会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放过他的。” 齐鹏提醒道,“王爷,楚王亲近的好像是雍王。” 林逸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以前只是怀疑而已,不过这次直接跑路,看来是真的了。” 太子做人也真是够失败的,连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不站在自己这边。 可是一细想,也完全正常,太子林睿与八皇子林詹性格脾气、处事方式迥乎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143、忧心 可惜太子此刻不在面前,要不然自己可以问一问,雍王和楚王同时掉水里,自己可不可以做他的亲兄弟! 以后他做他的皇帝,自己做自己的藩王,进水不犯河水。 这不是挺好的事情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齐鹏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林逸,终究忍不住道,“王爷,您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免得日后仓促。” 林逸道,“你觉得我要做什么打算?” 齐鹏道,“太子是什么样的性格王爷比在下清楚,最是容不得人的。 到时候一旦登基,恐怕......” “有话直接说,一口气说完,不要吞吞吐吐的,” 林逸渐渐的不耐烦了,“要是还有什么瞒着本王的,一定不轻饶你。” 齐鹏道,“梅静枝将军领的大军在洪州安营扎寨,按兵不动,大概也是晋王的意思了。 眼前平叛全赖袁昂将军一己之力,虽然已经把韩辉逼退,可是难撑长久。” “我这傻舅舅啊,我该拿什么拯救他,” 林逸随即话锋一转,吃味道,“他不是喜欢老三,跟老三是莫逆之交嘛,本王也懒得管他了。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猛然发现,他也不会比太子好多少,毕竟自己的亲舅舅也不站在自己这边! 人家同样是雍王一党! 不过,也不怪人家,毕竟自己是安康城人尽皆知的烂泥扶不上墙。 看来还是自己藏拙藏的过分了,最后变成了笑话。 果然是过犹不及。 齐鹏推着轮椅,跟在来回踱步的林逸身后,“朝廷国库空虚,大军出征剿匪平叛粮草大多靠劫掠,见人即杀,见屋即烧,子女玉帛,扫数悉入,以充军资。 袁将军为人正直,做不得这种事情。 官兵忍饥受饿,面有饥色,如果不是袁将军治军有方,恐怕早已哗变。” 林逸叹气道,“官兵跟土匪有什么区别了? 难怪百姓要造反。 反正最后怎么样,都是一个死字。 历史规律果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想他老子是多么勤勉的一个人! 四更起床,五更上朝,然后批奏折或者议事到三更半夜,对后宫佳丽三千人都冷落的很。 而且每天都要写上七八千字的批语,都让他这个网文作者汗颜! 但是,如今这大梁国依然病入膏肓。 齐鹏沉默不语。 这种话题也不是他能讨论的。 林逸接着道,“于伯须、宇文涉这爷俩也得多查一查,如果没有禁军配合,太子想夺位,基本就是痴人说梦。” “是,” 齐鹏正色道,“在下尽力查个水落石出。” “那就好,” 林逸说完转身就要走,突然又回过头,“你确定这次真没有要说的了?” “没了。” 齐鹏笑了笑,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林逸想了想道,“写一份详细的,交与善琦和谢赞,这帮子老头子鬼精鬼精的,应该能分析点东西出来。” “是。” 齐鹏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林逸回到屋里,床上先躺了一会,但是还是反复睡不着,又起床坐在桌子边给自己斟满葡萄酒。 喝完一杯又一杯。 “王爷,您尽可放心,公主和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明月在林逸面前了一杯茶,柔声道,“王爷要是实在不放心,奴婢可以回都城照顾娘娘和公主。” 紫霞紧跟着道,“奴婢也可以。” 林逸摆摆手道,“你们就别添乱了,太子既然要夺帝位,难为的自然是我们这些兄弟,想必不会为难宫中女眷。”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明月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继续一个人自饮自酌道,“哎,这俩活宝真的挺惹人烦的。” 就像六皇子代王说的,雍王和太子,这俩货不管是谁登基,他们这些兄弟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一定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喝着喝着,他就忘记了张勉与包奎擅进岳州的烦心事。 皇帝老子都不问事了,谁还能管得了他? 至于太子? 兄弟本就没情面,不管他是做好还是做坏,都是一个样。 不如随性一点,就当是破罐子破摔。 喝的晕晕乎乎的,在明月的搀扶下上床,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日,刚吃好早饭,善琦和谢赞等人就过来了。 善琦进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再募卫所官兵,理由很简单,绝大部分卫所官兵都跟着张勉剿匪去了,现在白云城里留下的力量不足以震慑宵小之辈。 林逸一听到花钱的事情,本能的就想拒绝,但是一想到太子的事情,还是同意了。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需要有点力量,一旦将来真的乱起来了,他好把妹子和老娘从宫里接出来,带着一起跑去做岛主。 “王爷,” 善琦字斟句酌道,“如消息属实,恐怕安康城再无宁日。” 林逸道,“太子监国,名正言顺,谁敢不服?” 善琦道,“雍王久经沙场,乃是遇事果决之人,岂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如果本官所料不差,雍王此刻已经逃离了安康城。” “安康城皆在太子掌控中,除非他插上翅膀能飞出去,” 林逸叹气道,“不然太子把他看的死死的,只靠身边几个高手,很难啊。” 善琦道,“这就得看雍王自己的造化了。” “你们要募兵,本王不拦着,” 林逸沉吟半晌后道,“但是,一定要好好训练,兵在精而不在多。” “是。” 一众老头子突然一起跪下高声应是,把林逸吓了一跳。 接连几日,林逸都睡不好觉,总是半夜被惊醒,他梦到太子砍了他脑袋。 “奶奶个熊,有什么好怕的,一个鼻子两个眼,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林逸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依然嘟囔个不停。 已经有好长时间未见的文昭仪突然出现在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做什么亏心事了?” 林逸坐在林逸的对面,拿了一块绿豆糕,一边掰着吃一边道,“吓成这样子。” “我一向不做亏心事,” 林逸笑着道,“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你?” 文昭仪淡淡地道,“见一个老朋友罢了。” “你朋友真多。” 林逸瘪瘪嘴,没再多问。 文昭仪接着吃了一碗粥,不一会儿又吃了一个鸭蛋。 用茶水涑口后才接着道,“听说你前些日子生病了?” 林逸叹气道,“后背溃烂,继而高热不退,差点送了命,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及春疟疠行,岂是闹着玩的,你当是谣传吗?” 文昭仪冷哼道,“你倒是运气不错,这会才发病,还捡回了一条小命。 而且带来这么多人,居然都还是好好的。” “这不是运气,是科学,” 林逸道,“不准喝生水,不准吃生食,不随意下河洗澡,撒石灰,你以为都是无用功吗?” 文昭仪笑着道,“算你说的有理。” 毕竟事实无法辩驳。 那么多孤儿院的孩子,都活的好好的,这肯定就不是运气了。 三日后。 果然不出善琦所料,雍王逃出了安康城,回到了老巢雍州。 “杨长春是什么态度?” 林逸笑着道,“一山不容二虎,杨长春能轻易交出兵权?” 齐鹏摇头道,“雍王对杨长春执以师礼,据说还亲自帮着洗脚。” “........” 林逸以手扶额,他还是低估了老三。 144、你算老几 一个货真价实的亲王,得拉下多大的脸才能去给人洗脚! 何况,他还是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人! 齐鹏接着道,“不过,杨军门诚惶诚恐,最后还是拒绝了。” “嗯?” “一次性把话说完你能死吗?” 林逸的垮着脸道。 “王爷恕罪.....” 齐鹏依然是笑着的,他从来不怕林逸发脾气。 “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番姿态,已实属不易。” 善琦愈发喜欢捋胡须了,偶尔两根手指,偶尔三根,使得得心应手,“如果他倒向雍王,雍王的胜算就更大了。” 说完又不禁看了林逸一眼。 同样是做亲王的,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不求这位和王爷礼贤下士,起码不能经常责骂他们吧! 想一想,真是够倒霉的! 何吉祥摇头道,“然杨长春是何等人物,岂能被这样的小手段所收服? 他乃是宁折不弯之人,要不然圣上也不会关押他这么多年。” 陈德胜道,“正是,此人是难得的将帅之才,可是生性古怪,不会轻易投向雍王。” 感动然拒? 林逸一听这话就高兴了。 又接着道,“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夸赞这杨长春,看来是真的很厉害了。” 何吉祥道,“王爷,杨长春一介文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却能笼络住军中骄兵悍将,岂能是寻常人?” 林逸好奇的道,“他真不会武功?” 何吉祥肯定的道,“丝毫不会。” 陈德胜道,“老夫记得,齐庸曾经做过一首诗,‘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说的便是这杨长春。 他与杨长春不和,乃是宿敌,尚且如此不吝赞扬之词。” 林逸感叹道,“看来这杨长春确实是神人啊,以后有机会还是要见一见的。” 外面突然传来烟花炸空的声音,接着人群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善琦看着林逸疑惑的眼神道,“王爷,前日从南州过来一艘大花船,又是唱戏,又是选花魁,百姓哪里见过这等热闹,便都争相出来观看。 这人都排到布政司门口了,下官这就让人撵了去,让大船往下游停靠。” 布政司就在江边,因为边上设了岸板,许多往来大船都喜欢停靠在这里。 “花船?” 林逸眼前一亮,“还是从南州过来的,也不怕赔死他们。” 虽然白云城眼前有了起色,但是依然算不得富,白云城唯一一座青楼,醇香楼的生意都只能算是勉强,里面的小姐姐想加班都没有机会。 一到天热或者下雨,就全部干瞪眼。 只能经常靠出局、窜台找钱,比行商还要勤快。 齐鹏道,“那是胡家老太爷请过来庆祝他五十大寿的。” “五十还大寿?” 林逸笑着道,“这老东西,真是有钱烧得慌。” 一个地主老财,居然比他这个三和之王,白云城之主过得还潇洒! 你说气不气! 有时候,自己真的想狠下心,想把这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腐朽、吸血鬼给和谐了。 但是,不是实力不允许,而是实际不允许。 真随便整死一个,白云城一定是人人自危,跟受惊的兔子似得,毛都不会留下........ 他堂堂亲王,还得时常安抚这帮子老不死的,让他们安心活着,然后紧紧围绕着他这个三和之王来发展。 谢赞拱手道,“王爷仁慈,倒是越发骄纵他们了。” “那能怎么样?” 林逸叹气道,“只要不杀人放火,就随便他们吧。 听听戏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王爷,白云城奢靡之风日盛,竟相矜夸,”善琦担忧道,“恐怕到时候真的是将军坟前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 “那又如何?” 林逸笑着道,“老百姓喜闻乐见,大家都能一起高兴一下。” 他最讨厌的是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内涵至上”的嘴脸。 你不喜欢? 你算老几? “王爷说的是。” 这位和王爷的与众不同,善琦早就领教过了。 反正这种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他也没有必要与和王爷发生争执。 众所周知,这位和王爷是二百五,还是不要逼急了为好。 毕竟和王爷自己都说:他还是个孩子....... 但凡,懂事一点点,他们都不必经常愁眉苦脸! 林逸摆摆手道,“行了,就这些了,本王得回去休息了。” 不知道家里的两条狗喂了没有。 指望余小时和崔耿生这两个呆子,那两条狗都活不长! “恭送王爷!” 善琦亲自把林逸送到了布政司的门口。 林逸站在门口,没急着走,看着眼前携老扶幼,熙熙攘攘多的人群,漫天的烟花,突然产生一种盛世的错觉。 林逸骑着驴子,路过西江大桥的时候,站在大桥上看了一会烟花。 “咱们回家也放烟花,” 林逸笑着道,“与民同乐!” “是。” 洪应忙不迭的应了好。 好长时间没看到王爷这么开心了。 回到府里,经过院子,看到文昭仪躺在那里,便走上前道,“这么晚还不休息?” “冰鉴乍开,跨海飞来,光掩满天星斗,” 文昭仪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不知明月几圆缺,只有青山无古今。 醉持玉盏吞金饼,尘世无人知此景。” “姐姐果然好诗才,” 林逸笑嘻嘻的道,“比不了,比不了。” 文昭仪斜着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果然是不学无术,这乃是前朝大儒,张勉的叔父张几晏的词。” “张勉果然是好福气啊,” 林逸左右而言他,“居然有这么有才气的叔父,可惜张勉这家伙没那脑子,只是个粗鲁的武夫!” “你啊,” 文昭仪摇头叹气道,“你倒是该和雍王多学一学,‘平生,横诉志,指挥夷虏,平定干戈’,意气风发! 千丈豪气天也妒!” “我这人呢,就一个优点,从来不攀比,” 林逸笑着道,“做人呢,最重要的是知足常乐,开心就好!” “你这是不求上进!” 文昭仪越看林逸越是来气! 腾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招谁惹谁了.....” 林逸无奈。 145、租船 “王爷,放烟花了!” 余小时突然放声大喊道。 “放!” 林逸也跟着大声道,“放他个百十两银子的,老子也不是差钱的人!” 不一会儿,十个侍卫一起点燃烟花。 一时间西江两岸,一片璀璨。 在府里,林逸都能听见两岸络绎不绝的欢呼声。 这年头的夜生活实在是太乏味了,但凡想丰富一点的,都是需要花钱的。 好不容易有个热闹的场景,都是要出来瞧热闹的。 大家喜欢围观,不光是出于本性,更多是因为无聊。 林逸坐在树下,一边喝葡萄酒,一边看烟花。 等听不见外面的吵闹声,咿咿呀呀的戏声,一瓶酒也喝完了。 打着哈欠,躺床上就睡着了。 可天不亮,便被一阵嘿嘿哈哈,以及不绝于耳的破空声给吵醒了。 “王爷,您醒了。” 明月替着林逸准备毛巾、水、盐做洗漱。 林逸胡乱的洗完后,打着哈欠,半睁着眼睛吃早饭,不适还朝着在院子里练武的余小时瞧上一眼。 想去骂两句,但是又不落忍。 情窦初开的孩子,就是这么回事。 自从和王府多了一个谭喜子。 向来浑浑噩噩的余小时,修习武功更加勤奋了。 虽然他呆呆的,但是他在乎一个人比任何人都更纯粹。 他见不得洪安围着谭喜子转。 他就是不服气! 他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想办法打败七品巅峰的谭喜子! 每日除了吃饭就是修炼。 林逸看到他这样子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同情。 为情所困的可怜孩子啊。 你吃得哪门子醋,也不仔细想想,谭喜子这样子的人,能娶得了老婆吗? 无非就是师兄师妹情深,或者少年心性,能凑一起玩耍。 刚吃好早饭,已经兼任和王府门子的谭喜子突然跑进来道,“王爷,田世友来了。” “让他进来吧,”林逸笑着道,“难道是送钱过来的?” 谭喜子道,“王爷,他是空着手的。” “空手?” 林逸皱眉道,“那来做什么?” “那.....” “让他进来吧。” 林逸摆摆手道。 不一会儿,谭喜子领着田世友进来。 田世友跪下道,“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林逸不耐烦道,“有事说事。” 田世友道,“王爷,在下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特来向王爷禀报。” “什么事情?” 林逸抱着茶杯问。 “有人在到处寻南州、三和的大船,要租过去,送人到雍州,” 田世友小声道,“居然要租一百多艘。” “租一百多艘?” 林逸疑惑的道,“那得运七八万人吧?” 田世友道,“据说还有粮草辎重。” 林逸看向谭喜子,谭喜子赶忙退下,把齐鹏喊了过来。 这是林逸最满意谭喜子的地方,给个眼神,就能意会到意思,从来不需要多说废话。 田世友当着齐鹏的面,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是还是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齐鹏沉吟了一会道,“王爷,这就全说得通了。 雍王匆匆返回都城,账下大军皆留在洪州归梅静枝节制。 前些日子,在下得到消息,雍王心腹将领刘一川突然与梅静枝反目,擅自带着四万大军进了南州。 那时候在下不解其意,并未和王爷说,现在就明白了,大概是借道南州,从海上返回雍州。” “我就说呢!” 田世友一拍巴掌道,“租船那人看着就不一样,原来是行伍之人。” “这老三不动而已,一动就弄出大动静,”林逸无奈的摇摇头道,“四万大军,真是不少人啊。” “王爷,那这船是租还是不租?” 田世友求教道。 “租,为什么不租,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林逸笑着道,“瓦旦逼人太甚,就让老三好好教训他们吧。” 自己不租船,也会有别人租。 索性就跟着赚点零花钱,也没什么大不了。 田世友高兴地道,“谢王爷!” 林逸接着道,“但是还得小心,雍州是他的老巢,最后不但不给钱,还扣押你们的船,去了回不来,都没地方哭,本王也救不了你们。”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毕竟眼前的形势这么乱,得百十艘大船就多一支水师力量。 田世友哈哈大笑道,“王爷请放心,到地方后,小船渡岸。 真要是敢轻举妄动,就凿了船,这群旱鸭子,一个都甭想活。 上船之前,这些话一定和他们掰扯个明白。” “还是小心为上吧,” 林逸又接着道,“拿你自己的船去冒险吧,本王的船不掺合。” “是。” 田世友见林逸再无交代,便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客厅。 田世友走后,林逸看向齐鹏道,“张勉和包奎他们有消息吗?” 齐鹏摇摇头道,“据伙计们说,已经进了大锡,占据此地的乃是贼首黄四方。 王爷无需担心,都是三品,应该无碍。” 三品高手,飞檐走壁,跃上城池,连攻城梯都不需要。 这是连大梁国精锐禁军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毕竟整个禁军,化劲以上高手都是屈指可数! “希望如此吧。” 林逸不再多说,又回屋补了个回笼觉。 没睡多长时间,最后还是被热醒了。 浑身大汗淋漓,又上山在山溪底下冲了澡。 “王爷,” 谭喜子牵着驴子,笑嘻嘻的道,“王爷,听说那花船上可好玩了,南州的花魁也是漂亮的很。 能伺候王爷,也是他们的福气。” “真的很漂亮? 与那柳如烟相比如何?” 林逸追问道。 “王爷,小的说的句句属实,” 谭喜子一手牵着绳子,一手拍着胸脯,眉开眼笑道,“昨个夜里,小的跳上船,偷偷去看过的,与那柳如烟相比,更胜娇羞。 王爷,你要不赏个脸去看看?” 林逸笑着道,“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看看吧。” “是。” 谭喜子立马掉转方向,朝着西江大桥方向过去。 走到一半,林逸突然道,“大白天的,好像不太像话。 那船舱里密不透风,大概也是很热的。 咱们啊,还是晚上去吧。 喝喝酒,吹吹江风,应该是挺不错的。” “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谭喜子恭维道。 ps:着实能力有限,写着写着,大纲就歪了。 等老帽重新调整一下大纲,就立刻爆更,抱歉,抱歉,大家谅解一下。 146、单如意 林逸笑着道,“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谭喜子建议道,“王爷,咱们还是钓鱼去吧。” “善!” 林逸因此又在河边蹲坐到了太阳落山,三个大木桶满满的全是活蹦乱跳的鱼。 “王爷,你看那鱼多大!” 谭喜子指着河中一条白色的,有长长尖嘴的鱼,捋起袖子道,“我下去给抓上来吧。” “那叫白海豚,” 林逸看着在河中时而跳跃时而潜下水的白海豚道,“嘴巴那么长,那么难看,估计不好吃。” 中华白海豚能不能吃,他真不清楚。 但是,他还是决定不吃。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他要是开了这个头,必定有一大票的人来凑热闹,瞧瞧这就是和王爷喜欢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滋味。 什么? 你不喜欢? 你算什么东西? 人家和王爷皇室出身,品味能比你低? 西江里的白海豚估计最后要面临灭顶之灾! 谭喜子不死心道,“王爷,要不给你抓上来,炖一锅试试?” 林逸笑着道,“往前面走,走上二十几里地,有个水泡子,里面有许多鳄鱼,比白海豚肉好吃。” “王爷,你又骗小的了,” 谭喜子笑着道,“那鳄鱼我见过,前些日子还有孩子给腿上拴上绳子遛着玩呢,真是丑的很,肯定也不好吃。” 林逸皱着眉头道,“有人遛鳄鱼?” 为什么他没见过? 余小时大声道,“王爷,他们怕你看见了,都背着你呢。” 林逸黑着脸道,“你是吃干饭的,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现在,去给我查,看谁闲着没事去养鳄鱼玩。 要不给杀了剥皮,要不就给送回水泡那边。” “是。” 余小时满脸不情愿的走了,阿呆也忙不迭的跟在后面。 夜晚,漫天星光。 大船上传来的唱戏声绕着河两岸回荡,余音不绝。 岸上的百姓不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掌声和欢呼声。 林逸看着眼前这水泄不通的人群,回头谭喜子道,“船上都有谁啊?” 谭喜子笑着道,“小的刚刚又跳过去看了一眼,有梁根、邱武进、胡板泉、燕葵生,反正白云城有头有脸的乡绅财主都在。 主子,小船来了,咱们要不要上去?” 林逸想了想道,“原来这群老东西都在啊,去,必须去,今天啊,咱们不用花钱!” 一帮子土豪,谁好意思让他花钱? 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小船绕过人群,在僻静无人处靠岸,林逸由谭喜子和阿呆扶着,小心翼翼的上了舢板船。 船不稳,他干脆就蹲坐下了,看着蹲着还比他高一个头的崔根生皱着眉头道,“等会,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别进去了。” 跟着自己一起,就显得自己太娇小了! “王爷,我要看花魁!” 阿呆委屈的道。 “看花魁有的是机会,何必着急一时,” 林逸安慰道,“放心,过些日子本王一定带你看花魁。” 谭喜子也跟着道,“就是就是,再说,花魁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跟你没什么差别的。” 阿呆挠头道,“好像是哦,跟我长的一样,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可谭喜子道,“你师父闭关怎么样了?” 自从谭喜子来后,洪应光明正大的旷工了,之后就直接闭关,林逸已经有好长时间没看到他,毕竟整天都是在屋里吃喝拉撒。 居然已经有点想念他了。 毕竟这家伙陪着自己长大,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谭喜子摇头道,“小的不知道,只是每日按时送吃的过去。” 林逸笑着道,“多弄点肉啊,汤啊,给他补补,想必闭关也是挺辛苦的。” 谭喜子笑着应了好。 说话间,大船已经靠上了大船。 林逸扶着旋梯,小心翼翼的上了大船。 唱戏的大鼓声直接在耳边炸响,令人心潮澎湃。 “王爷......” 迎出来的乃是胡家老太爷胡板泉。 林逸摆摆手道,“今日不必多礼。” “是,” 胡板泉弓着身子扬手道,“王爷,请!” 三楼的甲板上搭着一个巨大的戏台,有唱戏的,有拉二胡的,有敲鼓的,很是热闹。 下面两排坐着的都是白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林逸进来后,台上的戏也停了,鼓也不响了,一切都安静了。 “怎么不唱了?” “怎么回事?” “.......” 林逸听见了岸上传来的骂声和抱怨声。 林逸拦住要跪下唱喏的众人,笑着道,“看你们这么开心,本王就来凑个热闹,就不用执那么多虚礼了。” “王爷果然好雅兴,” 梁根笑着道,“王爷请上座!” 林逸毫不客气,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上首,占了原本寿星胡板泉的位置。 居高临下,不经意扫了一眼坐在自己下首的一个女子,明眸皓齿,略施粉黛,林逸给她一个九分。 满分怕她飘。 梁根赶忙微微颤颤的站起身,指着那个女子道,“王爷,这是南州的大家单如意单大家。” “小女子参见王爷!” “刚才就说了,别多礼,” 林逸笑着道,“坐下去吧。” “谢王爷。” 单如意低着头,小声细语。 这顿饭因为有林逸在,众位老财主别说是吃喝,就是说话都不怎么尽兴,没人敢在和王爷面前高声说话。 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 林逸笑着道,“各位,何必这么拘谨,今晚一定要尽兴。” 梁根和邱武进先举杯站起来,接着两边的人都跟着站起来了。 “谢王爷!” 众人双手举杯,一起一饮而尽。 梁根道,“单姑娘晓音律,但是最绝的还是舞剑,单姑娘,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恭敬不如从命。” 单如意媚眼如丝,看了一眼林逸后,从边上丫鬟手里捧着的剑盒里拿出来了剑,终身一跃,站在了中间。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 刹时,曲乐响。 一路剑影,虚虚实实,疏狂潇洒欲作仙。 一众老头子看得如痴如醉。 奈何林逸没文化,看不懂。 但也觉得这女子了不起,时而劈叉,时而腾飞,身子柔软的不像话。 147、发狠的兄弟 翻折兮翩似蝶,空盈兮幽香惹。 令人叹为观止。 不管是宫中,还是在安康城的烟花之地,他都从未见过这般着体便酥、柔若无骨的女子! 两杯酒后,单如意舞毕,林逸第一个鼓掌,高声道,“好!” 单如意抬袖半遮面,娇声道,“谢王爷抬举。” “什么抬举不抬举,” 林逸笑着道,“本王说的可全是实话,不信你可可在坐的各位。” 两边老头子轰然大笑。 林逸先不要脸,一众老头子跟着放开了,开始对着左右陪酒女子上下其手。 单如意很自然的坐在了林逸的身边,亲自给他斟酒。 捧着杯子道,“王爷,小女子敬你一杯。” 林逸眼睛眨也不眨的就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干净净,还朝着她亮了亮杯底。 谭喜子背着身子走过来,夹在两人中间,亲自给两人布酒。 “谢公公。” 单如意站起身朝着谭喜子欠了欠身子。 谭喜子站在两人中间一动不动,也未说一句话。 林逸笑着道,“喝吧。” 心里还在嘀咕,这小喜子怎么跟平常不一样了? 这么高兴情况下,为什么还板着脸? 单如意也把杯中酒喝完,学着林逸亮杯底。 林逸击掌道,“好酒量。” 此刻,他终于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时有人站起身敬酒,他来者不拒,全部喝完了。 喝酒了。 月亮不睡,他不睡! 两岸的人潮都散完了。 只有大船上灯火通明,嬉闹声不止。 单如意倒一杯,自己就喝一杯,越喝越是迷糊,脑子昏昏沉沉。 之后,不得不扶着栏杆,对着江面呕吐不止,肚子难受,脑袋疼,但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高兴。 似乎又回到了在安康城的日子。 他在安康辛辛苦苦谋局发展,不就是为了这里有点烟火气,多一些莺莺燕燕嘛! 谭喜子道,“王爷,该回去就寝了。” 林逸道,“本王想留在这里留宿,有何不可?” 谭喜子讪笑道,“王爷,这里的茶叶比较差,怕您喝不习惯。” 林逸笑着道,“这倒是也是。” 这一次回去,没有坐小船,而是大船直接靠岸。 林逸坐上直接在岸上等候已久的马车回到了府里。 一夜起来了三次。 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后,咕噜噜的喝了三杯茶。 吃了早饭后,他开始慢慢回想昨晚的事情,瞪着谭喜子道,“小喜子,你昨晚是不是破坏了本王的好事?” 谭喜子道,“王爷,那女子是六品。” 林逸不解道,“那又如何? 人家是舞剑高手,会武功有什么了不起?” 齐鹏笑道,“王爷,四品高手便可笑傲江湖,快意恩仇,她已然是六品,何必委身青楼? 就好比那柳如烟。” 林逸道,“那你别废话了,直接告诉本王,她又是谁的人?” 他真是生气了! 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子,还都是名花有主的! 齐鹏道,“王爷,她乃是六皇子代王的人,代王手里有一支密探,叫鹧鸪哨。” “老六?” 林逸简直不敢相信。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这家伙一直与世无争,怎么可能会有密探! “是,” 齐鹏很肯定的道,“不止代王,包括太子、雍王、楚王、荆王、永安王、晋王,手里皆有自己的密探和死士。” “永安王也有?” 在林逸的眼里,老十二真的还是个小屁孩,他经常闲着没事就调侃一下。 “正是。” “都学会了扮猪吃老虎啊。” 林逸想着,敢情就自己一直是小白兔一个啊! 齐鹏道,“王爷,这单如意如何处置,还请王爷示下。” 林逸摇头道,“老六安排人过来,未必就有恶意,他现在最担心的应该是太子和雍王,哪里有功夫管本王。 等一阶段,看这单如意走不走,如果还继续留在三和,就别怪本王辣手摧花了。” 他突然又对那艘花船失去了兴趣。 “代王已募护卫一万,” 齐鹏接着道,“每日护卫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甚至替护卫吮其疽。” “什么?” 林逸腾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几个王八蛋都是在效仿名将啊!” 他这些兄弟怎么就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呢! 关键的是,居然也不嫌恶心! 要是一个弄不好,还得跟着感染,一命呜呼。 这是完全不尊重科学啊! 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真是运气。 “代王所图非小。” 善琦也跟着叹气道。 “雍王替杨长春洗脚,代王替士兵吸脓疮,”林逸叹气道,“那我其他兄弟还有什么惊人之举没有?” “南陵都指挥使贪赃枉法,民怨沸腾,七皇子南陵王就藩后直接砍了他脑袋,悬于城门之上,” 齐鹏淡淡地道,“这是在下早上才收到的消息。” “这都要做圣人的节奏,这个方法本王好像可以学一学啊。” 林逸突然看向善琦。 “王爷,” 善琦浑身打了个激灵,“你砍了老夫的脑袋,亦是无用。” 他好像在三和没有引起什么民愤吗? 林逸白了他一眼,又看向齐鹏道,“说吧,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齐鹏摇头。 “哎,大早上的,居然没有一个好消息。” 林逸叹气。 连带着钓鱼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 他这几个兄弟,着实给了他压力。 深夜。 百无聊赖,像往常一样坐在葡萄藤下,周边全挂着蚊帐。 文昭仪撩开蚊帐,走进来,坐在林逸的对面,笑着道,“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陪我喝一杯?” 林逸不等她同意,就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 文昭仪端起杯子,直接喝完了,然后又自顾自的给自己斟满,笑着道,“难得看到你有发愁的时候。” “我怎么没有发愁的时候?” 林逸叹气道,“我经常愁自己没钱。” “你就这么爱钱?” “废话!” 林逸没好气的道,“这世上不爱钱的有几人?” “那就没想过权?” 文昭仪好奇的道。 林逸道,“我已经是藩王了。” 在三和,他是真正的土皇帝! 谁还能比他权利大? 148、期望 他和他的那些兄弟们不一样。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眼前的生活就挺好的,他没有做改变的打算。 他们走他们的成华大道,自己走自己的二仙桥。 没事非要来卷他干嘛! 他已经在上辈子吃够了高考的苦! 真不想再拼命了! 文昭仪奚笑道,“普天皆是王土,四海皆是王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当如何?” 林逸皱眉道,“这就是我发愁的地方。 不管是太子,还是雍王,我都落不了好。 不过,以前不知道老六有野心,现在既然发现了,我觉得去帮他一把,应该也是不错的。 起码他当了皇帝,对我不会怎么样。” 其实心里最理想的人选的是二皇子平川王。 可惜就是死的太早了。 文昭仪道,“我记得,你曾经给我说过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个人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但是那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 林逸笑着道,“你也知道这是故事啊? 故事里的都是骗人的。” 文昭仪道,“可你自己也亲口说过:如果这样度过一生,实在是太遗憾、太悲哀了。” 林逸歪头一想,随即笑着道,“这是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开阁出宫,整日在宫中没有自由。 如果一辈子都在那样死气沉沉的牢笼中,当然是遗憾、悲哀。” 文昭仪冷笑道,“春风泛舟,茧缕轻钓,万顷波中,那不是自由。 手段通变,方得身心自由。” 林逸沉默良久。 把杯中酒喝完后,叹气道,“据你所知,宫中的形势到底是怎么样了? 一个个不得旨,就偷偷跑去就藩。 老六光明正大的募兵,老七更狠,都指挥使,一地军政大员就直接给砍了,这跟谋反有什么区别?” “你就没想过,你父皇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文昭仪笑着道,“不然他们为什么都有这么大胆子了?” 林逸点头道,“真有可能,不然一个个的平时都是乖宝宝,哪里敢捅这样的篓子。” 文昭仪道,“你父皇这次可能真的卧床不起了。” 林逸道,“何瑾与太子勾结在一起了?” “除了太子,何瑾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文昭仪淡淡地笑着道。 “可怜老头子何等英豪人物,居然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林逸叹气道,“如果你宫中真有底牌,麻烦帮我照看下我老娘和妹妹,别的我都不求。” 文昭仪翘起二郎腿,冷哼道,“只要太子还不傻,就不会轻易得罪人,强敌环伺,拉拢还来不及。” 林逸道,“说的也是,太子好歹也多少会看点我的面子吧。” “你的面子?” 文昭仪冷哼道,“你自己有多少面子,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太子当然会看在袁将军父子的面子不会轻易为难公主等人。” 林逸气呼呼道,“你不知道这样说话很伤人吗?” 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 和王府众人中,唯独文昭仪说话不留情面,每次都能把他打击的伤痕累累。 最气人的人是,还学的是他的语气和调调! “你啊,但凡你争气一点,也是好的,” 文昭仪放下杯盏,站起身后道,“望你好之为之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已经在长廊拐角消失的文昭仪,林逸回过头看向身边的明月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对本王抱有期望,搞的本王压力很大啊。” “王爷,” 明月笑着道,“奴婢记得您每次说完故事,做总结的时候,都会说,看看这就是天选之子。 奴婢觉得您就是这样的人了。” “为什么?” 林逸好奇的道。 紫霞道,“奴婢没见过比王爷更渊博的人了,只是王爷淡泊明志,不然这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肯定是王爷的。” 她们自小跟随林逸,林逸是什么样的人,她们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林逸不屑的道,“会写几首诗词就是知识渊博?” 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是千百年来最大的文抄公了。 明月接着道,“王爷,您会的可多了,算术、格物、化学,总管说您是那种生而知之的人。” “生而知之? 这个世界上没有生而知之的人。” 林逸摇头苦笑。 他从小就在克服的自己的虚荣心,炫耀欲,想尽办法对付自己时刻想要出风头的小聪明。 深夜微凉。 特别是山城大锡。 包奎站于崇山峻岭之间,看了看身后隐藏在黑夜中的官兵,信心十足的看向张勉道,“张大人,要不咱们就直接攀城墙进去吧?” 身后皆是三品以上高手,哪怕是遇到禁军,他都敢搏一搏,何况是一帮子流贼! 张勉摇摇头道,“你我第一次带兵行事,还是小心稳妥一点比较好。 如果遇到真正的高手,你我说不定都要折进去。” 包奎笑着道,“如果真有高手,怎么可能被袁将军追着躲到大锡城不出?” 张勉笑着道,“要是没有高手,以袁将军的手段,那就直接灭了,哪里会给他们跑的机会。” “好像说的也是,” 包奎挠头叹气道,“那张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兄弟们随身携带的干粮从昨日就没了,光靠打猎吃肉,也吃不饱啊。” 张勉回过头捏着嗓音道,“王坨子回来没有!” 嗖的一声,一个人影从树上窜了下来。 “大人,回来了,回来了,” 说话的同时,人影已经到了张勉的身前。 张勉朝着王坨子看了一眼。 他虽然是六品,但是论轻功,居然赶不上四品的王坨子! 王坨子盗贼出身,本就轻功卓绝,如果不是明月亲自出手,几乎无人能追得上他。 被抓后劳改修路半年有余,正恰逢和王爷组建民兵队,王兴不分好赖,被拉进去充数,一直到今天。 卫所万余官兵中,王坨子的凌波微步练习的是最好的! 甚至洪应那个死太监都亲口夸赞过,如果能把会元功再进一层,满三和能追上他的人简直就寥寥无几了! “你倒是回来的挺及时,这次探查的怎么样?” 既然王坨子的轻功好,张勉干脆局让他做了斥候。 王坨子笑嘻嘻的道,“黄四方就睡在大锡城原来的府衙,如果不是你说不准轻举妄动,我都能砍了他脑袋回来。 只是府衙外面,有没有什么高手,我还真不清楚。 可是我就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有什么不对?” 张勉急忙问道。 “太过安静了一些,” 王坨子笑着道,“大人,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能到如今还活蹦乱跳,就是因为这感觉比一般人灵敏些。 要不是明月姑娘武功高强,我根本就不会轻易栽人手里。” 张勉皱眉道,“你得意思是这外面还是有高手的?” 王坨子讪笑道,“我没敢靠近,大人,不是人人都像明月姑娘那样好心的,遇到打不过的,小的只有跑得份了,不然得丢命。” 包奎道,“张大人,要不我亲自去探查一番吧!” 张勉正要说话,王坨子突然一缩脖子大喊道,“不好,来人了!” “你这个小贼,倒是挺机灵的。” 寻声望去,众人发现皎洁的月光底下,一棵巨大的树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上了一个人。 “阁下是何人,请报上名号!” 张勉从对方是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149、唐缺 他居然没有发现对方是如何出现在附近的! 毫无疑问,对方的功力比他高! 随着他的话音,所有的官兵都把手中大刀长枪朝向树冠上的人。 令张勉很欣慰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后退一步,临危不惧。 树冠上的白衣人背着手,冷眼瞧着,淡淡的道,“凭你们也配知道本座的名字吗?” “阁下武功高强,在下佩服!” 张勉不卑不亢的道,“可阁下也得明白,我们三和也不是好惹的! 还请阁下与我三和结个善缘,日后好相见!” “那个窝囊王爷?” 白衣人冷笑道。 “放肆!” 包奎突然放声道,“如果你再敢轻言侮辱王爷是声誉,在下即使不敌,也定于你拼个你死我活!” “哦?” 白衣人嗤笑道,“倒是个好奴才。” “听令!” 包奎直接越过张勉大吼道,“战否!” 张勉毕竟是外人,可以不顾及王爷声誉! 但是,他身为和王府侍卫,如果不顾及王爷声誉,有何脸面,面对世人! “战!” 身后的吼声响彻云霄! “想不到会有这么多的三品,倒是低估了那位废物王爷,” 白衣人继续道,“虽然麻烦,但是本座也可以尽留下你们。” 突然,山下亮起来了火把。 “趴下!” 张勉一嗓子喊完,一阵弓箭便从自己身上飞了过去。 “杀!” 张勉红着眼睛,第一个朝着白衣人冲了上去。 他知道,已经没有了退路! “杀!” 包奎紧随其后。 一众侍卫挥刀亮剑,全部朝着山下冲过来的流贼砍杀过去。 “就凭你们?” 白衣人等张勉到前,已经看见了明晃晃的大刀,轻轻的摆动衣袖。 张勉一举刀,就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但是想不到,自己还是被自己随手一扫就落地了地面之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九品!”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落在他边上的包奎,已经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尔等还是束手就擒的好,省的枉送性命。” 白衣人把他眼中的蝼蚁扫落下去,扫落一堆下去,又接着又有一堆扑上来。 “你们够了!” 他突然有点不耐烦了。 “好像是够了。” 白衣人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先是一惊,然后便看见一片剑光正朝着自己横扫过来。 那剑光在月光底下底下格外的刺眼。 这次,白衣人才不得不动,一下子从这棵树上落到了另外一棵树上。 咔嚓一声,原来的树冠已经被斩断,直接落在了地面上。 这光芒张勉等人也看见了。 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叶秋。 三和第一剑客。 夹在他与白衣人的中间。 只听见叶秋道,“终究还是你们不中用,不然我也不用出来了,我已经好长时间不使剑了。” “谢叶公子。” 张勉摇摇晃晃站起身,朝着叶秋施了一礼,“不知叶公子怎么来了。” “总管闭关修炼,不放心你们,” 叶秋气鼓鼓道,“不然你们以为我愿意来吗?” “让公子费心了。” 张勉捂着胸口,依然不停的吐血。 看着手底下的兄弟正与山下冲过来的流贼厮杀,容不得多想,又再次拿起刀冲入了流贼之中。 “你是何人?” 白衣人看着小斯打扮的叶秋,歪着头道,“在下巴塘门唐缺,你要与我为敌吗?” “是又如何?” 叶秋淡淡地道,“辱和王爷者死!” 他把洪应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出来。 如果让洪应知道对方没死,自己就得死。 这是很肯定的。 所以,这次一剑挥过去,他没有保留一点后招。 唐缺纵身一退,随着他一起的是连绵起伏的树木,皆一一朝着他后退的方向倒下去。 “已经有十年都没有人能让我拔刀了,你是第一个,很好!” 叶秋的剑势一去,唐缺终于抽出了后背的刀。 一刀残月淡觚棱,遥望林梢晓色升。 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张勉等人,包括山下流贼,避无可避,全部本能性的匍匐在地上。 这一刻休战。 等他们听不见声音抬起头后,已然看不到了唐缺和叶秋的身影。 然后,黑暗中,涌过来的流贼越来越多。 几十个人围攻一个官兵,实在是力不从心,他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兄弟倒下。 张勉恨声道,“撤!” 眼前已经是事不可为! “是!” 回应张勉命令的人有气无力。 各自都尽力背起身边昏迷不醒或者受伤的同伴。 而张勉径直背起了一直没有动静的包奎,大踏步原路折返。 身后有敌寇,一边赶路,一边仗着地势抵抗。 一路尽力不停歇,但是毕竟都是人,还是要吃饭的,要休息的,如此花费了十日时间,到达三和边境,与黎三娘、猪肉荣等民夫相遇。 而敌寇好像提前得到消息似得,已经在半路退去。 最后剩四百多人出来,可已经有七十多名官兵重伤不治相继身亡。 连跳脱的猪肉荣都哭的说不出来一句话,不少死去的官兵,都是他的老主顾,相熟的很。 一时间近三万人的队伍愁云惨淡。 “我们有三万人,难道还能怕什么嘛!” 面容清秀,但是脾气暴躁的黎三娘终究忍不住大声放哭。 “众位兄弟齐心协力,九品自然没能力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躺在马车上的张勉苦笑道,“但是我们也没本事留住他,何必让兄弟们白白送命。” 如果九品要跑,除了大宗师,谁还能留得住? 不自觉的,他又想起来了那个死太监的好。 如果洪应在,对方岂敢如此张狂! 黎三娘听见这话,无奈的低下了头。 白云城正值夏收,一片忙碌的景象,陡然看到眼前这垂头丧气的大军,已经在马车上发臭的尸体边围着的苍蝇,全都陷入了茫然。 一传一,十传百,聚在道路两边的人越来越多。 有家人参与剿匪的家属在道路两旁跑前跑后,大声喊着名字,有大声笑的,笑的越来越放肆。 最终也有哭的,哭声越来越多。 “为什么会这样.......” 烈日炎炎。 腐烂的尸体已经臭不可闻。 但是林逸站在马车前,一动也未动。 “下官知罪!” 包奎昏迷不醒,眼前只有张勉还能跪着说话,但是浑身上下全是血,精神萎靡。 “不是说三品多牛嘛!” 林逸想哭突然又哭不出来,五百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王爷节哀!” 齐鹏看着林逸这样子,居然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自称消息灵通吗?” 林逸看向齐鹏,“怎么你就不知道大锡城有九品? 他娘的唐缺? 还是寂照庵的人!” “死罪!” 齐鹏直接从轮椅上匍匐到地上,脸着地,膝盖没有能力支撑他跪起来。 “起来吧,别做样子给我看,” 林逸冲着潘多挥挥手,示意他扶着齐鹏起身,“其实最错的人是我,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他没脸去责怪别人。 “王爷.......” 闭关的洪应也出来了。 他跪在地上,泣声不起。 不是为死去的人哭,而是因为王爷不高兴而哭。 “我要他们死! 一个都别活!”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遭,他爆发出来了恨天的杀意! 寂照庵! 必须死! “杀无赦!” 周边的人,无论是民夫,还是官兵,本地居民,都跟着发出了惊天的吼声! 150、养寇自重 三和之人,此刻都是满满的愤怒。 林逸沉默良久,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 官兵的葬礼由布政司出钱,葬于白云山上。 白云大庙的和尚与道士第一次联手,做足了整整三日三夜的法事。 “安顿好他们的家人,孩子负责养到成年,” 林逸坐在客厅里,想到这么多年轻的生命就此消失,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后平常逢年过节也不能忘了他们家人,该送钱送钱,该送东西送东西。” 出征剿匪是他脑子一热做出来的决定,现在出了事情,阵亡官兵家属自然要由他来照顾。 善琦拱手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安排妥当。” 林逸看向何吉祥道,“你又怎么说? 这就是你所谓的三品?” 就是这王八蛋把自己给忽悠瘸的,说三品怎么怎么厉害,一百个三品就可以把一千禁军追着打! 说的好像无敌似得! 但是,现在八百个三品,甚至其中不乏四品、五品,居然让一群流贼追着打,还损兵折将。 枉送了百十条人命。 “有心算无心,不备怎提备,” 何吉祥叹气道,“王爷,对方有五六千人,皆训练有素,万箭齐发,大宗师也得退避三舍!” 何况是区区三品? 他想说些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话,但是瞧见王爷这如丧考妣的模样,终究还是没说。 也不对。 如果真的死了父亲,这位王爷大概是和太子一样的表情吧! 林逸道,“唐缺是寂照庵的,寂照庵支持雍王,现在又跟这群流匪混在一起?” 善琦道,“王爷,之前下官还有疑惑,袁青将军、梅静枝将军、雍王三路大军,皆是精锐,能征善战,与瓦旦大军对峙,也毫不示弱。 如何剿灭不了这小小的匪类? 如今看来,雍王大概是养寇自重。 这就全都说得通了。” 何吉祥眯缝着眼睛道?“是啊,老夫也忽略了,想不到这雍王尽然如此胆大?这大锡城的黄四方恐怕早就是他的人了。” “不然?如何能训练出如此精兵?而唐缺又恰好在敌寇营中,” 林逸冷哼道,“如果没有我那位好舅舅和梅将军的默许?黄四方如何做大?” 齐鹏摇头道?“也不尽然,袁青将军一直对韩辉部穷追猛打,未留余力。 而大锡城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袁将军军中皆是北地兵?不习惯南地炎热?据说有不少生病的?如今只能在岳州修整。” 何吉祥拱手道?“陈心洛已经飞鸽传书,围住了大锡城,在下想亲自去一趟,还请王爷应允。” 放在以前,他就是个配军?没得圣旨?不得擅离白云城?之前两次带兵剿匪?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在后面,挂着沈初的名。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眼前的形势纷乱如麻?谁还有功夫管他? “去吧,陈心洛没打过仗。” 林逸要不是怕热,自己都想亲征,体会下挥斥方遒的感觉,以后历史上也会有他的一番佳话。 “在下愿将功补过,与何先生同去!” 尚有伤在身的张勉跪在地上。 在杨长春军中的时候,他只是个副将,向来只听命令就行。 在三和,第一次领兵,想不到会弄成这样子。 只因为觉得手底下都是三品,居然连弓箭、弩箭都未带! 而且,斥候只派了一个王坨子! 敌人什么时候埋伏过来的,自己都不知道! 实为生平耻辱! “属下也愿意去!” 整整昏睡两天才醒过来的包奎,此刻脸色蜡黄。 林逸摆摆手道,“去吧,一切都听何将军的。 记住,报仇归报仇,但是切不可再轻敌。 再死人,本王就没脸在三和在待下去了。 当然,有机会弄死那唐缺,千万别手软。” 说起来也可怜,偌大的三和,真正做过主将,打过硬仗的,只有一个何吉祥! “喏!” 何吉祥随着包奎与张勉一起跪在地上。 林逸接着道,“卞先生......” “王爷请吩咐!” 卞京拱手道。 林逸冷哼道,“仓库里有多少弩箭全部给他们带上,九品不是有什么狗屁真气嘛,那就看看能不能射的穿,唐缺.....” 他注定与寂照庵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何必留情面! 何吉祥连同包奎、张勉带上百十名官兵,立刻就启程。 走到半道,他们看到了站在前面的一个身影,很是让他们熟悉! 包奎第一个勒马,拱手道,“总管!” 除了洪应还能是谁! 张勉看着回过头的洪应道,“不知总管为何来此?” 洪应淡淡的道,“王爷,要弄死那唐缺,你们都没听见吗? 找到叶秋和唐缺。” 不等几人回话,便飘然而去,在山林中,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 张勉等人大喜。 跟万余大军汇合后,大白天的,他们未必就怕了九品唐缺。 但是,就怕黑夜中偷袭。 黑夜中稍微有点响动,别说抗敌,不炸营就算不错了。 大锡城位于岳州的东南,崇山峻岭之间。 三和的一万大军连同两万民夫皆在大锡城的东城门下,望着城墙之上不时朝着他们辱骂的敌寇。 无可奈何! 猪肉荣气呼呼的道,“陈统领,要不咱们直接干过去得了!” 如果不时陈心洛拦着,他早就提上砍肉刀攀上城墙,砍死这帮子龟孙了! “不着急。” 陈心洛叹气,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带兵,而且此刻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已经整整围着大锡城三天了,想不出一点办法。 “陈统领,” 火爆脾气的黎三娘大声道,“咱们官兵和民夫一起还能凑个千余三品,要不然咱们就晚上趁机上城墙,从里面打开城门!” “黎掌柜的,” 陈心洛苦笑,你们只是供应商,为什么比官兵还要着急? “咱们先围困他们,看他们能撑多久。”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黎三娘冷哼道,“从白云城送粮草过来,道路不好,咱们的粮草可只够十五日的。” 王坨子走过来道,“陈统领,我带着兄弟们沿着城墙转悠了一圈,也问了一些本地猎户。 没找到什么进城的小道。 要不然我晚上再亲自进城一趟,左右打听一下吧。” 他嘴角挂伤,说话都跟着疼。 “不用了。” 陈心洛摇头。 他记得何吉祥大人说过,只要能赢,死多少人都是可以的。 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但是,他下不来这个狠心。 他知道,和王爷不喜欢死人,哪怕是一些小动物。 和王府每次来了偷吃金鱼的水獭,他们王爷虽然生气,但是最后还都是轻轻落下板子,放了这帮子小畜生。 王坨子忍不住道,“那该怎么办?” 陈心洛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凉,而且看到了对面猪肉荣、王坨子目瞪口呆的神情,跟活见鬼似得。 小心翼翼的回过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洪应。 “总管.....” 陈心洛陪笑道,“你怎么来了?” 洪应道,“叶秋和唐缺呢?” 陈心洛道,“两人都是九品,我等着实追不上。” 刚抬起头,发现洪应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总管走了,” 猪肉荣拍拍心口,又高兴地道,“总管来就好了,什么玩意都得死!” 陈心洛道,“既然总管都来了,何大人他们大概也快来了。” 没出他的预料,在第二日的下午,他看到了骑着瘦马而来的何吉祥。 ps:上一章写的粗糙了些,老帽稍微做了改动,大佬们可以重新刷新一下...... 真的是第一次写这种题材,如有不周,多多体谅...... 151、攻城 “何大人!” 何吉祥每次出征,陈心洛都是跟随在后,对他自然敬佩不已,而且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喊他先生,直接喊大人。 此刻看到他跟见到亲人似得,差点就没哭出来。 “带老夫到处看看吧,” 这次出征,何吉祥没有穿在身上哐当哐当响的盔甲,他老了,穿不动了,只有一件灰布衫罩在枯瘦如柴的身体上,跟普通老人没有丝毫区别。 下马后,看了一眼左右的人,拱了拱手道,“各位辛苦,大家的苦楚,王爷已经知道了,特命老夫过来。” 猪肉荣大声道,“何大人,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参见何大人!” 官兵率先半蹲行礼,接着一群不喑礼节的民夫也皆跟着跪下了。 “请起,都不需多礼。” 何吉祥伸手虚扶,等众人起来后,在营帐中查看一番后,又听了陈心洛的汇报,当即道,“明日辰时攻城!” 陈心洛大惊道,“大人,是否太过仓促?” 