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凶猛》 第一章 鲸落 夏末，夜色渐晚，数辆警车停在万和小区七幢楼下，蓝白色的警用隔离带呈环形围住了七幢门口，两名刑警站在警戒线内，挡住了那些向隔离带内张望的目光。 二楼，二零八室，刑事技术室的人员已到齐，刑事照相员摄录现场概况，痕迹检验组检查室内指纹足迹以及其他特殊痕迹，而理化生物检验组负责提取采集血液、尸块组织以及其他生物物证。 为了避免破坏潜在证据，警员们在没有足迹的地方，用数十块巴掌大小的快速通过路板，搭建起了临时通道，通往房间客厅地板上的尸体。 穿戴着隔离衣物的两名法医就蹲在尸体旁边，一名法医负责检验尸体外表，另一名则负责在人体图标上进行记录，并对口头记录进行录制。 “张翠莲，女，67岁，尸长162cm，发育正常，营养一般，肤色暗黄，尸斑呈紫红色，位于头枕部、项、背、腰骶、四肢底下处未受压部位，指压不褪色，腹部形成尸绿....” “喵喵喵” “汪汪” 此起彼伏的猫狗叫声，也被一并录进了法医的口头记录当中。 张翠莲饲养有三猫四狗，这些猫狗在她死亡后的这两天时间内，对现场痕迹产生了巨大破坏，理化生物检验组的年轻警员们费了不少劲，才将猫猫狗狗关进笼子里——这些猫狗也算是“生物物证” 从警二十余年的王警官自动忽略了现场的嘈杂，他站在客厅书架前，轻轻拿起书架上的一个相框。 相片上，与丈夫儿子站在一起的张翠莲笑容恬淡，有着一头精心烫过的半白短发，穿着印有花鸟图案的釉蓝色衬衣与直筒九分裤，耳环，项链，戒指一应俱全。 很有气质的老太太，可惜不被命运眷顾，丈夫前几年心肌梗死，儿子也出了意外去世，而现在她自己也.... 王警官放下相框，转过身去，看向客厅。 曾经名为“张翠莲”的躯体，呈“大”字形瘫在地上，早已干涸的血迹以尸体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大半个客厅的地板都被暗红色占据，如同一张拙劣丑陋的水墨画。 尸体四肢的肌肉组织大范围缺失，手掌脚掌只余森然白骨，手指脚趾更是全部不翼而飞。 更诡异的是，尸体的整个脸庞连同眼珠在内，完全消失了，只剩下额骨、颧骨、下颚骨部分还连着薄薄一层肌肉，只余下黑漆漆的空洞眼眶，盯着天花板。 没脸，没皮。 王警官吐出一口浊气，眼前的残缺尸体令他想起了一种东西， 没啃干净的泡椒凤爪。 这种联想令他感到胃液翻涌，他踩着临时板桥走出二零八室，下楼抽烟。 万和小区内的居民，大多是因拆迁而被安置过来的老大爷老大妈，他们站在隔离带外，如丝细雨丝毫没有浇灭他们围观的好奇心。 “听说，出事的是二层的张大姐吧？” “对啊，她也是可怜，自己一个人住，要不是住对门的邻居忍受不了飘过来的臭味，向物业投诉，恐怕都没人知道她走了....” “唉，这人呐，说没就没，我之前和她一起买菜呢，那时候看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警戒线内，默默倾听着闲谈的王警官低头点燃了一根香烟，忍不住有些失望， 死者生前没怎么参加过小区内的老年人活动，社交范围窄，社交频率低，周围群众对于死者的了解并不多。 “可能是糖尿病吧。” 人群中，一个背着书包、提溜着韭菜盒子的少年轻声说道：“准确的说，是二型糖尿病引起的诸多并发症所致。” 嗯？ 王警官猛地抬起头来，“你是谁？” 名为李昂的普通高中生笑了笑，“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祖国娇嫩的花朵，做好事不留名的红领巾。” 谁问你这个啊？ 有点蛋疼的王警官扫了眼李昂，“你认识她？” 李昂答道：“不认识，只是之前去小区楼下打羽毛球的时候，看到她遛狗。” “你这么知道她有糖尿病？” “猜的。” 李昂随口说道：“那时候我看见她体型发福，面色红润，皮肤干燥，步伐缓慢乏力，下肢腿部和足部肿胀，手指红肿，手臂伤痕溃疡，眼皮下垂且有反复眼睑疥肿的痕迹， 就猜她是糖尿病，还建议她注意饮食，按时吃药，坚持运动，尽早入院治疗，可惜啊....” 说罢，李昂摇了摇头。 周围群众纷纷向李昂投去异样目光，王警官也忍不住嘬了口烟，“小伙子你学医的？” “小时候我便秘过，医生说滴点开塞露就好，但是我把整瓶开塞露都滴在大便上面，还是没好。” 李昂平静地说道：“在那之后，我就阅读了一些医学方面的书籍，自学成才。” 小伙子你真是骨骼精奇啊，莫不是二货吧？ 李昂看着王警官身上穿着的警服，有些羡艳地说道：“警官啊，其实我也一直想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为此我经常去漫画店看名侦探柯南锻炼刑侦能力，还在漫画书上用铅笔标注凶手是谁， 上一次我在游乐园里面见义勇为抓小偷，与犯罪嫌疑人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周旋，最终才被游乐园管理员赶下了旋转木马。” 王警官眼角抽了抽，虽然槽点很多但是不知从何吐起，只能将烟头掐灭，转身向七幢楼走去。 “二楼二零八的窗户，好像都没有打开呢。”李昂抬起头来，随意说道：“也不知道张大妈养得那些猫猫狗狗，两天下来吃什么过活。” 嗯？ 王警官的脚步顿了顿。 李昂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如果张大妈是因为糖尿病急性并发症而昏厥倒地的话，她所饲养的猫狗察觉到主人的不对，应该会试图通过舔舐死者体表的皮肤来唤醒她。” “很可惜，试图唤醒主人的企图并没有成功，这些猫狗反而因为舔舐破了皮肤、尝到了血腥味而躁动了起来，再加上没有主人投喂食物，宠物们就自发寻找起能够吃的东西。” “比方说....他们的主人。” “一般而言，没有衣物覆盖且柔软无骨的面庞会最先被吃掉，而容易下嘴的手指、脚趾、小臂、小腿部位同样也是目标。” 李昂对于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微笑着说道， “当鲸鱼在海洋中死去时，它的尸体会不断下沉直至海底，最终为盲鳗、蛤蚌、盲虾之类的海洋生物提供食物。生物学家将这一过程命名为‘鲸落’。这是鲸鱼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 “天道轮回，生死如常啊.....” 第二章 猫面 王警官扫视呆若木鸡的人群，却看不见少年的踪影。 “这年头的怪事，” 提着韭菜盒子转身离去的李昂搓了搓下巴，眯着眼睛嘀咕道：“还真是越来越多啊.....” 确实，近几个月以来，各种类型的都市怪谈层出不穷， 什么下葬时，乡间病逝老人棺中惊坐而起，家属喜极而泣，当场上演坟头蹦迪一幕； 某会所金牌牛郎在家中被碎尸成百余块，警方初步判断排除他杀可能； 某考古专家考查大墓之后精神失常直呼见鬼，脱光衣服冲入厕所，于墙边倒立，假装自己是水龙头； 这些荒谬不稽甚至还有点恶搞意味的怪谈，一旦广泛传播开来，就会受到大规模的屏蔽删帖， 少数幸存下来的怪谈，也因为得不到证实、传播，只能作为闲散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管他呢，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李昂撇了撇嘴，走进了三幢楼门。 很不幸，电梯门口放着一张“维修中，暂停使用”牌子， 更不幸的是，李昂住二十层。 “靠，不会这么倒霉吧？” 他哀叹一声，老老实实走向楼梯口。 爬楼梯的过程枯燥无味，考虑到家里没有微波炉，而且韭菜盒子快要凉了，李昂果断掰开筷子，边吃边走。 能壮阳的韭菜是个好东西，可惜对于单身狗而言，寂寞的夜晚仍需要“传承千百年不能丢的传统手艺”来自给自足。 “咯咯咯咯.....” 突然，从楼道高处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像是老人咽喉有痰，咳不出又咽不下去的压抑呼吸。 李昂扒拉韭菜盒子的动作顿了顿，他顺着楼梯的缝隙向高处望去。 正值夜晚，楼梯间唯一的亮光来源，就是安装在每个楼层的、昏暗老旧的声控感应灯。 从声控灯的灯光来看，发出咳嗽声的，应该是十七楼。 这座小区是安置房小区，住户大多是因拆迁而搬来的老年人，也许是某个到楼道里放垃圾袋的老人吧.... 咀嚼，咀嚼。李昂不紧不慢地吃着韭菜盒子，继续向上爬去。 数台阶，一级，两级，三级....十二级。爬到八楼。 数台阶，一级，两极，三级....十二级。爬到九楼。 数台阶，一级，两极，三级....十二级。爬到八楼。 李昂的脚步，停下了。 他死死盯着涂在楼梯口墙上的红色数字标志，8，八楼。 “咯咯咯咯...” 那种含糊不清的咳声又从楼道高层处传来，和上次相比，位置好像更近了一些。 如果这里是八楼，那么上方声控灯亮起的楼层，应该是十五层。 李昂深吸一口气，将韭菜盒子缓缓盖上，身子挪到墙边紧贴墙壁，猛地转头朝楼下狂奔。 八楼，七楼，八楼，七楼，八楼，七楼.... 李昂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下狂奔，同时在心中默数所踏过的台阶数目，几分钟的功夫，他向下跑已经远远超出了八层楼的高度。 “嘶....” 李昂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楼梯口贴着的红色数字标志，7楼。 他松开了攥紧的拳头，走到楼梯口阳台处，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雾蒙蒙一片，看不及远处高楼、街上行人、路边街灯，除了高悬孤月之外天地间再无一丝光亮。 “鬼打墙么....” 李昂垂下眼帘，在他短暂的十七年生命当中，他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不信任何仙佛妖怪，嘲笑所有牛鬼蛇神。 直到现在，坚硬如铁的灵异现实摆在他面前。 李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拿出筷子，随手将韭菜盒子连塑料袋一起丢下楼去。 侧耳倾听，虫鸣鸟啼半点皆无，除了那极为规律的“咯咯咯....” 那催命一般的呜咽声愈加响亮，愈加接近，李昂转过身去，眼睁睁看着十四层的声控灯亮起，接着是十三层，十二层.... 随着距离缩短，那阵阵呜咽声变得逐渐尖利起来，如同猛兽受困笼中挣扎嘶吼，如同手指刮擦黑板，如同钥匙摩擦玻璃， 如同....恶鬼索命... “咯咯咯咳咳咳嗬嗬嗬呜呜呜哇哇哇啊啊啊....” 直至最后，呜咽声彻底变形，洪亮而尖利，在楼道中反复回荡。 李昂暗咬牙关，径直走到楼梯尽头，801室门口，伸手从兜里掏出钥匙串，手指一掰就将钥匙串的铁环扭成铁丝，再将铁丝捅进801室暗红色防盗门的锁芯当中。 他的兴趣爱好广泛，特长手艺繁多，撬锁正好是其中之一，公允地说，李昂靠半根方便面就能开遍一小区的门锁。 细铁丝深入锁孔，缓慢扭动之后使得内锁芯与外锁芯稍微错开，于销槽中形成支架，同时拨动铁丝，使销子上顶，再借助铁丝扭力，使上销子落入销子槽。 李昂身子倚着门，极稳的双手捏着铁丝，拨动之间令所有上销子尽数归位，而下销子留在内锁芯，内外锁芯相互分离， 咔嚓，锁开了。 门把被李昂稳稳握住，向下掰动的过程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然而当李昂将门向外拉的时候，却发现任凭他使出多大力气，整扇防盗门纹丝不动，就跟用胶水黏住一样。 李昂沉默着收回铁丝，朝着防盗门猛地一踹。 咚！ 钢制的防盗门发出沉闷响声，那暗红如血的颜色，在昏暗灯光中更显阴沉。 短暂的发泄毫无意义，随着声控灯光在十楼亮起，李昂距离呜咽声只差两层楼的距离。 “善财童子参善知识，至阎浮提摩竭提国迦毗罗城，见主夜神名曰婆珊婆演底....” 病急乱投医，李昂口念《华严经》，左手在胸前猛画十字，右手捏七星诀文，脚踩八卦连环步。 可惜，这些近似跳大神的动作丝毫不能阻止嘶吼声接近，借着声控灯的微弱光芒，李昂看见一道庞大阴影从上方楼底口逐渐浮现。 “艹！” 李昂爆了句粗口，一拍胸膛，对着阴影暴喝道：“批话别整那些有用没用的，老子家住翻斗大街翻斗花园2号楼1001室，我爸叫胡英俊，我妈叫张小丽，老子名叫胡图图，你有种下来看老子干不干你就完事儿了嗷铁子！！！！” 霎时间，嘶吼声戛然而止，世间寂静一片。 声控灯缓慢熄灭，李昂屏住了呼吸。 踏，踏，踏。 极细微的脚步声缓慢接近，借着月光，李昂看清楚了缓步走下楼梯的“东西”。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体态优雅，毛色水润，身上还穿着一件手工编织的黄色小马甲。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最关键的地方，是那只黑猫没有脸，或者说，它的脸上盖着一张人的脸皮。 发皱的、苍白的、张老太的脸皮。 黑猫那粉嫩嫩的舌头，从张老太脸皮的嘴巴部位伸了出来，轻轻舔了一下利爪，却丝毫没有改变脸皮的位置，甚至连一丝皱纹都没有皱起。 就好像，那张脸皮，本来生长在猫脸上一样。 “嗬嗬嗬....” 人面猫，发出了含糊不清地呜咽，李昂眼睁睁看着它抖动身躯，从喉咙中吐出一团浑浊粘液。 啪，粘液落在地上，那是一根还连着肉的手指。 “.....”李昂沉默不语，手掌在背后紧紧攥住了木质筷子。 第三章 玩家 长着人脸的猫，在呕出手指之后，慵懒地舒展身躯，萌萌地叫了一声， “喵~” 声音悦耳轻柔，形体憨态可掬，如果忽略掉那张苍白僵硬脸皮的话，讲不定还能去参加精灵宝可梦的选美竞赛。 阅尽千猫的丰富经验在这一瞬间尽显无疑，李昂半蹲下去，挤出一丝微笑。 不管眼下这完全不合逻辑的现状到底是怎么回事，站着不动恐怕是最糟糕的选项。 犹豫，就会败北。 “咪咪乖哦.....” 李昂朝怪猫缓缓伸手，做出要抚摸揉搓后者的姿态，在月光照耀下，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袖口里藏了一根木筷。 人面猫完全无视了李昂的示好，只是自顾自地舔着爪子。 一点，一点，李昂的手掌慢慢接近，即将贴上怪猫的毛茸茸脑门，同时，他将小臂略微前倾，使得袖口里的木筷顺势下滑。 人面猫眯着眼睛，用刚舔完的爪子挠着耳朵，做出梳理的姿态，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接近。 在怪猫绝对看不见的角度，李昂的大拇指稳稳接住了下滑木筷，这个距离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动，李昂下一秒就能反握木筷，直接捅进它的眼眶。 人面猫依旧低着头，保持梳理的姿势，只是不冷不热地轻声叫了一下。 “喵~” 咔，咔，咔。 李昂顿时感觉四肢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骨骼间隙如同注入了水泥一般难以动弹，想要挪动四肢，却只能听到咔嚓咔嚓的艰涩声响。 只一个呼吸的功夫，李昂就彻底失去了四肢的控制权，宛如一尊雕像，保持着半蹲伸手的姿势。 “呼哧呼哧....” 黑猫发出了急促的呼吸声，那张老妇人的脸皮因为痛苦而皱成一团，于万籁俱静中显得格外恐怖。 半晌，黑猫调理好了呼吸，踉跄着朝李昂走来。 李昂眼睁睁地看着黑猫逐渐接近，一跃而起跳到自己的膝盖上，用那带有倒钩的粉嫩舌头，不急不缓地舔着自己的下巴。 一下，两下，黑猫舔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舌尖倒钩刮过皮肤，留下血痕，带来冰冷刺痛。 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李昂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张翠莲不是因为糖尿病急性并发症而昏厥猝死， 而是像现在的自己一样，被这只怪猫定住身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脸皮，啃下手指脚趾..... 恶寒如潮水一般浸没心脏，如坠冰窟。 李昂咬紧牙关，任凭他竭尽全力绷紧全身肌肉，也只是让僵硬麻木的眼鼻口舌稍微动弹一下而已。 像是尝够了血腥味，人面怪猫满意地舔了舔舌头，短暂端详过后，猛地张开嘴巴，朝李昂下巴咬去。 呲。 怪猫的犬齿刺入皮肤，血水淋漓淌下，顺着李昂的脖颈一路滑落。 它已经按耐不住对于血肉的强烈渴望，它需要撕咬，啃噬，咀嚼，吞咽....将往日那些作威作福的两脚兽，统统吞入腹中.... 怪猫忘我地畅饮着李昂的鲜血，四肢挪动间，挣开了身上那件手工编织小马甲的纽扣。 淡黄色的宠物小马甲落在了地上， 和体表那些油光水润的毛发不同，怪猫被马甲遮盖起来的毛发，短且稀疏杂乱，如同未经打理的杂草。 而在杂乱毛发下方，一道道狰狞丑陋的伤疤肆意蔓延，淤青，针孔，刀痕，烟头烫纹..... 那是黑猫的前任主人、那位看似和蔼可亲的老妇人，所留下的珍贵痕迹。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人面猫撕咬啃噬的动作愈发狂暴， 对于这只弑主的“宠物”而言，唯有将暴虐尽数归还给人类，才能缓解怨毒而混沌的心绪。 李昂竭力转动眼珠，只能看见下巴下方的一团黑影，以及下颚处传来的剧烈疼痛。 “.....” 他深吸一口气，张开牙关，顶出舌头，猛地咬下！ 舌尖被锋利门牙狠狠碾压，鲜血涌出，剧烈的铁腥味遍布口腔，直达脑髓。 周身那种被死死束缚的压抑感瞬间减缓，李昂捏住木筷，毫不犹豫直刺下去。 呲！ 木筷的尖头直接捅穿了怪猫的蓬松毛发与柔软皮肤，沿着寰椎右侧翼一路向下，直至将大半根筷身淹没在人面猫的身躯当中。 怪猫如遭雷殛，还保持着啃咬动作的嘴巴半张着，杏仁色的瞳孔瞬间黯淡下去。 李昂脚猛踏地面，身子向前窜出，同时手握木筷，掼着黑猫，将其狠狠砸在墙壁表面。 砰砰砰砰砰！ 一拳一拳如同狂风骤雨肆意倾泻在怪猫身躯上， 额骨、枕骨、顶尖骨、蝶骨、肋骨、翼骨、肩胛骨、髋骨..... 李昂沉默着，将人面猫骨骼全部打碎，碾成一张薄薄的猫饼。 腥臭血液，如同泼墨一般挥洒在雪白墙壁，黏糊的淋巴液充当着晕染的作用，至于各种各样的脏器，则尽数飞溅在李昂的脸上身上。 滴答，滴答，猩红顺着李昂收起的拳头滴落在地。 “呼....” 他缓缓松了口气，将那张只剩毛皮、碎骨与烂糊血肉的“猫饼”丢在地上。 浓雾散尽，月出皎兮，虫鸣鸟叫从远处传来。 鬼打墙，消失了。 【检测到玩家bc95***1568已被非玩家消灭，bc95***1568玩家资格已废弃，资质转移程序自启动中】 【资质转移程序启动完成，用户初始名：李昂】 【用户等级：lv1】 【当前经验：0/100】 【装备：无】 【物品：无】 【判定用户为新手玩家，新手引导程序自启动。】 【人类历史上所创造出的一切幻想作品，神话、史诗、传说、动画、漫画、电影、游戏....都是其他世界在地球的投影。】 【在这浩渺宇宙当中，我们，与无以计量的其他文明共同生存，共同竞争，共同渗透，共同干扰。】 【而你，是从芸芸众生当中脱颖而出的幸运儿，能接触超凡，成为超凡。】 【你可以站在台前，向世人宣布时代浪潮的到来，也可以隐匿于黑暗，冷眼旁观他人的挣扎求存】 【解放你的思想，拥抱你的命运，这是绝对真实的游戏，这是，地球杀场。】 第四章 幻术 李昂正坐在自家客厅。 “喂，系统？系统？你在么？” 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主神空间？系统精灵？戒指里的老爷爷？幕后黑手？” 不管李昂如何呼喊，刚才还给他进行介绍的旁白都没有出现。 此时此刻，李昂身穿黄色的环卫制服，戴着帽子口罩，手上穿着两双乳胶手套，脚上穿着漆黑色的防滑雨鞋。 雨鞋旁摆着米黄色的塑料桶，桶中装着拖把抹布，以及半桶的血水——血水里还漂浮着怪猫的毛皮骨骼。 在杀死了人面猫之后，李昂立马跑回家拿出了这套专门用来毁尸灭迹的装备，再跑下楼假装成环卫工人清理现场——幸好这座小区建的早，楼道里没安监控，而且也没什么人走动。 李昂思索半天，将一颗拇指大小的杏仁色玻璃珠拍在桌上。 【名称：古怪的眼珠】 【类型：佩戴品】 【品质：稀有】 【特效：识别幻象，制造幻象。幻象的生效强度、有效范围、持续时间由佩戴者的精神力强度决定】 【装备条件：佩戴者拥有生理解剖学上的眼眶结构】 【备注：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 这颗硬邦邦的玻璃珠也就是怪猫的右眼，当李昂看向珠子时，眼帘中就浮现出一行行文字，来对眼珠进行描述。 “大噶好我系渣渣辉，这系你从未玩过的船新版本，首冲只要一分钱，开局一刀999，神装随便爆，装备回收秒到账，回收上万随便浪。” 李昂吐槽着贪玩蓝月的广告词，轻声嘀咕道：“这个世界真成了一款游戏么....” 如果世界是一款全球同服的虚拟网游的话，那么李昂一定是地狱难度开局的非氪金非欧皇玩家。 他自幼失怙失恃，七岁起在孤儿院长大，十六岁离开孤儿院走上社会，现在正半工半读地继续学业。 一般而言，孤儿院里没有身体残缺或者重大疾病的小孩都会是优先领养的对象，而李昂这么多年下来成为“滞销品”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他到孤儿院时的年龄有点大，早熟记事，二是李昂他的思路广泛，心思活跃，行动力满点，欢脱到...有点怪异的程度。 从小，李昂就展现出了自己远超他人的逻辑推理能力。 孤儿院里收藏着社会各界捐赠的书籍，喜欢阅读的李昂，在看完《格林童话》之后，精准推断出白雪公主之所以命运多舛，是因为她身边有太多小人作祟， 在阅读司马光砸缸的故事之后，聪明的李昂认为，可以取来柴火放在缸下烧，等水烧干，缸里的孩子自然也就脱离了危险，还能保住水缸，一举两得。 孤儿院有时候也会组织观看电影，在观赏完经典影片《末代皇帝》之后，机智的李昂从遗传学的角度出发，推断出太监的儿子应该也是太监。 电视台来孤儿院采访，记者询问孩子们的心愿， 其他小孩都希望能早日被领养或是得到布娃娃、玩具赛车之类的礼物， 而李昂则在电视台直播的时候，说出他的心愿是希望孤儿院里能多接受三四十对双胞胎孤儿，这样他就可以玩真人连连看的游戏。 至于什么“对着坏了的电风扇大喊不转不是中国人”、“号召大家在冬天穿两条内裤保暖”、“洗脚时不脱袜子以节省洗袜子的时间”、“把前来家访的老师带到垃圾堆前说:家里没收拾太乱了您随便坐”，都是小意思。 精分病人思路广，脑残儿童欢乐多，聪慧到极点的李昂，在那些前来领养儿童的家长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正所谓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连放屁都要掰开屁股以减小屁声的李昂不偏不倚站在天才与疯子的交界线中央，在送他离开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就断定李昂将来要么作为成功人士登上电视，要么作为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出现在法制节目。 只是，当异常入侵现实之后，院长的预想可能就此破灭。 “按照刚才我听到的‘游戏旁白’，那只杀了张老太的猫也属于一名玩家，再结合最近流传的各种都市怪谈，可以认为这场真实游戏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这款游戏是如何进行的？玩家与系统怎么沟通？是否需要完成任务获取奖励？任务的内容又是什么？刷怪，打宝？” “而在这段时间里，有多少人或者动物成为了玩家？官方或者第三方组织对此有无知觉？” “如果有，那么根据‘玩家有资格接触并获取超凡力量’以及‘非玩家击杀玩家可获得玩家资格’这些情报，一些组织可能已经开始有预谋地在普通人之中寻找玩家....” 危机感袭来，然而可能存在的“系统精灵”依旧没有出现。 “静观其变吧。” 李昂脸色阴沉不定地思索了半晌，将玻璃珠捏起，拿到脸前。 这颗玻璃珠可以说是他从怪猫身上获取到的唯一战利品。 “....佩戴者需拥有生理解剖学上的眼眶结构...” 来源于怪猫的杏仁色眼珠刚一接触李昂的眼睫毛，就产生出一股无形吸力，只听“波”的一声，玻璃眼珠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缓缓“嵌”入了李昂的眼眶。 “靠，这么突然？” 李昂吓了一跳，然而想象中的剧烈不适感并没有出现。 他急忙抄起镜子，镜面中的自己一切如常，只是左眼变成了猫一样的杏仁色竖瞳。 神似濒临灭绝的杀马特。 “哺乳动物的视网膜上有视杆细胞与视锥细胞，前者对亮度敏感但无色觉，负责夜视能力，而后者既能感知光强又能辨别光色。 人的视杆细胞与视锥细胞比例为4:1，而猫则是25：1，这也就意味着猫的夜视能力更强，同时分辨颜色的能力更弱。 从色觉来看，我的左眼并没有像猫一样只能分辨蓝、绿、黄、紫，而从感光强度来看，我的左眼在昏暗环境下，视力水平有了极大提升。” 李昂冷静地评估着现状，“关于这颗眼珠更多的数据信息，还需要相应的仪器来进行测试，按照物品描述的话，它应该还有制造幻象的功能...” 李昂闭目凝神，开始在脑海中幻想，试图用幻术重建客厅的空间结构，达成刚才见到的鬼打墙效果。 冥冥之中，一缕缕精神气力缓缓流逝。 良久，李昂有些疲惫地睁开双眼，客厅还是那个客厅，只是空气稍有涟漪。 “还不能构建出鬼打墙的结构么，是因为精神力强度不够么？” 李昂略有些失望，屏息凝神再次观想起一些更简单的东西。 叉子，勺子，锅碗瓢盆，课本座椅，闹钟，电视机，电冰箱，缝纫机.... 几分钟的功夫，客厅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零碎物件，这些物体表面漂浮着一层微不可查的轻烟，仔细看去有些失真，但远距离唬人绝对没问题。 “空盆来蛇，空杯取酒，这样看来，我也算是气功大师，魔术boy了？” 第五章 校园 殷市实验中学创办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其前身为当地乡绅募捐善款所建的泾洋中学，而后几经更迭，成为殷市升学成绩最好看、师资力量最充足、学生综合素质最高的中学之一。 周一，上午七点五十分，实验中学里的晨读随着铃声响起渐渐停歇。 第一节课马上开始，穿着蓝白色校服、站在校门口站岗的值周生向教学楼匆匆赶去。 电动伸缩门在既定程序的指令下彻底闭合，而在门外，背着书包的李昂漫步走来，不急不缓。 他没走正门，而是来到没有电子监控、只有防护林木遮挡的铁栅栏前，稍稍冲刺，猛地一蹬，接着踩踏地面的力量腾空而起， 如同体操运动员越过跳马器械一样，轻盈优美地翻过了一人高的铁栅栏，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像没事人一样走进教学楼。 笃，笃，笃。 敲门，进入教室，所有同学以及讲台上正在教授历史课的班主任石青松，齐齐将目光对准了李昂。 “又迟到。” 颇具书生气质的中年男子石青松推了推眼镜，用指关节敲敲讲台，“这次是什么理由？ 上次是说你在街边餐馆吃了麻婆豆腐然后被麻婆与她丈夫追杀了十八条街， 上上次是说你看到流浪汉在街边睡着，怕他着凉就往他身上盖了三辆共享单车， 上上上次是说你在搓澡时怕气氛尴尬，主动与搓澡师傅搭话，问他:‘还没吃饭吧？’，结果，被觉得职业尊严受到挑衅的搓澡师傅搓掉两层皮，导致疼痛难忍第二天上学迟到。” 呵，还记得挺全。 李昂谦虚地说道：“报告老师，我昨晚与一只鬼怪进行了殊死搏斗并将其就地击毙，成功封锁了牛鬼蛇神真实存在的消息。” 石青松气乐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世界上哪有什么妖怪？” 李昂点头，“你看，信息封锁得多成功。” 石青松眼角一抽，“....回去坐着，下课来办公室。” 李昂如蒙大赦，回到座位。 他的同桌是名女生，王丛珊，担任班长一职，同时也算李昂的半个青梅竹马。 一起上小学的时候，王丛珊怕被蚊子咬，贴心的李昂就从下水沟里抓了只癞蛤蟆按在她的头上，帮她吃掉胆敢飞过来的蚊子； 一起养蚕宝宝的时候，王丛珊的蚕宝宝死了，为小伙伴着想的李昂抓了一堆白花花大蛆虫来安慰她，让她继续养，果不其然养出了一大堆绿头苍蝇，在教室中纷飞肆虐； 一起玩捉迷藏的时候，王丛珊躲进了大木柜，善良的李昂怕伤害到她的自尊心，拿来十叠蚊香点燃放在木柜前将她熏得两眼红肿自己翻滚出大木柜； 唔.....这么一想，似乎二人的青梅竹马回忆还真是颇为“甜蜜”.... 当然，能和李昂相处这么多年的王丛珊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经常反杀李昂。 李昂坐定，从书包里翻找课本的同时，对王丛珊轻声说道：“早上好啊彪子。” 早已习惯同桌风格的班长大人眼睛一横，“彪子是谁啊？不要给人起这种莫名其妙的绰号啊你个智障。” “好的彪子，知道了彪子。” “...”王丛珊吸了口气，自动屏蔽了骚扰。 下课时分，石青松去教室外接了个电话，要去最近新建起来的教师办公楼拿份文件，遂让李昂中午再去找他谈论学生行为规范问题。 等到班主任走后，同学们终于可以撒欢，三五成群闲谈聊天。 “诶，你们听说了么？钱华路那边又死人了，就今天早上，警车去了十几辆，封了四条街。” “啊，怎么回事哦，前几天那里不是刚发生过车祸事故么？一旅客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把头从旅游大巴的车窗里伸出来， 结果旁边刚好驶过一辆公交车....他身子还在车里，头却像甘蔗一样应声而断飞了出去，刚好砸在街边一正吃面的哥们的碗里...” “嘶.....”旁听的同学倒吸一口凉气。 “这次可不只是交通事故，听说是环卫工人清早上工的时候，看见一男的身子嵌在了钱华路十字路口街边的电线杆里面.....” “嵌？怎么嵌？” “你试过用筷子捅穿包子么？那男的就这么平躺在地上，胸膛处则长着一根十二米长的电线杆...” “怎么可能？假的吧？” “啧，据说他是自己想不开，从高楼跳下刚好被水泥杆子贯穿，但是十字路口附近最高的房子也就三四层，坠落高度压根不够。 而且，电线杆顶端的电线分毫无损，整个水泥杆体上面也毫无血迹，那具尸体，就好像是从电线杆里‘长’出来的一样，浑然天成....” 围在一起闲谈的同学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讲述故事的同学偷偷从包里拿出手机上网搜索，嘿嘿笑道：“呵，当时十字路口几百号人都看见了，我舅舅刚好也在那，还往家庭群和微博上传了照片，而现在，微博贴吧里面根本搜不到相关信息，钱华路这几个字也被屏蔽....” 说罢，他把手机拿给其他人看，李昂也偷瞄了一眼。 照片估计是远距离拍摄的，有些模糊，隐约能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躺在水泥电线杆下，周围则围了一圈官方人员，还有一些拿着水泥锯的消防人员。 显然，警方估计也没办法在不损害电线杆的情况下完整取出尸体，只能让消防部门将电线杆拦腰锯断。 手机屏幕上，那离奇诡异乃至有些惊悚骇人的画面，吓得周围女生面色苍白，男生们则强装镇定，勉强笑着。 正所谓叶公好龙，近几个月，这种都市怪谈类型的非自然死亡案例层出不穷，人们一边谈论怪谈，一边又畏惧如虎。 看到同学们脸上畏缩的表情，身为班长的王丛珊急忙说道：“好了好了，学校里最好不要交流传播这样的内容，马上上课了，都回自己座位上去吧。” 众人在压抑的气氛中沉默着散去，李昂则眯着眼睛，回想着那张照片。 那根本不是什么连环杀手、意外人祸能做出的事情，唯一的解释，只有虚无缥缈的魑魅。 这就是玩家所面对的真实的世界。 李昂沉默不语，在笔记本上写下了“钱华路”三个字。 第六章 沥青 教师办公楼是今年暑假新建起来的，里面的甲醛味还没有彻底散尽，因此人并不多。 人民教师石青松捧着一叠文件，站在电梯前，按下了按钮。 他戴着圆框眼镜，穿着深色衬衣，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容沉静稳重，气质儒雅随和，如同民国照片里饱读诗书的教授。 待人接物，温良俭让，中年男子石青松一向是学生眼中的好老师，领导眼中的好下属，妻子眼中的好丈夫，子女眼中的好父亲。 电梯从高层下降，随着叮咚一声，门缓缓开启。 电梯的角落里站了个人，他戴着黄色的工地防护头盔，蓝色的工人制服与裤子上沾了大片大片的黑色污泥，手上的防护手套磨损得不成样子。 普通的建筑工地工人，只是脸上戴着白色口罩，看不出年龄与相貌。 ‘这楼还在装修么？’ 石青松暗想着，迈步走进电梯，登时闻到一股装修材料的刺激性气味。 毫无疑问，气味的源头就是那名工人，似乎是察觉到了石青松的目光，他局促地向后退了半步。 石青松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压抑着呼吸，伸手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电梯继续下降，在狭窄密闭的空间里，那股子刺鼻气味愈发浓烈，像是要钻进鼻腔，浸入咽喉，腐蚀肺泡。 石青松装作不经意地挪动脚步，远离气味来源，同时用手中文件遮挡在鼻前，慢慢呼吸。 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 石青松没有回头，借着电梯内光亮如镜的墙壁，他能看见某种黑色液体从工人的裤腿处缓缓滴落。 泥浆么？ 这位人民教师抿了抿嘴巴，将手里的文件抱得更紧了一些，默默希望电梯能尽早到底。 滴答，滴答。 黑色泥水越滴越多，很快就在工人的脚下积起一大滩，占据了电梯地板的大半面积， 同时，那股刺鼻气味也愈加浓厚，简直要刺痛皮肤，沁入心脏。 什么情况？！ 石青松倒退两步，避开那摊满过来的液体的同时，瞪向那名沉默不语的工人。 这一瞪，差点去掉了石青松的半个魂魄。 只见建筑工的双目无神，瞳孔浑浊且扩散，漆黑瞳仁周围满是血红一片。 这是双死人的眼睛！ 石青松只觉得浑身寒毛根根炸起，他突然想到一则跟这座大楼有关的新闻。 就在两个月前，这座大楼前方的公路翻修重铺，一名筑路工人站在一辆沥青碎石洒布车旁边工作， 突然，那辆卡车的一侧车轴发生断裂，卡车后方的车斗倾泻，滚烫的沥青与细碎石子瞬间盖住了那名筑路工人的半个身子。 施工团队急忙上前试图救援，但因为沥青黏性高，压强大，里面又掺杂了太多碎石，人根本拔不出来。 而且热沥青粘稠滚烫，机械切割不了，只能用锄头铲子刨开。 刨了十几分钟，那名工人终于被挖了出来，但他的下半身已经被热沥青给活活烫熟了....根本没有抢救的机会。 幸运或者不幸，该工人在事件发生后的几分钟内就已休克昏迷，没有遭受太大的痛苦，而施工方则赔了一大笔钱给其家属，作为善后费用。 学校为了避免负面影响，严禁知情人士向外透露，校内工作人员也不能彼此讨论——石青松作为为数不多知情者，每次走过教师办公楼前方的马路时，都会悄悄加快步伐。 滴答，滴答。 思绪扯回， 黑色的浑浊液滴如同小型瀑布一般，从建筑工人的裤腿里肆意淌下，那是热沥青与血浆的混合物。 滚烫，粘稠，刺鼻气味充斥之余，隐约还能闻到一股烤肉香气。 建筑工向前迈出一步，他脚下的沥青像胶水一样粘稠，将橡胶鞋底与工地制服的坚韧布帛撕扯断裂。 像是没有察觉到沥青的滚烫，他向前再迈出一步，黏性十足的沥青像是一双双大手，牢牢扯住了裸露在外的腿部皮肤。 呲啦—— 腿部的大片皮肤，在沥青作用下，像是脱下橡胶雨鞋一样，轻松“脱落”，只留下粉白相间的肌肉肌腱。 迈动着只剩肌肉的大腿，工人不急不缓地朝石青松走来。 啪，啪，啪，每次踩踏在地，工人脚底板的皮肉都会被撕扯掉一部分，苍白骨骼从粉红血肉中暴露出来，四溅血水溅在了石青松扭曲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 惊恐万分的石青松惊叫着，毫无儒雅随和的书生气质。 他极力后退，用背部死命贴着电梯门，同时哆嗦个不停的手指狂按电梯内的紧急按钮。 他双脚站立的那块地方，是唯一没有被沥青浸没的孤岛。 叮咚。 电梯铃声响起，一楼到了。 门应声开启，眼镜歪斜的石青松任凭文件四散飘落，急切地扒开电梯门，向外冲去。 他忘了一件事情。 小时候，奶奶跟他讲过，见到魑魅千万不能跑，因为跑动时人的脚后跟会抬起，而魑魅则会趁机将自己的脚尖抵在人的脚后跟下方，以此来占据人的身躯。 在他双眼看不见的后方，电梯里的工人身躯直挺，脚尖点地，如同静止不动的芭蕾舞演员一样，轻飘飘地飘出了电梯间。 一楼的大厅空无一人，寂静万分，唯有石青松疯狂奔跑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马上，马上他就能跑出大门，沐浴在阳光的笼罩下。 终于，在手指触摸到大门把手的最后一瞬间，鬼的脚尖，极为轻巧地顶在了石青松抬起的脚后跟下。 卡！！ 