张勉也跟着道,“是啊,大人刚到,还是休息一番为好。” “兵者,势也,因其势而导之,” 何吉祥大声道,“我万余大军,千余三品,同仇敌忾之时,正当一鼓作气! 城中只有五千余人,又有何惧之!” “喏!” 张勉等人不再反对。 何吉祥满意的点点头,晚饭也未吃?在帐中合衣躺下。 众人见如此?便轻轻退下。 丑时。 何吉祥睁开了眼睛,对着边上的王坨子道?“吩咐埋锅造饭?辰时攻城!” 王坨子小心翼翼道,“大人?这会太早了些吧?” 但是,何吉祥突然瞪眼过来?他一缩脖子?立马传令了下来。 民夫和官兵开始一起埋锅造饭。 这边火焰明亮,引得城墙上的敌寇升起来了越来越多的火把。 丑时未过,怨声载道的三和官兵把饭填进了肚子。 之后各自继续打着呼噜睡觉。 大锡城的城墙上的火把也渐渐黯淡了。 只剩下一队又一队卫兵在城墙上来回巡逻。 何吉祥的大帐中黑漆漆一片,却站着张勉、包奎、猪肉荣等人?相顾无言。 挨到卯时。 何吉祥突然大声道?“点灯,攻城!” “啊......” 这话把张勉等人都吓了一跳。 不是说好的辰时吗? 蜡烛、铜灯点起来后,他们看到了何吉祥满是皱纹的脸。 何吉祥道,“三品以上全部攻城! 张大人,由你领军。 未有命令而后退者?扰乱军心者,斩!” “是!” 大帐中响声震天! 没有传令号和旗帜?但是一切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三和官兵的火把很突兀的在城墙下亮起来。 城墙上巡逻的敌寇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了一簇簇箭矢朝着自己飞过来。 死里逃生的?还未来得及侥幸,面前就多了一柄柄大刀?和一杆杆长枪! 千余名三品跳上城墙?犹如入无人之境! 一时间杀声、喊声响彻大锡城。 等何吉祥骑着瘦马?随着大军晃晃悠悠进入城门的时候,门口是一堆又一堆的尸体。 千余名骑兵不等挪开尸体,纵马一跃尸堆,冲杀在前! 骑兵在前,一簇簇长枪在后,大锡城彻底乱了。 猪肉荣看着城内冲天的火焰,看向旁边的黎三娘等人道,“何大人说让咱们留守,有啥好守的啊,要不咱们也进去杀他娘的!” 黎三娘冷哼一声,不做回应,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肚,举刀径直冲入了城内! 身后是她的一帮子伙计,各个手持木棍长刀。 “哎,你这婆娘,等等我啊!” 猪肉荣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看着远去的黎三娘,同样学着拍马肚子,屁股下的马原地绕圈子,未前进一步,气急之下,直接跳下马,手持砍肉刀冲入了城内。 身后是他的两个无所适从的伙计,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心有胆怯的将屠户原本不愿意进去,可是看到猪肉荣进去了,生怕之后被嘲笑揶揄,也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其他民夫,有样学样,仗着自己学了点功夫,也同样抄起各种不同的武器进入了城内。 据说,很多流贼连化劲都不是! 他们怕个球! 同那些官兵一样,他们冲进城的时候,队形也没有一丝散乱。 毕竟,他们都是在卫所和学校操场上训练过的人,保持队形的观念已经入了骨子里。 有敌来,一起挥刀! 不落单! 有聪明的,直接跟在骑兵身后,被马冲击后,趁着敌人倒下,直接补上一刀,开始搜罗尸体上的财物。 大锡城,这座千年古城,到处是哭声,喊声,以及牲口的嘶鸣声。 朝霞从山头出来,亮在大锡城的时候,依然穿不透一层层雾气。 何吉祥坐在大锡城府衙的主位上,不停的咳嗽着。 王坨子端过来茶,不停的给他顺背。 “大人,你没事吧?” “无妨!” 何吉祥抿一口茶后,躺在椅靠上道,“黄四方呢,抓到没有?” 王坨子为难的看向张勉。 张勉拱手道,“大人,我等攻进来的时候,黄四方见势不妙,从南门跑了,在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这雾气太大了些,” 何吉祥握拳在嘴唇边,一边咳嗽一边道,“跑了就跑了吧,黄四方也是五品,他想跑,大概很容易的,也不必追了。” “那王爷那边.......” 张勉怕没法子向和王爷交代。 何吉祥慢慢悠悠道,“咱们王爷是个慈悲人,黄四方真的死了,他也未必开心。” “.......” 这话有问题,但是张勉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包奎直接道,“欺瞒王爷?” 穷寇而已,追上去就是了! 何必网开一面! “不!” 何吉祥笑着道,“你跟着王爷的时间比老夫长,你该了解咱们这位王爷的性子。 说句不恭敬的话,属驴子的,不打就不会走一步。 如果咱们王爷停了下来,不管太子还是雍王,谁能放得过王爷? 你即使不为王爷想想,也得为你全家老小想想,你生是和王爷的人,你全家死,也是和王爷的人! 真为王爷着想,就不要再多说了。” “希望大人说的是对的!” 包奎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府衙。 太阳越挂越高。 雾气散去。 清点伤亡,三和死伤过千。 其中大多数是民夫,因为争抢财务,被敌寇得了机会,一刀殒命。 歼灭敌寇三千人,俘虏敌寇一千余人,余下皆随着黄四方跑了。 何吉祥开了府库,成山的粮食,成堆的金银。 “这次不亏本了。” 包奎终于难得笑了一次。 “搬!” 张勉大手一挥,官兵入了府库,开始往马车上放。 整整盘点了三日。 得了这么多东西,各个喜气洋洋。 这一次死的人更多,但是好像大家都刻意忘记似得。 “看到洪总管没有?” 何吉祥倒不是担心洪应,而是怕唐缺不死,“再停留一日,如果总管还不回来,咱们就回白云城。” “喏!” 帐下的回答异口同声! 白云城的天气越来越热。 林逸光着膀子躺在白云山的山溪下,听说何吉祥得胜回来的消息,精神为之一振。 “不亏钱? 那就是极好的了!” 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喜子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林逸接着道,“伤亡如何?” 小喜子犹豫半晌后道,“民夫们不守军令,进城哄抢财物,让人得了机会,白白送死,何大人想拦都拦不住。” “奶奶个熊,忘记跟他们说一切财物要充公了。” 林逸叹气。 152、发财的民夫 他非常明白,哪怕是一帮人打架,急眼了,一个不注意都会死人的。 何况是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战争。 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时代,战争永远比想象中的残酷。 明白是一回事,但是心里难受又是另一回事。 作为一个在和平年代生活过的现代人,他有时候实在无法接受。 小喜子道,“王爷,我听善大人说了,这些人都是死有余辜呢,很多都是去劳改过的惯犯。 这次破城后偷鸡摸狗的事情一堆,甚至还作奸犯科,祸害不了姑娘。 要不是何大人治军有方,这帮人都敢无法无天。” 林逸把茶杯放下之后,接着道,“好生安葬,有家属的,照样去慰问一番。” 有些人该死归该死,但是死无对证,现在也没法追究了,还是要做一番表面工作的,不能寒了活人的心。 小喜子道,“是,小的这就去跟善大人说一声。” 这一次白云城的死伤更多,尸体堆满了四十几个大车,为了避免疫病,很熟练的在外面盖上了油纸,最后是厚厚的草帘。 但是,依然隔不住那漫天的尸臭味。 不同于之前死了个百十人就义愤填膺,同归于尽的模样,此刻死了千人,居然大多眉开眼笑,一片喜气洋洋。 凡是进了大锡城的民夫,都有所收获! 从死掉的流寇身上搜刮了一部分,最主要的收入还是来源于城内剩余物质。 大锡城是一座有几万人丁的大城,流寇进城,屠杀了不少,十室九空,许多东西都成了无主之物。 重要财物皆被流寇洗劫一空。 可流寇只捡着西瓜抱,自然会丢了芝麻。 城内居民内的铁锅、碗盆、存粮,甚至是铜锁、大门铜环、农用铁器、提水轱辘上的绳子,都是可以换钱的啊! 机灵一点的,都会把大户人家旧衣服上的金饰与银饰给抠下来。 运气好的,还能在一些商铺里找到一些布匹、粮食、漆器、被褥等一大堆东西。 拿多了不怕带不走,白云城的供应商们,比如成衣铺黎三娘、铁匠铺黄道吉等人直接在城门口设了摊点,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收。 哪怕是旧衣服,回去随便浆洗一番,都可以卖给白云城的流民。 没过几天,猪肉荣的伙计王小栓运气不错,居然找到了一户人家的地窖,铜钱一大箱子,粮食千斤! 铜钱给黄道吉换成银馃子,粮食直接给了梁根家大掌柜梁庆书。 真是发大财了! 流民中一下子炸开了锅,掘地三尺,到处找所谓的地窖。 最后,还真找出来了不少。 有些不服气的,不相信自己找不到地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大户人家的院子里挖坑,直接埋炸药! 一连三日,大锡城到处都是炸药声和弥漫着的火药味。 为此,何吉祥不得不加以约束,不准擅用火药,不准饶命,大锡城还是有不少逃脱的居民的。 看着满是疮痍的大锡城,何吉祥接连摇头。 大军回白云城的这天,身后只跟着七八千民夫,大多数都是留了下来。 不把大锡城拆光,剩下的都是不肯走的。 包括猪肉荣。 大军走后,整座大锡城,就是他们这些供应商的天下了! 他大马金刀的在大锡城府衙大堂居中而坐,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啪嗒一声拍下惊堂木,大声喊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本官老爷给你评评理!” “哈哈.....” 下面一阵哄笑声。 猪肉荣愈发得意。 居高临下的感觉还真他娘的好啊。 “猪肉荣,你他娘的倒是下来啊,” 将屠户不满的道,“老子还没尝过做堂官的滋味呢,就是戏文里见过,我也得试一试!” “等一会,” 猪肉荣打着饱嗝道,“老子屁股还没坐热乎呢!” 真是风光啊! 以后吹牛可以吹一辈子了。 梁庆书背着手走进来道,“我明日就走了,不知各位有什么安排没有?” 黄道吉道,“梁掌柜的,这大锡城这么大,咱们这才哪跟哪,还是多盘桓些日子吧,以后啊,想碰到这样的机会可就难咯!” 梁庆书笑着道,“你们莫非忘记了那个九品? 他要是回来了怎么办? 咱们这些人怎么跟他打? 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猪肉荣大声道,“你是不知道洪总管的厉害,那个什么狗屁九品这会肯定夹着尾巴在跑,求神拜佛不要被总管追上才好。” “我倒是觉得梁掌柜的说的在理,” 向来脾气暴躁的黎三娘,倒是突然谨慎了起来,“九品先不说,就说周边的流匪,咱们也都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万一流匪再来,何大人他们都不在,如何抵抗? 咱们啊,还是见好就收吧。 梁掌柜的,明日我随同你一起走。” “你们都这么点胆子了?” 猪肉荣一看她们都要走,一下子慌了,“要不后日再走?” 他虽然是个卖猪肉的,但是这次进城也拿了不少好东西,马车紧张,他还没来得及归拢呢。 将屠户跟着道,“我也走。” 凡是猪肉荣反对的,他都坚决支持! “哎呀,梁掌柜说的对,还是小心为上......” “对,对,差不多了.......” “做人啊,不能太贪心!”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 猪肉荣看着随梁庆书和黎三娘出了大堂的众人,气的跺脚道,“小栓子!” 王小栓眯缝着眼睛,一直盯着猪肉荣身后“明镜高悬”的牌匾,那几个大字是铜的,抠下来也是能卖钱的! 琢磨着三更半夜偷偷摸摸进来给弄下来! 不然让人看见了,肯定跟他分一杯羹。 “小拴子!” 猪肉荣又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啥事啊,掌柜的。” 王小栓懒洋洋的回道。 他只要回了白云城就可以做个小财主了,哪里还用给猪肉荣做伙计。 所以,有钱撑腰,胆气就壮,现在对猪肉荣丝毫不惧!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你聋了啊? 赶紧的收拾东西,咱们明日一早跟着一起走!” “行。” 要不是因为猪肉荣还没给工钱,王小栓都懒得多搭理一句。 猪肉荣无奈,他知道等回去后,他们东家与伙计的关系可能就要结束了。 153、调整 这次他带了十二个伙计,虽然大部分运气赶不上王小栓,但是都是收获不少,回去后,只要不折腾,算是个富户了! 谁还能看他眼色啊! 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接受了事实。 何况,这趟自己也发了点小财,不管回去卖不卖猪肉,都能躺着吃了。 他们回去这天早上,大锡城幸存的居民,终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自己家的大门,望着天空久违的太阳,有高兴的,有哭泣的。 近万民夫,欢天喜地归来,又在白云城引起了轰动,一车又一车的铁器,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让人看得应接不暇。 是个人都知道,这帮子民夫都发财了。 白云城都在传,想发财去做民夫! 坐在布政司的大堂之上,林逸看了眼善琦,又瞅瞅何吉祥,笑着道,“以后出征的民夫,也按照官兵的纪律来。 如此肆意妄行,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从理论上来说,法不责众是错的,但是从实际操作层面,他能去责怪谁? 二万多民夫,包括一众供应商,他要是都去追责,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事先没有给民夫定规矩。 “是,” 何吉祥拱手道,“老夫随后就招梁根、邱武进、黄道吉等人,宣王爷的命令。” “以后啊,不管是官兵还是民夫,都不能擅掠财物,” 林逸说这话都有点不自信,毕竟都尝过甜头了,怎么可能轻易遵守,“白墙再刷一点,多写点‘不是自己的东西不拿’、“抢劫可耻’这类标语。” 三和的标语从来只突出一个通俗易懂。 如果写出来没人明白意思,还不如不写。 “是,” 善琦接着道,“不知这俘虏可如何处置!” 这些从大锡城来的俘虏同样送去劳改,但是却不如三和本地人、流民老实,找着机会就跑,捕快已经亲手射杀了三十余人。 甚至还有几百人聚众作乱,杀死了两名捕快。 如果不是镇压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布政司大牢是他就任后新建的,基本没用过,杀人犯直接砍头,不是罪大恶极的一般都送去劳改,甚至还准他们晚上回家吃饭、睡觉,第二天接着上工。 但是,因为眼前这群俘虏,突然就用上了,人满为患,不指望他们劳改了。 为了不发生疫病,每日都按照胡是录的要求,清扫监牢,要求犯人每日洗澡。 林逸淡淡地道,“你认为呢?” 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有很强的忠诚意识。 就像包奎、麻贵、小喜子、沈初这些人一样。 哪怕会短暂的屈服于敌人,但是今天放走了,明天就能找回来,后天就能继续与敌人为难! 按照战场上的惯例,凡是大将、精锐部队,都是杀了了事。 不接受这种降俘。 但是,真的杀了,他下不来这个决心。 毕竟也是一千多条活生生的人命。 善琦义正言辞道,“王爷,屠城之时,这些人可没有丝毫手软,留不得!” 何吉祥道,“王爷未曾去大锡城看过,原本几万人的大成,如今尸骨遍野,实在是触目惊心!” “那都是战犯了......” 林逸慢慢悠悠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本王懒得管这破事了,老子又不是什么劳子布政使、提督,你们看着办吧。 眼不见心不烦。 “恭送王爷!” 一众老头子高兴地看着林逸晃着身子离开大堂。 之后,几个人再次坐下来商讨了一番,张勉因作战不力,罚俸三月,继续回放鸟岛做他的水师提举。 包奎也请辞了总捕快的位置,自己随张勉去放鸟岛一起反省。 朝廷形势不明朗,何吉祥这一次也不用藏着掖着,直接掌管卫所,朝廷不会给官位,布政司也给不了官位,大家也只称呼他一句何大人。 沈初成了何吉祥的副将。 善琦有心想让陈心洛回和王府任侍卫统领,但是和王府的一切人事任命皆是洪应说了算,眼前洪应不再,他哪里能擅专,就升了陈心洛为府衙总捕快。 随着这场战事的结束,三和变成了一处大工地,到处都在建房子。 民夫都赚了钱,建新房子是理所当然,特别是在大锡城做过民夫的流民,一旦有了钱,他们就再也忍受不了眼前的窝棚了。 从简易水泥到石灰、钉子、石头,都在涨价。 甚至连原本不准备卖猪肉的猪肉荣都乘机涨了肉价。 现在有钱人多了,谁家饭桌上没点荤菜了? 白云城的生猪根本供不上需求。 不涨价都对不起自己的辛苦! 毕竟很多生猪都是大老远从南州运过来的。 但是不久之后,白云城就出现了拿野猪肉、鹿肉冒充猪肉的事件。 这样糊弄人,肯定忍不了! 有人直接上布政司衙门告状。 这种事情善琦也没有经验。 毕竟在安康城,鹿肉和野猪肉都是非常贵的,最不值钱的反而是家养的猪。 可三和是反过来的,最贵的反而是猪肉,许多人吃猪肉是因为猪肉有油水,吃了干活有力气。 最后,没办法,只能把几家肉铺罚钱了事。 并且私下告知,有鹿肉你送到老夫的府里来,老夫是识货的! 随着流民越来越多,山上的野物都少了,堂堂布政使,想吃个鹿肉都挺难的。 只有厘人、廉人进城的时候,才有机会买上一头。 林逸好久没看到洪应了,听包奎说追九品的唐缺,他挺担心的。 有好几次想张嘴去求文昭仪,文昭仪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说你师父会不会出事?” “王爷,您把心放肚子里,师父功夫高着呢,” 小喜子陪笑道,“倒是那唐缺,肯定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要是让师父追上了,肯定扒了他一层皮。” 他师父可是大宗师! “叶秋呢?” 林逸白了小喜子一眼,不让他再吹牛,“好像没影子了。” “王爷,他就不知道了,” 小喜子道,“不过这小子剑法高超,文昭仪说了,天下九品中他已是第一,除非是大宗师,否则没人能轻易留得住他。” “死了才好,” 林逸慢慢悠悠的端起茶杯,“省的本王看着碍眼。” 154、受伤归来 但是说实话,肯定没有刚开始那么碍眼了,毕竟进和王府这么长时间,对着自己低眉顺眼,比大黑和小黄还乖巧,都养的有感情了。 哎,这该死的心软的毛病! “王爷,” 小喜子望了望漫天的繁星,笑着道,“这会起风了,您看要不要去哪里转转?” “夜色温柔,微风拂柳,适合打水獭!” 林逸气呼呼的站起身,院子里的树上站着一只水獭,抱着果子,正对着他,咔嚓咔嚓啃了有半个时辰,还不时不屑的瞧上他两眼,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自从他一时无聊把这玩意弄到三和的旗帜上后,三和突然就多了一大堆关于水獭的传说。 许多人在不同场合信誓旦旦的表示在月圆之夜见过一群水獭两只后脚站立,两只前脚合十拜月。 水獭是代三和百姓向上天祈福的。 接着还有人表示,有一次得病,本以为会死,没想到最后会挺过来,直到痊愈。 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年轻时候救过一只被绳子缠绕的水獭。 也有人说,江中溺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托了一下,把自己送上了岸! 绝处逢生,肯定是水獭了! 一时间,水獭俨然成了三河的吉祥物。 虽然依然被称呼为“水老鼠”、“水猴”,但是不再是人人喊打了。 导致三和现在的水獭愈发肆无忌惮,大白天的都敢在街上溜达。 林逸气的牙痒痒。 跟几个老头子商量把旗帜给换了,却遭到了一致反对,理由是朝令夕改,迄无宁日,很容易动摇人心。 林逸自己也无奈,真不知道当初自己哪根筋不对,把这货给放了上去。 哪怕是企鹅、白海豚、狮子、老鹰都比这强啊! 再不济还可以绣上盖达尔的旗帜! 寓意深刻! 可惜自己没有先见之明。 “出去......” 小喜子朝着大树一挥衣袖,劲风一到,树叶抖落,水獭两只手没扒住树杈,噗通掉了下来,见小喜子走进,忙不迭的逃跑了。 林逸笑着道,“这帮子小东西,真他娘的讨厌啊。” “要不明天小的安排人给守着?” 小喜子建议道,“打上两天就不敢再进来了。” “也行,不然还能怎么办,” 林逸说完又看了看在房顶上乱蹦乱跳的几只猴子,“那几个熊玩意,也不能再让它们轻易进来了。 记住了,吓唬吓唬就行,千万别真给打伤了。” 随着三和愈发人丁兴旺,野生动物以可见的速度在急遽减少,以往在周边随处可见的野鹿、野猪、狼、狐狸,跟绝种似得,很难一见。 包括河里的鱼类也一样在减少,一是养猪的多了,都去捞猪草,一般鱼类不会在近岸栖息。 二是打鱼的人也多,一网撒下去,大鱼小鱼,全家整整齐齐。 就连现在钓鱼,林逸都很难连杆了,他想钓鱼还得跑远一点。 只有这猴子和水獭一样不减反增,让人烦不胜烦,一旦山上不投喂粮食,就开始成群跑下来。 可怜大黑和小黄被它们当做坐骑,后背的毛都被薅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癞毛狗呢。 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去,起码学校和孤儿院它们是不敢去的。 孩子们都是学过功夫的,一旦进了地头,别说打,连跑都跑不掉,一定会成为孩子们的玩物。 调皮一点的孩子,还会给套上绳子,溜猴玩。 猴子们都是极聪明的,吃过亏了,就不会再遭那个罪,凡是有孩子们的地方,都是它们的禁地。 不像以前傻乎乎的,喂点食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现在就是打死都不去。 小喜子皱眉看了一眼房顶上的几只猴子,笑着道,“王爷,是有些讨厌了。” “奶奶个熊,四年一度的后王争霸赛就要开始了,赶紧回去抢个位置去,” 林逸朝着屋顶扔了一个小碎石子,猴子动都没动,“别一点志气没有,一点到晚耗在本王这里,做个猴大王,怎么也算出息了。” 猴子看着散漫不羁,但是内部有严格的等级制度,权利最大的就是猴王,最终谁做猴王,就是拳头说了算。 白云城的商人把“逐利”发挥到了极致,办斗鸡、斗狗、武术赛、赛马不算,还把主意打到了猴子身上。 这一届的猴王争霸赛,许多人都是押了重注的。 包括林逸自己,也押了二十两在那只经常窜进和王府的红毛猴子身上,这只猴子十分雄壮,属于这一次的热门。 要不是怕打伤或者吓坏它,影响战力,导致亏钱,他早就让小喜子动手了。 小喜子刚朝前迈步,几只猴子跟水獭一样,急忙跑了。 这座大宅子里,哪些人能惹,哪些好惹,它们可是门清。 小喜子道,“王爷,您放心,赶明它要是输了,小的一定会好好教训它。” 林逸道,“那是肯定要教训的,不然它们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酒已经喝了一瓶,懒得再出门,在躺椅上躺了一会就进屋睡了。 前半夜月明星稀,蛙声一片,后半夜起风,紧接着下起了濛濛细雨。 之后,似乎越来越大。 今夜孙邑值夜。 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坐在门槛上,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雨,正要关大门,突然发觉旁边站了一个人,一看居然是文昭仪,赶忙躬身道,“文昭仪,您这么晚还不休息?” 文昭仪没搭理他,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空。 孙邑讪笑,眯缝着眼睛随着文昭仪的目光到处看,什么都没啊! 文昭仪不吭声,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突然,风雨中,他听见了马车轱辘声,伸着脖子再往前一看,看到了两匹马,身后的马车越来越清晰。 文昭仪道,“过去,帮着一点。” “是。” 孙邑匆忙间还顺手拿了灯笼,然后跑了过去,第一眼便看到了斜靠在马车车厢檐下的叶秋,面如死灰,毫无血色。 “你受伤了?” 孙邑一惊。 叶秋没说话,有气无力的抬起胳膊,指了指车厢里面。 孙邑跳上马车,掀开帘子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洪应正躺在里面,一动不动,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在他鼻孔上试了试,呼吸很是不匀称。 正还要问什么,就听见文昭仪道,“抬进屋里。” 孙邑正要进府里喊人,发现麻贵、汪旭已经跑了过来,把马车拉到洪应的厢房旁边,小心地把洪应抬进了屋里的床上。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林逸,发现洪应厢房的大门已经紧闭。 麻贵道,“王爷,文昭仪正在替总管运功,说是不要人打扰。” “怎么又受伤了?” 林逸阴沉着脸看向躺坐在厢房门口,两眼无光的叶秋。 叶秋接过汪旭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没急着说话,好半晌才道,“我去追唐缺,唐缺打不过我,我就追了上去。 眼看着我就能杀了他,后来来了一个大宗师,我打不过她。 受了重伤,最后是总管救了我。 总管也不是她对手,带着我逃跑了,力竭昏迷,我就跟总管在山中躲了两天,昼夜潜伏,这才回来。” “大宗师?” 林逸恨声道,“难道是静怡?” “不,”叶秋摇头道,“洪总管说她是静宽,寂照庵的首座。” “静宽.....” 林逸忘了一眼洪应的厢房,“真当老子是好惹的!” 寂照庵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他! 欺负他好脾气啊! 小喜子揉揉眼睛,强笑道,“王爷您放心,师父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最好如此,快点让胡是录过来,” 林逸又再次看向叶秋,“下去休息吧,好好养伤。 养好伤后,你就可以走了。 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叶秋冒着生命危险把洪应带回来,就值当自己付出一切代价,何况只是给他原本就属于他的自由。 叶秋愣了。 想不到幸福突然来的这么快。 “谢王爷!” 在半路上,洪应昏迷不醒,他当时真的有直接杀了洪应的心思,省的日后逼自己修炼所谓辟邪剑法。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动手,把洪应带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和王府还有文昭仪这样的大宗师,自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胡是录来了,在叶秋身上查了一番,除了脸上和胳膊上有破皮,其它处没有外伤,至于五脏六腑的内伤,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能开了调理得方子,让其自行修养。 雨越下越大。 林逸站在门口,一刻也未曾离去。 谭喜子劝不走他,干脆把椅子、桌子全置到了门口。 林逸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不时往厢房里面张望。 “王爷,你吃点东西吧。” 明月端过来一盘子糕点。 “不饿,” 林逸一时间思绪杂乱,什么都吃不下去,“赶紧去休息,明天早上你们还都有课。” “是。” 明月和紫霞对视一眼后,乖乖的退下了。 在这个时候,她们不会任性,去逆着王爷的性子来。 她们王爷怕啰嗦、怕麻烦。 155、谁是敌人? 两人离开的同时,还朝着麻贵和汪旭等侍卫摆了摆手,示意往远处守着一点,万一这性子说上来,少受无妄之灾。 麻贵冲着二女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一时间,偌大的屋檐底下,只剩下小喜子与林逸,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除了雨声,风声,到处都静的可怕。 小喜子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道,“爷,要不你迷瞪一会?” 林逸道,“大宗师就真的这么牛吗?” “何大人说了,万箭齐发,大宗师也得装孙子。” 小喜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所以啊,就是咱们人不够啊,” 林逸叹气道,“等你师父醒了,得好好骂一顿,王八蛋,自不量力,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个数。 老是让老子跟着提心吊胆。 要不是看他这样子,现在就想摁死他。” “王爷,您说的是。” 小喜子忙不迭的跟着点头道。 叶秋死就死呗! 死了刚好干净。 师父何必去救他呢! 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凭着师父的本事,即使打不过,想跑的话,有谁能拦得住? “寂照庵,” 林逸突然冷哼一声,“老子早晚一把火给她们烧了,让她们给老子唱征服。” 小喜子正要说话,门打开了,文昭仪背着手站在门口。 林逸匆忙连走带跑进了屋里。 洪应依然静静地躺在哪里,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脸上的伤口都被泥土遮掩住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跟死人没区别了。 “他怎么样了?” 林逸回过头看向文昭仪。 “看来你对这个奴才真的挺关心的。” 文昭仪没有正面回应林逸的话。 林逸听见这话,心里尽管不舒服,但是还是忍着脾气,耐心道,“我和他一起长大,情同兄弟。” “堂堂的皇子和一个太监称兄道弟,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了大牙,” 文昭仪不屑的道,“这奴才运气倒是不错,带着个累赘居然还能从静宽手里逃出来,虽然暂时昏迷,可总算捡回来一条命。” 林逸问,“那什么时候会醒?” 文昭仪道,“那就看他自己造化了,也许明日就能醒过来,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 林逸心下一凛,浑身筛糠似得发抖。 “我那师妹修行的是至阴之精,荡荡几如流川,腐胁穿肠凝血脉,” 文昭仪面色凝重的道,“一般人对上了,不死也得半残。 这奴才恰好修行的也是至阴的路子,倒是不至于丢命。” “多谢。” 林逸等文昭仪离开,轻轻合上了门。 然后找出来毛巾,要亲自替洪应擦去脸上的脏东西,小喜子赶忙接了过来,“爷,小的来吧。” “嗯,擦干净了。” 眼泪水顺着林逸的眼角下来了。 他三岁的时候,洪应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一直形影不离,未曾分开过。 从小到大,不管有什么事情,洪应都顺着他,照顾他,无微不至。 没有过一句怨言。 “爷,” 小喜子看林逸这样子,也咧着嘴跟着哭出来了声,“师父没事的,要不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小的一个人就行。” 林逸摇头,亲自搬了把椅子,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就躺在椅子上逼着眼睛。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天亮后,已经雨过天晴。 又是闷热的一天。 林逸打着哈欠,看着依然昏睡在床上洪应,对站在边上的小喜子道,“你一夜未睡吗?” “爷,小的不困。”小喜子笑着道。 “这几日你在这里吧,不用照顾我,” 林逸说完,走到门口推开门,就看到了侍立在门口的明月和紫霞。 “王爷,” 明月道,“善琦大人他们在客厅等着呢。” 林逸点头,先洗漱了一番,进了客厅,等茶端到手里,才抬起眼皮道,“眼前的主要任务是分清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倒是把善琦等人弄迷糊了。 谢赞道,“请王爷示下!” 林逸淡淡道,“凡是和寂照庵勾结的都是敌人。 凡是与寂照庵为敌的,都是我们的朋友。 朋友有需要,应该尽可能的帮助,与朋友共同作战。 敌人嘛,自然是秋风扫落叶,老子要把她压在棺材板里。” 众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喏!” 这番大白话说出来的,他们要是不明白,那就是真傻子了! 林逸道,“本王需要一堵铜墙铁壁,坚不可催。” 铜墙铁壁? 这话又把众人弄懵了。 不等大家说话,林逸又接着道,“善琦,何吉祥!” “在!” 两人同时站起身应命。 “从今日开始,再次募兵,” 林逸恨声道,“给本王扩充到三万人!” “王爷!” 善琦再次腾的站起身,“三思!” 他同其他老头子一样,自然迫切希望林逸壮大。 但是,一下子扩充到三万人,三和的实力不允许啊! 那得多少饷银,多少粮草? 而白云城的居民才多少? 根本就养不起! “我们的战略是以一当十,我们的战术是以十当一,” 林逸继续道,“大宗师又如何? 一万人不够,老子就加到三万人,不管谁来了,都给攮到墙上,揭都揭不下来。” 下面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王爷因为洪应,受到了刺激! 林逸又转过头对卞京道,“火器、火炮得抓紧了,弓箭加火药才是双重保险。” “是,” 卞京硬着头皮道,“老夫一定竭尽全力。” “行了,就这些了。” 林逸站起身后,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道,“跟杜三河说一声,本王的耐心已经不多。 他是时候做出选择了,要么做朋友,要么做本王敌人,本王这里容不得三心二意的人。” 杜三河,也就是聂有道,原本的时候,林逸可以允许他做天使投资人。 但是,现在林逸不接受投资、对赌、下注。 “下官一定通知到。” 第一次见识到这位王爷杀伐果断的一面! 善琦高兴地无以复加! 不过一出王府,眉头又皱了起来。 “各位,何以教我?” 他看向一众老头子。 养三万人! 怎么做到? 何吉祥道,“这倒是挺发愁的,老夫也没什么好办法。” 陈德胜笑着道,“王爷又没说立马就招三万人?” “.......” 善琦大笑,“说的正是!” 曹亨道,“只能徐徐图之。” “各位,切莫忘了,” 刑恪守接着道,“王爷还说过,要以一当十!” “这便是老夫的事情了,” 何吉祥接连掩嘴咳嗽几声后,回过头对蹲坐在门口的余小时道,“余小哥,老夫正式聘请你为总教头如何?” 想要以一当十,最好莫过于让官兵修习会元功。 修习会元功最有天分的是余小时,洪应那狗东西都说过,无人能出其右。 “老头子,你说啥?” 余小时虽然是问话,可是看都没看何吉祥,而是对着旁边啃甘蔗的阿呆。 何吉祥气的嘴角都歪了。 但是,还是还是耐着性子道,“余小哥,老夫想请你去卫所训练官兵。” “不干,天太热了!” 余小时拒绝的毫不犹豫。 何吉祥无可奈何。 孙邑伸着脑袋道,“何大人,你看我行不行?” 卫所总教头! 那么多人听自己的! 想想都够带劲的! 何吉祥转过头,没搭理他。 156、讲故事 你小子要是有本事,何止于来守大门。 孙邑自讨没趣,心里很生气,老东西,下次指不定有你求我的时候。 下次进门,不让你多晒一会太阳,我就不姓孙! 善琦一回布政司,第一时间就颁布了募兵令,虽然和王爷没有规定具体时间,但是不能总拖延下去,好歹先招个二千人。 一万两千人,这是三和眼前的极限了。 哪怕是再多一千人,就养不起了。 三和的财政本就入不敷出! 最为难的还是何吉祥,卫所总教头的人选着实不好选啊! 洪应昏迷不醒,叶秋受伤,包奎在受罚,韩德庆、沈初在放鸟岛节制温潜,余小时是个糊涂蛋加懒蛋。 而善因是善琦的侄孙,陈心洛是副官,卫所已经不是初建,这两人理应都该避嫌的,不能什么权势都往二人身上加。 刑恪守道,“可惜明月和紫霞是女子,要不然当作不二人选。” 陈德胜道,“您这不是废话吗?” 王庆邦突然道,“实在不行,就让孙邑那小子来吧。” 善琦皱眉道,“这小子才是个五品而已,如何服众?” 还不如从王府里随便找个六品、七品,都比这小子强。 王庆邦摇头道,“此言差矣,据老夫所知,知道会元功完整功法的,且得到洪应亲自教导的,可就这么几个人。” 他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王府养鸽子,了解的自然比别的老头子多一些。 大部分人,包括白云城的居民,好像都会一点会元功,但是有会元功完整功法的,只有明月紫霞、沈初、孙邑、余小时、洪安这寥寥几人! 何吉祥道,“那又如何?” 没有洪应的应允,这几人还敢私自把完整功法给透露出来? 王庆邦再次摇头道?“您们啊,又说错重点了,这孙邑亲自得过指点?对功法的理解自然比别人深一点。 像我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何去教别人?” “不错?” 刑恪守也点了点道,“孙邑这小子大概只是天资有限,可记性不错?一招一式都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让他去做教头?大概是比其他人好一点。” 善琦想了想,终究还是无奈的道,“那就让他来吧。” 这种事情?都无需跟林逸说?善因去直接去找了已经副统领麻贵?麻贵直感叹孙邑这小王八蛋运气好。 最高兴的是方皮?他跟孙邑完全没有共同语言?聊天聊不到一块?他积极向麻贵推荐自己的好朋友崔耿仁。 麻贵没反对,反正也找不出更好的人选,府里的侍卫肯定是不愿意干的。 不是钱不钱的事,是丢人! 人家一问,你什么职位? 看大门的! 说出去跌份! 越来越热。 林逸没心思做别的事情?就搬了一把椅子?守在洪应的边上?不时的迷瞪一会?偶尔睁开眼睛,看看洪应有没有什么反应。 吃好中午饭,大概上午睡得多了?反而没有了困意。 抱着茶杯,对着昏睡的洪应叹气。 “咱们这么多年了,说你是我兄弟吧,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有什么稀罕没有,” 林逸叹气道,“抱歉,这么多年,着实有点忽略你,没在意过你感受。” “王爷,无须自责,” 小喜子笑着道,“师父说了,能听您讲故事,能看您的小说,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林逸一拍脑袋,“他最喜欢本王讲故事了。” 小喜子点点头道,“王爷,有些故事,师父就快能背下来了。” “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啊,” 林逸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叹气道,“既然他喜欢故事,就特意替他说一个故事。 说什么故事好呢?” 小喜子道,“只要王爷说的故事,师父都喜欢听。” “让本王想一想。” 林逸仰着头半晌。 说权游? 太西幻了,洪应不一定理解。 黑衣人? 科幻的,更难懂。 他记得洪应喜欢古典神话。 《东渡记》、《济公全传》太长了。 突然灵机一动,没有比聊斋更合适的了! 一篇又一篇的短篇故事,虽然自己之前说过一点,但是并没有说完! “本王就继续讲聊斋吧。” “王爷英明!” 小喜子眼前一亮,他也喜欢聊斋。 “拆楼人这个故事我说过没有?” 林逸问。 “王爷,说过了。” “那于子游呢?” “说过的。” “外国人、王十、韦公子呢?” 林逸一口气问了好几个。 “也都是说过的。”小喜子道。 “那五通呢?” “不曾。” “白于玉说过没有?” “也不曾。” “那便好了,”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就先说这两个。” “是。” 小喜子站在旁边侧耳,准备仔细听着。 “那就先说白于玉。 故事是这样的,有一个人叫吴青庵,从小就非常的有名气。 当地的葛太史每次看到他的文章都要赞叹一番......” 林逸说的很慢,生怕躺在床上的洪应听不见。 原本一个小篇幅的短篇故事,经过他的润色加工,硬是让他改成了长篇,说了一个半个时辰才说完。 紧接着,又说了一个《五通》。 说完后,肚子饿了。 太阳也渐渐西移。 躺在葡萄藤下,喝茶都感觉不出什么滋味。 齐鹏推着轮椅走过来道,“王爷。” 林逸道,“有什么事?” 齐鹏自顾自的倒完茶,抿了一口后道,“确认了,确实是静宽。” 林逸冷哼道,“寂照庵对雍王对照顾的啊,堂堂首座,跑到岳州替人看场子。” “是叶秋与洪总管追到了川州。” 齐鹏一边说一边看林逸的脸色。 “叶秋居然没跟我说!” 林逸腾的站起来,气呼呼的道,“王八蛋!” 跑人家地盘上,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要不是因为叶秋受伤了,非好好教训他一番。 “据说这唐缺乃是首座静宽的亲外甥。” 齐鹏道。 “也说不定是她儿子。” 林逸恶意揣测道,“谁知道她们背地里有没有什么勾当!” “王爷英明!” 齐鹏笑着道。 “嗯?” 林逸不解的道,“猜对了?” “江湖有这个传闻,静宽在年轻之时,乃是名满江湖的侠女,” 齐鹏笑着道,“与当时的双刺盖七州的褚百里乃是一对羡煞人的神仙眷侣,后来褚百里为人所杀,静宽便遁入空门。 据说她入寂照庵之前留下一个孩子。 有可能便是唐缺。 但是,也有传言,就是因为孩子病世,静宽才万念俱灰。” “随便吧,跟咱们也没什么大的关系,” 林逸没好气的道,“总之本王将来一定要让这两个人好看。” “王爷,” 齐鹏犹豫了一下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呢?” 林逸白了他一眼。 “是,” 齐鹏把杯子里的茶喝完后道,“善锦投靠了太子。” “善锦?” 林逸对这个人不是太熟悉,“善家的人?” “正是,” 齐鹏正色道,“善锦乃是善琦的侄子,善因的叔父,德隆十八年武状元,川州都指挥佥事。 每” 林逸问,“善琦知道了吗?” 齐鹏摇头道,“不曾。” “哼,” 林逸笑着道,“这帮子老东西,狡兔三窟。” 转念一想,挺正常的。 齐鹏问,“需要告诉善大人吗?” “为什么不告诉他?” 林逸笑着道,“做人啊,心里还是要有点数。” 157、闭关 他知道了,也需要善琦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王爷......” 齐鹏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 林逸逗弄了一下脚下面的小黄,“你知道本王最烦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说话不利索,有时候一截话分几次。” “王爷,那在下就直说了,” 齐鹏抬起头道,“善琦大人那边,是否需要安排个伙计?” 林逸摇头道,“何必呢,你堤防着我,我防着你,太累了。” 齐鹏赞扬道,“王爷果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种话呢,骗骗鬼罢了,” 林逸冷哼道,“前面还有一句知人善任呢,本王可做不到。 只有知人善任,才能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齐鹏低头讪笑。 这位好有自知之明!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个世界上本王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本王。 本王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呢,这境界比别人高,用人要疑,疑人要用,” 林逸得意道,“比如你,本王也用得好好地嘛。” 其实是无人可用。 如果善琦、齐鹏等人抛开不用,他一准全抓瞎。 齐鹏的嘴角抽了抽,还是违心道,“王爷英明。” “人与人之间啊,利益是基础,只有靠利益维持的关系才能长久?” 林逸淡淡地道?“你帮本王,本王给你想要的。 但是?本王还是有一点不解?你到底想要什么? 咱俩不达成共识,这心啊?还是不踏实。” 包括爱情,友情?婚姻?本质上大概都是一样的。 齐鹏笑着道,“记得在下跟王爷说过,在下在等王爷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好有一个依傍。” “万一我长不成呢?” 林逸问。 “那在下也没什么损失。” 齐鹏毫不避讳道。 “你们啊?对本王的期望太高了些。” 林逸了解他们这些人的心思。 稍有运气?稍有才华,半瓶子晃荡,都是蛮尴尬的事情,会让自己在某个时刻产生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野望。 这大统之位,自己上自己也行! 但是?更多时候,他想对着所有人说一句:我烂泥好好的摊着?不用你们扶。 齐鹏道,“王爷谦虚了。” “我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谦虚,” 林逸接着道?“要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眼前最主要的是本王与寂照庵之间的矛盾。” “是。” 齐鹏说完就退下了。 太阳落下山?晚霞漫天。 林逸又去洪应屋里看了眼之后出了府。 “嘚?慢点,” 林逸坐在驴子上,自己牵着绳子,对着驴子道,“再敢犯倔,回去就揍你。” 四驱、声控,真皮恒温座椅,三百六十度全景,百公里一捆草。 好处自然是多的数不完。 但是,缺点也多多。 屁臭,还犯懒,犯倔。 到河边还没钓一会鱼,又觉得没意思,再次起身回府。 洪应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黑后,他就对着洪应继续说故事。 “婴宁说过没有?” “王爷,这个没说过。” 明月给林逸重新换了茶后,不肯离开,贴着林逸站着,她同样喜欢听林逸说故事。 “那就说这个,” 这个故事林逸忘得差不多了,沉吟了一会道,“相传岳州有一个人叫王子服。 父亲很早就死去。 他非常聪明,非常有才华,十四岁考取秀才......” 刚说到开头,和王府的侍卫、仆人都聚到了屋子里。 在安康城,这是老习惯了。 和王爷讲故事的时候,最喜欢大家围着,人越多,和王爷讲的越高兴。 “王生从此之后饮食渐渐增加,身体一天一天地恢复。 看看枕头底下,花虽然干枯了,还没有凋落,细细地拿在手上赏玩,如同见到了那个人.....” 林逸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道,“你们散开一点,别都挤在一起,空气不流通。” 屋里还躺着一个病人呢。 “是。” 怕吵到休息的洪应,众人回应的很小声,然后各自轻轻的找了拐角位置或蹲着,或坐着。 林逸满意的点点头,说着说着又不自觉的忘记了一些内容,只能自己一边说一边瞎填补。 反正没人见过原著! 不知不觉中就把一篇婴宁给说完了。 见众人还不肯散去,又抿了一口茶,结合电视剧和聊斋原文一起,运用爽文的手法,把聂小倩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 “这楞严经是什么功法? 你倒是说说,” 场中敢这么问话的只有文昭仪了,“看来是很厉害的功法,这宁采臣大概是诵读了这本书才使得妖物不敢轻易近身,要不然一介书生如何能逃脱?” “记不记得我说过浩然正气? 诵读这楞严经就可以获得浩然正气!” 明明是瞎扯,林逸却说的一本正经。 对于文昭仪,他不敢骂,也打不过,但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捉弄啊! “浩然正气?” 方皮眼前一亮,笑嘻嘻的道,“总管在修炼呢。” 文昭仪看向洪安,洪安也点点头道,“师父在练的就是这个,师父说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别的都是小道,只有此为大道。” “难怪,” 文昭仪自顾自道,“我就说他现在练的和以往不一样了。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大道.....” 反复又在嘴里念叨了好几遍。 看着文昭仪那如痴如醉,呆头呆脑的样子,林逸又有点不忍心了。 别跟洪应一样,最后变成书呆子才好! 但是,又不敢戳破文昭仪的梦境,因为怕挨揍。 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挥手等屋子里的人退出以后道,“大道无形,难言难说,世人不晓其根。 不是那么好修炼的。 若是只凭经典,世间有多少能人都成道,九天之上,塞满玉皇庭。” 这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别乱琢磨了。 好好修炼你的所谓红袖招得了! “道不道的,老身不管,” 文昭仪淡淡的道,“老身与佛有缘,你告诉老身这楞严经如今在何处?” “故事嘛,” 林逸笑着道,“你也说过,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 做不得真,什么楞严经,也许就是别人瞎编乱造出来的。 我也是闲着没事听人说的,自己整理出来的,这你都是知道。” “不,” 文昭仪肯定的摇摇头道,“因文生事乃是常事,可也以史论文,必是有迹可循的。 这楞严经,还记得几句?” “后观外物。纵不能见心肝脾胃。爪生发长。筋转脉摇。住在身内。无有是处。” 林逸皱着眉头,磕磕绊绊的只说了这么点出来,“实在是记不得了,当时人家也只给我说了这么几句。” 就这么几句,还是因为当初为了写网文,特意摘抄下来的! 文昭仪怔怔的听完,叹气道,“实在是可惜了。” 影子在林逸面前一晃,林逸便看不到她了。 明月道,“王爷,要不回去休息吧,夜里我和紫霞妹妹一起轮流守着,总不会有事的。” 小喜子道,“不用,小的一个人就可以了。” 林逸道,“那就你们三个人轮流一晚守着吧。” 一晚上,说的口干舌燥不说,脑子也昏沉沉的,实在没精力在这里折腾了,回自己屋里后就躺下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他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洪应醒了。 他不及洗漱,直接跑到了洪应的屋子里。 “王爷.....” 脸色惨白的洪应,一只手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要起来。 “躺下吧,瞎逞能,” 林逸咬牙切齿道,“差点又送掉半条命,自己什么本事,还没点数。” “让王爷操心了。” 洪应笑的很开心。 “小喜子,给你师父弄点粥喝喝,最近几天别给他吃大鱼大肉,” 林逸笑着道,“另外,把葫芦喊过来,给把把脉。” 说完大笑而去。 早饭都吃得格外的香甜。 手里拿着包子,左右看了一圈道,“文昭仪呢?” 明月道,“王爷,文昭仪闭关了。” “哦。” 林逸早已习以为常了。 吃完饭,拒绝了要跟着去钓鱼的小喜子,让他好好在家照顾洪应,只带了汪旭出门。 中午满载而归。 看着站在门口迎接的洪应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道,“谁让你出来的? 多躺几天会死吗?” “王爷说的是,小的就在屋里多躺几天,” 洪应陪笑道,“小的技不如人,给王爷丢人了。” “丢人不要紧,” 林逸冷哼道,“本王怕你丢命啊。” “小的该死。” 洪应依然笑的开心。 林逸道,“那就进屋好好地躺着吧。” 洪应在小喜子的搀扶下了进了屋。 最后果然好好地躺床上了,而且躺的很彻底,不但自己不出屋门,而且还不准别人进。 “王爷,师父闭关了。” 小喜子高兴地道。 “闭关,都挺有本事的。” 林逸刚说完,崔耿仁跑进来道说善琦来了。 “跟他说,本王也闭关了。” 林逸发现这是个避免别人上门要钱的最好借口! “王爷.......” 善琦已经进院子里,正在那咧着老脸笑。 “不是让你等着嘛!” 崔耿仁气的跳脚,他这个门子还是缺少经验。 “没钱!” 林逸没等善琦说话,就直接说出了结果。 “王爷,下官不是来要钱得。” “你这个时辰来,除了要钱,还能干嘛?” 林逸犹自不信。 ps:老帽知道写的不好,但是会慢慢改进,还是厚着脸继续求票吧,好长时间没求票了! 158、捅娄子 “王爷,” 善琦正色道,“善锦之事下官确实不知!” “多大个事儿,” 林逸笑着道,“他是他,你是你,不相干就是了。” “王爷英明,” 善琦一时间又有点拿捏不准林逸的意思,讪笑道,“我善家虽都世居东痒岛,可早已开枝散叶,各立门户。” “那便好了,” 林逸摊摊手道,“本王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谢王爷,”善琦接着道,“有人说在南边看到鹤顶红了。” “鹤顶红?” 林逸没明白这话的意思,“看到毒药了?” “非也,” 善琦拱手道,“鹤顶红乃是阿育国的旗帜,是一种巨大飞鸟。 有长长的嘴,嘴巴下面是黄色的,前些日子王爷也养过,王爷嫌弃它叫声难听,就把它放飞了。” “你说的那叫盔犀鸟,” 林逸恍然大悟,“把盔犀鸟绣到旗帜上,还真是比较有品味啊。” 这玩意叫起来跟狗差不多,沙哑难听,没完没了。 所以,当初抓回来没两天就给放飞了。 善琦道,“阿育原本只是一个小部落,之后征服周边大小部落,才有今日之气势。 据说李佛之父李厝出生之时,有红光竟天,时鹤顶红皆鸣。 之后这鹤顶红便成了皇室的象征,只有皇室才能穿鹤顶红袍子,除此只有大军旗帜才能绣鹤顶红。” 林逸道,“鹤顶红,这名字倒是翻译的挺别致。” “王爷,这名字不是翻译的,” 善琦笑着道,“这阿育国与我大梁国书同文,甚至长相上也相差无几,只是肤色稍黑一点,不过言语却是迥异。” “难怪,” 林逸接着道?“白云城距离阿育国的边境有多远?” 善琦道?“下官未曾亲自去勘界,不过下官打听过?南征之后?梅静枝将军与阿育国划定以十万大山为界,据此也有八百里。 不过?要是坐海船会快一些,我三和的大船?从年初开始?偶尔都会到阿育国的港口补给。” 林逸道,“那在哪里发现的鹤顶红旗帜?” 善琦道,“三和流民愈来愈多之后,大部分都在白云城周边?最远处也不过百里?但是也不知道是谁在传,说是再往南百里,水稻可以种三季。 往南去的人也愈发多了,还可以躲了这赋税。 渐渐地有了一些聚落,不过采买还都是来白云城?早上的时候,有三个人到布政司?说看到了百十人的队伍。 开始他们还以为是三和的官兵,但是一看旗帜?觉得不对,就跟附近的廉人做了打听?才知道这是阿育国的鹤顶红旗帜。 之后便急忙到此跟下官做了汇报。” 林逸问?“派人去探查了吗?” 善琦道?“陈心洛已经亲自带人去了。 这阿育国李佛一直是狼子野心,自登基后,屡次犯边。 下官就怕他们得了朝中动荡的消息,乘机再次作乱。” “哼,” 林逸以手扶额,“都以为老子是软柿子捏的,没事就来找茬。” 善琦道,“王爷,还是要早准准备的好。” 林逸道,“你觉得阿育国这次要犯边,我那太子哥哥会让梅静枝和我舅舅来救我吗?” “这,” 善琦犹豫了一会,然后沉声道,“以现下的形势,梅将军未必就尊太子令。” “奶奶个熊,最近啊,简直就没一件能让人高兴地事,” 林逸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道,“让王兴那家伙再次组建民兵队,我白云城要实行全民皆兵,作为常备军,没事就拉出来训练。” 都城是回不去了,往南是阿育国,想跑的话只能去海上了。 但是,他眼下还没跑路的打算,只能放手一搏。 “全民皆兵?” 善琦怕意会错了,直接道,“王爷的意思是让白云城所有人都做民兵?” “十六岁以上青壮,必须义务参加民兵,” 林逸发狠道,“敢逃兵役的,就强制送去劳改。 包括那些豪门大户,一个都别少。” 组织民兵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发饷银,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因为不经常训练,战力也有限。 “王爷,这些公子哥皆是娇生惯养,” 善琦担忧道,“恐怕.......” “怕什么?” 林逸笑着道,“在三和,本王说了算,如果现在这么点小事,本王都做不了主,还有何事是本王能做主的? 告诉他们,本王需要他们带头立榜样,任何人没有权利拒绝服兵役。 除非身有残疾或者脑子不清楚。” 他陡然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王爷说的是!” 善琦身子一凛,终究什么都不再说。 他做事果决,当日就颁发了公告。 白云城的普通人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不但自己不抵触,还给那些来白云城时间不长的流民做宣传,三和的民兵不耽误种地、打鱼。 跟着出去跑几圈,练练拳脚,一天三顿饭,顿顿有鱼有肉,还能替自己家节省不少粮食。 好事啊! 但是,对三和的大户人家来说,这就是令人发愁的事情了。 谁差那三顿饭了? 第二日一早,布政司的门口停满了马车,皆是三和有名有姓的人家。 善琦闭门不见,就一句话,这是和王爷的命令。 意思很明白,不服的话就出门左拐过桥去和王府找和王爷去! 但是,没人这么做。 去和王府手里没个一万、两万银子,好意思进门? 又不是钱多的烧得慌! 想明白了就好了,参加民兵而已! 孩子吃苦,又不是送命。 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高兴的是学校里的大孩子,听说可以像卫所官兵一样持刀扛枪,兴奋的乱跳。 下晚的时候。 已经基本痊愈的叶秋在院子练功。 林逸扫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还不走? 本王仁义,不再强留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王爷,” 叶秋大声道,“我觉得这里挺好,在下决定一心为王爷效力。” 他已经得罪了寂照庵! 天下之大,他还能往哪里去? 还是和王府更安全一点,毕竟有两个大宗师! 再说,洪应在闭关,洪应不说让他走,他哪里敢走! 和王爷说话终究还是不算的。 “嗯?” 林逸没好气地道,“你替我效力? 你确定不是替我捅娄子? 娘希匹,谁给你的胆量追到川州的!” 如果不是叶秋擅自去川州,洪应就不会追过去,洪应不追过去,就不会受伤。 159、齐鹏的秘密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叶秋急忙辩解道,“王爷,你误会我了,那唐缺胆敢出言不逊,侮辱王爷! 在下实在气不过,这种人怎么可以留! 这不就一路追到了川州。 要不是那静宽插手,我一剑结果了他。” 林逸没好气的道,“那你这是什么运气? 进了川州,恰好就遇到了寂照庵的首座?” 叶秋苦着脸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唐缺太坏了,居然直接往寂照庵逃的......” 林逸目瞪口呆。 半晌才道,“到了人家老巢,你们还能有命回来,真是好运气啊!” 对这两个蠢货真的是气的不得了! “王爷,” 叶秋讪笑道,“这是我没想到的,以前也没去过寂照庵啊。” 林逸背着手,走上前两步道,“行,你真想替我效力?” 叶秋看着林逸这脸色,突然又不是那么肯定了,但是又不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道,“自然!” 林逸道,“我让你去南边,跟上陈心洛,他们啊,本王不放心,毕竟功夫差了点。” 阿育国皇帝李佛也是个大宗师。 贵为一国之主,亲自出手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不保准有别的高手! 叶秋身为九品,武功高强,他跟上去,安全系数也高一些。 叶秋道,“王爷,在南边看到阿育国的旗帜代表不了什么,阿育国经常派兵劫掠边境。 十几前甚至已经到了白云城?这才有梅将军南征。” 他是本地土著?对阿育国的了解自然比林逸要多的多。 “难道要等到阿育国大军压境,本王才做准备?”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尿可以憋着?拉稀却不行,寸步难行。” 除非他有十年以上的脑淤血才会把这种事情当做儿戏! “既然王爷说了?我明日就出发。” 叶秋无奈,如果不是他亲眼听见?他打死都不会相信?皇家居然有如此粗鄙不堪之人! “为何要等到明日?”林逸问。 “那我现在就出发!” 叶秋拱手后,转身就走了。 边上的方皮也跟着出去了,帮着备马。 这是他一个门子该做的事情。 林逸等叶秋走后,又看向齐鹏。 齐鹏不等林逸问?便道?“王爷放心,在下已经派出去了脚夫,不日就有消息。” 林逸诧异的道,“怎么还有脚夫? 这跟伙计有什么区别吗?” 齐鹏笑着道,“王爷有所不知?这脚夫顾名思义,大概就是东奔西走?探查消息,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而这伙计却是不一样?只在一处固定地方,隐匿身份?不得令不得擅动。” 林逸道?“跟暗卫差不多?有巡查缉捕,有密探,分工不同罢了。” “正是如此,” 齐鹏笑着道,“另外便是这行首、牙人、师爷。” “师爷最大?” “非也,” 齐鹏摇头道,“掌一地之事的乃是牙婆。” “牙婆?” 林逸不解。 “这牙婆做的本就是人口买卖的勾当,身边多一人,少一人,也无人多疑,” 齐鹏解释道,“替牙人、行首、脚夫与师爷牵线搭桥,再合适不过。” 林逸接着道,“我记得你说过,川州暗卫指挥司一百余人,皆为你所杀,这又是什么人做的?” 齐鹏沉吟了一会,最终还是道,“他们是剃头,也皆是江湖中的好手,平时与常人无异。” 林逸叹气道,“对你呢,本王不得不说个服字。” “谢王爷夸奖!” 齐鹏没有隐藏脸上的得意。 “行了,就这么着吧,” 林逸笑着道,“盯紧一点,这次可别再出差错。” “是。” 齐鹏等林逸消失不见了,才慢慢的抬起头。 潘多走过来推上轮椅,一边走一边低声道,“掌柜的,柳如烟要买消息。” “买谁的消息?” 齐鹏毫不在意的道。 潘多左右张望一圈,然后贴着齐鹏的耳朵道,“王爷的。” 齐鹏冷哼道,“暗卫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在安康城,我顾忌着一点,在三和我可就没有必要了。” 潘多道,“要不安排人给.....” 说着切掌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 “和王爷说过,钓鱼就是要靠耐心,一定不可以心浮气躁,” 齐鹏面无表情的道,“要慢慢的下饵,等他们浮出水面,最后一网打尽!” “小的明白了。” 潘多点头。 轮椅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齐鹏转过头看向潘多,又突然道,“这趟让韩师爷去。” 潘多心下一惊道,“掌柜的,韩师爷这个人已经有异心,恐怕......” 齐鹏笑着道,“王爷说过,一只蚂蚁总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世界。 不打他们一下,他们都不知道我文武双全。” “他们根本就逃不出掌柜的手掌心。” 潘多的脸色越来越古怪。 他跟了齐鹏十余年,自以为自己很了解他。 但是,自从认识了和王爷,进了和王府,这位掌柜的性格就全变了! 最明显的,现在说话,张口和王爷,闭口和王爷! 简直一点都不正常! 又是一个闷热的夜晚。 林逸躺在床上,热的反复睡不着。 再次出了院子,明月直接跟在身后。 皎洁的月亮,让他成功的躲过了院子里的狗屎,气的踹了一脚门口躺的好好地大黑。 “王爷.....” 明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不睡?” 林逸无奈的道,“我就出来转转,不用跟出来的。” 明月仰望星空道,“刚好也睡不着。” 林逸坐在椅子上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一边喝一边道,“想家了没有?” 明月道,“家里没有值得想的人,自然就不会想家,王爷,其实奴婢挺喜欢这里的,一辈子老死在这里,也是愿意的。” 林逸道,“等看朝中是什么情况,早晚咱们还是要回去一趟的。” 他老娘和妹妹是肯定来不了三和的。 他就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回去。 “可是,听娘娘的意思是不希望王爷回去。” “那我就不回去了?” 林逸笑着道,“眼前这情况太乱了,其实我倒是真希望老六或者老八能赢,这哥俩比太子他们强。” “王爷,” 明月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还是听娘娘的吧。” 代王和永安王同样是心辣手狠之辈。 ps:推荐长风的《秘战无声》,一个优秀的间谍,他的事迹都是写在墓志铭上。 求票! 160、阿育国 林逸道,“该回去的时候还是要回去的。” 两世为人,能让他牵挂的不多。 老娘和妹妹大概是最让他牵肠挂肚的了。 “奴婢明白。” 明月站在林逸身后,洁白的面颊在月光底下闪闪发光。 百无聊赖中,林逸又信步走到了洪应的房门口。 大门紧闭,屋里漆黑一片。 林逸掀开台阶上的木质餐盒,里面的饭食还在那放着,未曾动过。 “凉了,” 林逸又忘了一眼厢房,对身后的明月道,“对厨房说一声,安排人来守着,让他吃热一点的东西。” 明月应了好,转身就走了。 小喜子不知不觉中从黑暗里钻出来,紧随在林逸的身后,直到林逸进屋歇息,才再次回到洪应的厢房外。 白云城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正是一天的正午。 连本地人都不敢在这个时辰轻易出门,更别提外地来的客商了,他们早就听闻过这太阳的厉害,一旦中暑,说不准就能送了命。 他们轻易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但是这一天不一样。 白云城的青壮从布政司衙门开始,排了足有半里地,其中还有不少躲在河里或者阴凉底下的。 布政司衙门正在登记募兵。 好长时间没吃过肉的,现在一到晚上眼睛就冒绿光。 听说进了民兵队有肉吃,而且遇到打仗,还有钱赚,许多人早早地就赶了过来。 虽然是强制兵役,但是进民兵队也是有要求的,不是想进就能进。 首先,有功夫的优先,其次是检查身体,无病无残疾的才能进。 检查通过的,拿了木牌欢天喜地,没通过的,垂头丧气。 这让过来瞧热闹的客商纳罕不已。 这三和果然与别处不一样,居然还有争着当兵的! 而且,其中居然还有女子。 女子不做强制要求,全凭自愿,但是也都抢着来! 实在令他们想不到。 在别处?为了躲徭役、兵役?恨不得举家搬迁,躲进深山之中! 满脸大汗的将屠户也挤在人群中?一边抹汗?一边骂道,“顶你个肺啊! 挤什么挤! 不能慢慢来啊!” 还没拿到三和户贴?只能在边上树荫底下瞧热闹的猪肉荣一脸鄙夷的道,“你不知道啊? 这民兵的名额是有限的! 招满一万人就不招了。 脚快有?脚慢无。” “要你说!” 将屠户要不是考虑打不过猪肉荣?非上去拼了不可。 什么仇什么怨,天天针对他! 他现在就急切的盼着自己闺女将桢赶紧入了四品。 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瞧自己! “都不要挤,好好排队,还没轮到的?就先到一边休息着。” 刚刚晋升为卫所总教头的孙邑?此刻意气风发,带着四名捕快,维持次序,看到有不顺眼的,还走上前去?训斥两句。 没人敢反驳一句,这种感觉真的太爽了! 但是?听他安排的却不多,大家依然不顾炎热?拥挤在长长的队伍里。 无论如何,这种在民兵队里蹭吃蹭喝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至于所谓的“忠诚”、“保卫三和”之类的理想?不存在的。 他们又不傻! 三和的大船在这日也恰好回来了?是梁家和胡家的?统共有十一艘,成箱成箱的南洋货物从船上下来。 船上的水手听说三和在募兵,还是强制性的,各个愁眉苦脸。 他们在船上一个月挣得可不少!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意去民兵队浪费光阴。 这一次,善琦却是通情达理,直接表明船上水手不需要参加募兵,做这种决定,他都不需要找林逸商量。 毕竟三和的船税、引票拍卖、商税,是布政司的主要收入来源。 水手没了,大船就成了摆设,继而牵一发而动全身,三和的赋税就失了来源。 林逸站在岸边,看着来往络绎不绝的大船、小船,皱眉道,“田世友还没有回来吗?” 他有点后悔让田世友帮着雍王运兵去雍州了。 可惜没有早点知道黄四方是雍王的人。 齐鹏摇头道,“我在田世友身边没有伙计,自然也得不到消息。” 这也是这位和王爷的要求,不得在他的身边安插人。 林逸道,“那就在岸上多盯着吧。” 齐鹏点头应是。 王庆邦匆匆跑过来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陈心洛飞鸽传书回来,阿育国在集结大军。” “倒霉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林逸叹气道,“还有呢?” “大概有三万众!” 王庆邦愁眉苦脸道,“就不知道会不会来我三和!” “这李佛就这么讨厌人呢,” 林逸蹲坐在树桩上,“本王真的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啊。” 不一会儿,善琦、陈德胜等老头子也匆匆赶过来了。 “王爷!” 善琦拱手道,“下官已经下令招两万民兵!” 一万人肯定是不够了。 林逸道,“加上一万卫所官兵,三万人,也只能与阿育国旗鼓相当。 人太少了,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刑恪守道,“阿育国犯境,首当其冲便是南边的厘人、廉人、黔人等部落,老夫以为,还是要居中联络,共同抗敌! 梅将军南征之时,便用过此法,当时大大小小百十个部落头人亲领一万多人随梅静枝并肩作战。” “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林逸看着天空飘来飘去的云彩道,“当初与头人们交涉的是谁?” 谢赞道,“是梁根生、邱武进、胡板泉这些人。” 林逸道,“还是让他们去,告诉他们,事成之后,本王免他们一年的航运引票钱。” 善琦笑着道,“如此便妥了。” “允你便宜行事。” 林逸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不上也得上。 一时间,三和再次进入紧张的备战中。 相对于上次出征岳州,这一次气氛明显更不一样。 三和的本地人比任何人都了解阿育国的残暴。 何况这一次是人家打过来,除非舍弃家业逃跑,否则避无可避。 “上道奏折吧,” 林逸对善琦道,“万一有奇迹出现呢?” 他希望太子哥哥或者梅静枝良心发现,派兵来协助! ps:推荐刀一耕大佬的《前浪》,老帽自己在追,很好看! 161、三和永不为奴! “那袁将军那边?” 善琦小心翼翼的道。 “那就不用了。” 林逸摆摆手道。 与自己亲舅舅走的太近,不是好事,省的自己那些兄弟多心。 三和的募兵扩张到两万人,加上一万多卫所官兵,一下子有了三万多人。 卫所官兵的饷银先不说,光是吃饭就成了大问题。 短短的一个星期,粮仓的粮食就少了许多。 林逸一发狠,把全部身家都给了善琦,府里的银两也不足三千两,只够日常开销。 陈心洛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晒黑了一圈。 跪在林逸的身前道,“王爷,探查数日,属下觉得这阿育国是铁了心要来我三和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逸一手揉着眉头,一手端着茶杯道,“有些事情啊,不是自己怕就有用的。 起来吧,别跪着了,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谢王爷!” 陈心洛站起身道,“阿育国粮食连年丰收,据说粮仓里的粮食都发霉了。” “果然是钱多的烧得慌,” 林逸仰头看着顶上的房梁道,“咱们啊,还是要讲究讲化劲儿的,四两拨千金。 他不讲武德,望他好之为之,到时候本王也就不客气了。” “王爷英明!” 一客厅二十余人齐齐跪下。 虽然他们不明白林逸话的具体意思,但是也能意会到大概意思。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三和不退! 用和王爷的话来说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这一次,本王要亲征!” 林逸对南边的风土人情还是很好奇的,不如去看一看。 “王爷三思!” 众人异口同声。 他们着实被林逸的话吓着了。 “不用多说了,” 林逸很肯定的道,“难道这点小事情,本王自己都做不了主?” “王爷,这可不是小事,” 善琦还是忍不住道?“刀剑无眼?王爷还是在白云城运筹帷幄为好。” 很是不解,这和王爷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胆量了? “莫要多说了?” 林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通知张勉?水师也做准备。 另外,卞大人?你的火炮、火枪弄得如何了?” 他中途倒是去看过一次。 火枪是根据安康城京营的火铳改进的?粗笨不说,射击还非常慢,别人的大刀砍过来了,火药都不一定装填好。 装慢一点也无所谓?关键就是射程太近了?隔远一点打,根本对人造成不了重伤害,特别是敌人穿着铠甲的情况下。 也就是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才能发挥出一点用处。 至于火炮?也是参照京营的,射程很远?威力足以开山裂石,但是?说不定大老远的拉到战场上,一炮过后?就炸膛了。 还不如不用。 他不满意归不满意?但是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意见。 虽然他是理科生?但是他学的是通信! 放在这个世界,就是屠龙记! 卵用没有。 想当初,稍微学点机械或者别的,也能在异世界掀起工业革命了。 把那些穿越前辈摁在地上摩擦出火花,不说个服字就不松手! “王爷,” 卞京高兴地道,“黄道吉铁匠铺里有个学徒,误打误撞,在里面加了石灰,铸出来的炮管,居然射了两次没炸膛!” “炼铁过程中加入石灰石,能够与铁矿石中的熔点很高的脉石反应,生成硅酸盐,从而降低了生铁中的杂质含量,” 林逸脱口而出的同时,狠狠的拍了下脑袋,“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要不然就不会走了这么多弯路,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这话出来,下面的人连意会都做不到了。 完全就是听天书。 林逸见他们一副茫然的样子,便接着道,“给这学徒奖励五十两! 以后谁有这聪明才智,皆给奖励。 对于有本事的人,本王不吝啬。” “是。” 卞京笑道,“这火炮明日再次试射,王爷是否前去观看?” “不用了,” 林逸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所以就愈发懒得去了, “本王只看结果。” 阿育国大军随时就会翻越十万大山。 白云城的气氛愈发压抑。 有些老人已经嘱咐儿女做好随时进山的准备。 白云城不能再待下去了。 绸缎庄的刘掌柜看着他面前愁眉苦脸的老子在那喋喋不休,叹气道,“爹爹,天色不早了,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 “那你还要不要命了[]?” 满头白发的刘老汉腰都已经完全佝偻了下来。 “不是我不愿意走,” 刘铎无奈的道,“儿子拼出这一番家业,已是不易,如果这么轻易丢了,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三和人永不为奴!” 刘铎的儿子刘阚站在旁边,突然面红耳赤的吼了这一嗓子。 “臭小子!” 听见这句话,刘铎吓得魂不附体,立马把手中的量尺朝着刘阚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不要命了! 明日跟你祖父一起去南州!” 刘老汉也赶忙道,“是啊,孩子,可别说这种话! 明日一早,咱们就走!” 他现在没功夫和儿子计较了。 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但是他老刘家的独苗,无论如何不能留在此地。 他老刘家可不能断了根。 刘阚梗着脖子道,“不! 我已经参加民兵,坚决不做逃兵!” “逃兵就逃兵,大不了去劳改!” 刘铎气急败坏的道,“总比你去送命强!” “我要保卫三和!” 刘阚吼了一嗓子后,仗着轻功,腾的跑出了屋外。 等刘铎追出屋外,已经看不见了儿子的影子。 “这可如何是好!” 刘老汉气的跺脚。 刘铎冲着身边的伙计大骂道,“还愣着干嘛! 赶紧去把少爷追回来! 找不回来,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掌柜的,你别冲我吼,” 小伙计韦一山道,“我也参加了民兵,如果真出征了,还不得跟在后面? 你啊,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丢下手里的活计,背着手趾高气扬的出了绸缎庄。 “反了,” 刘铎气的跳脚,“这都反了天了!” 自从大锡城一役,韦一山跟着去赚了几十两银子,就愈发不服管教了! 但是,偏偏自己又无可奈何。 ps:这是18号的更新哈,然后白天要带老头子去合肥就医,下午晚上就没了,大家多体谅。 如果晚上回来的早,肯定加更。 求订阅!求票1 162、战时状态 当然,不止他们一家伙计是这样! 凡是参与过大锡城一役的伙计,大多数都没从前那么乖巧了。 按照白云城当前的流行词来说,就是“飘”了。 在这个时候,他们就不得不佩服白云城这位和王爷了,虽然不学无术,但是有时候用词就挺准确。 瞧瞧,一个“飘”字,把突然张狂起来的人,形容的何等到位! 学徒出身的王小栓,原本家里穷的一天两顿稀饭,还不能管饱,娶媳妇更是妄想,现在刚发了一点小财,就敢跟猪肉荣跳脚对骂。 猪肉荣三品又怎么样? 敢动手你试试? 众目睽睽之下,往地上一趟,这一年啥也不用干,反正有人养着。 三和的条例不是只给人看的。 那是真正能发挥作用的。 猪肉荣作为和王爷的坚定拥护者,但是却非常讨厌三和的条例。 行走江湖,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也! 刘铎跟猪肉荣不一样,他不反对三和的条例,毕竟他是生意人,向往的是和气生财,他反对的是对自己不利的条例! 比如,其中一条不得拖欠雇工工资,就让他有苦说不出。 韦一山现在拍拍屁股跑了,回头自己还得屁颠屁颠送工钱过去,而且一文钱不能少! 毕竟人家是参加民兵,站在“保卫三和”的大义上,不是无故旷工,也没有失职、营私舞弊等行为。 更夸张的是,三和条例中,还有一条学徒也得发工钱!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从古至今,由南到北,哪怕是三和这样的偏僻的地方,都默认一条规矩:学徒没有工钱! 做一年学徒,还是做十年学徒,全是掌柜和东家说了算! 包吃住?让你跟着学东西?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怎么有脸要工钱? 怎么忍心要工钱! 但是,这里是三和?和王爷破了这个规矩。 年后实行的时候?和王爷当众说了“谁头铁谁就可以试试”。 果然有拿这话不当回事的,在南岸新建木匠坊的邓柯便不信这个邪。 他三十多学徒呢! 都给工钱? 他又不是开善堂的。 却想不到?一个月后,包奎亲自带头抓了人。 可怜邓柯五十出头?现在还在劳改修路呢?作坊现在只能由他儿子在掌管,每个月老老实实地给学徒发所谓的“最低工钱”,十个铜板。 看到鸡是怎么死的后,猴子们才老实起来?辞退一部分学徒的同时?给剩余的学徒发工钱。 和王爷之后又出台了一个政策:促进再就业。 自从和王爷来到三和之后,三和人总会听到一些自己不懂的新词。 可具体内容,大家都能弄懂。 作坊雇工超过五十人,可得布政司“返税”! 一开始,没人能相信“铁公鸡”和王爷会做这种好事?但是当成衣铺黎三娘戴着大红花骑马游街的时候,大家才相信了! 黎三娘游街不是因为缴的赋税多?雇工多,而是雇的女工多。 最不服气的是醇香楼掌柜的董金花?论“女工”谁有我醇香楼多? 当即脑袋一热,就去布政司申诉! 和王爷也在?她说的更加理直气壮了。 之后?董金花也获得了一个游街的机会?不过是被绑着手,身后插着木板子,作为“匿税”的典型,游街示众! 一时间也成了白云城的笑柄。 刘铎懒得关心别人的事情,他只为自己发愁,他偌大的绸缎庄,七个学徒,让他辞退了三个,只剩下四个,忙不过来的时候,还得他亲自动手。 现在韦一山撂挑子不干了,自己的压力就更大了。 “爹,要不我联系车马行,明天你和娘先走?” 刘铎看向刘老汉道,“带上一个丫鬟,一个伙计,路上也能照顾你们。” “你脑袋是让屁股给坐了?” 刘老汉跳脚大骂道,“你们要是折在这里,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婆子,还有什么好活的? 还去个屁,老子也就留家里吧!” “爹,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刘铎陪笑道,“到时候兵荒马乱的,怕照顾不到你们。” “谁要你照顾了?” 刘老汉瞪眼道,“哪怕是你,死也就死了,阚仔不能有事!” “这话说的,什么叫我死了就死了?” 刘铎讪笑道,“我是你亲儿子。”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有本事生孩子?” 刘老汉怒不可遏道,“阚仔可不能有事情,老刘家要是在你这断根了,老子一定打死你!” 刘铎感受着他老子散发出来的气势,这会终于想起来,他老子是个化劲高手! 只因为在广场上多学了一点功夫! “知啦!” 刘铎叹气。 被三和人称为“老鼠旗”的旗帜在白云城到处飘荡,即使是最没心没肺的人,也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紧张。 三和进入了战时状态。 各有各的烦恼。 林逸最发愁的是没钱! 把醇香楼作为定点招待酒店,第一次把全三和的乡绅地主聚在了一起。 “你们都是土豪,本王很是羡慕啊,本王的目标就是有一天能像你们这样有钱。” 林逸开口第一句,便把善琦、谢赞、陈德胜等一众老头子羞愧的无地自容。 这要是自己学生,非得打死不可! 因为怕和王爷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说些不体面的话,他们还特意提前给写了稿子! 你自己都不会念吗? 非得自己搞“创新”! 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不脸红,大家听着脸红啊! “王爷客气了!” 梁根微微颤颤的站起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作答。 “土豪”这个词是三和的流行词,是个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作为有钱人,他们承认自己“豪”,但是绝对不承认自己“土”! “不,不,这次本王一点都不客气,” 林逸叹气道,“实话实说,这次阿育国再次犯边,本王有心抗敌。 但是,困难呢,你们也是知道的,就是没钱没粮。 说句难听话,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梁乡贤?” “老朽在!” 王爷越是客气,梁根越紧张。 毕竟以往见面的时候,这位不着调的王爷只称呼他为“姓梁的”! 而且根本就不像现在,不但有坐的位置,案前有美酒美食,旁边还有美娇娘!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163、借钱 林逸轻抿了一口茶,发动洪荒之力压制打嗝的冲动。 自己刚才吃的太多了! 一杯茶喝完,才慢慢悠悠的道,“梁乡贤,听说你梁家的豪宅是十二年前翻新重盖的?” “王爷,” 梁根咬牙切齿的,义愤填胸的道,“当时阿育国大军犯边,进入了白云城,烧了老朽的祖宅! 老朽归来时已是残垣断壁!” 林逸看着他的脸,感觉这表演的痕迹太重了。 演技还是有待商榷。 但是,没有说破,只是悲伤的道,“是啊,本王也听说了,当时我白云城不知有多少人惨遭屠戮,血流成河。 幸得梅静枝梅将军才打跑了阿育国大军,得以签订盟约。 可惜啊,李佛不是人,竟敢擅自毁约。” “阿育国背信弃义,天理难容” 梁根不知道林逸与梅静枝的关系,也不敢多说。 “听说梅将军南征之时,梁乡贤助饷五十万两?” 林逸低着头,没再看梁根,只装作把完茶盏。 “阿育人毁我乡梓,杀我亲人,大家同仇敌忾!” 梁根大声道,“凡我三和之人,自当同心协力,老朽同邱老先生,胡先生,燕先生等人一起不遗余力助梅将军南征,好早日收拾山河,我等好早日回家。” 别他娘的只惦记我一个人啊! 助饷的不是我一个! 他势必要跟这些人共进退。 邱武进、胡板泉、燕葵生等人心里却是已经把梁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把老子拖下水对你有什么好处? 讲不讲同气连枝了! 要不是和王爷在面前,真要上去朝着梁根啐唾沫了! “不错,不错!” 林逸鼓掌道,“大家这么爱三和,这么爱白云城,本王真是深受感动啊。” “三和是我家!” 这么大的标语刷的满白云城到处都是,梁根即使不想看,但是也天天看。 看的有点厌恶了,但是此刻依然忍不住活学活用,咬着牙?用死了老婆般的兴奋语气道?“老朽家业在十二年前财殚力尽,无以卒岁?可老朽依然愿尽绵薄之力?助饷二十万两!” 梁根话音刚落,胡板泉跟着起身道?“老朽同样愿助饷二十万两! 只求我三和平安。” “老朽愿助饷十万两! 只要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阿育国兵退,老朽死而无憾!” 燕葵生说完后?一群老头子紧跟着三万、五万两不等。 然后又是一堆中年人?年轻人抢着要助饷。 善琦、谢赞等人高兴不已,这么一会,就凑够了近一百万两银子! 林逸皱眉。 这是看不起老子吗? 给梅静枝五十万、三十万、二十万的,给老子这么一点? 打发要饭的吧? 但是?脸上依然不显?拱手笑道,“各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可本王坚决不能要! 守土有责,守土有方,动不动就要大家的钱,本王成什么人了? 你们这是看不起本王咯?” “王爷?我等同样守土有责!” 梁根大声道,“望王爷应允?切莫再推辞!” 心里在滴血,看着林逸这虚伪的样子?越觉得面目可憎! 你不就嫌弃钱少了嘛! 老子再加就是了! “望王爷应允!” 一百多人从案边站起身,走到中间?同时跪下?声震屋瓦。 倒是把边上的美娇娘弄得无所适从?但是又没资格跪在中间,只得匆忙间在案子边直接跪下来了。 “你们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林逸揉揉眉头,很是严肃的道,“本王肯定不会要你们这个钱的,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势与各位共存亡! 也好让世人知道,我三和都是好男儿。” “王爷,老朽愿意散尽家财,助饷五十万两!” 梁根眼睛通红,这位王爷太贪心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加了十万两,五万两、一万两不等。 林逸咋舌。 这帮人做土皇帝做的太舒服了,怎么都可以这么有钱? 放在大梁国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经济中心——安康城,也算得顶级富豪了! 他皇帝老子在这些人面前,只能算个穷鬼! 弑兄杀弟,被称为一代明君的德隆皇帝,每次大军开拨,连几十万两军费都凑不齐! 要不然地方边军何至于跟着流民一起造反? 随即一想,也是很正常。 这些人世代盘踞在此,不交税,无盘剥,除了十几年前阿育国犯边,就没有遇过像样的灾难。 开矿、盐利、海贸,那钱就跟大水淌过来似得。 “你们啊,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逸不高兴道,“本王是那么贪财的人吗? 什么钱都要了?” 台下众人的表情是:你就是这样的人! 你他娘的心里没数吗? 和王府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话是怎么来的? “王爷!” 燕葵生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经眯缝的找不到了,“老朽生是三和人,死是三和鬼,这十五万两是老朽的一点心意,请王爷笑纳!” 燕十七的老子? 这么一个糟老头子,怎么可以养出一个一尘不染,满是仙气的闺女! 一点都不符合遗传学! 若生在安康城,他也不会下三和! 但是一想到可能是他未来的老丈人! 林逸说起话来,未免就客气了许多,笑着道,“各位是真的误会本王了。 本王不要你们的钱。 只希望你们借钱给本王,行息一分。 本王说话从不作假,借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也是三和的规矩。 本王自然不会坏了这个规矩。 而且,你们也知道,本王说这些假话也没什么意思,如果真想白拿你们钱,直接把你们一网打尽,安排人去抄家就可以了。 怎么说也能弄个几百万两吧?” 台下落针可闻。 不在心里骂这位和王爷的人,可谓是圣人了! 三和是个人都知道,这位不着调的王爷说话直接,但是用得着这么直接嘛...... 面面相觑之后,终没有一个人说话。 甚至是善琦、谢赞等人。 丢人! 我大梁国,乃是礼仪之邦! 哪怕是德隆皇帝,都会讲究“含蓄”之美。 和王爷不是单纯,也不是快人快语,而是自己蠢得无可救药的同时,还把大家当做傻子! 只听见林逸继续道,“如果本王不还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本王嗝屁,死翘翘了。 或者是众位死了,本王想还钱,也没地方还。 否则众位请放心,人不死,债不烂。” 话很糙..... 台下的众人的心绪各有不一,不知道咋说! 感动? 不存在的! 恨不得当面打死这个家伙!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私下说说就行了,何必在醇香楼,当着一群美娇娘,要脸不要了! “老朽愿出二十万两!” 这一次胡板泉抢了一个先! “老朽六十万两!” 梁根发狠,别管是借还是捐,就当喂狗了。 其它人也跟着纷纷附和,又比刚才多了十万、八万、五万不等。 林逸听着他们的语气,终于感受到了他们的真诚。 他知道,这次真的是他们的底线了。 “本王还是那句话,是借钱,不要你们捐钱,” 林逸摇头道,“你们啊,还是对本王没有信任,这钱啊,怎么越加越多了呢? 其实,本王有个三十万两就够了,钱多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处。 这会还来得及去南州、岳州、洪州等地筹措物质? 所以啊,本王只借三十万两。 多了也不要。 每家最多借一万两,想赚本王的利息,你们啊,做梦吧。” 不光是台下的人错愕。 连善琦等人都是不解。 虽然他们认为林逸说的是对的。 战争迫在眉睫,有钱真的没地买物质了。 但是,不代表钱没地方用! “各位?” 林逸站起身道,“这没问题吧?” 他倒是真的想从这帮子土豪身上占便宜。 可做人不能不想长远。 现在不是打土豪的时候,特别是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应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敌人缩小到最少,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 “王爷......” 梁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万两? 也值当老子来一趟! “行了,不多说了。 这次本王亲征,只希望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不然阿育国到白云城的时候,大家就一起哭吧,” 林逸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下了主位,慢慢的到大厅门口,突然又回过头道,“朝中的形势想必各位比本王清楚。 如果三和丢了,本王也是回不了安康城得。” 为了小命着想,也许只能出海去当岛主了。 但是,这话在别人听来却有一番悲呛的味道。 第二天,白云城流传,和王爷亲征,誓与三和共存亡! 堂堂亲王,都不惜性命,寻常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阿育人,有什么了不起! 拼了! 三和永不为奴! 原本打算逃到南州或者洪州的人也留下了不少。 特别是那些观察梁家、胡家等乡绅行动的人。 梁根只把三个孙子送出了三和,然后亲自带着组建的一千百民壮到了布政司,表示与三和共存亡。 其他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林逸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人越多越好,关键还不要自己发工钱,管吃喝。 ps:感谢“火麟剑断浪”大佬的盟主......月底之前肯定加更还债! 164、战意 白云城的富户捐助不算,甚至一些贫民也开始主动往布政司送粮食、牲口、银钱、肉脯,什么都有。 林逸毫不犹豫的让善琦拒绝了,土豪送过来的东西他都不收,怎么会要穷人家送过来的这么点东西。 别仗还没开始打,就把自己家底给折腾没了,回头还得自己去扶贫,得不偿失。 三和召开第二次军需供应商大会的时候,林逸当众表示,本王是带你们去发财的,不是破财的,阿育国一季三熟,粮食堆积如山,都发霉了! 有本事去搬回来吧! 不过却提了要求,民夫也得按照官兵的纪律来,不得肆意行事。 三和沸腾! 这一次,各家供应商一下子全负荷运转,凑集的民夫比想象中还要多。 三和人丁有限,大部分青壮都集中在卫所和民兵队。 可在短短的十日内,报上布政司的人数依然有三万七千余人,其中女子和老人是主力。 善琦不同意,比如将屠户家闺女将桢,这才刚满十五岁! 这么小当民夫,把打仗当儿戏啊? 将桢却不顾他老子的劝阻,执意入了黎三娘的成衣铺,黎三娘带着将桢大闹布政司,将桢再小,也是三品! 这是拿三品不当回事? “善大人,白云城到处都是‘妇女顶半边天’的标语,这是骗人的吗? 要不然为何十五岁的男子能入民兵,十五岁的女子连民夫都做不得?” “老夫便如你所愿!” 善琦一代大儒,硬是被噎的脸色涨红,不得不同意了。 但是转过头又看向刘铎的老子刘老汉,你这老东西又来凑什么热闹? “刘绊子,别以为本官不知道,” 善琦咬牙切齿的道,“你今年已经七十有三,按照规矩?你也是做不得民夫的!” 老弱妇孺在战争上都是拖累?带过去算怎么回事? 无故让人笑掉大牙罢了! “大人,你这话老汉就不爱听了?守护三和?人人有责,” 刘绊子对保护三和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做民夫? 奈何自己亲孙子刘阚在民兵队呢?自己不跟着?肯定不放心。 自己要去,儿子刘铎是不能同意的,所以他进了与他交好的孙瘸子箩筐队,“再说?善大人?老汉早已化劲,真与敌酋对阵,老汉可不会怕。” “那便生死有命了!” 善琦说完,又看向一群头发苍白的老妪,冷哼道?“你们非要去,出了事情?本官概不负责。” 这些人非要跟着,他还能拦得住? 索性也就不再管了?管不过来。 “多谢大人。” 刘绊子背着手,趾高气扬的出了布政司大门。 善琦等一群老弱妇孺这些人走干净?又看了眼供应商们送过来的人员名单?其中很多人的名字完全就不是正常的名字?一看就是南洋土人。 民夫里面有十个八个、甚至百十个土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上次出征大锡城的时候,也有不少。 但是这次不一样,里面居然有一万多土人! 许多主家还允诺他们,只要这次有突出表现,就可以给“自由身”。 所以,这次土人的积极性不会比三和本地人差。 人多是好事,可是土人多不一定是好事。 这些土人中,很多都偷偷摸摸的在广场上学过一点功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到时候这么多人扎堆在一起,就怕生什么乱子。 善琦想了一会,只能去找和王爷商量了。 “得给他们表现的机会,让他们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可靠,” 林逸笑着道,“挑选会功夫的,让他们参加民兵队,有战功的,给他三和户贴。” 三和最大的弱项就是人丁,虽然已经来了这么多流民,但是依然缺人! 据说,许多供应商已经架着马车、开着大船往南州雇人、买牲口去了。 而且,为了节省人力,正在劳改的邓柯灵机一动,发明了一种新型马车,创造性的运用铁条做辐条,并且把南洋树上的一种胶乳涂抹于车轮上,这种车滚动平稳,载重量大。 林逸见过之后,不得不感叹,战争果然能推动生产力。 当即对邓柯进行赦免! 再次恢复了邓家作坊军需供应商的资格。 从确定与阿育国交战,正式募兵开始,已经有一个月了,三和人的战意不减反增。 看着战意昂扬的三和民众,林逸心有愧疚。 他再不要脸面,也不好意思当着人面说“打不过出海逃难”、“扫黄打非各自飞”之类的话。 而且,自己还说过要亲征的话来,眼前虽然后悔,但是硬着头皮也得上。 文昭仪还没有出关,他有点发愁,出门要是不带个大宗师,他就没有安全感。 万一,阿育国三更半夜搞什么袭营,自己这小命不就得交代了? 冤不冤? 自己当初不该那么冲动的,应该听从建议:坐镇后方,运筹帷幄! 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好再改了。 “王爷,” 齐鹏几乎与王庆邦同时递上纸条,“阿育国的一支先头部队二千余人,开山辟路,已经入了十万大山,据三和边境已不足八十里。” 林逸道,“这所谓的十万大山有这么难走? 这么点路,走了有半个月?” 他在半个月前就听说阿育国大军先头部队进了十万大山的消息,想不到现在还在路上。 “十万大山,峰峦重叠,山脉连绵百里,如无辎重,自然轻便,” 王庆邦拱手道,“可一旦有粮草辎重,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林逸作为资深军事键盘侠,但是也只是局限于网上,在现实中,而且还是古代,就比较虚心了。 听专业人士的意见总归比自己一意孤行的好。 何吉祥道,“王爷,金鸡山是阿育人进入白云城的唯一道路,老夫以为,明日就可启程,御敌于外!” 王庆邦点头道,“白云城距金鸡山有六百余里,其中有百余里是新修的道路,我等自然能先行赶到,到时候严阵以待,亦有胜算。” “那就明日出发吧。” 林逸从善如流。 当日中午,便有一万民夫带着粮草辎重在千余名骑兵的护送下先行出发。 ps:求订阅,求票! 165、行军难 星星还在天上挂着的时候,林逸就醒了。 他是被吵醒的。 看着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的明月和紫霞二人,林逸无奈的道,“不是说过的吗? 轻装简行,不带东西,你们怎么现在又折腾上了?” 这是他早就交代过的,就怕这俩娘们又收拾上几十个大箱子,闹的跟出游似得! 别的倒是没什么,关键占用人力、车辆,还不如多拉点粮食呢。 明月笑着道,“王爷,奴婢想了,越往南天余越热,不带点东西,肯定是不行的。” “这是打仗,不是游玩,” 林逸板着脸道,“别再弄了,就这么着吧,还有,这次你们俩留着看家,不准跟着去。” “王爷,” 明月笑着道,“奴婢跟紫霞妹妹已经是七品巅峰,自保有余,王爷无须担心。” “不,你们误会了,不是担心你们,我是担心别人,” 林逸晃晃手指道,“好嘛,你俩在那杵着,人家都光顾着看你们了,谁还有心思打仗? 这叫影响军心! 所以,乖乖的,老老实实在家里候着,等着本王骑着白....驴子凯旋归来。” 骑驴子不影响他做王子。 “王爷,” 明月笑着道,“我二人也可以乔装打扮的。” “算了吧,就这么定了,不要再和本王说废话了,” 林逸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小喜子道,“她俩要是敢跟上来,唯你是问。”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喜子一脸无辜?我招谁惹谁了? 为难的看向明月和紫霞二人?拱手道,“两位姐姐?王爷的话?你们也听见了,别让小的为难?” 明月一把推开他?笑嘻嘻的道,“小喜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喜子退开一步讨好道?“两位姐姐饶了我吧,这可是王爷交代的。” 紫霞笑着道,“让开,小喜子?我们就偷偷的在后面?保证王爷都不知道。 到时候,肯定不会连累你。” “是嘛.....” 阴恻恻的声音很突兀的出现在三个人的耳边。 “总管。” 明月和紫霞脸色陡变。 她们根本不知道总管是什么时候出关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 洪应背着手踏入门槛,冷哼道,“咱家才闭关一个来月?你们就无法无天了,连王爷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明月犹豫半晌后?大着胆子道,“总管?我等也是为王爷着想,王爷此去路途遥远?身边怎么可以没有照顾的人?” “哼?” 洪应面无表情的道?“那也不是你该违背王爷命令的理由。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就听王爷的,留在府里吧。” 紫霞忍不住道,“那王爷那边岂不是没人照顾了?” 洪应道,“你当咱家是死人吗?” 明月和紫霞低头不说话,等洪应走远后,才慢慢抬起头,对视一眼,俩人都明白,总管又不一样了。 林逸站在府门口打着哈欠,陡然看到洪应,高兴地接过他递来的茶盏,一边抿茶,一边道,“倒是出来的及时,要不然本王都走老远了。” “小的知罪。” 洪应陪笑道。 文昭仪诧异的看着洪应,等洪应把林逸扶上马车后,震惊之余,叹气道,“老身已经不是你对手了,想不到你的功力会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 “文昭仪客气了,” 洪应虽然语气平淡,但是脸上的傲然之气毫不遮掩,“咱家这本事还差了老远。” 边上的叶秋同样满脸不可思议! 这才多长时间,这死太监就把那死老妖婆给超过了? “走咯。” 身为总教头的孙邑拍拍边上的叶秋,跳上马车,拿住缰绳,马车开始缓缓行驶。 这一次大军出征,再也没有之前夹道相送的场景。 为了这次出征,白云城的人基本都出动了,留下的人基本没多少。 林逸上马车后,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加上道路平整,一路安稳睡到太阳高挂。 站在马车上,伸了个懒腰,看着前前后后都望不到边际的人头,突然有种意气风发之感! 大军行了十日,走出了三和的水泥道。 之后的路,皆是由附近的廉人和厘人部落在前面开路,做向导。 层峦叠翠看不完,枝枝叶叶遮云天。 虽然已经提前派匠人清理了一遍道路,搭上了简易木桥,炸开了山路,但是道路依然艰险涩阻,山峻难登。 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地方,全靠人抬肩挑。 俯瞰足下,白云弥漫,环观群峰,云雾缭绕,这一路,林逸不得不放弃了舒适的马车,骑在了驴子上。 实在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跌落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他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行军难。 这样又走了八日,终于看到了前面修路的匠人,以及比他们出发早一天的民夫和骑兵。 “王爷,” 卞京亲自把林逸迎接进了匠人们居住的山洞里,捧上一杯热茶道,“条件简陋,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天气闷热,浑身湿透,他也不敢脱了外衫,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密林,蚊虫遍地,穿着衣服更有安全感,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叹气道,“这种路,当初阿育国大军是怎么来的?” 山体绵延,异峰突起,万千沟壑密布,沟沟相连,道路不通,和原始森林没有区别! 卞京笑着道,“正因为如此,阿育国这些年也就来过一次白云城。 最多偶尔翻过十万大山,侵扰一下附近的黔人部落。” 林逸叹气。 入夜,到处是火光和炸药声。 几千匠人和几万民夫轮流休息,轮流放火烧山、埋炸药开路、搭桥。 林逸看得心惊胆战,别山林失火,把自己这六七万人给烤熟了! 到时候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类就是个笑话。 好在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一夜无事。 但是漫天的烟雾,让他咳嗽个不停,晚上都没睡好。 他就没再紧随着开路大军,而是慢慢的掉在队尾。 大火造成了越来越多的裸露空地,到处焦黑一片,许多灰烬还在冒烟,偶尔在半路上,还能看到被烤熟了的野生动物。 能看到的肯定都是不能吃的,能吃的早就被人给啃进了肚子。 “真的是生态灾难啊....” 林逸嘟哝了一句之后,也就没有再多说,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 林逸在洪应的建议下,躲了一日雨。 谁知道,第二日走到半道,发现刚修的道路,又被泥石流给冲垮了。 林逸不得已又修正了一日,等民夫重新修通道路。 两日后,走下一片山头,终于进入了平原地区。 接着他看到了一小片稻田,里面的草长的比稻子还高还茂密。 林逸好奇的摘下稻穗,用手连续捻了好几粒谷子,都是干瘪的,一点浆都没有。 他终于明白这些部落守着千里沃野还能挨饿的原因了。 “这是黔人部落了?” 林逸好奇的问。 “王爷,这也是我廉人兄弟!” 曾经扣押匠人,勒索过林逸赎金的廉人头领康宝这次也率领三百族人跟着白云城大军出征。 布政司答应过他们,事成之后,他们就可以自由出入白云城,不再受管制与约束。 说话间,王兴领着一队人马过来,身后是一群涂满颜色的男男女女。 王兴指着一个壮实的大汉道,“王爷,这是这里的廉人头领陈大水。” 康宝走上前去,对着那个叫陈大水的头领来了个拥抱,两人叽里呱啦的了一阵,没人听得懂。 康宝转过头道,“王爷,我陈大水兄弟说了,只要你们给户贴,他们就带五千好儿郎帮助王爷作战!” “户贴?” 林逸笑着摇头道,“你们是三和人,不管你帮不帮本王,你们都会有户贴,这个算不得条件。” 康宝又对着陈大水说了一阵,又回过头接着道,“他们说,要进白云城学功夫。” 林逸笑着道,“就这么简单?” 康宝回头确认了一遍后,狠狠的点了点头道,“王爷,没别的要求了。” 林逸自然没有不允许的道理。 连日来全部在山上折腾,林逸准备就地在廉人部落休整,但是听说这些廉人住在山上,需要走回头路的时候,立马表示不去了。 就原地休息一日吧。 “阿育国得大军到哪里了?” 林逸问王兴道。 王兴道,“王爷,据昨日的消息,阿育国三千先锋部队与附近的黔人部落发生了冲突,一部分黔人躲进了山里,一部分已经往这里逃了,已经跟陈心洛大人的骑兵汇合,答应帮助陈将军带路。” 林逸点点头道,“就这三千人? 后面的呢?” 王兴道,“随三千先锋部队的还有五千多民夫,阿育国人悍不畏死,即使是民夫,也有不俗的战力。 蛮夷凶猛,正是此理。” “前面的路怎么样,好走吗?” 林逸这次终于脱了衣服,光着膀子。 王爷笑着道,“王爷,前面的路平坦的很,除了部分沼泽,就没有之前那么难走的路了。” “那便好了。” 林逸长松了一口气。 这哪里是打仗! 分明是爬珠穆朗玛峰! 166、驯像卫 这一路上,爬的太艰难了。 急行军不存在的,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车马散架、牲口伤都是小事。 民夫、官兵生病、摔伤,其中不少不得已中途折返或者原地找个部落修养。 幸亏大部分都学过一招两式,有功夫傍身,身体也不错,要不然这次麻烦就大了,不等敌人到,自己就先倒下了。 “文昭仪呢?” 林逸看向旁边的洪应。 洪应笑着道,“文昭仪先行一步,此刻大概正在陈心洛的帐中。” “哎,” 林逸没好气的道,“她就是喜欢搞特殊,每次都是这样。” 众人在找了一处山溪,林逸干脆也凑过去在山崖底下洗了一个澡。 虽然这些日子异常小心,但是还是免不了被不知名的蚊虫叮咬,此刻沾上水,浑身又痒又疼,好在持续时间不长,一会就好了。 廉人部落的陈大水送过来宰杀好的山羊,林逸等火堆架好,亲自上手烤。 一边吃烤肉,一边喝酒,酒足饭饱之后,才有时间看眼前这美景,侧耳谛听亿万年来的寂静之乐。 第二日一早,同新加入进来的两千多廉人,再次启程,三千余人一起往金鸡山方向去。 一路平坦,林逸轻车简行,终于越过了了一队又一队拖着辎重的民夫。 到达金鸡山的时候,林逸赫然发现,这么点路,他们居然走了近一个月! 平均每天都没走到二十里地! 这行军速度,简直低的令人发指! 金鸡山不是一座山,而是绵延几十里的群山,中间的一道峡谷是翻越大山的必经之路。 漫山遍野,插得都是水獭旗。 何吉祥在此扎了营帐,光着身子,瘦骨嶙峋?一根根骨头都是凸出来的。 林逸进了营帐后?见他要穿衣服,便摆手道?“别穿了?太热了,我也受不了了。” 随手也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 仰躺在一个用树根掏空做的椅子上?望着顶上白色的帐篷发呆。 经过此次,他怀疑历史书里那种挥斥方遒?羽扇纶巾?都是骗人的。 只有“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才比较真实。 “多谢王爷,” 何吉祥把擦完脸上汗水的毛巾直接搭在肩膀上,大声道?“据探马回报?阿育国还在源源不断集结大军,此刻已经有五万人。 除了这三千先锋,后面又有一万大军进了十万大山。 附近的黔人头人已经率部来投。” 林逸点点头道,“来了就好生安置,务必不要出什么乱子。 潘多呢?” 齐鹏毕竟是坐着轮椅的?行动不便,所以这次林逸把齐鹏身边的傻大个潘多带了出来。 陈心洛道?“潘多去收消息去了,昨日去的?至今未归。” 林逸笑着道,“他们倒是有点本事?用信鸽的方式?居然也没人能尾随的上。” 信鸽传递消息的优势是快?但是对齐鹏这样的隐秘组织来说,并算不得安全,据文昭仪说,七品高手稍微费点力气,就能顺着信鸽,找到收信之人。 “王爷,想必这齐鹏有自己的诀窍,” 同样随军而来的沈初笑着道,“属下倒是问过王庆邦先生,王先生也只说不知。” “谁没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了,” 林逸笑着道,“就比如你,现在又娶了个小老婆,安康城里的老婆不知道,要不然肯定跟你吵翻天。” “王爷.....” 沈初愕然,说好的秘密呢? 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林逸指着孙邑道,“他不说本王还不知道呢。” 孙邑见到沈初投过来的要吃人的眼神,恨不得找地缝钻。 心里叫苦不迭。 他们王爷真不靠谱,怎么随便就把人给卖了? “行了,你这点破事谁不知道,” 林逸看着面红耳赤的沈初笑着道,“何必藏着掖着,再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本王还没恭喜你呢。 回头本王也给你包个份子钱。” 他很少以自己的道德标准要求别人,这也是他对自己颇为欣赏的一个地方。 除非特别过分的,比如那种贩卖人口、掳掠、杀人放火、打老婆孩子的。 “谢王爷。” 沈初终于松了一口气。 “行了,本王跑了这些日子,实在太困了,你们出去吧,本王好好休息一会。” 至于军事上的事情,林逸决定不插手,外行指导内行,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躺在坚硬的板床上酣然入睡。 下晚的时候,他是被一阵喊声吵醒的。 天中飘着几团淡火,粉红粉红的,然后一丝一缕的,收起了原本的光芒。 一大群人围着,替正在打架的廉人与黔人叫好。 廉人和黔人双方各有百十人,没有用任何武器,混战在一起,到处尘土飞扬,偶尔还能发现溅在地面上的血迹。 何吉祥、沈初等人在边上,也没有做阻拦。 林逸洗了把脸,也操心这些破事。 想必何吉祥等人这么做一定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洪应搬了把椅子到帐篷外面,林逸就坐在椅子上,抱着茶杯,眯缝着眼睛。 “王爷,廉人与黔人本就不睦,此刻大概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沈初走过来道,“倒不如让他们直接在此解决了恩怨,分出胜负,省的日后再生出波折。” 林逸道,“你们看着办吧,不要闹出人命就好。” 话音刚落,大地发出了震动。 林逸腾的站起身,以为发生了地震。 结果人群中的黔人爆发出了兴奋地尖叫声。 沈初腾的跃到一棵大树上,张望了一圈,跳下来道,“王爷,黔人的驯象卫来了。” “驯象卫?” 林逸不解。 但是看着成片成片倒下来的树林,以及愈来愈近的大象叫声,也意会了一点。 边上的包奎道,“立国之时,三和初设都指挥使司,高祖皇帝令黔人专捕象,每象以一奴畜之,俟其驯扰,入贡都城,后来便渐渐废弛。 而这黔人却把这驯象卫留存至今,每与人征战,象兵冲撞,所向披靡。” “那见了阿育人何至于跑?” 林逸问。 沈初苦笑道,“阿育人和南谷人也皆有象兵。” 167、黔人 大地晃动的越厉害,大象的蹄声和嘶鸣声就越来越近。 大家已经能看见蒲扇般的大耳朵,一根根雪白的象牙,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胳膊粗细的大树,直接被它们一脚踏倒。 卫所官兵列队,千余人拉弓搭箭,原本欢呼雀跃的黔人赶忙冲到象兵前面大声呼喊,示意象兵停下,他们又不傻,绝对不想看到自己的部族同胞被射成刺猬。 成百上千的黔人,有老人有妇孺,挡在象群与卫所官兵的中间,象兵终于停住了。 被尘土和压倒的树木遮掩住的象兵,一眼望不到头。 廉人头领康宝学着沈初拱手道,“王爷,别看有两百头大象,这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他们廉人和厘人部落曾经也尝试过驯像,但是大象并不听话,连续发生大象踩死人的情况,最终不得不放弃了。 看着象兵这惊天动地的气势,林逸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他娘的,要是上了战场,别说步兵,就是骑马的骑兵,也不是对手! 他没搭理康宝,只对着沈初道,“一视同仁,好生招待,不要寒了他们的心。 告诉他们,如果这次能破了阿育国的大军,本王给他们一千担粮食,一千把弓箭、一万匹布。” 蛮荒之地,粮食、布匹、铁器才是硬通货,效果比金银要好! 沈初带着康宝和陈大水走到象兵前面,沈初说一句,康宝跟着喊一句。 黔人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吼声,伴随着的是大象的嘶鸣声。 因语言不通,林逸没与黔人头领见面的打算,全部事情都交给了何吉祥和沈初等人。 没两日。 漫山遍野的营地?俨然成了一个小集市。 三和的民夫是带着不少好货过来的?就地在此摆起了摊位,一匹布、一把剪子就能从廉人、黔人手里换指甲大的金粒子?拳头大的银子! 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赚的钱了。 有些人为了赚钱?