狂奔中的石青松猛然顿住，他面无表情地站直身躯，走到教师办公楼大厅的墙壁前，借着墙壁瓷砖中的倒影，慢条斯理地戴好倾斜的眼镜，拭去额头汗水，将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形状。 踏踏踏。 “石青松”极为平静转过身去，走回电梯，只见电梯里一切如常，哪有半滴沥青血浆。 他蹲下身去，从地上拾起一张张散落纸张，揽入怀中。 在电梯看不见的角度，“石青松”狂笑着，诡异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 第七章 启动 正当李昂在教室中插科打屁的时候，许久未曾动弹的系统提示音终于重新上线。 【本源连接系统已完成调试，系统模板正式上线，玩家可查询基础信息】 终于来了...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走出教室，与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进行对话。 “这个游戏，地球杀场，是由谁创办运行的？上帝？古神？还是外星人？” 【玩家权限不足，无法查询相关资料】 “这款游戏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玩家权限不足，无法查询相关资料】 “地球历史上举办过几届杀场游戏？” 【地球历史上举办过6届大型杀场游戏。亿年前，亿年前，亿年前，第四届距今约6600万年至6500万年前，第五届距今约5000万年至250万年前，万年前。】 李昂眯起了双眼，“这么说，第一届游戏发生在节肢动物、软体动物、环节动物突然出现的寒武纪生命大爆发期间， 第二届游戏是志留纪与泥盆纪，这期间绿藻登陆大陆进化成蕨类植物，与早期昆虫建立了陆地神态系统，而海洋中脊椎动物开始占据主导，鱼类动物演化出原始两栖动物开始在陆地繁衍生息。 第三届游戏，则是侏罗纪，盘古大陆上森林植被繁茂，气候温暖潮湿，恐龙成为统治者。 第四届游戏，则发生在小行星撞击地球导致第五次生物大灭绝之前。此后，陆地霸主恐龙彻底消失，幸免于难的小型陆生动物在恐龙时代的废墟上发展壮大。 第五届游戏，灵长类动物快速演化，猿猴，原上猿，埃及猿，森林古猿，南方古猿，直至进化成人属。 第六届游戏，则是智人与尼安德特人的竞争，最终智人胜出，尼安德特人落败并灭绝。” 如果系统说法属实，那么杀场游戏几乎覆盖了地球大半部分的物种进化史，甚至可以更进一步，认为在地球生物进化的历史当中，杀场游戏起到了很大的影响作用。 “这六届杀场游戏是以何种形式进行的？” 【系统将会随机挑选原生居民晋升为玩家，玩家完成系统给出的各项任务以获得奖励。非玩家仅能通过击杀玩家获取资质。玩家资格不可通过血缘继承，亦不可转让。】 “游戏会以何种形式结束？” 【由系统进行认定游戏进度是否达标，若玩家群体未能在指定时限内完成最终任务，系统将会对地球生态系统进行全方位打击，灭绝玩家群体所属物种。】 【如奥陶纪全球气温骤降灭绝无脊椎动物，泥盆纪海洋退却灭绝邓氏鱼、艾登堡母鱼等海洋生物，二叠纪大陆漂移灭绝三叶虫、海蝎等节肢动物，三叠纪海水大面积缺氧灭绝腕足动物、腹足动物，白垩纪陨石撞击灭绝恐龙】 “等等，第五届、第六届的玩家主体应该是猿人吧？人类也遭遇过系统灭绝么？” 【距今越73500年前，系统认定第六届杀场游戏玩家主体，即人类未能完成进度目标，遂实施生态系统灭绝打击。 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的多巴火山连续爆发七天，火山灰覆盖半个地球天空，致使地球进入冰川时期，灭绝了99%的人类。】 李昂并没有多么惊讶，七万年前的多巴火山爆发灾难，确实将人类种群灭绝到只剩几千名个体的程度，将那段时期认定为人类历史上最危险时刻也不为过。 “那么，在第六届以后，还举办过杀场游戏么？” 【在第六届之后，系统认为大型杀场游戏无法遴选出优质玩家，遂更改游戏形式，周期性地举办小型杀场游戏。 这些小型游戏在全球各地的文明圈中时断时续，长则百年，短则数年。人类神话，史诗，传说当中的一部分神明、恶魔、妖鬼、英雄，都曾是杀场游戏的玩家。】 “原来如此。” 李昂点了点头，这样就能说明为什么历史上的超凡力量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那么现在呢？现在的这次游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直至此刻共有多少名玩家？” 【此次为第七届大规模杀场游戏，开始时间为七个月之前，目前的玩家规模无可奉告。】 “好吧。” 李昂用手指指关节轻轻点了点桌面，七个月之前刚好是都市传说开始盛行的起点。 春江水暖鸭先知，既然杀场游戏最终会决定人类文明的生死存亡，那么拥有更强组织力与专业情报机构的国家机器，肯定已经掌握了更多的信息，并根据这些信息采取相应措施。 比方说建立专业的情报机构，排查筛选潜在的民间玩家，或是成建制地组建官方背景的玩家攻略团队，每个官方背景的玩家，相应地都有一个连的智囊库可供调遣。 哲学家，历史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物理学家，心理学家..... 和国家机器这个千手千足千眼千头的巨型生物比起来，从普通人当中遴选出的“优质玩家”依旧是普通人， 在智囊团队的强势围观下，智力不足的个体玩家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哪怕掌握了水平之上的超凡力量亦是如此。 组织力，人类社会与原始生物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人类拥有前所未有的强大组织力。 这种组织力对于人类文明集体攻略游戏无疑是件好事儿，但对于个体玩家而言，强大的组织力却也封锁了作为超凡者成佛作祖、肆意妄为的可能性， 甚至于，个体玩家在当前这个局势尚未明朗的时间节点，还要承受来自除了杀场游戏之外的压力与威胁。 比如，国家机器的排查筛选（不一定是件坏事儿）， 嗅到时代更迭味道的商业组织的窥探（绝对是件坏事儿）， 脑子拎不清的恐怖分子， 心怀不轨的其他玩家。 因此，综上所述，个体玩家在当下还是隐藏身份为妙.... “最后一个问题，系统发布任务的具体形式。” 【系统发布类型共有三种。第一种为常规任务，由玩家日常随机触发，玩家可选择是否接受，完成有奖励，失败无惩罚。】 【第二种为强制任务，由系统随机发布，玩家必须完成任务目标，完成有奖励，失败则抹杀玩家】 【第三种为剧本任务，其任务场景并不一定发生在现实地球。由系统随机生成，玩家将扮演某一角色，攻略剧本。完成有奖励，失败则由系统随机给出惩罚。】 “哦？” 李昂扬起眉梢，第一种和第二种任务形式好理解，第三种的剧本任务，听起来倒是有点奇怪。 正当他想要继续询问的时候，系统发出了提示音。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任务类型：常规任务】 【任务名：身后事】 【任务目标：消灭殷市实验中学内附身鬼0/1】 【任务奖励1：提升玩家权限，开启玩家个人面板。】 【任务奖励2：除消灭任务目标灵体之外，奖励额外45点经验值】 【任务奖励3：游戏币100点】 【任务奖励4：普通品质随机物品*1】 【接受/拒绝】 第八章 排查 李昂面不改色，施施然从兜里掏出普通墨镜与能够识破幻象的杏仁色眼珠，戴上墨镜的同时轻巧地将眼珠按入眼眶。 心中默念“接受”的一瞬间，弯曲膝盖，前倾身体，在走廊中开始冲刺。 教室内的王丛珊急忙跑出来喊道，“喂！要上课了你去哪？” “人有三急！”李昂头也没回。 任务描述并没有标出具体时限，但这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儿。 ‘击杀实验中学内的附身鬼’，换句话说，如果附身鬼离开实验中学范围，那是否即视为任务失败？ 又或者说，一旦附身鬼离开实验中学范围，就会产生极为严重的后果，其影响等同于任务失败.... 墨镜下，杏仁色眼珠扫过一排排教室窗户，飞快扫视着每个人。 视中，并无异常。 李昂冲到楼下，此时楼侧走廊的栏杆上倚着不少人， 他吸了口气，中气十足地对着整幢楼大喊道：“在下明教教主张无忌，若楼上的诸位武林同道信得过在下，那就从楼上跳下来，我会用乾坤大挪移接住各位！” 很可惜，在人与人之间信任缺失的当代，并没谁跳楼，反而多的是人将头探出栏杆，朝着下方嬉笑。 没有找到。 李昂面色淡然地收回视线， 这也正常，实验中学里有近两千名学生，一百五十名教职工，占地面积四万平方米，教学楼、综合楼、科技楼、食堂、宿舍一应俱全。 哪怕有着古怪眼珠的帮助，挨个排查的效率还是太低了。 李昂略一思索，朝着学校天文台狂奔而去。 天文台的楼顶是学校的最高点，能俯瞰全校，李昂站在楼顶边缘，从兜里掏出最高倍率十二倍以上的袖珍单筒望远镜。 扫视全校，一切如常，唯有学校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有一团斑驳不清的色块，正在朝停车场缓缓移动。 找到你了。 李昂放下了望远镜。 ———— 踏，踏，踏。 空旷无人的地下停车场内，“石青松”缓步走着。 他走得很慢，两条腿像是芭蕾舞演员一样踮着脚尖，一扭一扭地蹒跚前行。 运动鞋的橡胶鞋底，在光亮的混凝土密封固化剂地坪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摩擦声，于停车场内回荡。 他掏出了车钥匙，朝着左右方向一次又一次地按下按钮。 他不知道属于石青松的车是哪辆，但车钥匙知道。 “嘟嘟。” 一辆银色轿车发出声响，车灯凉了两下。 “石青松”咧嘴一笑，过度夸张的笑容在冷清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惊悚。 正当他走到车盘，即将拉开车门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石老师！” 气喘吁吁的李昂握紧石青松的手腕，急切说道：“我可找到您了！” “....”石青松僵硬地看着李昂，勉强挤出微笑，说道：“啊...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么？” 他试图甩开李昂的双手，却发现后者的力气大得惊人，简直跟老虎钳一样，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能挣脱，反而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脱臼。 “石老师，我最近遇到了一件很令我困扰的事情。您是我的班主任，是我的引路人，指明灯，我希望您能给我解答疑惑。” 班主任？他是“我”的学生么？ 石青松点了点头，咳嗽两声，装出老师的做派，“说吧。” “是这样的，昨天下午我正在自己家睡午觉，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一开门，就看见邻居对面的少妇赵姐，正穿着很简单的白色蕾丝睡裙站在我家门口。 她哭得梨花带雨双眼朦胧，一袭长发披在裸露在外的香肩上。 我问她有什么事，她哭着告诉我她老公那方面不行！希望年富力强的我能帮帮忙，解决她家的家庭问题....” 李昂顿了顿，很诚恳地对石青松说道：“石老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觉得你应该撒泡尿呲醒自己。 石青松的表情更加僵硬，木讷地说道：“唔...同学，这个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意见，你马上就要成年了，要有自己的想法才行。现在我有急事，你能不能让开一下.....” 还没等石青松说完，李昂一拍大腿，叹道：“唉，当时我闻着赵姐身上的香水味，心脏砰砰乱跳，鬼迷心窍地就跟着赵姐进了她家家门。” 喂喂喂，小伙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怎么还开始幻想起来了呐？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我好歹也是你的老师啊！ “进了她家之后，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石青松用死人脸说道。 李昂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帮她儿子辅导了一晚上的小学作业，赵姐她还真没说错，她老公那方面真不行，连小学数学应用题都不会。” “....” 我觉得你这个狗日的就是在逗我。 石青松额头青筋暴起，僵硬地说道：“这样啊...同学，我真有急事儿，你先让一下可以么。” “那哪行啊，除了这件事情之外，我还有问题想向您咨询。” 李昂认真说道：“看到赵姐和她丈夫恩爱的模样，我感到了单身狗的寂寞，遂去寺庙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结果菩萨一动不动，果断拒绝了我的求婚。” ？？ “从那之后，我就一蹶不振，经常感到压力山大，就跑到超市里面，捏泡面、虾条、薯片、橘子，以及骨质酥松的老奶奶们。” ？？？ “老奶奶们对于我的按摩手法非常满意，筹资制作了一面‘妇科圣手’的锦旗，就挂在我家墙上。” 话到这里，石青松哪里还不知道对方完全是在插科打屁调戏自己。 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低垂下手掌，手指肌肉如同鸡爪一般收缩，指甲急速增长并覆盖上幽蓝色的荧光，在灯光照耀下如同鬼魅。 “同学...你...让不让开？” 李昂也收敛了笑容，握着石青松的手腕，轻声说道：“不用再装了，我在来的时候，已经剪断了停车场里的监控哦。” 他摘下墨镜，露出左眼眼眶里的杏仁色瞳孔。 在他的视线里，石青松的背后贴着一个穿着工地制服的鬼魂，两者紧紧地贴在一起，前者的脊背贴着后者胸膛，手臂贴着手臂，脚底贴着脚尖。 第九章 升级 停车场内万籁俱寂，从天花板打下的苍白灯光照耀在深灰色光滑地坪上，渲染出长条形光晕。 李昂与附身鬼对峙的画面，投射在两旁车辆那略带弧度的车窗上。 “你离开他的身体，我保你不死，怎么样？”李昂笑着说道。 “你在开玩笑么？”石青松咧嘴一笑，“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么？一开始，你会感到一阵甜蜜的湮没，就像是喝酒醉倒了一样，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摸不到。” “接着，就像是有人给你泼了一脸冰水一样，你醒了，视觉，听觉，触觉，嗅觉，一切都开始恢复，甚至比生前更加敏锐。” “但是，这绝对不是馈赠。你感受得到光，却抬不起眼皮。你能感到自己躺在医院停尸间的冷冻柜子，冰冷，刺痛，却不能动弹哪怕一根手指。殡仪馆的入殓师用针线缝上你身体的创伤，你声嘶力竭地惨叫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接着.....是火葬。” “狭窄空间内，火焰炽热，幽蓝，苍白，每一寸神经都在燃烧，每一寸皮肉都在湮灭，将人世间一切痛苦乘以千倍万倍才能与之比拟。” “一堆灰烬，成了你一生的总结。” 石青松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恐惧后怕，他颤抖着说道：“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么？不！不！脱离了腐烂的身躯，你依旧无法逃脱！” “你漂浮于空中，只能在死后到过的地方活动，那些痛苦如影随形，好似跗骨之蛆一般啃噬着，你看着那些无法接触的活人，看着他们欢愉喜悦， 每一分每一秒，你内心的怨毒与嫉妒都在无边痛苦的鞭策下增长。” “没有什么天堂，没有什么地狱，什么往生极乐，什么六道轮回，都是狗屁！都是谎言！只有空虚，无穷无尽的空虚，才是我们一切一切的身后事！” 石青松咆哮着，他原本期待能从李昂的脸上，读到对死亡的恐慌畏惧，但后者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哦。” 石青松眯着眼睛说道，“...你不怕么？你死后也会像我一样。” “那又怎样？”李昂笑道：“对于一般人而言，死后的无限空虚可能是件极度恐怖的事情， 有钱的资本家会花大价钱找出死后安眠的办法，不虔诚的信徒会加大力度信奉神明，国家机器则会组建科研团队对死亡的本质进行研究。 社会动荡？恐慌情绪蔓延？宗教狂热弥漫？ 不好意思，对我来说，过好生前事，比畏惧身后事要重要的多。” 石青松板起脸来，“我，永远也不会离开这具身体！他是我的，我的。” “那就没办法啦。” 李昂叹了口气，“杀鬼我可不熟练呢，等会可能会很痛哦。” 石青松咧嘴一笑，面庞上青筋暴起，眼眶周围深陷发黑，双眼中血丝迅速弥漫，两只眼珠如同鱼眼一般暴突而出。 他那原本方正的脸部骨骼，被骤然拉长，形如狭长马脸，嘴巴则扩张到了极致，两颊皮肉好似两面破鼓，飞快震荡。 “吼！！” 石青松的凄厉嘶吼在地下停车场中激扬回荡，一瞬间，两侧十数辆车辆，车窗尽碎。 爆裂的玻璃碎片在空中飞扬，滑落，编织出斑驳的绚烂光芒，如同瀑布下密集的水幕。 车辆警报器齐齐作响，尖锐鸣笛此起彼伏，数十盏车灯灯光连成一片，亮得刺痛人眼。 漫天白光中，倏倏破空声朝李昂头颅袭来。 那是石青松的手刀。 他的手掌遍布铁青色，幽蓝指甲延伸出十数公分，狭长锋锐。 李昂轻推了一下墨镜，不急不缓退后半步，同时双手向前一架，试图架住石青松手腕。 沛然巨力从石青松的手掌处传递而出，莫之能御，李昂的双手瞬间被带偏，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右侧车辆撞去。 眼看要撞上车门，李昂左脚脚底一蹬地面，借着巨力向右上方跃起，双脚再在铝合金车门上连环踩踏，卸去冲击力的同时，自己则轻巧滑到了车顶上。 “起！” 李昂蹲在车顶暴喝一声，双手抱住石青松的手腕，如同旱地拔葱一般，将石青松猛地拽向车门。 石青松的手臂还被李昂拽着，腋下“咚”地一声撞在车辆侧边的铝合金车顶上，将车顶外壳硬生生撞出一道凹槽。 “去死！” 像是没有痛觉一般，石青松怨毒凄厉地吼叫一声，没有抽回被拽着手臂，反而将身子贴上车门，另一只手化掌为刀，伸入破碎车窗，朝着李昂的位置，自下而上猛然刺出。 钢铁扭曲的声音尖锐刺耳，合金材质的车顶在石青松的指甲面前，如同冻豆腐一般，被干脆利落地切割撕碎。 李昂面沉如水，抬起脚掌避开如刀指甲，再猛地斜斜踏下，用脚底牢牢踩住石青松的手掌。 石青松双手被制，只能厉声咆哮。 “吼！” “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嘛？！” 李昂与石青松对吼一声，抬脚猛地踹在后者那张狭长马脸上，踩出一道黑黢黢的鞋印。 石青松猛遭重击，下意识地向后倒去，李昂松开对他的束缚，跳下车顶的同时，一记膝撞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砰！” 石青松倒退数步，整个人砸进身后车辆的车门中。 还没等他站直身躯，李昂已经欺身而上，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拽出车厢，砰地一下把他脑袋死死按在地上。 李昂将石青松双手反扣在身后，摘下墨镜，朝着他大吼道：“看着，我的眼睛！” 杏仁色的眼珠，对上了附身鬼的血色双眸。 幻象瞬间发动，雾气丝丝缕缕，似慢实快地将停车场笼罩覆盖。 下一秒，停车场的景象被正在施工中的工地所代替，一辆褐黄色的沥青碎石洒布车就停在李昂与石青松身旁。 “不！不！”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石青松开始疯狂挣扎，而杏仁色眼珠暴突的李昂则将其死死按住。 砰！ 沥青碎石洒布车的车轴突然断裂，粘稠的、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沥青如同泥石流一般倾泻而下，浇筑在李昂与石青松的身上。 连死亡也无法冷却的彻骨铭心疼痛，再次降临于鬼魂心间，它像是惊慌失措的溺水者一样，从石青松的身躯里“爬”了出来。 幻象瞬间消逝无踪，李昂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他从校内林荫小道那里折下的一捆细长柳条，对着鬼魂轻声说道，“抓到你了。” 唰！ 柳条横扫而过，如同热刀切割黄油一般，将鬼魂的身躯一刀两断。 【消灭附身鬼1/1】 【常规任务“身后事”已完成，奖励结算中】 【任务奖励1：玩家权限提升，个人面板已开启】 【任务奖励2：消灭附身鬼获得经验30点，任务完成额外奖励经验45点】 【任务奖励3：游戏币100点。】 【任务奖励4：普通品质随机物品*1】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提示：个人面板开启后，可查询玩家属性信息，玩家装备信息，可在菜单中设置玩家昵称，昵称与玩家编号不冲突】 【提示：商城版块已开启，由于当前版本的杀场游戏仍处于内测阶段，玩家仅可购买商城货架商品。商城拍卖行、商城抽奖以及商城社交大厅功能将在后续版本中推出，敬请期待】 【提示：玩家当前经验值120/100，可从lv1升级至lv2。玩家等级提升后可获得一点自由属性点。是否升级。】 第十章 面板 一连串系统提示声在耳畔刷屏，李昂无暇理会，俯下身去检视早已昏厥过去的石青松的伤势。 “呼，还好还好，只是断了条肋骨而已，死不了。” 李昂虽然思维灵活，行为跳脱，但还是比较“尊师重道”的，刚才互殴的时候留了几分力气，没有下死手。 他伸出手掌隔着袖套，从石青松兜里掏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 等到电话接通，李昂提起口腔软腭，增大口腔共鸣，将共鸣点从下齿贝移至软腭处，同时降低音阶，扮出听不出男女、也识别不出个人信息的诡异声音， “石青松，男，34岁，殷市实验中学教师。伤势为外来暴力导致的单处闭合性肋骨骨折，胸部无伤口，呼吸急促，皮肤血肿，现已昏迷，具体地点为殷市实验中学地下停车场地下二层北侧入口处。” 电话那头的120调度员愣了一下，“好的，我们将马上派出急救车辆，请您不要挂断电话...” 啪，电话挂断，李昂将手机塞回石青松兜里，再将石青松的衣服撕成两根长条，加压包扎在肋骨骨折处。 接着，李昂小心翼翼地把石青松拖到地下停车场入口处，保证急救车辆能第一时间发现他， 再回到停车场中清理包括脚印、指纹、毛发在内的任何可能暴露个人信息的痕迹。 等到清扫完毕，李昂从停车场的另一出口走出，确认听到救护车鸣笛声响之后，径直朝教学楼走去。 “哟，贵客光临啊，李昂同学你有没有不迟到的一天呐。”教室内，正在上英语课的老师发出了无奈的吐槽。 李昂迟到的景象，已经成了这个班级的日常，要不是看在他的成绩哪怕在整个殷市也算是名列前茅的份上，连同班主任在内的教师团体早就把他劝退了。 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就行.... 李昂嘿嘿一笑，熟练地坐回座位，开始检查起全面上线的系统。 系统面板以类似于vr幻影的方式呈现在视线当中，共有玩家信息、属性栏、装备栏、技能栏、任务日志、商城、背包栏等七大模块。 首先就是玩家信息。 姓名，年龄，种族，玩家编号四项内容已经填好，还剩一项玩家昵称等待填充。 玩家编号由一连串字母数字组成，繁琐且复杂，根据系统在旁边的标注，玩家编号主要用于系统识别特定玩家。 而玩家昵称则主要用于玩家群体之间进行社交活动，若两个玩家在现实世界共同执行任务，一个好昵称既能方便称呼，也能隐藏玩家的真实信息。 李昂输入昵称， “寿限无寿限无扔屎机前天小新的内裤取名真是难名字真难取略略略手上的肉刺巴鲁蒙格阿姆斯特朗家族代代相传阿姆斯特朗炮” 【昵称可用，是否确认】 李昂眉头一皱，选择撤销，再次输入昵称，“上帝” 【昵称可用，是否确认】 “爷傲奈我何”、“→檰~婲~餹←”、“办证177*****9527”、“厕所寻蛆”.... 李昂试验了上百个id，这不是因为他取名无力或者恶趣味，而是为了测试系统的底线。 “一些低俗id都能够通过审核，一些明显烂大街的id也没有提示‘昵称已重复请另取’，甚至连几千位数的圆周率都能过审。” “这游戏的系统，还真挺强啊....” 李昂撇了撇嘴，输入昵称“李日升” 简洁明了。 玩家昵称的下方，则是绿色的经验槽。由于李昂刚刚以s+的评价等级完成任务，的倍数，攻击获得了120点经验，填满了lv1的经验槽。 杀场游戏中，玩家每完成一项任务就会获得一次评价等级，从勉勉强强完成任务目标的c-，到完美完成任务并发掘背后秘密的s+。 c-评价所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是100%，而c级是105%，c+是110%，依次类推，s+为160%的游戏币与经验值。 正常的普通人在执行第一次任务时，因为慌乱与能力不足，往往只能获得c-到b+的评级， 要让他们消灭石青松身上的附身鬼的话，大概率只能潜入停车场，窃取车辆，在小路上将其撞至残废，并用汽油将石青松及其附身鬼魂一并消灭。 而李昂不仅消灭了附身鬼，还救下了理论上极难营救的石青松，因此获得了s+级的评价，将75点经验值提升至120点，超过了升级所需。 假设现存的绝大多数玩家都是普通人出身的话，其过往任务评价的平均等级，大概率在c-至b+浮动， 那么如果李昂每次都能以s级评价完成任务的话，所获经验值会超出普通人30%-60%。游戏币同理 一场场任务下来，李昂与资深玩家的差距将被迅速缩小，甚至实现弯道超车。 【提示：玩家当前经验值120/100，可从lv1升级至lv2。玩家等级提升后可获得一点自由属性点。是否升级。】 在阅读了相关的系统说明，确认升级不会造成金光闪闪的异象，或者给予恢复全身伤势的buff之后，李昂选择了升级。 【提示，玩家李日升已提升至lv2，获得一点自由属性点，当前经验值为20/200】 “每次升级之后，经验槽上限都会提高100点么....” 李昂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到了属性栏。 属性栏所显示的，是玩家当前身体生理机能的大致数值，分为力量、敏捷、智力、体质、感知，魅力。 力量与敏捷、体质这三项好理解，大致由肌肉强度、神经反射速度等因素决定。 智力不等同于智慧，智力指的是人认识、理解客观事物并运用知识、经验等解决问题的能力， 而智慧则是由智力系统、知识系统、方法与技能系统等多个子系统构成的复杂系统所孕育出的能力。 简单来讲，玩家提升智力点数，顶多能提升计算能力、观察力、思维能力，加快进行加减乘除、解多元方程的速度， 并不能帮助他一步登天，从四则运算攀登至群论、欧式空间、克利福德代数。 感知，则是意识对内外界信息的觉察，具体表现为玩家发现陷阱、察觉异常的侦查能力，或者说冥冥之中的直觉。至于魅力，则是玩家个人对外界的吸引力。 普通的成年男性这六大数值均为5，而李昂的属性面板则显示为： 【力量：6】（资深健身爱好者的水平） 【敏捷：6】（资深跑酷爱好者的水平） 【智力：7】（天才） 【体质；6】（资深马拉松爱好者的水平） 【感知：6】（资深狩猎爱好者的水平） 【魅力：4】（长相平平无奇，言谈举止略显怪异） 这六大数值只是系统根据玩家生理机能给出的大致指标，并不意味着在实战中，数值高者就一定占据优势， 比方说满身肌肉的健美教练与专业拳击运动员，两者面板上的力量属性（也就是相对力量）均为7， 但是两者的发力技巧几乎天差地别，拳击运动员瞬间调集肌纤维产生爆发力的能力完爆健美教练，放在实战环境下，就是一场单方面无情吊锤。 考虑到玩家升级会给予一点自由属性点，即使玩家是毫无特长的普通人，升级到lv10之后也能比拟站在人类生理机能巅峰的职业运动员。 那么lv15呢，lv20呢？杀场游戏已经开始了七个月，天知道茫茫人群大众里面冒出了多少超人类、扫地僧....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再次体会到了压迫感。 几经思虑，他将自有属性点点在了感知一栏，从6点的“资深狩猎者爱好者的感知水平”，提升至7点的“专业猎人的感知水平”。 毕竟，在面对诡异莫测的灵体的时候，感知属性可能远比其他属性要重要。 属性栏下方的，则是以人形透明轮廓显示的装备栏。 装备栏没有设置栏位数量限制，也就是说玩家可以任意堆叠装备，条件允许的话甚至可以一次性穿十来件板甲、一根指头上戴七八个指环 装备栏则显示【佩戴品：古怪的眼珠】 玩家面板全面上线之后，古怪眼珠的具体数值也得到揭示， 按照系统提示，古怪眼珠所消耗的精神力（也就是灵能），与智力、感知两大属性相挂钩，计算方法为【（50%智力点数+50%感知点数）x100=精神力点数】 古怪眼珠发动特效时每秒消耗一点精神力点数，高强度运行时每秒消耗五点，而李昂所拥有的精神力总点数为700点。 “仅使用识破幻象能力的话，能用700秒。而制造并维持幻象的话，则能用140秒。这个数值和我之前测试的差不多。” 李昂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到了任务日志与商城。 第十一章 现金 任务日志没什么好说的，只有【击杀人面猫】与【击杀附身鬼】两项，估计以后承接任务的时候可以在这里查看。 而商城界面里，目前能访问的只有商城货架，货架上共有二十项商品，每日刷新，只是这个价钱嘛..... 【西斯武士原力光剑】、【赤色骸骨长柄战戟】、【浅草十二楼诸邪退散御守】、【格里芬狮鹫重型胸甲】、【高斯手枪】、【次级炼金术师法杖】、【中级恢复药水】、【有线御制浮游炮】.... 这二十件商品，最便宜的一件也要2000点游戏币，根本不是萌新玩家能买的起的。 李昂审视着商城货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是为了价钱而望洋兴叹，而是因为如果这些装备能够被解析研究，那么对于国家机器而言意义极为重大。 光一件西斯光剑，国家机器就能从中得到包括超级电池、等离子体约束装置、便携式强磁场发生器在内的多项科技，除此之外还能对国家整体的科研发展起到大方向的引导作用。 科技侧的高斯手枪、浮游炮或者魔法侧的炼金术师法杖，每一件都会对人类科研领域造成前所未有的革新。 “如果国家有组建官方玩家团队的话，那么他们此时此刻应该满世界跑，触发任务赚取游戏货币了吧。” 李昂思索道，“而且，这些装备既然能出现在商城货架上，那么也就意味着玩家有可能会在任务中接触到类似的超凡物品，甚至更进一步，接触乃至进入那些异世界....” 李昂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了背包栏，那里摆放着一个仅用旧木板与铆钉打造的普通木质箱子。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这箱子就是任务完成的奖励么？” 李昂无声怪笑着，像绿头苍蝇一样狂搓手掌，点开了木质箱子。 随着一道白光亮起，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女士钱包？ 【名称：guccizumi深绿色粒面皮革女士钱包】 【类型：奢侈品】 【品质：普通】 【特效：无】 【装备条件：无】 【备注：意大利创作，低调，奢华，而优雅。上面沾着的汗液、油脂与成熟女性香水气息，说明了钱包的原主人是一名年方五十的富婆。】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在物品栏里来回翻检这个钱包，经过数分钟的尝试.....他终于断定这真的是一个来自五十岁富婆的古驰钱包。 “闹呢....” 李昂的表情有些蛋疼，钱包里放着七八张银行卡，既有国内的也有visa和mastercard银行卡， 除此之外，钱包里还放着面巾纸、化妆包、十来个不同型号款式的套套，以及一沓装好的红色软妹币，总额估计在万元左右。 李昂叹息道，“富婆的快乐你永远想象不到....” 他并不打算利用银行卡或者将这个奢侈品钱包拿去典当，最好的方法就是拿出现金，再将其他东西全部烧掉，彻底消除掉暴露痕迹的可能。 “一万块现金呐，啧啧啧啧啧。” 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心情愉悦的李昂甚至朝讲台上的英语老师露出了灿烂笑容，令后者身躯一颤，讲课都开始卡顿。 ———— 傍晚时分，校园内的莘莘学子已经各回各家，走了大半，地下停车场内却灯火通明。 警车在停车场外侧拉起了警戒线，但警员们却都站在警戒线外，一副无事可做的样子。 停车场内，一帮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大汉分成两批，一批正像刑侦人员一样拍摄照片、收集现场资料。 另一批则操控着某种类似地雷探测器的仪器，像工兵一样，在车窗尽碎的车辆间来回徘徊。 蓦然，某个黑超特警叫到：“科长，检测到灵能反应，强度为lv1，类型为附身灵，从灵能逸散程度来看，距离被消灭至少过去了5个小时。” “果然。” 被称为科长的中年男子鬓角斑白，面容威严，他点了点头，转头对身旁的男助手问道：“这里的监控显露都被剪断了么？” “都被剪了。”助手说道，“那个人反侦察技巧很专业，现场处理得很干净，没有拍到任何有用画面，而且现场的大部分遗留痕迹也被彻底抹除，甚至一些车辆的行车记录仪都被拆下破坏。” “嗯。”中年男子淡然说道：“那个被附身的老师醒了么？” “醒了，正躺在特殊病房里接受问询。”助手摇头叹道：“被灵体附身期间的记忆自然是没有的，而在灵体被消灭后他就晕厥了过去，提供不了击杀灵体者的信息。 至于击杀灵体者拨打给医院的急救电话，音频是有录制，但是他做了很专业的伪声处理，查不到具体的个人。” 中年男子的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看来是个老手啊。” 助手踌躇了片刻，说道：“科长，我们要不要对整个学校的所有教职工和学生进行秘密排查？” “可以排查，但没必要。” 科长摇头道，“首先这会打草惊蛇。其次击杀灵体的玩家其等级还比较低，在当前局势下不值得投入大量资源。” “再次，从他的整体行为上来看，他还属于秩序中立阵营，压迫式调查很可能将其逼反。最后，我们也不知道这名玩家承接的是常规任务还是剧本任务。 如果是常规任务的话那还好说，要是剧本任务，那么击杀灵体的玩家可能来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地。 眼下，钱华路的灵异异常现象越来越严重，随时可能发展成移动天灾，那里，远比这里重要。” “那么....”助手犹豫着说道：“封存档案？” “封档吧。”科长点头道，“如果击杀灵体的人，是这个学校的教职工或者学生，那么等我们处理完钱华路的灵异现象，再回来调查也不迟。” 第十二章 挖机 一万块钱在现代社会能够干什么？ 在殷市市中心买二十分之一的厕所？ 去洗浴中心连加三天的钟？ 买一房间的韭菜盒子并躺在其中？ 昨天李昂对附身鬼说的话里面有一句是真的，他真的有在做家庭教师的兼职，而且由于李昂的成绩摆在那里，这份兼职的酬劳还不低。 只不过，殷市终究是共和国的经济中心，国际金融、航运、贸易、科技创新名城，消费甚高，百物皆贵，居大不易， 兼职的工资，仅仅能支付房租、水电、网费以及日常开销，稍微多花一点，就有可能陷入赤字危机。 平时，李昂买捆挂面都恨不得把一元钱钢镚掰成两半使，陡然得到万余元现金，那自然得好好规划计算。 打开淘宝，开始购物。 cqb防弹战术马甲，防刺手套，防破片护目镜，内置护膝纯黑战术裤，战术靴，强光手电，防狼喷雾，防狼电击器，无缝钢管，野营手斧，冷钢小剑鱼折刀，射钉枪，帆船用高强度牵引绳，空油桶，包括小型冲压机在内的各类机床，包括烧瓶酒精灯在内的初中实验室实验器材，铜料，木材，化学肥料，摩托车配件减震管.... 购买这些东西使用的都是不同的淘宝账号，邮寄的地址也分布在殷市的各个角落，所有物件零零散散加在一起，刚好能把一万块钱花完。 在等待物品邮寄过来的这几天里，李昂也没闲着，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精神，在互联网上搜索殷市本地的都市传说。 玩家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获得奖励，而触发任务的最好办法，就是实地考察，亲自去接触那些惊悚灵异的真实事件。 什么夜半三更在公寓楼走廊里响起的诡异笑声，出租屋墙壁里渗出来的绿色粘液，独居男生枕头下每天出现的绵长发丝。 这几天李昂走访了许多灵异事件的发生地址，可惜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事件纯属虚构，还是已经被其他玩家解决。 对此李昂也有一种困惑，杀场游戏发展至今，到底是灵异事件围绕玩家产生，还是灵异事件随机产生，并吸引玩家。 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如果是后者那可就糟糕了——天知道有多少灵异事件已经发生，而且没有被玩家或者国家机器发现..... 这其中的受害者数目，将会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最终，李昂来到了殷市所有都市传说的最中心——钱华路。 这条道路位于殷市中心人民广场区域，是殷市这座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 上世纪初，这条街道被圈入法租界，兴建起大规模的、带有浓厚法兰西格调的高级住宅区。随着十月革命爆发，从北方逃难至此的沙俄贵族在此开设了崇尚法国文化的高档店铺。 风云变幻，世事变迁，如今的钱华路依旧保留有奢华典雅的情调，传承百年的古老建筑，与现代化国际顶级奢侈品商店融为一体，构造出世界级的商业街。 简单来讲，钱华路寸土寸金。 钱华路隔壁街道，商城顶层，咖啡厅内，李昂端着杯店里最便宜的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看着手机里的新闻视频，一边隔着层玻璃，眺望下方的钱华路。 那条路的两端已经放置了警戒标识物，两侧街道的店铺门窗紧闭，闲散人员一个不剩统统疏散，街面上只剩下穿着橘黄色制服的维修人员与消防车辆。 “昨日下午3时许，钱华路一燃气管道发生泄漏事故，维修人员赴现场抢修，交警和消防部门也对相应路段采取临时封锁，并对燃气路面进行喷水稀释措施。” “截至目前，泄漏险情基本得到控制，路段解除封锁的具体时间仍需等待消防部门的进一步通知。” 燃气管道泄漏？骗鬼呢。 李昂摇了摇头，钱华路两侧要么是大型商城，要么是世界五百强总部，要么是国际知名奢侈品店铺，说这条街是日进斗金的聚宝盆都不为过。 有钱能使鬼推磨，要真是消防任务，恐怕现在早就在经济与行政的双重压力下，迅速解决危机，解封道路。 封了这么久而且还没有任何要解封的意思，那就只可能与超凡力量有关.... 李昂抿了口咖啡，看着钱华路上那些“维修人员”商量了一阵，然后开来了一辆.....超大型旋挖钻机。 这种钻机质量至少在百吨以上，米，钻孔深度可达100米，一般用于高速公路、铁路桥梁的特大桥桩。 而现在，巨无霸钻机转动着履带，肆无忌惮地开上了商业街路面，待维修人员埋设好护筒之后，钻头轻轻接触混凝土地面，轰鸣着开始旋转挖掘。 一米，两米.... 钻头缓缓下坠，噪音横穿街道，地面的震动向四周蔓延，李昂放在桌上的咖啡泛起涟漪。 四十米，六十米，八十米..... 燃气管道肯定不可能埋这么深，他们在挖什么？ 李昂悄然戴上墨镜，顺手将猫眼塞入眼眶。 加了一点的感知属性，配合视觉敏锐的猫眼，足以让李昂逐帧观察维修人员们的一举一动。 轰！ 逐步下沉的钻头突然停滞，旋转钻机里的驾驶员丁真嗣吓了一跳。 年方二十的丁真嗣，是“挖掘机技术哪家强”的齐鲁省兰翔技校的优秀毕业生，能用数控机床插花，用挖掘机的铲子炒菜，用手扶式拖拉机开出f1跑车的漂移效果。 他身经百战，如果共和国有高达部队的话，丁真嗣绝对能成为金牌驾驶员。 但现在，丁真嗣握着旋转钻机的控制柄，有些手足无措， “钻头到底了吗？！”从驾驶室顶部垂下来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同事的声音。 “没有！”丁真嗣接过对讲机，说道：“好像是卡钻了！我们应该用小冲击钻锥将钻锥周围的钻锥清除，然后再把钻锥提出来....”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从地底传来。 轰！ 八十米深的地下，一股巨力拽动着钻头，磅礴力量沿着伸缩式钻杆传递，竟使地表之上，百吨有余的巨型旋挖钻猛地翘起，如同电影慢动作一般，向前缓缓倾倒。 周遭的维修人员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钻机整个倒了下去。 百吨重量砸在地面，轰鸣声震耳欲聋，尘土漫天飞扬。 旋挖钻机的钢筋铁骨扭曲变形，被震得七晕八素的丁真嗣靠着求生本能，爬出玻璃尽碎的驾驶室，跌倒在地。 旁边维修人员急忙上前将他拖走，向后撤退。 倾倒在地的旋挖钻机，还有大部分钻杆留在地下，随着第三声巨响从地底传来，喷涂着红色颜料的绵长钻杆，竟然被硬生生拽入地面，消失不见！ 就好像.....地底的某个东西，因为被打扰而生气了一样.... 咖啡厅内，听到巨响的青年男女们纷纷凑到玻璃窗旁，对着烟尘弥漫的钱华路指指点点，拍摄视频。 隐藏在人群中的李昂收回了视线，将桌上咖啡一饮而尽，下楼离去。 不管钱华路地底深处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惹得起的。 打怪要一级一级打，任务要一个一个做，好高骛远只会死的更快。 第十三章 尊师 “嘟嘟嘟。” 电话铃声响起，刚走到街道上的李昂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为王丛珊。 “喂？” “你在哪？” “我在一边逛街一边刷微信步数。”李昂答道：“有事么？” 王丛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语，“你没看qq群么？我昨天在群里通知了，叫了几个住的近的同学来医院看望石老师，还特别@了你。” “有这事儿么？”李昂挠了挠头，尴尬一笑，“你们现在在哪？” 不管怎么说，石青松毕竟是被他打断肋骨住院的，看望总还是要看望的。 尊师重道嘛。 王丛珊道：“殷市第一人民医院。” 李昂点了点头，“马上到。” 挂断，电话那头的王丛珊无奈地摇着头，将手机放回包里。 此时的医院病房内，挤满了人，围在中央的石青松拿着颗学生削好的苹果，面色有些动容。 来看望他的人，有些是实验中学高二七班的学生，有些则是早已毕业甚至踏入社会的、石青松曾经教导过的学生。 这些早已从殷市实验中学毕业的学生，并不全是石青松记忆里的“好学生”或者“乖学生”。 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能够凭借自己努力考上重点大学，他们与老师的感情自然不深。 成绩中游，默默无闻的乖学生，大多性格不出众，与老师几乎毫无沟通。 恰恰相反，今天来看望石青松的，很多是那些曾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的学子。 其中有屡试不中，每每落榜直至自暴自弃的， 也有遭遇校园冷暴力，被排挤于学生社交圈外，天天遭受冷嘲热讽的， 还有因父母离异，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最后差点放弃学业成为社会闲散人员的， 教书育人四个大字，重如千钧，作为教师，石青松不敢抛弃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只要力所能及，就必须在学生堕落边缘，拉他们一把，让他们不至于成为更糟糕的人。 正当众人缅怀当初石青松老师的恩情，感动之际， “老——师——” 人未到，声先到，正在吃着苹果的石青松听到李昂飘忽不定的声音，咳嗽一声，差点没被苹果碎片呛死。 在他教过的所有学生里，李昂绝对是最令人头疼的一个，哪怕只是听到声音，石青松也感觉自己的神经开始衰弱。 李昂敲门而入，手中捧着一把五颜六色的花朵。 “你来啦....”石青松表情僵硬，幽幽说道：“怎么还买了花？浪不浪费啊。” 李昂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不浪费，我从医院门口花坛现摘的。” “...那样不好吧？”石青松眼角一抽，说道。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本来我想从丧葬用品店的花圈上摘几朵小白花来着，不过那好像不太吉利，而且店老板不同意。”李昂随口说着，挤到病床前坐下，顺手将一把黄澄澄的香蕉放到床头柜上。 石青松悚然道：“这不会也是你从哪里私自摘来的吧？” “老师您太不信任我了，水果店里买的。”李昂道：“住院久的病人，因为长期卧病在床，大多都会出现大便秘结等症状，香蕉可以帮助排便。” 一边说着，李昂已经快速剥好了一根香蕉，递了过去。 盛情难却，石青松接过，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等到他吃了一半，李昂不紧不慢地说道：“唉，我之前也肠胃不通，医生让我买点香蕉治便秘，过了三天还是没上厕所。再去问医生才知道，原来香蕉是要用来吃的。” ... 咀嚼中的石青松脸色有些发青，李昂嘘寒问暖道：“老师您别停啊，快趁热吃。” “别智障了行不行！”王丛珊一记手刀锤在李昂脑门上，“老实点站着。” “哦。”李昂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那什么，”石青松不留痕迹地将半截香蕉放在床头柜上，清清嗓子，对王丛珊说道：“丛珊啊，我跟学校方面沟通过了， 这两个月学校会调一名老师过来暂时担任代理班主任，到时候希望你能跟她交接好工作。” “好的老师。”王丛珊点了点头。 “可恶！”站在一旁的李昂眉头紧皱，搓了搓下巴，“我明明已经给校领导塞了红包，试图从学生升级为班主任，想不到这职位竟然被截胡了，这人怎么收钱不办事儿啊....” “不说话你会死么？”王丛珊十分后悔把李昂叫过来，拽着后者的衣服就往病房外面走。 两人来到走廊，李昂眉头一皱，如同霸道总裁一般一挑下巴，冷然说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女人，如果你这么做是想要引起的的注意，那么我告诉你，你成功了。但是我也警告你，你这是在玩火。” 王丛珊早已习惯李昂时不时的智障行为，斜着眼说道：“兄弟，你霸道总裁文看多了吧。” “诶？不像么？”李昂瞬间恢复正常，悻悻说道：“亏我还专门去学了总裁语录呢。什么‘憋憋（baby），舒服你就自己叫出来，看你脸都憋红了。’‘憋憋，你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敢对我动粗的女人。’” 神特么憋憋.... 王丛珊眼角似有黑线垂落，正当两人在走廊里互动的功夫，一名中年妇女低声抽泣着，推着一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从走廊经过。 “咦？” 李昂转过头，看向轮椅老者。 那老人身形瘦削，脸色呆滞，嘴巴微张，晶莹剔透的一串口水从嘴角滑下，落在身前的白色毛巾上。 中风？老年痴呆？脑血管疾病？ 李昂心思急转，得到强化的感知属性配合猫眼，足以让他察觉到轮椅老者的身上残留着 一些灵体存在过的微弱气息。 有任务的节奏。 李昂脸色瞬间变换，凑到那名中年妇女身前，装出儒雅随和、热心善良的纯情小青年模样，轻声询问发生了什么，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偶像派，演技派，实力派，都是李昂的标签，在神级演技之下，那名衣着普通的中年妇女很快打开了话匣。 原来坐在轮椅上的是她父亲，几天前本来要带着土特产去看望另一个女儿，结果一个人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妇女打电话给那个姐妹，却得知那天父亲根本没去看过她。 怕老人得了老年痴呆，妇女和她丈夫急忙带老人去医院问诊，但诊察结果却显示身体健康一切正常。 “明明哪里都没毛病，咋就说不了话，动弹不了了呢？”中年妇女一边抹泪，一边说道。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常规任务】 【任务名：夹缝之间】 【任务目标：查明钱建军痴呆真相】 【任务时间限制：30分钟】 【任务奖励：普通品质随机物品*1】 【接受/拒绝】 第十四章 跪倒 果然来了。 李昂面色不改，询问出老者之前去看望的另一个女儿的地址。 德胜路，祖师天厦。 与钱华路只隔了四条街.....会是灵异事件么？ 和上次的任务相比，这次的任务奖励少了许多，既没有额外经验值，也没有游戏货币，而且从字面描述上来看，也仅仅只是要求查明真相，没有要求击杀或者消灭灵体。 更偏向于推理解密么？ 李昂目送中年妇女推着她父亲离去，转头问王丛珊道：“午饭吃了么？” “啊，”王丛珊有些愣神，“没呢。” “我请你去吃肥肠酸辣粉吧。”李昂说道：“那家店是十几年的老字号，肥肠又劲道又多油，堪称殷市一绝。” 王丛珊惊疑不定，她和李昂认识这么多年，上次李昂请她吃东西还是在小学，吃的是一枚暗红剔透的李子。 稍微擦拭，李子下肚，她问李昂这果子哪里摘得，怎么这么甜。李昂自豪一笑，这果子的果树长在他放学回家的路边，天天接受他的尿肥灌溉，自然甜美可口。 并不愉快的回忆，让王丛珊谨慎起来，“那家肥肠粉丝店在哪？” “就在殷市东大肛肠医院的南侧街道拐角处。” 李昂说道，“知道不，肥肠粉的精髓就在于冒节子，也就是猪大肠末端。那个部位的肠衣较厚，猪油更多，嚼劲更足，尝起来就像血运性肠梗阻患者的病灶。 上次我去吃，就隐隐尝到了东大肛肠医院住院部二号楼三层零七室四号床常年痔疮患者老张的体味。” “....”王丛珊的脸色有些发绿，“我突然不饿了，你自己去吃吧。” “诶...”李昂有些遗憾地说道：“那我先走了哦。” 别了青梅竹马，李昂打了辆车直奔德胜路祖师天厦。 这是一座有些破败老旧的公寓楼，墙壁外侧贴着土里土气的红色方形瓷砖，瓷砖缝隙间满是雨水侵蚀留下的黑色污痕， 有些年头的绿色玻璃窗并不透光，嗡嗡转动的空调架子上满是灰尘，与几条街外那片现代化的崭新高楼大厦形成鲜明对比。 祖师天厦共有十二层，分左右两侧，左侧的一号楼专给居民居住，右侧的二号楼用于居住的同时，也租给疗养所以及美容院。 一二号楼连在一起，中间隔着一堵墙，只有逃生通道的门能够在一二号楼之间通行。 李昂抬头审视了一会儿，顺手从路边电线杆上撕下一张寻人启事。 “包芳田，女，现年51岁，米，长发，体重140斤，于六月十七日下午一点三十分在德胜路地带走失。” “走时身穿黑色短袖针织衫、黄色中裤、棕色凉鞋。殷市南郊人，本地口音，有轻微的精神疾病。望有知情下落者速与家人联系。必由酬谢。” 旁边是走时的老年妇女的照片与家属联系电话。 李昂扫了两眼，将寻人启事折好握在手中，径直走进祖师天厦门口的值班室。 值班室内坐着两人，一老一少，老的在听收音机，少的在刷抖音。 “你好，打扰一下。”李昂敲了敲值班室的门，一抖手里的寻人启事，问道：“我是包芳田的家属，我想查一查这几天的监控录像....” “怎么又来啊？”年轻一点的保安有些不耐烦地放下手机，皱眉说道：“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我们小区的楼道里没有装监控！而且小区里的人进进出出，我们也记不得这老太太从疗养所里出来之后去了哪。” 李昂假装走失人员的家属是想名正言顺地查看监控资料，得知小区楼中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后，他眉头稍皱，离开值班室。 “只能逐层排查了么....啧。” 根据那名中年妇女的说法，她的姐妹住在左侧一号楼的七层。 李昂径直走进一号楼，猫眼塞入眼眶，逐层排查，试图找出灵体存在的痕迹。 数分钟后，一无所获。 眼看精神力即将耗尽，隐隐有些头晕目眩的李昂将猫眼取出，通过逃生通道的大门，来到二号楼，继续逐层排查。 二号楼的十二至八层都是住户居住的楼层，七层是一所名为“香缘美容”的美容院，五层是一所名为“新兴康复之家”的疗养所，疗养院下方的楼层也都出租给了各类商家。 一二号楼本来各有一座电梯，但是二号楼的这些商家为了方便通行，特意在二号楼的右侧又盖了一座专用电梯，只能通往七层及七层以下。 至于七层与五层之间的六层则出售给了一名户主， 该户主常年在外，为了避免流浪汉或是吸粉人员趁机偷住在六楼，特意用卷帘门封住了通往六层的逃生通道， 还在六层的专用电梯口外安装了一座铁拉门，并用黑色不透光的塑料幕布罩在铁拉门外。 李昂很快查看完了二号楼所有楼层，甚至用撬锁工具敲开了被卷帘门封住的六层，进去查看。 六层楼里，除了电梯门口罩有黑色幕布的铁拉门之外，空无一物。 整层楼里窗户紧闭，灰尘满地且无任何脚印。 没有任何人到过二号楼六层。 依旧一无所获。 李昂来到祖师天厦楼底，仰望着凋敝老旧的楼层，开始思索。 只有一扇门相连的一二号楼，住在一号楼七层的女儿，身体健康却失去神志的老人，在此之前走失的患有轻微精神疾病的妇女，位于二号楼五层的康复之家疗养院，被铁闸门封住的二号楼六层..... 所有的线索汇集在一起，共同编织出真相。 “原来是这样。” 李昂咧嘴一笑，推了推眼镜，进入二号楼左侧的电梯。 按下六层按钮。 电梯徐徐上升，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 门开后，映入眼帘的，自然是六层户主专门修建的铁拉门，铁拉门外封着黑色塑料幕布，冰冷，生硬。 而在铁拉门与电梯门的极为狭窄的夹缝之间，站着一个人，正面对着李昂。 中老年妇女，黑色短袖针织衫、黄色中裤、棕色凉鞋，留长发。 正是那位失踪了数天的包芳田。 她已经死了好多天，身体已然发黑，生前庞大的腰肢因为干燥而变得瘦削，写满痛苦的面容狰狞而恐怖，正用那空洞死寂的眼珠，盯着李昂。 夹缝之间的包芳田缓缓向前倾倒，咚的一声，跪在了李昂身前。 电梯内，一人，一尸，静默无言， 电梯门缓缓闭合，向下沉降。 第十五章 面具 李昂冷漠地审视着跪倒在身前的女尸，无视了那股粘稠刺眼的腐败臭味，淡然说道：“六月十七日下午一点左右，51岁的妇女包芳田来到祖师天厦。” “包芳田患有轻微的精神疾病，她来祖师天厦是为了前往二号楼第五层，名为‘新兴康复之家’的疗养所治病。” “二号楼的商家们为了便于顾客出入，特意在二号楼右侧盖了一座专用电梯，只能通往七层及七层一下。” “之前来过几次祖师天厦的包芳田走入了专用电梯，尽管她要去的疗养所在五层，但她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六楼的按钮。” “当电梯门打开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通向康复中心的走廊，而是一扇封闭的铁拉门。原来六层的户主为了防盗，专门在电梯外安装了这扇铁门。” “对此毫不知情的包芳田，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康复中心新安装的铁门，遂走上前去，查看这扇门能否拉开。并拍打铁门，试图叫来康复中心的工作人员。” “正当她上前查看的时候，身后的电梯门自动关闭，慌了神的包芳田试图阻止电梯门关闭，却因为身宽体胖，反应迟钝，还没等她转过身来，电梯门就彻底关上。” “就这样，她被卡在了铁拉门与电梯门的缝隙之间。” “缝隙极其狭窄，矮胖的包芳田被挤在夹缝之间，动弹不得，不能蹲，不能坐，只能站着，紧贴着两面钢铁大门。” “她大声呼救，然而六楼常年无人，楼上楼下又隔着厚厚的水泥板，根本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呼喊。” “绝望的包芳田试图用手臂穿过铁拉门，按下外面的电梯按钮，但由于铁门的缝隙狭窄，包芳田的手臂粗短，怎么够也够不到按钮。” “专用电梯唯一经过六层的机会，就是有人搭乘电梯，前往七层名为‘香缘美容’的美容院。但是香缘美容经营状况糟糕，顾客稀少，就算有美容院的工作人员偶尔经过，也自动忽略了老旧电梯外传来的敲击声。” “更糟糕的是，六层户主为了避免流浪汉偷偷进入，还专门堵上了六层楼的消防逃生通道，这样一来，谁都不会来到这层‘不存在的楼层’。” “很快，察觉到包芳田走失的家属急匆匆赶到祖师天厦的康复之家询问，却得知当天包芳田根本没有到过康复之家进行治疗。” “整座楼里没有监控摄像头，而且疗养所也没有理由骗人。稍微查看了一下之后，包芳田的家属下意识地以为，老太太当天是突发精神疾病，没去疗养院，而是跑到大街上走丢了。” “心急如焚的家属急忙印刷了寻人启事，去满大街找人，殊不知包芳田就被困在康复之家的楼上。” “一天两天，不吃不喝也察觉不到外界时间流逝的包芳田深陷绝望，最终在第五天死于因脱水引起的器官衰竭。” “事情并没有在此终结。在包芳田死后的数天，又有一个人踏入了电梯。” “那就是我之前在医院看到的陈老汉。” “陈老汉来到祖师天厦是为了看望自己的女儿，但是他可能记错了地址，没有前往正确的一号楼，而是来到了二号楼。” “更巧的是，本来应该去七层楼的陈老汉，阴差阳错按下了六楼的按钮。” “即将见到女儿，满怀期待的陈老汉怎么也想象不到，当电梯门开启时，映入他眼帘的，竟会是一具站立着的、已经全身发黑的女尸。” “电梯门已经开启，失去支撑的包芳田尸体自动向前跪倒，用那狰狞可怖的空洞眼神死死盯着电梯内的陈老汉。” “陡然遭此惊吓，作为普通人的陈老汉三魂七魄都要魂归天外，他双腿战战地瑟缩在电梯角落，丝毫不敢动弹。” “电梯门正欲闭合，却被跪倒在地的包芳田尸体卡住，咔，咔，咔，电梯门一次又一次地机械闭合，怎么也关不上。” “一人一尸，在六层楼的电梯口对峙良久。终于，再也受不了的陈老汉强忍着恐惧，将包芳田的尸体抱了起来，塞回了铁拉门的缝隙，并回到电梯，按下了向下的按钮。” “电梯门终于闭合，惊恐发作，失魂落魄的陈老汉哪里还顾得上看望女儿，慌不择路地逃离了祖师天厦，甚至没有向祖师天厦的工作人员告知，六层楼那里还困着一具女尸。” “凭着残存理智回到家中的陈老汉就此失了智，手不能抬，口不能言，” “他并没有被鬼魂附体，他身上残余的灵能反应，只不过是当初包芳田的灵体逸散之前，遗留在六层电梯间里的不甘与恐惧的情感而已。” “也许还没等医生想出解决办法，共和国的有关部门就会先找上陈老汉，治愈他身上因为灵能残留而导致的失智。” 【查明真相进度100%】 【常规任务“夹缝之间”已完成】 【奖励结算中】 【普通品质随机物品*1已发放至玩家物品栏，请查收】 “呼....”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径直走出已降至一楼的电梯，将那桩悲剧留在身后。 良久，第一个打开电梯门的不幸儿，看到电梯间里横躺着的发黑女尸，发出了震耳欲聋，刺破祖师天厦宁静的尖叫声。 来到街上的李昂隐没于人群之中，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向前走着，直至殷市东大肛肠医院南侧街道拐角处。 他没对王丛珊撒谎，他真的很想吃一碗来自肛肠医院旁边的肥肠店里的酸辣肥肠粉。 脸大的盆中红薯粉晶莹剔透，菜籽油与红辣椒相映成辉，星星点点的榨菜末漂浮于红油之上，最中央的肥肠堆得极高极高。 李昂一边咀嚼着肥肠，一边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首先，系统所发布的任务，不一定是战斗类型，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推理解密。后续也有可能出现同时存在解密与战斗元素的任务。 其次，有灵能反应并不意味着会出现灵体，一些灵体随着时间流逝也有概率自行消散。 最后，如果说只要是非正常死亡事件，就有几率能触发任务的话， 那么殷市这座总人口达两千余万的国际大都会里潜在的任务数量，还在自己的想象之上。 李昂将酸辣汤一饮而尽，于意识中打开了物品栏里的任务奖励。 【名称：变脸面具】 【类型：防具】 【品质：普通】 【防御力：微弱】 【特效1：戴上时，会随机刻印面具图案】 【特效2：戴上时，佩戴者可选择增强或削弱自身在他人眼中的存在感】 【装备条件1：佩戴者拥有生理解剖学上的脸庞】 【装备条件2：智力属性大于等于5，感知属性大于等于6】 【备注：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来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傩，以索室驱疫。】 第十六章 武装 李昂眉头皱起，看着物品栏里新开出的变脸面具。 这副面具呈椭圆形，表面弧度光滑无缺，两侧边缘有圆环缺口，应该是拿来穿线固定的。 材质为木质，表面涂着漆黑如墨的颜料，能遮住包括下巴额头在内的整张脸。 李昂付钱离开了肥肠粉丝店，回到家中开始测试变脸面具。 和猫眼不同，这件装备在戴上时并不会消耗精神力，一旦面具内侧接触到脸部皮肤，面具外侧的漆黑颜色就会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千奇百怪的各类图案。 老虎，假面超人，兔耳萌妹，美猴王孙悟空，黄金马桶圈，粉色毛绒女士拖鞋... 在玩了十几分钟之后，李昂终于确定，除了好玩和cosplay外，变脸面具的特效1真的是没有半点卵用。 虽然李昂还蛮喜欢cosplay。 至于特效2，李昂下午特意去殷市某个正在进行中的漫展进行了测试。 测试结果颇为喜人，当选择削弱存在感时，他只要站着一动不动，周围的人就会主动将他无视。 就算是随意走动，其他人也很难对自己产生印象——哪怕自己戴了个极为显眼的面具。 而当选择增强存在感时，无论李昂干什么——哪怕只站着不动，都会迅速被其他人注意到，并随机产生“这个带着面具的怪人好诡异”、“这里有怪人要不要去找警察”之类的印象。 至于面具的用法，也迅速被李昂开发出来。 比如暗杀，刺杀，潜伏，隐匿，窃听，以及....光明正大地偷窥。 按照李昂的推测，变脸面具的强弱，恐怕与观察者的感知属性有关，感知属性越高，则越能抵抗变脸面具的迷惑效果。 总之，能开出来有用的装备就是好事儿，李昂将面具放回背包栏，继续在殷市周边寻找可以触发的任务。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学校新调来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女班主任之外，诸事平淡无奇，李昂也在淡定的等待中，受到了某宝快递的信息。 “快递已到殷市新东路，派件员张**正在为您派件。” 对于萌新而言，购置物美价廉的装备永远是快速提升实力的最好方式，只要找准门路的话，花上一万块钱不到就能把自己武装到牙齿。 李昂之前在某宝上购买的商品有实验室的实验器材、化学肥料、无缝钢管、防弹衣、野营手斧... 这些商品分开来看的话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当买家是同一个人的时候，就很容易被官方的互联网大数据监测系统注意，并标记， 因此李昂在购买的时候就用了不同的淘宝账号，并将所有商品寄到殷市的不同地址。 虽然取快递的时候，要租辆三轮车来回跑，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昂在自家客厅里快速拆完了所有包裹，开始动手进行小制作。 作为一名未经认证的野生天才，李昂自认自己的知识水平和行动力、执行力、创造力都是顶尖的， 十一二岁时，同龄小朋友尚沉迷于用鞭炮炸屎、水炮炸鱼，李昂就已经通过研读苏联民兵手册，熟练掌握了包括射击动作、枪械保养、刺杀暗杀、地雷埋设、方位判定、距离测量、制造保存运输易燃易爆品在内的步兵技术。 用鞭炮炸屎，远不如用塞满了钢珠铁片的易拉罐遥控炸弹炸屎来得爽。 十三四岁时，同龄小朋友尚沉迷于动画片电视剧，李昂就已经通过翻阅苏联战争史诗资料，熟练掌握了包括火炮保养、炮兵兵力部署、协同动作、战术指挥、火力配系、火力组织和运用在内的炮兵技术。 十五六岁时，同龄小朋友大多情窦初开，产生朦朦胧胧的青春幻想，李昂就已经通过开源互联网，读完了全套的美利坚陆军条令出版物adp、美利坚陆军条令参考出版物adrp、美利坚野战条令、美利坚陆军技术出版物、美利坚中央情报局从业人员能力培养手册、情报局审讯手册...... 打得了丛林游击，玩得了城市cqb（室内近距离战斗），文可去关塔那摩审讯囚犯，武能去墨西哥勇斗毒枭。原子弹打蜡，核潜艇维修，拆洗导弹发动机，高空作业擦洗卫星表面积灰，维修飞机后视镜.... 姓李名昂，是个人才。 互联网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先进强大的发明，它承载着人类从古至今绝大部分的智慧成果，就好像传说当中的onepiece一样，珍惜，可贵。 哲学，经济，法律，教育，文学，艺术，历史，数学物理化学工学农学医学..... 所有的，一切的人类智慧，就在这张看不见摸不着的网络之中。 更妙的是，它是开源的，开放的，不设门槛的。 任何人都能访问其中，不会因为血统、祖籍、民族、文化等等差异而被拒之门外。 获取知识从未像今天这样简单，只要有意志力与行动力，任何人都能借助互联网所承载的知识，成为专业领域的精英。 只是绝大多数人没那么做而已。 李昂站在满是物件的客厅里，利用包括小型冲压机在内的各类机床、从某宝上购置的钢珠、钢丝、钢管等细碎钢材， 耗费了十数个小时，制作出了快慢机、单发连发阻铁、击锤、机框、导气活塞、枪管等零部件，并将这些零部件组合拼凑在一起，组成了一把卡拉什尼科夫突击步枪。 金属弹夹自行制作，铜制子弹也是自己打造的，共计七十余发。 李昂端起以稳定可靠著称的卡拉什尼科夫突击步枪，闻着那股浓郁的钢铁气息，撇嘴说道：“还是手生了啊....” 巴巴羊边境的村子里，一个三口人的父子家庭作坊，在兼顾农活的情况下一个月可生产二十余把卡拉什尼科夫，而他们所使用的器材还不如某宝货色。 制作完了卡拉什尼科夫，李昂又加班加点，用钢针、钢珠、电灯泡、猪大肠、易拉罐、化学肥料等简易材料，制作出了十几枚易燃易爆危险品。 这些一听可乐大小的易燃易爆危险品，其外侧包裹着一捆又一捆透明胶布，一些指头长的钢钉从透明胶布里刺出来，狰狞又恐怖， 而且怎么看怎么丑，给人一种很不稳定安全、随时都会爆炸的感觉。 “土鳖不土，战斗力五，越丑的武器越强大。” 李昂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穿戴起装备。 头戴钢盔，脸戴面具，眼眶里塞着猫眼，身穿cqb防弹战术背心与防刺战术裤，脚踩橡胶战术靴，靴子内侧插着柄锋利折刀。 背上背着塞满了易燃易爆品的迷彩背包，腰间挂着强光手电、野营手斧，套着战术手套的双手端着一把卡拉什尼科夫突击步枪。 此时的李昂已经全副武装，结合李昂的心理素质、身体素质与战斗素养，总体战斗力约等于十名同等装备的墨西哥黑帮分子，或者二十名黑非洲童军。 正当李昂欣赏着镜子里自己的奇怪装备的时候，耳畔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已满足条件：成为玩家共计240小时】 【剧本任务模块已开启】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 【任务名：饥饿极限】 【任务目标：消灭隐山村僵尸0/1】 【任务时间限制：3小时】 【任务奖励1：除消灭任务目标外，奖励额外经验值】 【任务奖励2：游戏币200点】 【任务奖励3：稀有品质随机技能卷轴*1】 第十七章 牌局 再睁眼时，李昂发现自己正盘腿坐在一座农作大堂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把扑克牌，身前坐着三名穿着打扮相当朴素的村民。 与此同时，脑海里也流淌过任务的相关信息。 按照系统说明，剧本任务会将玩家投放至一个独立的时空，玩家需要扮演某一角色，完成系统所发布的任务。 在此过程中，玩家可以穿着装备，使用物品，释放超凡力量，大部分离奇行为均不会引起土著居民的“困惑”，当然做得太过火了还是会引发麻烦。 而在此次任务中，李昂所扮演的是一位名为冯铁锤的隐山村年轻村民。 隐山村位于大山深处，偏远，贫穷，落后，闭塞，愚昧，一直是这座小山村的标签。 外界高速发展，科技日新月异，闭塞的隐山村依旧保持着古井无波的沉寂，直至通往山外的道路铺成，外面花花世界的信息洪流才终于冲垮阻碍，为隐山村带来一丝生机。 任务简报就此终结，李昂不紧不慢地审视起眼前这座农村大堂。 建筑物的内部空间颇大，三角形的房顶全由圆木拼凑而成，有两层楼高，地面铺着满是坑坑洼洼的混凝土地砖， 结合布满裂痕的灰色墙壁，以及堆放在大堂两侧、喷漆斑驳掉落的手工木椅， 可以推断这座大堂至少有四五十年的历史，大堂中间则是一片一人高的平台，平台上摆了一具黑灰色木质棺材。 此时正值夜晚，大会堂的大门打开着，可以看见夜空中点点繁星。 凉飕飕的夜风从大门外吹来，撩动了那盏从大会堂穹顶处垂下来的白炽灯，光影轮转，将平台上那具灰色棺材照得闪亮。 包括李昂在内的四名村民呈十字形坐在大会堂靠门位置的地板上，屁股下方垫着几张老报纸，四人中央的报纸上则堆了一堆扑克牌。 “两个10” “两个j” “两个k” 牌局在沉闷的气氛中进行，四人打牌不是为了娱乐，而是为了熬过这与孤棺相伴的难捱夜晚。 坐在李昂正对面的村民冯铁甲随口说道：“冯铁根那混球，老娘躺在这里，让我们来守夜，自己却带着媳妇去县城。” 坐在李昂左前方的冯铁以说道：“别这么说嘛，他不也是去县城办那什么《居民死亡殡丧证》嘛。” “他办个屁！”村民冯铁甲冷笑道：“他老娘就是他自己害死的，他还有脸？” 村民冯铁以与村民冯铁柄脸色俱是一变，僵硬地扫了眼大会堂深处的那具棺材，低声说道“别胡说！” “胡说什么？我有说错？”冯铁甲漠然道：“他小时候，他娘可以说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带大，全村都快去啃树皮的时候也没饿着他。” “结果他倒好，自从娶了那个媳妇，家里小洋房是盖起来了，却不肯掏钱给他娘治病。” 说到这里，冯铁甲气的浑身发抖，冯铁以和冯铁柄也低沉着脸，不声不响。 冯铁根的行为，固然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远遭受隐山村村民的指指点点，但对于人渣而言，脸面一直都可有可无。 背对着棺材方向的李昂若有所思，根据任务描述来看，要消灭的僵尸恐怕就是棺椁内那名被亲生儿子饿死的老太太。 但是任务上也写着需要消灭的是“僵尸”而不是“死尸”，这也就意味着必须得等到死尸苏生才能满足任务条件——如果过早动手，反而可能提前触发诈尸或是其他糟糕后果。 在三位村民眼里，扮演普通村民的李昂穿着朴素衣物，而实际上他是全副武装，随时都能开展单兵作战。 方才的争辩，让本就压抑的大堂更加沉寂，被村子委任前来守夜的四人，一轮又一轮地进行着牌局。 蓦然，微不可查的“咔嚓”声在大堂中响起，与建筑物外夜风吹刮树叶的声音融为一体。 坐在李昂正对面的冯铁甲正举着两张扑克刚要打下，脸色却骤然变化，举在半空中的扑克微微颤抖，眼眸中写满了慌乱。 在他的视线里，大会堂内侧那具棺材的棺材盖，正在缓缓开启，一只遍布苍白长毛的瘦削手臂，从木板下慢慢伸出，捏住了棺材盖。 木材打造的棺材板颇为厚重，但在白毛手臂中，却显得轻如鸿毛。 白毛手臂缓慢僵硬而又平稳轻巧地，将棺材盖放在一旁的地面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寂静得可怕。 寒流瞬间淌过冯铁甲的脊背，他从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不明声响，望着前方，目呲欲裂。 早已发黑的老太太尸首，如同折断的筷子一样，在棺椁中慢慢地立了起来。 她的身躯上下都长满了一指长的白毛，干瘪空洞的眼眶，无神地盯着前方正在打牌的四人。 冯铁甲如同触电一般，仓惶失措地丢下扑克，说道：“我....我去外面上厕所，你们来么？” “去外面干什么，怪冷的，找个桶解决一下呗。”冯铁以不解地说道。四人呈十字形坐下，从他的位置，看不到死尸身上的变化。 “我怕黑！你们跟我一起来！”冯铁甲低声吼道。 冯铁柄撇了撇嘴，“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冯铁甲咬了咬牙关，转身跑出大堂，向着村子里灯光闪烁处跑去。 第十八章 白僵 少了一个人，那就只能斗地主。 李昂的牌技和千术都很强，当年陈刀仔他能用20块赢到3700万，李昂用20万欢乐豆赢到500万不是问题。 几轮下来，其余两人被打得落花流水，暗自嘀咕冯铁锤今天手上是不是沾了狗屎之余，也有一股抑郁焦躁从心头腾起。 冯铁以将牌拍在手上，瞪着李昂说道：“十七张牌你能秒我？你能秒杀我？！你今天能十七张牌把我秒了，我！当！场！就把这幅扑克牌吃掉。” 