把手里的切菜刀、斧子、锅碗瓢盆换出去不说,连身上的衣服都脱给了本地部落的人。 要不是羞耻心作怪?恨不得连裤衩子都脱给人家。 此地与世隔绝,对廉人、黔人来说?无用的金银可以换东西?是再好不过的。 他们比三和的民夫还要高兴百倍。 一时间,上万民夫,除了女子,大多数都是光着膀子和大腿的?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子?甚至有的只用毛巾裹着。 习惯光着膀子的林逸,站在人群里,反而没有那么突兀了。 本地部族反而穿的相当整齐,走在人群中趾高气扬。 三和的官兵看的眼红,奈何被军纪所限?他们没办法把手中的刀剑、盔甲、里衣给廉人换钱。 潘多终于回来了。 “王爷,三千先锋出了十万大山后?并没有继续前进,只派出了几十个斥候?小的已经全部给解决了。” “你受伤了?” 林逸看到了他胸口殷红的血迹。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潘多拍拍胸脯大笑道?“如果不出意外?三日后,阿育国另外一万大军就能出十万大山,与先锋三千人汇合,加上民夫,大概两万余人。” 林逸笑着道,“辛苦了,你下去休息吧,找胡是录擦点伤药。” “谢王爷!” 潘多拱手退下。 何吉祥大声道,“王爷放心,老夫已经在金鸡山两边设伏,哪怕是象兵,也是有去无回。” 林逸道,“梅静枝南征之时,十万大军,也只与阿育国三万人打成了平手。” “王爷有所不知,” 不顾众人劝阻,也随军而来的陈德胜道,“十二年前,梅静枝号称十万大军,其中民夫却有四万人。 而且,军中多北方人,不适应三和的气候,当时军中还爆发了瘟疫,士气消磨殆尽,辛得三和本地部族鼎力相助。 我三和不同,军中多本地人,虽有不少外地流民,可也都是修过功法的,阿育人再是凶悍,我等亦是不惧!” “陈大人说的是,” 包奎因为之前大锡城败北,还没从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一直寡言少语,但是此刻还是忍不住道,“属下与阿育人交过手,其厮杀皆凭一股蛮力,两军对垒,我三和大军亦不是吃素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热火朝天,洪应替着林逸斟满杯中茶后,悄悄的出了营帐。 径直走到了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的潘多身边。 潘多睁开眼睛道,“总管有何吩咐?” 洪应道,“你已是八品巅峰,何人能伤你? 莫非这阿育国大军中有什么高手?” 潘多沉吟了一会道,“在下一个脚夫为阿育人所擒,前去营救,对方人多势众,受了一点伤,倒是让总管费心了。” “你死了不打紧,别误了王爷大事。” 洪应阴沉着脸,突然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潘多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脸上的错愕惊恐渐渐的变成了平心静气,不再做抵抗。 半晌之后,洪应收回掌,潘多也放下了分置两膝上的手。 “多谢总管。” 虽然外伤还在,但是内伤已经基本痊愈。 他不得不佩服这死太监功力之高强,给自己运功这么长时间,对方的额头上居然见不到一滴汗。 洪应道,“你在学咱家的会元功?” 潘多心下慌张,在武林中,偷学武功乃是大忌,咬牙道,“要杀要剐全凭总管处置,只是请总管宽宥一些日子,等在下回白云城跟掌柜的交代完事情之后,在下再无二话。” “哼,” 洪应对跟随自己左右的叶秋道,“总今日开始,你便教他完整的会元功法。 他去哪里,你就去哪里,随他左右。” 不管满脸苦涩得叶秋,转身就走了。 等洪应走进了营帐,叶秋拍着潘多的肩膀道,“兄弟,你真是把我坑惨了。” 不但要教这家伙武功,还得跟在后面做保镖! “多谢叶兄。” 潘多自然高兴地无以复加。 毕竟他以往学的会元功都是残缺的,此刻有人悉心教授,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更进一步。 ps:求订阅,求票..... 168、至尊 叶秋上下打量了一眼潘多,两个人平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并无过多的交集,拢共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此刻潘多入了洪应的眼,叶秋终于才肯正视他。 “其实在下建议你不用跟着小喜子学辟邪剑法,” 叶秋一脸认真的道,“据说辟邪剑法练至高深处,可以一剑勘破生死路,直入大宗师。” “多下叶公子的好意,” 潘多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和王府是个人都知道,想练辟邪剑法,需要一刀斩断是非根! 他是有妻儿老小的! 再是武痴,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接着拱手道,“在下用的是鞭,在下觉得剑更适合叶公子。” 这家伙在没有内功的情况下,剑术还能这么高!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如此不世天才,洪总管不让他学辟邪剑法真是可惜了。 “你也敢取笑我?” 叶秋脸色一寒。 那日的场景在他心中都是一辈子的痛。 “不敢,” 潘多淡淡地道,“在下也是为公子着想罢了。 公子本就擅长使剑,如果修了这辟邪剑法大成,在下实在想不出这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公子一剑。” “总管可以,寂照庵可以,文昭仪可以....” 这么一瞬间,叶秋就想到了四个人。 不入宗师,终为蝼蚁。 入了宗师,自己好像还是蝼蚁。 原本骄傲自负的他,自从见到洪应之后,他突然产生了自我怀疑,而且越来越严重。 阿呆伸着脖子走了过来,看了看他的好朋友叶秋,又看看潘多,然后道,“你受伤了? 会死吗?” 潘多笑着道,“无碍,多谢关心。” “哦,”阿呆一脸失望道,“你要是死了,你那个鞭子就留给我吧,我弟弟很喜欢你的鞭子。” 潘多张张嘴,想破口大骂,但是想到这是和王爷的身边人,终究还是忍住了,咬牙道?“死不了?总管已经替我疗伤了。” “哎,这么重的伤怎么就不死呢。” 阿呆摇头晃脑叹着气走了。 潘多无奈。 换做别人?他早就一鞭子给打死了。 哪里还会多说一句废话! 深夜?星空灿烂。 蚊虫多的可以吃人,都不得不在高温的夏季里生上火堆?里面加上加上艾草,一时间方圆十几里地都是弥漫的烟雾。 山谷下方?烟雾散不出去?不是一般人都忍不了这烟雾。 林逸躲在帐篷里,依然咳嗽个不停。 可也不能跑的太远,毕竟到处都是蚊子,甚至还有各类毒蛇。 据不完全统计?已经有二十多人被毒蛇咬了?运气好的,活下来了,却落了个残疾。 运气不好的,中毒后直接变成了尸干。 林逸从来不认为是胡是录无能,即使是放到现代社会?被眼镜王蛇咬了一口,没有血清及时治疗?不死也得半残。 战争中,有时候更大的敌人是恶劣的自然环境。 天不亮?急促的大鼓声、响亮的号角声把林逸吵醒了。 连番几日睡得都不是太好,此刻又起来这么早?迷迷糊糊地坐在床沿上?眼皮子都睁不开。 “怎么回事?” 林逸问。 只觉得身边有人?也不知道是谁。 小喜子道,“王爷,何大人出征,说是要带人往十万大山推进,按照王爷的意思歼灭敌人有生力量。” “这么快?” 林逸猛地睁开了眼睛。 随便在水盆里抄水洗了把脸就出了营帐。 一出营帐,入眼便是遮天蔽日的水獭旗,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居然把水獭旗绑到了大象背上的座椅上。 二百多头大象在象兵的驱使下,有节奏的踩着步子穿过峡谷,继续往南去,身后是挥舞着大刀长枪的黔人、厘人部落。 自从前日把手中个竹竿、长棍换成铁器以后,他们的战意比三和官兵还要强。 鸟枪换炮,他们觉得自己可以用阿育人一战。 之后才是卫所两千骑兵,不顾炎热,披着厚厚的皮甲列队跟在后面。 接着便是拖着辎重的万余民夫,最后是五千余卫所兵和五千余民兵。 林逸对小喜子道,“你追上何大人,告诉他,一切由他全权做主,不决之事,不用知会本王。” 他真怕因为自己随便说了几句瞎话,就让何吉祥等人束手束脚。 自己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 “是。” 小喜子三步并作两步,林逸都没主意,人就消失了。 何吉祥率军出发已有十日。 林逸没有再得到任何消息,看着愁眉苦脸的方彬道,“一只鸽子都没了?” 为了方便沿途传递消息,这一次王庆邦的徒弟方彬带过来了两百多只鸽子,但是这都没一个多月,放飞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几只。 只因深山老林里的猛禽、蛇类过多,到如今,居然鸽笼空荡荡,别说进来消息,连传都传不出去。 “小的知罪!” 方彬羞愧的无地之容。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人家潘多的鸽子都养的好好地呢! 来之前,自己师父千叮万嘱,还是让自己给弄砸了。 只怪自己学本事不到家! 林逸摆摆手道,“不能全怪你,也不用太自责。” “谢王爷。” 方彬只能红着脸,去把正在养伤的潘多喊了过来。 潘舟大踏步走进来道,“王爷,何大人那边依然在赶路,所以小的也一之没给王爷回禀。” “还在赶路啊,这路可真难走。” 林逸下定决心,等战事稳定了,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路! 不能因为担心阿育国犯境就不修路了,那是因噎废食。 而且决定战争胜负的,最终不一定是实力,也有可能是后勤保障。 没有路,就没有后勤。 文昭仪走了进来,众人都倒退了出去。 他们早就了解这位了,比他们王爷事还多,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场,哪怕是当面不说,事后也绝对会找麻烦。 “吃了吗?” 林逸笑着道,“一个多月不见,甚至想念啊。” 文昭仪坐下,自顾自的倒下一杯茶,淡淡地道,“这次阿育国的主帅乃是两名地尊。” “地尊?”林逸不解。 “相当于大梁国的九品吧,” 文昭仪面无表情的道,“梅静枝手下的副将九品巅峰谭伦便是为被至尊所杀。” 167、对阵 “那地尊之上是天尊?” 林逸想当然的认为应该是如此。 “不,地尊之上乃是至尊,” 文昭仪淡淡的道,“阿育国的皇帝李佛,便是至尊。” 林逸接着问,“那这阿育国有几个至尊?” 文昭仪白了他一眼道,“这些蛮夷之地,我哪里知道?” “你当真不知道?” 林逸能感觉到文昭仪的鄙夷。 “我应当知道?” “那这何老头子很危险啊,” 林逸毫不犹豫的大喊道,“叶秋!” “王爷!” 叶秋身后是随着一同进来的阿呆和余小时。 林逸道,“你们三人追上何大人,保护他的周全。” 叶秋道,“是。” 余小时和阿呆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上了,他们就不该进营帐来凑这个热闹。 但是,王爷的命令,他们又不敢说个“不”字,不然回头总管能打死他们。 等三人出去后,林逸又看向文昭仪笑着道,“姐姐如果有空,也可以多多关照一下,你也知道,这高手要是袭营,凭着何老头子那几个人,估计活不了。” “我想吃烤羊腿,” 文昭仪叹气道,“三个月没吃了。” 林逸拍拍胸脯道,“这多大事,马上就烤。” 当即让人送羊肉过来,在帐篷外面烤起来羊肉。 可惜林逸烤完后,文昭仪只吃了两口,便径直走人了。 五日后。 林逸收到了阿育国一万大军出了十万大山的消息。 “这次怎么会走的这么快?” 林逸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何吉祥之所以只带了那么点人过去,是因为考虑阿育国的大军不会那么快赶到,己方大军一万多人,消灭三千多先锋部队,自然不在话下! 潘多拱手道,“阿育国先锋部队一路来修整道路,后面的大军畅通无阻。” 林逸看向边上的陈德胜道,“陈大人,你觉得该怎么办?” 陈德胜拱手道,“王爷,你也说过,拳头攥在一起才有力气,我等还是不该分散兵力,应尽快追上何大人,与其兵合一处。” “那就这么办吧。” 林逸觉得打仗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好的设伏金鸡山,最后还是起了变化。 就是不停的赶路,赶路。 大军拔营。 林逸骑在驴子上,沈初骑马追过来道,“王爷,小的已经派了探马,同时让潘多飞鸽传书,给何大人传了书信,让其等候咱们。” “行,” 林逸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别什么事都来问我,你们自己做主。” 他真的只是出来打酱油的! 赢了,他英明神武。 输了,出海当岛主。 得益于民夫提前修了道路,这一次速度很快,只用了十日的时间,就追上了提前半个月出发的何吉祥等人。 林逸发现象兵又多了不少,附近的黔人基本都在此汇合了。 “王爷,” 何吉祥道,“阿育人距此不过五里,占据险要之地,与我等对峙。” “要战便战吧。” 林逸揉着眉头道。 “是。” 何吉祥大声道。 第二日早上。 三和官兵与阿育人好像心有灵犀似得,同时吹响了号角。 从山上冲下来的阿育人象兵,少数也有五六百头大象,踩得大地在晃动。 蹲在地上拉着弓箭的三和官兵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象,手心都在出汗! “放箭!” 象群距离不过千米的时候,包奎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漫天飞舞的箭镞朝着象群和它们身后的阿育人射过去。 坚硬的箭镞把大象射疼了,虽然上面的象兵没了,无人指挥,但是依然在嘶鸣声中发了疯似得冲过来。 何吉祥提前挖的坑、绊象索根本没发挥出用处。 “撤!” 两轮弓箭后,包奎又是一声令下,官兵退下,露出了身后的黔人象群。 又是一阵独特的号角声。 黔人象兵发出嘎嘎的怪叫声后直接对上了阿育人象兵。 一时间,人仰象翻。 到处都是血。 阿育人的骑兵动了。 沈初大喊一声,纵马冲锋在前,两千余骑兵紧随其后。 阿育人的矮马与大象日久相处,并不惧怕大象,没有丝毫胆怯,四蹄翻腾,长鬃飞扬。 而三和骑兵的马,看到大象后,就是本能的想后退,惊叫声彼此起伏,不管骑兵如何叫骂,拍马肚子都不敢上前一步。 不少官兵不得不跳下马,仗着功夫与坐在马上的瘦小阿育人厮杀。 即使是化劲高手,也经不住战马的冲击。 己方渐渐落了下势。 阿育人的士气越来越高! “战!” 已经老迈的说不出话来的何吉祥突然大吼一声,两万卫兵和民兵两翼迂回,形成合围之势。 越来越多的阿育人从山上冲下来。 林逸站在高高的山顶上,不管是大象,还是人,都跟蚂蚁似得。 但是,那血肉模糊的场面,他能想象的到,闭着眼睛不敢看。 象兵从大象身上滚落下来,被大象踩上一脚还能活吗? 战争,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什么暗度陈仓,没有什么声东击西,没有丝毫的花哨和技巧。 就是直接简单粗暴的肉搏。 太阳越挂越高。 阿育人终究寡不敌众,大部分被歼灭、俘虏,剩余的都在号角声中慢慢的有序退回了山上。 林逸正想下达不得杀俘的命令,阿育人已经被本地的黔人、厘人一刀又一刀的剁下来了脑袋。 每个人都举着鲜血淋漓的脑袋,大声嘶吼着。 尽管语言不通,林逸也能明白他们在告慰死去的亲人。 阿育人已经侵扰了几代三和边民。 要不然他们凭什么不要命般的冲锋在前? 如今,能报血海深仇,如何不让他们兴奋? 何吉祥从马上摔了下来,此刻躺在营帐中不停的咳血,胡是录亲自把了脉,给喂了一副药,他才渐渐平缓下来。 林逸进来,他要起身,林逸把他按了下去,笑道,“好好休息吧,不用搞这些虚礼。” “谢王爷.....” 何吉祥说话已经非常艰难。 林逸出了营帐。 看着眼前一片浑身是血的伤兵,死不瞑目的尸体,听着痛苦的哀嚎声,很是难受。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子的。 他们都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责任。 自己还要逃避吗? ps:求订阅!求票!你们的支持就是老帽最大的动力! 170、厘帅 一滩烂泥,即使仰望星空,也要站在最高处。 这一仗,三和官兵因为大多数都有功夫在身,只折损一百余人,剩下受伤的三百余人,还是因为战马和大象的冲击。 而折损最多的是冲锋在前,悍不畏死的黔人和厘人等,足有一千余人殒命,受伤的也多达一千人。 但是,他们却是战后最兴奋的,砍了俘虏的脑袋不算,还抢在三和官兵之前夺去了所有的缴获,从马匹、骡子、大象、粮食、铁器,都是毫不客气。 甚至阿育人身上破旧的满是血迹的衣服都被他们给剥了下来,在部落营地里堆积的老高。 各个欢天喜地。 三和官兵和民夫不高兴了,凭什么都归你们? 前一个时辰,大家还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现在立马就发生了冲突,开始拔刀相向,没有一个肯后退一步。 林逸对沈初道,“全部让给部落的兄弟。” 沈初笑着道,“他们也真没出息,这么点破东西居然也能看得上。” 沈初走上前去,自然把自己这边人大骂了一顿。 林逸看向身边的陈心洛道,“通知下去,所有尸体尽快掩埋,免得发生疫病。” “是。” 陈心洛同样退了下去。 “王爷!” 叶秋把手里提着的脑袋朝着林逸晃了晃,深怕林逸看不清脑袋上的人脸,还把黏在脸上的乱发给拨拉到了一边,“这便是阿育国的一位地尊,在下替王爷砍下来了他的脑袋。” 小喜子鄙夷的看了一眼叶秋,要不是洪总管出手,你能跟在后面捡这么大便宜? 令人恶心的腥臭味钻进林逸的鼻子,他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掩着鼻子道,“知道你的功劳了,赶紧埋了吧。” 叶秋笑着道,“王爷,何大人说等撒了石灰后,要挑在旗杆上示众,好打击这阿育人的气焰。” “行,那就快点拿走,别在本王面前碍眼。” 叶秋走了,但是,林逸依然不敢大口的喘气。 血腥味、尸臭味、牲口的粪便、烧火的焦炭、烟雾,全部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说不清道不明。 干脆撒手,什么都不再管,骑着驴子,由小喜子牵着,远离战场,跑到了一处山涧下。 在清澈的溪水里,上下搓洗了好几遍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早晨到现在没有吃一口东西,就地烤了一只野兔子,放到嘴边,脑子里全是那些皮开肉绽的尸体。 叹了口气,这是有心理阴影了。 小喜子眼尖,进山摘了一些野果子,林逸这才勉强吃了几个。 眯缝着眼睛,在树荫底下躺着,小喜子就蹲在林逸的边上,瞅着石头,看有不长眼睛的虫子之类的,一巴掌给扇飞。 “哎,算了,” 林逸朝着小喜子摆摆手道,“这鬼地方,真不是人能待的,等阿育人退了,就把这周边老林子全给烧了,修出路来。” 而且还要鼓励多生孩子多砍树! 大自然要给人让路! “王爷英明,树多了,蚊虫就多了,” 小喜子来三和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但是依然受不了这里的闷热潮湿的环境,“小的也觉得还是多砍去一些的好。” 林子外面传来了说话声,是陈德胜的,林逸不等侍卫通报,便道,“让他们过来吧。” 小喜子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陈德胜就带着康宝和一个背着大弓的壮实中年人走了过来。 “见过王爷!” 中年人单膝跪地,朝着林逸施了一礼。 “厘帅请起,无须多礼,” 林逸虚扶了一下,这是厘人的厘帅,也就是部落头人,他是见过的,“想不到厘帅居然会官话。” “王爷,我等虽流落三和,” 厘帅站起身,傲然道,“但亦是梁国人。” 陈德胜见林逸不解,便解释道,“高祖皇帝立国之时,在三和设了三和卫所,卫所军士通称为旗军。 而旗军又分为屯军和守军,总数有四万余人,到英宗皇帝,屯军不堪劳役,纷纷逃亡,虽有屯田之名,却已无屯田之实。 厘帅祖上乃是守军,尽忠职守,世代居于此,未曾离开。” “本王实在是钦佩不已,乃祖实乃忠义之人,” 林逸站起身拱手道,“今日又见识了厘帅的风采,算是不虚此行了。” “多谢王爷夸奖,” 厘帅拱手道,“在下愧不敢当。” 林逸笑着道,“不知厘帅来找本王,可以什么事?” 厘帅道,“王爷兵强马壮,在下叹为观止,王爷为何不率军直接进入十万大山,直捣阿育国都城! 在下愿率儿郎,替王爷鞍前马后!” 今日这一战,他对三和官兵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以往在他们眼中不可战胜的阿育人,居然就这么轻易败了! 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林逸笑着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眼前虽然有六七万人,可是大部分都是民夫,真正有战力的不过两万人左右。” “王爷,据在下观察,很多民夫也有化劲的实力,” 厘帅急不可耐的道,“阿育人虽然悍勇,可也不堪一击!” 再说,他部落中人,化劲的高手寥寥无几,尚敢拼死一战! 林逸笑着道,“厘帅的意思本王明白了,还是从长计议吧。” 翻越十万大山,再走个把月的路? 开什么玩笑! 别说没那个实力,就是有那个实力,也不能去。 不说别的,粮草辎重,根本就补给不上! 饿死在半路上? 陈德胜一扬手道,“厘帅请吧。” “还望王爷再认真考虑。” 厘帅不甘心的跟着陈德胜一起走了。 何吉祥修养到下晚的时候,命人开始攻山头。 一轮又一轮的箭矢朝着躲在山上的阿育人射去。 阿育人露头不出,没有一点动静。 厘帅看的心疼不已! 这么多好箭全浪费了,忍不住大吼道,“何大人,你要是怕死,在下带儿郎上!” “厘帅莫着急。” 何吉祥接连咳嗽了两下后,手一挥,官兵退下,露出了他们身后邓家作坊刚刚组装好的抛石机。 十五架抛石机同时开始抛石头,轰隆声中,树木东倒西歪。 官兵又发射裹了油布的火箭。 山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阿育人这才发现,山底下的敌人不止抛了石头,还抛了火油。 终究没法躲藏了。 171、钟乳石 此刻他们只有一个感觉。 三和人真有钱! 这一桶又一桶的的火油,一轮又一轮的箭矢,都不要钱的吗? 放家里点煤油灯不好吗? 这么糟践! 那么一大桶油下来,估计够一户人家用个十年八年了。 再说,很多阿育国老兵都是与梁国官兵交过手的,梁国人是什么水平,他们都很清楚! 哪里会像现在这么难缠! 今日陡然一照面,他们就损失了一半的人马。 而且,在他们眼中英勇无敌手的主将身亡。 更让他们此刻忐忑不安。 三和人的石头越来越多,眼前的火势越来越大。 终于,他们听见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嘶吼声。 敌人攻上来了,他们不得不丢下辎重、牲口逃跑了。 阿育国士兵、民夫在一起跑,一万多人,挤在狭窄的羊肠小道,跑不及的,全被自己的同伴踩在了脚下。 三和人,这一次上阵的不止有官兵、部落,还有三和的民夫,他们参战的原因只有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早一步到达战场,早一点拿缴获!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再愿意便宜廉人和黔人、厘人部落。 但是,他们又失算了。 民夫的纪律和官兵是一样的,战场未结束前,是不能拿缴获的,他们奋力的在追击着敌人,部落众人已经不管不顾,停下脚步在抢夺缴获! 三和人气愤之下杀敌更奋勇了,赶紧杀完敌人回去夺缴获! 沿着崎岖的山谷,追击了敌人五里地。 余小时被自己人挤在山道上,进不得,退不得,看着不少阿育人爬上了两侧的山头,干脆纵身一跃,追上了山上落单的阿育人。 阿呆紧随其后,他不傻,何吉祥说了,一个人头有三个铜板呢! 其他人也有眼尖的,立马就跟上了他俩。 两人追上后?发现有二三十人呢?可惜,所谓“悍勇”的阿育人?一看到他们?立马就放下了手中武器,抱头蹲下。 正好奇怎么回事的时候?百十个民夫越过他们,直接把阿育人给绑下了。 如果不是和王爷提前下了命令?不得杀降服?这些阿育人的脑袋早就落地了。 降俘的脑袋是不算钱的。 所以这一次活着的俘虏很多,乌泱泱的一大片,足有四千多人。 仗赢得这么容易,是林逸没有想到的。 战前准备用了近两月?赶路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打仗只用了一天。 “王爷高瞻远瞩,运筹帷幄,” 何吉祥跪在大帐的中间,大声道,“斩首万人?俘虏五千人!” 至于敌人的粮草辎重、牲口,全都被部落众人给抢光了。 别说官兵?就是民夫都没落到多少。 “王爷英明!” 陈德胜一跪下,帐中众人也跟着一起跪下。 包括廉人、黔人、厘人部落头领也不例外。 异口同声的道?“王爷千岁千千岁!” “不错,” 林逸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也觉得是因为自己调度有方?知人善用?才赢了这一仗,“你们再接再励。 都起来吧。” “谢王爷!” 众人接连起身。 林逸看向何吉祥道,“何大人,接下来,咱们当如何?” 何吉祥道,“王爷,自当先行休整,严阵以待。” 林逸点点头道,“那就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他阿育人过来。” 如此,三和官兵又在平缓地带休整了下来。 附近有一处高原湖泊,绿莹莹得一尘不染,深遂不见底,每日,林逸早上吃好饭,就去钓鱼。 一坐就是一天。 附近都是钟乳石洞,美轮美奂。 林逸不忍心破坏了,严禁任何人随意在里面大小便,甚至是休息生火。 这些跟森林树木不一样,破坏了,十辈子都长不出来了。 虽然命令是下达了,但是总有不明就里的,把里面的石莲、石珠、石佛当做什么奇珍异宝,非要拿个凿子给敲下来。 为此,林逸不得不安排人整日守在洞口。 可惜,喀斯特地貌区,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溶洞。 林逸越禁,手底下人的好奇心越是强,他们就去了别的溶洞。 林逸不得不放大招:擅进溶洞者劳改。 趁着眼前到处都是石灰岩,三和的匠人和民夫一起开始修路,他们的目的是贯通白云城。 不是劳改犯一样要修路,但是做了劳改犯,就没了自由。 在战场上,没了自由,想发财就难了! 这趟就等于白来。 林逸为了彻底杜绝这种现象,就把被人损坏的钟乳、石笋、石柱拿给人看,这玩意就是石头! 敲下来卖不了钱! 别再去祸祸了! 本王不让你们破坏,只是因为本王喜欢。 众人将信将疑,但是还是停下了毒手,附近的钟乳石洞终于得以保存。 因为聚集的人太多,山林大火从早烧到晚,绵延几十里,看不到尽头,到处是烟雾,到处是焦黑一片。 林逸每日都提心吊胆,深怕被大火给烤熟了。 这才是他每日待在湖泊边的主要原因。 真被大火包围,大不了跳水里! 芦苇杆做的鱼漂一直没有动静,他百无聊赖的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只听见小喜子道,“王爷,胡神医来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林逸在小喜子的搀扶下起身盘坐在石头上,看着已经瘦了一圈,眼睛发黑的胡是录,笑着道,“让你招徒弟,你也不招。” “王爷,” 胡是录毫不顾忌的瘫坐在林逸的边上,“小的已经从学校招了十几个孩子,最终留下的就只有三个,这次全带了出来。” 林逸道,“那就一次性招一百个,说不定最终就能留下十个。” 不管是什么年代,郎中都属于很吃香的职业。 只要有人教,就不怕没人学。 “王爷,那是要管饭的。” 胡是录很想朝这位王爷翻个白眼,家里有多少钱啊? 一下子养一百多个学徒! 而且按照三和的条例,学徒还得给工钱。 林逸拍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就建个医学院,让布政司拿钱! 你去当院长。” “医学院?” 胡是录没明白意思。 “就是专门教人家学医的地方,” 林逸笑着道,“当时候人家学有所成,全是你的徒弟。” “谢王爷。” 胡是录总感觉哪里不妥,可具体又说不出来。 172、敌袭 “所以啊,你看看这多好的事情,一不用出钱管饭,二不用你多管闲事。 每天只要去上上课就行,有什么事的话,学生还能帮你打打下手,等于就是免费的劳动力,” 林逸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同时你也能为三和培养人才,为三和做贡献。” “王爷说的是,王爷之前说这水玉磨出来可以观察到肉眼看不见的细菌和病毒,就是不知道这水玉如何磨?” 胡是录说完从胸口小心翼翼的掏出来一个布头裹着的东西。 林逸等他掀开布,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笑着道,“玻璃啊,做的还不错。” “王爷,这是小的委托田世友从南洋洋夷手中购得的,这么一小块,足足五十两银子。” 胡是录见林逸再次把水玉放到了自己手中,长松了一口气,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这位大大咧咧的王爷给摔碎了,重新卷起来,贴胸口放好后道,“购之不易啊。” “放屁,” 林逸笑着道,“那是你没见过世面,安康城里的典当行就有玻璃镜子,想要多少都行。” 梁国虽然海运不盛,但不完全是与外部世界隔绝的,还是有不少传说中的西洋奇珍进来的,其中就包括玻璃。 他一直想“发明”出来。 只是他按照穿越前辈的方法,烧了一年多沙子,没有一次成功! 每次烧出来的都是灰色的浆糊,跟玻璃完全不沾边! 胡是录苦笑道,“王爷,典当行里的水玉动辄几百上千两,小的哪里买得起。” 即使是买得起,他婆娘也不能同意,那得几近倾家荡产。 林逸笑着道,“眼镜店去过没有? 镜片就是玳瑁这类的水晶石做的,还有放大镜,那个镜片都是磨的,与其问本王?你还不如寻访那些做眼镜的匠人。” 这些都是梁国的人根据实际生产生活总结发明出来的。 胡是录一拍大腿?笑着道,“王爷英明。” “行了?少些废话?这些本王都听腻歪了,” 林逸摆摆手道?“就这么着吧,眨眼就秋天了?怎么还这么热呢。” 他想着白云城大概要秋收了。 这么多人出来?秋收人手够吗? 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着。 厘人、廉人、黔人等部落空地上的粮食、牲口等缴获物越来越少了。 大多数都移到了三和民夫那边。 民夫和供应商居然用盐巴、醋、酱、火油、铜灯,甚至因修路损坏的马车、犁铧、铁锹等东西,把部落人的东西换了个干净。 许多部落孩子、妇女身上穿的居然都是丝绸! 林逸哭笑不得。 这种手法何曾相似。 工业剪刀差?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帮子人学的越来越精了?都会薅羊毛、割韭菜了! 但是?两方人都兴高采烈,他也不好说什么。 夜深人静。 站在帐篷外面值夜的沈初很诧异道,“狗叫了,鸟没叫唤?” 路上毒蛇猛兽防不胜防,许多民夫这次都是带了狗过来的?川州青犬、骨嘴沙皮等至少有百十头。 晚上,只要有人起夜稍微弄点动静?一条狗叫唤,百十条狗就一起跟着叫唤。 偶尔牛羊牲口、部落的大象也会跟着一起叫。 甚至附近的鸟都跟着一起喳喳个不停。 现在这么安静?一点不正常。 “好像是啊,” 本来懒洋洋的孙邑?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眯缝着眼睛?四处张望,地上是篝火,抬头是满天繁星,“是不是附近的老林子被火烧干净了,鸟没了窝,都跑了?” “最近几个晚上,哪个晚上没鸟叫了?” 沈初摇头说完,小心掀开了帐篷的帘子,对着里面坐着假寐的小喜子招招手。 小喜子猛地睁开眼,瞧了一眼身后熟睡的林逸,悄悄走了出来。 小喜子低声道,“总管已经出去了,我等在这里好生守着就是了。” “难道总管刚刚出去就是因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孙邑恍然大悟道,“难怪呢。” 与沈初对视一眼,两人都放心了。 他们对洪应都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只要有总管出面的事情,就没有搞不定的。 沈初拍拍坐在边上熟睡的余小时。 余小时茫然的睁开眼睛。 沈初道,“去把叶秋喊过来。” 说完又踢了一脚旁边睡得流哈喇子的阿呆。 “干嘛!” 阿呆还还没来得及愤怒的大喊,就被小喜子捂上了嘴巴。 小喜子瞪眼道,“王爷在睡觉,吵醒了王爷,有你好受的。” 阿呆这才平息了愤怒,拍下小喜子的手,没好气的嘟哝了两句。 沈初道,“起来,站直了,警醒一点,万一有什么意外,总管一定扒了你的皮。” 他也是无奈。 不提总管的名字,余小时和阿呆这两混蛋,就听不进一句人话。 突然,距此不远扎营的民夫队伍那边先传出来了动静。 狗吠声响彻山谷两岸,不少人已经举起来火把、铜灯爬上了山查看情况。 接着更多的营地的篝火亮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喊叫声。 沈初都担心随时会炸营,黑灯瞎火的,老子对着儿子砍,弟弟对着哥哥攮,到时候那乐子就大了。 好在不一会儿,他就听见了若有若无,轻不可闻的暗号声,松了一口气。 “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 “蚍蜉撼大树!” “一动也不动....” “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 “六斗就行!” “子系南州狼?” “我乃三和虎!” 每个小旗都有自己的口令。 这是和王爷特意设置的。 光回答对口令没用,还得带上必要的语气声音,比如假装打喷嚏,擤鼻子。 外面人的人猛然一进来,很难摸清这些细节。 稍微一有不对,立马就会有人围上去。 除非是六品以上高手,否则入了军营,插翅难逃。 火把渐渐地汇成了一条长龙,朝着一个方向过去。 “侍卫队不要乱动。” 沈初低吼,生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很明显,这次敌人的目标应该是和王爷。 “有什么好慌的。” 文昭仪一袭白裙,突然出现了。 “是。” 沈初看到她,忍不住兴奋。 173、刺杀 他一下子就安心了。 他对和王爷忠心不假,也愿意舍弃性命。 但是绝不肯轻易,毫无理由的舍弃性命。 他老沈家四代单传,到他这代是务必要生出儿子的,不然真的对不起列祖列宗。 可惜,他老婆接连生了五个闺女,无一男丁。 最糟糕的是又不准他娶小妾。 眼看着他沈家就要断根,老天保佑,他随着和王爷来了三和,偷偷摸摸的娶了一个,怀胎十月,满心欢喜,但是依然是个闺女。 时也命也! 和王爷也说过,想生儿子的,除非家里有皇位想继承。 把所有人都说的胆战心惊,面红耳赤。 他已经打消了生儿子的打算。 可六个闺女,两个媳妇不能就轻易丢了吧! 自己要是死了,她们还怎么活? 至少有生之年,得给六个闺女赚个嫁妆钱吧? 再说,他不在了,这几个闺女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想到这里,他替着文昭仪搬了把椅子,小喜子帮着沏了茶。 文昭仪抱着茶杯,施施然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 文昭仪手里的茶盖一合一起,猛然停下了,看向了在那哈欠连天的叶秋。 叶秋耳朵一耸,趁着余小时不注意,夺下他手里锤子,飞升上了林逸的帐篷,迎上了一柄在月光下发着寒光的铁钩。 锤子直接砸向了铁钩的主人胸口——穿着黑衣罗裳,满脸胡须的大汉。 咣当一声中,大汉不停的倒退,最后落地。 月光下,两人一动不动。 “至尊?” 大汉不经意皱了皱眉头。 “来了,就别走了。” 叶秋直接扔了铁锤,余小时已经赶了过来,一把接过,然后愤恨的看向叶秋。 “王八蛋!” 余小时挥举铁锤,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向了大汉。 大汉躲都没躲,铁钩直接对准了余小时铁锤的锤柄。 正要作势用力,眼前又多了一柄锤子。 阿呆腾起,一锤子砸向了大汉。 这一次,大汉不得不撤回了钩子。 同时面对两名七品,他不敢托大。 终究是退了一步,也仅仅是一步! 他是至尊! 但是,叶秋出手了。 大汉这一次放弃余小时与阿呆,一跺脚退开了几十丈。 正要落地,突然脖子一疼,伸手一摸,感觉到了一股温热。 那是热血的感觉。 看着朝着自己走的越来越近的女人,正要说什么,突然就直接倒地了。 脖子、身体分成了两半。 “多谢文昭仪!” 同样跟随而来的沈初朝着文昭仪道谢。 文昭仪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山巅。 “你们照看好这里,不要乱走。” 文昭仪说完就直奔山巅之上。 沈初看着文昭仪的影子消失后,面色又渐渐地凝重了起来,疏影横斜中走出来一矮一瘦两个人。 “这就是阿育国的至尊?” 善因带着洪安、方皮、崔耿仁、潘多等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对着叶秋笑着道,“叶公子,至尊就是九品?” 叶秋没有说话,直勾勾的看向一矮一瘦两个人。 潘多走上前来,与叶秋对视一眼,二人一起,同时出手了。 叶秋直接对上那个矮个子。 潘多以八品巅峰,直接对上那个瘦高个。 善因、余小时几乎也同时跟上,帮着潘多左右围攻。 噗通一声,方皮第一个倒地,吐出了一个血,气的哇哇直叫。 深夜。 嘶吼声。 惨叫声。 牲口的惊叫声。 所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林逸睡得再死,终究还是被吵醒了。 “王爷,” 小喜子赶忙扶起他,“外面的人没了规矩,回头小的一定好好训斥他们。 这么不晓事,扰了王爷休息。” “不对,” 林逸摇头,他又不是真的是傻子,“有人偷袭了?” 小喜子讪笑道,“王爷放心,宵小之辈,不堪一击。” 林逸起身,坐在案子边,等小喜子泡好茶,轻抿了一口,笑着道,“出去看看吧。” 小喜子道,“王爷,外面乱糟糟的,回头再出去吧。” 林逸端着茶杯,正要说话,看到了出现帐篷门口的一个黑影子。 “大胆! 你是何人!” 小喜子站在林逸的身前,把他护的紧紧的。 林逸心也一凛。 人都死哪里去了? 怎么就随意让不认识的人进来了? 黑衣人从头包到脚,进入灯火通明的帐篷后,摘下斗篷,露出了一张女子的脸。 林逸跟当初看到杜隐娘一样,想不出成语,如何形容这绝世容颜。 “姑娘,这么漂亮,打打杀杀的不好吧,” 林逸的眼光一直在女子手中的剑上,“和气生财,你好我也好。” “你是和王?” 女子即使充满杀气,也是声如莺啼,细声细气。 “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林逸再次端起杯子,笑着道,“在下正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高八斗,人称一朵梨花压海棠,人送绰号玉面小飞龙的和王,林逸! 不知美女有何指教? 再多说一句,在下尚未婚配! 美女,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天知道,看到那冒着寒光的剑,他有多紧张! 女子冷哼一声道,“果然是巧言令色之徒! 死不足惜!” 小喜子与女子几乎同时拔尖,但是,终究慢了一步,女子的剑快要刺到了他的胸口。 小喜子毫不惊悚,两只手直接握在了剑上,鲜血淋漓。 “小喜子!” 林逸吓得目瞪口呆! 正要毫不犹豫的,爪牙舞爪的扑向女子,头顶的帐篷撕裂开,一道影子直接朝向女子。 女子在刹那间就退开了。 小喜子终于躲过一截。 “总管!” 小喜子大喜。 “小应子,你来的真巧。” 林逸看到是洪应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的来迟,让王爷受惊了。” 洪应突然泪流满面,朝着林逸噗通噗通磕了好几个响头。 “能活着再说吧。” 林逸突然有点绝望,眼前就俩太监,这女子功夫好像还不低。 此刻,没有大喊大叫,已经是他最后的矜持和倔强! “谢王爷!” 洪应起身,看向女子,冷冷道,“不知天高地厚东西,死!” 174、引蛇出洞 “就凭你吗? 你忘记了,你本就是手下败将,” 女子看向洪应,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上次本座没杀了你,让你跑了,这次你没那样的机会了。” 洪应冷哼道,“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师太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上次?” 林逸隐隐地抓住了什么,皱眉道,“你是寂照庵的人?” “你还不算太笨,” 女子笑吟吟的道,“本座已经三十年未曾下山了,想不到第一次下山会来到这里。 但愿苍生俱保暖,不辞辛苦出山林,也是值了。” “你们寂照庵果然好的很啊,” 林逸咬牙切齿的道,“居然勾结外族! 其心可诛,其罪难免!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拯救天下苍生?” 居然和阿育人一起来刺杀他! 这还要脸不要了! “和王爷想必是误会了,本座与阿育人也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女子笑着道,“本座虽然自负武功了得,可也不能随意出入这营帐之中,想不到今日这阿育人给了本座机会。 要怪就怪王爷自己倒霉吧。 本座今日是要取你性命的。” “得,” 林逸叹气道,“师太,即使是让本王死,也得让本王死个明白吧? 是谁让你来杀本王的? 雍王? 老子没得罪他吧! 何必苦苦相逼!” 除了雍王,林逸再也想不出别人了。 “寂照庵行事,何曾受过他人指手画脚?” 女子傲然道,“再说,雍王宅心仁厚,又怎会对和王爷发难?” “那你跟老子过不去?” 林逸是真的怒了,“你们的胆子这么大嘛,老子是藩王,你杀了老子,等同于谋反! 你们寂照庵就这么迫不及待?” “雍王不杀你,可我寂照庵不得不为雍王考虑,雍王的障碍自然是越少越好,” 女子话锋一转道,“说到胆量,还是和王爷的更大,与布政司勾结,擅赋,王爷在三和所作所为,与谋逆又有什么区别?” 林逸听见这话更不服气了,没好气的道,“论威胁,不是太子威胁更大吗? 舍近求远,来找老子的麻烦,何必呢?” 怎么自己不知不觉中就成了雍王的对手呢? 这剧情发展的有点不对劲啊! 女子意味深长的道,“太子可不会亲征。” “嗯?” 林逸瞬间明白了。 太子没有军权,没有一兵一卒,更何况老皇帝病重,又没法借势了,就是个纸老虎。 而自己手中不但有封地,有兵,有钱粮,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舅舅。 虽然那个舅舅更亲近雍王,但是也是一个变数。 “那七皇子南陵王呢?” 林逸突然有点好奇了,人家同样去了封地,外公还是梅静枝。 梅静枝可比自己那亲舅舅靠谱多了,是七皇子的铁杆。 “哼,” 女子冷笑道,“南陵王可没有和王爷你这样笼络人心的好手段,连本座那好师姐都与王爷相厚,全力帮衬王爷。 而且,这白云城的人都对王爷交口称赞呢。” 说完后便回过了头,看着从帐篷门口缓缓走进来的文昭仪。 文昭仪笑着道,“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师妹,真是可喜可贺。” “师妹?” 林逸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师姐,师妹”这样的称呼从两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自己还是被震惊了。 这些娘们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长的跟小姑娘似得,如花似玉,水嫩光滑! “不错,她正是寂照庵的首座静宽,我的好师妹,” 文昭仪继续道,“我大梁国为数不多的大宗师之一。” “失敬,失敬!” 林逸突然有点慌! 上次叶秋和洪应就是被这娘们给打伤的,洪应为此还差点送掉半条命。 林逸拱手道,“师姐师妹都是一家人,何必打打杀杀,你看我等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那你觉得呢?” 静宽突然挥掌,直奔林逸而去。 在林逸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洪应直接挡在了中间,同样一掌挥过去。 “咦? 想不到你这公公进步如此神速,倒是本座失算了,” 静宽一边说话的同时,右掌对上了夹攻而来的文昭仪,左掌逼退洪应,“今天更留不得你了!” 被两人围攻,依然气定神闲。 “说打就打,不讲道义啊!” 林逸看着全部变成碎片的桌椅,吓得瘫倒在了身后扶着他的小喜子身上。 每次静宽朝着林逸过来,洪应总是及时的挡在中间。 三人越打越是激烈,身形很快,林逸只能看见道道残影。 不一会儿三人已经撞破帐篷,跑到外面打了。 “王爷,你没事吧?” 小喜子赶忙安抚道,“王爷放心,文昭仪和总管一起,肯定让这女人有去无回。” “我没事,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林逸看着小喜子的手腕处一片血肉模糊,担忧的道,“赶紧去找葫芦包扎,这么继续流血,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真死了,本王也没功夫去给你烧纸。” “王爷放心,”小喜子从衣服下摆上直接撕了一块布,包扎在手腕上,笑着道,“你看看,这就行了,小的是习武之人,这种伤算不得什么。” 他的心情很是沮丧。 自从练了辟邪剑法,他功力突飞猛进。 但是,想不到今日,只一招,就被人败了! 这就是大宗师的威力嘛! 看来平时师父与自己喂招,是可以留手的,如果下死手,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林逸望着被装出大窟窿的帐篷,叹气道,“真她娘的操蛋,没事非来找老子麻烦。” 说着出了帐篷,值守在门口的十几个侍卫全部躺在地上,他赶忙走过去一个个试了呼吸,然后直接瘫坐在地上。 “王爷节哀,” 小喜子道,“能为王爷尽忠,也是他们的福气。” “寂照庵!” 林逸气的浑身发抖,“此仇不共戴天......” “王爷,” 沈初扶着浑身是血的麻贵走过来,“除了两名地尊逃跑,其余人等已经全部伏诛!” 营地、山上到处是火把,到处是欢呼声,牲口的嘶鸣声。 林逸道,“受伤的赶紧治疗,其余兄弟火化了,带骨灰回去安葬。” 等着沈初等人退下后,他就坐在营帐门口,看着星空发呆。 对于站在自己面前的何吉祥视而不见。 “王爷.....” 小喜子在林逸身前重新置了桌子,沏上了茶。 “这是谁的主意?” 林逸突然问。 何吉祥跪下道,“老夫知罪,请王爷责罚!” “引蛇出洞,” 林逸这会终于想明白了,“拿本王做诱饵,这没什么问题,但是不该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他们舍家弃业跟着本王来三和,本来就是亏欠他们。 现在又丢了性命,本王该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按照平时的防卫,里三层外三层,暗哨明哨遍布,任静宽武功通天,也没机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自己帐篷的。 只有一个可能,自己是诱饵。 而十几个侍卫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何吉祥大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王爷何须如此悲伤。” “哎,你辛苦了,下去吧。” 林逸不好责怪何吉祥,人家也是为了自己。 说白了,罪魁祸首还是自己。 所有人都是在替自己受过。 175、归程 战争。 死人在所难免。 何况,他已经见了多次了。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感觉。 但是,这次不一样,死去的侍卫都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亲近人。 看着他们悄无声息的死去,自己很是不好受。 小喜子安排人重新搭完帐篷,收拾好里面卫生,走过来道,“王爷,夜深了,还是早点就寝吧。” 林逸点点头道,“有了那臭娘们的消息,早点通知我。” 刚才帐中,洪应与静宽能打个不分伯仲,他很是惊讶。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小瞧了洪应。 真如文昭仪所说,他可能真的入了大宗师..... 但是他依然不指望能留下静宽,只要这次洪应不要再出事就好了。 躺在床上,一夜碾转反侧,没有睡好。 早上起来的时候,从小喜子那里还是没有得到关于洪应的消息,便吃了点东西,又接着躺下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接近午时。 起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一扫昨晚的抑郁。 相反的是,他身边人因为带伤,几乎各个没精打采。 除了没心没肺的余小时和阿呆,受伤也不影响他俩在那大口大口的啃骨头,林逸在边上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 “王爷,熊掌!” 余小时举起来道,“你吃吗?” “不吃。” 林逸直接拒绝了,只是替方圆左右的动物感觉悲哀。 “王爷,” 何吉祥一边说一边看着林逸的表情道,“昨晚死伤三百余人,老夫已经妥善安置了。” 林逸问,“昨晚,阿育国到底来了多少人?” 何吉祥道,“三百余人,皆是高手,其中有四名地尊高手,一名为洪总管所杀,一名为文昭仪所杀。” “地尊,” 林逸苦笑道?“阿育国是真的下本钱了啊?最可恶的还是这寂照庵,居然趁火打劫?老子早晚要摁死她们?记住了,将来寂照庵要鸡犬不留!” 漂亮又怎么样? 他脸盲?想杀人的时候,从来不管对方漂亮不漂亮!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何况是这种随时想杀自己的。 何吉祥高兴地道?“王爷英明。” 林逸见何吉祥还不走,就问道,“还有事? 直接一起说完吧,本王能承受的住。” 他已经做好了听最坏消息的打算。 何吉祥道?“昨晚那些南洋土人受惊?慌乱间到处跑,已经走失了两千余人。” “放烽火吧,想回来的自然会回来,” 林逸笑着道,“不想回来的?就随便吧,深山老林里?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前些日子与阿育人作战,这些土人跑的最快?连搬运物资都做不到,所以现在压根就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 这些人哪怕是学了功夫?也就只配看看孩子?种种地了。 吃好中饭?林逸局抱着茶杯,一直端坐在营帐门口,不时的朝着远处张望。 功夫不负有心人,太阳堪堪落山的时候,他看到了文昭仪的身影。 “小应子呢?” 林逸腾的站起身,左看右看,没有见到洪应的身影。 他有点慌张。 小喜子也跟着伸着脖子到处张望,然后等文昭仪回话。 文昭仪没好气的道,“你就这么担心这个狗奴才? 也不问我有事没事?” 林逸笑着道,“姐姐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自然是无事了。 小应子武功低微,不能与姐姐相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文昭仪冷哼道,“你放心吧,那奴才现在功夫比我还高,死不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逸又往前面走了几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洪应蹒跚的身影。 “师父!” “总管....” 小喜子与沈初等人急忙跑过去,把他搀扶了过来。 “你这是又受伤了?” 林逸皱眉,气愤的道,“每次都是瞎逞能,打不过不会跑啊,本王这是什么命,遇到你这种蠢货。” 洪应陪笑道,“让王爷操心了,小的受的是轻伤,修养两天就好,没大碍的。” “那娘们呢?” 刚刚文昭仪根本就不给林逸问话的机会,林逸只能问洪应了。 “王爷,她的功夫很高,我与文昭仪联手,也没能奈何她,但是她想杀我二人,也是难比登天,” 洪应叹气道,“让王爷失望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让她蹦跶几天,” 林逸看向旁边的卞京道,“炮轰寂照庵,将来全指望你了。” 卞京急忙道,“老夫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林逸对小喜子道,“扶你师父下去好好休息。” 小喜子再次走上前去,对上师父要吃人的眼神,赶忙低下了头。 他这次真的让师父失望了! 居然没有撑过人家一招! 如果不是师父来的及时,自己死不足惜,万一王爷有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洪应正欲张口,就听见林逸不耐烦的道,“要教训徒弟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别废话,赶紧去休息。” 三和的营地再次恢复了平静。 但是众人经过昨夜之事,内心却受到了震撼。 特别是叶秋。 昨夜文昭仪一招杀了一名地尊——九品高手! 那场景,现在都难以忘怀。 九品面对大宗师,只能任由宰杀,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又不能想起当初洪应追自己的场景,那是留了余地的。 要不然现在自己已经是骷髅了。 以往自己引以自傲的身手,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林逸在此停留了十日,阿育人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这一日早上,正准备去钓鱼的时候,潘多走进来道,“王爷,阿育人集结在十万大山的大军退了。” “退了?” 林逸喃喃道,“就这么退了?” “是!” 潘多大声道,“脚夫蹲守了三日,确认消息以后才送回来的。” “那咱们?” 林逸看向何吉祥。 何吉祥笑着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阿育人一定是听说了王爷的威名,自知不敌,这才退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乃上策! 老夫这就下令班师。” “行,明日启程。” 林逸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能干,显得梅静枝有点无能了? 想当年,梅静枝十万大军,在这盘桓了近两年才班师回朝的! 能回白云城,大多数人都很高兴。 可大家对本地的部落却是依依不舍。 这世道聪明人太多了,像廉人、黔人这样淳朴、诚恳的人,不多了。 交往短短这些日子,几万民夫,多多少少都赚了一点! 临走之前,拍着胸脯保证,下次还会再来! 不来才是傻子哟! 一块盐巴换一粒金豆子,一瓶酒换一块银子,一本万利! 没有比这更好赚的钱了。 回程林逸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左右是洪应和文昭仪。 秋末,冬天将近,枫树、山乌桕及槭树等已经开始红艳起来,色彩丰富绚烂。 林逸心情大好,偶尔来一场小雨,也让人觉得无伤大雅。 但是路过一处山峰,气温急遽之下,一路冰挂,连瀑布都被冻住了,成了大冰坨子。 那些把衣服换给部落,此刻光着膀子的民夫们,各个把帐篷、麻袋、布帘裹在身上御寒,缩着脖子,大骂老天爷不正常。 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雪长啥样,何况是冰。 好在路程不长,而且来的时候路面做过平整,此刻回去的时候,一路畅通。 大家都熬了过去。 没用一个月,林逸骑在驴子上就看到了白云大庙高高地塔尖。 176、三年计划{二合一} 多少日月流转,多少岁月流逝,西江水依然昼夜不停。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候鸟格外的多,大概是北方比往年冷的太多吧,河两岸,密密麻麻的铺的全是,大雁、鹭鸟、野鸬鹚,叫唤个不停。 许多鸟类都是会潜水的,大鱼小鱼一把抓。 “不科学啊,今年怎么会这么冷?” 林逸吹着江风,不自觉的把袍子紧了紧。 洪应走过来道,“王爷,要不再披上一件吧?” 林逸笑着道,“没那么夸张,用不着,到家再说吧。” 缓缓穿过西江大桥后,这次没用他催促,向来又懒又倔的驴子,跑得格外的快。 最先迎过来的是在河岸公路上晒稻谷的孩子。 白云城的壮劳力都去打仗了,留下的大多数是妇女和孩子,他们是这次秋收的主力。 “和王爷回来了!” “打赢啦!” “......” 一群孩子发疯似的围着大军前后奔跑呼叫。 有眼尖的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父亲、舅舅、爷爷,也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直接扑了上去。 还没找到亲人的,就撒开腿往大军的后面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 整个白云城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不经意间就把那些死者家属的悲痛给遮掩住了。 “死者家属好生安抚,” 林逸对着迎过来的善琦道,“另外,摆万人宴,今晚本王请所有人吃饭喝酒。” “王爷英明。” 善琦笑不出来。 你请? 还不是布政司[]的钱! “哈哈.....” 蓝天、白云、川流不息的河水,热闹的人群。 林逸内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他对白云城原本的抗拒,慢慢的变成了一种归属感。 “我是谁?” 他突然回过头问。 “和王爷?” 善琦和谢赞等人一脸懵逼。 这话问的,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是和王爷啊! 当朝的第九皇子! 你还能是谁? 没睡醒吧? 还是打仗打糊涂了? “王爷乃是三和之王,白云城之主!” 明月和紫霞异口同声的道。 这声音在寂静的人群中显得那么突兀。 所有人看向林逸,见他满脸的笑意,就立马明白过来了。 “三和之王?白云城之主!” 谢赞和陈德胜先跪下?紧接着是善琦、卞京等人,身后是上万民夫、官兵、土人。 “三和之王?白云城之主!” 一声高过一声。 受这气氛的感染?跟随而来的黔人、厘人也从大象、马匹上下来,学着人群一起跪着。 “我是三和之王?白云城之主!” 林逸突然意气风发的道,“那有人来抢怎么办?” “杀!” “杀!” “.......” 身震苍穹。 惊起了两岸的候鸟?飞起来的时候遮天蔽日。 “我想好了?” 林逸看向谢赞等人道,“我不想把这个世界让给那些讨厌的人。” 寂照庵! 雍王! 厚颜无耻! 让人恶心。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退。 何况退了,他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横竖都是一个结果。 “王爷英明!” 一众老头子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和王爷怎么突然开窍了? 不敢置信! “他们要战?那便来吧。” 林逸有时候真的想做个傻子。 做错了事情?一想到自己是个傻子,就能安慰了。 但是一想到寂照庵的所作所为,就气不打一处来。 真当自己是包子啊,想咬就来咬一口。 “战!” “战!” “......” 这一次,不分男女老幼?皆跟着一起喊! “三和人永不为奴!” 余小时突然举着锤子,冷不丁的在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里喊了一嗓子。 “三和人永不为奴!” “........” 一浪高过一浪。 这一次喊得最起劲的是那些部落人。 “哈哈.....” 林逸大笑而去。 回到府里后?林逸没吃东西,躺在自己怀念已久的躺椅上?抱着茶杯,看着下面跪成一排的众人道?“本王离开几个月?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王爷!” 齐鹏推着轮椅?越过众人,拱手道,“圣上宣谕:内禅,传位太子,归政退闲。” “退位?” 林逸冷哼道,“我老子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今日才跟我说?” 齐鹏道,“王爷,在下也是今日夜里才收到的消息。” “太子还是太着急了些,” 林逸摇了摇头后,抿了一口茶,“他也不想想,掌握了一个安康城,就能掌控天下吗? 我这些兄弟,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善琦道,“一切由王爷定夺。” “高筑墙,广积粮,静观其变,先看着本王的其他兄弟施展手段,” 林逸笑着道,“我那老子一世英明,想不到临老居然让儿子给幽禁了,估计这会啊,正后悔的扇自己嘴巴呢。 不过,这会除了自扇嘴巴玩,也没别的好做的了。” 下面的人静默不语。 怎么接话茬? 难道和他一起骂皇帝? “本王记得你们吹过的牛,三品成军,化劲成军,怎么怎么样,” 林逸冷哼道,“我希望你们为你们吹过的牛负责,能不能变成现实?” 何吉祥赶忙道,“王爷放心,老夫一定竭尽全力!” 其实这次与阿育人一战,三和大军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毕竟传说中凶悍的阿育国大军,也只坚持了一日。 都这样了,还要怎么样? 想当初,梅静枝十万大军,与阿育人大小战百场后,才平定下来的。 “那就这么办吧,” 林逸打着哈欠道,“本王躺一会。 把那些黔人、厘人看紧了,别让他们到处惹事。” 等众人退下去后,躺在椅子上,一直睡到下晚。 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伸手摸桌子上的茶盏,温热的。 一口灌下去,微闭了一会眼睛,然后睁开,站起身道,“本王要去洗澡,太臭了。” 明月笑着道,“王爷,早就准备好了。” 林逸摆摆手道,“不在家里洗,去山上泡温泉。” 木桶里就那么点水,洗来洗去,都是喝自己洗脚水。 出了府门,上了备好的马车,直接往山上去。 前后左右百十名护卫,他实在是被寂照庵弄出了心里阴影。 不管护卫们有用没用,人多一点,有安全感。 “从此以后,本王就不能自由自在的在这白云城行走了,” 林逸叹气道,“没皇帝的命,却得了皇帝的病,这叫什么事。” “小的知罪!” 洪应羞愧的道,“都是小的学艺不精。” “这是本王的宿命,” 林逸笑着道,“你真的入了这什么大宗师?” 到现在,他都有点不相信。 “是,” 洪应一下子高兴起来,天见可怜,他身上的功夫,再次引起过王爷的关注,“小的会元功快至圆满了。” “你是怎么学的?” 林逸是真的非常好奇,在他的眼里,洪应一直只是个听他小说生出错觉的书迷。 “王爷的书里都有上乘的修习功夫呢,” 洪应陪笑道,“小的一直就是跟着书上学的。” “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林逸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相信吧,看小说学功法,有点鬼扯。 说不相信吧,事实就在眼前。 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毕竟,穿越,这么不靠谱的事情都发生在他身上了。 到山脚下,马车停下,山路崎岖潮湿,行走不便。 林逸在洪应的搀扶下,一边走一边道,“回头跟卞京再说一下,到山顶的路要修。” 洪应笑着道,“王爷,您放心,回头就让卞京修。” 温泉的泉眼不大,林逸整个人躺下去刚刚好,两只手趴在岸边的石头上,仰着脑袋,偶尔抿口茶,吃个糕点。 一直洗到天渐渐变黑。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下葬的队伍,老人和孩子哭的不成样子。 林逸不忍心看,让洪应驾马车绕着走。 晚上,有气无力的吃了点东西,一觉睡到第二天自然醒。 这是一年中盖被子睡觉最舒服的季节。 善琦等人一早就候在了外面。 林逸洗漱完后,才走出来道,“有什么事,一早就过来?” 善琦笑着道,“王爷,已经午时了。” “午时了?” 林逸望了一眼高挂的太阳,“本王一点感觉都没有。” 善琦道,“田世友飞鸽传书,大船在送雍王大军回雍州的路上为齐州水师围攻,所幸脱险,预计后日就回来了。” “齐州?” 林逸皱着眉头道,“这水师提举是何人,是疯掉了,还是投靠了太子?” 善琦道,“水师提举乃是梅静枝的旧将赵朝留。” 林逸笑着道,“原来是老七搞的鬼,狗咬狗一嘴毛,随便他们折腾吧。 咱们啊,在旁边先看热闹。 眼前,先顾着自己,三和最缺人,人才是第一生产力。” 始终困扰三和发展的就是劳动力! 千里沃野,荒着太可惜了。 眼前厘人、廉人拖家带口,已经有两万多人过来。 但是,他们算不得劳动力,一是不会种地,二是生性狂野,不受拘束,肯定不会进作坊。 根本没机会享受九九六的福报。 这些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发挥出用处,算得了战力。 卞京犹豫了一下道,“王爷,通往阿育国的路可以暂缓,老夫建议先修通到洪州的路。 到时候洪州的瓷器到我三和就更容易了。” 洪州的瓷器通过大船带到南洋,换回来的都是一船又一船的金银珠宝。 “行,” 林逸沉吟了一会道,“韩辉这些流匪去哪里了? 还有我那好舅舅呢?” 王庆邦道,“韩辉依然与袁将军大军对峙,不过朝中已经下令,要求袁将军和梅静枝一起班师回朝,参与内禅大礼。” “我舅舅这个老实人大概是不会抗旨的,” 林逸叹气道,“梅静枝就说不准了。” “正是,” 王庆邦点点头道,“袁将军正准备鸣金收兵,而梅静枝率军一路追着叛军,已经出了南州,依老夫看,方向大概是南陵。” 林逸笑着道,“老七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罩着他的外公,” 王庆邦又接着道,“梅静枝在临行前,给南州水师提举蒋侃定了十八条罪状,蒋侃带着家人上了水师大船,至今不知所踪。” “嗯,梅静枝不愧是杀伐果断之辈,是个狠人啊,” 林逸乐了,“通知张勉和杜三河,下次见到蒋侃这王八蛋不用客气,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归顺本王,要么就得被本王砍。” “是,”王庆邦清了清嗓子道,“和顺郡王带着家小,往江南去了。” “老东西,自己跑就算了,何必带上本王那未过门的妃子。” 想到这里,林逸咬牙切齿! 他讨个老婆容易嘛! 让他受这么多波折! 下面的众人都忍住了笑。 见林逸再没有交代,都躬身退下。 自从林逸确定不再让着那帮王八蛋后,他拿出了部分精力出来,开始思考三和的发展。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拿出来了一份“三年计划”: 三年内,三和要拥有百万人口; 人人吃饱饭; 实行三年义务教育,适龄儿童强制入学; 全民皆兵,常备军保持在两万以上; 之后,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便是重置驯象卫。 他是见识过象兵威力的,化劲高手都经不住粗壮的大象蹄子踢一下,如果到时候运用到战场上,那效果,完全能想象的到! 最高兴的莫过于黔人。 来三和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发现了金银的无穷妙用,只要手里有这玩意,醇香楼里的白净的的跟仙女似得姑娘就能对他们开眉展眼。 就能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他们可算长了眼界了,什么头人老婆,闺女,长的也就那样,黑不溜秋的,让他们放弃幻想的同时,也改变了他们的审美。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手中积攒的金银早就让那些可恶得三和人给骗了个干净。 原本的好兄弟,现在见面分外眼红。 恨不得一叉子攮过去。 在三和,做啥都要花钱,没钱简直寸步难行。 以往他们都习惯了捕猎,活见鬼的是,白云城附近的山头,除了猴子就是水獭,找只野猪都不容易。 居白云城大不易。 177、内禅大礼{二合一} 生活困难,许多黔人头人已经在商量回老家。 这时候,和王爷重建驯象卫,包吃住。 由不得他们不高兴。 可是从他们身上赚过钱的三和人却非常不高兴,原本是指望从他们身上继续赚钱的,可他们不仅跟到了三和,还准备定居,这就不那么好了。 这些人到处打架惹事,随地大小便,本来就够可气了。 更可气的是白云城捕快双重标准,居然不罚他们劳改! 好在随着黔人加入了驯象卫,厘人、廉人入了三和卫所,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这种情况在慢慢改变。 今年的冬季比往年格外冷。 白云城老人说,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冷的天气。 躺大街上的懒汉,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每日睡觉都提心吊胆,生怕第二天醒不过来。 不得已,许多人都进了修路的队伍,能吃饱饭不说,晚上有住处,有被子盖。 “真他娘的冷,这天根本就不正常啊。” 林逸在院子呆不下去,干脆进了客厅,望着外面突然飘起来的濛濛细雨。 现在他出门的次数愈发少了,每次出门都是前呼后拥,折腾别人,也是折腾自己。 还是安安稳稳的窝在家里比较好。 想着,早日灭了寂照庵那群娘们! 自己也可以重新在阳光下行走。 “王爷,” 明月又给林逸重新沏了茶,笑着道,“听说那些廉人天天嚷着要回去,就是因为冻得受不了。” “这会安康城不知道冷成什么样呢,” 林逸不自觉的又想到了老娘和妹妹,“三和再冷,冻不死人,安康城会冻死人的。” 每年冬季的早晨,安康城兵马都会拉一车又一车冰冷的尸体出城,大多数是无家可归的乞丐、流民。 紫霞附和道,“所以奴婢更喜欢三和,王爷治理有方,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人人开心?奴婢每日也跟着欢喜。” “你这小嘴啊?越来越会哄人了,” 林逸乐不可支的道?“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田世友带着三十几艘大船回来这天?他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下晚,太阳的光芒散尽?冷风呜咽,光着膀子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包统领?好久不见!” 田世友迎上包奎,拱手道,“近来可好?” “托你的福还成,” 包奎笑着道?“按照你上次的信?十日前你就应该回来的,想不到今日才回来。” 弄得和王爷天天让他在这岸上守着。 田世友叹气道,“路上遇上了飓风,只能找个小岛躲着,吃不好喝不好?折腾了这么些天。” 包奎笑着道,“能平安归来便好。” 田世友道?“在下洗漱一番再去见王爷?” 包奎笑着道,“王爷不是在乎那些虚礼的?还是现在就跟在下去吧。” 田世友点点头,从边上的捕快手里牵过来一头马?径直骑上?跟上了包奎。 到大门后?先是看看方皮,然后又看看崔耿仁,对着崔耿仁道,“衣服借用一下。” 在和王爷面前冻得浑身发抖,像什么样子? 崔耿仁脱了衣衫直接扔给了光着膀子的田世友,叮嘱道,“记得还回来。” “一定。” 田世友跟上包奎大笑着进了府里。 “王爷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林逸看了他一眼,继续专注于罐子里的蛐蛐。 这是他呆发霉之后,另外想出来的娱乐。 只是没想到,不到两日,白云城就开始了第一届蛐蛐大赛,赌徒们红着眼睛下注。 弄得他都想把蛐蛐给扔了,败坏三和风气,谈和发展? “王爷,”田世友站起身道,“在下已经把雍王的军队送回雍州了。” “给钱了吗?” 林逸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只关心有没有拿到钱。 “拿了,” 田世友道,“雍州漫天大雪,天寒地冻,海面结冰,许多军士一下船就冻伤冻死。” “那也挺惨的,”林逸漫不经心的道,“瓦旦人退了吗?” “这个在下不清楚,” 田世友小心翼翼的道,“听说杨长春已经为雍王所用。” “还有呢?” 林逸接着问。 田世友把大船被齐州水师攻击的事情说了一遍后道,“依在下的浅见,这齐州水师并未付诸全力,要不然在下也没机会回来。” “哦?” 林逸诧异了一下,“这么说本王还要欠那个提举,叫什么来着,欠他人情了?” “赵朝留,”田世友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道了谢后,又道,“似乎并不愿意与雍王为难。” “不知道是我三和的船吗?”林逸好奇的问道。 “王爷,我三和水师初建,水獭旗的名声还没有传出去。” 田世友总感觉这位和王爷跟之前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出来。 “那就是看雍王的面子了,不是看本王的面子,” 林逸淡淡的道,“本王也不欠他,以后见着他也不用客气。” 田世友道,“正是。” 林逸道,“本王知道了,一路劳顿,回家休息吧。” “是。” 田世友躬身退下,刚到手的热茶,也没来得及喝一口。 出门见叶秋与小喜子在那比试剑法,你来我往,剑影纵横,他忍不住叫了声好。 叶秋笑嘻嘻的道,“田当家的,我觉得你与这辟邪剑法有缘,要不在下跟总管说一声,明日一起来学。” “放你娘的屁!” 田世友气急败坏的大骂一声后,急匆匆的跑了,再不敢停留。 开玩笑,好好地去做太监! 那真是脑子有病了!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一个穿着白衣,手执竹节的年轻人突然道,“叶公子,你近日有血光之灾,不得不防,我劝你今日还是不要在府上多停留的好。” “王栋,王爷让你跟着孙兴那老道士学摸骨算命,是诓别人钱的,不是来消遣自己人的。” 一向自傲的叶秋,面对这个瞎子,居然不敢下狠话。 因为这瞎子每言必中。 真是邪了门了。 越是未知的东西,越是让人恐惧。 王栋摇摇头道,“我从不打诳语,公子不信也罢。” “老子已经是九品?还能有什么血光之灾?” 叶秋有点气急败坏。 这家伙就是乌鸦嘴啊! 向来是说什么来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王栋摇摇头,拄着竹节,直接走了。 虽然是瞎子,但是好像跟长了眼睛似得,在没有任何人引领,也没有任何人搀扶,快速的出了和王府。 当晚。 叶秋挨了洪应的揍,额头出了血。 王栋再次让众人惊为天人,这真是神算子啊。 不服气又不行。 他们真的担心孙兴这老道士教会徒弟,饿死自己,本事跟徒弟比差了老远了。 孙兴自己当然也苦恼。 白云大庙的香火愈发盛了,生意愈发好了。 可是大部分人都是奔着他这个徒弟来的。 毕竟神算子这个名头已经响彻白云城了。 到如今,他这个师父居然要给徒弟打下手。 但是,他这个徒弟也是有优点的,对钱财没有一点概念,赚上来的钱,大部分都在他的手里。 为了钱,他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徒儿,来洗洗脚,真是辛苦了啊。” 孙兴带着徒儿从胡板泉家回来,赚了十两银子,高兴地找不着北,主动给徒弟打水洗脚。 “谢师父。” 王栋一动不动,由着师父给自己脱鞋子拖袜子。 等脚落到盆里,一边搓,一边道,“师父,胡家以后莫要再去了。” “为什么?” 孙兴不解的道,“这白云城的大户人家,还有谁家给钱比胡家大气爽快的? 徒儿,咱们师徒再努力努力,等赚着钱,师父给你娶个老婆。” “师父,平地登雪上九霄,” 王栋淡淡的道,“师父,你比徒儿还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平地登雪上九霄.....” 孙兴浑身一震,喃喃道,“这他娘的谁也救不了啊。 行了,那就不管了,以后再找咱们,就托病吧。 奶奶个熊,不能去找晦气。” “是,徒儿谨遵教诲。” 王栋满意的笑了。 “听为师飞话自然是不会错的。” 孙兴大笑。 年关将近。 一艘接着一艘的大船回到了白云城。 二百多艘大船挤满了西江,一眼望不到头。 一到下学的时间,白云城的孩子就一窝蜂的跳上大船,跟猴子似得,在上面攀来爬去。 孩子的世界比成人的世界单纯,但是矛盾却是同样多。 孩子之间也拉帮结派,不管有没有学过武功,免不了互相斗殴,群殴规模,通常都是三十人以上。 按照白云城的律法,打架是要送去劳改的。 但是,面对这些半大崽子,捕快们都下不了手。 去请教林逸,林逸只说孩子们都是闲的。 凡是犯错的孩子罚抄一百遍。 年三十这天,齐鹏终于送来了关于都城的消息。 “太子登基,年号正昌,尊德隆皇帝为太上皇帝,训政。 礼部恭宣正昌皇帝钦奉太上皇帝,传位诏书,金凤颁诏,宣示天下.....” 林逸读完后,直接扔了手里的纸条,“闹吧,使劲闹吧,本王倒是要看看,最后谁是渔翁,谁是黄雀。” “王爷,” 齐鹏接着道,“娘娘与公主无恙,请王爷放心。” “老大要是敢做混账事,一定与他闹个头破血流,” 林逸又接着道,“明天就是就是新的一年了,正昌元年,真是改朝换代咯.....” 善琦道,“王爷,梅将军的七万大军已经入了南陵。” “我那舅舅呢?” 林逸端起来茶盏,“他不是要做忠臣嘛,回安康城没有?” 善琦道,“此刻大军恐怕已经到了江南。” “盯着一点,” 林逸叹气道,“本王舅舅多,死个一个两个倒是真无所谓,但是我老娘最与这位舅舅亲厚,他要是死了,我那老娘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呢。 还是让他活着吧。” “王爷英明!” 善琦正色道,“想必太子殿下不会出这种昏招。” “未必,” 林逸摇头道,“老大在太子的位置上呆了三十年,早就不算正常人了,还是小心为上。” 正常人就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把他老子给幽禁了! 善琦道,“是。” 林逸好奇的道,“这宇伯须,宇文涉父子背叛我还能理解,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可是这何瑾,为什么要担这么大的风险?” 有三朝元老。 何曾有过三朝宦官? 一个宦官终生也只能依附一人。 善琦道,“想必太子应该是抓住了何瑾的把柄。” 陈德胜摇头道,“何瑾手握廷卫,位高权重,岂是太子能要挟的?” 卞京点头道,“所言甚是,何瑾绝不是如此轻易妥协之人。” “猜不透就不猜了,” 林逸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那江重眼前是什么意思? 据本王所知,他跟太子可没那么好的关系。 两人以前就互相不对付,恨不得互相给砍了。” 齐鹏拱手道,“江重的态度还不是那么明朗。” 林逸腾的站起身道,“哎,头疼,先别管了,今日是年三十,大家一起过年吧,本王与众位痛饮,不醉不归。” “谢王爷赏!” 众人再次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三和大船回归,布政司的财政缓解,林逸手里也富裕起来。 不差钱。 这一夜,大摆筵席。 随着和王府得烟花升空后,白云城的烟花也跟着一响跟着一响。 林逸端着酒杯,高声道,“与各位共饮此杯,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 “谢王爷!” 众人异口同声后,仰头喝完。 “本王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安生日子,做烂泥挺好的” 林逸放下酒杯,骂骂咧咧道,“他们不让,我也没办法。 除非我变成臭狗屎,他们才不会踩在我头上。 但是,本王不愿意做臭狗屎。” 做烂泥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 四面人的只听他静静地说着,无人敢插话,也不知道怎么插话。 “从此以后,本王要是哪里做的不够好,你们尽管说,千万不要憋出病来,” 林逸再次喝完一杯酒,“反正本王也不会改!” 很好笑的话,但是没有一个人笑。 什么叫“不会改?” 这是一言九鼎! ps:求票..... 178、银票 善琦笑着道,“王爷金口玉言,言出如山,正是此理!” “知道就好,本王这辈子其实没多大的追求,” 林逸突然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不时的看上在那低着头的众人两眼,“最大的梦想就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随心所欲。 没有杂乱喧嚣,没有纷纷扰扰,没有世俗名利。 所以这才千里迢迢来到了三和,想着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但是,他寂照庵,撑着竹竿过茅房,过粪了! 弄得老子现在想出个门都不敢,生怕被她们一剑给捅到心窝子上! 死了就死了,但是不能死的这么窝囊。” 这位和王爷时不时蹦出两句惹人发笑的话,众人再是厉害,终究还是忍不住。 王庆邦背过身子笑完后,拱手道,“王爷息怒!” “平时都看本王笑嘻嘻的,都说本王平易近人,好相处,但是真惹急了本王试试!” 真是越想越气。 再也享受不到空调可乐西瓜,已经是够委屈的了! 现在还得被人到处追杀! 恨不得原地爆炸! 炸死这帮子跟他捣乱的! “老子一定要把她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让那两个呆子一锤一锤的给敲碎,” 林逸咬牙切齿的道,“以后你们就全部跟着本王混,混不好,你们就慢慢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众人一愣。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他娘的说是人话嘛! 但是,众人总不好当面反驳。 善琦苦笑道,“王爷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大事可成!” “最好如此。” 林逸突然笑了,“要不然寂照庵会笑。” 众人异口同声道,“是!” 和王爷的意思很明白,不能让寂照庵看笑话。 林逸端起杯子道,“本王同众位再饮一杯,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谢王爷!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终于听见一句人话了?激动的热泪盈眶! 林逸朝着众人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拘束?各自吃自己的喝自己的。 一时间?客厅里觥筹交错,各自相互敬酒。 林逸踢了一脚蹲在地上抱着酒坛子的余小时?没好气地道,“酒不要钱啊?这么使劲喝?” “.......” 余小时讪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确实是不需要他花钱啊! “外面的酒没王爷的好喝!” 阿呆大声的道。 他跟余小时每个月的月钱大部分都花在了酒钱上。 花了也就花了,但是外面的酒不好喝啊! 完全没有和王府的酒有甘醇味。 “本王非从你们月钱里面扣。” 林逸瞪了他们两人一眼,就没再搭理他们。 一直喝到深夜,众人才慢慢散去。 正月刚过?白云城正准备春耕的时候?一批又一批的厘人、廉人、黔人骑着大象,赶着牲口,驮着粮食北上,抵达了白云城。 原本随着白云城大军先行来到白云城的部落人,开始生活困难?但是来了不久之后,渐渐的感受到了这里的好处。 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他们中的许多人跑回来了老家,呼朋唤友?能带来了全带来了。 每日少的时候二三十人,多的时候上千人?都是部落组团过来的?锅碗瓢盆、陶器?一应俱全。 别说林逸没想到,就是白云城的人都没想到。 世代居于白云城的人都不知道三和的边境大山里居然会藏着这么多人! 许多部落的名称不像黔人、厘人那样,大家耳熟能详,而是根本连听都没听过。 什么阔人、耳人? 谁听过啊? 陆陆续续又涌进来四五万人,林逸头疼。 这些人要是放任不管,立马就会生出乱子。 他们是真的放荡不羁爱自由的! 什么三和条例,什么劳改,人家不管,拿刀子就跟捕快对着干。 促进再就业才是根本。 林逸把南岸以南五十里附近的地块划给了他们,出借农具、种子给他们,并且安排白云城的种田能手教他们种地。 强制要求,满五岁的孩子,必须送到学校。 他原本以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想不到却遭到了部落人的强烈反对。 按照部落的规矩,五岁的孩子就要学打猎,下陷阱的。 孩子不会用弓箭,不会打猎,怎么好意思称“森林之子”? 包吃住都不同意? 林逸不信邪! 直接在部落聚集地搭棚子建了一个新的学校,刚刚勉强完成三年义务教育的学生韩进任校长。 他按照林逸的吩咐,连续三日在学校门口煮饭、炖肉。 香喷喷的气味到处乱飘,引诱一些孩子吃。 不说色香味,最关键的是,油盐酱醋俱全,孩子吃一顿,还想着继续吃。 但是,到第四日,大灶停了,肉没了,美味的糖果、糖葫芦也没了。 充当翻译的康宝对着孩子们喊:以后只有读书才有饭吃,不读书就没饭吃。 孩子们的哭声响彻整个寨子。 大部分父母都妥协了,孩子哭闹算个屁事,揍一顿就好了。 主要还是看在吃食的份上,那饭食是真的舍得放盐啊! 他们是亲眼见到的! 这年头盐巴有多宝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当然,最后还是有一批顽固派,有全部都不送的,有只送儿子不送女儿的。 对于少部分顽固不化的份子,林逸终于出了铁拳。 采取头人负责制,凡是有一个孩子不上学的,全部都是部落头人得错。 他也不嫌弃麻烦,居然借着厘帅在边境的虎威,把这些头人一个个喊了过去,做了深入交流,做不好的,统统撵回边境。 这些头人向来也是骄横跋扈之辈,此刻在林逸这里受了气,自然全部撒到了那些孩子的父母身上。 自此,三年义务教育的计划才得以在部落展开。 接下来的重点是,林逸开始在三和推广银票。 首先是布政司赋税只接受三和钱庄的银票,不再收银钱。 大家想交税,还必须先到三和钱庄换银票。 第二就是,从官兵到王府护卫,发月俸只发银票,包括供应商、修路匠人,全部给银票。 179、瞎子 想拿银子去三和钱庄兑换。 有人持怀疑态度,拿了银票就迫不及待的去三和钱庄去换银子。 毕竟还是银子拿在手里,揣在口袋更有安全感。 三和钱庄的门口,从早到晚都排着长队。 钱庄掌柜的柏麟忙得脚不沾地,甚至还有点忐忑,按照这个情况,继续挤兑下去,银库里的银子根本就不够用。 林逸却是不以为意。 信用是需要时间去证明的。 不打仗的日子。 白云城一片岁月静好。 正是大中午的时候,将屠户在太阳没露头之前就把肉卖光了。 此刻抱着桔皮水在那叹气道,“都说姑娘是小棉袄,老子这个大概是漏风的。 成天成天不着家,跟着黎三娘凑什么热闹啊。” 对于姑娘将桢很是让人头疼。 说理吧,上过学堂的,嘴皮子比他利索。 打吧,姑娘是三品。 他揍不动。 “嘿嘿.....” 对门的猪肉荣斜靠在将屠户门口的木头柱子上,“怎么样? 论教孩子,你跟我差了远了吧? 瞧瞧我那小子,老子让他抓鸡不会撵狗,让他往东不会向西!” 话音刚落。 他家小儿子突然站在肉铺门口扯着嗓子喊,“爹,我要吃糖葫芦!” “来了,来了!” 猪肉荣一边应声,一边急忙跑了回去。 将屠户看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刚抬起头,发现两个人到了自己门口,一个提着木桶,一个扛着竹梯子,熟练的把自家墙上原来“三和是我家”的标语用白石灰给刷了,重新涂上了红色的“三和钱庄,存钱有行息”的标语。 三和钱庄,在白云城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和第三届发明创新大赛开始了。 夺得头等的是改进了织布机的女子,创造性的在织布机上加了钩簧,从此织布机的脚踏踩起来不再费力。 奖金一百两,戴大花游街。 “二等奖给这个肥皂、犁铧。” 所有的奖项评判都是林逸做决定。 令林逸遗憾的是,所有人所做的都只是改进,没有一项真正的发明。 “是,” 善琦接着道,“洪州、岳州皆为叛军所破,韩辉自立为王。” “我舅舅和梅静枝都走了,这也是早就能预见到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怕就怕在这背后是雍王和寂照庵搞的鬼,洪州、岳州离三和这么近,等于悬在本王头上的剑啊,” 林逸笑着道,“只希望这韩辉识趣一点别来惹本王。” “王爷,近日流民又多了。” 为此善琦伤透了脑筋,原因只有一个:缺钱。 “分配田地给他们,还是按照以往的政策来,” 林逸接着道,“钱不够的话,再去借吧。” 他也头疼。 之前为了与阿育国打仗,从梁根等人那借的三十万两银子,现在一两都没还呢。 旧债未去,新债又来。 原本答应胡是录筹建医学院的,因为没钱,只能把王府隔壁废弃的孤儿院给了他们,暂且充作医学院。 至于医学学生,全是由胡是录亲自从学满两年的学生里面精心挑选的。 “是。” 善琦无奈,除了这么办,还能怎么样? 林逸等善琦走后,走出了客厅,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前院的花园里,一群人正围着瞎子王栋算命。 瞎子随便说两句,一个个就欢天喜地的,好像以后真的能做大官似得。 “奶奶个熊,” 林逸踢了王栋一脚,“在府里搞封建迷信,真有你的,有本事给本王算一卦!” “王爷头角峥嵘,自然是贵不可言,何须小子多言?” 被踹了一脚,王栋没有丝毫着恼,依然笑着。 他原本是从松阳过来的孤儿,父母在飓风中双亡,如果不是和王爷,自己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恐怕此刻大概是黄土一捧。 他最好的朋友是方皮、余小时、阿呆兄弟。 但是他最敬重的人只有和王爷。 “算你识相,” 林逸接着道,“不出去好好赚钱,天天在府里瞎转悠什么? 本王知道府里的饭好吃,也不能天天来蹭吧?” 说到这里,他就更来气了! 孙邑出去了,卫所天天管饭,也不在卫所吃,天天跑回来吃。 方皮、崔耿仁这些人更是,不值守的时候,也过来吃饭。 真当他有矿啊? 王栋道,“小人是来跟着总管做早课的。” “哎,学功夫哪里有算命有前途。” 林逸实在不好打击他! 你一个瞎子,学功夫有什么用? 能养家糊口吗? 实在是枉费当初一片苦心让他跟着孙兴那道士学算命! “王爷说的是。” 王栋未做反驳。 “知道就好,” 林逸淡淡的道,“你那个师父太鬼了,赚的钱不能让他一个人拿了去,你也得想办法存钱,不然你师父给你娶了师娘,你自己还没娶到老婆。” “师父对小子爱护有加,小子毫无怨言。” “当我白说。” 林逸没辙。 只在边上看他们做早课——练功。 瞎子手执竹节对上了拿着铁锤的阿呆与余小时。 以一敌二? 林逸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这瞎子学算命学疯了吧? 正想阻拦,阿呆与余小时已经举起铁锤,一边哇哇直叫,一边冲了上去。 瞎子的竹节在空中发出颤声,跟蝉鸣似得,嗡嗡声不断。 忽的,林逸都没注意瞎子是怎么绕到阿呆与余小时身后的,竹节抖动,快速的在两人身后各自点了一下。 两人举着锤子,跟雕像似得,静止不动。 “承让了!” 瞎子说完,又用竹节在两人身后点了一下。 两人穴道解开,手中的锤子从手里脱落到地上,气的浑身发抖。 小喜子手持长剑,霎时就把瞎子裹在一片剑光之中。 瞎子一动不动,竹节直接敲在了小喜子的手腕上,小喜子长剑脱手,跌倒在地。 瞎子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这么干净利落。 旁边的人大概都习惯了,面无表情。 只有林逸目瞪口呆。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林逸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 打败阿呆余小时这两个二货,他还能理解。 可小喜子却是七品巅峰啊! “王爷,小的是瞎子,” 王栋淡淡的道,“虽然看不见,但是小人的心比他们好使。” 180、无招胜有招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你没唬我?” 这些人没事就搞一些神神叨叨的玄学,让他对这世界都有点怀疑。 到底要不要讲科学了? “不敢,” 王栋淡淡的道,“小人始终记得王爷说过的独孤求败的故事,不滞于物,不为物役。 喜公公手中有剑,眼中有招,小人是心中无招胜有招。” “无招胜有招......” 林逸的嘴角在不停的抽搐,明明是他说出来的故事,为什么他不会! 而是全让这帮子王八蛋学了去? 老天爷公平吗? “王爷英明,” 王栋不经意咧起嘴角,笑着道,“功夫是用来杀人的,不管他用什么武功,什么招式,小人只要比他快就够了。” “快到敌人根本动手的机会,” 叶秋突然有感而发道,“你他娘的,关键怎么才能快,你倒是说说啊!” 以前,对于这个瞎子,他是从来没有关注的。 更多时候,都不会瞧上一眼。 一个瞎子而已! 还能找他去算命? 毕竟自己这辈子的命已经注定如此了,没什么好算的了。 但是,自从前些日子,王栋进和王府参与了每日例行的早课。 他这个和王府的第三高手,直接变成了第四高手! 令人气愤的是,他这个高手,根本就没在人家手里走到十招。 男儿膝下有黄金,除非迫不得已,那一竹节,直接敲在自己膝盖上。 大宗师打自己只需要一招,瞎子打自己用了九招? 瞎子是什么段位? 如果自己和小喜子是天才,对方就是妖孽了! 最关键的是,这人还是个瞎子。 一想到他一个四肢俱全的人比不过瞎子,就忍不住气馁。 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进了和王府! 弄得现在一点自信也无。 用善因的话来说,都是可怜的阿堵物罢了。 王栋淡淡的道,“你想快,你的剑自然会快。” “说了等于没说。” 叶秋白了他一眼,不再多问。 “哎?跟你们扯不出名堂。” 林逸背着手转身就走了。 站在府邸的大门口?看了一眼方皮道,“最近门庭冷落鞍马稀?就没人给本王送银子吗?” “没有?” 方皮摇摇头,然后道?“王爷,您要出门吗? 我去备马车。” “出门啊?” 林逸掐指一算?“有半个月没有出门了吧?” 方皮点头。 林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那就出去钓鱼。” 单身与贫穷选择了他的同时,现在还让寂寞与他相伴。 长此以往在府里闷下去?真怕得抑郁症。 不过?他也厌烦了出门前呼后拥,干脆乔装打扮了一番,让侍卫暗中保护,不得命令,不得出来。 穿着灰色短褂?短裤,趿拉着黄草编织的拖鞋?提着渔具,就这样一个人走到了大马路上。 太阳底下?走了有二里地。 突然在路边树荫下摆饮子摊的老太太咧嘴道,“王爷?井水冰的绿豆汤?要来一碗吗?” “嗯?” 林逸愣了半晌?摸了一把特意抹上锅底灰的黑脸,“你怎么认出我的?” 老太太笑着道,“别人我会生错,王爷是万万不会认错的。 这白云城用金丝线钓鱼的,除了王爷,还能有谁?” 说着还指了指林逸手里的鱼竿。 “老太太,你可真聪明啊!” 林逸叹气,这不去做福尔摩斯都可惜了。 老太太笑着道,“王爷客气了。” “行了,你忙着吧。” 林逸气的把手里的木桶往身后一扔。 小喜子忽的从林子里窜出来,稳稳地接住木桶,瞪了一眼老太太后,屁颠屁颠追上了林逸。 “那老太太好眼熟,” 林逸头也不回的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王爷,” 小喜子陪笑道,“据说好像是秦班头老娘。” “秦班头又是谁啊?” 林逸渐渐没了耐心。 “秦虎秦班头。” 小喜子赶忙道。 “原来是这奇葩,” 林逸想到这货带着老娘和妹妹见自己时候的场景,就忍不住笑,“在衙门里做的怎么样?” “秦班头刚入了四品,功夫一般,” 小喜子笑着道,“但是因为讲义气,在一众捕快中,口碑还是不错的。 不过前些日子因为把人打伤了,激起民愤。 陈心洛陈大人很是不痛快,给训斥了一番。” “为什么打人?” 烈日炎炎,林逸尽量选择在树荫底下走。 “王爷,” 小喜子抱着木桶,紧随在身后道,“这秦虎长的歪瓜裂枣,可他妹子,那真是水灵的很啊。 女校门口,一天到晚都有不少小崽子堵着,就专门为看上一眼。 也有一些不晓事的,免不了言语上轻薄几句。 秦虎脾气暴躁,不由分说,就直接挥拳头打人。 挨打人中有一个公子哥乃是梁家的人,梁家乃是本地大家族,便同那些挨打的孩子亲属们,一同到布政司上告了。” 林逸皱眉道,“三和条例有不得调戏妇女,他们以身试法,还有脸去上告?” “王爷,” 小喜子道,“讼师乃是孙兴,他直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因为没有拦截女子,只是在言语上表达了爱意,算不得调戏。” “那也是骚扰,” 林逸没好气地道,“后面善琦怎么判的?” 小喜子道,“善大人罚了各家一两银子,念其初犯,领回家反省。” 林逸好奇的道,“那秦虎做的对,陈心洛跟他有什么为难的?” 小喜子笑着道,“陈大人说下手太轻,没有给打残了。 敢调戏捕快的家眷,是没把捕快放在眼里。” “确实轻了,” 林逸话锋一转道,“不过呢,荷尔蒙爆发期追女孩子也很正常,只要合情合理合法,倒是也没什么。” 妹妹几岁了? 可也上过学? 现吃什么药? 才是正常追女孩子的行为! “王爷说的是。” 小喜子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应好。 两人穿过水泥路,进入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 小喜子担心有蛇,跑到了前头观察。 林逸来回走动,观察水草,最后在一处榕树底下下钩。 这是一条汇入西江的支流,即使是枯水期,最深处也有三十几米。 181、义女 手持着鱼竿,仰靠在树上,微闭着眼睛。 一直没口,钓不上来一条,气的他都想甩了鱼竿。 这鱼都去哪了? 去亲戚家窜门去了? “王爷,” 小喜子变戏法似得端上来一杯茶,笑着道,“前面有艘船,肯定是她们惊动了鱼。” 林逸睁开眼睛,抿了一口茶后,抬头看到了一艘在河中的小渔船,两个女子,一人执着一个桨,在河中划行。 因为是顺溜,眨眼间就过去了。 “王爷,那是燕十七。” 小喜子笑着道。 “燕十七?” 林逸腾的站起身,眯缝着眼睛,看不真切,只是着急道,“你确定是她?” “王爷,” 小喜子又朝着河里张望了一眼道,“小的这对招子绝对好使,不会看错的。” 林逸把鱼竿一丢,然后道,“赶紧追上去,看看她们是往哪里去的。” “是。” 小喜子纵身一跃,直接跳过了好几颗大树,同那顺流而下的小船一起消失在了眼前。 “王爷,你放心,喜公公肯定能追的上的。” 王栋突然出现在林逸的面前,倒是把林逸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林逸拍拍胸脯,没好气的道,“眼神不好,就少到处溜达,掉河里怎么办? 会游泳吗?” “不会游泳,小人会水上漂,淹不死的,” 王栋笑着道,“总管让小的出来护王爷周全。” “你们啊,还是分不清主次,” 林逸无奈的道,“你眼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给人算命?多挣钱?挣大钱,好娶个老婆?生个孩子?以后啊,到老了?也不会没人照顾。” 这种想法很俗气,三观也不算太正。 但是很符合现实。 王栋不是先天就瞎的?而是飓风中受伤?视网膜脱落或者病变引起的,即使是生个孩子,也不会遗传。 多挣点钱,流民家的姑娘跟着他就算享福了。 而且?老婆、孩子还能做他的眼睛。 双赢。 “谢王爷关心。” 王栋依然只是笑笑?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再说,论颜值你也是不错的,” 林逸苦口婆心的道,“三观跟着五官走?人间处处是舔狗。 娶个老婆不困难。” “王爷说的是。” 这一点,王栋和别人无二致?虽然听不懂,但是不妨碍装作听懂的样子。 “哎?跟你这种木头人说不通。” 林逸一手拿茶壶,一手抄水?把脸胡乱洗了?然后用短褂随意擦了擦。 想问王栋擦干净了没有?但是想到对方是个瞎子,也就作罢。 “王爷!” 汪旭飞奔了过来,“燕十七去了前面的林子。” “这是要野餐?” 林逸摸摸下巴道,“带路跟上去。” “是。” 汪旭在前面带路。 林逸没走几步,麻贵和带着两名侍卫过来,拿了干净的衣裳不说,还提着一桶清水。 林逸把脸扎进桶里,用肥皂搓洗了一遍,待确认洗干净,换上了衣裳。 立马就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正觉得差点什么的时候,麻贵递过来一把扇子。 展开扇子,摇了两下,问道,“会不会太招摇?” 麻贵笑着道,“王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林逸重新整理下衣裳,合上扇子大步跟上了汪旭。 上了水泥路,骑上驴子,走了有二里地,转入一条小径。 小喜子迎了过来,遥指道,“王爷,穿过这个林子就是了。” 林逸点点头,朝着身后挥挥手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让本王一个人去会会她。” “是。” 林逸等众人应声后,回过头,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 穿过一片密林后,两个穿着裙子的窈窕身影渐渐清晰,越来越近,猛地停顿下来,把手里的扇子扔了。 背着手,好像在散步似得,慢慢的朝着前面走过去。 两个女子发现了他,停下了正在拾取柴禾的手。 好奇的看着他。 “这么巧啊,” 林逸挥挥手道,“燕姑娘,又见面了。” 面上是笑着的,心里却异常忐忑。 两辈子单身狗,没谈过恋爱,没撩过姑娘! 只知道饿汉子的饥,不知饱汉子的虚。 “参见和王爷!” 燕十七微微欠身道。 “你认识我?” 林逸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开始不知道,” 燕十七笑着道,“王爷与阿育国一战后回城那天,小女子倒是有幸目睹了王爷的雄姿。” “.......” 他当时就骑在驴子上,有什么雄姿? 确定不是揶揄和嘲笑吗? 正还要说什么,两个女子嬉笑着远去。 只留下地上一地柴火堆。 林逸怅然若失。 “王爷......”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要不要再给喊回来?” “喊回来干嘛?” 林逸叹气道,“火堆生起来,再去抓只羊,黑色的野羊,本王想吃烧烤了。” 小喜子道,“小的这就去。” 附近的野物本来就少了,再加上部落人天天打猎,基本算是灭绝了。 兔子都不容易抓到一只,何况是山羊,还是黑色的! 但是,王爷的命令,他们硬着头皮也得做到。 只能急中生智,去城里从猎户手里买了一只回来。 深夜。 三和的星星还是那么亮,月亮还是在天上。 燕宅灯火通明。 燕葵生已经七十有三,身体大不如前,按照平日,已经休息了。 但是此刻却居中坐在客厅里,眼神不时的飘向两边坐着的子侄、小妾。 三和布政使兼军务提督善琦要收他燕家女儿做义女的消息传过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是害怕,而是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是三和的大户。 世居三和两百年。 与南州、洪州、岳州这样的大地主不一样,他们手里虽然良田万亩,性勤于稼穑,但是不是靠收租度日。 三和到处是荒地,再傻的百姓,也不会来租他们的地种。 手下强仆众多,把百姓逼急了,深山里一躲,连人影都找不见。 他们种地的劳动力主要来自于从南州各地买卖过来的人口,或者本地雇佣。 而主要收入还是靠贩卖私盐、以及在南州、洪州各地的产业。 居于三和,只是因为享受习惯了,而且又无律法束缚。 在三和,他们就是天,他们就是地。 182、燕家十九姑娘 他们是三和真正的土皇帝,三和的无冕之王。 但是,自从和王爷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三和皆由这位所谓的“三和之王,白云城之主”说了算。 他们虽然在开始送了一点银钱,买卖人口,蓄养奴仆受了限制,但是与和王爷开放海禁相比,这些能算得了什么事? 因为这位和王爷,原本靠辛苦积攒家业的地主乡绅,一个个的身家都在急遽增加。 海贸确实是暴利啊! 而且,从来不在三和本地经营产业的他们,也开始在三和大肆开作坊、酒楼、客栈等各项产业。 许多人已经在期盼着,等三和发展的越来越好后,把外地的生意给迁回来。 南州、洪州等地动荡不安,哪里有三和稳当? 三和是他们的大本营,在三和经营生意,他们也更有优势。 甚至发展到不少人为了躲避仇家,都来三和安家了。 白云城不得擅动刀兵。 这是白云城的铁律。 律法不能使人人平等,但是在律法面前人人是平等的。 这是和王爷说的。 凡是对三和条例置若罔闻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许多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仇人站在自己面前而无可奈何。 仇人与杀手住对门的奇葩情况,也只有在白云城才有可能。 和王爷也说过:本王的利益与你们这些土豪的利益是一致的。 虽然他们不承认自己是土豪,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位不着调王爷的王爷说的是对的。 特别是善琦来到三和以后,三和的形势渐渐明朗,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了! 如今,善琦要认义女! 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以后,有二品大员给自己家撑腰,他燕家在三和的声势是不是又能壮大一番? “爹爹,” 燕葵生四儿子燕连意如今也是五十有七,熬死了上面的大哥、二哥、三哥,下面的七弟、十弟,眼前自己亦是老态龙钟。 可惜还是没有熬死自己的老子,他不解的道,“这分明是好事,如何愁眉不展?” 燕葵生叹气道,“善琦只说要收义女,可没说具体是哪一个?” 第五子燕连进道,“当然是十一妹了! 十三妹天生丽质,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善琦大人看上也是正常。” “五哥,你又说笑话,” 一个明艳的女子?娇羞的掩嘴笑道?“说不定是十九妹呢。” 场上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 这才是真正的笑话。 一个庶女,甚至连亲生母亲都厌恶的女子?怎么可能入二品大员的眼! 坐在下手的燕十七低着头不说话。 也许她早就习惯了。 善琦要收义女的消息?传到林逸耳朵的时候,林逸正在逗弄站在他肩膀上的鹦鹉。 这只鹦鹉一直桀骜不驯?非常有性格,以前他一伸手?就啄他?手指都破了皮。 一发狠,直接在笼子里饿了两天。 到今天放出来,看到他,居然很是亲热?喂了两粒小米后?直接站在他肩头不肯下来了。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善琦,淡淡的道,“听说你收了燕家女儿做义女,这是要做我老丈人了?” “不敢!” 善琦哭笑不得?恨不得把自己的侄孙善因给揍一顿,连个消息都递不明白! “家母过几日就会随着家眷从东痒岛到三和?家母对燕家十九小姐燕十七喜爱有加,欲收为义女!” “那就好。” 林逸点了点头。 知道善琦说的是假话?毕竟他老母连燕十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王爷,” 善琦接着道?“家母乃是三品诰命夫人?收燕十做义女?也不算辱没了她。” “算你有心了。” 林逸旋即明白了善琦的意思。 哪怕是自己看中了燕十七,没用,燕家再有钱,也是平头百姓,何况燕十七还是庶出。 想配上高大上的“和王爷”,必须有个身份。 否则,和王爷娶了个贱女子,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了,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善琦松了一口气,他又接着道,“王爷,瓦旦人退兵了。” “退兵?” 林逸皱眉道,“寒冬腊月,补给困难,瓦旦人都没有退兵,如今春暖花开,为何要退兵?” “瓦旦人绕过雍州,直取晋州,太子殿下与瓦旦人达成了盟约,” 善琦大声道,“瓦旦这才退兵。” “太子给了什么条件?” 林逸问。 下面众人鸦雀无声。 最终齐鹏推着轮椅上前道,“梁国每年给瓦旦一百五十万两市赏。” “自己抢钱固然来得快,还是不如细水长流,何况,他们也没本事直抵安康城,瓦旦人倒是还算聪明,” 林逸接着道,“继续探查消息,估计啊,不止市赏这么简单。” 齐鹏与王庆邦同时拱手应了。 春耕结束。 三和的天气愈发热。 热的许多部落人丢下家里的窝棚,拖家带口跑山上去了。 根据经验,山上的蚊虫虽然多一些,但是肯定比山下凉快。 但是,那些参加了三和卫所的部落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因为他们,三和卫所一时间扩充到了三万人。 三和卫所每日例行五公里负重,不少人都叫苦不迭。 不如在边境打猎,每日无拘无束来的快活。 但是,又不能随意退出。 在三和,这叫“逃兵”。 凡是逃兵,依例送去修路。 只有极少数人才敢冒这个险。 当然,在许多人看来,最舒服的还是那些象兵,象兵每天做的事情只是喂喂大象,摸摸大象的鼻子,偶尔训斥两声。 啥也不干,每月就能领月钱。 善琦的家眷是跟着南州的大船过来的。 男女百十号人,站在大船上看着在江边洗澡的大象,吓得掩住了嘴。 跟小山堆似得,太吓人了。 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未见过这样的怪物。 “给老祖宗请安!” 善因跪在被一群妇人簇拥着的老太太跟前,脑袋着地。 “这声音好熟啊。” 善琦老母亲老眼昏花,睁开不睁开都是一个样子。 善因的母亲笑着道,“老祖宗,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孩儿。” 老太太恍然大悟道,“善图啊.....” 善因脸上一窘,但是又接着笑着道,“老祖宗,善图是你儿子。 我儿子是善因,您的玄孙。” 183、他强任他强 “我儿善图啊,死的好惨啊,” 老太太突然眼泪婆裟道,“是谁陷害的他,你们要替他报仇啊! 我可怜的儿啊!” 众人脸上又是一黑。 善图乃是病死的,真正含冤而死的乃是为晋王所害的善括。 好在众人也早就习惯了,这老太太一年比一年糊涂,众人也就不再多解释,越解释越乱。 所幸不如先装糊涂再说。 正常情况下,大船只有一块薄薄的跳板,走上去摇摇晃晃,得小心翼翼才能到岸上。 但是,善因心细,想着女眷众多,还有行动不便的老祖宗,便在大船与岸上加了十几块跳板,由四个仆人抬着座椅把老祖宗送下了船,直接到布政司。 无暇亲自去接老母亲的善琦,一审完案子,直奔后堂,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噗通就跪了下去。 “不孝儿给母亲请安!” “括儿啊,快过来让为娘看看,” 老太太朝着善琦招手道,“好像又清瘦了一些,以后啊,一定要好好吃饭。” 善琦的眼泪水唰唰的就下来了。 他老母亲早已老迈糊涂,但是始终记得有个儿子叫善括。 可又不愿意相信亲儿子早已冤死的事实。 “母亲,孩儿在此,” 善琦站起身,直接跪在老太太的身下,由着她抚摸自己的脑袋,“倒是不曾瘦下来,还胖了。” 老太太已经如此,何必戳穿谎言。 “自小,我家括儿就是最有孝心的,” 老太太一边揉着善琦满头白发?一边喃喃道?“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让给为娘吃,你二哥就不行?有什么好东西啊?尽往自己嘴巴里塞。 也就是啊,因为读书好?你爹爹惯着他,要我说啊?读书有个屁用?四六不通的东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跟你爹爹一样,说话都是之乎者也的?书呆子一个?没一句人话。” 善琦哭笑不得,自己在老娘心里就是那么不堪吗? 但是,又没去争论。 还是不要多说的好,免得又引起母亲丧子之痛。 掐指一算,自己弟弟善括冤死已有八年了! 等老母亲进后屋安歇后?他又与老妻、媳妇、孙媳妇,侄媳妇等人交代了一番?要不时在老母亲耳边灌输她还有一个女儿叫燕十七。 哪怕戏是假的,也要演的真。 安置完家眷?他又继续去处理公事。 从洪州、南州、岳州过来的流民,每日都是数以千计。 其中大部分都不了解三和条例?以身试法?便宜了卞京?却是苦了他和衙门捕快。 一般升斗小民还好对付,捕[]快拿人,直接干脆,不用有什么顾忌。 麻烦就在于逃难中的有两家世家大族,世代有人为官,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且与他善家交情不浅。 这些人在本地骄横跋扈惯了,来三和后,依然我行我素。 开始的时候,善琦还好言好语。 奈何这些人,用和王爷的话来说,就是“不上道”! 不得不重拳出击。 方家是洪州的名门望族,老太爷曾任都转运使,从三品,因病致仕,有不少子侄在朝中做官,与善家还是亲戚关系。 按理,善琦多少都得给他一点面子。 但是,这老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三和的条例。 之前,对冲撞方家老天爷轿子的本地人随意鞭笞,善琦只让方家找了两个下人代过,算是就此遮掩过去了。 毕竟自己也是在士林中混的,里面的道道自己也是要遵守的。 可没到一个月,这老东西的儿子又强逼女子为妾室! 实在是不把布政司和他善琦放在眼里啊! 关监狱吃闲饭,那是不可能的! 劳改! 必须劳改! 方家老天爷方泽在布政司吃闭门羹后,紧接着乘轿子到和王府哭诉。 和王爷直接命人放狗咬。 真是大快人心! 林逸最讨厌这类人。 “白云苍狗几千回,世事变化无常.....” 林逸看到叶秋在瞎子面前跟孙子似得,不由得感慨万千。 叶秋这王八蛋在自己面前都没这么乖巧! 偶尔老实那么几天,还是因为受洪应的逼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瞎子依然手执竹节,被众人围着,面无表情的道,“这是和王爷说的。” “这是叶良辰说的,” 阿呆大声道,“对手何以拆招,所以唯快不破!” 林逸脸色一黑。 明明就是他说的,是他把金庸小说中的台词放到了《傲视战神》里! “你们懂个屁!” 林逸冷哼道,“岂不知还有料敌于先,以不动制万变才是最高明的武功!” 他是杠精本精,阿基米德门徒! 论抬杠,他谁也不服! 凡是他嘴里出来的,一定都是对的,简直是世界的真理,人间的正义! 所有人都沉默了。 包括洪应。 最后只有瞎子道,“谢王爷教诲,小人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 林逸反而糊涂了。 一个个都是什么人! 瞎子笑着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嗯?” 林逸皱眉。 洪应叹气道,“这也是王爷小说中的,王栋,从明日起,你就不用来早课了。” 语气中说不出的落寞。 “脑子都瓦特了。” 林逸说着众人都听不懂的话,转身就走了。 小喜子紧随在身后。 洪应等林逸转过院门,才回过头看向瞎子,严肃的道,“你出招吧。” 瞎子摇摇头道,“不是总管的对手,小人就不自取其辱了。” 