李昂淡定自若地将手上所有纸牌丢到中间的报纸上，“炸弹”，“飞机。” 十七张牌，完成秒杀。 冯铁以死死盯着摆在报纸上的扑克牌，刚要发怒，却听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远处的大会堂平台。 直直坐在棺材中的白毛尸体，正以一种诡异的缓慢速度，直挺挺地站立起来， 它跨步迈出低矮的棺材，轻轻一跳就跳下了平台，悄然无声地朝着打牌中的三人走来。 僵尸，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以怨为力，以血为食。 按照《子不语》、《续子不语》、《阅微草堂笔记》等志怪小说集的说法，僵尸可分为紫僵、白僵、黑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乃至旱魃、犼。 紫僵是常人死尸，白僵黑僵则在体表长满毛发，能挺立而起，自由活动。 绿僵、毛僵，则行动敏捷，纵跳如飞，凡火不侵，甚至不畏阳光。 而更高等级的飞僵，则能施展法术，腾飞空中，夜行千里。 至于不化骨以及更高级的旱魃，就已经成为传说中的妖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眼前的白僵虽然只是低等僵尸，但也不是手无寸铁的肉体凡胎能够抗衡的——对于普通人而言，骤然接触到鬼怪，恐惧到浑身僵硬才是常态。 白僵跳下平台，缓步走来，整个过程都在寂静无声中进行，冯铁以正欲尖叫，陡然想起刚才仓惶离去的同伴，脸色一变。 按照村里流传的古怪说法，遇见诈尸的时候，活人不要大声讲话，最好连气也不换，否则诈起的尸体闻到活人气息，就会猛扑上来，将活人箍死掐死。 坐在冯铁以对面的冯铁柄看到同伴脸色变换，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同样也看见了诈起的僵尸。 两人平日关系不错，此时怕的厉害，都不敢提醒背对着僵尸的李昂，只能把牌一丢，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 恐怕在二人不可告人的小心思里，也是希望背对着白僵的李昂能作为肉盾，暂时抵挡一下诈起的僵尸吧..... 坐在最内侧的李昂，目视着所有同伴悉数离开大会堂，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转身看向那具僵尸。 这名被亲生儿子活活饿死的可怜妇女，在死后依旧得不到安息。 她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白色长毛，那些细密蓬松的菌丝，从寿衣的缝隙里肆意蔓延出来，随着空气吹拂，轻轻荡漾摆动。 白毛下方的皮肤呈铁青色，紧缩的皮肉上布满褶皱，如同蛇皮。 唯一没有被白毛彻底覆盖的脸上，眼眶空洞，表情狰狞恐怖，嘴巴大开里面却没有任何牙齿，只能看见苍白的牙龈。 似是闻到了生人气息，白毛僵尸双手前伸，似慢实快地朝着李昂缓步踏来。 “唉....” 李昂轻声长叹，端起卡拉什尼科夫突击步枪，枪托紧紧压肩，颈部略微倾向右侧，右眼与瞄准线重叠，左脚向前一步，左膝弯曲，用右脚制成身体，将重心前移。 极为标准的步枪立射姿势。 扣下扳机，子弹顺着膛线旋转，射出。 以850m/口径步枪子弹，裹挟着1980j的枪口动能，若是轰在常人身躯上，先会在射入点留下一个小小的孔洞，再在出弹点开凿出碗大的伤口。 血肉之躯的脆弱程度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就算是猛犸象、子弹而毫发无损。 哒，哒，哒。 枪口冒着火焰，在六秒钟的时间内，李昂就将弹夹内的二十九发子弹尽数倾泻在白毛僵尸的头颅、躯干、四肢上。 弹夹中还剩最后一发子弹的时候，李昂右手持枪，左手自腰间掏出弹夹，然后左右用新弹夹蒙顶枪械上的弹夹卡榫，顶开后，空弹匣松动，此时再将新弹匣向前一挤，使空弹匣向前方掉下，新弹匣按正常顺序装上。 这种单手换弹夹的战术动作只需2到3秒，相较于传统更换弹夹过程，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甚至连拉枪栓上膛的动作都能免去，极大提升了火力的持续性。 口径子弹一刻也不停歇地灌输在白毛僵尸身上，沉闷巨响在偌大的农村大会堂里回荡着，与子弹壳坠落在地的清脆叮当声一起，编织出充斥铁血气息的交响乐。 巨大的枪口动能，让白毛僵尸止不住地向后退，它的灰白头发连着一大块头皮一起，被步枪子弹齐齐削去，黏着红白色血肉组织的苍白颅骨就这么暴露在空气当中。 但，在布有白毛的身体部位上，子弹却受到了阻滞。 那些看似蓬松柔软的白色长毛，如同强效防弹衣一样，死死黏住了铜壳子弹，让后者停留于僵尸体表，难以再进分毫。 甚至于，还有一撮撮白毛从僵尸喉咙里延伸出来，阻挡住试图贯穿口腔的子弹。 任务的完成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松写意，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李昂将ak47放回背包，右手掏出他用摩托车零部件制作的双管霰弹枪，左手掏出一枚用易拉罐改装的简易手榴弹。 砰！双管霰弹枪朝着白毛僵尸喷射出密密麻麻的小钢珠，将后者麻木无神的苍白眼珠打爆。 陡遭重创的白毛僵尸身躯巨震，下一秒，凄厉决绝的嘶吼声响彻山间！ 僵尸奔袭而来，披在身后的灰败长发在陡然加快的速度下，横着飘起，形如鬼魅。 “好快....” 李昂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地猛蹬地面，如同离弦之箭，堪堪避开了僵尸那撕裂空气的利爪。 电光火石间，李昂分明看到僵尸的漆黑手指甲极长且锋利，要是被挠上一下....估计要被直接腰斩。 后退的李昂在地上急急翻滚，平衡重心站起之后，接连扣下霰弹枪扳机，倾泻子弹之余，左手猛地拽掉易拉罐手榴弹引线，朝着僵尸掷去，自己则闪身躲到了大会堂两侧的椅子堆后 结结实实被胶布捆绑着的易拉罐，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形轨迹，落到僵尸身前。 白僵伸手猛地攥住易拉罐，狠狠一捏。 轰！ 火光冲天而起，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横扫整间大会堂，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大厅角落的桌椅板凳尽数碾成碎片。 易拉罐内，密密麻麻的钢珠、钢钉、铁片在空中绽放出死亡花朵，伴随着倏倏破空声，狠狠嵌入大厅的每一处角落。 躲在桌椅后方的李昂探出头来，却看见漫天尘埃中，一道身影依旧伫立着。 “嗬.....嗬” 低沉嘶吼声在大厅中央响起，僵尸缓步踏出烟尘，它的手掌上血肉尽数剥离，只余白骨。 但是，一撮撮毛发正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沿着僵尸的手臂攀爬，附着在手掌伤口处，修复伤痕。 而它身上的那些白毛，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甚至在根部蔓延出点点翠绿色。 从白僵到黑僵乃至绿僵，它在进化。 第十九章 背影 遍体黑色鬃毛的黑僵，用仅剩下的一只眼睛，怨毒地凝望了李昂一眼，脚底如同装了弹簧一般纵身一跃，跳出大会堂，沿着大门左侧的两车宽乡间公路风驰电掣般狂奔，迅速隐没在夜幕之中。 连手榴弹也炸不死.... 从桌椅堆后探出头来的李昂吐出一口浊气，拍打掉身上的木屑尘埃，迈步出门。 此时，之前那三个一起打牌的村民，已经领着村里的壮丁，骑着摩托车、三轮车、自行车沿着右侧公路，急匆匆赶到大会堂门口。 猛地看过去，这些拿着手电筒、火把、钉耙、草叉、柴刀甚至是打猎用土质火铳的村民，乌怏怏连成一片，在夜色中还有那么几分威慑力。 穷山恶水出刁民，生活在隐山村这种险恶之地，想要不好勇斗狠都不行。 可惜，这种好勇斗狠在争抢水源、两村械斗的时候还有那么点用，碰上连突击步枪都破不了防的黑僵，基本就是送菜。 “铁锤，那东西呢？” 打头的壮汉从摩托车上下来，挥了挥手上的火铳，朝李昂问道。 李昂看了眼战力堪忧的村民，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左边的路，通到哪？” 壮汉被李昂的平静目光一扫，下意识地回答道：“省城。” 李昂点了点头，迈步向前，径直跨上属于壮汉的摩托车，一拧油门，沿着黑僵的足迹追去。 ———— 冯铁根驾驶着银灰色的五菱小货车，打着车灯，开在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 夜幕深沉，从低矮山壁上垂落的茂密树枝，如同密密麻麻的渔网，遮蔽住了冷清月光。 冯铁根要去县城，办理她母亲的殡丧证。 他的妻子张翠芳就坐在副驾驶座，她面容瘦削，颧骨突出，染着褐色头发，脸上抹着浓妆，正倚着窗户刷短视频。 短视频里莫名其妙的笑声和喧嚣嘈杂的配乐，在狭窄的车内回荡，冯铁根听得心烦意乱，深吸了一口气，对妻子说道：“消停点行不行？” 张翠芳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换了个姿势，继续划拉着屏幕嬉笑，手机音量甚至还大了几分。 怒气骤然升腾，冯铁根转头吼道：“声音关轻点！没听见么？” 张翠芳愣了片刻，用不敢置信的目光审视着平时胆小怕事的懦弱丈夫，“你敢吼我？” “就吼你怎么了？”冯铁根紧咬牙关，“要不是你个臭娘们，我妈会死么？....” “你说什么？”张翠芳凝眉瞪目，眼白占据大半部分的眼珠子仿佛要突出来一般，“冯铁根，你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啊，当初是谁说治病太贵的？是谁说照顾老娘太累的？又是谁把亲娘带进牛棚的？ 你自己出去打牌喝大了昏睡过去，还怪别人没给你娘送吃的？” 冯铁根攥紧了方向盘，手指上青筋暴起，像是要把方向盘生生捏爆。 “哟，怎么，要打人啊？”张翠芳看了眼丈夫，施施然将手机放下，扭着身子躺进座椅里，冷笑道：“诶，冯铁根啊冯铁根，我就奇了怪了，你说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没卵用的孬种...” 讥讽，嘲弄，各种各样冷嘲热讽、尖酸刻薄的话语，如同机关枪子弹一般从张翠芳的嘴里溅射出来。 蓦然，讥讽风暴瞬间平息，冯铁根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张翠芳死死盯着后视镜，本就涂有浓妆的脸庞变得煞白。 踏，踏，踏，踏，踏。 极有节奏的奔跑声在货车后方响起，从后视镜里冯铁根看到，一个穿着褐色寿衣的黑色身瘦削影，正沿着盘山公路疾行狂奔。 那道身影奔跑的步伐节奏并不快，但是步伐间距极长，每一次跃起落地都能跨出七八米的距离，看上去如同低空飘行。 而它的灰白发丝，则如一条直线般直直横在身后，褐色寿衣的衣摆烈烈舞动，在夜色中竟然能紧紧跟上货车的速度。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那身影距离货车只差几个身位。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冯铁根也终于能看清身影的面容。 他的母亲。 “嗬....嗬....”冯铁根惊骇得难以自抑，一旁同样惊惧不已的张翠芳狠狠推了丈夫一把，大声叫到：“快开！！” 冯铁根如梦初醒，顾不上怦怦直跳几欲炸裂的心脏，猛地一踩油门，将僵尸甩在后面。 盘山公路蜿蜒崎岖，一侧是坚韧石壁，一侧是百丈山涧。寻常出行，哪怕是白天都得小心翼翼行驶，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车摔下山崖，车毁人亡，更何况是在深更半夜。 冯铁根却顾不了那么多，沁满汗水的手掌紧紧握住方向盘，脚掌在油门与刹车间来回切换。 生死时速。 奔跑声逐渐变得轻微，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冯铁根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问妻子道：“甩掉了么？” 没有任何回应，冯铁根转头看向副驾驶，却看见那披头散发面容狰狞的僵尸，以飞云掣电之势蹿上坚韧石壁，抓着横生而出的树枝，猿攀猴跃，数息之间冲到了货车前方。 还未等冯铁根反应过来，僵尸从树梢一跃而下，瘦削身形如有千钧一般，猛地坠落在货车驾驶室的车窗上。 玻璃应声而碎，车辆不由自主地向侧方转去，一头撞在悬崖边缘的石质防护桩上。 货车的钢铁骨架扭曲变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没系安全带的冯铁根飞出了驾驶室，翻滚着失去了意识。 ... 良久，冯铁根醒来，额头滴着鲜血，脸旁和手掌上的皮肤磨没了一半，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传来剧痛。 混乱无序的记忆在脑海中逐渐拼凑成型，冯铁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货车的车灯还勉强亮着，在那两道光芒中，冯铁根看见了自己躺在车前的妻子，还有自己的..母亲。 名为张翠芳的妇女早已死去，无声的瞳孔盯着漆黑夜幕，遍体黑毛的僵尸蹲在她的身旁，伸着手在张翠芳的身躯里，搜肠刮肚。 字面意义上的搜肠刮肚。 咀嚼，咀嚼，黑僵咀嚼着脏器，淋漓鲜血顺着寿衣的前襟滑落。 浓郁血腥味冲灌着冯铁根的鼻腔，让他直欲呕吐，但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伸手捂住了泛酸的口腔，转过身去。 他要逃命。 左脚脚踝似乎已经骨折，每迈出一步，剧烈的疼痛就会让冯铁根的脊背不由自主地痉挛，他蹒跚地走着，走着，在漆黑夜幕中。 不知何时，咀嚼声慢慢停歇，黑僵站了起来，那灰败无神的瞳孔中，映射出儿子的背影。 第二十章 冤仇 嗒，嗒，嗒。 脚步声在冯铁根身后响起。 黑僵那沾满粘稠污血的脚掌，与水泥路面上的细碎石子摩擦着，在这寂静无声的夜幕中，显得极为刺耳。 冯铁根不敢回头，只是拼了命地挪动着已经骨折的脚踝，一步一个踉跄地向前走着。 剧烈到刺痛脑髓的疼痛，在恐惧感与求生欲面前，也得让步。 啪嗒。 骨头断裂的声音如此清晰，冯铁根踉跄着摔倒在地，他挣扎着转过身，看向那具体型瘦削的僵尸，脸上满是泪水、鼻涕与尘埃。 黑僵弯曲着脊背，朝着冯铁根缓步踏来，不可名状的鲜红脏器，从它那没有牙龈的口腔中掉落，仅剩的独目浊白且无神。 它躬着腰，狭长锋锐的指甲在风中摆荡，无意识地划拉着地面。 伴随刺耳杂音，水泥地表被指甲撕裂出了一道道深邃伤痕。 “娘啊！”冯铁根涕泗横流，声嘶力竭地喊道：“娘，不是我要饿死你，是张翠芳，是张翠芳那个女人不给您饭吃！” 黑僵置若罔闻。 憎恨，冤屈，悲愤，绝望。这些让死者重新苏生的极端情绪，彻底主宰了黑僵的神志， 除了复仇之外，它那早已腐烂的脑海中容不下任何东西。 冯铁根面对着黑僵，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 “我是铁根，铁根！是你的亲儿子啊！” “娘！你还记得吗？我爹死的早，都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 “那年村里自然灾害，家家都没吃的，你一辈子正直，为了养活我我奶奶，不得不做起了偷粮的耗子，从公社风磨房里夹带粮食出来。” “公社发现粮食减少，严加搜查，防止夹带。” “没有办法的你只好在临下工之前，偷偷跑到风磨房里，趁着昏暗，忍着呕吐，一口一口地吞咽下干燥粗粝的粮食，哗啦哗啦，哗啦哗啦，装满了胃袋。” “我和奶奶在家里饿的头昏眼花，你回到家里，脸色涨得通红，弯下腰就着木盆开始干呕。” “我和奶奶都以为你生病了，抱着你哭，你全身流满了汗，脊背弓得跟虾一样。” “呕吐声像打雷一样，豌豆伴着口水和血腥味儿，啪嗒啪嗒落在了木盆里，像珍珠一样。” “你抬起头，对着我笑，沙哑地说：‘儿啊，咱娘俩有救了。’” “一天天，我和奶奶，终于不用挨饿，你却瘦了，像芦苇杆。” “我们家活过了饥荒。” 冯铁根眼眶通红，朝着母亲的僵尸跪倒在地，哭喊道：“娘啊，我对不起你啊，我不是人啊，娘。” 黑僵停下了脚步，站在儿子面前，那肌肉干瘪的丑陋面庞上，似乎有一丝异样的表情闪过。 它颤抖着弯下了腰，伸手抱住了冯铁根。 冯铁根脸上刚露出喜悦，下一秒，却被黑僵的双臂紧紧箍住。 黑僵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夹着冯铁根，让后者面色涨得通红，脸上青筋暴起。 “娘......” 冯铁根的眼珠暴突，从喉咙里呻吟出一个字。 咔。 骨头折断，脏器破裂，冯铁根死了，像一滩烂泥，从黑僵的拥抱中滑落。 黑僵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脚下的尸体，良久，它蹲下身，剖开死尸腹腔，搜肠刮肚，咀嚼吞咽。 随着血食下肚，僵尸那枯如树皮的皮肤渐渐滋润起来，连同身上的毛发一起闪烁着光泽。 如果它的身躯没有腐朽，如果它的灵智还未泯灭，它一定会狂笑着哭泣。 可惜，那张黑黢黢的脸上，既没有泪，也没有笑。 蓦然，正咀嚼着脏器的黑僵嗅到了生人气息，它猛地抬起头，看向盘山公路石壁上方的那片树林。 刷拉拉，李昂从憧憧树影间走了出来，跃下石壁，站在公路上。 他靠着面具削弱存在感的功能，已经在树林里隐匿偷窥了十几分钟，静默注视着黑僵完成了它的复仇。 “冤有头，债有主，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李昂也不管黑僵听不听得懂，平静说道：“僵尸集天地怨气晦气阴气而生，以怨愤为力，以血肉为食。我不拦着你报仇，但冤仇既已勾销，是时候上路了。” 黑僵一言不发，报之以沉默，眼眸彻底被猩红涂满，眼神里只剩下两种极短纯粹的情感—— 饥饿，与食欲。 “无法沟通了么....”李昂轻叹一声，与黑僵在夜幕下静穆对峙。那辆撞在石桩上、正冒着轻烟的小货车似乎终于支撑不住，车头灯忽闪忽闪，渐渐转暗。 在车灯熄灭的一瞬间，黑僵动了。 它的身影形同鬼魅，步伐一跨，轻飘飘地越过了十数米的距离，闪至李昂身前，一爪挥出。 狭长指甲切割空气，发出尖利的倏倏破空声，早有准备的李昂双脚如同铸铁一般扎在地面，上半身挺直似板，向后仰去， 以铁板横桥躲过爪击的李昂没等起身，就抄起装有钢珠子弹的短管霰弹枪，斜斜朝着黑僵的胸膛开了一枪。 枪声轰鸣，弹丸迸射，饶是僵尸有遍体黑毛防护，也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力轰得倒退数步。 李昂接着挺身而起的空隙，更换子弹，看也不看朝着黑僵又是一发霰弹。 钢珠飞射而出，彻底打烂了黑僵身上的寿衣，却被那堆杂乱无章的黑色长毛所阻滞，难以再进。 李昂飞快地更换子弹，一边开枪一边后撤，三两步闪入树林，隐匿不见。 黑僵猛踏地面，小而朴素的寿鞋在水泥地表上踩出碗大坑洼，身形如离弦之箭，蹿入林间。 林中树叶繁茂，枝杈横生，昏暗无光，寂静无声。 僵尸踩踏在松软的枯叶堆上，张合鼻翼，轻嗅气息。 骤然间，僵尸猛地抬起头颅，却看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正是刚才一直趴伏在十数米高树梢上的李昂。 靠着变脸面具带来的削弱存在感能力，他躲掉了黑僵的灵敏感知，在对方抬头之际，李昂纵身一跃，在重力牵引下自由落体下坠，右手持斧，左手持枪，接着重力之势，一斧头狠狠劈向黑僵的天灵盖。 电光火石之间，黑僵只来得及抬起左臂，挡在身前。 优质420钢材打造的野营斧坚韧而锋利，弧形斧刃肆无忌惮地撕裂表层黑毛，凿入僵尸收缩枯萎的手臂，在手臂桡骨上留下深邃创口。 还未等黑僵有所动作，踩踏在松软落叶堆上的李昂已经站稳身形，左手把持短管霰弹枪，将枪口直接抵在了黑僵左臂尺骨部位下方。 李昂扣动扳机，只听“砰”的沉闷一声，密密麻麻的钢珠嵌在了僵尸手臂的黑毛上。 那些材质不明的黑色毛发固然能抵挡削弱子弹的冲击力，但在如此近的距离，霰弹枪子弹依旧将黑僵的左臂骨骼打成粉碎， 整条手臂像橡皮泥一样，耷拉下去。 左臂上的黑色长毛随风摆荡，试图勾住斧刃，但是镀着防腐放氧化涂层的不锈钢斧刃如同拔吊无情的渣男，轻轻松松挣脱了黑毛束缚。 李昂抽斧，又是一记斜劈，裹挟风势，狠狠斩在黑僵的脖颈处。 第二十一章 斩首 咔！ 斧刃结结实实地砍在了黑僵的脖子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林间极为清晰。 但僵尸像是没有痛觉一般，歪着头，用肩膀和半边脸死死夹住了斧刃，不让斧子抽离。 抽不出来所幸不抽，李昂松开斧柄，一脚踹在黑僵胸膛。 正面挨上一记霰弹枪都只后退了数步的黑僵，身躯如同钢铁浇筑而成般坚韧，吃下了李昂的一踹，也只是稍稍退后了半步。 这半步就已足够。 李昂借着一踹的反作用力向后倒去，右手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可口可乐玻璃瓶。 玻璃瓶里装的并不是可乐，而是高浓度的汽油混合物，瓶口用橡胶堵住，瓶身侧边黏着两根装有浓硫酸的密封玻璃管。 可口可乐瓶在空中旋转，滑翔，最后与僵尸黝黑的额头对撞，砰然炸裂。 一般的莫洛托夫鸡尾酒燃烧瓶，都是用浸满易燃液体的布料作引，要投掷之前再用打火机点燃布料。 而李昂制作的苏联制式燃烧瓶，则依靠浓硫酸玻璃管碰撞之后产生的化学热作引，更为安全的同时，还能省去掏打火机点火的步骤。 玻璃碎片四散飞溅，浓硫酸与汽油混合物均匀地洒落在黑僵身上，散发出足以遮盖尸臭的浓郁刺鼻气味。 瞬间，炽热的化学能点燃了汽油混合物，点点火星以烈火燎原之势席卷僵尸全身，眨眼间黑僵就成了人形火炬。 火光冲天而起，将密林照得亮如白昼，无知无觉的虫豸被亮光吸引，扑扇着翅膀围绕人形火炬飞行。 僵尸身上的寿衣转瞬间就化为飞灰，甚至那层连子弹都可以阻拦的黑色毛发，也在火焰灼烧下卷曲萎缩。 “嘶啊！” 黑僵嘴巴如同毒蛇一般张的极大，凄厉咆哮，脖颈上的斧子应声掉落。 嘭！ 李昂扣下霰弹枪扳机，被钢珠子弹轰中的黑僵像是触电一般，原地抽搐了一下。 嘭嘭嘭嘭！ 霰弹枪一刻也不停歇地接连开火，黑僵步步后退，从它身上滴落的易燃液体缓缓滴落在落叶堆上，造就一个个正在燃烧着的脚印。 那层黑毛被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段手指指节那么长，李昂将最后两发子弹压入霰弹枪枪膛，取出背包里的电动射钉枪。 这款工业级射钉枪的最大功率可达2500w，每分钟能打45枚钢钉，可穿透10-20毫米的混凝土墙面或者槽钢。 血肉骨骼在这款射钉枪面前，和冻豆腐没有任何区别。 叮，叮，叮。 清脆的射钉枪枪声在密林间响起，黑色长毛遭到削弱之后，一枚枚长钉打在黑僵额头、眼眶、鼻梁、嘴唇、牙关、喉结处，穿透皮肤，凿入血肉。 数息过后，黑僵的脸上已经密密麻麻铺满了钢钉钉头，那惊悚的画面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尖叫晕倒。 钢钉打入脑中，将黑僵那腐烂的大脑绞成一团浆糊，但就算是这样，它依旧没有倒下。 憧憧树影中，僵尸身上那层黑色长毛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极为迅猛地自动拧在一起，扭动盘纠，卷曲缠绕，在僵尸体表组成一层层如同锁子甲一般的中空网状防御层。 随着网状防御层建立，这些隐隐透着绿色的毛发，开始从黑僵体内抽取残余的体液，并将其分泌涂抹在网状防御层内外，填充住防御层上的网状孔洞。 网状孔洞被堵上之后，内部燃烧的火焰没有氧气补充，很快被扑灭，而外部燃烧的火焰也被湿润的毛发阻绝，火势减小，渐渐熄灭。 整个过程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内，随着体液被抽离，黑僵本就干巴巴的肌肉更加萎缩，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直立行走的黑色猿猴，瘦小，虚弱，没有威胁。 矮小瘦削的黑僵弓着脊背站在原地，如同雕塑，李昂默默注视着对方，向后缓缓退步的同时，手上马不停地为射钉枪更换钢钉链。 遽然间，李昂眼前一花，那具黑僵的速度竟然又快了几分，眨眼间跨越了数米距离，直接闪至李昂身前， 黑僵利爪斜斜划下，李昂仓促后退，却还是不免被黑僵指甲尖端撩到自己身上穿着的cqb战术防弹衣。 cqb防弹衣最外侧的软质防刺层，是由高强度聚乙烯纤维编织而成，其强度比大名鼎鼎的凯夫拉芳纶纤维材料还高出40%。 但是，这面能够抵挡成年男性上千次匕首刺击的软质防刺层，在黑僵指甲面前连半秒钟都没有撑过，直接被摧枯拉朽地撕裂成碎布，飞散在空中。 利爪继续下拉。 cqb防弹衣的内侧，则是符合美利坚国家司法研究所nij—3级标准的sapi防弹插板，与otv防弹背心。 这面nij—公斤，口径子弹正面轰击，也完全能抵挡的住。 利爪落下，防弹钢板与黑僵指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利摩擦声， 现代化工业社会打造出的高强度钢材，竟然被指甲尖锋刨出蜷曲钢丝，整块钢板被生生切断，一分为二。 幸好，僵尸利爪被防弹衣稍一阻挡，不得寸进，无法再一鼓作气将李昂开膛破肚。 险象环生，在生死线上游走徘徊的李昂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看见黑僵再次挥爪而上。 利爪的凄厉破空声在耳畔响起，李昂心如止水，面不改色，不退反进趁着爪子尚未挥下，直接撞进黑僵怀中。 不能退，一步退步步退，黑僵的敏捷程度远高于李昂，只要后撤，迟早会被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撕成碎片。 两人体型悬殊，这一撞就好比银背大猩猩搂住了红鼻子狒狒，直接封死了黑僵的肩膀。 在这堪比贴面舞的尴尬姿势下，李昂能够清晰嗅到对方身上那股足以摧毁嗅觉系统的浓郁腐臭血腥味。 跟在三温暖里泡了十几天的巨人观尸体一样.... 真怀念啊。李昂这样想到。 卡啦，随着射钉枪装填完毕的声音响起，双手合抱搂住黑僵的李昂，用射钉枪抵住了僵尸的后颈。 叮叮叮叮！ 十数枚钉子凿进了黑僵寰椎、枢锥、第三颈椎的缝隙，撕裂了项韧带，刺穿了硬脊膜，打断了黑僵的颈椎。 换做常人，这种伤势足以当场致命，最少最少也是全身瘫痪的狭长，但黑僵只是脖子失去支撑，整个头歪斜着倒在肩膀上，那还在空中挥舞的独臂，竟仍有余力朝着李昂斩来。 就是现在！ 李昂那颗在黑夜中亮颖颖的猫眼，骤然绽放出绚烂光芒！ 幻术，启动。 黑僵的脑海里，投射出这样的画面：一个穿得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留着鼻涕的小男孩，捧着木盆哭喊着， “娘！我饿！” 一句平平无奇的话语，却仿佛拥有魔力一般，抽空了黑僵所有的力气。 挥舞在空中的利爪，发着颤，再也斩不下去。 那些混沌的、朦胧的记忆碎片，在腐烂的大脑中酝酿沉淀，最终凝结为滴滴血泪，从眼眶涌出，自干涸脸颊滑落。 人死万事消，借着腐朽躯体重回人间的，不再是曾经的老妇，而是另一个满怀憎恨的全新生命——它是僵尸，以怨憎为力，以血肉为食的僵尸。 它不应该怀有前世的任何感情，不应该为了任何事或物伤感难过。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 “吼！” 像是为了否认过去，否认出现了一刹那的懦弱，黑僵恢复凶戾，眼中最后剩余的一抹情感也如雪遇沃汤，泯灭殆尽。 歪斜的头颅张开大嘴，朝李昂咬去，同时独臂化劈为抓，自上而下抓向李昂的脊椎。 借助刚才黑僵那一秒钟犹豫的李昂，先是猛地一提肩膀，将咬过来的黑僵头颅向上击飞，再身体前倾，右腿高高后提，宛如芭蕾舞表演者一样，用右腿脚尖击打在黑僵自上而下袭来的手臂手腕上，阻挡住了攻势。 黑僵的脑袋被李昂肩膀自下而上狠狠撞了一下，整个头颅向后猛地倒去，后脑勺都贴住了脊背，整个脖子全都靠一层皮肉连缀！ 集天地怨气晦气而生的僵尸再怎么不科学，整个躯体依旧要靠脊椎大龙来发力，现在脊椎受损，她的独臂也像是失去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一样，陡然掉落，连身上的黑色长毛都骤然蓬松，再也构不成防护。 李昂沉默着，轻柔地抱着黑僵，踩着地面裹挟僵尸一路前冲，一人一尸直直撞上了一颗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树干。 砰！ 树干晃动，枝杈乱颤，飞叶飘落，零星月光从枝杈缝隙间渗透下来，照在林间。 借着月光，李昂挺身后撤，反手拔出插在靴子里的匕首，猛地插进僵尸口腔，像钉钉子一样把黑僵钉在树干上。 另一只手则隔着战术手套，轻巧地从地上捡起刚才从黑僵脖颈间掉落下去的野营战斧。 被匕首钉在树上的僵尸，眼中只剩下纯粹的、对生者的憎恨，再无一丝神志。 可怜，可悲，可叹。 战斧斧刃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冽寒光。 李昂的手臂，如同林间伐木人一般，将战斧挥舞出弧形轨迹，斩在黑僵脖颈。 咚！ 树干再次震动。 僵尸头身分离。 【击杀隐山村僵尸1/1】 【剧本任务“饥饿极限”已完成】 【奖励结算中】 第二十二章 肾腺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终于确定黑僵死透的李昂松了口气，抽出了深深凿进树干里的斧子。 【任务奖励1：除消灭任务指定目标外，额外奖励经验值50】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李昂点了点头，他原本的等级为lv2，经验槽为20/200，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黑僵，提供了70点的经验值，加上这次任务额外的50点经验值奖励，再乘以160%的评价系数，共获得192点经验，已经满足升级至lv3的条件。 【任务奖励2：游戏币200点】 由于s+的任务评价系数，200点游戏货币变成了320点， 在加上附身鬼任务中的160点游戏币，李昂现在共有480游戏货币， 尽管依旧买不起商场货架上面任何一件物品，但至少可以展望一下.... 【任务奖励3：稀有品质随机技能卷轴*1已发放至玩家背包栏，请查收】 按照系统相关注释，【技能卷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消耗型卷轴】，一类是【学习型卷轴】。 顾名思义，【消耗型卷轴】是一次性用品，玩家可以用撕毁、咏唱、献祭等方式，不可逆转地摧毁卷轴，释放卷轴技能。 而【学习型卷轴】，则允许玩家学习卷轴上所记载的技能，这一过程同样会不可逆转地耗费掉卷轴。 一般而言，消耗型卷轴的技能强度要远远高出同级别的学习型卷轴。 至于【技能】这个概念，则相对宽泛， 按照使用方式可分为【主动】或者【被动】， 按照类别可分为【格斗】、【灵能】、【机械】、【生活】、【通用】等类别， 降龙十八掌、佛山无影脚、万佛朝宗、北斗神拳等属于【格斗】， 闪电箭、召唤死灵、冰锥术、火球术、原力扼喉等属于【灵能】——这一类别的范围最大最广，下面还可以划分为原力、方术、法术、幻术等等。 挖掘机驾驶、现代化火药武器保养维修、坦克改装灯属于【机械】， 烹调烹饪、钓鱼捕鱼、紧急医疗、唱歌跳舞打篮球等属于【生活】， 鉴别物品、炼金术、制作卷轴、精准射击等属于【通用】 所有【技能】都按照这五大类别进行划分，而一部分技能的使用则需要消耗【体能值】、【精神值】乃至【理智值】，具体计算方法都会标注在技能说明当中。 学习技能需要达到一定要求，如学习降龙十八掌需要玩家力量属性超过10点，敏捷属性和体质属性超过9点，智力属性超过4点等。 除了属性点达标之外，学习和使用技能还有另外的隐藏条件。 比如说失去了双腿的残疾人无法学习或使用【佛山无影脚】或者【凌波微步】，失去了双手的残疾人无法学习或使用【排云掌】、【石破天惊拳】。 关于任务奖励的简述到此结束，系统提示音继续道， 【剧本任务已完成，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是否选择立刻传送】 “传送回去么？” 李昂眉头一皱，立刻明白这五分钟的时间，是预留给剧本任务中的玩家清理现场、整理武器、捡拾战利品的。 至于这战利品....李昂看了眼头身分离的僵尸，一时也想不到僵尸肉有什么用。 总不能拿回去煲汤吧？他又不是爱吃唐僧肉的妖怪。 而且这老太太也怪可怜的，帮她取出掉非人部位，让她保留着人类形态的躯体下葬吧， 这样想着，李昂抽出匕首，用小刀迅速割下僵尸身上水火不侵的黑毛，与长到过分的指甲，将其收进背包栏， 再略微清理一下现场，确认没有遗漏之后，选择了传送回去。 深深看了头身分离的黑僵一眼，下一秒就回到了自家客厅。 传送的过程平稳快速，没有直达苍穹的通天光柱，也没有倾天覆地的震动，连炫酷的声光效果都没有出现。 回到客厅的李昂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抬头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钟表。 凌晨5:47，和他接到任务并被传送走的时间一模一样，但他分明记得自己在隐山村至少度过了接近两个小时。 “时间暂停么？这倒是件好事儿，至少不用担心以后街道剧本任务，在大庭广众下突然隐身消失了....” 李昂皱着眉头将身上残破的防弹衣脱下，走到卧室电脑桌前，搜索起隐山村的相关资料。 在一则“村支书带头修路，农产品走出大山”的某县报纸中，准确清晰地印着隐山村这三个字，而且上面的图片也是人民公社大会堂的照片。 “竟然真的是在现实世界当中...” 李昂点了点头，“看来那些流传着的没头没尾故事怪谈背后，确实存在着玩家的痕迹。” 幸好李昂的课外兴趣爱好之一就是毁尸灭迹，现场痕迹清理得相当到位，就算有警察部门或者官方玩家组织去调查，也应该查不到他身上。 也正是因为怀疑隐山村在现实世界，李昂才没有采取另一种通关方式—— 当初在大会堂里发现白僵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时候，李昂就怀疑这剧本任务是不是太难了一些， 如果换做普通人出身的玩家，很可能进入剧本时，身上只装备着杀猪刀或者弓弩，根本无法与白僵抗衡。击杀白僵完全不现实。 但是，系统所发布的任务，是“消灭隐山村僵尸0/1”，并没有指定必须得是“老妇人僵尸”或者“黑僵”、“白僵”。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是刚成为玩家的普通人，也能通过其他方式完成任务... 比如说，在打牌时突然暴起，抢先打断冯铁甲的四肢，拖着他们来到棺木前，趁着白僵尚未苏醒，提前用僵尸牙齿、指甲，抓破冯铁甲的皮肤， 再拖着他前往树林中，折断他的四肢骨骼，敲断脊椎，用麻绳将其牢牢捆在树上。 接下来，白僵按照正常流程苏醒之后，仇恨转移至其儿子身上，会沿着盘山公路展开追逐， 而摆脱了白僵威胁的玩家，自然可以慢悠悠地等待四肢俱断的冯铁甲，发生尸变，变成最低级的、毫无抵抗能力的僵尸， 再施施然将其毁灭，从而完成“消灭隐山村僵尸0/1”的任务。 又或者，在白僵跑上盘山公路后，哄骗隐山村村民前去追赶。 尽管这些村民根本不是白僵对手，但人数众多，白僵很可能无法全部将村民击杀。 死伤惨重的村民看到了白僵的恐怖，仓惶逃窜，届时，玩家则能施施然挑选那些被白僵抓伤咬伤过的村民，等待其发生尸变，进而完成任务.... 李昂这种野生天才都需要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完成的任务，普通人只要能抛弃良知，摧毁道德底线，也同样可以轻松通关。 尽管后者所获得任务评价会低很多，大概会在c-到b-左右徘徊，但从普通玩家的心态出发，稳健地自保要比丰厚奖励更加重要。 再比较两种通关方式的难易程度，不难看出，系统在蛊惑诱惑玩家，走上混乱邪恶的道路。 李昂早就想到过这种偏门的通关方式，但是他并没有采取。 原因有二，第一是李昂还有道德底线，不想通过牺牲无辜者来完成任务。 第二，就是李昂怀疑，这种偏门的方式，会招致未来的恶果——只杀村民而不杀白僵的话，只能拥有b-乃至更低的评价，赚不到多少经验值与游戏币。 像这样一味地逃避，短期内也许能保证自己安全， 但随着杀场游戏不断推进，只完成c-任务的玩家，其游戏等级、技能装备将会全面落后，终将会死在不断变难的剧本任务中。 “这杀场游戏，果然有够病态。” 