众人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和王府,除了文昭仪外,第二个敢拒绝总管要求的。 再看看洪总管,向来板着脸的他,居然笑的那么开心。 众人都很是不解。 只有叶秋明白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徒弟比自己强,也许会有失落。 但是与和王爷的安全相比,一切微不足道。 毕竟他是和王爷的天子号狗腿子。 一切都是为了和王爷。 方皮道,“总管,瞎子这是?” “你再入不了四品,咱家一定揭了你的皮!” 洪应不但没回答他的问题,还把他训斥了一番。 方皮缩着脖子,终不敢再发一言。 184、改革 他终于明白谢赞在课堂上说的那句“人穷莫入众,言轻莫劝人”的意思了。 人微言轻,就该少说话啊!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的话都不重要,也没人会他的。 更别说去回答他的疑惑。 眼前这一众人,不是八品就是九品,甚至与自己一般大的崔耿仁都入了七品! 就自己最废,一直在三品上晃着,停步不前。 不想不知道,一想就想出来了压力。 一整天都是愁眉苦脸的的,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崔耿仁和余小时去找他喝酒,他都没有多少心情。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不配跟他们坐一起。 自己一个三品,凭什么和他们一起喝酒? 关在耳房里,闭门练功吧! 不然都没勇气见人了! 夜深了。 林逸依然没有睡觉,不是在,而是在写基层改革的方案。 既然决定与雍王,与寂照庵一较高低,他就得认真的对待,是时候展现自己的真正实力了! 何况之前顾忌朝廷和他老子的反应,他就什么都没做。 现在他老子生死不知,还怕谁?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到时候让这帮子王八蛋跪在自己面前唱征服。 首选他废除了保甲制度,保甲一律改用村名。 在以往,中央统治权力从来未能深入到普通的乡村,朝廷律令在乡村基本上就是一纸空文,不管是什么事都是当地的宗族和乡绅说了算,比如梁根、王成这种。 他们通常就是方圆二十里地的老天爷! 看谁不顺眼了,要杀要剐,皆是他们一言决之。 林逸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夺了这些乡绅的权利,把他们关进笼子里,只赋予他们好好赚钱为三和经济发展添砖加瓦的义务。 把自己的触角伸到三和的每一块土地,时刻掌控基层群众的最基本情况。 历史经验证明,凡是脱离人民群众的,最后都没有好结果。 其次是卫所军制改革。 眼前是沈初和何吉祥统领卫所不假,但是不是朝廷认可的,名不正则言不顺,人家喊他俩一声大人,他俩也心虚。 毕竟失了所谓的“大义”。 干脆另起炉灶,按照军、师、旅、团、营、连、排、班设置。 一个军有多少人,一个班有多少人,他都详细的写明了。 最后一项是,三和在安置流民的同时,必须再次深入细致的做“人口普查”。 一是摸清家底,二是三和往来人员太复杂了,许多人都是社会治安的重大隐患。 凡是敢在三和犯法的,一定严查。 稳定才是发展的基础,这个他深信不疑。 他的终极梦想就是,在三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哪怕是大宗师! “王爷,时辰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明月走过来,把他杯子里的茶叶给倒了,换上了白开水。 “不急,漫漫长夜,也是无心睡眠,” 林逸说着打了个哈欠,“你们去睡觉吧,别管本王。” 说完又继续伏案用炭笔补充了一些突然想起来的内容。 一直写到公鸡打鸣才上床。 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正是高挂。 吃好饭,好像依然睡不够似得,躺在椅子上,又睡着了。 善琦过来的时候,没去打扰,只坐在林逸的对面,抱着茶盏,不时的轻抿一口。 突然看见林逸睁眼,赶忙站起身道,“王爷!” “来的挺巧啊,” 林逸揉揉眼睛道,“坐吧,还搞那么客气干嘛。” 说着朝着身后招了招手,明月进屋把他写的手稿取了过来。 林逸没接,只是道,“直接给善大人吧。” “谢明月姑娘。” 善琦双手接过,一页一页的翻开。 林逸用茶水涑口后道,“有什么不懂的直接说。” 善琦笑着道,“王爷写了人数,一目了然,这军长就相当于指挥使,师长就相当于千户,倒是没有什么让人费解的,只是名称上做了变动。” 林逸点头道,“如此便好,就按照这个办吧,让沈初让军长,何吉祥任副军长。 至于师长、副师长什么的,你们自己选。” “是,” 善琦接着道,“王爷说去保甲,下官也是同意的,只是恐怕这村长,镇长的人选一时间恐怕不好选。” “那就慢慢选,德行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能力,尽量从年轻人里面选,” 林逸笑着道,“厘人就让他们自己的头人担任,不必节外生枝。” 部落人桀骜不驯,除了头人,谁也不服,今天一要是派过去一个村长,明天恐怕就能横死。 什么条例不条例的! 让头人不高兴了,带着大部队回边境老巢就是了。 “王爷果然思虑周全,” 善琦松了一口气,生怕王爷一冲动就夺了这些头人的权利,那可是近五万人,随着时间推移,可能还会越来越多。 把他们惹恼了,后果不堪设想,“下官自会如此办。” 林逸想了想道,“官兵训练一定要再加紧,一日都不能松懈,钱不够的话,我也没办法了,你自己想办法吧,走一步算一步吧。” “是,” 善琦苦笑,“下官告退。” 接下来的日子。 三和在选村官的同时,展开了轰轰烈烈的人口普查运动。 上千名捕快划分了职责区域后,进山下乡,挨家挨户做登记,最远的已经深入到了南部放鸟岛和南部的金鸡山、北部的南州边境。 主要还是沿着修过的道路走。 林逸对他们不抱多大的希望,三和的人口主要集中在白云城,但是周边居住的就太分散了,能把白云城的人口统计明白就算不错了。 人口普查,能统计一个大概,带差不差就可以了。 布政司越发穷了。 善琦按照林逸意见在加大训练力度,但同时也在不断的淘汰人,好节省开支。 每日越野十公里负重,凡是坚持不下去的,都可以淘汰。 淘汰最多的是那些练习会元功时间最多的部落人。 他们被淘汰后,不但没有怨言,反而高兴地欢天喜地。 不过,善琦没有放过他们,依然把淘汰下来的,放入了民兵,只用偶尔训练的时候管一下饭,不用给月钱。 185、热 热。 林逸终于能蒸到不花钱的桑拿了。 光是喝茶,摇扇子,已经没法缓解他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换发型的心思了。 去山上山溪里冲凉? 这么大太阳,出门半刻钟,流汗几个时辰。 干脆就直接躺在树荫底下,生死有命了。 “你俩别给扇扇子了,” 林逸朝着身后的明月和紫霞摆摆手道,“你们也累的不轻,没必要,停下吧。” “王爷,不累,” 明月说话的同时,手中的扇子也没停下来,“他们都说心静自然亮,王爷,您要不试试?” “热的静不下来。” 林逸叹气。 紫霞道,“王爷,要不乘轿子去山上?” 林逸道,“不去了,不够折腾的。 还是安生在家里窝着吧。 让你们别扇就别扇了,别再让我说第二句,说废话真的好累的。” “是。” 明月和紫霞这才停住了扇子,站在林逸的身后,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下去吧,下午你们还要去学校上课。” 林逸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偶尔还不忘往嘴巴里灌上两口水。 小喜子忍不住道,“王爷,可以在山上修个宅子,夏天用来避暑是再好不过的。” “是啊,还是你机灵,” 明月眼前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白天还行,大晚上的去喂蚊子吗?” 林逸第一时间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北边的蚊子还能让人接受,这南方的蚊子,个顶个的大,咬人还疼,往山上去,等于进了蚊子老巢。 可以顶蚊帐睡觉,还能顶蚊帐上厕所? 所以,他对那些部落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山上是怎么活下来的! 紫霞道,“王爷,那咱们就白天去,晚上回来?” 林逸沉吟了一下道,“倒不是不可以。” 小喜子道?“那小的这就去办。” “等下?” 林逸喊住他道,“搭个窝棚?置个灶台就行?别弄太麻烦,银子啊?还有要省着一点花。” 有了灶台,可以烧水?随时有茶喝。 小喜子笑着退了下去。 下晚的时候?林逸得到消息,顶着烈日训练的官兵,七八个人中暑。 他只能表示同情。 停下来是不可能停下来的,这是他们的福报。 年轻的时候不拼搏?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吗? 再说?做恶人的乃是何吉祥与沈初。 他和王爷依然宽厚仁慈,英明神武。 雨女无瓜。 下晚的时候,甚少登门的石泉过来了。 “请进。” 光着膀子的林逸把他迎了进去。 对于石泉的书法水平他是非常佩服的,现在闲着没事就跟他练习书法。 两人进卧室,明月研磨?铺纸。 林逸挥笔,不一会儿就写完了。 笑着道?“请石先生斧正。” “提笔风云卷,拂袖天地开......” 石泉赞叹道?“王爷真是好诗才!” 与这位王爷接触的愈多,他就愈发佩服这位王爷! 跟传说中的“不学无术”一点都不沾边! 特别是王爷认真起来的时候。 “我是问你这书法怎么样?谁问你诗写的怎么样了?” 林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言。 石泉认真瞅了一眼后?讪笑道?“王爷字迹工整,分间布白,远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稳。” “得,还是写的不好呗。” 林逸叹气。 这就好比夸赞一个人长的有气质。 石泉低头不语。 自己的学生要是写成这样子,他哪怕不打死,也直接逐出门户。 林逸只得继续按照石泉的要求,一笔一划,一板一眼的写,希望早晚有点进步。 石泉走后,又练了半个时辰。 从屋子里走出来,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站在院子里,他发现西江南岸一片火光。 “这又是哪里失火了?” 林逸真是没辙了。 来三和短短几年间,他都不知道遇到多少这种破事了。 明月道,“刚刚有人来禀报过了,奴婢见王爷在练字,就没让人去打扰。 南岸的烟花作坊爆炸了。 那俩兄弟不知道在火药里添加了什么东西,直接就爆炸了,作坊直接炸没了,死了两个学徒。” 林逸道,“懒得管了,随便他们折腾吧。” 等饭菜布上桌子,吃自己的,不再管其它。 明月突然道,“王爷,您给的教材都教完了,是不是要建初中了?” “学完了?” 林逸很诧异,看来都很努力啊,三年不到的时间就学完了小学五年级的内容。 “是,” 明月笑着道,“奴婢做了测验,大部分都及格了。” “化学、格物也是一样?” 林逸把初中才需要学的物理、化学都一股脑的塞了小学生。 明月点点头道,“还有不少满分呢。” 林逸笑着道,“学完的就放暑假,等初中校舍建好。” 当晚,林逸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正式开始编写教材,名义上是初中的,实际上是高中的内容。 一晚上只写了几章数学。 他掐指一算,加上格物、化学,没有十天半个月写不完。 好在语文、历史这些东西不需要他操心。 这些自然有谢赞这帮子老夫子去编写。 夜里,突然起风了。 接着雷声大作。 林逸也不写了,站在窗口,终于不是那么热了。 干脆拿出来一瓶酒,等明月端上来小菜后,一个人在那自饮自酌。 等雨点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明月和紫霞小心翼翼的的把他挪到了床上。 这场雨到早上的时候,不但没有停歇,反而愈发大了。 白云大庙门前冷落,一个来进香的香客也无。 孙兴站在房门口唉声叹气,看了一眼王栋道,“徒儿,这是没法出门了啊。” “徒儿没打算出门。” 王栋笑着道。 孙兴道,“徒儿,你这想法不对,不能因为下雨就不出门。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可不行,你我师徒得喝西北风,你也娶不上师娘啦。 咱们啊,还是要继续努力。” “师父说的是,” 王栋笑着道,“徒儿知错。” 孙兴满意的点点头道,“于三水说要打官司,怎么这些日子就没消息了呢。 他们家开茶楼的,现在生意愈发兴盛,可是大户,不从他身上攥点钱,就真的可惜了。” 186、杀人偿命 王栋淡淡道,“于三水的儿子昨日已经出狱了。” “怎么可能,新婚当夜,杀了新妇,人证物证据在,于三水儿子死不承认,那是不行的,” 孙兴愈发不解的道,“于三水找老夫去,老夫也没有必赢的把握。 善琦那老东西怎么会主动放他出去?” 王栋伸手接了会屋檐下滴下的水,然后笑着道,“因为杀人的另有其人。” “茶馆的伙计改口供了?” 孙兴诧异的道,“公堂之上,他可是亲口说看到于小春拿着带血的刀子,新妇倒在血泊之中,等秦虎带捕快过去,那新妇早就死透了。” “新妇是被剑刺死的,一剑穿心,” 王栋淡淡地道,“于小春只是个普通武夫,他有本事杀人,但是没有这么高的本事杀的这么干净利索。” “你什么都知道? 那日去查看案情,我好像没带你去啊?” 孙兴看向徒弟,旋即又恍然大悟道,“哦,明白了,你没事就出入和王府,肯定是从和王府里听见的。” 他这徒弟的命,他是真看不透。 说他运气好吧,偏偏是个瞎子。 说他运气差吧,又得和王爷另眼相看,想当初,为了这小子,和王爷亲自把自己“请”了过去! 好言好语,让自己收这小子做徒弟。 当时,他真的想拿出一点骨气出来,想说个“不”字。 但是,和王爷直接说了一句:不要欺负本王的刀不快。 他敢不答应吗? 和王爷对他这徒弟是真的上心啊! “师父,徒儿出去一趟。” 对于孙兴的猜测?王栋不置可否。 但是?他没有说的是,追查凶手的责任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是总捕快陈心洛的要求。 “哎?你去哪啊?” 孙兴刚喊完?王栋的身影被一级级台阶遮没了,消失不见。 他只能暗自叹气。 王栋手执竹节?慢慢的下了山,遇到了正等候在此的两名捕快。 “神算?” 一名肤色黝黑的矮个子走过来道?“昨个夜里我们在醇香楼候了一夜,那人一早上就走了,功力太高,我们俩没追上。” 王栋道?“往哪里去了?” 另一个高个子道?“出白云城一路往北去了。” 王栋笑着道,“多谢。”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两人的眼里,他走的很慢,但是,没多大会?却看不到了他的身影。 白云城阴雨连绵,往北去?却是艳阳高照。 入夜,群星璀璨。 王栋进入了一个小镇。 自从三和修了路?开了海贸,南来北往的客商、流民愈发多了?渐渐形成了一些热闹的乡镇聚落。 这个小镇在去年之前还是一片荒地?自从有机灵人在这里开设了茶摊、食肆之后?接连有了酒楼、客栈,聚集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成了许多南来北往客人的落脚之地,愈发兴旺。 王栋歪着脑袋站在一栋二层楼的客栈门前。 “客官,你是要吃饭还是要住店?” 一个穿着灰布衫,肩上挂着白毛巾的小二笑脸相迎。 “我既不吃饭,也不住店,” 王栋笑着道,“我来找人。” “找人?” 小二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向了王栋的眼睛,“瞎子,你要讨饭的话,就去别处,咱们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的好。” 王栋摸索着从怀里拿出来一块黄花梨制的令牌。 小二不用仔细看,都知道那是水獭令,白云城捕快的标配。 不禁叹气道,“你自便。” 也不疑惑瞎子怎么能做捕快,转身就走了。 哪怕是假的,也与他无关。 就怕是真的! 黑皮子他可惹不起! 在三和,黑皮子管天管地还能管空气! 王栋就这样走进了客栈,客栈人声鼎沸,天气闷热,不少人光着膀子在那喝酒划拳。 客栈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王栋站在中间,不时的转着脑袋,没人注意到他。 “前日,谁在三水茶楼杀了人?” 王栋的声音不大。 这声音如重锤似得敲在每个人的心头,就好像在自己耳边说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都不禁愕然望向了王栋。 这是高手! 他们惹不起,皆是胆战心惊。 突然,王栋看向了二楼,飞升上去,也不见怎么动作,面前的门板炸裂。 房间内,一个穿着灰布衫的大汉刚刚打开窗户,猛地回头看向了王栋。 “你是谁?” 大汉把挂在腰间的剑握的更紧了。 “你要逃吗?” 王栋笑着问。 “在下只是觉得闷热,打开窗户透透气而已,” 大汉爽朗的笑道,“想必是阁下误会了什么。” “不,” 王栋摇摇头道,“我喊了一声,谁杀了人,你就紧跟着打开了窗户。” 大汉面色紧绷,但还是笑着道,“也许是恰巧呢?” 王栋依然摇头道,“不管如何,烦请跟我去布政司走一趟吧,如果真跟你没关系,想必善大人也不会冤枉你。” 大汉冷哼道,“阁下非要如此霸道吗? 莫要欺人太甚!” 王栋侧开身子,一扬手道,“请!” 大汉早已蓄势以待,此刻见无法缓和,长剑出鞘,一声冷笑后,持剑疾冲而上。 那剑快如闪电,站在楼底下的食客,都看见了那剑光! 那大汉至少是七品! 想不到会有如此高手! 眼见那剑就要刺到了那瞎子的胸口!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接着他们看到那站在走廊上的瞎子挥了下竹竿,好像挥的很随意似得,那大汉突然就径直不动了。 大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谁!” 大汉慌张喊道。 王栋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着楼下道,“小二哥,麻烦你通知捕快来提人。” 然后在一帮人的注视下,拾级而下,通过大堂,慢慢的出了酒楼。 “小二哥,解开我得穴道,回头在下必有厚报!” 大汉喊道,“否则,我屠你满门!” 客栈掌柜的欲哭无泪。 这是在家好好待着也摊上事了啊? 他走上楼去,气的踢了大汉一脚,骂道,“第一次来三和啊? 杀人偿命懂不懂? 进了布政司,你还想活着出来屠我满门?” “你!” 大汉怒不可遏! 但是自己没有办法,被点了穴道,只能一直保持刺剑的姿势。 187、南州指挥使 “七品啊?” 一个光膀子的瘦小汉子,举着酒杯,打着饱嗝道,“很了不起吗? 居然敢在白云城杀人? 你老小子的胆子还真不小啊! 佩服,佩服! 在下是真心佩服!” 所有的食客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在三和混的人,谁不知道三和的规矩?” 一个穿着丝绸长衫,做着客商打扮的中年人道,“别说杀人,就是在三和打架都得去劳改。 你这人可真是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哪怕是在安康城,你都能跑得了,在三和,你是没指望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突然又有人高声道,“掌柜的,还是赶紧绑起来吧,然后通知捕快,不然到了时辰,他穴道解开了,真屠你满门。” 掌柜的一拍脑袋,赶忙让两个小伙计找来了绳子,把大汉给捆绑了起来。 还没等到安排小伙计去白云城请捕快,十几个穿着黑衣黑裤的人已经走了进来,为首的是陈心洛。 他是紧随着王栋过来的。 “陈大人!” 掌柜赶忙迎了过去。 在三和混,可以不认识和王爷,布政使,但是不能不认识布政使衙门总捕快! 陈心洛没搭理他,看了一眼楼上,一挥手道,“带走!” 十几个捕快一窝蜂涌上楼,把大汉给带了下来。 陈心洛等大汉到面前,冷哼道,“原来是你。” 大汉冷笑道,“善琦有胆子杀我吗? 我劝你还是趁着放了我,省的回去了善大人为难。” “善大人恐怕会真的为难。” 陈心洛实话实说,南州暗卫指挥使焦恩,不是善琦说杀就能杀的。 不是不敢杀! 而是杀了之后,影响就大了。 意味着三和与暗卫彻底破裂,连缓和的机会都不再有。 大汉得意的道,“陈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万一江重江大人知道了,以后就不好看了。” 一听到江重这个名字! 便能联想到暗卫! 在座的客栈众人都吓了一跳,胆子小的甚至想到了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酷刑,直接打摆子。 人的名树的影,江重的名字简直能止小儿啼哭。 他们想不明白,暗卫为什么会来三和! 而且眼前这个大汉,还是个七品,放在暗卫,绝对不会是无名小卒。 至于杀人,那再平常不过了,暗卫做的就是杀人的活。 如果按照三和的条例,杀人偿命,暗卫一个都活不了。 陈心洛对着焦恩奚笑一声,转过头对着客栈的众人道,“各位可知眼前这人是谁?” 客栈里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半晌之后,客栈掌柜的硬着头皮接话道,“请陈大人指教,眼前这人是谁啊?” 他刚刚好像骂了此人? 暗卫? 自己满门可能真的会被屠啊.....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焦恩,” 陈心洛盯着焦恩道,“焦大人,你要不要对着各位做一番自我介绍?” 焦恩! 南州暗卫指挥使! 众人都惊呆了! 什么样的人值得远赴白云城,亲自追杀!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焦恩大笑道,“在下正是焦恩! 南州暗卫指挥使。 陈心洛! 你一个小小的总捕头,在下劝你还是赶紧给我松绑,不要失了自己的前程。” 听见焦恩亲口承认,旁边的人一下子哗然。 三和布政司衙门怎么敢把南州布政使绑起来的! 上至宰相藩王,下至平民百姓,谁敢不敬! 确实是如焦恩所说,你一个小小的总捕头,你怎么敢! 见到众人的反应,焦恩更得意了。 之前,面对那个站在楼底下的瞎子随便轻飘飘的一句话,他发自心底的胆寒,他知道,那是个真正的高手。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所谓的“指挥使”身份,所有的权势都是没有用的。 本能性的就要逃跑。 可惜的是,瞎子太强了。 自己没机会跑。 但是,现在面对陈心洛这些人就不一样了,在他眼里,这些人始终只是小喽啰! 以势压人,他做熟了。 陈心洛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漫不经心的道,“想必各位应该不清楚,这位焦恩,焦指挥使为什么要来我三和这偏僻之地吧? 而且还带着十几名好手。 只因为咱们江重姜大人的义女逃到了三和。 这位女子自知罪孽深重,不愿意与在暗卫同流合污,便于去年逃到了三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恰好遇到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却在新婚当夜惨遭这位焦恩焦指挥使的毒手。 真是可惜啊。” 客栈依然静悄悄的。 没人敢接这话茬。 焦恩更加得意了,不以为意道,“我暗卫清理叛徒,与你布政司衙门有何相干?” “焦大人,在下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听明白啊,” 陈心洛盯着他道,“你暗卫怎么做事,我三和布政司原本确实管不上,可是你不该在三和杀人。 杀人偿命,这是我三和的条例。 但是,有一点,你说对了,把你带回去后,善琦大人会为难。” 最重要的是,王爷也会为难 客栈掌柜的脸直接垮下来了。 听这意思是要放走? 刚刚自己踢了他一脚啊! 自己全家真的活不了了! 要不然现在就跑? 旁边的人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三和布政司衙门再是猖狂,也不敢得罪暗卫! 焦恩哈哈大笑道,“陈心洛,给我松绑,保你一个好前程!” “放了你?” 陈心洛笑了,笑的很开心,“在下只是说不带你回去,如果我直接在这里把你脑袋砍了,想必善琦大人就不会太为难了。” 焦恩一愣,厉声道,“陈心洛,你敢!” 一时间悲怒交加。 “我有何不敢!” 陈心洛直接拔刀。 手起刀落。 一个硕大的脑袋,直接滚落在地。 依然直立的身子在汩汩冒血,然后砰然倒地。 这一切直接发生在这一霎那。 在场的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都直接愣在当场。 南州暗卫指挥使,堂堂七品,就这么没了? 呛啷一声,刀入鞘。 “各位记住了,凡是在我三和作奸犯科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陈心洛很满意众人的表情,转过身道,“哎呀,回去了,天热,这地方也没什么好待的了。” 客栈众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和鲜血,再看看陈心洛远去的背影,总感觉不是那么真实,怀疑在做梦。 188、陈莺 那可是南州暗卫指挥使,在南州跺一脚抖三抖,一方风云人物! 即使是南州布政使乌林见了他,也得让三分。 好嘛! 你一个三和小捕头,顶多是个小吏,连官都算不上,怎么就敢随便把人家给砍了? 从哪里来的胆量! 不管是朝廷,还是暗卫,到时候追究下来,谁能保你! 谁敢保你! 最令他们震惊的是,在三和,七品就这么不值钱吗? 一个瞎子挥一杆子,一个七品就这么束手就擒? 要知道,暗卫指挥使江重也只是个八品巅峰! “眼睛瞎了啊,还愣着干嘛,赶紧给抬出去,埋喽!” 客栈掌柜的心情烦躁,忍不住大声呵斥了伙计两句。 等两个小伙计抬着尸身出了门槛,看了一眼依然往地上滴答的血渍,突然又大声道,“往前面大街找个棺材板子,合紧了,别让狼给吃了,先放到后院,别急着埋!” 死者可不是普通人,乃是南州暗卫指挥使! 要是随便给埋掉,回头暗卫的人找过来,自己怎么交代? 还是先放着再说吧。 管他会臭不会臭。 现在只求满天神佛,暗卫不要迁怒于自己! 毕竟这事跟自己真没有一丁点关系。 果真是神仙打架,殃及凡人。 两个伙计听见这话后,直接把尸首放在了门口,准备先去找棺材。 “抬远一点行不行!” 掌柜的掩着鼻子跳脚大骂。 两个伙计又不吭不吭气的抬到了马路的另一边,然后去附近买棺材板。 “掌柜的,消消气,” 那个做客商打扮的中年人拱手道,“在下也是第一次来三和,许多事情也不甚熟悉,这三和的律法当真是如此严吗? 杀人偿命,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吗?” “这死人难道是假的? 瞧瞧那人头,一点毛刺没有,光滑整齐,陈捕头的刀法愈发精进了,想必很快就能入八品了,” 掌柜的还没回话?便被一个光膀的汉子抢了先?“我三和的条例不是说着玩的。 和王爷亲口说的,看不起三和条例就是看不起他?看不起他?他就敢让你哭。 杀人的偿命,偷盗、打架、寻衅滋事的全部劳改?一点都不含糊的。 三和的王成听过吧? 他家儿子王兴照样不例外,那以前多猖狂一个人?和王爷来以后?差点没给整死。。 瞧见眼前这条路没有,全是劳改犯给修的,一天两顿稀饭,天天干活?不是人过得日子啊。” 边上的人听见这话都是跟着哈哈大笑。 客商跟着笑完?接着道,“这和王爷倒是有趣之人,只是传闻.......” 见众人的声色,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一个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淡淡地道,“我们和王爷自己都说过的?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如果打架做事都需要他上?三和离完蛋也就不远喽。” 客栈再次发出一片哄堂大笑声。 “是啊?” 一个老汉笑着道,“我们王爷何等尊贵,如果连打架这种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动手,还要侍卫、官兵做什么用? 说明他们都不中用,咱们三和啊,肯定也不会有出息。 总归早晚也是任人宰割。” “是这个道理,” 商人笑着道,“只是刚刚这位捕快太武断了一些,南州暗卫指挥使死在这里,恐怕不能善了啊。” 老汉冷哼道,“那又怎么样? 阿育人那么凶残,还不是一样被我三和人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他暗卫再强,还能比阿育人强? 老头子虽然年龄大了,可是做过民夫的,亲眼瞧见,阿育人的脑袋跟西瓜似得,就那么落地了。 就怕他暗卫不来,来了,照样脑袋落地。” 一提到阿育人,客栈里讨论更加激烈了。 这里许多人都是做过民夫的! 掌柜的一句话插不上,亲手把那颗死不瞑目——瞪着眼睛的脑袋给提溜了出去。 等自己回来,见青石地板的血渍已经被伙计擦了干净,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屋里依然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他一咬牙,地上倒了好几碗酒,让伙计重新擦一遍后,总算把味道遮掩住了。 第二日一早。 林逸刚起床,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陈心洛。 打着哈欠,没搭理他,等洗漱完了,一边吃东西,一边道,“又有什么事,大早上的,起来吧,低头看人也挺累的。” “王爷,属下杀了人。” 陈心洛依然跪着,声音低沉。 “你们捕快干的就是杀人的活,得罪人的事情,” 林逸把嘴里的饼子嚼完后,又接着道,“又不是让你们做小白兔的,杀人就杀人了呗,有什么奇怪的。” “属下杀的是南州暗卫指挥使焦恩,” 陈心洛低声道,“并未知会善大人,直接砍了脑袋。” “南州暗卫指挥使,好大的官啊,” 林逸疑惑的道,“他来三和了?” “正是,” 陈心洛解释道,“前日,焦恩在三水茶楼于小春大婚之日,杀了新妇陈莺。 按三和律,杀人偿命,属下就擅自做主,砍了他的脑袋。” “陈莺?” 林逸皱眉道,“这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值得堂堂指挥使亲自过来杀人。” “陈莺乃是江重的义女,” 齐鹏突然插话道,“暗卫叛徒,江重除之而后快。” 自从大厅的台阶做平后,他已经能自己推着轮椅进屋了,而无需任何人抬着。 林逸不耐烦的道,“有话全部说完,不要本王问一句,你们就答一句。” “是,” 齐鹏笑着道,“陈莺自小全家被人杀害,只留下自己一人,江重收其为义女。 陈莺由江重请名师教导,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在十八岁就入了五品,后进了暗卫,感念江重恩重如山,一直为其卖命,对其也是忠心耿耿。 只是恰巧无意间得知,当年杀害自己全家的乃是江重,自己又没能力报仇,便逃到了三和。” “恰巧?” 林逸笑着道,“天下哪里来的这么多巧事?” “王爷英明,” 齐鹏拱手道,“向陈莺透漏这个消息的正是在下,只是没有想到是,陈莺会直接来三和。 陈莺乃是暗卫的千户,知道的秘密多不胜数,如果让她逃了,对暗卫来说,损失无法估量。 江重不计代价也要杀了她。” 陈心洛诧异的看了一眼齐鹏,想不到中间还有这样的事情。 “原来如此,” 林逸吃好饭后,接过小喜子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下手,然后拍拍肚皮道,“然后这焦恩追过来,就这么死了?” “属下知罪!” 陈心洛的脑袋更低了。 “有啥罪?”林逸不解的道,“杀了就杀了,还能让他活过来?” 陈心洛担忧的道,“恐怕到时候暗卫与我三和的关系无法缓和,皆是属下的罪过,愿以死谢罪。” “尽说些没用的话,” 林逸淡淡的道,“本王跟江重本来就没有过好脸,随便他怎么样。 再说,本王连寂照庵都不怕,还能怕他暗卫? 你这是有多瞧不起本王?” “不敢!” 陈心洛砰砰磕着响头。 “停!” 林逸赶忙拦住,看着他出血的脑门,愈发没好气道,“本王是什么性子,你们是知道的,别招我烦,该嘛嘛去。 另外,焦恩应该不止一个人来三和的,剩下的人,全找出来,该杀的杀,该劳改的劳改。 得让他们明白,三和不是他们能嚣张的地方。 你们也警点醒,不要落了本王得威风。” “是!” 陈心洛长松了一口气,“已经斩杀七人,剩下六人,属下一定尽力找出来,务必不使其逃离三和!” 林逸突然好奇的道,“这陈莺居于安康城,见过世面的,功夫又高,这于小春有什么魅力? 居然能让这样的女子倾心?” 齐鹏笑着道,“这于小春长相普通,自小跟着于三水在茶摊边做帮手,后来王爷开了学堂,他就在学堂里上了学。 没有什么才学,学了两年,也就识得一些字,去年于三水开了茶楼,他便回家打理生意了。 不过,在武道却颇有天分,洪总管亲自教授,不到十九岁就入了六品。” 陈心洛道,“论天分,属下与沈统领与之相比也多有不如。” 林逸皱着眉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半晌道,“这陈莺的年龄比于小春大?” 齐鹏笑着道,“陈莺比于小春大了五岁。” 林逸道,“新婚之夜,老婆被人杀了,也是够倒霉的。” 陈心洛道,“焦恩擅使剑,七品巅峰,于小春并不是他的对手,夫妻二人联手,于小春用刀砍伤了他,但是陈莺依然身死。” 林逸叹气道,“好生安抚一下,这种事放谁身上都不好受。” 说完就朝着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早上阳光一露头,便展现了自己全部的威力。 林逸刚穿上的衣服,又全部脱了。 光着膀子、露出大腿,坐在树荫底下,想努力感受一点凉风。 可惜,完全是妄想。 正准备吃个桃子,伸手摸了个空,抬起头,看到房顶上一个猴子抱着桃子正在啃。 189、设宴 林逸望向它,它龇牙咧嘴的笑,完全不把林逸放在眼中。 吃完了桃子,还把桃核砸向了林逸。 林逸闪避的快,不然真被砸着了。 小喜子从屋里端茶出来,吓坏了,毫不犹豫的朝着猴子飞过去,奔上房顶,一脚给踹出了无影无踪。 下来的时候,盘中的茶水一滴未落。 林逸恨声道,“附近的猴子全部驱赶走,撵出八百里地,一只不留,不能再惯着它们了。 奶奶个熊,完全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的玩意。” 他是真被气着了。 猴子智力虽然不低,但是报复心未免太强了一些,对它们有十次好,只要有一次不好,就不行了,一定记恨在心。 它鱼池里鱼,花园里的花,快被它们糟蹋完了。 偶尔还会把自己拉完的屎橛子朝他扔。 他越生气,猴子们就越开心。 小喜子高兴地道,“王爷,早该这样了,畜生总归是畜生,养不熟的。” 他对这些猴子也是厌恶至极。 要不是和王爷拦着,他早就打死它们了。 林逸道,“哎,本王对它们也是仁至义尽了。” 说白了,就是自己对它们新鲜感过了,而且现在自己也了解了它们的本性。 小喜子把茶放到林逸的面前道,“王爷英明,确实不能再纵容它们了,不然真的无法无天了。” 林逸问,“山上的棚子还没搭好吗?” 小喜子笑着道,“王爷,明日就好了。” “那就明天去吧。” 林逸打了个哈欠,正想说什么,王庆邦匆匆跑了进来。 “王爷,” 王庆邦一边擦汗一边道,“圣上下诏,要求所有藩王回京侍孝。” “圣上?” 林逸有气无力的道,“是哪个圣上啊?” 到底是他皇帝老子?还是刚登基的太子殿下——正昌皇帝! “下诏的乃是太上皇?” 王庆邦忧虑道,“恐怕不出一个月?旨意就会到三和了。” “来就来吧?还能怎么样?” 林逸没精打采道,“是雍王能回去?还是老四、老五、老八能回去? 明知道是龙潭虎穴,回去不是找死嘛。 都没那么傻。 不过老大这招倒是毒啊?到时候一个大不孝的帽子扣过来?还真不好受。 天下悠悠众口,不好堵啊。” 王庆邦叹气道,“正是。” “看雍王他们怎么应对吧,” 林逸笑着道?“他们不着急?本王也就不着急,耗呗,谁怕谁啊。” “王爷说的是,” 王庆邦正色道,“太子殿下野心甚大?恐怕不是好相与的。” “野心肯定是有的,” 林逸笑着道?“老大年龄比我大上不少,可本王也甚了解他?他没这个脑子,主意肯定是别人给出的。 说吧?还有什么事没有?” 王庆邦道?“太子迎齐庸之女齐淑娴进宫?册封为贵人。” 林逸道,“果然都是好算计。 暂时都别管了,我三和还是按照既定计划来,高筑墙广积粮,生则尽力,死则死耳,怕个球。 另外替本王给老六写一封信过去。” “代王?” 王庆邦诧异。 林逸点点头,然后道,“告诉他,本王对他甚是想念啊,附带寄上二斤茶叶。” “只有这一句?” “那还要写多少?” 林逸对小喜子道,“去给王大人准备纸磨,另外记得盖上本王的印信。” 两人躬身退下。 林逸一直在院子里躺到下晚,太阳没有那么毒辣的时候,才出来走动。 骑在驴子上,看着周边辛勤忙着夏播的农夫,他突然有点汗颜。 人家为了赶播种,不顾炎热,从早忙到晚,也没叫声屈。 自己躺着也能躺一声毛病出来。 感叹归感叹,他也没有奋进的打算。 就这样甩着鱼竿子,又在河边晃荡了一天。 太阳西斜。 陈心洛在结了于小春的案子后,早早的从布政司衙门出来了。 “陈头,案子都结了,王爷也没怪罪于你,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汪旭不解的道。 陈心洛摇了摇头道,“结了是结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案子没有那么简单,你想没有想过,陈莺哪里不来,偏偏来三和? 我三和这些年虽有发展,可终究是偏僻之地啊。” “这.....” 汪旭左右看了看,见再无旁人,便低声道,“齐鹏不是说过,柳如烟也是暗卫的人,王爷也让我等小心查探,你说这陈莺会不会是过来投奔柳如烟的? 据说这二人情同姐妹。” 陈心洛皱眉道,“这倒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陈莺去年就来了,我等一直也在盯着柳如烟,并未发现二人有接触啊?” 汪旭笑着道,“陈头,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咱们给发现了,人家暗卫还能算得了什么密探?” “莫涨他人志气灭志气威风,” 陈心洛冷哼道,“什么人能在我等眼皮子等下蹦跶?” 汪旭哑然失笑道,“陈头,盯着的都是些化劲、二品的,暗卫要做点手脚还不简单?” “哼,”陈心洛背着手道,“既然如此,我等晚上就去醇香楼一探究竟。” 汪旭两眼放光道,“陈头说的是!” 陈心洛笑着道,“你请客。” “啥?” 汪旭怀疑自己听错了,急忙追上去,“陈头,我一个月几个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哪里有钱请客!” 他们的月钱不少! 但是,白云城赌局众多,斗狗、斗鸡、赛马应有尽有,每一次赌局,他都忍不住下注。 每个月的月钱基本都输了个精光! 陈心洛大笑道,“就这么定了!” “不能就这么定啊!” 汪旭着急道,“咱们得问一问醇香楼能不能赊账。” “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陈心洛白了他一眼,“想想咱们身边人,谁最有钱?” “当然是明月和紫霞姑娘......” 汪旭毫不犹豫的道。 俩人管着王爷的钱袋子,能没钱嘛! 陈心洛大大咧咧的道,“你要是能把这二位主请过去,那也不是不行。” 汪旭叹气道,“你可别坑我了,那只能找王兴了。” “王兴?” 陈心洛拍手道,“差点把这老小子给忘记了。” 三和官兵中,还有谁能比王兴有钱? 毕竟人家老子是三和首富啊! 汪旭道,“那就这么定了?” 陈心洛道,“把麻贵也带着,就说我和麻贵请他吃饭。” 汪旭点点头,又折返回了布政司衙门。 王兴虽然只是个民兵队长,但是在布政司衙门也是有自己班房的,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把手底下的两个人骂的狗血淋头。 面前的两个人唯唯诺诺,终究不敢顶上一句话。 “汪兄弟,贵客,请坐,” 王兴看到汪旭走进来,站起身,然后又冲着手下人道,“愣着干嘛,赶紧倒茶啊!” 汪旭拦住两个人道,“不用客气了,我是来说个事的,说完就走。” 王兴拍着胸脯道,“汪兄弟有何指教,尽管说! 兄弟洗耳恭听。” 汪旭笑着道,“今晚陈捕头和麻统领在醇香楼设宴,请王队长务必赏脸。 本来麻统领想给您发个帖子的,还是我给拦下来的,我想着都是自己家兄弟,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反而生分了。” 王兴怀疑自己听错了。 麻贵与陈心洛请客? 一个是和王府侍卫统领,一个是布政司衙门总捕快。 这两人平常都是不会正眼瞧自己的。 此刻居然请自己吃饭,而且还是醇香楼! 由不得自己不高兴! 赶忙道,“客气了,客气了。” 汪旭道,“那就这么定了,晚上见。” “慢走。” 王兴亲自把汪旭送出了班房门口。 天黑下来的时候,月亮还没来得及冒头,一片漆黑。 陈心洛、麻贵等人穿了便服,站在了醇香楼的门口。 即使是化成灰,龟奴也是识得他们的。 毕竟是这里的常客,当然不是来消费的,而是来查有没有买卖人口的,把醇香楼弄得乌烟瘴气。 吓得客人都不敢来了,简直就是灾星! “陈捕头,麻统领....” 龟奴笑着挨个打了招呼。 陈心洛笑着道,“今日我等是来谈风月的,与公事无关。” “.......” 龟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是好。 陈心洛踢了他一脚道,“愣着干嘛,赶紧的,把你们这里的姑娘都喊出来,大爷差不了你们钱!” “哎!” 龟奴连忙道,“大爷你里面请!” 手里的白毛巾一甩,走在前面,把几人迎到了楼上最好的雅间。 茶上齐,擦手的毛巾丢开,陈心洛对龟奴道,“在门口迎着,看看王兴队长过来没有,过来后直接带到这里来就可以。” “是。” 龟奴又腾腾的跑了下去。 没多大会,王兴上楼来,进了房间,冲着麻贵、陈心洛等人拱手。 “兄弟来迟,各位哥哥海涵!” “都是自己家兄弟,” 麻贵笑着道,“说这些就客气了,坐。” 等王兴坐下,他还亲自帮着斟酒。 “不敢,不敢,” 王兴站起身端着杯子,“小弟受宠若惊。” 麻贵道,“我等来三和,都承蒙王兄弟照应,一直无以为谢,今日就特意设宴,对兄弟您表示一下,不嫌弃简陋就行。” “哥哥,” 王兴大声道,“你这话说的,纯心臊兄弟呢! 哪里敢让哥哥破费!” 190、暗卫的秘密 汪旭笑着道,“兄弟,别啊,你这也是看不起麻统领和陈头了,一顿饭才几个钱,磨磨唧唧的。” “哪里,哪里,” 王兴高兴地道,“请给弟弟一个机会,给几位哥哥做脸。” 不由分说,朝着门口站着的小厮喝声道,“愣着干嘛,赶紧把你家妈妈喊过来啊!” 小厮慌张跑出去,不一会儿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老来俏,身后是一长串莺莺燕燕的女子,皆对着坐在案首的陈心洛和麻贵等人抛媚眼。 王兴一皱眉,老鸨急忙道,“王公子您放心,如烟姑娘稍后就来。” “这还差不多。” 王兴点点头,随手点了三个姑娘,全都自觉的在横座上的汪旭、麻贵身边坐下,而无人往主座上的陈心洛跟前凑。 这是规矩。 坐在主位上的人,通常不是她们能伺候得了的。 王兴从口袋里掏出来好几块银子,在三个姑娘面前晃了晃道,“瞧见没有? 大爷不差钱! 把几位哥哥伺候好咯,但凡有一点错处,这银子啊,大爷宁愿扔水里听个响,也不给你们,明白没有?” 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从南州到岳州,再到三和,就没有没去过的青楼,里面的道道门清。 伺候酒、唱曲的钱,伙计们拿一份,掌柜拿一份,剩下的悉数都落入了领姑娘们出来的老鸨口袋里,姑娘们想抠都抠不出来。 姑娘们都拼命的想把客人留住,这样才有客人肯打赏两个钱,自己买个胭脂水粉或者小裳。 对陪酒唱曲,她们都不甚热心。 即使他王兴再有钱,姑娘们对他也是对平常客人一样,不管怎么样殷勤,王兴高兴了,又不能把她们娶回家做小妾,顶多豪气一把,多点消费,可是钱都是进了妈妈口袋里。 与姑娘们左右不相干。 反正做好做坏都是一个样。 所以,王兴把话说到了前头,不丢人,反而凸显了自己的财力。 伺候好了,另外有打赏。 “谢王公子!” 三个女子喜不自胜。 王兴得意的坐在汪旭的下首,等着边上的白净女子给自己斟满酒后,笑着道,“承蒙各位哥哥看得起,实在是不胜感激啊!” 陈心洛笑着道,“客气了。” 话音刚落,门口的卷帘拉起,款款走进来一个明艳的女子,她对着几人躬身道,“原来是陈捕头、麻统领,如烟给各位见礼了。” 陈心洛笑着道,“都是老熟人,何必见外,如烟姑娘请坐。” 柳如烟轻移莲步,随风摆柳,缓缓走向陈心洛边上的座位。 汪旭睁大眼睛看着,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王爷说的对,这女子果然是天生妖孽,看的人心痒痒的。 但是,包括王兴在内的三和土豪们,也只敢找她陪着喝喝酒。 毕竟,传闻这是和王爷的女人。 谁敢不要命了? 柳如烟坐在陈心洛的右手边。 等身后的侍女给斟满酒杯后,她举起杯子道,“奴家先敬陈捕快一杯。” “多谢。” 陈心洛同样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柳如烟喝完后,再次站起身举杯道,“麻统领,奴家也敬你一杯。” 然后又依次同汪旭、王兴喝了一杯。 汪旭笑着道,“吃菜,别光顾着喝酒。” 众人歇了半晌,王兴又学着柳如烟,挨个敬了一番。 酒过三巡。 汪旭开始有意无意的谈起了最近发生的案子,之后就不自觉的聊到了陈莺。 柳如烟的脸色陡然变换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 “这陈莺只是个小小的五品,” 麻贵冷哼道,“居然让南州暗卫指挥使亲自来追杀,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这里面的事情太可疑了。” 柳如烟的的嘴角再次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五品? 还是小小的? 这是有多看不起五品! 要知道,放眼天下,五品是可以横着走的。 但是,随即想到这里是三和,又不禁叹气。 她完全想不明白,这三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高手! 难道这会元功真的这么了不起? 连个老妪都能化劲? 汪旭笑着道,“这焦恩也太自不量力了,居然敢在我三和撒野,最后还不是被陈头一刀剁了脑袋。 只能抛尸荒野喂野狗了。” 焦恩死了? 柳如烟心骇! 那可是七品巅峰,怎么可能被人随意一刀杀了呢? 即使对上陈心洛,哪怕不胜,也不至于逃跑不了。 除非,和王府那个死太监出手了! 陈心洛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柳如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酒喝到酣处,柳如烟看了看王兴,又看看汪旭和麻贵,突然出声道,“小女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汪旭站起身,揽住王兴的肩膀,舌头跟打结似得,结结巴巴道,“兄弟,人有三急,哥哥不熟悉这里,你给哥哥带路。” 王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道,“弟弟一定陪着你,多大个事。” 两人出去后,旁边的女子也跟着出去了。 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早就让人给打死了。 偌大的雅间,一时间只剩下柳如烟和麻贵、陈心洛三人。 陈心洛笑着道,“柳姑娘,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我等也是老熟人了,没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你说是不是?” 柳如烟把手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咬牙道,“其实你们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我也知道你们知道我的身份。” 麻贵皱眉道,“姑娘为何如此说?” “我刚来三和的时候,见到王爷对我的态度,我开始还有不解,和王爷一向是怜花惜玉之人呢,与之前在安康城的态度就突然不一样了,” 柳如烟淡淡地道,“接着发现有人盯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泄露了。” 陈心洛鼓掌道,“姑娘果然是慧心丽质之人,不错,姑娘的身份在我等这里算不上秘密了。” 他不得不佩服齐鹏。 如果不是齐鹏,他们也决然想不到这样娇滴滴的女子会是暗卫的人。 麻贵接着道,“我们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姑娘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姑娘就不怕?” “怕? 当然怕,” 柳如烟恨声道,“可死在你们的手里,总比死在暗卫的手里要强上许多。” 陈心洛与麻贵对视一眼,麻贵道,“姑娘,这话如何说?” “不瞒二位,陈莺来三和是投奔我的,” 柳如烟突然泪如泉涌,“只是想不到,最终还是我害了她,魂断三和,我也没有机会送她最后一程。” “姑娘节哀,”陈心洛递过去手帕,面无表情的道,“在下砍了焦恩的脑袋,也算是为她报仇了。” “多谢陈捕快,” 柳如烟擦了眼泪,惨笑道,“你们能想象的到当得知自己的恩人便是自己的仇人的时候,这是什么感受吗?” 陈心洛和麻贵沉默不语。 柳如烟继续道,“陈莺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皆是被江重杀害后,整个人痛不欲生。 好在她在暗卫这么多年受到的教导是遇事冷静,没有急着去找江重报仇。 我二人自小交好,情同姐妹,她便悄悄出了安康城,来到了三和。 我听到这种事情后,自然也气愤异常。 自小,我也是孤儿,江重说我父亲上山采药,摔下了悬崖,母亲抑郁成疾,也跟着去了。 我便有了怀疑。 我二人调查出一个暗卫惊天的秘密出来。” 陈心洛沉声问道,“什么秘密?” “你们可曾想过,暗卫为什么有这么多好手?” 柳如烟反问。 麻贵道,“这我倒是听人说过,暗卫很少从外面招人手,跟那些名门大派一样,从孩子开始练起,保证他们对暗卫忠心不二。” 柳如烟道,“武学一道,二位觉得是天分重要还是勤苦重要?” “自然是天分。” 麻贵回答的毫不犹豫。 他想到了洪总管、瞎子、小喜子、叶秋..... 自己这些人再是怎么努力,也是没法追赶上的。 “你们可又知暗卫最神秘的是什么地方?” 柳如烟接着问。 陈心洛道,“自然是暗卫的大牢,据说许多人进去了,都甭想着出来,可谓是有死无生。” “不是,” 柳如烟道,“暗卫最重要、最神秘的乃是育婴堂。 网络天下最有天分的孩子,授其武艺,最后为暗卫所用。 这些孩子表面上都是孤儿,其实却都是被暗卫杀光了家人。” “什么!” 麻贵与陈心洛目瞪口呆! “怎么? 你们也想不到天下居然还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吧?” 柳如烟凄然道,“当我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疯了。” 陈心洛恨声道,“以暗卫的实力,如果他们要招孩子过去,他们父母又岂能不同意,何必用如此手段!” “因为他们需要的杀人的工具,没有羁绊,没有感情,” 柳如烟的眼泪水又下来了,“暗卫中的驿卒都是孤儿。” 暗卫的驿卒既负责送信,也负责给人送葬。 麻贵叹气道,“难怪暗卫无论如何也要杀了陈莺,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忠心耿耿的手下都会变成仇人,暗卫也就不复存在了。”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陈心洛看向柳如烟。 191、三省吾身 “不,” 柳如烟轻轻摇了摇头,“如今麻统领和陈捕快都已知道,和我就没有区别了,你们一样危险。 暗卫又如何能放过你们?” 麻贵哈哈大笑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与陈捕快不往外说,姑娘还要往暗卫告密不曾?” 柳如烟道,“我与暗卫已然决裂,自然不会告密。 可是自从二位进入醇香楼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机密甚大,暗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的。” “来了正好,正愁找不到他们,只要他们敢动手,自然让他们有去无回。” 陈心洛脸色陡变,倒不是怕,而是气愤,想不到暗卫的人居然还敢留在这里! 只是大多乔装打扮,一时间无从查找。 柳如烟端起酒杯,又重重的闷下去一口,淡淡地道,“二位还是小心的好,暗卫的手段,我比二位要了解的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麻贵笑着道,“那就多谢了,这里是三和,暗卫再是猖狂,也甭想蹦跶。” 柳如烟犹豫了一下子,站起身,朝着二人躬了躬身子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应允。” 陈心洛与麻贵对视一眼,然后道,“姑娘请说,如果能做到的,在下一定尽力。 如果做不到,也请姑娘海涵。” “我想见王爷,” 柳如烟一字一句道,“还望二位代为引见。” “见王爷?” 麻贵皱了皱眉头,叹气道?“这种事恐怕不是我二人能做主的。 再说?姑娘自可进府找人通报,何须我二人传达?” 柳如烟再次躬身道?“只盼二位向王爷传达?至于王爷见不见,想必王爷心中自有决断。” 麻贵道?“行,但是得看情况?我得捡着王爷心情好的时候说?要是赶着王爷心情不好,你啊,就慢慢等着吧。” “如烟明白,” 柳如烟笑着道?“麻统领多费心了。” 说着从衣袖里掏出来两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麻贵毫不客气的揣到了自己口袋里。 和王爷说过的,只要不把他给卖了,在外面千万不要亏待了自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柳如烟笑着道,“全摆脱二位了。” 陈心洛拱手道?“我等自然竭尽全力。” 汪旭回来,先从帘子里伸出来了脑袋?见三人谈妥,便重新坐下。 几个人又重新喝了一番?此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就不再多坐逗留?拱手告辞了。 王兴丢下两块银子?引得几个女子道谢不止。 此刻却是醇香楼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许多人坐在大厅里?把女子抱在腿上,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正准备伸手探索一下人体的奥秘,突然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三人,楼上楼下一时间鸦雀无声。 一个是布政司衙门捕头、一个是民兵队长,一个是和王府侍卫统领! 最不济的汪旭,那也是和王爷的眼前人。 可都是三和的煞星啊! 随便得罪一个都不是好受的! 等四人的身影出了醇香楼,所有人长舒一口气。 王兴的两个属下一直在门口候着,见他出来,立刻牵马过来。 麻贵笑着道,“今日让兄弟破费了,着实不好意思啊。” “客气,客气,”王兴高兴地道,“能与几位哥哥一起酣饮,实在是人生快事!” 陈心洛道,“你们队长喝多了,赶紧扶上马,回去歇息。” 两个属下胳膊交叉成“井”字形,王兴踩上去,翻身上马,拱拱手后,策马而去。 两个属下也赶忙上马紧跟了上去。 陈心洛三日人沿着长长的街道往回走,汪旭不时的把手往麻贵的胸口里伸。 麻贵拍下他的手,没好气的道,“干嘛,干嘛!” “麻子,你可别装啊,” 汪旭笑嘻嘻道,“我可亲眼瞧见了,银票你揣怀里了,见者有份啊,你可不能独特。 陈头,你说是不是?” 麻贵踢了他一脚道,“你小子倒是眼尖。” 陈心洛道,“他说的对,见者有份,赶紧拿出来吧,别藏着掖着了。 身为花魁,出手应该不会那么小气的。” 麻贵在两人的注视下,停住脚步,依依不舍的从口袋里掏出来银票,故意朝着身心吐了一口唾沫,总共就那么几张,但是还是认真一张张数起来。 汪旭凑脑袋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数,等他数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便低声笑道,“这么多银票,才一千两,也忒小气了些。” “咱们三个人平分下来,” 麻贵没好气的道,“抵得上你一年的月钱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人一百三十两,剩下十两,明天啊,咱们再搓一顿。” 汪旭和陈心洛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麻贵从口袋里掏出来零散的银票,递给了汪旭,然后劝诫道,“省着点花,你还没成家立业,再不存点钱将来可怎么办? 别再去赌了,没好下场,真生出什么事来,总管可饶不了你。” 汪旭叹气道,“这还用你说,总管早就警告过我了,说我与那些商人走得太近了。 吾日三省吾身,有米乎? 有水乎? 有柴乎?” “你的闲事我们也懒得管,自己有点数就行,不然真像王爷说的,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你一件都解决不了。 