李昂思索片刻，打开了物品栏，点击物品栏里静静躺着的那张幽蓝色卷轴。 【技能卷轴名称：腺体刺激法——肾上腺】 【属性：学习型】 【类型：通用】 【等级：稀有】 【效果：刺激交感神经，使肾上腺髓质分泌肾上腺素。无冷却时间】 【消耗：体能值50%】 【学习条件：体质属性高于或等于7点】 【备注：肾好才是真的好】 这个技能在李昂看来相当实用，肾上腺素作为处方药可以缓解心跳衰弱、血压下降，用于过敏性休克、支气管哮喘以及心脏起搏骤停的紧急抢救。 除此之外，肾上腺素还是一种相当不错的兴奋剂，曾经被运动员用来增强体能，提升力量，加快奔跑速度，而作为人体自然分泌激素，其副作用相对于其他兴奋剂而言也不算特别大。 50%体能值的消耗条件，决定了这项技能必须等到关键时刻才能释放，这样看来无冷却时间的优点也就没那么重要。 而且，这项技能的名字【腺体刺激法——肾上腺】，也隐隐说明了该技能还有一整个可以控制其他人体腺体的系列， 松果体、脑下垂体、肾上腺、甲状腺、胸腺....如果能完美控制这些腺体，就能够完美控制人的躯壳，达到人躯所能达到的极限。 李昂打开玩家页面，选择了升级至lv3，经验槽达到了40/300，并将升级赠送的一点自由属性点加在了体质属性，使其符合技能要求。 学习技能【腺体刺激法——肾上腺】 玩家页面为： 【李日升】 【lv3.经验值槽为12/300】 【力量：6】（资深健身爱好者水平） 【敏捷：6】（资深跑酷爱好者水平） 【智力：7】（天才） 【体质；7】（职业运动员水平） 【感知：7】（专业猎人的感知水平） 【魅力：4】（长相平平无奇，言谈举止略显怪异） 【装备：古怪的眼珠】 【背包栏：ak47、cqb防弹衣、野营手斧、匕首、手电筒、手雷、燃烧瓶、黑僵毛发、黑僵指甲】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 【游戏货币：480】 第二十三章 僧人 接下来几天，李昂一直在测试【腺体刺激法——肾上腺】这项技能的具体强度。 他平时的生理机能，大概和一般水平的职业运动员差不多，而在注射完肾上腺素之后，他的运动水平可以堪比国家一级运动员，乃至冲击世界级竞赛的冠军。 换句话说，只要使用这项技能，李昂就能达到全人类生理机能的顶峰。 当然副作用也极为严重就是了，全身发抖，呼吸不畅，双眼充血，由内而外沁出的大量冷汗，心跳剧烈加速乃至心律失常，胃里传来的强烈呕吐感，以及堪比把头塞进水磨机的恐怖头痛。 好在，这些副作用仍在李昂的承受范围之内——他很早之前就学习了包括美利坚中情局《库巴克审讯手册》在内的情报机构审讯指南书， 并在自己身上试验了许多刑讯逼供技巧，相比起那些恐怖酷刑，肾上腺激素带来的副作用就跟清风拂面差不多。 而且经历了这次的击杀黑僵，李昂也认识到突击步枪等现代化轻武器，并不一定能对杀场游戏当中的各类怪物造成有效伤害。 还得上反器材狙击步枪、反坦克单兵火箭筒、军用喷火器、迫击炮、榴弹炮、芥子气.... 李昂喜好小制作不假，但他动手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躲在自家客厅，在丝毫不被官方监察系统注意到的情况下，徒手撸出许多重武器。 “要是我在黑非洲就好了，别说军用火焰喷射器，就算m388火箭筒我都能做出来。” 李昂这样想道。 所谓m388火箭筒，指的是二战之后北约联盟为了提防苏维埃坦克的钢铁洪流侵袭，而研发出的火箭筒， 这号火箭筒虽然是用来打坦克的，但它既没有装穿甲弹，也没装破甲弹，更没装碎甲弹， 它装填的是，最高可达250吨tnt当量的微型轻量核弹，其最大射程可达4公里之远。 最骚的地方是，m388火箭筒轻量核弹弹头的辐射半径，超出其射程.... 也就是说，使用者在发射炮弹的时候，就必须做好当场暴毙，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 我杀我自己。 能搓出核弹头绝对不是李昂吹逼，土质核武器的制作工艺其实相当简单，如果不是海关监管部门给力，恐怕李昂早就从黑非洲地区网购两份当地土特产“黄饼”。 “可恶，我可是患有火力不足恐惧症的啊....” 总之，暂时没有购买制作重武器渠道的李昂，只好对自己身上的装备修修补补，并将目光投向了民俗学当中的法器。 ———— 净安寺，又称净安古寺，位于殷市市中心，其历史最早可追溯至三国时期，初名重玄寺，宋大中祥符年间更名为净安寺，是全国最古老的寺庙之一。 世事变迁，斗转星移，往日的古刹变成了旅游景点，正值夏日周末，全国各地前来拍照打卡的游客在寺庙内外排成一条长龙。 寺外排队人群中，王丛珊戴着草帽，穿着粉色衬衫和蓝色短裤，手里举着根冰棍，雪白纤细的修长大腿在李昂面前晃啊晃，“喂，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各类宗教么？今天怎么会叫我一起来逛净安寺？” “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李昂讲着上个世纪的老梗，随口说道：“我是讨厌宗教啊，而且一直认为秃驴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你还来？” “周末太无聊出门逛逛呗。” 李昂将冰棍的木棍随手丢到路边，说道：“本来是想叫你去动物园的。结果殷市动物园很不人性化，里面的动物都没被标上价格，这样我们观众怎么出价竞拍嘛。” “神特么出价竞拍。”王丛珊翻了个白眼，指着地上被李昂丢下的冰棍木棒，“随手乱丢垃圾，真没素质，这有外国友人呢。” “嗯....”李昂沉吟片刻，意识到这种行为确实不好，遂捡起木棍，并自己虚打了自己一耳光，用日语关西腔大声喝道：“すみませえん！” 两边人群纷纷投来目光，早就习惯李昂日常犯二的王丛珊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经过漫长等待之后，王丛珊与李昂终于排队进入寺庙，前者掏出手机各种拍照，后者则偷偷观察寺内结构，审视起寺庙内可能拥有的法器。 净安寺毕竟是全国最古老的寺庙之一，如果有古代超凡物品遗留下来的话，这里是最有可能的藏匿地点。 上次他用柳条杀死附身鬼魂，完全是看了一些民俗学书籍（如《异鬼录》、《冥祥记》、《神异记》、《酉阳杂俎》）之后的应急之举。 柳条能打鬼只是凑巧，要是碰上怨气更大的怨鬼，柳条没用怎么办。 哪怕这里可能已经被官方机构搜索了一遍又一遍，但是过来偷偷看看民俗学物品、偷窥一下可能有超凡传承的秃驴也不错。 两人逛了法堂、山门、天王殿、钟楼、观音殿、摩尼殿，一路走来建筑照片拍了不少，佛龛、拜垫、花瓶、香炉、木鱼、念珠等佛教法器也见了不少， 李昂甚至冒着一定风险，戴上墨镜开启灵视，却始终没有找到超凡力量遗留过的痕迹， 寺庙里的大和尚也全都是没有灵能反应的凡人——亏李昂还想给自己和王丛珊买点开光过的法器。 正当两人走出大雄宝殿的时候，看见一群穿着消防员制服的人员冲进净安寺，封锁出入口，撤离寺庙内的游客。 “地下的天然气管道发生了泄漏，请你们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有序离开。” 一名消防员举着大喇叭，站在一辆开进了净安寺的消防车上大喊道。 五湖四海赶过来旅游的游客自然相当不满，但是自己生命最为重要，只能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有序撤离净安寺。 隐隐察觉到不对劲的李昂故意走在最后，看见七八个穿着灰色青衣、头顶戒疤的和尚，在“消防员们”的簇拥下，正抬着一具担架，形色匆匆地从广场侧门跑进来， 担架上面罩着一层白布，看不见底下的东西，而根据那些僧人蹒跚的步伐，也可以判断放在担架上的东西极为沉重。 咔！ 只听一阵木质断裂声响起，担架倾泻掉落，砸在一名僧人身上。 那名被担架压倒在地的僧人，像是被拆建筑用吊机的沉重大铁球碾到一样，面色涨成紫红色，四肢抽搐，口不能言。 周围的“消防员们”还未来得及上前救援，另一名僧侣就已经双手握住了担架。 那年轻僧人身形娇弱如同少女，面如白玉，五官清秀的同时，又被眼角泪痣染上了一丝“狐媚”。 狐媚僧人双手握住担架，轻喝一声，瘦弱身躯骤然膨胀，整个人长高了一大截，盘纠成一块块的肌肉将僧衣撑得老高，堪比wwe里肌肉怪兽级别的格斗士。 “起！” 肌肉美少年紧咬牙关，像举重运动员一样将担架猛地提起，让其他人把那名压在担架下的僧人拖走。 砰！担架砸在地上，将大理石铺就的地砖砸出裂纹。 微风刮过，大口喘着粗气的肌肉美少年挺直身板，收拾僧衣，与远处正在看着这边的李昂对视一眼。 全身肌肉的俊美僧人脸色一红，稍颔下巴，面如桃花，单看脸的话，堪称媚态天成。 李昂一阵恶寒，既因为那名僧人，也因为被风吹起的担架——那上面躺着一具乌黑发亮、怪模怪样的下半截干尸。 第二十四章 团队 躺在担架上的半截干尸，光两条大腿就比一人还长，铁青色的毛发、皮肤、肌肉统统风干枯萎，收缩依附在腿骨骨骼上。 干尸的骨骼结构，和人体的骨骼结构有几分相似之处， 但干尸的髂骨更为巨大，耻骨与坐骨更为突出，上半截大腿的股骨极长，强壮，且向外弯曲， 膝盖髌骨面积更大，小腿胫骨与腓骨之间的缝隙更大，而且第一跖骨（也就是大脚趾）与第二跖骨更加分开。 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李昂就将半截僵尸的骨骼结构大致记了下来，并于大脑资料库中，与各类现代生物乃至古代生物的骨骼进行对比。 并不是已知的生物。 李昂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生怕被人注意，不敢再多看一眼，低下头，拉着王丛珊的手，隐匿在向外撤离的游客队伍中。 那些伪装成消防员的体制内人员，以及那群秃驴，就是处理超自然现象官方人士么？ 也不知道他们扛来干尸做什么.... 大雄宝殿庭前广场上，一名“消防员”看了眼正在发呆中的肌肉僧人，皱眉问道：“慧禀法师，有什么事么？” 顶着张媚态天成脸庞的肌肉壮僧回过神来，温和微笑着说道：“没事，只是有些走神。” 消防员点了点头，“事不宜迟，还请慧禀法师搭把手。” “嗯。” 慧禀僧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后退，消防员们急忙将庭前广场大门封闭，同时拿出对讲机，通知外面，将整座净安寺彻底封锁。 等到清场完毕，慧禀站在干尸身前，屏息凝神，浑身上下腱子肉仿佛如有生命一般跳动，灰色僧衣被撑得直欲爆裂。 “嚇！” 慧禀沉声暴喝，脸上青筋暴起，手臂血脉贲张，紧咬牙关，伸手搂住地上躺着的半截干尸。 布鞋下方的地砖好似蛛网一般，裂开崩坏，慧禀如提千钧重物一般，将半截干尸慢慢抬起，挪动脚步，走到大雄宝殿殿前广场中央，那座新落成的福慧宝鼎前。 福慧宝鼎由白铜铸就而成，重达15余吨，米，矗立在由一整块万年青石雕刻而成的宝鼎基座上，庄严神圣，恢弘精美。 慧禀抱着干尸，顺着福慧宝鼎鼎身边缘，将其缓缓送进宝鼎内部。 干尸与白铜鼎壁相互碰撞，发出“咚”的一声沉闷悠长巨响， 凄厉尖啸声从鼎炉内传来，一股股浑浊浓郁的黑烟，从宝鼎身上的装饰孔洞里逸散出来， 十余吨重的宝鼎一直稳如泰山，却在接收干尸之后，逐渐震颤，在青石宝鼎基座上来回摆荡摇晃，几欲倾覆。 周围的“消防员”与群僧注视着宝鼎，面色紧张忐忑，生怕会有意外发生。 良久，宝鼎平息下来，凄厉尖啸声逐渐消散，也不再有黑烟冒出。 慧禀僧人三两步蹿上青石基座，探头窥视宝鼎内部，看见一团黑色废渣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肌肉缩小变回常人，转头对“消防员”说道：“邪祟已被宝鼎炼化完毕。” “消防员”长吁了一口气，拿起对讲机与外面的同事说道：“任务完成，解除封锁吧，记得通知网络监管部门，定时排查，删除网络上有关与今天净安寺的内容。” “收到。”对讲机那头说道：“对了，中华异学会那边刚发来分析报告，他们认为，这具从钱华路地底深处被抛射至地表的干尸，是早在宋朝就已灭绝的妖兽。” “其名为，山魈。” —————— 今天去净安寺查询佛家法器的计划并没有成功，但是见到了疑似官方组织的工作人员，也算不亏此行。 李昂与王丛珊分别之后，回到自家客厅，继续搜集都市怪谈，制作小制作，过着平淡日常。 按照系统说明，在杀场游戏中每两次任务（不管是常规、强制还是剧本）的时间间隔，最短为15天，除非玩家主动触发任务缩短时间间隔。 而两次任务最长的时间间隔，则为20天。 也就是说，玩家在完成一项任务之后，哪怕什么也不干躲在家里，20天之后系统也一定会强制派发任务。 距离隐山村的任务已经超过了15天，系统随时可能派发任务，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李昂直接向学校申请了5天病假，躲在家里专心等待任务到来。 正当他用机床打磨刚做出来的ak47特质钢制弹鼓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团队）】 【任务名：孤山寒寺】 【任务目标：在孤寒寺内存活7天】 【任务时间限制：7天】 【任务奖励1：额外经验值2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400点】 【任务奖励3：稀有品质随机物品*1】 【任务奖励4：稀有品质随机卷轴*1】 【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是否立即传送】 嘶—— 李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次任务和隐山村一样是剧本任务，但是这任务奖励未免太过丰厚了吧？ 一件稀有品质的物品，一件稀有品质的卷轴，经验值与游戏币，所东西加在一起，比隐山村的任务奖励丰厚一倍不止。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说任务奖励等于任务难度的话，那这次又要面对什么比黑僵更恐怖的妖魔？ 李昂心底发苦，要是他现在在黑非洲、墨西哥或者其他法外之地，恐怕早就通过非法途径弄来各种军用级别的重武器，哪还需要像现在这样对着突击步枪较劲。 更关键的是，这次的剧本任务还是以团队形式进行，目前为止除了那名清净寺肌肉僧之外，他还没见过其他拥有特殊能力的超凡者。 这次任务里，他能见到谁？ 像他一样潜伏起来的个体玩家？有国家机器背景的官方人士？隶属于境外武装势力的超凡者？还是说继承了古代玩家传承的现代修士？ 一个个疑问涌上心头，李昂面色沉静如水，有条不紊地收拾起客厅里的所有装备，在五分钟的倒计时堪堪结束之际，站在客厅中央，等待传送。 第二十五章 特事 传送依旧是那么丝般顺滑，李昂正看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荒郊野岭， 脚下是一条不算宽敞的黄土路，两边则是茂密杂乱的森林，林中树木高大但不挺拔，枝杈横生，扭曲歪斜，如同一个个畸形壮汉，窥伺着站在路中央的五个人影。 此时正值傍晚，昏黄太阳在远处山岭上高挂，斜阳普照大地，却不能给这条林间小路带来一丝暖意。 五个人影以五角芒星的站位站立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沉寂压抑气氛酝酿滋生。 每个人都在审视着他人。 首先是一名身材高大健硕的国字脸中年壮汉，他面容冷峻刚毅，神情沉静自若，站姿端正肃穆，哪怕身上穿的是休闲衬衫中裤，也掩盖不了骨子里那股刚强如铁的气质。 军人，还是警察？ 第二位，是一个面相老成、大概三十出头的男子，额头宽而阔，眉毛上调，眼睛较小，留着两撇胡子，戴墨镜，穿白衬衫和黄色沙滩裤，脚下踩着人字拖，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油腻中年的猥琐气息。 嗯....神似孙海英饰演的田伯光。 第三位，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性，她留着长发，穿着黑色夜行衣，容貌姣好，相当漂亮，但是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冰山美女么...真是轻小说的设定啊。 第四位，则是一名穿着灰色僧衣，面容柔美，媚骨天成的年轻僧人。 正是李昂前几天在净安寺里看到的肌肉圣僧。 只是在杀场游戏中，那僧人脸上五官稍有一点微不可查的变动，要不是李昂大脑自带面部匹配识别矫错系统，恐怕根本认不出来是他。 “喂。”神似田伯光的男子瞥了眼李昂，有些蛋疼地说道：“小伙子，你为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说旁白啊，每个人都要介绍一遍， 而且我哪里长得像田伯光了？！你再胡说小心我给你寄律师函啊！” 在场五人里，头戴钢盔、脚踩长靴、脸戴美猴王面具、身穿防弹衣，手上端着大弹鼓ak47，背上还抗着个鼓鼓囊囊大背包的李昂，显得最为怪异。 说他是从某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患者吧，他手里拿着的突击步枪可是真货。 说他是专业雇佣兵吧，他脸上还戴着个极为搞笑的孙悟空面具。 刚才一直在开口进行解说的李昂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这里太压抑，活跃一下气氛。” 被李昂这么一打岔，原本酝酿的沉寂氛围就此消散，国字脸中年壮汉扫视众人，开口说道：“各位，我们现在执行的是团队任务，而且从丰厚的结算奖励上来看，任务难度并不低。” 疑似军人的国字脸中年壮汉，语气相当自信地说道：“和现实世界的电子游戏不同，杀场游戏里的团队任务，没有‘屏蔽友军伤害’的设定。 进行合作任务的玩家可以相互攻击，只是攻击效果会遭到大幅度削弱。 此外，任何主动攻击队友的举动，都会遭到系统的严重制裁， 比方说扣除全部游戏币、摧毁物品栏装备栏里的所有道具，或者在任务结束后，立刻接受难度极高、死亡率达到八成的强制任务。 因此在团队任务中，我们的背后，是能得到保障的。 从现在开始，我们最好放下戒备，进行合作，否则很可能在高难度任务中，招致团灭的下场。” 说罢，国字脸壮汉就主动开放了权限，将自己的玩家个人信息公布了出来。 【壁立千仞·邢河愁】【lv6】 邢河愁并不是壮汉的原名，他本命叫邢仇，两个月前觉醒成为玩家。 这次团队任务里，他首先站出来缓和局势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就是像他刚才讲的那样，此次任务的难度恐怕不低，需要众人团结协作，共渡难关。 第二，邢河愁通过刚才观察，认为自己应该是这群人里等级最高的资深者，有条件有责任也有义务站出来掌控局势。 第三，邢河愁在现实世界当中，曾是一名官至少校的军官。在成为玩家后，邢河愁主动向上级报告，经组织研究决定，被调遣至特殊事务管理局工作。 特殊事务管理局，简称为特事局，是七个月前紧急成立的特殊部门，隶属于安全部下，层级较低但权限极高。 七月前，共和国情报部门接收了有关杀场游戏的情报，再三确认之后立刻上报，国家机器轰然运转，智力支持机构的众多智囊团与衮衮诸公挤在几个大厅里连着开了几天的高密级会议。 由近千名专家学者、业界大拿组成的智囊团，很快给出了全面详实的意见报告，评估预测。 在此基础上，会议最终确认了将分析、破解、利用杀场游戏，作为当前国家机器最为重要的工作之一。 军事、政治、经济、文化.... 在接下来的漫长时间内，国家机器将从社会各方各面开始潜移默化地改变，这不仅关乎民众们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 更关乎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国家的兴衰崛起、地球霸权竞争、物种的生死存亡。 成立特事局，只是这场大变革中的一小步而已。 而作为特事局成员的邢河愁，早就熟读了智囊机构编写总结的行动指南，并按照指南上的行为指导，步步行事。 邢河愁看似逻辑清晰，口齿伶俐，条理分明，极具说服力的优秀表现，一部分来源于他作为军人的人格魅力， 一部分，则来源于国家智囊机构心理分析团队下发的行动指南——在上千个心理分析师提供的指导书面前，还是普通人的超凡者就跟小白鼠一样，容易预测。 果然，在邢河愁说完这段话之后，其余四人纷纷意动，逐一公开了玩家个人信息。 神似田伯光的油腻中年，【多情剑客·万里封刀】【lv5】 冰山美女，【无怠】【lv4】 灰衣僧人，【慧禀】【lv4】 猴面具雇佣兵，【李日升】【lv3】 第二十六章 手臂 “这群人里，好像我的等级最低啊...” 李昂心中暗道：“如果合作任务里玩家确实无法互相伤害的话，遇上资深者倒是件好事儿，至少可以弄到不少情报。” 邢河愁看到众人都开放了玩家个人信息，心底一松，笑着说道：“很好，团队成员的彼此信任，是完成任务的良好开端。 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执行过四次常规任务，两次剧本任务，擅长近距离格斗与紧急医疗，你们叫我老邢就好。” 有了这个带头榜样，万里封刀自我介绍道：“我用长剑，略懂武功，擅长刺杀，你们可以叫我小刀哥。” 小刀哥....李昂扫了眼万里封刀那张蓄着猥琐胡须的油腻中年脸庞，啥也没说。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昂异样的目光，万里封刀嘴角一抽，瞪着眼睛说道，“看什么看，叫我哥怎么了？我也是90后。” 啥？ 邢河愁忍不住看了万里封刀两眼，和尚瞪大了眼珠不敢置信，连一言不发的冷面女子都投来了目光。 “我真是90后！”万里封刀又急又气，说道：“只是长相稍微老成了一点。” 是一点么？这起码过载了20年吧？说你四十二三岁都有人信呐。 不提长相捉急的万里封刀，小和尚双掌合十道：“贫僧慧禀，稍有几分力气。” 烩饼？我还泡馍呢。 万里封刀心里吐槽，看着面容柔美、唇红齿白的慧禀，心头一悸，咳嗽一声说道：“敢情你真是和尚？” “如假包换。”慧禀微笑道。那恰到好处的笑容与稍稍上扬的眼角，让万里封刀只觉背后一股寒流蹿过，下意识地扭过脸庞看向别处。 这和尚有毒。 穿着夜行衣的冷面女子说道：“柳无怠，用弓。” 声音很好听，语气很平稳，简洁干脆，冷漠无情。 轮到李昂，他推了推自己脸上戴着的变脸面具，说道， “大家好，我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个人雇佣兵美猴王，喜欢唱，跳，rap。说道美猴王，今年下半年非洲军阀混战大电影即将开拍，我将继续扮演美猴王孙悟空，用猴王艺术形象努力创造一个正能量的形象，文体两开花，弘扬中华文化....” 李昂口若悬河，一开口没完没了，邢河愁急忙叫停，尴尬地说道：“呃...李兄弟，你不用说这么多，只要介绍自己的特长就好了。” 虽然大家都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情报尽数共享，但是像你这样光明正大吹牛逼的还是第一个见。 神特么美猴王。 “这样啊。”李昂刚才可是打了很多自我介绍的腹稿，现在用不上了很是失望，撇嘴说道：“我的小拇指特别长。” 说罢李昂伸出手掌，四指握拳，露出小拇指。 邢河愁眼角一抽，“不是这个。” “我左脚第四根脚趾特别长。”李昂准备脱下靴子证明自己。 你小子逗我玩呢？ 邢河愁深吸了一口气，制止了李昂脱靴子的动作，感觉自己的脑血压指数正在飙升，“也不是这个。” “哦，我的哔——特别长。” “请务必不要耍流氓谢谢，还有你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配上消音的音效啊？” 如果不是特事局要求外勤人员尽可能招拢吸纳民间玩家的话，邢河愁现在恐怕已经动用武力手段制服眼前这位疑似精神病患者的“同伴”了。 李昂装疯卖傻不止是因为个人的恶趣味， 也因为他怀疑邢河愁这位行事作风酷似军人、能分分钟拿出专业级别无人侦察记的资深玩家拥有官方背景，故意借助插科打诨，借机对邢河愁进行行为分析，收集情报。 “唔....”李昂皱眉思索片刻，“我能开启灵识，鉴别灵体，这算特长嘛。” “哦？”邢河愁眼前一亮，开启灵能视觉的特殊能力，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剧本任务当中，都极为珍惜。 “算算算，”邢河愁展颜笑道：“有这项能力的话，我们可以提前预见灵异因素，极大程度规避危险。” 身为一名职业军人与特事局外勤，邢河愁本就有责任招拢吸纳合作任务里遇见的民间玩家。本来他还以为李昂只是没什么助力的lv3萌新玩家，这样看来，得改变一下行事策略.... 【主线任务已更新，在十分钟内前往至孤寒寺寺内】 系统提示音在众人耳畔响起，邢河愁面色微变：“10分钟么？各位，不知道你们谁比较擅长侦查？” “我。”万里封刀不急不缓走到路边某颗大树前，抬头仰望了一眼树梢，轻吸一口气，人字拖在黄土路面轻轻一踏， 整个人跃至空中，十根手指如同锋锐无比的登山冰镐一般，深深凿入树干。 只见木屑飞溅，万里封刀好似矫健猿猴，手足齐用，三两下就攀上树梢，左右眺望之后，迅速滑下树干，拍拍手中污泥，淡定说道， “沿着这条道向西走大概七百米，山脚下有座破庙，应该就是任务地点。东边的矮山后面有炊烟升起，可能有个古代村落什么的。” “村落么？” 邢河愁点了点头，从背包栏里掏出一个公文包大小的黑色小型手提箱。 他将手提箱放在地上，转动密码锁将其打开，里面摆着一台银灰色无人机以及大容量电池、备用螺旋桨、带显示屏的平板遥控器等配件。 邢河愁取出银灰色无人机，将其放在地上校准平衡之后，拿起平板电脑造型的遥控器，操纵无人机起飞，直至遁入云中，肉眼不可见。 这位等级最高的玩家在操控无人机时，没有回避他人窥视遥控屏幕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将屏幕画面分享给所有人。 居高临下的俯瞰画面里，是一片坐落于广袤平原的古代村庄，青砖青瓦的低矮泥瓦房建筑群升腾着袅袅炊烟，整个村落被一条丝带般的小河贯穿，一分为二。 以村庄为中心，阡陌田地向外扩散，万顷良田尽收眼底，在夕阳下反射着金色光芒。 披着蓑衣的老翁，走在阡陌小路上的黄牛，穿着老旧麻布制衣留着鼻涕乱跑的小孩，穿着麻布上衫单下裤、戴着幞头脚踩草鞋还扛着锄头的黔首农夫..... 所有元素共同交织出一幅华国古代农村的画面。 而在北边，则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座面积颇大的古代城池。 无人机慢慢飞回，沿着小路向西，来到山脚处。 山脚下是块开阔平整的空地，中间坐落着一座破败庙宇，庙宇两侧及后方的大片空地杂草丛生，但能隐约看见曾经耕种过的痕迹。 庙宇占地面积不大，庙外红色墙砖上的彩漆斑驳掉落，绿色藤蔓沿着墙根向上攀爬，肆意蔓延。 房顶上的青色瓦片残破不堪，落满枯叶。 庙前路面铺着方形青色石板，石板路两侧放着两排石质灯柱，只是长久无人打理，灯盏里落满了尘埃。 朱漆门屏上，木质匾额写着“孤寒寺”三个大字。 无人机低空飞行，盘旋在孤寒寺上空，居高临下俯瞰。 孤寒寺庭院中央摆放白铜佛塔，左右为钟楼、鼓楼，正面为天王殿，后方为大雄宝殿与藏经楼，僧房斋堂分列正中路左右两侧，整个建筑群最内侧则是印刷经书房、库房与挂着长生库牌子的仓库。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受限于侦查范围，邢河愁不声不响地操控无人机飞了回来，将其放回了手提箱内，这时万里封刀才后知后觉，犹豫着说道：“嗯，老邢啊，你这不是有无人机么？刚才怎么还让我爬到树上观察四周？” 邢河愁倒不是不信任万里封刀，他用无人机一是为了确认周边地形地貌，二是为了确定具体年代。 这位国字脸壮汉笑道：“不是我不想用无人机，剧本任务的背景在现代还好，要是背景在古代或者异世界，很有可能会出现古典志怪故事里的妖魔鬼怪、方外修士。 贸然使用无人机，很有可能提前引来这些超自然力量的关注，甚至让剧情任务朝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 身为特事局的工作人员，邢河愁可看过不少以前其他玩家执行任务所留下的资料档案， 一位没长脑子的萌新玩家在执行唐代背景的团队合作任务时，将一部装着《资治通鉴》、《中国剑桥隋唐五代史》、《世界工农业技术史》电子书的笔记本电脑，进献给了唐高宗李治。 结果剧情开始暴走，该玩家不仅被当成妖人，惨遭处死，还引出了唐帝国潜藏着的超凡者修士，驾驭万千飞剑，一夜千里，一路追杀该玩家的队友。 目前而言，现实世界中共和国的超凡者力量，还不足以与剧本任务里当做背景板的“剧本世界”进行互动。甚至这种互动本身，也被智囊机构认为是由潜藏危险的。 毕竟谁也不想看到一个跑步进入大工业时代的大唐帝国，派出千万名蒸汽朋克风格的机械流剑仙修士，与现实世界的共和国进行接触...... 因此，特事局的外勤人员，仍要以保全自身为首要任务，探索交互仅排在第二位。 以古代为背景的剧情任务中，随时可能出现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要谨慎使用现代科技，即使使用也要尽可能减少频率。 谁也不敢试探系统给出的10分钟时限，邢河愁快速将无人机收好，再带头走在最前方，一行人沿着小路西行，很快来到了山脚下的孤寒寺。 尽管无人机已经侦查了一遍，但当众人走至近处，才更清晰地体会到这座寺庙的残破凋敝，冷清幽深。 “这鬼地方，拿去当《倩女幽魂》的拍摄片场都足够了吧。” 万里封刀站在石板路上，手掌轻抚去石质灯柱内的积灰，冷笑道，“你们谁先？” 邢河愁扫了眼剩下几人，名为柳无怠的冰山美女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小和尚慧禀一脸怯懦看起来胆小怕事，戴着猴王面具的年轻人等级太低，而且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呵.... 邢河愁看了眼李昂，“你能看出里面有问题么？” 李昂开启猫眼，用灵识扫了两下，摇了摇头，“没发现有问题，不过不能确定没有危险。” 邢河愁点了点头， 众人目视老邢踏上青色石板，一步一步走到殿前台阶，却听李昂说道：“等一等！” 李昂说的又快又急，声音低沉严肃，惊得万里封刀拔出长剑，柳无怠抽出复合长弓，邢河愁兔起鹘落跳回队友身旁，紧握长戟，挡在慧禀身前。 一群人举着武器，背靠背站立着，观察四周动向，生怕敌人从哪里蹿出来。 他们可还记得，李昂拥有灵识，是团队针对灵异现象的第一道防线。 “大家伙别紧张嘛。”被围在最中央的李昂挠了挠头，“我只是看到老邢鞋带掉了，提醒一下而已。” 你提醒不能小点声嘛？！ 虚惊一场的众人默默收起武器，也没有了慢慢查探的心思，跟在老邢后面直接走到寺庙门前。 其实李昂刚才分明看见，随着邢河愁走近，一条没有任何血色的纤细苍白手臂从《孤寒寺》的匾额里缓缓伸出来，自然垂落，似乎要抓住邢河愁的头发将他提起，而其他人对此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在李昂出声提醒之后，那条手臂又收缩回了匾额当中，隐没不见——哪怕李昂动用眼珠开启灵识，也看不见灵体痕迹。 一行人走到匾额下方，正当邢河愁准备推开朱红大门进入庙中之际，一阵极其凄厉哀怨的女子哭泣声从庙内传来。 那女子哭声尖利清晰似在耳畔，如遭六月飞雪之冤，如怀天地难平之怨，凄惨悲戚，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寒颤。 林中树木枝叶倏倏而动，邪风吹来，将寺外青石板上的落叶尽数吹开，早已生锈的门轴发出酸涩的“吱呀”摩擦声，没有任何人碰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 门已大开，孤寒寺匾额下的五人却没有动弹。 只因寺院内建筑久未修缮，凋敝残破，死寂森然，落针可闻。寺中半点人气也没有，更看不见刚才凄厉哭声的来源。 在亚洲灵异体系当中，没有形体的厉鬼，永远比有形有质的僵尸恐怖。 僵尸再叼，也就是一轮炮火洗地的事情， 但是像咒怨伽椰子、午夜凶铃贞子、红姨、山村老尸楚人美那种厉鬼， 动辄制造幻象，穿墙瞬移，扭曲篡改时空，攻击手段千奇百怪，极难预防，更别说将其消灭。 “要用无人机再找找吗？”慧禀和尚轻声说道。 “10分钟的时限马上到了哦，系统说的可是‘前往至孤寒寺内’。” 李昂摇了摇头，怪笑一声，推门进入，其他人没有收起武器，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主线任务已更新，在孤寒寺内生存七天，期间不得离开孤寒寺超过500米】 第二十七章 僧田 又来了一条任务提示。 钟楼、鼓楼、天王殿、藏经阁、僧房斋房，李昂带着众人大致扫视了一遍孤寒寺，所有角落都看不见灵能反应， 李昂关闭猫眼，恢复精神力的同时，回到正门中路庭院，对其他人淡定说道：“没找到哭泣来源，不过那哭声大概率不是普通人装神弄鬼。 这座寺庙有很大可能是因为特殊原因而被废弃的，我们要做好对付鬼怪的准备。” 万里封刀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 邢河愁没有说话，他同样也有这个疑惑。 “仔细观察，大胆推测，谨慎论证。” 李昂用颇为欠揍的语气轻飘飘地说道：“从僧房面积、床铺数量、斋房碗筷数目、草席棉被数量，可知孤寒寺在破落前至少是座有两百名僧侣的大型寺庙。 古时僧侣钻研佛经，不可能像乡间黔首一样终日生产，他们维持寺庙的经济来源主要有四样。 一，靠皇家赏赐土地自行耕种。 二，开垦荒地，印刷造纸，自力更生。 三，善男信女，豪商巨贾捐赠钱财或是周边土地 四，依靠种田收入与信徒捐赠，进行金融放贷活动——没错，就是放贷。 这孤寒寺地处偏远，远处仅有一座中型城郭，路况不佳，怎么看也不像是临近首都，能得到圣眷的样子。 孤寒寺两侧虽然开垦有荒地，但面积颇小，土地产出根本不可能供养得起这座有百名僧侣的庙宇，同理，印刷佛经的产出相交庙宇而言也微不足道。 刚才我们在东边看到的那片村落，房屋还是泥瓦房，黔首农夫还穿得破破烂烂，田间地头却有那么多耕牛，生产设备相较于同时代农夫不知道豪华了多少。 故此，可以得出结论，曾经孤寒寺的经济来源，主要是善男信女的捐款，豪商巨贾的捐赠。 经营状况良好的孤寒寺，还设立了‘长生库’这一库房，专门用来堆放财物，进行金融放贷。 结合那片村落里略显豪华的耕牛数目，甚至可以推测刚才无人机看到的万顷良田，都曾是这座孤寒寺进行土地兼并后形成的僧产佛田！” 刚传送的时候，李昂一直没有给出任何建设性意见，而是站在旁边划水吹逼，插科打诨，既是为了观察疑似有官方背景的资深者的行动方式， 也因为邢河愁按照特事局行动指南，在缓和气氛、组建临时团队方面做得相当不错，李昂乐得划水。 现在听到了无名哭声而且没有找到哭泣来源，隐隐感到威胁的李昂开始主动进行情报分析，免得这群队友把自己往沟里带。 万里封刀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认为自己很笨，但是绝对做不到仅凭两三点信息就能推测出事情原貌。 他皱眉问道，“孤寒寺曾经的经营状况良好，和我们要在这里生存七天有什么关系？” 李昂嘿嘿一笑，“当然有关系。试想一下，一座拥有两百名僧侣、虔诚善男信女不计其数、万顷肥田腴地的豪华寺庙，怎么会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就惨遭废弃呢？ 顺带一提，这‘3年’的荒废时间，是我从红砖墙上爬山虎等藤本植物的生长状况推测出来的。” 万里封刀很不喜欢这种考验自己智商的环节，他横着眼睛看向李昂，“你能不能别藏着掖着，快点说出结论行不行？” “嘿嘿嘿。” 李昂没有和万里封刀置气，笑眯眯地说道：“可能的原因有很多。 兵灾到来，令这些僧侣落荒而逃？这不可能，因为平原村落祥和宁静毫无兵灾痕迹。 朝廷对不事生产的佛门不满，天子灭佛？也不可能，因为僧人逃难之前至少会把寺内法器、财产、经书尽数转移走。就算僧人不搬，官府也会搬。 本地豪强联合起来，一夜之间灭了全寺？且不说孤寒寺内没有任何火烧刀剑兵击痕迹，就算是一夜灭寺，下方那些乡间黔首农夫，也早就趁着这三年时间，偷偷摸上山，把孤寒寺内值钱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尽数搬空。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唯一一种可能就是真相。” 李昂的眼神骤然转冷，幽幽说道：“三年前，孤寒寺内发生了一起极为严重的意外事件，这起意外，不仅让本地善男信女不再参拜佛寺， 也让其他地区僧侣不敢来此地重新修缮， 更让一穷二白的乡间黔首、佛门农奴乃至官府都对孤寒寺敬而远之，连偷窃寺内财物补贴家用都不敢。” “系统不会给出必死的任务，它既然规定我们无法离开孤寒寺超过五百米，也就意味着破解这一切的秘密就在孤寒寺寺内。 弄清楚三年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就能弄清刚才凄厉哭泣的来源，就是我们生存七天任务的关键。” 李昂的分析就此完毕，万里封刀一脸懵逼，慧禀僧人一脸崇拜，邢河愁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昂，而柳无怠则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 其实李昂还没有说出另一层猜测，那条从匾额里伸出的女子手臂，与刚才在寺外听到的幽怨哭声，恐怕也与事件真相有关。 可惜在场所有人里面就他一个拥有灵识，而且在对方隐藏起来之后，怎么也找不到灵体踪迹。 也不知道哪个灵体有没有敌意.... 李昂心思急转，脸色却依旧沉静如水，邢河愁犹豫着说道，“李兄弟....” “别介，”李昂看了眼邢河愁那张写着光伟正的国字脸，眼角一抽，说道：“叫我小李就好。” “好吧，小李啊，能问下你在现实世界里，是干什么工作的么？” 邢河愁虽然提出的是疑问句，但他毫不怀疑李昂会给出“私家侦探”、“历史学家”之类的答案。 “....其实我是个厨子。”李昂叹了口气，正色回答道：“他们称呼我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特级厨师。” 自称90后的万里封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就是传说当中的神厨小当家刘昂新？为了与黑暗料理界抗衡而开始寻找传说中的厨具？” 李昂惊讶道：“哦？想不到你还听说过我在江湖上留下的传奇。” “传奇个魂哦？！”万里封刀眼角一抽：“兄弟你不想暴露现实世界信息的话能不能换个好一点的理由？” “诶，没有骗到么？”李昂颇为失望。 “只有傻子才会被骗到吧？！”万里封刀很是无语，一旁的国字脸壮汉邢河愁抑制住了擦汗的冲动——这位中年老哥还真没看过《中华一番》，差点就在笔记上写下‘于公民数据库中搜索年轻特级厨师’ 李昂点头说道，“其实我是机器人，是一台双脚直立行走的中华大加农。” 万里封刀眼角狂抽，“跨度好大，一下从人类跳跃到非人么？而且中华大加农那种2001年的梗谁会记到啊！总感觉有一股猥琐银荡的气息啊！” “哟，吐槽得很到位嘛？” 李昂瞪大了眼睛，看向万里封刀，“竟然能接住我的梗，想不到你还真是90后。” 万里封刀虚着眼睛说道：“跟你说了，我只是长相稍微老成了一点而已。” “唔...”李昂再次思考起自己该编个什么合理一点的来历，“看到我脸上的面具没有，其实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果然和中华大加农一样完全不是人类呢。”万里封刀继续吐槽道。 “必须得是人类吗？”李昂点了点头，“亚古兽。” “那东西连基本的人形都没有吧？！”万里封刀强烈吐槽道：“而且拥有亚古兽的太一是日本人的吧？” “不是日本人太一，是华国人东皇太一。” “就算修改了国籍也改变不了非人类的事实呢。”万里封刀的表情颇为蛋疼菊紧， 很显然眼前这位相当聪明，但是脑回路明显与常人相异的lv3萌新玩家，让他感到很无力。 看到两人一唱一和进行互动的慧禀法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局面，忍不住伸出十根青葱玉指，掩嘴轻笑， 红唇贝齿间，那不经意勾勒出的妩媚柔美，更是让万里封刀全身一阵恶寒。 “没关系，小李你要是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 邢河愁打破了尴尬局面，“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当前的首要问题还是完成任务。” 队伍里有个能够进行情报分析的聪明人绝对是件好事儿，但是特事局外勤出身的邢河愁可不打算就这么拱手交出队伍指挥权。 毕竟，他才是队内等级最高的lv6，更有智囊团编辑整理的行动指南，在处理危急情况上邢河愁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我建议今天晚上，先在寺内庭院里升起火堆，所有人围着火堆不要单独行动，轮流守夜度过今晚。等到明天再搜索寺庙。” 邢河愁说道：“小李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ok。” 李昂点了点头，看了眼远处夕阳，“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估计更多变化会在入夜后发生。趁着天黑前的这段时间，我们最好尽可能先搜集一点物品。 如果老邢你不介意的话，我建议由等级最高的你，和这位慧禀法师去藏经阁当中找寻一下柜子上的佛经。 如果慧禀法师足够专业的话，应该能通过所有佛经的截止年代，判断出这次剧情任务的朝代。 要是慧禀法师没有认出任何一本佛经，那也照样能证明此次剧情任务的背景不是古代华国，而是架空的异世界。 对了，你们收集完佛经之后记得打包带到这片庭院里，那些经书也有可能是超凡物品。” 慧禀法师点了点头，“贫僧自幼在佛寺长大，熟读经文，辨别年代问题不大。” “最好是这样。”李昂看向万里封刀与柳无怠：“整座寺庙空无一人，最有可能的线索就在这座寺庙的主持禅房中，我要去主持禅房搜索一下他的个人用品，最好能找到有关这座寺庙金钱往来的账本。 只不过我等级比较低，一个人行动较为不安全，你们二位谁陪我走一趟？” “我去。”柳无怠面无表情地说道。 万里封刀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急急说道：“喂，那我干什么？” 李昂撇嘴，“捡拾薪柴，在庭院里升起火堆。” “我好歹也是lv5，你让我去生火堆？”万里封刀看着还落后自己两级的李昂，颇为不服气地说道：“而且恐怖片里分头行动不就意味着被逐个击破么？” 李昂笑道：“我们接到的任务是连续生存七天，一般而言，这七天里危险程度会逐渐升高，最开始几天反可能而是最安全的。 你毕竟是lv5的玩家，自保能力在整支队伍里名列前茅，让你一个人行动也没什么大问题。 你办事，我放心。” 说罢，李昂不理站在原地的万里封刀，转头直奔主持禅房而去，穿着夜行衣背着漆黑复合弓的柳无怠紧跟在他身后。 邢河愁拍了拍万里封刀的肩膀，带着慧禀和尚赶往藏书阁。 四名队友尽数离开之后，原地站着的万里封刀才回过神来，看了眼幽深死寂的庭院，嘬了嘬牙花，一手提着长剑，一手老老实实地捡拾起掉落在庭院中的木枝，嘴里还嘀咕着， “区区一个lv3....” 第二十八章 账本 四名队友都已离开，偌大庭院中就万里封刀孤身一人。夜幕降临，月明星稀，寒风阵阵刮过，憧憧树影倏倏摇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片幽暗密林间窥视着自己。 捡拾枯枝，垒叠成堆，万里封刀手持长剑，从背包栏里掏出高浓度酒精，随意洒在柴堆上，再从裤兜里掏出瑞士军刀，用军刀上的火石将柴堆点燃。 玩家的背包栏里最多能放二十样物品，物品栏与装备栏不重叠，因此背包栏里的每个栏位都得精打细算，能引燃大火、毁尸灭迹的高浓度酒精有资格放进背包栏，而功能齐全的瑞士军刀则贴身携带，不占用物品栏栏位。 等到火苗升腾，光芒绽放，温暖烘烤驱散寒意，万里封刀眼眸里映射着火光，脸上的僵硬表情缓和了不少。 柴火的噼啪响动，遮盖了风声，也遮盖了寺庙庭院外，传来的轻微呻吟。 “呃呃呃呃....” 能听出来这是女人的呻吟，但却与春意旖旎毫无关系，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喉咙被整个撕开，血沫从气管里喷涌而出的时候，发出的绝望嘶哑声音。 很像《咒怨》里，伽椰子的呜咽。 万里封刀执行过多次任务，已达到了lv5，而且为了提前发现危险，便于自保，特意将敏捷、感知属性堆到7点。 纵使耳边满是倏倏风声与柴火爆裂声，依旧在第一时间，听到了寺院外诡异的呻吟。 万里封刀将长剑横在身前，刚要放声大叫让队友过来支援，却听那呻吟急速由轻转响，由远及近， 咔—— 墙根处的青石地砖被一分为二，石板裂缝从墙根处一路延伸，如同游泳时水面激起的波浪，朝着万里封刀袭来。 万里封刀还没来得及喊叫，就看见一条苍白无暇的胳膊，如同长蛇一般从他脚下的泥土中猛地冒出来，野蛮粗暴地顶开了石板。 那胳膊足有两米之高，大臂、小臂纤细狭长，不似人形，五根青葱玉指珠圆玉润，顶端指甲涂抹着凤仙花花瓣碾成的红色蔻丹，单从手掌来看，拿去做淘宝手模也绰绰有余。 万里封刀不是手控，就算是手控，看到这条如同蟒蛇一样修长的雪白手臂突然出现在身前，恐怕也控不起来。 长剑在手，杀心自起，万里封刀以雷霆万钧之势挥剑斩下，却见雪白胳膊如同没了骨头一般扭曲蠕动，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轻松躲开这一剑。 万里封刀正欲提剑反撩，然而柔弱无骨的胳膊电射袭来，直接缠住万里封刀腰肢、臂膀、咽喉，好似蟒蛇绞杀猎物一般，强而有力地慢慢收紧。 雪白而没有任何温度的丰腴滑腻手掌，扣住了他的面庞，撩拨着他的胡须，堵住了他的口鼻。 毫不旖旎，唯有恐惧。 只一瞬，万里封刀就觉得自己的肋骨即将断裂，双眼中充满血丝，被压迫的肺部像是要炸开一样。 “呃——” 他艰难呻吟，用劲最后一丝气力松开手上长剑。 长剑向下方跌落，在即将坠地的一刹那，却被万里封刀的鞋尖猛地挑起，最终被他反握在手中。 万里封刀反握长剑，猛地朝泥土地里，那块雪白胳膊的来源扎去。 剑尖刺中了什么，猩红鲜血从泥土地里猛地渗了出来，只听一声惨叫，如蛇一般的胳膊迅速松开束缚，缩回土中。 咔咔咔咔咔咔—— 寺院内的青石板再次出现裂纹，而这次裂纹遁走的方向，是朝着寺外。 那条埋在地里的胳膊，想要逃匿。 “哪里走？！” 一声暴喝从大雄宝殿殿前传来，手里捧着各类经书的邢河愁丢掉佛经，抽出青铜长戟，自殿前台阶一跃而下， 青铜长戟骤然腾起火焰，在空中划过圆形火线，猛地砸在青石板上。 碎石飞溅，尘土飞扬，地底处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紧跟在邢河愁身后的慧禀法师不声不响，布鞋在地面一踏，整个人向前蹿出的同时，柔弱娇小的皮肉猛地膨胀，瞬间变成肌肉猛男，一声油光瓦亮的腱子肉堪比阿诺州长。 轰！ 肌肉圣僧慧禀双拳好似打桩机一般，砸在地上，整块土地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震颤波纹，余波余势不减，打在深埋于地下的胳膊上。 咔嚓。 清晰的骨折声响起，慧禀僧人还欲再出重拳，却发现那条胳膊已经土遁离开了庭院，蹿到了寺外密林之中。 “嗬嗬嗬咳咳咳咳咳....” 万里封刀弯着腰站在原地，窒息的痛苦让他止不住地咳嗽，新鲜空气从未像现在这样可爱迷人。 “你没事吧？”邢河愁眉头紧皱，拍了拍万里封刀的脊背，全身肌肉恢复正常的慧禀和尚也走了回来。 “我没事。”万里封刀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亏他是这支队伍里等级第二高的人，差点就不明不白死在了这条会土遁的修长胳膊上。 他勉强直起身子，一边拉着领口让呼吸舒缓些，一边怒气冲冲地抱怨道：“谁说我一个人捡柴没危险的？那个姓李的呢？！他人呢？” “叫我干啥？” 庭院西侧，抱着一个木箱的李昂闲庭漫步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柳无怠，后者也抱着一个同款木箱。 万里封刀提溜着长剑，脸色阴沉地说道：“我就说不应该分头行动，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了？” “你这不没死么？”李昂撇了撇嘴，将手里木箱放下，“那个鬼怪连你都干不掉，现在我们人齐了，就更弄不死我们。 而且既然我们知道了它的攻击手段，那么以后预防就更具针对性。” 万里封刀面色阴沉不定，暗中怀疑这个装疯卖傻的“同伴”是不是故意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遭受袭击，好获取敌人情报。 李昂没有理他，直接将手中木箱放下，又三两步蹿上大雄宝殿台阶，拾起那堆被邢河愁等人丢下的佛经，回转到火堆前。 “《楞严经》、《法华经》、《心经》、《金刚》、《楞伽》、《北游集》、《凤山集》、《山庵杂录》....孤寒寺藏经阁内的经书，与小僧之前读过的别无二致。” 慧禀看到李昂随意翻阅佛经，双掌合十说道：“这里不是架空的异世界，应该是现实世界的古代历史，而且最晚应该是明朝。” “明朝嘉靖年间。”李昂随口补充道，“准确地说，是嘉靖十五年，干支为丙申，按后世历法就是公元1536年。” “你怎么知道？”邢河愁问道。 “看账本啊。”李昂指了指脚下的木箱，“这箱子里装的，可是孤寒寺的道智方丈，所记载的孤寒寺账目。账目的最后内容是东边村庄里，僧产佛田的佃租缴纳清单， 最后日期是在1533年，甲午年三月。往后推三年的话，现在就是1536年。” 明朝嘉靖... 邢河愁与万里封刀都有些茫然，他俩虽然都接受过义务教育，后者还是如假包换的90后大学僧，但是对于历史实在是颇为爪麻。 明朝嘉靖又不像是汉朝建元、唐朝贞观一样有名，也不像大清朝一样在后世有遗老遗少愿意投资拍辫子戏。 这段历史，他俩实在是不懂，能说出王守仁、戚继光、海瑞等人名就相当不错了，更别说什么壬寅宫变、庚戌之乱。 看到邢河愁与万里封刀茫然的表情，李昂脸上露出了蜜汁微笑， 他坐在地上，将各类书籍放在身前，就着火光旁若无人地举起一本账单，阅读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万里封刀瞠目结舌地说道：“难道我们不该围坐在一起，提防鬼怪袭击么？” “你们提防就好，我先看看孤寒寺过往账单。”李昂悠然道：“鬼怪刚才已经袭击了一次，而且还受到重创，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再有行动。” 说罢，李昂开始一目十行地看着账本，极快翻阅，同时还顺手捡起一本佛经，扔给慧禀，“哝，慧禀法师你也看看吧，这可是五百年前的佛门古籍，平时都放在博物馆里的。” 慧禀苦笑着接过经书，也跟着坐了下去。 李昂看着账本，念出了声来。 “壬辰年缴纳皇粮国税...水脚钱....车脚钱...口食钱...库子办验钱...蒲篓钱...竹篓钱...” “癸巳年三月清算佃租...收租谷25石5斗，收利谷11石3斗，收借项本利股2石5斗....” “....借款与龙游书商龚十三20两，陈正作保，每年二分行利...” 李昂的念账本声如同魔音入耳，令邢河愁只觉大脑浑浑噩噩，宁肯找来鬼怪与之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想听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能别念了么？”万里封刀忍不住说道。 “花会凋谢，草会枯萎，人会撒谎，线索会泯灭，但是账本上的数字不会骗人。无论做账者如何高明，如何粉饰，真正的问题都会通过简单的数字游戏暴露出来。 越早看完这些账单，我就能越快发现孤寒寺的异常之处，找出这里鬼怪萦绕的原因。” 李昂抖了抖账本，随意说道：“孤寒寺的这些账本采用的，是最初的龙门帐记账方式， 即将全部账目划分为‘进’（各项收入）、‘缴’（各项支出）、‘存’（各项资产）、‘该’（各项负债）四大类， 运用‘进-缴=存-该’的平衡方式进行核算，设总账进行分类记录，编制进缴表（利润表）、存该表（负债表），实行双规计算盈亏。 这种记账方法也叫做合龙门。” 李昂看了眼队友，“听起来复杂，其实计算起来相当简单，你们有没有工商管理专业的？帮我一起对账呗？” “.....” 神特么工商管理。 邢河愁与万里封刀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蛋疼菊紧的意味。 特事局针对外勤人员的培训，主要是如何应对妖魔鬼怪，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考文化课？ 柳无怠坐在了李昂身边，拿起本账册，慢慢翻阅，像是看得懂那些佶屈聱牙的文言文、竖形排列的繁琐账目。 而且，她不是一字一句照着念账本，而是现场翻译文言文，用现代化的记账方法，直接重新整理账目。 孤寒寺长生库放贷给佃农、地主、商人的本利率，本利和，复利计息，年化利息，利上起利.... 李昂眉头一挑，与柳无怠对视一眼，“你也懂？” 柳无怠面无表情地说道，“msc，mba。” 哟，理学硕士，工商管理硕士，高端人才啊。 李昂点了点头，开始跟柳无怠口头对账， 两人像是在说对口相声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听得邢河愁与万里封刀欲仙欲死， 到后面，配合默契的李昂和柳无怠干脆只报给对方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名词加数字数字。 什么孤寒寺过去数年内的出纳、存款、存货、进销存、管理费、固定资产明细、无形资产明细、负债明细.... 很快，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李昂与柳无怠终于翻完了整整两大箱孤寒寺过去十年内的所有账本。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李昂用指关节敲打着账册封面，意义不明地怪笑了起来， 柳无怠则轻皱起眉头，冷峻俏丽的脸上笼着一层不快。 从未觉得一小时可以如此漫长的邢河愁深吸了一口气，朝李昂问道，“发现了什么？” “盲点。” 李昂幽幽说道：“我想，我猜到刚才那位胳膊女鬼的身份了。” 第二十九章 芙蓉 “你倒是说啊？！”万里封刀很想掐住李昂的脖子来回晃， 这种藏着掖着什么都不告诉别人、就爱站在智商高地俯瞰他人的天才真是太讨厌了。 “呵呵。” 李昂随手丢下账册，直起身来就往大雄宝殿跑去，其他人匆忙追赶上去。 冲进大雄宝殿店内的李昂来回扫视各类佛像，正中央结跏趺坐的释迦摩尼佛， 左手持钵，右手持药丸的药师琉璃光佛， 双手叠置足上，掌中有一莲台的阿弥陀佛， 此为三世佛。 大殿两侧供奉有十八罗汉，正殿佛像后，则是文殊、普贤两大士之像， 奇怪的是，大雄宝殿后方还专门修了个海岛，面北设立观音像。这尊观音像雕刻典雅，左侧善财童子，右侧龙女，各个铺着金箔金漆，珠光宝气，看上去比正殿的释迦摩尼佛还要气派端庄。 “果然如此。” 李昂冷笑一声，回到大殿，仔细敲了敲各个佛像下的基座。 咚咚，咚咚，咚咚。 降龙罗汉座下的基座木板，发出了更为空洞的声音，李昂掀开木板，里面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幽暗通道。 李昂掏出手电筒，顺着通道爬了进去，一路上蜘蛛横行，虫豸乱爬。 邢河愁等人浑身不得劲地跟在李昂身后，沿着通道向下行走了一阵，才从通道另一头的木板门里爬出。 通道另一头的木板门，安放在僧人禅房的隐秘墙壁上。 李昂扫视了僧人禅房一圈，一声不响地顺着通道爬了回去，来到大雄宝殿，伸手拂去殿内立柱上的灰尘，挨个检查红漆柱子。 在观音像左侧的柱子上，李昂摸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凹陷，凹痕上面像是用新的红漆涂抹过， 剥开外侧红漆，能发现里面的旧红漆色彩斑驳，呈现出蛛网裂纹，像是受到了撞击， 凹痕内部的木屑里还遗留着黑色血迹。 存活七天的任务目标，进缴存该异常的龙门帐，特别气派的观音像，观音像旁边被撞击过的柱子，出现在和尚庙里的女鬼.... 所有因素在李昂的脑海里萦绕徘徊，最终编织成一张相互缀连勾结的巨大网络。 “真相，原来是这样。”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嘲讽意味满满、相当欠扁的笑容。 “....小李啊，” 就像和李昂接触过的绝大多数人一样，邢河愁那张光伟正的国字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便秘十足的表情，“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懂了什么？” “孤寒寺凋敝如斯的真正秘密。” 李昂笑道：“你们想知道么？” 除了柳无怠外，其他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很简单，事情，要从十三年前的孤寒寺说起。” “那时，孤寒寺的主持还不是道智大师，而是明成大师，寺中僧人也只有二十几名。” “嘉靖皇帝是个崇尚道家的修道痴人，他继位期间，为求长生推崇道教，扶持道家。和香火旺盛的道门相比，走不了高层路线的佛门相当难受，更别说地处偏远、人员凋敝的孤寒寺。” “明成大师在任旗舰，孤寒寺的二十几名僧人靠着善男信女捐款捐物，以及开垦荒地种植粮食、编织衣物哪去出售， 勉勉强强能过着吃饱穿暖的日子，但也仅限于粗茶淡饭，大鱼大肉想都别想。” “直到五年前，明成大师不再担任主持，也许是死了，也许是年老退休，总之从其他寺庙来的道智大师，当上了孤寒寺的主持。” “道智大师上台之后，寺内香火突然旺盛了起来，善男信女络绎不接，本地豪绅捐款捐物，乃至双手奉上地产地契，将肥田腴地，全都送给孤寒寺，当成僧产佛田。” “孤寒寺陡然而富，寺内僧人也从二十几个，激增到二百余人。财力雄厚的孤寒寺，立刻修建起长生库，存放钱帛财物，甚至有余力利用长生库对农民、地主、商人，以每月三分的利率，进行放贷。” “放贷借贷，古已有之，唐初规定借贷最高利率为六分，唐末为四分，宋朝沿袭唐朝，《大明律》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脏，重者坐脏论罪，杖一百。” “每月取利三分，也就是年率36%，超过即为高利贷——这一数值也被现实世界的共和国法律法规继承下来。” “孤寒寺的长生库，通常以年利率36%向外借贷，而遇上大额借款、长期借款者、急切借款者，则会开出48%的高利率。” “孤寒寺的明成大师，并不怕别人不还贷，因为佛家产业素来是清净之地，是个洗脏钱的好地方——孤寒寺为官府充当揽头捐客，替本地县官出面放贷取息，既然给了官府保护费，那么就不怕有人敢不还佛门钱财！” “同时，孤寒寺还能资助本地乡绅，花钱买官，上任者朝来，索逋者暮至矣，此即不取于民得乎？” “这就是官佛勾结！” “与官府勾结之后，佛门缴纳的税款更少，发展更快，” “有了本钱，就会想着赚更多的钱，商人逐利，僧人亦逐利。孤寒寺大举投资，买下了县城里的赌坊、青楼、印染坊、印刷房、胭脂坊等十多家店铺，越来越有钱。” “孤寒寺本就有一批来自本地豪绅捐献的田地，在拥有用之不竭、取之不尽的金库之后，自然走上了土地兼并的道路。” “四年前此地旱涝连来，谷物受灾严重，拥有田皮田骨的周边佃农，只好将田骨抵押甚至出售给孤寒寺，而小农对于意外灾难的抵抗力几乎为零，一旦遇上婚丧嫁娶、收成不好种种问题，就要面临破产危机，只能把田皮一并抵押出售给了孤寒寺。” “短短半年内，孤寒寺就拥有周边万亩良田的田皮田骨，连田阡陌，土地上的所有佃农，都不再拥有自耕自种的权利，而是变成了，佛门农奴。” “嘿嘿嘿，给佛门做农奴依旧是农奴，农奴的惨状，远比电影电视剧里的佃农要悲惨的多。” “其谷秀于田，则有催租之胥，放债之客，盼盼然而履亩而待之；比其登场，揭囊负担者喧哗满室矣。” “坐拥良田无算，财务状况极其良好的孤寒寺，怎么就会在三年前突然凋敝呢？” “这就要从孤寒寺最初的发家开始。” 李昂伸手一指那尊装修格外豪华的观音像，笑道：“在道智大师上台后的三个月后，善男信女与本地豪绅的香火捐款突然激增，而账目上的标注则为‘送子钱’。” “原来，信徒在虔诚拜访孤寒寺观音像求子之后，信女们竟纷纷怀上了孕，孤寒寺观音像灵验之名立刻广为流传。” “乡间黔首献上谷物农产，本地豪绅为显示虔诚，为壮大家族多子多福，向孤寒寺捐款捐物捐地。” “只是，求子，也不是这么好求的。想要怀上婴儿的信女，需要在大雄宝殿的观音像前，虔诚跪拜一晚，期间不得有任何人打扰，否则就无法灵验。” “孤寒寺观音像灵验之名越加流传，前来求子的信女就越来越多，直至三年前，一场意外发生。” 李昂一指观音像旁边红柱上的哪处凹陷，说道，“一位信女在蒲团上虔诚跪拜，夜半三更，却有一群僧人，从降龙罗汉座下的隐秘木门中鱼贯走出，脸上挂着淫笑。” “原来，孤寒寺观音像求子灵通背后，竟然是寺内群僧夜半潜入大雄宝殿，强行玷污独身一人的女香客。” “明朝礼法森严，失了清白的女香客不敢向家人丈夫透露，只得回转家中，数月后才得知自己有了身孕。” “这群淫僧，以为今晚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得手，捍卫孤寒寺观音像求子灵验的威名，却不料这位女香客异常贞烈，宁死不屈，最后竟一头撞死在这根柱子上。” “死了人，那就说不过去了，仓皇无措的群僧只能谎称女香客意外失踪，但是这解释自然不被其家属接受，闹到官府堂前。” “想必，那女香客的家门也是有些势力，给了官府一定压力，彻查搜索，大刑伺候，从僧人口中得到了孤寒寺的最大秘密。” “丑闻暴露，本地百姓一片哗然，曾经捐钱捐款的豪强乡绅自然不可能咽下这口恶气，串联官府将寺内僧人统统打杀，夺了寺内田产地契。” “只可惜，众淫僧虽然身死，但那名贞烈不屈的女香客的魂魄却依旧被困此地。” 李昂长吁了一口气，“若我所料不错，我们孤寒寺中看到的女性鬼魂，应该就是她。” 长篇大论终于总结完毕，邢河愁与万里封刀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任凭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原来剧情任务除了打打杀杀之外，还能有这种窥一叶而知秋、见微而知著的骚操作。 还没等邢河愁发出什么感叹，李昂踏步走出大雄宝殿，走出孤寒寺，来到茂密林前。 这里，是任务指定500米范围的边界。 憧憧树影中似有鬼魅攒动，李昂毫不畏怯，掏出斧子当成锄头，开始刨地。 “你在干什么？”随后追上来的万里封刀等人问道。 “挖。” 李昂给出了一个简单的字，“从外到内，把孤寒寺外方圆500米的地都刨一遍。” 队友们面面相觑，看了眼漆黑天色与幽暗密林，有些犹豫。 正在刨地的李昂抬起头，无奈地说道：“既然那女鬼被束缚于此地，那么她的尸骨恐怕也不远，刨出尸骨一把火烧了，什么祸患都没了。” 邢河愁等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系统发布存活七天的任务，是想让他们遭受女鬼侵袭，在无穷无尽的恐惧中，看着队友逐一死去，战栗发抖，侥幸活过七天。 怎么到李昂这里，就变成了迅速解密，主动出击，甚至提前解决隐患，完成任务？ 兄弟，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心头如同有万千只羊驼奔过的邢河愁等人面面相觑，围在李昂周围，各施手段不声不响地刨起地来。 手， 脚， 头， 臂， 肩， 数小时候，方圆五百米的土地下，一块块白骨被翻了出来，最终拼凑成一个人形。 “从骨龄看，死了三年，从骨骼构造看，是个女性，而且身材挺好，估计长得还挺漂亮。” 看到白骨胳膊，就想到白骨大腿，就想到白骨肋骨胸腔，就想到胸， 李昂的想像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他看着摆在地上的女性白骨，嗟叹道：“冤有头，债有主，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小姐姐，你就安心去吧。” 说罢，他从背包栏里掏出燃烧瓶，准备焚化尸骨， 邢河愁、万里封刀、慧禀、柳无怠等人，则抽出武器，围在李昂身边。 眼看尸骨即将焚化，那女鬼要是想要袭击，最好机会估计就是现在。 刷—— 燃烧瓶向下掉落，即将砸在白骨上的一瞬间，一只纤纤玉手从地底伸了出来。 早已蓄势待发的邢河愁等人正要施展雷霆手段，将那条胳膊绞杀成渣，却被李昂挥手拦住。 “等等。” “还犹豫什么，直接杀了得了！”万里封刀急急吼道。 要是刚进入剧情任务的时候，他可不会理睬李昂这个区区lv3的萌新，但是从刚才到现在，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在李昂的算计之内，让万里封刀没了脾气。 李昂漠然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握着燃烧瓶的手掌从地底探了出来。 手臂，肩膀，身躯， 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年轻女性从地底“升腾”了起来，如同泥土版本的“出水芙蓉”。 她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鹅黄色长裙，皮肤苍白入学，姣好面容上沾着点泥土，双眉修长如画，眼角含着一丝哀愁，紧抿嘴角惹人怜惜。 是个相当漂亮的美女，放在现代社会绝对是万人追捧的抖音小姐姐。 可惜已经死了，白骨化了，不能趁热。 李昂前踏一步，正色说道：“你好，请问你是gg还是mm啊？” “？” 握着燃烧瓶的女鬼困惑地歪了歪头，那诡异阴森的造型，搭配这激萌的造型，让李昂很是心动。 如临大敌的邢河愁等人完全没有想到李昂的脑回路已经开始想象和能女鬼发生点什么，丝毫不敢松懈，举着各类兵刃对准了鬼魂，如果对方有任何怪异举动，就将引来四名玩家的雷霆一击！ “听不懂么？”李昂理了理身上的cqb战术服，咳咳嗓子，对女鬼说道，“在下李日升，敢问小姐芳名？” 喵喵喵？！现在是搭讪的时候吗？！ 第三十章 妖魔 所以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特事局外勤工作人员邢河愁，一脸木然地握着长戟，与同样呆滞的万里封刀看着李昂与女鬼相谈甚欢，一点大打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那女鬼名为柴翠翘，出身于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其祖父曾任工部左侍郎，其父现任兵部郎中，各个叔叔伯伯都有官职在身，柴家在陪都南京城里，也算是数得上号的权贵。 可惜，柴翠翘的生母曾是秦淮河上有名的艺伎花魁，怀上身孕被赎买回柴家后只能伏低做小，遭大妇欺凌威压，忠于大妇的恶仆们也未曾给柴翠翘母女任何好脸色，想尽办法百般刁难， 十几年来柴翠翘母女尝尽了人情冷暖，看惯了高门大户内的肮脏龌龊，柴翠翘虽然有心脱离这朱门富贵，却也无能为力。 到了婚配嫁娶的年纪，经媒妁之言，柴家本着物尽其用的想法，把侧室所生的柴翠翘，许配给了南京城内一贾姓巨富盐商的家中次子，换了一大笔彩礼。 柴翠翘本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过不了小说话本里诗情画意神仙眷侣的生活，那就相夫教子，老老实实做富家太太， 谁料，那盐商家中的贾二公子竟然有短袖之癖，龙阳之好，只爱男风，成婚前玩得太疯，落下了不能人道的毛病，连成婚大喜之夜，贾二公子都是通过婚房密道，去书房与清秀书童睡在一起。 三个月过去，内宅中的柴翠翘眼睁睁看着名义上的丈夫要么出去和“清流才子”鬼混，要么在内宅里与娇弱**颠鸾倒凤，平日里连句话也不说，连一面也不见。 虽然盐商陈家将柴翠翘聘入门中，就是想搭上柴家这根线，柴家也需要有白手套为其赚取利益，双方只是各取所需， 但是总得诞下一儿半女才能让利益更加稳固。 家宅中的压力纷至沓来，柴翠翘的母亲也说了好几次，有苦说不出的柴翠翘偶尔听到闺蜜谈论孤寒寺求子灵验的传闻，记在心里，万般无奈之下某日竟带着侍女随从到孤寒寺礼佛去了。 孤寒寺求子，需要女信徒在观音像前肚子跪拜一整晚，让侍女随从在寺外等候的柴翠翘正专心礼佛，却看见罗汉座下木板打开，钻出一群满脸淫笑的和尚。 柴大小姐长于深闺内院，痴男怨女的小说话本看得太多，竟誓死抵抗，极为贞烈地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当场毙命。 见了血慌了神的众群僧一不做二不休，取来刀刃，当着释迦摩尼佛像的面，把柴大小姐的尸体砍成了一截一截，埋在孤寒寺后山，对前来寻人的家属谎称柴翠翘从未拜访过孤寒寺。 家属寻人不得，告上官府，踢到柴家铁板的僧人，被关入牢房享受了一番檀香刑。 吃不住苦的僧人，在审讯时，当着县衙外父老乡亲的面，将孤寒寺内幕统统曝出， 丑闻一传十十传百，县城以及南京城内，家中有妇女去过孤寒寺求子的人家，丈夫哈哈一笑写一封休书，妻子掩面逃回娘家，家中刚生出来的婴孩直接被按进铜盆、扔入井中淹死，稍大些的子女直接扫地出门，送入无儿无女的农户家中。 不少曾经求子成功、捐款捐物的豪门大户哪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发动关系，托县官将孤寒寺所有僧人统统打入地牢，秋后处斩，而僧产佛田一律充公，再低价出售给本地豪强。 柴家乃名门望族，贾家也是本地豪绅，为了不让家族蒙羞，竟然一口咬定柴翠翘没去过孤寒寺，在半路上就误入密林失踪了，连柴翠翘的遗骨尸骸都没去收敛，免得下到祖坟给祖先在天之灵不痛快。 柴翠翘的母亲伤心过度一命呜呼，柴翠翘蒙受冤屈，遭家人抛弃，尸身不得安葬，怨恨憎怒气息郁结不散，天长日久修成了索命厉鬼，萦绕于孤寒寺上空。 有些肆虐乡邻的青皮流氓混混，心怀不轨想去孤寒寺内打打秋风，搜刮些值钱的佛像金漆、佛门法器，统统被柴翠翘害了性命，切成一块一块洒在寺外林间。 官府派人前来查看，也被作妖弄怪的地缚灵吓得不轻，仓惶撤出。 长此以往，孤寒寺闹鬼的传闻越传越广，可止小儿夜啼，无论本地乡民还是过往行商，都不敢靠近寺院半步。 而李昂等人，则是半年来唯一一批踏入此地的来客。 李昂拱了拱手，极为诚恳地说道：“我们五个人虽然是剪径山贼，但也熟读八荣八耻、社恵主义核心价值观。 柴姑娘贞烈不屈的英烈事迹，让我们感动，万分佩服，如果您有任何未竟遗志，只管吩咐就是。” “....”紧握着剑柄的万里封刀脸色变换，他刚才可是差点死在这个厉鬼手下，但是听李昂的口风，像是要和对方握手言和，和平相处的意思？ 他偷偷地给了邢河愁一个眼神，手指微不可查地指了指脚下的森然白骨，眼神交流的意味很明显， “我们都集齐了这鬼魂的骸骨，一把火直接烧了多好。不仅能解决这七天的后顾之忧，还能直接赚上一笔经验值奖励，省的夜长梦多。” 邢河愁无声无息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系统给出的任务是生存七天，原本是要让我们在厉鬼索命下，艰难苟活直至时限。也就是说，系统原本认为我们整支小队的力量，很难与这名厉鬼相抗衡。 虽然刚才在大雄宝殿殿前，万里封刀斩了柴翠翘怨魂一剑，伤了她的肩膀，但现在看她的伤势已经全部恢复。 不止是我们的底牌没有全部揭露，柴翠翘也隐藏了部分实力，只是受限于遗骨被我们找出，才不得不出面合作。 如果谈不拢了直接火并，我们也许能获得胜利，但能活下多少人来，始终是个问题.....” 打定主意之后，邢河愁回了万里封刀一个眼神，示意对方稍安勿躁，且看看李昂怎么掰扯。 柴翠翘眼眸闪烁不定地看着众人，尤其在阴沉着脸的万里封刀身上打量了几下，才施施然对李昂施了一礼，轻声说道：“人鬼殊途，小女子不敢提出什么请求....” “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地狱空荡荡，魍魉遍世间。” 李昂颇为豪迈地一挥大手，不顾男女避嫌、人鬼之别，直接握住了柴翠翘冰冷的手掌，“柴姑娘在我眼中，实乃女中豪杰，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更像个活人。” “那....我就说了？” “但说无妨。” 柴翠翘施了一记大礼，悲戚万分地说道：“孤寒寺的诸多淫僧虽已伏诛，但首恶未除， 那孤寒寺主持道智大师，是妖魔化形假扮，他假死逃脱官府追捕，化僧为道，以王冠为名，仍逍遥于世！ 七天后，那恶僧将在孤寒寺宴请山中妖魔，请公子为小女子主持公道！” 第三十一章 背负 孤寒寺主持道智大师，表面看起来宽厚仁慈，儒雅随和，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 他纵容寺内群僧秽乱寺庙，欺骗信徒，敛财自肥，在丑事暴露之后于菜市口，被斩首示众。 道智大师人头落地之时，城内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大声叫好，恨不得能把这秃驴的头颅安回去再砍一遍。 