还是安心做事吧,” 陈心洛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别急着回府,赶紧去安排十几个好手,把醇香楼盯死了,如果柳如烟在死在这里,我等就成笑话了。 不然都会以为我三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汪旭道,“焦恩都死了,无非剩下一些虾兵蟹将,我就能解决了,何必那么大张旗鼓。” 麻贵又踢了他一脚,骂道,“小心无大错,别磨蹭了,你从卫所调五名七品,我再把余小时那两个呆子招呼过来,到时候七个七品,除非大宗师亲来!” 三和穷。 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这方面了,调动起来的高手,完全有可能比一个安康城还多。 “行,我现在就去。” 汪旭说完后就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192、真人不露相 麻贵突然道,“你这是想把小子留在衙门里?” 汪旭原本是留和王府的,偶尔在和王爷跟前伺候,只是被陈心洛借过去以后,就没再回来过。 陈心洛叹气道,“也是为他好,不长心眼的玩意,再留在府里,早晚会让总管给打死。 何况,你也管不住他,在我这里,好歹肯听我两句。” “这倒是,” 麻贵笑着道,“以前都是在一起玩的兄弟,面子有时候抹不开。” 其实让汪旭跟陈心洛身后,他也跟着少了麻烦。 陈心洛道,“他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哦,对了,王成那小子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不然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可不能由着他在外面败坏王爷的名声。” “这不用你说,我自然都会做,” 麻贵冷哼道,“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他了,你放心吧,主意我都想不好了,就让余小时和阿呆这两个呆子去。 把他揍了,他也说不出什么,打又打不过,说理又没法说。” “还别说,你这招可以,就这么办吧。 哪怕是找到王爷那边,王爷也不会惩罚这俩呆子,” 陈心洛拍手道,“这俩货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实在不行,叶秋或者瞎子也可以。” “叶秋那小王八蛋可不会听我的,” 麻贵没好气的道,“瞎子还差不多。 你说这瞎子功夫到底有多高,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呢?” 瞎子是跟着他们一起从松阳来三和的,因为没有眼睛,行走不便,一路上他照应了许多,后来到了和王府,他也照顾的甚好。 哪怕是最后进了孤儿院,他也没有少了关照。 虽然这些都是和王爷要求做的,但是瞎子也必须念他好。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孩子成长的这么快! 不知不觉中就成了高手,让人不敢置信。 “这就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陈心洛跟麻贵一样,很庆幸当初没有虐待过瞎子。 “我突然看明白了......”麻贵莫名叹气道。 “看明白什么了?”陈心洛不解。 “你看看瞎子、总管,还有叶秋这王八蛋,” 麻贵叹气道,“欲练神功,身上总得缺点什么.....” 陈心洛笑着道,“那叶秋缺什么?” “王爷说了,叶秋缺人性。”麻贵回答的毫不犹豫。 “说的挺对啊.....” 陈心洛居然无法反驳。 走着走着,他突然止住了步,麻贵也跟着站住了,漆黑的夜空中望了两望。 麻贵骂道,“王坨子你要是敢再装神弄鬼,信不信我抽你。” “别,别,” 黑暗中,从边上的屋顶上跳下来一个黑影,“我就闹着玩呢。” 陈心洛呵斥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王坨子讪笑道,“头,你不是让汪旭传话调人手盯着柳如烟嘛,我这就来了。” 陈心洛没好气道,“其他人呢?” 王坨子道,“我腿脚快,就先来了,他们磨磨蹭蹭的,还在后面呢。” 陈心洛的道,“只要七品之上的,你来做顶什么用?” 王坨子道,“头,我跑的快,打探消息还是有点用的。” “你可悠着点,少蹦跶,” 麻贵骂道,“别让巡夜的兄弟误会了,给射成刺猬,你连哭都没机会。” “......” 王坨子愣了半晌。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事情呢! 真是大意了啊! “行了,” 陈心洛朝他摆摆手,“盯紧一点,柳如烟出了事,肯定扒你皮。” “晓得了。” 王坨子一溜烟的跑了。 陈心洛笑着道,“过些日子我也得让田世友帮我把家里人接过来了。” “这么着急?” 麻贵诧异的道,“之前不是说暂时不接吗?” “今时不同往日,” 陈心洛背着手,一边走一边道,“你麻侍卫已经是麻统领,我一无名小卒,居然也成了什么劳子总捕头。 你不是曾经的你了,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 王爷欲成大事,我等不能给他添堵。” “哈哈......” 麻贵大笑,“你小子现在考虑的越来越长远了。” 他们原本就是和王爷的亲近人,如今又领兵,将来也有可能手握实权。 如果将来王爷的敌人要对付王爷,肯定要从他们这些身边人下人。 而他们这些身边人几乎各个都有家人,这些都是他们的死穴。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早把家人接过来为好。 省的以后自己这些人被逼迫做错事。 陈心洛接着道,“韩德庆、包奎的家里人马上也要到了。” “这是商量好的?” 麻贵是紧随着孙邑,第二个人把家人接来三和的,倒是从来没有与人商量过。 陈心洛摇头道,“都不是傻子。” 第二日一早。 林逸吃好早饭,趁着天不热就去钓鱼了。 麻贵帮着穿饵,提桶,等林逸喝水的功夫,得着机会把柳如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杀人全家,还把人培养成杀人,” 林逸恨声道,“暗卫的无耻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麻贵道,“属下已经派人在醇香楼暗中把守,保证这柳如烟不出意外。” “你们几个挺不错的啊,一人赚了三百多两银子,” 林逸笑着道,“让柳如烟过来吧,谁让你拿了人家的钱呢。 既然拿人钱财了,就得替人办事,这是最基本的素质。” 手底下的人拿别人的钱,他没有意见,又不能高薪养廉,管的太死,谁还肯跟他混? 忠义之士也得吃饭,也得养老婆孩子。 当然,前提是不能损害他的利益,不能违三和律法,不能昧良心。 还有一个就是不能贪,贪布政司的钱,贪他的钱。 这些都是底线。 麻贵陪笑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接着道,“保护好她也是对的,不然死在三和,本王多没面子,让叶秋去贴身跟着。” “是。” 应话的是小喜子。 渐渐地热起来,林逸站起身,麻贵帮着收起来鱼竿。 回到府里,林逸早早地把中饭吃了,带着一群人往山上避暑去了。 他对小喜子选的地方很满意。 地势开阔,风景如画,热了的时候,走几步路旁边的就是山溪,可以冲澡。 193、弃暗投明 木头搭的凉棚,竹子做的床虽然简陋,但是舒服啊! 山上凉风习习,真要去冲澡,还有点凉嗖嗖的。 他躺在竹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府里睡觉可没在这里舒服,入夏以来,热的就没睡过什么好觉。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低眉顺眼站在他对面的柳如烟。 “你们也真是的,如烟姑娘过来了,也不知道早点喊醒本王,让如烟姑娘久等了,再怎么样也得给如烟姑娘搬个椅子,” 林逸冲着小喜子训斥了一句,然后又对着柳如烟道,“真不好意思,春困夏乏,这不知不觉局睡着了。” “王爷客气,” 柳如烟欠了欠身子道,“王爷肯见小女子,已经是小女子的造化了。” “这话说的好像本王多刻薄似得,” 林逸接过小喜子的茶盏,轻抿一口道,“本王这里,如烟姑娘想来,自然随时可以来,何必还让人传话呢。” “不敢,” 柳如烟直接跪下道,“小女子欺瞒王爷,罪该万死。” 林逸笑了。 不管这女人心里怎么想的。 但是这态度很让人受用。 “起来吧,” 林逸再次捧起茶杯,笑着道,“那边有个椅子,自己坐吧,有什么话直接说。” “请王爷为小女子做主,” 柳如烟依然未起身,跪着道?“暗卫草菅人命?伤天害理,实当罪该万死! 请王爷为我等伸冤!” 林逸道?“本王远在三和?朝中的事情又岂是本王能做主的? 你真要申诉,你应该进京找圣上?也就是我那位大哥。 眼前啊,都是他说了算。” 柳如烟道?“小女子恐怕刚出三和?就得死于非命。” “本王问你,” 林逸好奇的道,“你身为江重的义女,在暗卫中是什么职位?” 柳如烟道?“小女子与陈莺一样?乃是行首,领千户俸。” “行首,刺探消息的?” “正是,之前小女子负责的便是南城,” 柳如烟如实道?“与驿卒一样,自小为暗卫所抚养长大。” “驿卒又是做什么的?” 林逸接着问道。 “驿卒乃是暗卫的杀手?是暗卫最大的杀手锏,很少为外人所知?其战力在缇骑之上。” 柳如烟跪直了身子道。 “杀手?” 林逸想着这驿卒大概和齐鹏的剃头是一个性质的。 柳如烟道,“正是。” “只要你在三和一日?本王就保你一日安全?” 林逸淡淡地道?“本王一向说话都是挺好使的。” “谢王爷!” 柳如烟凄然道,“王爷,那些冤死的人就白死了吗?” 林逸道,“这种事情本王倒是想管,也得看本王有没有那个能力吧?” 柳如烟默然不语。 林逸摆摆手道,“就这么办吧,少出门溜达,不然出现个什么意外,本王也没辙。” “小女子知道了。” 柳如烟黯然走了。 林逸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对身旁的麻贵道,“尽快把那些暗卫的人找出来,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晃荡,本王没有一丁点安全感。” “王爷放心,” 麻贵表忠心道,“属下一定在三日内全部找出来。” “那便好了。” 林逸点点头。 下晚的时候,太阳落山,空气也没有那么闷热了。 他便带着人下山。 刚走上大道,便看到一对迎面而来的三和官兵。 “一二一!” 训练的口令声惊起了山涧的小鸟。 步伐整齐统一,精神气饱满。 林逸对何吉祥的训练愈发满意了。 天色慢慢的黑下来。 按照和王爷的命令,叶秋贴身保护柳如烟,此刻他百无聊赖的斜靠在房间窗台边上,不时的朝着楼下张望一下。 在醇香楼对面卖草鞋的阿呆一边啃着猪蹄子,一边对着他咧嘴笑。 “叶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 柳如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自己刚才要换衣裳,自然要撵叶秋出去。 想不到叶秋依然一动不动,说和王爷的命令是贴身保护,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否则就是违背了王爷的命令。 柳如烟气急。 好在她在风月场上是厮混惯了的,也不拘小节,真当面脱了小裳。 令她想不到的是,叶秋居然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他的眼中,也许只是个物件,也许只是个尸体,居然不能在他的心里掀起一点涟漪。 如果不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她当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夜之间变老了,变丑了,没有了以往的魅力。 好在,她想起来关于这位三和第一剑客的传说,凡是影响了他剑心的人,他都势必要杀之而后快! “君子?” 叶秋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柳如烟不以为意道,“叶公子,你要是累了,就上床歇息一会吧。” “你耽误了我练功,” 叶秋叹气道,“睡觉值当什么。” “皆是小女子的错,” 柳如烟笑盈盈道,“承蒙叶公子厚爱,小女子置一桌子酒席,算是给公子赔罪吧。” “没功夫。” 叶秋再次转过头,这次又看到了阿呆身边的余小时。 两人同时冲他挥手。 柳如烟气的轻咬贝齿,这样的男人真的是油盐不进啊! 深夜。 叶秋盘坐在柳如烟的房间里。 正修功之时,眼睛猛地睁开,腾的站起身。 柳如烟问道,“叶公子,怎么了?” 她虽然是烟花女子,可依然是处子之身,深更半夜,房间里多个男人,还是不怎么习惯,一时间睡不着,见叶秋起身,便急着追问了一句。 不等叶秋回话,她便听见了一阵吵闹声,隐约间听见有人喊走水了。 “老老实实地睡你的,” 叶秋拎起茶壶,给杯子里倒满,一边喝一边慢慢悠悠的道,“除非大宗师亲来,否则你死不了。” “谢叶公子。” 柳如烟这时候才想起,眼前这男子是九品巅峰! 即使是江重亲来,也没什么用处。 接着,她又听见了厮杀声。 突然,她抓起悬挂在蚊帐边上的剑,大声道,“叶公子,有人来了。” “除非是八品巅峰。” 叶秋依然是一动不动,守在窗户底下的是两个七品巅峰的呆子。 两人同时挥舞起锤子的时候,自己有时候也得费点手脚。 194、想家的人 厮杀声中最响亮的果然是那两个呆子,他似乎还听见了锤子的破空声,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声。 底下喊叫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砰砰两声,窗户被火把砸中了,窗门大开,火把在屋子里燃起来。 叶秋站起身,拿了插在花瓶里的花枝,在手中一颤,火把熄灭,兀自冒着烟。 抬起头看到正飞进来的火把,又是一提花枝,火把在半空中又原路落回了窗外打斗的人群中。 他站在窗口,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一片人,手执火把、大刀正对着两个呆子围攻的同时,不忘往楼上扔火把。 他皆一一扫落下去。 看到站在窗口的叶秋,五六个人纵身举刀扑了过来。 叶秋拿树枝当剑,直接朝着几人横削,几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纷纷落地。 柳如烟看得心惊不已。 刚刚那几人可都是三品、四品,皆是暗卫中的好手,想不到在此人手中居然没走过一招! 而且,他用的是柔软无力的花枝! 此人功力可以说是深不可测。 “一二一…….” “官差办案,闲杂人等避让!” 不远处火把汇聚的一条长龙,由远及近。 三和捕快来了。 迅速地以压倒性的优势平息了这场刺杀。 “五十多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陈心洛脸色铁青。 “头,” 汪旭无奈的道,“这些人对自己真够狠的,一见事不可为,要么自己抹了脖子,要么咬牙,把牙齿里面藏的毒药给咬碎了,直接毒发身亡。 想阻拦都没机会。” “这便是暗卫了,” 柳如烟好像见惯了似的,脸色平常,“任务失败不做俘虏。” “可真舍得下手,” 汪旭缩着脖子道,“我就没胆量朝自己抹那一刀子,疼不疼啊。” 陈心洛道,“有逃跑的没有?” “头,这你就放心吧,” 汪旭接着道,“这里进进出出的?哪怕是一只蚊子都要仔细瞧出公母?保证没有一个人逃出去。” “不能放松,继续盘查?势必要把暗卫在三和的势力连根拔起?” 陈心洛咬牙切齿的道,“三和?他们就不该来。” 三和捕快收拢完尸体,接着辛苦的便是白云城打扫卫生的环卫工了。 三更半夜的?抬水清扫路面的垃圾、血迹?二十几个人一直忙到天明。 孙邑的老娘也是环卫工的一员,毕竟全家五口人,在三和要吃要喝,不能全指望儿子。 做环卫工?虽然累了一点?一个月好歹有几十个铜板,能补贴一点家用。 到家后,她老头子孙渡已经做好了早饭,满满的一锅粥,招呼她吃饭?她捂着嘴摆摆手道,“吃不下去。” 打扫卫生的时候?早就被那血腥味恶心坏了,现在吃什么都想犯恶心?实在是吃不下去。 孙渡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实在不行?咱就不干了?三个半夜地去打扫卫生?这纯心不让人安生啊。” 他是赶车的老把式,在哪里都能混口饭吃,如今就帮着白云城商户运送货物,一个月怎么也能挣一两银子。 所以说话底气倒是十足。 “是啊,不行就别做了,” 孙邑打着哈欠从里屋出来道,“咱不差你那几个铜板。” 他有点后悔去做什么劳子教头了! 官兵总教头,听着风光,让人看上去也场面,实际上没油水! 一个月的月钱都没王府侍卫多。 更遑论与之前做门子相比了。 做门子的外快多,要不然他也不能起这么大的宅子。 孙老太道,“你说的容易,家里哪里不是开销了? 你那点月钱够你在外面应酬随份子吗?” 孙邑讪笑。 老娘说的对,根本就不够! 认识的人越多,交际面就越广,别人娶老婆、办丧、生孩子、过寿,都得随礼。 要不然别人都去了,就自己不去,像什么样子? 他可是官兵总教头! 要脸面不要了? 这就是大人物的烦恼啊。 他终于明白那些官员为什么要拼命贪钱了,没钱行吗? 上官不得给你穿小鞋? 以后活不活了? 和王爷都感慨过: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孙渡摆摆手道,“行了,别说了。 按我说,这里比安康城好多了,房子住着大,宽敞,后院子自己种菜,养牲口,不用另外买菜了。 亲戚们也不打交道了,省了多少花销。 这里啊,做啥事都有规矩,要少受多少窝囊气。 人一辈子啊,图个什么,不就图个舒坦。” “你咋不说天热,连布料钱都省了?” 孙老太白了他一眼后,进屋补觉去了。 孙成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地走到院子里,孙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赶紧洗漱,吃早饭,然后去坐船,晚了就没船了。 到了放鸟岛好好做,别丢了我的人,那可是我贴了老脸找你韩德庆大哥求过来的。 你要是再不上心,我以后可就不管你了。” 弟弟来三和这么长时间,他对弟弟继续科举已经不抱希望了。 何况,眼前朝廷的形势他也是清楚的,做了官又能怎么样? 干脆求着韩德庆,帮着弟弟在市舶司谋了一份书办的活计,好歹有月钱,饿不死人,总比在家里呆着强。 “知道了,” 孙成叹气道,“想我满腹经纶,如今居然沦为一小吏,可悲可叹啊。” 孙邑咬牙道,“少放屁,去了就好好做,遇到事情就听你韩大哥的,要是听见你犯倔,我非过去揍死你。” “是啊,” 孙渡叮嘱道,“你大哥说的没错,你年轻没经过事,切莫冲动,还是要多请教人。” “哎呀,我这脑袋真是健忘,忘记你今日要走了。” 原本准备补觉的孙老太又从屋里出来了。 开始帮着孙成收拾大包小包,一边收拾一边眼泪水就跟着出来了,“你说你一个人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怎么是好。” 孙渡没好气的道,“孩子都多大了? 有本事你栓腰带上。” “你这老头子好狠的心,那也是你儿子啊。” 孙老太的眼泪水越来越多。 爷三个一脸无奈。 孙成借口洗涮,赶忙逃开了。 等他吃好早饭,穿戴整齐,他老子和哥哥已经套好马车,帮他把行李放了上去。 刚踏出屋门,便被他老娘一把拉住,老太太朝着外面张望了一眼,偷偷摸摸地把一个手绢包裹着的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外面不比家里,什么都要钱,多带上一点,穷家富路总是没错的。” “我这有,够花了。” 孙成见老太太欲哭,只能无奈接了。 方皮趴在墙头上,把这一切都瞧在了眼里,突然眼前一酸,从墙头上下来了。 心里憋着一口气,实在是出不来。 孙家父子赶车到了西江边上,早已有一艘客船停在了岸边。 随着放鸟岛与白云城的往来愈发频繁,有聪明人购了客船,做往来的生意。 每个月只有三趟,都是在固定时间候客。 此刻岸边已经排上了几十号人。 放鸟岛现在是自由港,往来大船多,上货下货,需要极多人,去了不愁找不到活计。 这个时候,才凸显出孙邑这教头的用处,他只跟船家交代了一声,就和他老子帮着弟弟把行李提上船,为了防止逃票,是不准一般人轻易上船的。 孙邑等他老子对孙成交代了一番后,才下船。 看着大船渐渐远去后,两人才折返回家。 太阳高挂,白云城又进入了烧烤模式。 方皮眼睛红肿,无精打采。 洪安陪他坐在河岸边,良久才问,“你怎么了?” “我想阿娘了。” 方皮的眼泪水再次出来了。 洪安默然不语。 她不知道是该想,还是不该想。 看着哭出来响声的方皮,她递过去手帕道,“你阿娘打你吗?” “嗯。” 方皮抽噎着点了点头。 “那就别想了,” 洪安道,“她打你,你为什么还要想她?” 方皮高声道,“我阿娘是世界上最好的!” “我也想家了,” 洪安两只胳膊抱着膝盖,脑袋枕在胳膊上,”但是,我就不想回去。 从小,爹打我,娘而已打我,把我打得可狠了。 我娘让我去死,我没死,把我卖给了师父。 我叫洪安,不姓孙了。” 方皮擦下眼泪,红肿着眼睛道,“那你恨你娘吗?” 他与洪安认识了有三年,第一次听洪安谈到自己的家里人。 “恨。” 这一次洪安回答得毫不犹豫。 眼泪水顺着清秀的脸庞滑落了下来。 两人说话间,听见了哭声。 回过头,余小时和阿呆早已哭成了泪人。 方皮问,“你们又怎么了?” 阿呆道,“我也想阿娘了。” 余小时一边用胳膊擦眼泪一边道,“阿娘的蚵仔煎做得可好吃了。” “那我们都不想了吧,” 方皮强笑道,“我们去撵猴子吧。” 第一个站起来身来。 自从和王爷下令驱赶猴子以来,白云城的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见着猴子就打! 白云城苦“猴”久已! 现在闲着没事就是吃饭、睡觉、打猴子。 短短数日,白云城方圆几里地,已经找不见一只猴子了。 基本都往更深处的老林子里去了。 195、女捕快 除了那些被豢养起来耍猴戏的。 现在的白云城广场上,愈发热闹得很,从早到晚,都有耍猴的,卖把式,演杂技的,唱小曲的,其中大多都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 白云城比他们想象中的好太多,挣钱多少先不说,最主要的他们得到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安定”。 靠手艺吃饭,从来没有捕快、街痞流氓来找他们麻烦。 交完所谓的垃圾清理费后,每日挣得的钱都是归自己的! 这放在以往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在这里是真正的太平日子! 当然,偶尔进大户人家表演,也免不了被人瞧不起。 不敢,他们却不以为意。 毕竟他们是靠讨主顾欢笑吃饭的,挨两句骂算什么? 这也不代表他们就是窝囊好欺负的。 白云城的规矩,他们比本地人还熟稔,谁敢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就花一个铜板找讼师,直接告上去! 所以,布政司衙门的官司越来越多。 善琦实在疲于应付,干脆知会王爷后,把石泉给拉了过来。 石泉毕竟是做过雍州通判的,在诉讼这一块比善琦强上不少。 有时候,善琦不懂的案子,还要请教石泉。 现在布政司衙门,是二人轮流坐堂,时不时的谢赞、陈德胜等人还会过来帮着审两件案子。 有些案子,一天两天还判决不了,又不能直接送去砍头或者劳改。 原来都指挥使司的监狱已经满足不了需求了,不得已又在距离布政司附近新建了监狱。 如今三和监狱,已经成了不少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以为喜欢来布政司衙门溜达瞧热闹的人都愈发少了。 方皮陪着洪安站在布政司衙门的门口,不时的往里面伸下脑袋,不解的道,“洪安,你真的要做女捕快啊?” 洪安点点头道,“我十五了,已经跟明月姐姐说了,不想再读书了,我看书头疼。” 方皮点点头道,“我也看书头疼,做女捕快一定威风得很。” 他今年已经十七了。 不知不觉中,他来三和已经三年了。 两人说话间,身后又多了一个女子,穿着一身劲装,对着衙门院子里影壁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出神。 “将桢姐姐!” 洪安惊喜的叫道。 两人在女校本来就是同学?彼此并不陌生。 “将桢妹妹!” 方皮跟着喊道。 “方皮?你又欠揍了。” 将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方皮吓得缩了缩脖子。 这娘们打人可狠了,他惹不起。 洪安道?“你也是来做女捕快的?” “今日不是正式报到的日子吗?” 将桢叹气道?“家里我是呆不下去了,去黎三娘那里?我爹爹也天天去闹,倒是给三娘添麻烦?所以啊?只能来这衙门了,我就不信他还敢来衙门捣乱。” 洪安道,“你也不读书了吗?” “读书?” 将桢道,“初中的校舍还没建好呢?即使建好了?爹爹也不准我去了,他让我嫁人,我可不喜欢那些腌臜货色。” 洪安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将桢应了声好?两人就进了衙门,方皮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门口值守的捕快都是认识这俩姑娘的?让她们进去后,直接给她们指了捕房的位置。 二人左拐右拐?绕过三道小门后,眼前陡然开阔。 “汪大哥。” 洪安冲着站在院子里举着石锁的汪旭打了声招呼。 汪旭朝着一个房间努努嘴道?“头在里面呢?你们自己进去吧。” 洪安看了一眼石锁?不解的道,“你这是?” 不等汪旭回答,将桢便笑着道,“挨罚了呗,还能怎么着。” “你这姑娘说话……” 汪旭咬牙道,“跟你老子一个性子,嘴巴不留情。” 将桢瘪瘪嘴道,“我才跟他不一样呢!” 拉着洪安的手,径直进了屋子里。 陈心洛仰躺在椅子上,两手不停地揉着眉头,听见脚步声响,坐直了身子。 “陈捕头……” “陈大哥……” 洪安诧异地看了一眼将桢。 大哥? 两人有这么熟吗? “坐吧,不用客气,” 陈心洛站起身,亲自为两人倒了茶,“天热,喝茶好。” 一个是洪总管的爱徒,一个是明月的得意门生,他可是一个都惹不起。 “谢陈大哥,” 将桢笑着道,“我俩人都来报道了,以后麻烦陈大哥多多照应了。” “相互关照,” 陈心洛重新坐下后,笑着道,“女捕快眼前有二十三人,捕头是曹小环,加上你们二人,以后就是二十五人。” 将桢道,“吴曹氏?” “什么吴曹氏,” 陈心洛笑着道,“曹小环已经与其夫吴德邦和离了。” 将桢道,“原来真的是她。” 想当年,西街的吴曹氏把男人吴德邦给揍了,然后布政司衙门打官司要求和离,可是惊动了整个白云城的。 陈心洛点点头道,“以后你们就跟着她吧,什么都听她的。 衙门不比你们在家里,在学堂,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不然我也保不了你们。” 心里又默默补了一句,除非你们师父保你们! “是。”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那便好。” 陈心洛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道,“汪旭!” “哎,来了!” 汪旭嘭嗵一声扔了石锁,跑进了屋里来,一边擦汗,一边道,“头,你找我?” 陈心洛冷哼道,“先饶了你,先带她们去曹捕头那边。” “谢谢头,” 汪旭高兴地一扬手道,“二位姑娘,跟我来吧。” 两人跟在他的身后,居然出了布政司衙门。 将桢道,“我们以后不在衙门?” 汪旭道,“按照王爷的要求,监狱设了男监和女监,男监自然全是男人,女监自然全是女人,男人由男捕快看守,女人由女捕快看守。 你们女捕快人少,只够看守女监,所幸也就住在那边了。 虽然就在衙门后面,但是不是一道门,须得从这边转一圈过去。” 将桢笑着道,“汪捕头,你这说话也太绕了。” 洪安道,“那我们以后只能守监,不能出外办案?” 汪旭笑着道,“这也是对你们的照顾,女孩子打打杀杀的不好。” 洪安慢慢悠悠的道,“汪大哥,我已入七品。” “这是王爷说的。” 汪旭看着洪安这吃瘪的神色,很想畅怀大笑。 有本事你去找王爷啊! 看你师父会不会敲断你的腿。 196、誓言 两分钟后重新刷新一下就可以了。 两分钟后重新刷新一下就可以了。 两分钟后重新刷新一下就可以了。 不求所有大佬都看正版,老帽也知道自己写的不好,求看完了别来骂就行.... 哈哈,如果不爱,就不要伤害哈.... 白色满天星花语:浪漫纯洁,满天星本身花朵小巧精致,配合白色的渲染,给人一种不沾尘染的文艺气息,给人浪漫的文艺情怀,能够传递仰慕之情。 粉色满天星花语:永远不可或缺的配角,代表着甘愿做配角的爱,好像就因此象征了爱情永不完美,只有成全他人的幸福才能圆满的含义。 紫色满天星花语:思念,表达思念情谊的满天星,那怕是异地很久好久不见的恋人,都可以赠送紫色满天星来表达自己的思念相思之情。 蓝色满天星的花语:真心的喜欢你,男生可以借此向心爱的女生表达爱慕之情。 红色满天星花语:真爱,情侣或者夫妻之间赠送,可以增进感情及增添情趣。 本文由花木大世界网作者:花木兰发表,其版权均为花木大世界网所有,文章内容系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花木大世界网对观点赞同或支持。如需转载,请注明文章来源。 赞0 上一篇:彼岸花的花语下一篇:向日葵的花语 相关文章 粉红蔷薇花的花语 满天星的花语和寓意 七夕告白赢好礼|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花木兰官方 关注 私信 最新文章 K篇 优质种苗服务国土绿化 “最美庭院”所有苗木都被认种 百年积淀成就浏阳花木大格局 桐柏县大力发展苗木花卉产业助力脱贫攻坚 规范苗木迁移安置减少苗木资源浪费 首页-文章-花木行情-正文 欧李树苗多少钱一颗?欧李树苗价格介绍 花木兰花木行情2020-11-1916:36 1100 大樱桃每年春季成熟,到每年7月基本退出了市场,而一种新型水果“欧李”在7月成熟上市,它的果实形似樱桃,但比樱桃大,有特殊的香味,吃起来也酸甜可口,所以很多人都会把它当成大樱桃。其实它们不是同一个品种,欧李就是这几年比较火热的钙果。那么,欧李树苗多少钱一颗?欧李树苗价格介绍,下面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一、欧李树苗多少钱一颗? 山西运城市绛县欧李树苗5元一株; 元一株; 辽宁大连市庄河市欧李树苗7元一株; 元一株; 元一株; 元一株。 二、欧李树苗品种介绍 1、欧李也叫钙果,欧李原产中国,同樱桃同属,国外没有,是我国特有的品种。欧李钙含量高?为了更好的推向市场?商家把总欧李叫作“钙果”来宣传,所以钙果是欧李的商品名。 2、从口味讲?樱桃不酸、不香、味淡;欧李好的品种有浓郁的欧李特香味?酸甜可口,含钙特高?含铁次之,非常适宜中青年、妇女儿童食用。 3、千百年来?欧李一直默默地生长在东北三省、内蒙、山西、陕西、山东、河北、河南等地一带的荒山里?种植量有限,其实它对土壤的适应很强,很多北方地区都可以种植,只不过目前市场还未完全打开?欧李常用作生态和绿化树种。 三、欧李和樱桃哪个更赚钱 欧李和樱桃不是一个品种?樱桃算是大众水果,销量也不错,欧李目前还是小众水果,虽然价格也贵,但是种植量还没上来?因此市场上不多见,相比樱桃来说?种植收益不及樱桃,但是未来发展前景应该是不错的?毕竟这是一种高营养水果。北方地区一般为3月上旬栽,米×米的密度定植?为充分利用土地、管理方便和更多早期收益。一般每年追肥三次就行?分别在开花前、果实膨大期和采收后进行。春季次数宜少浇水浇透?这样有利于提高地温,花期尽量不要浇水,以防潮湿烂花,果期可适当的增加浇水,促进果实膨大。 本文由花木大世界网作者:花木兰发表,其版权均为花木大世界网所有,文章内容系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花木大世界网对观点赞同或支持。如需转载,请注明文章来源。 赞0 上一篇:钙果苗多钱一棵?附钙果苗栽培技术下一篇:钙果树几年能结果?钙果适合什么地区种植? 相关文章 八棱海棠树多少钱一棵?八棱海棠树苗价格行情 马尼拉草坪多少一平米?附马尼拉草坪的养护管理 白皮松种子多少钱一斤?2020年白皮松种子价格行情 花木兰官方 关注 私信 最新文章 K篇 优质种苗服务国土绿化 “最美庭院”所有苗木都被认种 百年积淀成就浏阳花木大格局 桐柏县大力发展苗木花卉产业助力脱贫攻坚 规范苗木迁移安置减少苗木资源浪费 关注0 粉丝0 点赞2 W 专题聚合 百香果 花木大全34篇 美女樱 花木大全4篇 紫藤 花木大全1篇 朱蕉 花木大全1篇 相关信息 优质种苗服务国土绿化 花木资讯2020-12-0319:210 “最美庭院”所有苗木都被认种 花木资讯2020-12-0319:200 百年积淀成就浏阳花木大格局 花木资讯2020-12-0319:190 桐柏县大力发展苗木花卉产业助力脱贫攻坚 花木资讯2020-12-0219:170 联系我们 站点地图 自考网反馈建议:541502724@(此站出售) Copyright?2012-2017花木大世界网.保留所有权利滇ICP备16003941号-11 W 专题聚合 百香果 花木大全34篇 美女樱 花木大全4篇 紫藤 花木大全1篇 朱蕉 花木大全1篇 相关信息 优质种苗服务国土绿化 花木资讯2020-12-0319:210 “最美庭院”所有苗木都被认种 花木资讯2020-12-0319:200 百年积淀成就浏阳花木大格局 花木资讯2020-12-0319:190 桐柏县大力发展苗木花卉产业助力脱贫攻坚 花木资讯2020-12-0219:170 联系我们 站点地图 自考网反馈建议:541502724@(此站出售) Copyright?2012-2017花木大世界网.保留所有权利滇ICP备16003941号-11 197、开荒 将屠户背着手,在女监大门口溜达溜达去,不时地朝着里面张望一眼。 看到一个女捕快走出来,便急忙上前道,“姑娘,我闺女呢,怎么没出来?” 女捕快摇摇头道,“替你传达了,你闺女不见你,说正忙着呢。 你啊,还是等她下次有空再来吧。” “啥?” 将屠户气得一蹦三尺高,“不见老子? 这像什么话!” 女捕快点头道,“行了,话我已经送到了,不见你可不管我的事。” 然后就在门口继续笔直的站着值岗。 “哎,果然是女大不由爹啊!” 将屠户气急败坏。 白云城这些年的变化太大了,特别是西江南岸这边,他来的甚少,想不到来这里之后,居然转迷糊了。 到处是居民房子、作坊,一栋又一栋,大道小巷子,一条又一条。 好不容易找过来,闺女居然不见他! 气人不气人! 要不是门口站着两个三品的女捕快,他真的想闯进去,好生把闺女给骂上一顿! 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居然成仇人,太不讲良心了。 又抬头看了一眼女监,无奈之下,只能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路过西江大桥的时候,站在桥上抽了一根烟,看着西江上往来不断的大船小船,搬上搬下的货物,想着那箱子里面也许是金子、也许是银子。 总比自己卖肉有出息。 可自己除了会杀猪卖肉,还会做什么呢? 叹了口气,烟杆插在腰带上,背着手慢慢悠悠地继续往家走。 路过白云城大广场,这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广场的正北方有一个木头搭的巨大台子,对三和卫所来说,这里是点将台,每次出征,何吉祥或者沈初总要对着下面的士兵和白云城的居民说上两句鼓励士气的话。 对布政司来说,这里是断头台,凡是犯了死罪的犯人,都在这里斩首示众。 平常时间?便是那些唱戏的、说书的、耍杂艺的地盘。 每个时辰的使用价格都是不一样的?最贵的便是晚上,只有那些北方过来的唱戏的才舍得花五百个铜板租用两个时辰。 太阳落山之前的价格也不便宜?此刻正被唱南州戏的占着呢?下面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大多数是南州过来的流民?毕竟是南州话唱的,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岳州、洪州人?一句也听不懂。 老少爷们?叫好声不断。 收赏钱的铁盘子,被一枚又一枚铜钱砸得咣咣响。 将屠户眼看铁盘子就要到自己跟前了,转身就走。 广场东南角的公告栏边,同样围着一圈人。 出于好奇?他也挤了过去。 虽然他不识字?但是依然对着公告栏上的白纸黑字睁大眼睛。 “什么意思啊这是?” 他用手戳了戳旁边的一个熟人,专门制作箩筐的孙瘸子。 孙瘸子四十来岁,浑身上下干巴巴的,用手都掐不出肉,唯一出众的就是他发财后特意蓄的胡子了。 他捋捋胡子?笑着道,“衙门的公告。” 将屠户翻了个白眼珠?没好气道,“废话?我当然知道是公告,关键上面说了什么?” 孙瘸子道?“衙门让大家去开垦东边的沼泽地?谁开荒就归谁所有?可以办房契和地契。” 将屠户眼前一亮道,“有这样的好事?” 三和地大物博,一般情况下来说,只要是无主之地,你想怎么种地,怎么建房都没人管,无非是没如果没有通过审批,布政司不认可,没房契地契罢了。 但是,白云城不一样,随着这两年的发展,人越来越多,白云城在不停的扩展,有路的地方就有房子、田地、人烟。 是个人都想住在繁华的地方,离城区越近越好。 不至于打个酱油都要跑上二十几里地。 白云城的地现在紧俏得很,没有布政司审批,想建房难比登天。 现在也就剩下东边那边烂泥滩子没开发了,距离布政司衙门不足十里地。 “没那么容易哦,” 孙瘸子笑着道,“烂泥地里,人马陷下去不露头,你得运多少土才填得上? 人工、车马费都是钱,开一亩地出来,得一两银子!” 将屠户叹气道,“这倒是,没点家底,还真折腾不起来。” 其他人大多也是这么个想法,有那功夫,还不算翻过白云山往西边去,大片大片的荒地,一把火烧过去,就全解决了。 开垦沼泽? 吃力不讨好! 但是没过两日,随着大批匠人、民夫往东边继续修路的时候,三和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据说这是由西往东,直接通往西江出海口的道路。 有了道路,这意味着什么? 因为修路得过好处的三和人非常的明白! 干了! 三和的人开始拖家带口,牵骡子、赶驴子随着修路队伍开荒。 林逸坐在一棵大树根上,看着不远处一支又一支的开荒队伍,感慨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实乃是至理名言!” 善琦与这位和王爷处的时间越长,越发佩服这位和王爷! 说他不学无术是对的,但是往往又有惊人之语! 一句话就能揭露所有事物的本质。 “哎,还是太穷啊,” 林逸叹气道,“要不然本王就在西江上再架一座桥。” 眼前一座西江大桥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 西江两岸想要协同发展,就必须再重新建桥。 “过些时日,市舶司会押送十万两银子过来,” 善琦笑着道,“到时候也可缓燃眉之急。” “这十万两,留一万两还债,” 林逸无奈的道,“每家给上一点,主要是为了告诉他们,本王还没忘记这笔账,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善琦忍不住道,“三和钱庄也可以抽调一点银子。” “不用,三和钱庄早晚是下蛋的母鸡,” 林逸笑着道,“杀鸡取卵,未免没意思。 金鸡山的金矿还是入不敷出?” 他从来没有想过开金矿还能赔钱! 每个月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只能得一点金砂! “王爷恕罪,金鸡山的矿乃是贫矿,开采不易。” 善琦低头不语。 林逸发狠道,“承包出去吧,留着也是赔钱货,公开竞标,谁给的价格高就给谁。” 总比砸在自己手里好。 “王爷英明!” 善琦长舒了一口气。 外面很热,林逸不愿意多待,径直往回走。 刚到王府门口,便看到了叶秋与江四喜,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儿,一言不发。 林逸笑笑,没搭理这师徒二人,直接进去了。 江四喜等林逸进去后,眼泪水刷啦啦的下来了,哭着道,“师父,你一定要替徒儿报仇啊! 这韩德庆打徒儿,这不是打师父你老人家的脸嘛! 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废物。” 良久,叶秋的嘴里才蹦出来这两个字。 “师父!” 江四喜噗通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给师父你丢人了!” “从今日起,为师正式传授你辟邪剑法!” 叶秋淡淡道,“学成之后,天下大可去得。” “啊......” 江四喜的哭声更响亮了,“徒儿觉得自己真是混账,韩大人这一顿揍,把徒儿打醒了。 徒儿觉得还是不要与他多计较的好。”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他一个正妻,两房小妾,要是练了辟邪剑法,以后何以正夫纲! 198、出征岳州(二合一)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要变成不男不女的样子,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没有丝毫乐趣,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狼狈逃窜一路,见师父没有追上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遇到这样的师父,他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他原本是金鸡山的一个小喽啰,跟着大当家和一众兄弟吃上顿没下顿,栖栖遑遑的。 毕竟三和太穷了,而金鸡山更是偏远,连个路过的商队都没有。 附近的部落,一个个穷的叮当响,根本就没有抢的必要。 而且,厘人、廉人相当凶悍,最后谁抢谁还说不定呢。 还是不要去惹为好。 至于三和的大户,各个都重金养着家丁护院,其中还有化劲的和二品高手,他们大当家的只会一些假把式,比普通人强壮一些,哪里敢去。 他们聚众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守护金鸡山的金矿,虽然难开采,但是偶尔也有收获。 同时,他们还会主动帮着盐枭、走私货的运送货物,也能赚一点银钱,算是勉强度日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饿不死。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他们的山寨是在金鸡山的山顶上,只有几间破窝棚,主要用来挡蚊虫、防虎豹财狼,不然睡梦中被叼走,也是平常事。 最有特色的当属他们的茅厕,建在悬崖之上,可以一边出恭,一边欣赏脚下的风景,还没有一丁点的臭味。家的出恭,想不到脚下的木板裂开了,整个人掉了下去。 最大的好处是茅厕门一关,没有蚊子。 因为蚊子是没办法从悬崖底下透过粪坑钻上去的,不像在老林子里,蹲一会,满屁股红肿。 那夜,他们大当家出恭,脚下踩踏的木板居然一下子崩开了,直接摔落下去。 下面是万丈深渊,加上迷雾?根本看不到底。 这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早知道?他们就该把那块板子给换了的。 大当家死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摔下去还能活命的?除非是在世神仙。 很明显?他们大当家不是。 正当大家准备把东西分一分,散伙回家种地的时候?他师父叶秋来了! 一人一剑上山,打他们根本没用剑?他被踹了一脚?一个月没缓过来,喘气都费劲。 各个带伤,还得忍着憋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师父。 后来,他师父当众宣布了“仗剑书生”的名号。 然后开始带着他们去抢劫! 当土匪这么多年?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抢劫! 而且抢的还是盐枭!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师父的功夫真高?居然没有一合之敌。 至此,在他师父的带领下,短短半年,他们金鸡山声名鹊起,他们迎来了真正的好日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银。 现在想想,他还有点怀念呢?毕竟出力的全是他师父,他们只跟在后面摇旗呐喊?壮壮声势,搬搬东西。 而且?在他死缠烂打之下?厚脸皮喊着师父?师父虽然不耐烦,但是还是随手点拨了两下。 他正式走上了习武的道路。 可惜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师父说要去挑战天下高手,然后就这么走了。 没有任何交代。 然后他便成了金鸡山大当家,顶着自己师父“仗剑书生”的名头带着一众兄弟继续受苦。 他可没有师父那样的能力去挑战盐枭。 甚至还怕盐枭报复,躲山上不怎么敢出来。 过得老窝囊了!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师父会突然回来,还把他带到了和王爷的面前。 金鸡山归了王爷,自己和一众兄弟也被放到了三和卫所,驻守放鸟岛,成了拿月钱过日子的人,并且从流民中娶了一妻两妾。 这日子做梦都能笑醒。 唯一不美的是自己顶头上司韩德庆处处与自己为难! 这一次居然敢揍自己了。 眼前自己最大的依靠——师父,居然还没法给自己撑腰。 真是让人无奈啊。 一边走,一边摇头,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是骑马来的,可又不敢回去,只能等晚上偷偷摸摸的去牵回来,免得现在回去撞上师父。 他家住在西江的南岸,是布政司给划分的地块,自己一众兄弟,基本都是住在一起,用和王府给的金鸡山“买断”费用建的房子。 他分的钱最多,自然盖的房子最大,前面四间,后面四间,两面拉的围墙,住着三个老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一个是正妻生的,一个是小妾生的,一男一女,一个尚在襁褓,一个刚学会走路,实在是该满足了。 但是,养家费劲啊! 月钱就那么一点,够干嘛? 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他学会了如何从放鸟岛商人手里索要钱财,每个月都有几两银子的进账。 日子真是潇洒的很。 可惜好景不长,这还没到半年呢,就被韩德庆给发现了。 揍了自己不算,还把自己逐出了卫所。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哦。 穿过大门,刚进院子,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短衫打扮的小孩子,拿着筷子,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吃着,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这是他的小舅子,正妻的弟弟。 他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自己又不是地主老财,经得住这么吃嘛! “回来了。” 正妻刘氏看到他,一时间局促不安。 “嗯,” 江四喜虽然不高兴,但依然隐忍不发。 毕竟当初肯嫁给他的条件便是帮着养弟弟,“今天学堂不上课吗?” 上课的话,学堂都是管饭的! 回来吃多浪费,败家玩意,不会过日子。 刘氏强笑道,“他小学已经读完了,初中还没有建,眼前就先放假,要在家里住到学校盖好。” “原来是这样。” 江四喜心中暗想,这校舍指不定什么时候建好呢,一直建不好,家里就一直会多双筷子。 还不得把自己吃穷? 再联想到两个小妾的爹爹,老娘,又是一阵头疼,也都是隔三差五来打秋风的主。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还是得想办法赚钱啊。 家里是待不下去了,一时间烦躁的不得了,在堂屋里来回踱步后,又转身出去了。 他得去找老兄弟们商量一个出路,弄一点进项,座山吃空不是长久之计。 三天后,他摇身一变成了匠人工头,按照白云城现在最流行的说法就是施工队掌柜。 带着十几个老兄弟,专门给人修私路、建房子,据说这个老赚钱了。 他接的第一单生意是修葺醇香楼。 醇香楼走水,后面的小院基本焚烧殆尽,他与醇香楼掌柜是熟人,说服掌柜把这单生意交给他,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找老道士孙兴做中人,两方签字画押,拿了定金,正式开始了他的房地产生涯。 夏末秋初,白云城终于不再那么热了,晚上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凉意。 林逸坐在院子里,听着紫霞和明月做财务汇报,齐鹏过来了。 齐鹏等明月两人说完,才拱手道,“宣旨的小太监到了新光镇,恐怕明日就能到了。” “不说我都忘了,” 林逸笑着道,“也不知道老大是怎么想的,居然想着哥几个能乖乖回去,恐怕是想多了。” 齐鹏道,“王爷,瓦旦退兵后,雍王抢占了凉州之地,大军已经扩充到了十五万,据说正准备会同晋王、南陵王一起进都城清君侧。” 林逸笑着道,“老八那边呢? 这韩辉也特没本事,居然到现在还拿不下楚州。” 齐鹏道,“楚王正在收拢溃兵,全力剿匪,剿灭了两支叛军,韩辉正在岳州休整,按兵不动。” “挺热闹的啊,” 林逸笑着道,“一个个的,都挺能蹦跶。” 齐鹏又接着道,“袁青将军已经到都城了,上奏辞去兵马元帅,圣上多次挽留,最终还是准奏。” “呵呵....” 林逸嗤笑道,“哎,真是耿直的没救,自废武功,以后啊,想翻身就难了。” 齐鹏道,“王爷说的是。” 林逸笑着道,“他们闹腾,咱们也不能闲着,岳州、洪州都挺不错的,要是能与三和一体,你觉得怎么样?” 他不缺地,缺的是人口和银钱。 天天坐家里等流民,等到猴年马月! 再说,流民来了,还要安置,安置就得要钱! 还不如自己直接过去,把他们变成自己的治下之民! “在下现在就安排脚夫去打探洪州和岳州的消息。” 齐鹏说完,就推着轮椅走了。 林逸朝着小喜子道,“把那帮子老头子叫过来吧。” “是。” 小喜子去了没多大会,就回来了。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老头子们才陆续凑齐。 林逸让齐鹏简单说了,一众老头子眼睛发亮,善琦直接道,“拿下洪州、岳州,我三和便又多了一道屏障,实乃应有之举!” 林逸打断道,“什么拿下? 这叫剿匪,维护朝廷法度。” “王爷说的是,” 陈德胜感叹道,“岳州、洪州乃是鱼米之乡,富埒陶白,自出了叛乱,天下赋税减三分,实在是可惜啊。” 林逸道,“那就这么定了,出征要是没钱,就继续借吧。” “王爷,放心,” 善琦笑着道,“出征的消息一放出去,自然有人求着来送钱。” 三和出征,每次布政司赔钱,赚钱的都是那些乡绅地主。 看到布政司的公告后,三和沸腾,特别是那些去过大锡城的民夫,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次去的可是岳州和洪州啊! 跟上次去十万大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只要脑子活络一点,手脚勤快一点,想不发财都不可能。 至于战败,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 林逸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人居然养成了三和天下第一的心态,包括那些岳州、洪州流民。 他们备战比三和卫所的官兵还要积极。 最着急的是卞京,修路工地上的匠人,直接就跑干净了。 供应商大会还没开,三和有头有脸的大户已经把名额给定下来了,不等命令下来,就开始积极备货。 串通投标! 林逸气的咬牙切齿。 偏偏又干不掉他们。 都是自己的债主啊,他能怎么办! 不过效率是没话说,只用了半个月就备好出征物资了。 不过,这次供应商多了廉人、厘人,他们提供了千匹矮马。 对他们来说,这是没本钱的生意,他们抓捕逐水草而居的野马,出去一趟,就能赶几十匹回来,然后用独特的方法驯化后,卖给本地人和外来客商。 自从定居白云城后,他们一直就做这个生意。 最可气的是黔人,不给钱的话,象兵不动。 他们也要求做供应商。 林逸破口大骂,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每个月领着月钱! 而且儿子闺女还是放在学校自己帮着养的。 甚至他们的住处都是自己花钱给建的。 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没有一丁点得良心。 他把黔人头领喊了过来,好话,狠话都说,但是依然只认钱,不认人。 还把自己刷在墙上的标语拿出来说事:有付出就有回报;合作共赢;发展才是硬道理...... 林逸怀疑这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单纯、淳朴的部落人吗? 怎么现在一个个的都扎进了钱眼里呢? 大局为重,先哄着吧,最后还是给了一千两银子。 大不了秋后算账! 早晚让他们知道和王爷几只眼! 什么是世道险恶! 跟上次攻打阿育人不一样,这一次出征的主帅是水师提举张勉,毕竟三和只有他一个得过朝廷认可的武将。 虽然实际上还是何吉祥做主帅,但是他只是个配军,只能暗地里行事,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外人面前,明面上只能是张勉。 毕竟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大军出征这天,何吉祥没来得及在官兵面前鼓励士气,便匆匆领军北上,因为三万民夫已经提前他们三天走了。 他得赶紧追上。 这些民夫有不少是武功高手,目无法纪,他得盯着。 而且辎重都在民夫那里,追不上,三万官兵难道要饿死在半道上?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行的也太快了。 这些民夫是越来越没有规矩,越来越是不像话。 199、不亏本的买卖(二合一) 他没想到会闹成眼前这样子,他准备总结这次教训,回头一定要设置一个押运官,把这些供应商给管老实了,不能再肆意行事。 大军急行军,靠着随身携带的干粮,终于在五日后慢慢越过了民夫队伍,吃上了几顿热饭。 由于道路通畅,一路速度很快,没几日就到了三和与岳州边境。 岳州的道路依然跟原来一样,崎岖不平,行道艰难,等他们费劲周折到达岳州的白洋城,城门大开,遍地血渍,不少民夫在挖坑填埋尸体。 供应商们在城门设置摊位,面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有的手里扛着米袋,有的抱丝绸,有的攥着玉器..... 何吉祥目瞪口呆。 虽然早已得到民夫们破城的消息,但是直到自己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不敢相信。 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帮子王八蛋,居然擅自就把这样一座大城给攻下来了! “何大人,你来迟了一步,” 将屠户叼着烟杆子哈哈大笑,“杀敌四千,俘虏二千余人,匪首杨冲已经被一刀剁了脑袋。 要不拿下来给你老瞧瞧?” 说完手指着高大的城墙之上,一颗脑袋正悬挂在城垛上。 黎三娘见何吉祥面色不虞,便赶忙道,“何大人,你放心,我等一直谨遵军纪,并未扰民,这些财货是从叛军的手里抢来的。” “一切财物要充公,你们忘了嘛!” 何吉祥没好气的道。 梁根家的大掌柜梁庆书笑着道,“何大人息怒,这些都是民夫们擅自做的,小的想管也管不住啊。 他们非要送东西过来,小的又不好不收。” 包奎策马过来道,“大人,俘虏已经全部交接,共有二千三百五十二人,其中有一半人是受伤的,恐怕不少r挺不过去。” “全部交给民夫看管,然后休整一日,” 何吉祥点点头道,“明日直奔西坝城。” 梁庆书拱手道,“善大人,王家、燕家等恐怕此刻已经到了西坝城,也许已经攻下来了。” “嗯?” 何吉祥皱眉。 到底谁是官兵! 谁是民夫! “两家民夫就有四千余人,” 黎三娘笑着道,“化劲居多,且有不少三品四品。” 何吉祥气呼呼的道,“谷仓城呢?” 将屠户道,“我听胡板泉家的人说,他们去的就是谷仓城。 孙瘸子跟黄道吉去了大良城。” 乱了! 全乱了! 何吉祥满脑子浆糊! 这些王八蛋怎么就敢擅自行动! 梁庆书见何吉祥气急败坏的神色,赶忙道,“善大人放心,粮草供应绝对不会有短缺,我等已经另有安排!” “如此便好!” 何吉祥气鼓鼓道,“明日直奔潭城!” 岳阳的府城,韩辉的老巢! 民夫已经把沿路的城镇给攻了下来,他除了直奔府城,还能往哪里去? 三万大军入城。 白洋城,一片残垣断壁,残破的门洞里露出一双双眼睛,看着大军踏着有节奏的脚步入城。 何吉祥驻马在一旁,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梁庆书道,“明日施粥,得让他们明白和王爷的仁慈。” 梁庆书大惊,急忙道,“何大人,这粮草都是有数的,且.....” “记账,” 何吉祥打断道,“回去了少不了你们的钱,何况,你们端了这里的仓库,还能少了粮食?” “是。” 梁庆书终究不敢再说什么。 何吉祥进了衙门,在后衙的椅子上坐着,刚眯缝了一会眼睛,张勉走了进来。 张勉拱手道,“大人,这帮子供应商居然没抢银库,银库分文没动。” “没动?” 何吉祥很是诧异。 张勉笑着道,“正是如此,估计他们没那个胆量。” 何吉祥冷哼道,“幸好不是那么贪心,还是有点脑子,否则真当条例是摆设。” 最关键的是要是让和王爷知道了! 这事就不能善了! 