但是按照女鬼柴翠翘的说法，道智大师并非人类，而是一种名为“山魈”猿类妖魔。 行刑当日，他以缩骨术与幻术结合，假装头颅掉落，欺骗了刽子手与围观群众，得以逃出生天， 并在每年七月，重新返回孤寒寺，取出深埋在地窖中的陈酒，宴请各类妖魔。 柴翠翘虽然已修成地缚厉鬼，双方修为仿佛，但山魈身材高大有若巨人，人面而长臂，戾气煞气极重，寻常鬼物靠近之后就如雪遇春阳，销蚀融化，更别说报仇雪恨。 往年道智大师返回孤寒寺时，柴翠翘只能躲在寺庙地底遮掩气息，纵使心中怨恨憎怒，澎湃狂涌几乎要溶蚀魂魄，也不得不保持隐忍。 因此，柴翠翘在发现了李昂等异人身怀绝技之后，第一时间就决定不管使用什么方法，也要让对方协助自己击杀仇敌山魈。 威逼，或者利诱。 “那山魈身上有着好几件法宝佛具，一件为紫金袈裟，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一件为紫金钵盂，可吸摄月华光芒，将其炼化为灵气液滴；一件为金刚降魔杵，舞动起来水泼不进，开碑裂石轻而易举。” 柴翠翘沉声说道：“这其中以紫金钵盂最为珍贵，寻常修士在山中餐风饮露，苦熬数月才能积攒起几分灵气，而有了紫金钵盂，修行速度快了何止数倍。 要不是世间大妖罕见，而且那山魈确实有几分武力，恐怕他早就因匹夫怀璧而被劫杀。 若诸位愿与小女子合作除去此獠，他身上的三件法器，小女子一件也不要，事后还能赠予各位一笔天大的馈赠....” 至于馈赠的内容是什么，柴翠翘并没有说明，只是嘴角露出了一抹吊诡的微笑。 呵呵，李昂咧嘴一笑，信你有鬼。 “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能一个人做决定，如果柴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先和我的朋友们过去商量一下。” 柴翠翘握着燃烧瓶，笑着点了点头，李昂将邢河愁等人拉到寺庙门匾下，低声讨论起来。 李昂皱眉问道：“元芳，你们怎么看？” “没啥看法。”万里封刀嘴角一撇，沉声说道：“只不过我一直相信人鬼殊途，被老虎吃掉的人，其鬼魂会受缚于老虎周围，帮助老虎诱骗活人。 我们被系统束缚在孤寒寺，根本没有办法去外界收集证据，证实这女鬼说的每一句话， 要是她是那什么山魈的手下怎么办？ 哄骗我们不杀她，老老实实在寺庙里面等山魈过来杀了我们？” 作为一名看起来像四十多岁油腻中年的90后，万里封刀也曾有古道热肠，也曾有激昂热血， 只是过去许多次被他人利用善心的经历，让他变得不再轻信，不再对人性有着天生乐观。 既然无法辨明他人苦难的真伪，那就干脆硬起心肠，变得冰冷淡漠。 “单纯从利益的角度来讲，我更倾向于直接消灭她。”万里封刀扫了眼默不作声的队友，直接说道：“刚才她可是想着杀了我们来着，现在我们发掘了她的骸骨，掐住了她的命脉，难道还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么？” 邢河愁面露犹豫，柳无怠依旧没有说话，万里封刀深吸了口气，看向小和尚慧禀，试图为自己找寻盟友，“慧禀法师，你刚才也听到了，那女鬼之所以殒命就是因为和尚作怪。 万一她在死后患上和尚ptsd怎么办？万一她会在这七天里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怎么办？” 慧禀面露苦涩，口念阿弥陀佛，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随时可能会死，还是因为佛门荣誉遭人败坏。 “柳姑娘？邢老兄？再犹豫的话，可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异变，夜长梦多啊。”万里封刀催促道。 邢河愁目光一凝，似乎下定了决心，“我们先假装与她合作，暂时度过这几天。等到了第七天，不管那山魈来或者不来，我们都有足够的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小李同志，你怎么想？” “我？”李昂嘿嘿一笑，舔了舔嘴唇，轻声说道：“我和邢哥想的一样， 假设情况一：我们没有找到账本，没有推理出孤寒寺曾经藏有淫僧，没有发现孤寒寺凋敝的秘密，也没有发掘出柴翠翘的骸骨。 那么，敌我双方很可能会逐渐打出肝火，不死不休，我们根本不会与柴翠翘进行沟通。 这样一来，这七天内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柴翠翘的连环索命下幸存。 情况二：我们找到了账本，发现了孤寒寺凋敝之谜，发掘出了柴翠翘的骸骨，但是拒绝与她合作。 那么，敌我双方照样会开战，占据主动权的我们很可能直接消灭她，但同样需要付出一定伤亡的代价。 情况三：我们先与柴翠翘虚与委蛇，换来最多六、七天的安全时间段。这七天里，足够我们想出办法，找出孤寒寺内更多的线索，去采取针对措施 如果山魈真的在第七天来到，那我们也可以根据它的强弱程度，随时改变策略，出卖柴翠翘或者和柴翠翘一起击杀山魈。” 李昂一边微笑着与远处的柴翠翘挥手，一边用一种最为冷静漠然的方式，权衡着利弊，对队友说道：“综合大部分情况，我还是建议与柴翠翘暂时合作，只不过她的尸骨最好还是掌握在我们手中。” 少数服从多数，在商定好集体行动方案之后，众人回到原地与柴翠翘协商，愿意与女鬼合作，前提是尸骨必须由任务小队看管。 出乎意料的是，女鬼并没有对骸骨所属表示强烈不满，只是向任务小队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七天后就是山魈宴请妖魔的日子，这七天里各类小妖将会齐聚孤寒寺，诸位异人只要假装接受到了邀请即可混入其中。但是往来宾客里不乏有能看出我的鬼物。” 柴翠翘霞飞双颊，低着头羞红着脸，对李昂说道：“为了避免被发现，我希望能藏匿于李公子体内。” 恐怕，既是为了隐匿身份，也是为了控制任务小队吧？毕竟李昂是这群人里最弱的一个。 邢河愁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回绝，却听李昂嘿嘿怪笑，踏步上前，走到柴翠翘身前蹲下，摆出猪八戒背媳妇的姿势，“但来无妨。” 几乎在蹲下的同时，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李昂眼眸中的猫眼骤然绽放光华， 柴翠翘被定在了原地，她的眼眸涣散，表情凝重呆滞，于其他人眼中，就像是在思索如何上李昂的身。 一秒，两秒，三秒。 保持着下蹲姿势的李昂，默默调试着猫眼的输出功率，经过黑僵一战之后，他对于幻术的熟练程度提高了不少，就算是柴翠翘这样的厉鬼，也有把握能定得住。 俯身可以，但是必须有反制的手段。 李昂悄然解除幻术，恍然不知自己有三秒钟完全失神的女鬼点了点头，双脚扎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半身却不断拉伸，像融化了的橡皮泥，缓慢地覆盖上了李昂的脊背， 最终，那张阴惨惨白戚戚的脸，与他的脸庞合为一面。 两者的面庞相互融合，相互干扰，李昂的眼睛里长出耳朵，鼻孔里长出手指，牙关里冒出一大团一大团的头发，肚子里猫伸出一条白晃晃的大腿。 场面之诡异，情形之惊悚，让邢河愁等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良久，一人一鬼合体成功，那些怪异的器官终于开始缓慢消退。 “你感觉怎么样？”邢河愁关切地问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么？” 李昂沉默半晌，伸手将脸颊上突出的柴翠翘鼻子按了下去，咧嘴一笑，一抬大拇哥，“这感觉，透心凉，心飞扬。” 第三十二章 地窖 再三确认李昂身体和精神上都没有出现太大状况之后，任务小队返回寺庙庭院，轮流守夜，就着打扫干净的青石地板对付了一晚，次日清晨醒来之后才开始探索寺庙。 “就是这里么？” 李昂抬头仰视着佛塔，自言自语道。 一颗美丽的女人头颅从他的脖子处伸了出来，说道：“没错，佛塔下方的地窖，是附近山川河流的灵气节点，当初顶山魈看中这一点，冒名顶替道智成为主持，并在地窖墙壁上刻了一堆聚集灵气阵法，并在阵中央放了一堆陈酒佳酿。 这些酒水蕴含灵气，就算是千杯不倒的人中酒缸也是沾之即醉，妖魔喝了也会飘飘欲仙。每年的这个时候，山魈都会来到宴请群魔，亲自下到地窖中取出酒水。 如果想要袭杀他，这里是最好的埋伏地点。” 李昂点了点头，径直走进佛寺，根据柴翠翘指示，用淘宝上买来的多功能步兵铲撬开一大堆地砖，扫除尘土，露出一块埋在地砖下的开合式木板门。 李昂掀开木板门，等候了20分钟的通风时间之后，举着蜡烛下到地窖中，身后跟着队友。 地窖内部相当宽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脏乱，根本看不见蛛网蛛丝和渺小虫豸。 李昂用蜡烛点亮了地窖红砖墙壁上的油灯，可以看清地窖角落摆放着一些杂物，最中央则放着一堆青色的陶瓷酒坛，酒坛上还都封着红纸。 队友们鱼贯而入，审视着这间地窖，柴翠翘轻声提醒道：“注意不要乱走留下脚印，那山魈极为机警，如果他发现地上尘土遗留有踩踏过的脚印，肯定会警觉。” “没关系，”李昂说道：“便携式电机，等会改装一下做成反向吸尘器，往地窖里泵入灰尘就能掩盖脚印。” 邢河愁眼角一抽，玩家背包栏栏位有限，谁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特意带个电机啊？而且你的动手能力是不是太强了一点，动不动就能做个吸尘器什么的.... 李昂大摇大摆地走向地窖中央，搬开酒坛，露出酒坛下方奇奇怪怪、看上去好像一大堆符文符咒的墨迹。 其他人凑上前来强势围观，邢河愁不声不响掏出一台看上去颇为专业的大部头索尼数码相机，开启闪光灯拍下了地上的符文符咒。 墨，是普通的松烟墨，画下阵法的笔，恐怕也只是材质平平的狼毫笔。 笔迹松散毫无气势，堪称鬼画符的符文符咒，也丝毫不想西方炼金学里面的法阵那样，充满几何美。 但是，这面粗糙简陋的聚灵阵法，却在任务小队众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似乎能通过这些鬼画符，看到一个系统的、完整的、可被现代科学解析的修行体系。 李昂鞋底避开墨迹，径直站到了阵法中央，屏息凝神，认真感受着。 除了体温微不可查地上升了大概1/4度之外，什么也没感受到。 怪不得那山魈得一年回来取一次酒，这个阵法积攒的灵气，就好像只开了一道小缝的水龙头一样，讲究的是细水长流，对修行没什么太大帮助。 李昂颇为失望的走出阵法，让其他人感受了一番，等到拍摄完照片之后，才将酒坛原模原样搬了回去。 “对了。” 他转过身对队友说道，“你们谁带了地雷？不管是反步兵的、反坦克的、碎片的、钢珠的、跳跃的、定向爆破的、压力式的、子母式的都行。” 李昂问话的时候，柴翠翘的头还没有从他脖子上缩回去。在阴森昏暗的地窖中，一人一鬼看起来就像是连体人一样，颇为惊悚。 李昂虽然问的是所有队友，但他指望着能回答上的只有邢河愁一人，这位国字脸的中年壮汉行事凌厉作风果断，举手投足间都隐约透露着军旅气质，很大概率是有官方背景的玩家。 有官方背景，就意味着能轻松接触到现代化武器。 邢河愁沉默片刻，答道：“m18a1，10枚。” 嚯，还真有地雷啊？ 其他人面露惊愕，李昂却嘿嘿一笑， m18a1地雷也称为阔刀地雷，是美利坚于1960年代越战时期所开发的反步兵地雷，其外形为弧形凸面方形外壳角架，引爆方式为绊发或电缆控制，爆炸时利用破片和钢珠伤人，最佳杀伤范围为前方50米，呈60度广角扇形范围扩散，最大杀伤范围可达250米。 现代武器的杀伤力已经远远超出了血肉之躯的承载上限，越战时期的反步兵地雷和最新款的地雷，在杀伤力上面并没有质的差别， 而且某只白毛红眼的兔子一向以山寨美利坚白头鹰为乐，在执行杀场游戏这种不方便泄漏身份的情境下，用上美利坚军队器械真的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会铺么？” “会。” “那就开始吧。”李昂掏出步兵铲，开始挖掘地窖内的地砖，和邢河愁一起埋设地雷。 埋设地雷的时候，邢河愁特意留了个心眼，发现李昂埋设地雷的动作格外老道熟练，哪里该铺砖块掩盖，哪里该放置地雷绊线以达最大杀伤效率，每一个细节都做的相当到位。 一看就经常埋地雷。 似乎是感觉到了邢河愁的目光，李昂转过头笑道：“麻烦请不要用那种看待危险分子的眼神看我，其实我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公民来着。” 信你有鬼！邢河愁表情僵硬，暗自下定决心，出去之后一定要在公民资料系统内部，以“经历过专业民兵培训”为索引，找出李昂这样的危险分子。 “以前我在西非当雇佣兵的时候，和一名绰号‘师爷’的队友一起执行任务。” 李昂一边埋着雷，一边叹气着瞎扯淡，“师爷在土路上埋好了雷，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为了夯实路面在地面上又踩了两脚，当时雷就炸了。 飞沙走石，尘埃弥漫， 我抱着师爷，师爷告诉我他的屁股疼，我告诉他：‘师爷，屁股在树上呢，应该不疼了。’ 希望这些地雷，能让那个山魈进到地窖之后，也能让他的屁股挂在树上。” 神特么师爷的屁股挂在树上，你当我们没看过《让子弹飞》不成？ 第三十三章 狐狸 众人已经开始适应李昂的间歇性玩梗，纵使心中腹诽，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埋设好地雷之后，任务小队走出地窖，看着李昂掏出电机、焊机和一大堆零零碎碎的钢材，三下五除二拼好了一台吸尘器，从地面吸取尘埃，再喷进地窖内遮掩足迹。 接着，众人又去了孤寒寺内其他地点，设下了各类隐蔽地雷，因为宴请妖魔的日子逐渐接近，寺庙内马上就要充满妖魔，所以这些地雷都是需要依靠遥控触发，以免因为不小心触碰到而自动爆炸 然后，任务小队再根据柴翠翘的情报，结合孤寒寺地形地势，制定袭杀山魈的计划，计划中也包括的如何针对往年曾经来参加过的妖魔。 时间一转，又过了五天，这期间无事发生，一切平淡如常。 第六天夜里，做足了战斗准备的任务小队，各自回到分配给每人的客房里休息。 夜半三更，李昂正躺在床上和柴翠翘聊着天，讨论鬼魂眼中的世界。 李昂问道：“人死之后化为鬼魂，难道没有阴司地府什么的派出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来把鬼魂拘走么？” 柴翠翘回答道：“一般情况下是这样没错，不过就像阳间官府的捕快衙役一样，黑白无常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一些横死的孤魂野鬼长期不被拘走，被怨气晦气滋养，修成了厉鬼，危害一方，要么修成大鬼、鬼王，要么被往来的道士和尚提前超度。” 柴翠翘顿了一下，似乎是怕被李昂误会，解释道：“当然也有一些普通的鬼魂，怨气没那么大，只是因为骸骨埋藏在阴气流通的福地，一直逸散不了。这些鬼魂会和地上的活人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特殊情况下，鬼魂还会帮助活人。” 李昂闻言点了点头，《阅微草堂笔记》上写过一则鬼魂助人的故事： 光东县南乡有个姓廖的人，他把村边的无主骸骨都收敛埋藏了起来，为他们盖了座坟，称之为义冢。 随后，光东县周围爆发瘟疫，姓廖的做梦梦见一百来个人站在他家门口，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来告诉他，“疫鬼将至，希望您能焚烧十来面的纸质战旗，和一百把包裹着锡纸的木刀，好让我们和疫鬼战斗，以报答村子的恩情。 姓廖的本来就很好事，按照梦中人的嘱托，焚烧了纸质战旗和锡纸木刀， 几天后的某个晚上，村子里的人听到村外传来喧哗吵闹，刀兵相加的声音，像是有军队战斗，直到清晨声音才逐渐停止， 在那场肆虐光东县的瘟疫中，这个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感染疾病。 类似的人鬼和谐相处的“小清新”鬼故事，在《阅微草堂笔记》和《聊斋志异》、《酉阳杂俎》等志怪小说集中还有很多，柴翠翘也对往生世界的背景设定，做出了一定的补充，让李昂知道人和鬼并非绝对对立。 正当李昂津津有味地听着鬼说鬼话的时候，听到寺院外响起了吟诵诗文的声音，还有两个人的辩论声和争吵声，随后是辱骂声，过了一会还有殴打的声音。 鬼？ 李昂一扬眉梢，墙外一个鬼魂中气十足地喊道：“这家伙批评驳斥的我诗文，实在令我气愤不甘，狠狠揍了他一顿，这样吧，院里的先生您来听听我的文章，好好评价一下。” 说罢，这鬼魂高声朗诵起自创的诗词，一边念叨，一边还给自己鼓掌打节拍， 诗文足有上百段，另一名鬼魂在他念诵的时候，一边呻吟喊痛，一边嘲笑着文章的拙劣。 李昂在窗边倾听，平心而论，这片诗文写的确实很一般，总有一种没啥文化的地主老财搜肠刮肚挤出点华丽词句拼凑在一起的感觉，附庸风雅。 “先生以为，这篇文章到底怎么样？” 李昂咂砸嘴巴，笑道：“我身体不太好，恐怕受不了阁下的老拳啊。” 话音刚落，那名挨揍的鬼放肆地大笑起来，而念诗的鬼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咻咻离开，口中还念叨着什么“岂有此理！” 两鬼离去，寺院重归寂静，李昂与柴翠翘对视一眼。 过了今晚就是第七天，是系统任务规定时限的最后一天，那些来参加宴会的鬼怪们，明天就都要到了.... 次日清晨，众人在寺院内烧水做早饭，看见万里封刀的黑眼圈颇为严重，邢河愁问道：“昨晚没睡好？” “别提了。”万里封刀勉强说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看到有个穿着宫装的曼妙背影在我房间里打扫收拾， 那背影的身材极好，我下意识地从床上起来，打算看看她的脸——想着能不能把这个梦发展成春梦。 结果她听到脚步转过头来，身材倒是前凸后翘，盘亮条顺，但是脸庞却是一张又黑又肥、粗犷无比的络腮胡子大汉，赛过张飞，堪比李逵。 我当时就吓萎了，躺在床上一宿没睡。” 春梦做成了噩梦，邢河愁和慧禀和尚微微一笑，李昂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一定是梦。” “啊？”万里封刀吓了一跳，他倒不是说怕了什么鬼怪，而是昨晚男头女身的妖怪要是真的，那天知道他想对自己做了什么。 捡肥皂.....？ 他顿时一阵恶寒，刚想问个清楚，就看见李昂拔腿跑到他的房间。 万里封刀的房间里一切如常，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嗅，嗅， 仔细分辨之后，那股微弱香气里好像还夹杂着一股骚味？ 李昂眉头微皱，鞋底在地上一踏，双脚在墙壁上蹬了两下，手掌一勾，勾在了房梁上。 他如同猫咪一样翻身上梁，发现梁上君子并不只有自己一个。 一只毛色灰黑、胡须极长的公狐狸，也趴在梁上。 “你好？”李昂抢先说道。 “....”黑狐狸愣了一下，憋了半天，才用粗犷的大叔声线说道：“里好？” 李昂一愣，问道：“你是福建来的狐狸？” “诶？”黑狐狸惊道：“里素肿么知道我系胡建狐狸的捏？” 呵呵，因为里的普通发吼不标准的啦。 第三十四章 群妖 李昂呵呵一笑，问道：“你昨晚为什么捉弄我的同伴？” “...我看他长得俊俏，就想戏弄一下他来着。”黑狐狸说道。 此时，任务小队的其他同伴也纷纷赶了过来，看到会说福建话的狐狸，其他人都相当吃惊。 “既然大家都是来参加酒宴的同伴，那我们应该和睦相处，”李昂笑着拿出一枚玻璃弹珠，在狐狸面前晃了晃，说道：“我把这颗珠宝给你，你给我们表演一下狐狸精怪的技能呗？” 昨晚他可是从柴翠翘那里知道，绝大部分妖怪之所以要化形成人，都是因为贪恋人间的富贵，想在红尘里吃喝玩乐， 也就是说金银珠宝之类的奢侈品，在妖怪那里也是有价值的.... 黑狐狸看到那颗浑圆无缺、里面还藏着金色叶子的玻璃弹珠后，眼神一亮，点了点头，“行” 它轻松跳下房梁，身体周围散发出一阵白烟， “砰”的一声，一位宫装丽人出现在原地，只是黑黢黢的脸上长满横肉，络腮胡子极为粗粝，怎么看怎么残念。 众人心中卧槽不止，万里封刀更是脸色发青，邢河愁挠着脑门说道：“....狐狸变身的不应该都是美女么？” 被强势围观的公狐狸也脸色一尬，辩解道：“我还没到化形的境界，这只是拙劣的障眼法而已啦....” 说罢，他变回狐狸样子，嗷嗷叫了两声，立刻有一大群狐狸从门外蹿了进来。 这群狐狸毛色各异，有大有小，有公有母，最大的一只白狐狸咳嗽了两声，用苍老的声音说道：“抱歉了诸位，这小子天性调皮，幻术不精还总是想着卖弄，让各位笑话了。” “没有没有，这位....”邢河愁迟疑地看了眼黑狐狸，继续说道：“这位公子的幻术非常奇特，让我们眼界大开，眼界大开。” 一群狐狸嬉笑不已，感到自己被群嘲的黑狐狸急忙拿出玻璃弹珠，在老狐狸面前摆弄，“爷爷你看，他们送了我一颗珠子。” “哦？” 老狐狸看到弹珠里藏着的金叶子，咧嘴一笑，极为拟人化的表情相当惊悚，“既然是贵客送的礼物，你就收着吧。对了，诸位是来参加酒宴的么？怎么我之前没见过各位？” 早就做好准备的李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坦然扯谎，“我们几个，师承于海外阿依土鳖群岛上的淡藤道长，师长让我们回到中原历练，听闻这里有个不设限制的酒宴，就不请自来了。” “原来是这样。”老狐狸点了点头，没有往下深究。 一帮小狐狸叽叽喳喳地吵成一片，统统都是家长里短的闲言碎语，比方说某只母狐狸最近又去勾引了落魄书生结果被悍妇追着打小三，某只公狐狸背着媳妇去人间青楼找乐子结果没带钱被关在地窖之类。 在明清志怪小说当中，狐精并不都是成天想着采阳补阴的御姐萌妹，相反，狐狸精也有公有母，和家族聚居，还会和人和平共处。 《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载了一个故事，某间当铺小楼的二楼被一群狐狸占据，每晚都能听到众狐狸的说话声，由于他们从不害人，许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一天夜里，楼上传来很响亮的鞭打与责骂声，大家赶去倾听，忽然听见楼上传来忍痛高喊的男声：“楼下诸位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世界上哪有老婆殴打家暴丈夫的？” 正巧在人群中，有一男的脸上留着他老婆的抓痕，众人哄然大笑，回答道：“有的有的，不足为怪。” 楼上群狐也哄堂大笑，鞭打责骂的声音也就此停歇。 可能是母狐狸的法力普遍高于公狐狸， 志怪小说中母狐狸家暴公狐狸的故事还有很多——宋村农民周甲因受不了妻子毒打，在夜里趁着老婆睡着时，独自逃到村口的破庙里躲藏起来，想等着天亮让邻居想想办法帮帮忙。 他老婆夜里起来，发现丈夫不在，顺着痕迹追到破庙，在神像面前细数周甲的罪过，喝骂着让周甲躺下挨打。 庙里住着一群狐狸，听到鞭打求饶声后，从神像后面蹿了出来，聒噪着喊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不平事？岂有此理，忍不了！” 众多公狐狸一拥而上把周甲老婆手里的鞭子夺走，扒光她的衣服鞭打她，直到流血也没放过她。 突然一群母狐狸出现了，吵着说：“你们这帮公狐狸只知道帮助臭男人，这男的背着老婆私通某家的女人诶，难道不该打死他吗？” 于是母狐狸把周甲老婆抢走放在墙角，又抓来周甲进行鞭打，公狐狸与母狐狸们吵闹争执了好久，把两个大活人抢来抢去，引来了村里守地的人，这才散去，让周甲费劲千辛万苦把他老婆背回了村子——在回去的路上，周甲老婆还喃喃地骂着周甲。 一样米养百样人，和人一样，妖鬼也有七情六欲，一样也有贪嗔痴怨憎恨爱别离，既有奸邪丑恶的，也有正气凛然的，既有贪生怕死、蝇营狗苟的，也有舍生取义、明大是大非的。 眼前这帮来参加酒宴的狐狸都是拖家带口，有公有母有老有少，闲言碎语间尽是家长里短的琐碎，像极了现代社会去国外观光旅游的大爷大妈家族旅游团。 安排狐狸们住下之后，寺院外又传来了喧哗，众多鬼怪纷至沓来。 有直立行走、穿着道袍、手持拂尘的吊睛白额老虎； 有四米多高、独眼大脚手拿巨型木棒的巨人； 有贼眉鼠眼、手持拐棍、被一群褐色大老鼠拱卫的老头； 有全身流满毒疮、青紫色舌头耷拉在胸前、穿白衣戴黑帽的疫鬼； 各种各类妖魔鬼怪齐聚在寺庙庭院中，围成了几个小圈子，大声喧哗，彼此寒暄，一副好久不见的亲近模样。 抛开怪异的外表，这些鬼怪和谐相处、相互寒暄的模样，像极了参加招待会的农村企业家们.... 怎么看，怎么土。 “啧，啧，啧...”万里封刀看到满庭院的鬼怪，心里打鼓，身体僵硬，手心流汗的同时，也暗自想着这些可都是直立行走的丰厚奖励包啊..... 邢河愁却暗自松了一口气，果然就像李昂讲的那样，当初如果任务小队没有发现孤寒寺真相，直接与柴翠翘发生冲突将其消灭， 那么对于酒宴一无所知的任务小队，很可能在这些妖魔到来的时候，就惊慌失措，与群妖直接火并，到时候，所有人都得死。 幸好，幸好。 邢河愁擦了擦手上的冷汗，面无表情地暗自评估着这些妖鬼的战斗力。 第三十五章 交易 李昂轻声问道：“那只吊睛白额老虎是什么来头？” 藏匿在他体内的柴翠翘答道：“他本是景阳冈上的吃人大虫，后来跌入山崖，侥幸掉进了某个唐时散修的洞府，得了点传承，就不再吃人，改称‘泰歌子’。” 什么特的泰哥，老兄你是不是走错了喜羊羊的片场.... “那个独眼巨人呢？” “他是个混血儿，他的母亲是古时防风氏巨人的后裔，他的父亲则是个文弱书生。” “？”李昂一愣，大致比划了一下独眼巨人的体型，“这能是混血？”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爹年轻时进京赶考，碰上天降大雨就躲到山洞里避雨。” 柴翠翘沉默了一下，尴尬地说道：“结果他爹动手能力很强，趁着避雨的闲暇时间，掏出画本，对着墙壁来了一发，雨停之后就走出了山洞继续赶考。” “...”李昂眼角一抽，“你是说....” “没错。”柴翠翘窘迫道，“你最好别当面跟那个巨人说这件事，上次酒宴的时候他用木棒砸死了一堆妖怪。” 好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样离奇的降生方式，和神话故事里华胥怀上伏羲的故事也差不多。 李昂眼角狂抽不止，继续询问其他鬼怪的来历、性格与实力——柴翠翘生前特别喜欢看话本小说，收集信息自行脑补推理的能力非常强，之前偷窥偷听酒宴两三次，就推测出了大部分鬼怪的情报。 就像柴翠翘之前讲的那样，同来参加酒宴的妖鬼们并没有对李昂等人的活人身份表示怀疑，只是略显好奇地看了几眼，就扭过头去自顾自和其他妖鬼聊天。 毕竟能直面这么多妖鬼而不被冲天妖气压倒，本身也证明了任务小队都是“异人”，属于同类。 “我们都到齐了，山魈怎么还没来？”全身流满毒疮的疫鬼嘶哑喊道。 “急什么，”老虎道士一挥拂尘，血盆大口笑眯眯地说道：“往年这个时候，他不都得最后一个到场么？估计得等太阳彻底落山才到吧。” “既然如此，我们先收拾一下大雄宝殿吧。”贼眉鼠眼身体瘦削的年老鼠妖嘿嘿一笑，一挥衣袍，无数灰褐色的肥硕老鼠，竟然从那空荡荡的肥大袖口里跌落下来，如同瀑布流水。 鼠妖一挥鸡爪似的手掌，脚边乌怏怏的群鼠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冲进大雄宝殿， 数不胜数的肥硕老鼠，钻进释迦摩尼佛像底下，齐心协力扛起了佛像，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堆木板，斜斜堆叠在佛像基座下方，背着佛像滑出了大雄宝殿，把佛像放在空旷庭院。 群鼠如法炮制，以极高的效率搬走了大雄宝殿内的所有佛像，甚至还拿来簸箕扫帚，清扫干净积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把大雄宝殿打扫得一尘不染，光洁如新。 这效率，比现代家政公司还高。 群妖乱哄哄地拾级而上，走进大雄宝殿，拿着蒲团就跳上了两侧基座，在蒲团上正襟危坐，一个个真的像是人间参加酒宴的文人雅客。 邢河愁等人面面相觑，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看着那群老鼠格外熟练地从寺院仓库里搬出蜡烛，点亮火柱，将大雄宝殿照的亮如白昼， 群鼠再从仓库里搬出一箱箱骨瓷酒杯，就着寺院后山溪流清洗干净之后，把酒杯挨个放在各位宾客蒲团前方。 酒宴尚未开始，众多妖魔就开始吆五喝六，或是掷骰子赌博，或是拿着箭矢掷向细口瓶，玩“投壶”的游戏。 没有办法，这个年代人类的娱乐活动乏善可陈，想不出什么新奇玩法，酒宴上劝酒喝酒商业互吹，做做诗文，看看美女跳跳舞也就差不多了， 而妖魔的酒宴，只有喝酒，博彩，做游戏这三种娱乐方式，连美女跳舞的环节都省略——毕竟大家物种不同，审美观不同， 鼠妖眼里的绝世佳人，在其他妖怪眼里就是只贼眉鼠眼的大老鼠。 骨精眼里的风华绝代美女，在其他妖怪眼里就是具骨头架子，充其量骨头的颜色雪白一点。 娱乐方式的匮乏，让这些面目狰狞、吆五喝六的妖怪在任务小队眼中，就像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 “真该让这群鬼怪去一趟现代夜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娱乐’，什么叫做‘嗨皮’。” 万里封刀心中腹诽，却听李昂轻声说道：“各位，你们想不想赚上一笔超凡物品？” “啥？”邢河愁一愣，急忙轻声道：“小李啊，这都快到关键时刻了，别节外生枝。” 根据特事局内部的机密情报，妖魔鬼怪身上的各类器官，和野外生长的天材地宝一样都拥有超凡特质，在中华异学会（另一个官方超凡机构）的方士手里，可以祭炼成不同品阶的法宝。 就算不祭炼成法宝，各类妖鬼器官也能卖给系统商城，兑换一些游戏货币。 “放心，我有把握。”李昂嘿嘿一笑，从蒲团上直立而起，大剌剌地用力拍掌， 啪，啪，啪。 喧哗声渐渐平息，众多妖魔的目光聚集在李昂身上。 李昂面不改色，坦然一笑，随意说道：“各位前辈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我们是海外阿依土鳖群岛上淡藤道长的弟子们生，初临贵宝地，人生地不熟，如有失言还望海涵。”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邢河愁看到两侧妖魔转过头来，心中又急又怒，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伸手轻拽李昂的裤腿，脸上却还是平静如水。 “我们此次来到中原，既是为了历练，也是为了以物易物，兑换一些特产回去。” 特产？一些妖怪面露不屑，就像是人类自信于中原物产丰富、百姓富庶一样，中原土地上的妖怪也对海外蛮夷之地一样持鄙夷态度。 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可以以物易物的好东西？ 群妖闭口不语，李昂也不以为意，从背包里一掏，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他从蛇皮袋里，拿出了一个古香古色木盒，打开木盒后露出里面装着的一颗青色球体。 球圆形而粗糙，像是用某种草木碎屑黏合而成，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逸散。 淘宝售价80元的超强浓缩猫薄荷球体，富含荆芥内酯信息素，能让任何喵科动物痴狂，再冰冷高傲、贞烈不屈的大喵，闻到它的味道，也得乖乖宽衣解带，任人揉搓。 第三十六章 王冠 众多妖魔好奇地窥探，仔细观察发现青色球体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超凡特质，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草木果实。 就这？令妖失望。 群妖撇嘴的时候，却看见那名穿着道袍的虎妖身躯巨震，双眼迷离，红艳艳的舌头止不住地舔着嘴唇，嘴角滴答滴答有口水滑落。 “喂？虎兄你没事吧？”身边相熟的妖怪迟疑问道。 虎妖不理不睬，脚步蹒跚地走向李昂，咽着口水对他说道：“这颗果子怎么卖？” 李昂关上木盒“任何奇珍异宝即可。” 虎妖伸手在衣袍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把跳绳似的透明长绳。 “棕颊马鹿筋！”有识货的妖怪忍不住叫了出来，“这鹿筋坚韧而富有弹性，刀砍不折，火烧不断，是凡人制作床弩的好材料，古时散修也用它来当腰带。” 李昂点了点头，收起鹿筋，将木盒递给了虎妖。 虎妖打开木盒鼻翼扇动，闻了几下猫薄荷的味道，咽了咽口水，依依不舍地将木盒关上——他有预感，这颗草木果实能让他在打坐时更贴近“禅定”境界，对于修行大有裨益。 亲眼看着李昂用淘宝猫薄荷换取超凡物品的邢河愁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轻声询问李昂道：“...物品栏不是只能放二十件东西么？你怎么舍得用一个栏位放猫薄荷这种常见物品？” “物品栏确实只能放二十件，不过我在淘宝上买的，是价值500元的能装各类日常用品的‘福袋’，里面有梳子、牙膏、牙刷、洗头膏、小零食、刮胡刀乃至打火机、狗粮、猫薄荷。” 李昂轻声解释道：“这种福袋量很大，里面装的东西稀奇古怪，讲不定就会在哪个任务里用得到，而且整个福袋在系统那里被判定为一样东西，所以有被放进物品栏里的价值。” 还，还有这种操作？ 邢河愁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昂，殊不知当初李昂为了测试系统的底线，制定了严密的实验手续，规划了科学的测试表格，花了很多精力。 从淘宝上买的福袋算作一件物品，而自己把很多东西放进袋子里，则不能被系统认定为同一件物品——这种有些莫名其妙的系统判定，也算是杀场游戏的一大特色。 虎妖的交易成交之后，现场气氛热闹了很多， 李昂接着用价值400元的水烟枪，从鼠妖那里换来了一件冬暖夏凉自带温控系统的火鼠裘； 价值24元的达林克林霉素磷酸酯凝胶痤疮软膏，从疫鬼那里换了一块绿油油的、带有致命疫病的皮肤； 价值56元的曼秀雷敦缓解疲劳滴眼液，从用眼过度的独眼巨人那里换了一根两米多长的骨质脊椎； 任务小队的其他成员，眼睁睁地看着李昂用一大堆淘宝商品，从妖鬼那里兑换了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耳边似乎响起了各色各样的商铺推销大喇叭。 “江浙温州江浙温州最大烟枪厂江南烟枪厂倒闭啦，个亿带着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拿水烟枪低工资，原价三百多二百多统统只要二十块！” “九块九你买不了吃亏，九块九你买不了上当！” “清仓甩卖，跳楼甩卖，最后一天血本无归大甩卖！” 一桩又一桩的交易飞速完成，对于李昂而言，廉价的淘宝商品，能兑换到特殊物品，可以卖给系统商城换取珍惜的游戏货币。 而对于妖魔而言，他们手上那些根本祭炼不成法宝的百分百垃圾货 ，能换取如水烟枪等具有“凝神静气促进修炼”特殊用途的海外特产，也是赚到。 交易双方都很开心，快乐就完事儿了。 以物易物的买卖进行到了末尾，李昂看着背包里鼓鼓囊囊塞满了各类“垃圾”，心中感叹还是倒买倒卖来钱快。 就在此时，一阵阴风刮来，大雄宝殿内的蜡烛火光倏倏晃动，墙上的群魔烛影扭曲变形。 踏，踏，踏。 轻快而密集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四道鬼魅身影扛着轿子，轻飘飘地从远处憧憧树影中趟了过来。 那轿子体积庞大，金色顶盖如四面起坡的房顶，轿身周围围着一圈黑红帷幔，漂亮，气派。 抬轿的四个人则不怎么样，穿着猩红如血的短衫，青面獠牙，长耳，红鼻，润嘴，各有奇丑。 走在轿子前的那道人影，则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衫，其脸色竟是要比身上衣裳还要苍白几分。 李昂的瞳孔猛地一缩，在他的灵识里，抬轿的四个和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影，都是鬼魂，而且都是怨气晦气阴气极重的厉鬼，比那天在学校停车场里碰上的附身鬼要厉害的多。 足以肆虐一方的狰狞厉鬼只是轿夫，那么轿中的人呢.... “真人到！” 白衣鬼魂高声叫道，布鞋在地上一踏，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落在了大雄宝殿殿门外。 走在前面的两个轿夫没有飞起，拾级而上，走在后面的鬼轿夫为了保持轿子的绝对平衡，其手臂延长出一大截，将轿木高举过肩。 