从和王爷手里占便宜,怕是真的不想活了。 张勉笑着道,“何大人,那可是十多万两金银,叛军满城搜刮而来的,他们没这个胆子动的。” “这么多?” 何吉祥吓了一跳。 他决然没有想到小小的白洋城会有这么多的银子。 他能想到和王爷知道后会兴奋成什么样子。 当即安排了五百官兵,二百民夫,押解金银,立马回白云城,随行的还有被捆绑的俘虏、 太阳西下。 民夫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以及城市的中轴线上架柴烧起了一口又一口大锅,粥的香味满城飘荡。 敲锣打鼓,满城喊,目的是让城中的人出来喝粥。 出来的人也没超过百十人。 一直到入夜,才有人小心的打开房门,悄悄的出来,左看右望。 烧锅的民夫终究有不耐烦的,大喊道,“老子要杀你们,那破门堵不住,还不赶紧来吃饭! 马上就糊了。” 这样才有越来越多的人从房门中走出来,各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最可怜的是那些孩子,小小的身子居然出现了肋骨。 有些民夫忍不住酸了鼻子,这帮子叛军把这里祸害的不轻。 天亮后,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终于发现了躺在他们门口睡觉的三和官兵,开始是吓了一跳,最后见官兵对他们视而不见,才继续大着胆子往施粥点去。 甚至还有官兵朝着他们喊:“和王爷仁慈,三和官兵有军纪,秋毫无犯,该干嘛就干嘛。” 太阳露头的时候,满城的人基本都出来了,目送队列整齐,喊着“一二一”,大踏步的官兵出城。 这是一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官兵,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们又说不出来。 何吉祥率军走了十里地,没多久就发现了从白洋城追过来的民夫。 这帮子人一定是听说他要攻打潭城,赶紧跟过来捡漏的! 他想到白洋城里银库的金银,此刻看到梁庆书那张笑脸,居然也不觉得讨厌了。 梁庆书道,“何大人,可喜可贺,西坝城、谷仓城、大良城皆已攻下,如此兵合一处,直取潭城!” “哼。”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何吉祥就生气。 三万官兵出来这么长时间,居然没见过敌人长什么样,没拔过一次刀,砍过一个人!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攻取西坝城、谷仓城、大良城的民夫同梁庆书一样,未擅动银库,如今又押解了五十五万两银子回去。 难道这就是和王爷说的战争财? 如果攻下潭城,打败韩辉,岂不是更多? “张勉,你带三千轻骑,携十日干粮加快速度! 有事探马回报。” 何吉祥突然喊了一嗓子!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这帮子民夫跑到自己前面了。 张勉的骑兵走后,何吉祥率大军全速前进。 民夫们没有受过负重训练,自然很难跟上,何况他们还有辎重,不过却都是不慌不忙。 粮食在自己手里,官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无论如何都要等上自己这些人的。 果然,两日后,他们不但追上了官兵,连骑兵也与自己等人汇合了。 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帐篷内,灯火如萤。 何吉祥年龄大了,长久奔波,浑身跟散架似得,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瘫着。 他忍不住拿着烟杆卷了口烟。 张勉等何吉祥睁开眼睛,慢慢的道,“大人,韩辉已经得知四城被破的消息,正在调动大军,恐有设伏,我等如何做,还请大人示下。” 何吉祥道,“潭城有多少人?” “说是三十大军,实际上只有二十万,且有不少老弱妇孺,” 出来回话的是王坨子,“驻扎在各处城镇,关口的有三万多人,潭城可战之兵估计不到十万人。” 何吉祥淡淡地道,“那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传令,明日全军披甲。” “是。” 所有人大声应命,除了站在门口的瞎子王栋与剑客叶秋。 何吉祥走过去拱手道,“明日还得多仰仗二位,擒贼先擒王。” “我懂,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 叶秋懒洋洋的道,“有人露头,我直接杀了便是。” 瞎子也跟着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多谢二位,”何吉祥笑着道,“如此便好。” 面对武功高手,自然不能以平常人相待。 沈初道,“大人,明日我愿为前锋。” 何吉祥道,“不用,明日骑兵冲锋诱敌深入,我等包抄便可。” 夜里再一次下了雨,又潮湿又冷。 何吉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多少牲口生病了。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下雨和下雪。 白云城却依然艳阳高照。 林逸看着一车又一车送回来的银子,笑的合不拢嘴。 出征这么多次,这是唯一一次不亏本的。 有钱了,以后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想修路就修路,想架桥就架桥! “这买卖划算,” 林逸说着亲手掀开了一口箱子,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眯缝在了一起,对着善琦道,“全归你们布政司,先存到三和钱庄,回头拿银票去还债。” 善琦笑着道,“谢王爷。” 他比林逸还要开心。 有了钱,做什么事都不会再束缚手脚了。 林逸对身后的明月道,“晚上加餐。” 有了钱,当然要奢侈一把! 不然要钱做什么? “知道啦,王爷。” 明月同样很开心。 和王府节衣缩食的苦日子到头了,伙食再次丰盛起来,厨子发挥出来自己巅峰水平,各个吃的不亦乐乎。 孙邑鼻子尖,也直接过来了。 沈初和官兵出征,三和卫所一下子就空荡了起来。 他这个总教头眼前带着百十个人在家里守着,横竖左右,现在就他一个人说了算。 吃饱喝足,蹲坐在门槛上,望着慢慢隐匿在白云山的夕阳,叹气道,“三和的夕阳都比安康城漂亮。” “老孙,” 方皮笑着道,“你就是瞎说,他们都说都城是天下第一大城,城非常的大,人非常的多,有时候走路上,肩膀挨着肩膀。” “那是当然,” 孙邑笑着道,“不过安康城却没有三和这样的律法,人挤人,人推人,要是把人家惹不高兴了,你这种武功不济,又没权没势的,人家能打死你。” “那就没王法了嘛!” 方皮涨红着脸道。 “南州有王法吗?” 孙邑冷哼道,“南州是什么样,安康城便是什么样。” 方皮沉默不语。 他曾经亲眼见过官差挨家挨户抓人去服徭役,征赋税。 他爹爹便是在河堤上服徭役,因为太累,想休息一下,被官差活活打死的。 最后只剩下他与阿娘相依为命。 阿娘却在飓风中丢了性命。 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孙邑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别这个样子,这世道谁不苦啊,都不容易,遇到和王爷是你们的造化。” 方皮打下他的手,瞪眼道,“老孙,你有爹娘,和我不一样。” “也是,比你运气好一点,” 孙邑笑着道,“你怎么现在喊我老孙了,以前不是喊我名字的?” 方皮道,“谢先生说不能再喊你的名字,从此以后你不能叫孙邑了。” “管天管地还能管我叫什么?” 孙邑笑着道,“谢赞那老头子能这样说?” 余小时道,“谢先生说你犯名讳了。” “犯名讳?” 孙邑拧着眉头道,“跟谁?” “王爷!” 方皮突然大声道,“王爷叫........” 孙邑赶忙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再胡说真揍你!” 他终于明白了! 和王爷叫林逸,他叫孙邑。 虽然字不同,但是确实是犯名讳了! 没人提,他居然都没想起来! 方皮等孙邑放下手,气呼呼的道,“谢先生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孙邑沉声道,“谢先生什么时候说的?” 方皮道,“早上,他说谁敢再乱喊你的名字,就掌嘴。” 他们在学校的时候,都是谢赞的学生,格外怕这位老夫子。 “哎,我我真糊涂。” 孙邑起身,直接去了都指挥使司。 谢赞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孙邑进来,便笑着道,“原来是孙小哥,这刮的是什么风?” 孙邑没好气的道,“你这老头子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拐弯抹角的。” 谢赞笑着道,“小哥乃是官兵总教头,岂是老夫这样的贼配军可以当面聒噪的。” ps:今天大章节哈,厚脸求个票吧! 200、改名 孙邑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磨盘上,伸手从树上摘了一个杨桃,一边吃一边道,“老头子,你这是不地道啊,存心害我的,到现在才说。” 他本来就是一个马夫,在私塾勉强识得的几个字,不足以支撑他了解繁芜复杂的规矩! 谢赞笑着道,“你原本是不需要避讳的。” 孙邑道,“那为什么现在就要了?” 谢赞道,“现在倒也不必那么着急,不过老夫估计也是早晚的事情,现在改了,省的以后麻烦。” 孙邑听完这话后,琢磨了半晌。 越想越觉得文昭仪私下里说的对,总要有人当皇帝的,为什么不能是和王爷! 君王名讳,自己可是不能犯的。 还是早改名字为好。 最后拱手道,“请谢先生帮着起个名吧。” 谢赞摇头道,“你父亲尚健在,老夫岂可喧宾夺主。” 孙邑白了他一眼道,“家父乃是一个马夫,大字不识得一个。” 就是他这名字,还是他外祖父帮着起的。 谢赞沉吟了一下,捋着胡须道,“崇德如何?礼惟崇德,乐以和声。” “孙崇德?” 孙邑砸吧嘴念了几遍,越念越觉得顺口,一拍大腿道,“从此以后,我就叫孙崇德了!” 谢赞笑着道,“可喜可贺。” 孙邑,哦不对,是孙崇德,冲着谢赞再次拱手致谢后,转身就走。 回到家后,他第一时间把自己改名的时间向自己家里人宣布了。 他老子正骑在条凳上刨板子,听见这话后,先是愣了一会,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直接把手里的刨子扔了过去。 大骂道,“改名字? 你怎么不把姓也改了!” 身为五品,孙崇德只是稍微侧了下身子,就轻轻地躲过了刨子,遭殃的是他老娘放在桌子上的酱盆,咣当一声,瓷盘碎开,里面的酱白菜、豆角落了一地。 好在他老娘不在家,要不然他老子今天少不了一顿骂。 他背着手,缓缓地朝着他老子走过去,笑着道,“改姓呢,倒不是不可能,万一将来王爷赐姓呢?” 改名,王爷不一定赐姓。 但是不改名,王爷一定是不会赐姓的! 难道也要叫林邑? “赐姓?” 因为打了酱盆,孙渡此刻有点惴惴不安,本不欲搭理儿子,但是儿子如此异想天开,让他更生气了,口不择言道,“想什么呢! 赐姓? 除非和王爷能当上皇帝!” 说完之后,自己都忍不住愣了。 自己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放到安康城,自己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为什么不能呢?” 孙崇德笑了,“行了,就这么定了,万一将来真赐姓了,咱们就是国姓了!” 哈哈大笑之后,进屋去了。 “疯了这是。” 孙渡忍不住叹气。 入夜。 雨稀里哗啦的还在下,昨天雨歇后,今日从早又接着下。 “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 何吉祥浑身乏力湿冷,不得不借助一点酒来取取暖。 他站在帐篷门口,望着一片黑漆漆的营地,眉头紧皱,这大雨天,不但没法打火把,连生火做饭都困难。 帐篷数量有限,官兵和民夫用树枝搭的简陋窝棚绵延十几里地,而且还舍不得油皮纸,毕竟都要用来防止粮食受潮。 窝棚挡不住大雨,只能勉强囫囵吃喝睡觉。 突然,眼前跃入了一个又一片的火球。 “不好!” 他腾的跑到了外面,站在泥泞中,任由大雨淋着,气急败坏的道,“是谁抛的火油!” “大人!” 王坨子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大声道,“有些民夫受不得哭,准备去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住家的,找个地方躲躲雨,结果不知情,遇到了埋伏在前面的叛军。” 何吉祥咬牙切齿的道,“不是早已下令要约束好他们吗?” 这股设伏的叛军,他早已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有惊动。 想不到直接让民夫给遇上了。 火油猛烈,即使是雨中,依然不灭,在密林中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火光。 “整队!” 随着何吉祥的话音落下去,号角声响起。 官兵、战马把泥水踩得飞溅,靠着不甚明亮的铜灯全速往北去。 何吉祥策马跟在后面,走了有半个时辰,火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但是嘶吼声在耳边却越来越小。 又走了一会,发现官兵都停步了。 他看到了提着铜灯朝着自己过来的张勉。 厉声道,“怎么回事?” 张勉苦笑道,“大人,民夫已经把叛军给剿了,残余的已经跑掉了。” 他也是无奈,这出门都有一个月了,他都没有一次杀敌的机会。 “什么!” 何吉祥牙咬的咯吱响,“民夫是谁带头的?” “何大人,没人带头,” 说话的是猪肉荣,此刻他右胳膊耷拉着,血渍浸透了整个衣袖,在雨水的冲洗下,时而浓,时而淡,但是,依然用高亢的声音道,“叛军非但不投降,居然还敢向我反击,实在是无法无天了!” “你们这些王八蛋!” 何吉祥的脸在不停的抽搐。 他虽然是武将,但也是一代文豪,从来不轻易骂人的。 天渐亮。 雨也渐渐地停了。 官兵这才开始打扫战场,清点俘虏。 到处全身无片缕的尸体,衣服和值钱的东西,早就让民夫和部落人给扒光了。 张勉左右张望,只有一些受伤的民夫在边上躺着修养,再继续往前行了二里地,总数不到三千人! 昨夜民夫们也只死了几十人而已,受伤的也大多就眼前这些人! 剩下的二万多人呢? 他猛地看向包奎道,“其他人呢?” 包奎道,“这我没注意啊......” “不好啦,不好啦!” 王坨子一边疾驰过来,一边喊道,“民夫攻城了......” “谁他娘的给他们的胆子!” 张勉一甩马鞭,大吼道,“集合! 愣着干嘛,赶紧通知何大人!” 对民夫们虽然很生气,但是决不希望他们出事! 三和穷,也就人是最值钱的了! 等骑兵集合完毕,一马当先,冲到了最前面。 道路泥泞湿滑,铆足劲甩鞭子,战马也走不了多快。 等太阳露头,他们才赶到潭城。 201、破城 潭城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更有巍峨之势。 一等一的天下雄关!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名将折戟于此! 所以,即使是梅静枝与袁青这样的大将也不敢擅攻。 张勉驻马,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一个年轻人,手执竹节,衣袂飘飘。 “大人,那是神算。” 王坨子提醒道。 “老子眼睛还没瞎!” 张勉气鼓鼓的看向了城门口,尸体遍地,一片狼藉。 民夫们肩挑手抬在城门口进进出出,那些供应商照例在城门口设置了摊位,身后堆积如山。 这样的一座大城,就这样被攻下来了? 而且还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 这帮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娘的! 他真的不想活了,说出去自己都没脸见人! 攻城略地,自己居然还不如民夫。 “张大人,” 梁庆书本来正在拨算盘,看到张勉策马过来,赶忙起身拱手道,“这潭城攻下来可真不容易,城墙太高,不好爬。 好在咱们当中有厉害的兄弟,最后还是爬上去了,以一敌十啊! 哈哈..... 果真不堪一击!” “你们怎么敢!” 张勉越想越气,“韩辉十万众,你们这么点人,真是不怕死啊!” 三和实行的是全名皆兵,民夫中不论老幼,都是在民兵队中受过训练的。 但是训练强度和官兵完全没法比! 在他眼里始终都是乌合之众! “张大人,这岳州可不比三和,这天越发冷不说,还见天下雨,兄弟们实在是受不了了,” 将屠户大大咧咧的道,“想着这里城墙高大,房间多,就冲进来躲躲雨,总比在外面挨饿受冻强。 也多亏天黑下雨,爬上去就行,一刀一个。 然后开了城门,那些黔人可真够意思,骑着大象呼啦啦的冲过去,叛军掉头就跑,根本不敢打。 张大人,你是不知道,我们追着这帮子叛军追的有多辛苦。” “王八蛋!” 张勉真的想对着将屠户来上一鞭子,打个皮开肉绽。 你他娘的攻城,就为了躲雨? 说出去谁信啊! 将屠户大声附和道,“确实是王八蛋,跑的也忒快了。” “韩辉呢?” 张勉冷声道。 “这就多亏了神算,韩辉本来都从西南门跑了,神算直接追了上去! 活捉的,现在正关着呢,” 梁庆书见张勉望向自己身后的货物,便急忙道,“张大人,你放心,这一次,潭城的粮食我等一粒粮食也没拿,都在粮库放的好好地,怕别的兄弟不晓事,黎三娘安排人守着呢。” 白洋城从和王爷手里揩油,他们已经是提心吊胆,如今到了潭城这样的大城,再从和王爷身上拔毛! 还要不要命了? 总之呢,他们也是有底线的! 城门口,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张勉骑马根本挤不出去,最后还是王坨子喊了一嗓子“张大人到!” 进门的民夫才主动让出位置,等着三和官兵入城。 到中午的时候,何吉祥带着步卒也跟着进城了。 看着满目疮痍的潭城,止不住的叹气,这里曾经可是天下繁华之地,仅次于都城和江南! “你便是韩辉?” 何吉祥转回身,看着面前穿着蟒袍玉带,满脸胡须的汉子。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便是韩辉,“ 韩辉冷哼道,“要杀要剐请自便!” “韩辉,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好汉吗?” 何吉祥沉声道,“你也是穷苦人出生,可为何要杀人劫掠,偌大的潭城,如今十不存一!” 韩辉大笑道,“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成王败寇,随你这老头子怎么说罢了!” 何吉祥摆摆手道,“冥顽不灵,带下去。” 张勉走过来道,“大人,周大人来了。” 他的身后是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头子,佝偻着腰,双眼含泪。 正是岳州布政使周九龄。 “你是.....” 周九龄揉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何吉祥,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个配军,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破了叛军,救了自己,让人反应不过来。 “人希兄,你我乃是同年,” 何吉祥大笑道,“莫非你连老夫都忘了?” “岂能忘了鸿渐兄,想当年鸿渐兄骑马游街,何等豪气人物,”周九龄擦吧下眼泪道,“只是眼下,老夫觉得在做梦。” 一个配军,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破了叛军,救了自己,让人反应不过来。 何吉祥扬手道,“人希兄,请坐,来人上茶。” 此刻意气风发。 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自己这样的贼配军,居然还有翻身的时候! “鸿渐兄,” 周九龄没坐下,只是着急道,“不知可看到我妻儿了?” “哈哈.....”何吉祥大笑道,“来人!把人希兄的家人请上来。” “是!” 张勉大声应答完后出了大堂,不一会儿身后就跟着十几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陡然看到周九龄,一脸不可置信。 一家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我可怜的女儿啊!” 周九龄得知自己的女儿被叛军祸害后自尽的消息,痛不欲生。 何吉祥摆摆手,让周边的人退下,只留下一个黎三娘安排诸事。 晚上,何吉祥设宴。 洗漱后,换了衣服的周九龄,看到何吉祥后,拍两下袖袍,正欲下跪,便被何吉祥拖手拦住了。 “人希兄,” 何吉祥笑着道,“你这是折煞老夫了。” “如果不是鸿渐兄,老夫如何能重见天日....” 周九龄的眼泪水愈发多了。 “人希兄,说这些都是见外了,” 何吉祥扶起他道,“你我何须如此多礼,如今潭城规复,实乃天大的喜事。” “是,是,” 周九龄喜极而泣,“陛下圣明,还没有忘记老臣!” 何吉祥放开了手。 周九龄直接跪在了地上,朝北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吉祥淡淡地道,“人希兄,你久居监牢,大概还不明白外面的情况,如今陛下已经内禅,在位的乃是太子,如今是正昌元年。” “啊.....” 周九龄一下子蝶坐在地上。 ps:求订阅!求票! 202、投效 在牢狱两年,外面的世界怎么就突然变天了呢? 让他猝不及防,一脸的不可置信。 德隆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内禅? 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 没有杀了自己亲儿子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何况是让位! 如果何吉祥说的是真的,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太子兵变篡位,父子兄弟相残,君臣互相屠杀,无尽的宫廷阴谋惨剧..... 一时间脑子里冒出很多想法。 越想越是不禁胆寒。 自己该怎么站队呢? 投靠谁呢? “正昌元年正月初一日,太子即皇帝位,” 何吉祥看着错愕的张九龄,淡淡地道,“尊德隆皇帝为太上皇帝,如今已金凤颁诏,宣示天下。 这自然是不会错的。 人希兄,要是不相信,自然可以自己再去打听。” “不敢,鸿渐兄说的,老夫自然肯信,”张九龄站起身,拱手道,“恭喜鸿渐兄,如今复起,实在是可喜可贺。” 态度上比刚才又恭敬了不少。 一朝天子一朝臣,总有人春风得意马蹄疾,但也会有人凌迟发落枯骨睡荒坟。 他有可能成为后者! 因为他不是太子党! 所以,眼前急需要何吉祥帮着说好话了。 省的日后被清算。 “何喜之有?” 何吉祥笑着道,“老夫如今依然是配军,怊怊惕惕,勉强苟延残喘罢了。” 张九龄不解,他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明明是听见很多人称呼何吉祥为“大人”的! 最关键的是,他认出了张勉,曾经的南门兵马司指挥使! 何吉祥复起,在他看来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 他的目光随着来回踱步的何吉祥看向了厅外,竖在门口的大旗,红底金边,上面有一只小动物,那是老鼠? 他宦海浮沉一生,自认为博闻强识,居然不知道这是哪家官兵的旗帜! “请鸿渐兄赐教,” 他拱手道,“老夫实在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他是真的有点糊涂。 何吉祥指着门口站着的卫兵笑着道,“不瞒人希兄,这些乃是三和的官兵。 这些年洪州、岳州是什么样子,想必人希兄比老夫还要清楚,几于无民,从贼者十之四,流离馑死者十之六,以至于僵尸满野,皆取而食之,至有父子夫妇相食者。 实在是人间惨剧。 和王爷仁慈,虽力有不逮,可也依然托老夫来这岳州剿匪。 如今能光复岳州,皆赖和王爷之力。” “和王爷?” 张九龄真的怀疑听错了。 他想到了很多人,唯独没有想过会是满都城的传闻不学无术的和王爷! “人希兄,请喝茶,” 何吉祥端起杯子后,笑着道,“想必人希兄还得记得谢赞、陈德胜、王庆邦、刑恪守等老先生吧?” 张九龄坐在何吉祥的下首,端起杯子,点点头道,“自然不敢相忘,据老夫所知,他们亦皆是流放三和的。” 何吉祥点点头道,“和王爷知人善任,对我等另眼相看,我等虽已老迈昏庸,也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九龄沉吟了一会道,“何大人,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二人也是老相识了。” 何吉祥笑着道,“此行,贼人束手,老夫算是没有辜负和王爷所托,老夫明日就领军回三和复命,到时候这岳州就全权托付给张大人了。” 领军回三和? 张九龄决然想不到何吉祥会说出这番话来! 三和官兵走了,他一个人守着这样一个空城? 万一贼人再来? 他已经被关了两年了,受尽屈辱,生不如死,实在不想再重蹈覆辙! 说不定到时候直接连坐监牢的机会都没了,一命呜呼。 腾的站起身道,“何大人,万万不可! 刚刚张勉张大人不是说了嘛,韩辉手下的头领依然在岳州各地盘踞,若鸿渐兄走了,怕贼人会卷土重来!” “张大人,三和贫弱,这你是知道的,” 何吉祥叹气道,“我等出征已久,长久下去,恐怕粮草难以支撑,虽不怕军士哗变,可总归会失了士气,没了战力,留与不留,皆是一样。 人希兄,你放心,老夫一定会派人把您和您的家眷安然护送到安康城。” 张九龄讪笑道,“岳州失守,老夫还有何颜面见圣上?” 如今岳州已经糜烂至此,他手中无兵无权,树倒猢狲散,以往的门生故吏,别说帮他,不睬他一脚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实在是祸福难料,哪怕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恐怕人希兄还不清楚都城的形势,” 何吉祥面无表情的从太子三皇子雍王、说到四皇子晋王、六皇子代王、七皇子南陵王,不顾张九龄目瞪口呆神色,接着道,“按我说,这雍王最是求贤若渴,又兼英明神武,人希兄何不投效与他?” “鸿渐兄莫在取笑于我了,” 张九龄叹气道,“善琦这老东西与晋王一党,是生死仇敌,对韩文护恨不得拆骨扒皮。 我与那杨长春又何尝不是?” 何吉祥假装不解道,“人希兄,你也知道,老夫离朝日久,许多事情不甚清楚。” “当年,杨长春下狱,老夫也是上了奏折的,” 张九龄讪笑道,“其妻郁郁而死,虽不是因为我一人,但是这杨长春对我恨之入骨。 人头作酒杯,饮尽仇雠血,说的便是老夫了。” 即使没有杨长春,他也敢肯定去雍王那里也落不了好! 何吉祥笑着道,“那晋王呢?” “不妥,不妥,” 张九龄摆手道,“老夫年迈,登山涉水,过府冲州,说不定啊,就真的死在半路上了。” 何况到处是叛军,他真的怕了。 何吉祥道,“那人希兄你的意思是?” 张九龄站起身,提起下摆,朝南跪道,“如和王爷不弃,老夫愿效犬马之劳!” 近两年身陷囫囵,饱受折磨,精神涣散,胆子也越来越小,受不得一点担惊受怕。 但是,一辈子的官场的经验还在,一旦反应过来,就能明白何吉祥话里话外的意思。 做人呢,千万不能首鼠两端! 203、治罪 熟读史书的他明白,凡是这样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官场是一个大赌场,站在赌桌上,是一定要下注的。 何吉祥哈哈大笑道,“人希兄,请起,想必和王爷知道后,一定很开心。 来人,还愣着做什么! 上酒,上菜!” 周九龄听见这话后,激动的差点眼泪水都出来了。 出狱到现在,他只喝了一碗稀粥,然后就是不停的喝茶再喝茶,肚子里全是水,早已饿的饥肠咕噜。 在监牢里饥一顿饱一顿,挨饿是常事,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但是眼前出了监牢,不免抱了很大的希望,希望越大越是难以忍受饥饿。 等饭菜上齐,他便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咬鸡腿的时候,一块肉掉到桌肚子底下,他也弯腰俯身,小心翼翼的捡起来塞进了嘴里。 何吉祥没有笑话他。 在和王爷没有来三和之前,他与谢赞一众老头子又何尝不是这样! 三月不知肉味,好不容易吃上一顿肉,连骨头都恨不得咀嚼成渣子咽到肚子。 周九龄吃到半途,猛然抬起头,不好意思道,“何大人,我那不成器的逆子,不知现在在何处?” 他老妻在狱中受惊吓而死,一个女儿因不堪屈辱自尽,一个儿子被杀,另外一个女儿,两个儿媳妇,两个小妾不知所踪。 但是,眼下他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及一众家人,不能只顾着自己吃,而忘记了她们。 何吉祥温声道,“人希兄放心,老夫早已做了妥当安排,自然不能怠慢了她们。” 周九龄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多谢鸿渐兄。” 然后继续闷头吃自己的。 何吉祥一个人在那自饮自酌。 等了半晌,见周九龄还是吃个不停,真怕他撑死了,便急忙道,“人希兄,诸事有度,过犹不及,莫给撑着了,来,你我共饮此杯!” “呜.....” 周九龄嘴里有食物,说话含糊不清,等咀嚼完后,才端起杯子大声道,“多谢鸿渐兄!” 说完一饮而尽。 何吉祥朝着站在门口的黎三娘摆摆手,黎三娘带人在周九龄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把剩菜剩饭都快端走了。 何吉祥再次拍拍手,包奎捧着一个盒子进来,周九龄腾的站起身,这个盒子他太熟悉了。 在何吉祥的示意下,包奎把盒子放到了周九龄的桌前。 周九龄激动的双手颤抖。 何吉祥笑着道,“人希兄,想必你也知道这是什么,还是自己打开吧。” 周九龄稳住抖动的双手打开盒子,高兴地道,“正是老夫的印信。” 何吉祥道,“如此便物归原主。” 周九龄道,“老夫实在不知道如何感谢鸿渐兄了。” 双手摩挲着自己的印信,心里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后道,“鸿渐兄,有何见教,请直说吧。” 何吉祥淡淡地道,“人希兄,都是自己人,老夫也不说见外的话了,这三和是和王爷的三和,这岳州......” “自然是和王爷的岳州,” 周九龄见何吉祥故意停顿,便毫不犹豫的接过话来,“从此以后,我周九龄一定以和王爷马首是瞻,有违此事天打雷劈!” “周大人,” 何吉祥笑着摇摇头道,“无需发这种毒誓。 老夫还得恭喜您,剿灭首匪韩辉,实在是大功一件!” “啊........” 周九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种破天功劳让与自己? 只因为自己说了几句效忠的话? “不知鸿渐兄这是何意?” 越是好事,周九龄越是小心翼翼,深怕踩坑里去了。 何吉祥淡淡地道,“人希兄莫再自谦了,如今这匪首已束手,当务之急,周大人当整治地方,安顿民心。” 周九龄苦笑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夫上了这奏折,恐怕太....圣上也不会信啊!” 何况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的。 “如果周大人不上这道奏折,以后就没上奏折的机会了。” 何吉祥笑着道。 周九龄张嘴,久久说不出来一句话,长叹一声气,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叹气道,“多谢何大人!” 岳州糜烂至此,自己负有很大责任,按律法,自己有十个脑袋都是不够砍的。 但是,如果把收复岳州的功劳安放到自己头上,算是将功补过了。 起码能堵住朝堂和天下悠悠众口。 至于他们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起码在明面上,不能免了自己布政司的职位! 接着他又想到,这也是为了和王爷着想。 和王爷只是藩王,出兵岳州,免不了受人非议。 所以,此计乃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何吉祥满意的点点头道,“人希兄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 “客气了。” 周九龄心中又忍不住生出悲哀,从此以后自己就免不了当傀儡的命运了。 酒过三巡之后,在两名官兵的搀扶下,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卧房。 可惜已经是物是人非,忍不住老泪纵横。 岳州的雨终于停了,难得有一次晴朗的天,繁星满天。 何吉祥坐在高堂之上,看着跪在下面的猪肉荣、将屠户、黎三娘、梁庆书,以及其他一众供应商家的掌柜们,板着脸,始终一言不发。 下面的人心虚的不行,总感觉呼吸不过来。 一个病怏怏的老头子,何时有了这样子的气势? “何大人,你老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等无所不从。” 胡板泉家的掌柜韩东升忍不住先开口道。 何吉祥看向旁边的张勉道,“抗令不遵,以下犯上,当是什么罪?” 张勉犹豫了一下道,“忤逆之罪,当斩!” “啊.....” “大人饶命!” “我等冤枉啊......” 众人一下子都被吓着了! 三和的律令真不是说着玩的! 说砍头就砍头,没有一点含糊! 本来在边上站的笔直的廉人、黔人等部落头领,也忍不住咬牙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饶了你们,本王如何跟和王爷交代?” 何吉祥越想越气。 从白云城出发至今,自己还一仗都没打过呢。 头功,全部被民夫给抢了! 到哪说理去? 204、知足 总之啊,这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不撒出来就不舒服! 猪肉荣傻笑道,“何大人,我等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为了追击敌人,他胳膊受伤,幸亏砍得不深,要不然这条胳膊一准就废了。 “是啊,何大人,” 将屠户委屈巴巴的道,“我们可是连破了五座城,从白洋到潭城,这一路咱们兄弟可是很不容易的。” 一路急吼吼的,腿都快跑断了。 跑慢一点,好处全让别人给抢了。 打仗不需要多大的本事,抢东西才是需要极大能力的。 要是不放机灵一点,就得空着手回去,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 自己走路都挺不直腰板。 “功劳? 苦劳? 你们居然有脸说?”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样何吉祥就气的牙痒痒! 民夫大发横财,让官兵看得眼热。 都是爹生娘养的,谁他娘的不想发财? 现在官兵人心浮动,用和王爷的话来说,就是队伍不好带了! 长此以往下去,谁还想当兵? “何大人,” 黎三娘不解的道,“从帐篷到成衣,我铺子里并未出过一件差错。 我等进城后,也并未扰民,未曾做过作奸犯科之事。” 何吉祥指了指头上,冷哼道,“告诉老夫,这牌匾去了何处? 韩辉这穷凶极恶之徒,尚且没有摘了这牌匾! 也没有撬了这铜门上的铜钉,熔掉这衙门门口两尊铁狮子!” 这帮子民夫倒好,犹如蝗虫过境! 比土匪还要狠上十倍。 毕竟,土匪也不会这么搜刮的。 有时候,他们确实不入户饶命,就站在门外,把人家门环给撬了! 这一次出征跟以往不一样,他们攻下来是要治理的,不能再任由这帮人祸害。 “何大人说的是,” 梁庆书听见何吉祥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这些人做的过分了,讪笑道,“在下一定对伙计们强加约束。” 何吉祥没好气的道,“他们抢了东西,最后都归谁了? 还不是全落到你们这些王八蛋手里!”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当众骂了出来。 梁庆书勉强挤出笑脸道,“何大人怎么说,我等就怎么办。” 何吉祥道,“从今日起,不得令不得再擅自攻城,不得再劫掠,你们是供应商,做好你们的本分就可以了。 如果真想赚钱,下次就多带点货来出售赚钱。” 众人很不甘心,但是何吉祥面带怒色,众人终究还是不敢违拗,只得异口同声的应了好。 何吉祥面色稍霁,抿了一口茶后道,“各位倒是得好好想一想,把岳州弄得一团糟,对各位有什么好处? 不瞒各位,潭州到白云城的路,相信很快也就可以修了。” 以后,岳州就是三和的地盘了,凡是三和的地盘,必须是要有路的。 “何大人,此言可当真?” 梁庆书两眼放光。 白云城修路到潭州,这意味着什么? 路是随便修的? 而且凭什么修? 三和是三和,岳州是岳州! 唯有一个原因,从此以后,这岳州与三和就是一体! 劫掠来钱固然快,可是也就一次两次,远不如做生意赚的多,这可是长久的。 以往他们不愿意在岳州做生意,皆是因为这里交通不便,盗贼丛生,根本就不适合做生意。 三和的不足处有很多,但是有一个优势是全大梁国都没有的,那便是律法极严。 做生意,不怕奸猾,不怕宵小之辈,又无酷吏盘剥! 如果岳州全然按照三和的规矩来,那等于就是躺着赚钱。 眼前叛军已经被打败了,岳州被三和纳入囊中,也是天经地义! 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以后岳州也是我家了!” 猪肉荣虽然反应慢了一点,但是终究是明白过来了,“以后就像爱三和一样爱岳州!” 韩东升笑着道,“和王爷英明!” 说完就朝着南边跪了下去。 “和王爷英明!” 其他人也及时跟着掉转了方向。 见何吉祥的脸色终究不是那么难看之后,终于都长松了一口气。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来人!” 何吉祥突然大声道。 “大人!” 包奎应声道。 何吉祥一字一顿道,“从即日起,岳州实行三和的律法,谁坏了规矩,就处置谁。” 其他话,他都不需要多说的。 从民夫到官兵,基本没有人不了解三和的律法,而且其中不少人都是吃过苦头的。 “是!” 包奎退下去了。 当夜,命令传达下去后,三和的民夫们如丧考妣。 出门还得受三和的律令管着? 在三和不能做的事情,在岳州同样也不能做。 民夫们遵守着不扰民的规矩,在潭城的大街小巷、破庙、城门洞搭棚子,生火堆,此刻没有几个是开心的。 王小栓斜靠在城垛上,对着旁边添柴的韦一山叹气道,“这么搞,以后就不来了。” 他之前是猪肉荣的伙计,在大锡城发了点小财,这次来岳州,他也是最积极的一个。 这一趟,从白洋城到潭城,杀敌也是最奋勇的一个,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第一个进城,第一拿好东西。 虽然攀爬城墙的时候,胸口被长矛刺伤,但是他依然没有休养,进城后同民夫直奔岳州布政司——韩辉的老巢,他没有失望,他的身家又翻了一番。 现在突然实行三和律法,以后还有什么搞头? “别不知足了,” 韦一山一边添柴一边道,“总比受掌柜的气强,这次要不是刘铎求着我,老子也不乐意跟着他,还不如给黎三娘赶车呢。 反正啊,我是知足了。 其实岳州安稳才好呢,这趟有了本钱,以后就来这里做生意。” 王小栓道,“做生意? 这倒是不错。 这潭城真大,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阔气的地方。 咱们白云城什么时候有这气派就好了,瞧瞧这潭城的围墙,可真高,老子差点没爬上来。” 韦一山瘪瘪嘴道,“咱白云城要围墙做什么? 难道怕谁打过来不成?” “.......” 王小栓一时间无法反驳,“好像是哦......” 谁敢打他们白云城? 白云城不打别人就算不错了。 205、不是铁憨憨 他们现在有一种盲目且强烈的自信,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不用官兵上,他们民夫就可以把他们底裤给扒掉。 现在只说在城内实行三和律法,却没说在战场上实行,一定要想办法在战场上找补回来。 通常情况下,尸体都会有碎银子或者铜钱,哪怕没有,把衣服和兵器拿了,也不算白忙。 韦一山正要说话的时候,听见了城下传出来的争吵声,他把脑袋伸出城垛,往城下看去。 包奎骑在马上正与一帮子黔人对峙。 包奎大声道,“康宝,翻译给他们听,必须遵守三和的规矩,凡是敢犯者,一定不轻饶。” 康宝叽里呱啦之后,黔人也跟着一阵叽里呱啦,接着在城墙下躺着休息的大象也跟着一阵嘶鸣。 康宝叹气道,“包大人,他们说黔人没有孬种,是不会向你屈服的。” “是吗?” 包奎手一挥,城墙上、屋顶上全部出现了火把,一时间灯火通明,黑黝黝的弓箭在火光中闪着寒光。 上千黔人赶忙抽出了大刀,紧紧的聚拢在了一起,头领对着包奎嚷嚷了两句。 包奎看向康宝,康宝笑着道,“他们也是三和人,三和人不打三和人,这是和王爷承诺过的。” “奶奶个熊,还是和王爷说的对,这帮子果然不是真的铁憨憨,这句话不用翻译,” 包奎笑了,“只告诉他们,放下武器,犯人打三十大板,然后赔偿这位姑娘的损失,之后回三和接受劳改,这事就算了了,否则法不容情。” 康宝又再次对着黔人说了一阵,黔人面面相觑,最后黔人的头领眼神看向一个拿刀的瘦子,瘦子一阵慌乱,手中的刀渐渐地开始拿不稳。 头领对着他吼了两嗓子,他无奈之下缓缓走向了包奎,浑身颤抖。 包奎回过头看向身后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道,“姑娘,可是这个人? 你莫怕,尽管指认,我等给你做后盾。” 他很庆幸,民夫们发现的早,及时把这个姑娘给救了出来,否则真按律法把黔人给砍了脑袋,这矛盾就彻底给激化了。 帮亲不帮理,这是部落人能凝聚在一起的原因,任何一个部落首领都不会放弃这个原则。 女子瘦小,脸色苍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让她从骨子里恐惧的黔人,半晌后又看向包奎,最终咬牙点了点头。 包奎朗声道,“来人,行刑!” 立马就有两个官兵上前,不顾黔人挣扎,把他按在了地上,之后有人拿着板子朝着他的屁股狠狠的拍了下去! “一!” 随着啪嗒一声,开始有人报数,“二!” 每一板子,都伴随着惨叫声。 三十个板子后,报数结束。 黔人们一窝蜂的涌过来,把进气少出气多的瘦子给抬到一边涂药。 头领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银子,丢给了康宝,然后冷哼一声就走了。 韦一山站在城墙上,一直看得清清楚楚的,对着站在边上张弓搭箭的官兵刘铎之子刘阚道,“兄弟,弓收起来吧,屁事没了。” 他有点遗憾,居然没射死这帮子黔人。 进城抢东西,这帮黔人处处与他们争,他们为了三和的稳定和谐,只能处处装孙子。 刘阚冷哼道,“算是他们识相。” 一场纷争就这么解决了。 韦一山还要说什么,刘阚已经加入官兵队列,立正、稍息、向转左、起步走,没入了黑夜之中。 他隐隐地有点羡慕,但是随即想到当了官兵就没有了现在的自由。 天有点冷,他靠在城垛上把衣服又紧了紧,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火球般的红日从地平线上缓缓的升起来的时候,民夫们的大锅已经架了起来。 经过昨日,潭城的居民对三和人慢慢的开始有了信任,他们不再胆怯,开始慢慢的走出家门,拿着碗等待施粥。 重新坐上布政司大堂的周九龄,发布了一条又一条的公告。 第三日,以往的旧部慢慢回来了四五个,岳州布政司衙门终于不再是空壳子了。 何吉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过多干涉。 最令他欣喜的是,岳州都指挥使司副指挥使秦安路居然还活着! 他通过周九龄之手,再次发布了岳州募兵公告,首次只招三千人。 秦安路自然继续做他的指挥使,可真正统领兵马的是包奎,维护治安的是留驻此地的两千三和兵。 何吉祥开拨的前一天,短短几日已经把脸颊吃出肉的周九龄设宴替他送行。 “鸿渐兄的恩情,兄弟没齿难忘!” 周九龄说到激动处,连饮了三杯酒。 “人希兄,” 何吉祥笑着道,“这可是和王爷的恩情。” “老夫糊涂了,鸿渐兄莫怪,” 周九龄噗通朝南跪道,“王爷千岁千千岁!” “人希兄,” 何吉祥眼睛本来就小,此刻眯缝起来的时候,已经全然找不见了,“老夫建议你亲去一趟三和,沿途自不用担心,自有人护送。” 周九龄毫不犹豫道,“老夫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怕打扰了王爷。” 何吉祥笑着道,“和王爷仁义,人希兄去了便知。” 周九龄笑着道,“多谢鸿渐兄指教。” 第二日,三和大军再次开拨,兵分三路,一路由何吉祥领军,一路沈初,一路张勉,继续往潭城以北以及西北方剿灭韩辉部残余势力。 主攻的重点是从大锡城逃跑的黄四方。 三支队伍,人数最少的是沈初,只有三千官兵,五千民夫,沿着官道往西去。 大好河山一如往昔,可千家万户流离失所,田园荒芜。 “城郭生榛棘,蹊径无所由,” 沈初望着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的西洛城,不由感慨万千,“入城,自己找地方住吧。” 这里已经成了死城,鬼城,哪里还需要讲究什么不扰民,见到空屋子,直接住进去就是了。 下晚的时候,猪肉荣过来问,能不能随意拿东西。 沈初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毕竟有些东西不拿,放在这里也是生锈。 “那咱们呢?” 官兵中终于也有人忍不住了。 沈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官兵和民夫都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 西洛城到处是炸药的响声。 搞爆破,他们已经是熟练工了。 ps:求票,求正版订阅!虽然俺写的慢,但是俺写的认真啊! 206、苍天有眼 官兵的炸药是官家的,不需要花钱,想怎么炸就怎么炸。 而对民夫来说,他们的炸药是需要花钱从火药供应商莫舜家买的,炸药是不能随便浪费的,这就是他们提高自己的爆破技术。 其中不少人学会了土法制炸药,论效果,肯定是不如莫家的,这更考验爆破的水平,否则别说炸坑,连一片尘土都扬不起来。 一座毫无生气的鬼城,硬是被他们弄出了人间“烟火”味。 所有人都有一种紧迫感,毕竟沈初只给了他们两日时间,两日一过,他们就没这个机会了。 眼前必须抓紧时间,能捞多少算多少,这样的机会失去了,以后说不定就没了。 深更半夜,许多人连觉也不睡,满城的找地窖、暗室,拆铜熔铁。 韦一山和王小栓进了一个大户人家。 黑灯瞎火,两人一人提着一个铜灯,进门的时候,韦一山直接被一副尸骸给吓了个半死。 “胆小鬼,” 王小帅一脚踢开面前的尸骸,没好气的道,“死绝啦,怕甚。” 韦一山拍拍胸脯,然后把马灯照在尸骸上,叹气道,“肋骨被人给砍断了,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疼呢。 哎,真是造孽喽。” 王小栓把马灯放在布满灰尘的桌子上,两只手很熟练的在墙上拍来拍去,见韦一山还在那蹲着,没好气的道,“快点啊! 磨蹭什么,赶紧看看有没有暗室。” 韦一山没搭理他,只对着尸骸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主人家,兄弟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太穷了,才来打扰你的。 你告诉咱你的钱藏哪里了,兄弟要是找到了,虽然不能给你风光大葬,但肯定让你入土为安,前院的尸骸肯定也是你家人了,让你一家人在一起,整整齐齐。” “哎,你啊! 正碌葛!” 王小栓愈发没好气的道,“跟死人说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 韦一山笑着道,“我阿娘说苍天有眼的,报应分明。” “整天你娘你娘的,” 王小栓不屑的道,“我老子还说好人有好报呢,他还不是穷了一辈子,快点,不然我找出来了,你别想分钱。” “行。” 韦一山无奈摇摇头后站起身,与王小栓分开,进了另外一件屋子,同样一边拍墙,一边侧耳倾听。 把一副中堂上的画像掀起来拍的时候,他听见一阵闷声。 抬头看了一眼画像,站到桌子上小心取下来后,一脚朝着墙壁踹了过去,除了脱了一些墙皮,纹丝不动。 “收皮啦你,” 王小栓一把推开面前的韦一山,“你行不行啊,还是我来吧。” 然后蓄劲,大吼一声,一拳头砸响了墙壁。 结果和韦一山一样。 墙壁完好如初。 他嘟哝道,“真是邪了门了!” 他已经入了五品,一般的墙壁是挡不住他一拳头的。 韦一山笑着道,“我出去拿锤子吧。” “要啥锤子啊,看老子的!” 王小栓把后背的炸药包给取了下来,找准位置后,直接点燃了引信,“赶紧跑。” 两人刚跑到院子里,嘭嗵一声。 等两人回过头,发现房顶已经塌了,一片狼烟。 王小栓愁眉苦脸的道,“这可怎么办?” 韦一山冷哼道,“说你爆破不专业,你还不信,你看看吧,这下怎么办。” 王小栓咬牙道,“能怎么办,进去啊!” 韦一山叹气,还是跟着王小栓钻进了灰尘和烟雾直冒的废墟之中。 凭着直觉,他们感觉这里肯定有好东西,自己能发财。 沈初躺在西洛城破旧的府衙里,仰躺在椅子上,不时的抿上一口茶。 偶尔看上一眼桌子上堆积的越来越高的银子,不禁苦笑。 他真想感谢这帮子人八辈子祖宗,自己发财的同时还能想到他。 这个送一两,那个送三两,一日不到,面前就有一千两了。 第一次,他感觉到来钱真快。 这算不算受贿? 和王爷没说啊! “先收起来吧,” 沈初看向身后的护卫金波道,“回头啊,还是得先禀了王爷,这钱啊,能拿还是不能拿。” 如果不和王爷说,以王爷的性子,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 金波笑着道,“王爷最是体恤下人的,按属下说,应该是没问题的。” 沈初叹气道,“希望如此吧。” 他身为三和卫所军长,风光归风光,但是不开心的事情也多。 他也穷啊。 每个月的月钱,有一半要寄到安康城,给自己父母和老婆孩子,剩下的钱要养这边的小妾。 完全是入不敷出。 更愁人的是,他家婆娘马上就要来三和了。 他娶了小妾,小妾还生了孩子。 最糟糕的是他家婆娘还不知道! 一旦知道了,到时候还不得把房顶给掀了! 他甚至想着,要不先把小妾送到放鸟岛,婆娘与小妾互相不见面,这事也就算遮掩过去了。 但是都需要钱啊! 白天忙于卫所的繁琐事情,最怕的就是夜深人静,烦心事就不自觉的往脑袋里窜。 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大风,下起来了大雨。 无论是官兵,还是民夫,都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这里可不是三和,到处是水泥路,沿着越往北走,路况越差,稀泥路,人马难行。 又可以再多盘桓一日了。 当然,雨下得时间越长越好。 沈初站在府衙大厅的门口,看着瓢泼大雨,愁眉不展。 何吉祥给他的时日可不多,要是再耽误下去,最后可是吃罪不起的。 何吉祥要治自己的罪,和王爷肯定不会多说一个字。 张勉带着近一万人的队伍,缓慢向岳州东北方向前进。 一路上,除了山头上的土匪,就没有遇到过一个叛军。 没多久,他们就走到了与洪州的交界处。 王坨子跑过来都,“大人,距离黄四方的老巢不到百里地了。” 张勉冷哼一声道,“黄四方,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转过头看向王坨子道,“如果让你带人清理黄四方所有的暗探,你能否做到?” 王坨子笑着道,“张大人,这你瞧好吧。” 说完,就带着一众人策马而去。 207、浔阳城 洪州以瓷器闻名天下,历朝历代的达官贵人用瓷一定是洪州的。 本是天下数得着的富饶之地,此刻跟岳州一样,经过连年战乱,已经是一片荒芜。 两日后,张勉的队伍直逼洪州的府城浔阳。 浔阳府衙中,坐在主位上的黄四方哈哈大笑。 大声道,“不到一万人,一大半还是民夫,就想攻我浔阳城! 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既然来了,老子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将军!” 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急忙上前道,“三和兵的战力不可小觑,还是小心为上!” 黄四方冷眼道,“他三和的兵还能上天不成? 老子这么多人,压也压死他们了! 有什么好怕的?” 书生道,“将军,何不等探马回报? 到时候再做计较不迟。” 黄四方气呼呼的道,“这帮子废物,这会不知道去哪里了,难道他们一日不回,老子就一日蜷缩在这里不成?” “将军,” 书生很是担忧的道,“潭城有韩将军把守,这些三和人是怎么进入洪州的?” 黄四方突然笑了,“路小楼,你这多疑的性子是改不了了! 别管他怎么过来的,这么点人,还能在洪州掀起大浪吗?” 路小楼急忙道,“将军,这三和兵曾经正面与阿育人相抗过,不可不防!” “那你怎么不说,这三和人曾经还是老子的手下败将?” 黄四方说完,突然大喊一声道,“来人,击鼓点兵! 本将军要亲自去会一会! 让他们知道洪州不是他们轻易能来的地方。” 路小楼有心说,你是怎么从大锡城逃到浔阳的,你就忘记了吗? 但是想到这位将军是最爱面子的人,自己实在不好再多说了。 沈初骑马站在浔阳城下,看着缓缓打开的浔阳城城门,很是诧异。 这些叛军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叛军的身影渐渐清晰,不容易他多想,举起手中的刀,大喊道,“弓手!” 一列又一列官兵拉弓。 “民兵! 列队! 立正!” 官兵身后的梁庆书也跟着吼了一嗓子。 他除了是梁家大掌柜,还是民兵分队小队长呢! 论在三和的实际地位,比他们东家还要高! 民夫列队出来七百余人,他们中许多人除了民夫的身份,还是三和的民兵,骑马射箭是最基本的功夫。 浔阳城大门拉开,盾牌兵在前,黄四方居中,身后是涌出来越来越多的骑兵。 “放箭!” 随着沈初手中的刀落下,一轮箭雨朝着叛军射过去。 黄四方冷笑,手一挥,盾牌兵把把四周围了一个严严实实。 弓箭要么落在了城墙上,要么射在盾牌上。 除了偶尔一两声惨叫,大多数人都毫发无损。 “倒是有点本事。” 沈初再次举刀,大吼道,“冲!” 城中有近两万叛军,如果让他们一起出城展开队形,自己这边恐怕难以应付,所以要趁着他们没有出城之前,把他们堵在城门之内。 五千官兵挥刀持枪跟着沈初冲了上去。 身后的民夫齐刷刷的看向了梁庆书。 梁庆书大声道,“愣着干嘛,干他娘的! 何大人只说不准擅自攻城,又没说不准应敌,再发愣,人家的刀就过来了,莫不是要等死。” 此刻,居然没有一点商人的样子了。 撸起袖子,把衣摆系在腰上,带头冲了过去。 民夫们也大吼着,不要命似得朝着城门洞的敌人砍杀了过去。 “那个瘦高个是我的! 谁都别和老子抢。” 眼睛毒辣的王小栓早就发现了一个瘦高个手上戴的玉扳指,瘦高个的大刀就要砍向他的脑袋,他却不管不顾,直接拿刀砍向瘦高个的手腕。 手起刀落,瘦高个拿刀的手直接掉了下来,手上的玉扳指全是血。 “哈哈,神算说的没错,只要老子的刀够快,别人就砍不到我!” 王小栓哈哈大笑,没有急着去捡地上的战利品,而是继续劈向了一个刀盾兵,木盾直接被劈成了两半,刀盾兵额头慢慢渗出血,直接倒地。 民夫们已经渐渐地形成了一种默契,谁砍倒的敌人,战利品就归谁。 至于不守规矩的,事后就互相亮刀子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怕谁? 当然,有时候对上语言不通的部落人,他们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好在这一次部落的人都跟着何吉祥走了,这次他们只要先奋勇杀敌,回头慢慢来打扫战利品就可以。 所以,他们杀敌的时候,比官兵还要英勇。 城外的人拼命往城里挤,城里的人拼命往城外推,小小的城门洞堆的全是人。 很多民夫挤不进去,干脆一咬牙拿出征在外必备的绳钩,直接攀墙而上。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城墙上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有些人连绳钩都不用,手中的刀往城墙上一插,借力一跃而上。 杀到酣处,已经忘记了不准擅自攻城的命令。 太阳越拉越高,从北到南,越来越热。 从潭城出发有五日的周九龄,不时的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 秋冬交替之际,三和的天气还是这么热,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进入三和后却没有了马车颠簸之苦,道路通畅,平坦无阻,他还在马车上睡了一觉呢。 下晚的时候,车队停在了新关镇。 周九龄看着客栈门口络绎不绝的车队和人流,忐忑不安的看向刘阚道,“刘大人,还是要警惕一些,这么多人,莫混入了细作。” 刘阚和他身后的官兵都忍住没有发笑。 他拱手道,“周大人,你放心,这里已经是三和了,没有宵小敢在这里作乱。” 听见他这句话后,身后的官兵皆是傲然的神色。 这里是三和! 敢在这里捣乱的人,还没有从娘胎出来呢。 周九龄将信将疑,在刘阚的搀扶下走进了客栈。 客栈里人声鼎沸,喝酒划拳,不亦乐乎。 其中有不少手持刀剑的江湖人士,在他看来,都是面目狰狞之辈。 他吓得退后了一步,如果不是刘阚扶着,非跌倒不可。 “哟,刘小哥。” 小二是认识刘阚的。 刘阚道,“开一间上房,酒食送到房间里。” 等两名官兵把周九龄扶上楼后,刘阚又继续把周九龄的家人迎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