轿子缓缓停在大雄宝殿殿门下，所有妖魔的目光都聚集在轿子帷幕上。 一只普普通通的布鞋从帷幕后踏了出来，接着是一条腿，接着是一名仙风道骨、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的老道士。 “是他，就是他！”柴翠翘在李昂体内凄厉嘶吼道：“他就是道智和尚！” 刷， 大部分妖鬼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跟老道士寒暄唱喏道万福， “道智大师多日不见，您的法力又精进了数分，令我等自惭形秽，自惭形秽。”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道智大师法力无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众多妖鬼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寒暄唱喏拍马屁的语句也很粗暴直接——反正大家都是妖怪，脸皮都厚的很，拍两句马屁就能有酒喝，为什么不做？ 被众星拱月吹捧的道智大师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抖了抖身上的道袍，“还请诸位以后别叫我道智，我现在的名字，是王冠。” “王冠道长法力无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王冠道长威武霸气，令俺心悦诚服！” 第三十七章 开胃 “呵呵呵，” 王冠道长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他看向角落里的李昂等人，“这几位是....” 李昂站起身来，熟练地将编出来的来历一说，同时踏步上前，拱手作揖，献上一个木盒。 木盒里装着一根根精美奢华的万宝路香烟， “这是？”王冠皱眉。 一名刚买了盒香烟的狼妖凑上前去，点了根香烟，解释道：“这是李道长特意从阿依土鳖群岛上带回的海外特产，名为香烟，需要点燃吸食。” 狼妖狠狠抽了一口烟，吞云吐雾，咳嗽着说道：“这玩意儿和阿芙蓉那种祸害不同，吸阿芙蓉荼毒神志，摧残身躯， 而这香烟清新爽口，焕发精神，有助于禅坐入定，增长修为，你看这上面还标着‘吸烟有利健康’的标示。” 这狼妖不知道的是，李昂在烟叶里加了点猛料，吸食起来远比普通香烟给力，而送给王冠的那盒香烟里，更是添了大额药物，在大幅提高成瘾性的同时，还增强了对身体的摧残能力。 别说人了，就是大象抽上一口也得昏倒在地。 “那就谢过李道长了。” 王冠接过装有香烟的木盒，没有捡出一根来抽，只是随意将木盒递给身后垂手而立的白衣鬼魂。 “既然大家都已到齐，那我就先去地窖里取酒了。” 王冠拱手与群妖道别，径直走向佛塔。 坐在大雄宝殿内的任务小队瞬间绷紧了心弦！按照原来的计划，王冠一旦踏入酒窖，就会触发埋藏在各处的地雷陷阱，直接被炸成碎片。 万里封刀攥紧了手掌，紧绷的手指指关节极为苍白，邢河愁面色沉静，但隐藏在长袍下的拳头也在微微颤抖。 一秒，两秒，自王冠进入佛塔之后，时间不断流逝。 李昂将身体稍稍后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炸。” 邢河愁瞳孔猛地收缩，长袍下的手掌，按下了遥控装置。 轰！ 大地震颤，沙飞石走，高耸入云的石质佛塔轰然坍塌，一团粗壮烟柱冉冉升起。 死了么？ 并没有，系统提示音仍未响起。 任务小队的成员心头狂震，却见一条长满黑毛的粗壮手臂，从碎石堆中伸了出来，直指向天。 那条手臂肌肉壮硕，膨胀直欲炸裂，青筋游走如同飞龙虬盘，黑色长毛无风自然漂浮。 浓郁至极的妖气遮天蔽月，阴森恐怖的憧憧树影似乎也被妖气影响，停止了所有晃动。 天地之间万物重归寂静，只剩下那根伸出碎石堆的擎天长臂。 “唉————” 悠然叹息声从地底传来，又一只粗壮手臂从地底伸出。 山魈，从地下爬了出来。 它的脸大致呈人面轮廓，猩红的鼻子向外翻，鼻骨两侧各有一块骨质突起，其上有纵向排列的蓝色脊状突起，其间为绿色浅沟，整体图案酷似鬼怪， 每次呼吸，山魈鼻子周围的图案就会浮动闪烁，将一团团似有若无的黑色烟雾泵出鼻孔。 山魈那两条自然垂落在地的手臂过于粗壮，相较于整体而言，很不平衡——它的两条腿稍显粗而短，膝盖像恐龙、袋鼠一样向前弯曲，一根长鞭似的细长尾巴从尾椎骨里延伸而出，自由垂落。 呼，吸。 足有三层楼高山魈深呼吸着，从鼻孔中喷出的烟雾沉降而下，覆盖着庞大身躯。身体上的那些渺小疮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钢片、钢珠被疯狂生长的血肉给挤出伤口，肆意掉落，与碎石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呵呵呵。” 似乎是觉得痒了，山魈伸出利爪，用那匕首般的尖锐指甲，挠着胸口。 前胸的整张皮肤被指甲抓出一道道血痕，血肉如同被犁过的田地，豁裂撕开，露出阴森森的白骨。 “王冠道长.....” 一众妖魔呆若木鸡，结结巴巴地说道：“您....您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山魈狡黠一笑，舔了舔指甲上沾着的血肉，摊开另一只手，手掌里竟然捏着一堆完好无损的酒坛！ 地窖里的阔刀地地雷轰然爆炸，他不但没有被当场炸死，竟然还有余力，轻易保住了所有陶瓷酒坛！ 任务小队众人面面相觑，感到一股深深寒意浸透五脏六腑。 山魈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这....这不可能。”潜藏在李昂体内的柴翠翘惊愕地喃喃自语道：“去年这个时候，山魈虽强，但绝对没有强到这种程度.....” 现在才发现，太迟了啊.... 邢河愁舌尖发苦，在心中迅速将“击杀山魈”的目标划去，同时微不可查地看了李昂一眼——系统任务只要求存活七天，而合作击杀山魈，是柴翠翘的主意。 要，提防这个女鬼突然暴起，暴露我们的存在.... 任务小队众人心思急转，却见山魈狰狞笑道：“只是地窖年久失修，正好碰上坍塌了而已，白鬼，去给我拿衣服和仙丹来。” “是，大人。”白衣鬼魂深深鞠了一躬，返回轿子，从里面拿出一件崭新道袍，还有一个古香古色的铜制盒子。 山魈接过道袍，体型慢慢缩小，在碎石堆后换好衣裳，再出来的时候，还是那副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得道真人模样。 众妖都很清楚，刚才的地窖坍塌绝对没有那么简单，随便换个妖怪进地窖，恐怕已经被炸死了。 谁？是谁想谋害王冠？刚才的爆炸又是怎么回事？是画着掌心雷法术的触发式符箓？还是能释放霹雳雷霆的法宝？遭遇袭击的王冠怎么不走？ 妖鬼们隐隐感觉今晚的酒宴没有那么简单，想偷偷溜出寺庙，却发现抬轿的那四个厉鬼已经守住了寺院的四面通道。 “只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而已，” 王冠笑道，“诸位请坐吧，酒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妖鬼们收敛表情，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一个个表情僵硬如同泥塑木偶一般。 以物易物交易时的欢快气氛，被沉默寂静所取代，王冠坐在大厅首座，让轿夫厉鬼把酒坛里蕴含灵气的酒水，依次倒在众人酒杯当中。 第三十八章 怪谈 酒，确实是好酒，馥郁芬芳，香气扑鼻，惹人沉醉。 王冠端起酒杯，扫视寂静无声的大雄宝殿，朗声说道：“我在南京城里听到过一个笑话，有个地主老财的儿子不识字，别人劝富翁聘请老师教导，老师先教“一”字，是一画，“二”字是二画，“三”字，是三画，随后地主家的傻儿子得意地把笔丢了，告诉富翁他已经通晓字义，不用老师。富翁听了很高兴，遂辞去老师。某天，富翁想请一个万姓的朋友来喝酒，让他儿子早上起来写张请帖，但到了中午还不见写成，便去儿子那询问。他儿子抱怨说：世界上的姓氏有那么多，为什么那个客人偏偏姓万？我从早上到现在，才写到五百多画！” 听到这枯燥无味的笑话，群妖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过了两三秒才后知后觉地齐声大笑起来。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声溢满整间大殿，道士王冠欣喜地端起酒杯，对宾客们说道：“与诸君共饮！” “共饮！” 妖魔们嬉皮笑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任务小队的成员们，看着群妖烈酒入喉，也端起酒杯，假装饮酒。 被灵气浸润过的酒水确实不同凡响，任何妖魔饮完一杯之后，都面色潮红，意乱神迷，群妖挨个讲起老掉牙的笑话，把其他鬼物逗得哈哈大笑。 没有笑话可讲的妖鬼，也讲起了最近吃人的故事，何时，何地，何种人。 “我前天在山里还劫了一帮行商，里面最好吃的是一个胖子，而他身上最好吃的是肝，多油，肥腻，顺滑。” “错，胖子最好吃的是脑和肠，脑满肠肥嘛。” “我倒是觉得瘦子更好***道，耐嚼。” “啧啧，好想再吃两个童男童女啊....” 喝醉的妖魔彻底撕下人畜无害的伪装，大肆谈论起吃的经验。 坐在小角落里的任务小队众人面色阴沉不定，在妖魔眼中，他们是从海外回到中原的邪修， 只要他们敢露出一点半点义愤填膺的模样，第一时间就会被群妖群起攻之，围剿杀死。 隐忍。 首座上的山魈道人环顾大雄宝殿，笑道：“宴是好宴，酒是好酒，岂能没有好肉？” 他大手一挥，白衣厉鬼轻飘飘飞回轿子，从里面背出了一名穿着红色长裙、挺着肚子的美艳女子。 那女子一直昏迷，被背到大厅，受妖气一激，登时醒来，环顾四周入眼处尽是狰狞恐怖的妖魔鬼怪，惊叫一声，几欲昏厥。 哈哈哈哈，群魔看到孕妇惊吓的惨状，放肆大笑，张狂笑声像是要掀开整间大雄宝殿。 “红娘莫怕，到为夫这儿来。” 首座上的王冠道人挥了挥手，慈眉善目地对女子说道。 “夫君救我！”女子看到王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慌乱地跑向王冠，躲在他的身后，“这里是....” “这里是孤寒寺，这里是群魔殿。”王冠用那鸡皮也似的枯瘦手掌，抚过孕妇的头发，温柔地说道：“红娘，你跟了我多久？” “三，三年。”红娘牙关打颤地说道：“夫君将我从秦楼楚馆中赎身出来，已有三年。” “三年了啊。” 王冠感慨着，伸手摸了摸红娘挺起的大肚皮：“你可算怀上了。” 红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捂住自己的肚子，脸色煞白地说道：“夫，夫君？” “世人都说，酸儿辣女，红娘，你最近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辣的？” “....酸” “那就是儿子了？” 王冠抚掌大小，对众妖魔说道：“生儿子好啊，生了儿子，可要比生个女儿，多个一两半两的肉量。” ？ 妖鬼们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放肆地大笑起来。 “是是是，王冠道长说的不错，这男婴，是要比女婴多上一份肉量。” 妖魔的奉承，在红娘听起来如同来自地狱的耳语，她浑身战栗，丝毫不敢动弹。 “红娘，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 女子越是恐惧，王冠的声音就越是轻柔，“我的家室并不显赫，名下的店铺经营状况不佳，连对购置耕地，也兴致缺缺。你说，我是怎么在短短数年内，积累到万贯家财？” “....夫君，夫君能炼制丹药。” “没错，炼丹。那我炼得又是什么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王冠笑道：“你知道我炼得什么丹，所以你才坚持住在南郊小院，死活不肯住进王府。” “....”红娘惨白着脸，一言不发。 “蠢女人，可怜，可悲，可叹啊。”王冠微笑，抚摸着红娘的肚皮，“你最近，不是在为那位丧母丁忧三年后归来的刑部侍郎，王爌王存约，暗中收集证据，想着检举我，把我打入地牢，把你的姐妹从王府里解救么？” 红娘面无血色，抖如筛糠，牙关不住打颤。 大雄宝殿中，群魔小声议论着，对于这些妖鬼而言，什么刑部侍郎，什么王爌王存约，都是红尘人间中的琐碎事情，他们不了解，也不想了解这一切和今天的酒宴有什么关系。 “原来，是这样。” 李昂悠悠一叹，转身对队友轻声说道：“嘉靖十三年，孤寒寺，王冠，陪都南京城....我明白的太迟了。” 邢河愁压低声音，急急说道：“你明白了什么？” “系统从一开始，就在暗中提示我们这件任务背后的一切，所有的线索都摆在眼前，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李昂苦笑着，用指关节锤了锤自己的脑瓜，“各位有没有看过一本明朝万历中叶，由翰林院修撰焦竑焦弱候，所编纂的明朝人物传记资料，《国朝献征录》” ？？？ 那是啥？能吃么？ “《国朝献征录》搜集了从洪武至嘉靖十二朝的训录、方志、野史、神道碑等原始史料，以宗室、勋贵、内阁、孝子、义人分类标目，搜罗甚广，内容详实。” 李昂用极快的语速解释道：“而在这么一本有一定可信度的史书当中，却写有一件惊世骇俗、耸人听闻的怪谈。” 第三十九章 妖丹 他看了眼大雄宝殿首座上的王冠，轻声说道：“嘉靖十三年，刑部侍郎王爌丧母丁忧三年后复任，重回南京，却听闻南京城内，有个名为王冠的富商。 那王冠家财万贯，朱门绣户，府内金碧辉煌，妻妾成群，童仆上千，更与达官显贵交情密切。 坊间传闻，王冠在府内以娶妾为名，豢养几十个年轻少女作为侍妾，每晚都要在府中举行宴会，让这些侍妾陪客人过夜。 而侍妾一旦怀上，王冠就命她们服下堕胎药，将还未成型的死婴，抱入王府内的一个隐秘房间。” 李昂推了推眼镜，幽幽说道：“那个房间，是座炼丹房。” “炼丹？”邢河愁只觉得皮肤上鸡皮疙瘩连成一片，低吼道：“你是说....” “没错，《国朝献征录》中记载，王冠在一位名为‘赤肚子’的江湖术士的指导下，将死婴炼成可以延年益寿的丹药，兜售出去。” 李昂说道：“不止是府内侍妾堕下的胎儿，王冠还命人从坊间购买夭折死婴，乃至贿赂帮人接生堕胎的稳婆，收购死婴。” “收集好了证据之后，气愤填膺的刑部侍郎王爌直接绕过顺天府，将王冠捉拿归案，打算将其斩了。” “谁料，正当王冠罪名确立，百姓弹冠相亲的时候，南京城内的权贵却反纷纷跑到刑部侍郎王爌府上，为王冠求情。” “这些达官显贵平日里与王冠私交甚密也就算了，但是在这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权贵不赶紧和王冠切断关系，反而冒天下大不讳去替他求情，只可能是因为权贵们常年从王冠那里购置由死婴炼制的长生不老药。” “刑部侍郎王爌刚正不阿，又有民意支持，直接抗住压力，下令将罪恶多端、令天下百姓怨声载道的王冠，凌迟处死。百姓喜大普奔。”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么？没有。被百姓交口称赞的刑部侍郎王爌，拼着自己性命不要，试图继续追挖，揪出王冠的权贵保护伞。” “自然，阻力空前，这阻力不仅来源于密密麻麻的权贵关系网，还来源于更高层的力量。” “那就是明朝第十一位皇帝，明世宗朱厚熜。” “嘉靖皇帝朱厚熜人称道君皇帝，他酷爱修仙，为求长生不老，将很多方士、道人请入宫中，为他炼制丹药。” “为了像仙人那样餐风饮露，朱厚熜命宫女凌晨就在御花园的芭蕉叶上，采集甘露，吮吸服下，宫中宫女纷纷累倒病倒乃至毙命。甚至于，朱厚熜还听信方士谗言，按照‘红铅法’，收集宫中宫女的月事红潮，与药粉一起服下。” “为了让宫女的月事来得更凶猛一些，朱厚熜逼迫宫女们服下能够催经出血的药物，轻则损害宫女身躯，重则让宫女血崩毙命。” “嘉靖二十一年，实在忍受不了朱厚熜残害的宫女们联合起来，趁嘉靖皇帝熟睡旗舰，用黄绫布勒住嘉靖脖子，还用钗、簪刺向朱厚熜，史称‘壬寅宫变’。” “发生在嘉靖二十一年的壬寅宫变失败了，而我们现在身处的时空是嘉靖十三年，就在刑部侍郎王爌下令将王冠凌迟、摧毁其府内由婴儿炼制的长生不死药生产线之前。” “为什么明明只是只山魈的王冠，能掌握专属于道门传承的聚灵阵？” “为什么作恶多端的道智大师，能轻松逃出藏匿有道门高人的南京城法场？” “为什么道智大师只是换了个名为王冠的马甲，就能轻松东山再起？” “因为，这只山魈的头上有人，他用婴儿炼制的长生不老药，既有达官显贵的一份，也有嘉靖皇帝朱厚熜的一份。正是因为朱厚熜的保护与暗中支持，王冠才能怀抱珍宝横行无忌，甚至从道门中学到正统传承。” 遮盖着真相的重重云雾终于被奋力拨散，李昂长叹道：“可惜，我明白得太迟了。” 话音未落，却见大雄宝殿内，那位名为红娘的女子惊恐尖叫一声，挣扎着甩开王冠拥抱，踉跄逃离。 “别走啊。” 王冠微笑着，伸手一钩。 一股无名妖风自殿外吹拂而来，将那寺院外的轿子轿帘卷起， 一个古香古色的铜质鼎炉，被妖风裹挟着从轿子内飞出，落在大雄宝殿正中央。 红娘也被妖风一同卷起，悬挂在鼎炉上方。 “救命，救命！” 红娘长裙摇摆飞扬，放声哭喊，大殿内的妖魔却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只有那群拖家带口的狐狸，与两三只不成气候的鬼怪面露不忍，侧过脸去不敢看她。 “诸位！” 王冠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我从道门前辈那里得到了一个新的方子，。只要取尚未出生、未受尘世污浊污染的婴儿，加上充溢灵力的百种妖魔鲜血，就能练出名为‘百妖丹’的玄妙丹药。 只要食用即可让凡夫俗子增长百年功力，哪怕是化形妖魔食用，也能大增修为。 刚才我在佛塔中确实受到了袭击，而袭击者很有可能就潜藏在诸位之中。不过我愿不计前嫌，与诸位一起享用百妖丹。” 说罢，他打开手中木盒，只见一股肉眼可见的氤氲香气腾空而起，随风飘散，令周遭妖魔如痴如醉，恍惚间只觉自己体内妖力激荡奔涌，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修炼阻碍。 百妖丹，名不虚传。 啪， 王冠关上木盒，笑道：“只要诸位愿意常年捐赠一滴鲜血，我就能源源不断地产出丹药，互惠互利。 各位以为如何？” 群妖面面相觑，转头齐声喊道：“任凭王冠道长安排！” “好！” 王冠朗声大笑，对红娘柔声说道：“娘子，当初我把你从秦楼楚馆那个魔窟里赎身出来，你说愿意为我做一切事情。现在，你献身的时候到了。” 说罢，王冠大手一挥，一股劲风从指间倾泻而出，直朝红娘袭去。 这一爪，就是要将红娘开膛破肚，任婴孩跌入鼎炉！ 铮———— 青铜长戟，自角落激射而出，迅如霹雳弦惊，快逾闪电雷霆，只一击，就将那股劲风打散！ 余势不减的长戟，深深凿入大雄宝殿的赤红梁柱内，群魔回首，看向角落。 “....” 邢河愁伫立原地，还保持着掷出长戟的姿势。 “队长，”万里封刀敲了敲头，苦恼地说道：“刚才你可是一直在说，让我们冷静，再冷静的。” “哈哈哈，”邢河愁笑着直起身，豪迈地拍了拍手掌，说道：“没办法，忍不了。” 这位国字脸的壮汉，转过身去，诚恳而满怀歉意地对众人说道：“抱歉了诸位，把你们也拖下水了。” “哪里哪里。”慧禀和尚双手合十，微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左右不过是杀身成仁罢了。” 柳无怠无声无息地抽出了复合长弓，平静道：“开始吧。” “喂喂喂，”李昂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眼镜摘下，戴上了变脸面具，“你们的台词都这么炫酷，让我很难办啊。” “所以说，”王冠飘浮而起，道袍烈烈激荡，他看向任务小队，嘴角含着几丝笑意，眼眸中却尽是淡漠，“几位，是要与我为敌咯？” 李昂面具上的图案不断变化流转，最终固定成迪迦奥特曼的模样。 他歪了歪脖子，猫眼瞳孔中映射出王冠那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脸庞，轻声说道：“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第四十章 妖焰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王冠皱眉，低头咀嚼着这半句诗，蓦然间抬起头颅，挺直脊背，周身道袍无风自动，原本打理得十分整齐的须发髯髭，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肆意扭动。 他那骨瘦如柴的身躯中，逸散出晦暗如墨的磅礴妖气。 那妖气如同轻纱一般，弥漫笼罩整座大雄宝殿，看似虚无缥缈却极有质感，令人只觉呼吸困难，几欲晕厥。 山魈有很多重身份，僧，道，人，魔。 扮演僧人时，他是慈眉善目的孤寒寺主持方丈。 扮演道士时，他是以长生之法蛊惑朱门权贵的方士。 扮演凡人时，他是乐善好施，和气生财的南直隶富商王冠。 唯独最后的魔，山魈不需要扮演，他本就是妖魔，茹毛饮血，率兽食人的极凶极恶妖魔。 “哈哈哈哈哈哈。” 王冠挥舞道袍衣袖，狂笑道，“你说，我是妖？” 他轻飘飘地凌空踏出一步，下方的大雄宝殿石质地板骤然垮塌，凹陷出一个巨型脚印。 “你说，我是魔？” 他再踏出一步，大雄宝殿两侧修为未逮的小妖，直接被着一脚隔空踩弯了脊背，一个个趴伏在佛像基座上，脸色骇然，身躯狂颤，滂沱鲜血像是不要钱一样从七窍喷涌而出。 “你说，我是灾？” 他踏出了第三步，苍白长须无风自动，枯瘦手掌横扫着甩出一记幽暗如墨的妖气罡风。 那道罡风最初弯如钩月，窄如柳叶，随着距离推进而逐渐逸散变形，最终凝聚成一排披坚执锐、表情狰狞恐怖的骷髅士兵。 “杀！” 由妖风组成的骷髅兵卒们，周身升腾起几欲食人的幽蓝汹汹妖焰，凄厉咆哮着朝向任务小队野蛮冲锋。 沿途来不及规避的小妖小魔，只是被骷髅兵丁手中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稍稍掠过，身躯就开始飞快糜烂腐朽，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原地消蚀成了一滩黄绿脓水，连仓皇无措的求救声都还卡在喉咙里，来不及喊出来。 妖魔辟易，鬼怪退散，尚有余力能在威压下勉强行动的宾客，如退潮的潮水一般，撤出大雄宝殿。 没有任何妖鬼，想要参与到这场斗争当中，不敢，不愿，亦是不能。 他们最多畏惧于斗争结束后山魈可能到来的清算，想着在殿外隔空放几道远程攻击，助助拳， 喊几声“王冠道长威武”混混场面，绝对不可能亲自涉险，踏足殿内——来参加酒宴的都是自认没脸没皮、擅长自保的小妖小怪， 毕竟这年头那些脑子不够灵光、仗着妖力胡作为非的妖魔，早就被道门佛门或者官府的修士铲除殆尽了。 只是哪怕撤到庭院，群妖依旧能感受到大雄宝殿内王冠的磅礴妖力，心惊肉跳的同时，也深感疑惑，忍不住思考那百妖丹是不是真有那么灵验，能让山魈在短短一年时间内，修为大增到这种程度。 而殿内，直面突袭而来的骷髅兵丁，万里封刀冷哼一声，拔出腰中名为“斩龙”的三尺秋水。 噌—— 远看去，那柄剑如云隙间照射下来的一抹月光，寒气逼人，光曜炜晔，焕若电发，剑光映衬之下，连万里封刀那张过载了至少十几年的老脸，都显得静穆伟岸了不少。 前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 万里封刀心中默念无人知晓的过往，拔剑上前冲入骷髅战阵。 绞，劈，刺，旋，斩，削， 剑光纵横，灿漫如星，他趟过了刀枪剑戟，趟过了斧钺钩叉，在金铁交错声中破阵而出，沉默着将剑插回剑柄。 他身后，尚且高举兵器的骷髅兵卒原地僵直片刻，才后知后觉地轰然坍塌。 “耍剑？” 王冠冷笑一声，凌于空中，双臂抬起，单足直立如同金鸡独立，悠悠然一脚踏下。 大殿内如同轻纱的墨色妖气，翻滚，搅动，凝聚，好似遮天蔽日的黑云一般，一同压向众人。 万里封刀勃然色变，手虚按在剑鞘上。 每个人的头皮止不住发麻，浑身寒毛根根竖起，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呼吸这种平日里极为简单的动作，在此刻需要竭尽全力鼓动胸腔才能完成。 “散！” 邢河愁大吼一声，周身金光一闪，魁梧身躯上显现出一具古代铁甲。 那铠甲由一千五百余片鱼鳞甲与六百余片长条甲编缀而成，胸前后背皆有打磨得极为光滑如同镜面的金属圆护，头盔、护颈、护耳、虎头肩甲、龙首披膊、膝裙、腿缚吊腿一应俱全。 【名称：明光铠】 【类型：防具】 【品质：稀有】 【防御力：中等】 【特效1：不屈（被动提升穿戴者20%的体能上限）】 【特效2：坚韧（被动提升穿戴者韧性，降低穿戴者受到的眩晕、减速、恐惧等效果的持续时间与强度）】 【备注：见日之光，天下大明。】 身披金色铁甲的邢河愁猛地屈膝，狼首膝甲与铁片膝裙铿锵碰撞，嘶哑磨砺，脚下坚硬地面在重力碾压下，如蛛网般碎裂开来。 下一瞬，他高高跃起，如铁双拳好似炮弹一般，轰向那片妖气阴云。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长久以来，任务小队一直在为这一天做着准备，几乎在邢河愁暴喝“散”的一瞬间，其他人就极有默契地四散开来。 最擅长轻功的万里封刀在大厅左右梁柱间来回腾挪，借着邢河愁吸引王冠注意力的间隙，骤然提高速度，几个兔起鹘落，掠过大雄宝殿前方的鼎炉，一把揽住那位名为“红娘”的女子腰肢，轻巧落在地上。 “待着别动。” 万里封刀急速说了一句，匆忙转过头，看见身披金甲的邢河愁已经冲入黑云，包裹在铁片护手下的双拳正面轰在山魈脚底。 铮———— 金铁交错之声响彻大雄宝殿，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震开黑云，向外扩散。 凌空漂浮的王冠向后仰去，踉跄数步才重新把握平衡。 而邢河愁则轰然坠地，铁片护手下，手掌虎口生生撕裂，渗出淋漓鲜血，紧握的双拳兀自颤抖不已。 他喉头一甜，板着脸咽下口腔中的血水，勉强站起身来，静默无言地看向王冠，澄清眼眸中斗志汹涌，好似燃着火焰。 “哼。” 王冠冷哼一声，一卷道袍将双手负在身后，随着衣摆烈烈激荡，妖气在他周身重新凝聚成漆黑云层。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道人眼眸中不带一丝感情，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蝼蚁，平静说道。 他身后的妖气黑云，像是一池石油被掷入一根火柴，先是一颗火花闪烁，紧接着就是烈火燎原！ 整片黑云熊熊燃烧起来，那火光并不橘黄温暖，反而幽蓝，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幽蓝色的火烧云彩，扭动，升腾，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燎着大雄宝殿金顶，所到之处万物融化，顷刻间，砖瓦溶蚀，房梁倾倒，墙壁垮塌，烟尘弥漫中，被烧掉一半房顶的大雄宝殿就这么袒露在月光下。 “好凶的妖焰溅火。” 李昂微微咋舌，面色凝重。这妖火擦之则伤，沾之即亡，这可比白磷弹恐怖多了，他可一点也不想测试一下凡人躯壳能不能扛得住妖焰焚烧。 第四十一章 蜘蛛 却见那团火烧云开始下起滂沱火雨。 幽蓝色的火点自云中倾泻而下，如倾盆大雨，密密麻麻不留一丝缝隙。 雨点打落在地，转瞬间就在青石板上融化出一个碗大坑洼，而且持续燃烧的幽蓝火光还渗入泥土，硬生生烧出一条不断向下延伸的隧道，像是要掘至幽冥黄泉。 正面迎上火雨的邢河愁来不及闪避，眼看就要被火雨浇得劈头盖脸，一道笼罩在金光中的人影却径直冲入雨中，奔向邢河愁。 面容清秀好似妩媚少年的慧禀和尚，此时已经变成了魔鬼筋肉人模样，那堪比州长的健美身躯，将灰色僧衣撑得鼓鼓囊囊，几欲爆衫。 他的双臂往左右上方伸展，在头顶汇聚，手掌掌心向上，左右中指相对，一道璀璨金光就以双掌掌心为中心，向外扩散，如同一个巨型铜钟笼罩着他。 【技能名称：金钟罩（三）】 【类型：格斗】 【特效：主动阻挡外界物理、能量攻击】 【消耗：体能值20%】 【学习条件：力量属性高于或等于8点，智力属性高于或等于6点，感知属性高于或等于7点】 【备注：金刚不坏，锻意炼神】 顶着金钟罩冲入火雨的慧禀和尚，伸腿在碎石堆中随意一踹，将一根凿入梁柱的青铜长戟踢向邢河愁。 邢河愁接过长戟，高举过头将青铜戟旋转如飞，略一挡住火雨，撑到了慧禀和尚赶到身边，两人一起笼罩在金钟罩下。 啪嗒啪嗒，火雨落在铜钟上，难得存进，只能沿着钟壁悄然滑落。 王冠面色阴沉如水，“死！” 他朝着邢河愁一掌拍出，掌心中悬着一掌符箓，雷光隐隐酝酿，下一秒就将在大雄宝殿内绽放万丈雷霆。 掌心雷！ 倏———— 破空声直朝着王冠眉心而来，来不及多想，他举起尚在酝酿积攒中的掌心雷，挡在眉前。 轰！ 一支离弦之箭，打在王冠手心，积攒到一半的掌心雷符箓直接被引爆，雷霆轰鸣，电光逸射，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王冠的手掌被整个炸穿，能透过掌心的巨大孔洞，看见对面的景象。 “啊啊啊啊！！” 王冠握着手腕，面容狰狞形同妖魔，他抬起头，看向远处。 一身夜行衣的柳无怠如同一只矫健灵动的黑猫，悄然蹲伏于乱石堆后，于凌冽月光下挽弓搭箭。 弓，是霍伊特狩猎复合弓，85磅拉力，ibo速度332英尺/秒。 箭，是铝碳复合狩猎重箭，300绕度，850格令箭重。 在现代工业下，狩猎复合弓完全可以把拉力堆到90磅、100磅，乃至100磅以上。 可以，但没必要——因为80磅级别的复合弓已经可以轻松撕裂任何生物的皮肉骨骼，狩猎熊、狮乃至大象这样的陆地食物链顶端存在。 那么更高磅拉力的弓，用来射向什么标靶？ 柳无怠的答案是，妖魔。 挽弓，拉弦，复合轮顺滑转动，随着“铮”的一声，狩猎重箭离弦，再次射向王冠。 箭头在旋转，箭杆在轻颤，一条细若发丝的雷蟒电蛇，附着在箭身上，推动箭枝再次提速，撕裂空气，破境而出。 几乎在一瞬间，一股冰冷陌生的危机感直刺王冠心肺，这种游走在生死一线边缘恐惧，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过。 上一次，还是在南直隶城郊法场，刽子手即将挥下鬼头刀的瞬间。 没有任何犹豫，王冠舍弃人形，化为魁梧高大的人面黑猿，身披紫金袈裟，一手持佛钵，一手执降魔杵，亦魔亦佛，以魔代佛。 粗如梁柱的金刚降魔杵，挡住了这惊鸿一瞥的箭支，所付出的代价则是降魔杵被硬生生射爆了一块，而手掌虎口也被震烂一半。 “两只烂掌，四名强敌，” 山魈不顾掌心溃烂，狰狞一笑，兽性面孔上写满了嗜血暴虐，“你们，很不错。” “等等！四名强敌？” 一个声音打破了山魈的酝酿，李昂高举着手臂，像是课堂上举手发问的小学生一样，“老铁，你是不是忘了我？” “你？” 山魈气势一滞，想了起来，这个带着奇怪面具的年轻人，好像是代表这支队伍的决策者来着，不过在山魈的感知力，他好像是这群人里最弱的一个.... 区区小肉虫，无伤大雅，无关紧要。 山魈懒得理会，手执金刚降魔杵，推金山倒玉柱，朝邢河愁径直砸去，而殿外那四名厉鬼轿夫与白衣鬼魂，则像得到了什么指示，冲向李昂。 “唉....” 李昂幽幽一叹，拿出了战斧与匕首。 和几位同伴比起来，他这两件淘宝上买来的武器实在有些寒酸。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件“外挂装备”。 李昂看着五名厉鬼横冲直撞，直袭过来，疲懒地说了一句，“柴大小姐，该返工啦。” “嗯。” 微不可查的女声，在他体内响起。 一条，两条，三条....整整八条胳膊，从李昂背后的腰椎中延伸而出， 这些纤细狭长如同竹节虫一样的手臂，抵住地面，把李昂撑到了半空中，远远看去，他就好像匍匐于地面的八爪蜘蛛。 五名恶鬼看到这惊悚猎奇的一幕，也忍不住吓了一跳——这玩意儿竟然比他们自己还像鬼怪！ 厉鬼们心中惊愕，脚下速度略一放缓，还来不及刹车，就看见八爪蜘蛛似的李昂，挥舞那八条细长胳膊，以极为鬼畜的频率，高速奔至厉鬼身前。 蛛脚高抬，戳！ 青面獠牙鬼被细长胳膊从头到脚直接贯穿，口不能言，嗬嗬了几下抽搐不动。 一颗美人头颅，从李昂前胸伸了出来，柴翠翘的脖颈如同蛇一般拉得老长，那张樱桃小嘴对着青面獠牙鬼轻轻一吸。 呲溜。 青面獠牙鬼像宝宝奶昔一样，被柴翠翘吞了下去——她那如蛇脖颈上，甚至还清晰呈现出人形轮廓。 “美味呢(〃▽〃)” 柴翠翘舔了舔嘴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表情天真可爱。 “啊啊啊啊啊！” 剩下的四名厉鬼差点吓尿了，瞬间丧失所有斗志，转头就跑，寺庙庭院中驻足停留的妖魔们看到这一幕也被吓得不轻，纷纷向外跑去。 特别是从李昂那里拿了颗玻璃弹珠的狐狸们，忙不迭地丢下弹珠，拖家带口逃出孤寒寺，等到他们奔至林间，转过头才发现，庭院中的一些妖魔还在原地打转。 在得到柴翠翘这一经年厉鬼的经验传授之后，猫眼特效所发动的幻术，不止能骗人骗鬼，还能骗妖骗魔， 李昂与柴翠翘的“合体”，能结合两人灵力，配合猫眼，短时间内制造出一片覆盖整个庭院的鬼打墙，相当于发挥出了1+1大于2的效果。 “跑什么呀。” 李昂悠悠说道，蛛爪迅捷如飞，精准挑出那些在宴会上，说自己吃过人的妖魔，一个一个用细长胳膊把他们戳死。 到后来，竹节虫一般的细长胳膊上挂满了妖魔，像是穿满了野草莓的细草杆，相当壮观。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柴翠翘喃喃自语这，高抬起胳膊，囫囵吞枣一般把妖魔塞进喉咙。 “开心o(*￣︶￣*)o” 一人一鬼鲸吞妖怪的魔幻离奇的一幕，对寺庙外的狐狸一家造成了相当大的心理冲击，不少小狐狸浑身抖如筛糠，恐怕这辈子都不敢再直视“蜘蛛”这种寻常昆虫。 第四十二章 麻醉 李昂把他与柴翠翘合体而成的八臂形态，非常适合用来清场，猫眼幻术一放，厉鬼胳膊一戳，分分钟就把修为不过关的倒霉鬼怪戳成炸串。 寺庙庭院为之一空，腾出手来的李昂回头看去，发现战场形势相当不容乐观。 那山魈身躯强度堪比荷兰woltmanpds3000超重型打桩机，体型庞大看似笨重，但肢体动作却异常灵动迅捷， 加上手里握着堪比寺庙梁柱的、坚不可摧的金刚降魔杵，每一次砸下都能发挥出山体爆破的效果， 拳脚攻击势大力沉的邢河愁与慧禀两人只能仓惶逃遁，很难找到机会出手。 更糟的是，山魈还有一件刀枪不入的紫金袈裟，能极大程度地削弱远程攻击——这妖魔自从发现柳无怠的弓箭相当致命之后，就很没有风度地把身上的袈裟扒下来，乱七八糟地包裹住自己的头部与左胸，只留下相对皮糙肉厚的四肢部位暴露在外。 论臭不要脸与惜命程度，群山众妖中王冠认第二，没妖敢认第一。 “死，死，死！给老子死！” 被袈裟包裹住嘴巴的山魈，含糊不清地嘶吼着，像是打地鼠一样，高举金刚降魔杵瞄准任务小队成员，一下又一下毫无技巧地砸向地面。 一力降十会，重砸之下碑开石裂，磨盘大小的石块也被碾成石粉，整个大雄宝殿的地面硬生生下陷了一层。 邢河愁与慧禀和尚逃出大雄宝殿，将山魈引向寺院内各个埋设地雷处， 然而，皮糙肉厚又有妖力加持的山魈根本不在乎区区反步兵的阔刀地雷，脚掌一踩将地面碾出脚印，哪怕地雷轰鸣乍响，也只能稍稍削去山魈脚底板的一层肉。 呼，吸。 从山魈鼻孔中奔腾涌出的黑色妖气稍稍在脚底一卷，被地雷炸开的脚掌就尽数愈合，根本看不出损伤。 一颗，两颗，三颗。 邢河愁继续逃离，在降魔杵的追击下每每险象环生，同时心中默念已经引爆的地雷数量。 巨猿又踩到一颗地雷，乍响轰鸣之下，脚掌鲜血喷涌，血肉一片焦黑。 “你们，根本伤不到我。” 山魈稍抬起脚掌，看着铁片被缓慢耸动的肉糜挤出，那张丑陋面孔虽被袈裟遮蔽，但眼眸里溢满出的残酷暴虐恶意，几乎要将众人淹没，“早死，早超生！” 邢河愁几下翻滚避开砸下的降魔杵，对远处的慧禀和尚喊道：“别慌，他妖力不够了，要不然现在就该用妖气愈合身躯。我们继续拖。” 山魈稍稍呲牙，面露阴沉之色，他的妖气确实已经快要见底，如果换做平时，自然能用佛钵引动月光，在钵中凝结月华，饮下之后恢复妖力。 但这些敌人很显然不会给他慢悠悠恢复的机会。 可恶，要是赤肚子道长在这里就好了..... 巨猿攻势稍一停顿，万里封刀瞅准机会，握着三尺秋水斩龙剑，两三步助跑之后雷腾云奔，跳到山魈的大腿之间，对着山魈的腿根就是一通狂削。 看过路边烧烤摊炸火腿肠没？万里封刀的动作就跟削火腿肠一样...... 蜷曲的黑色长毛，如同理发店里的青丝一般落下，鲜血喷涌，肉糜四溅，纵使山魈皮糙肉厚，在这样惨无人道的攻击下也忍不住面露虚脱之色，叫出声来。 “嗷嗷嗷嗷——” 邢河愁与慧禀把握住来之不易机会，好似修脚师傅，对准山魈的脚趾头一顿狂锤，柳无怠则瞄准山魈如斗大蛋，挽弓爆射。 这帮人丝毫不讲江湖规矩，下手真是又狠又黑啊.... 拔剑狂砍的万里封刀回头看向李昂，高声喊道，“看够了没有？过来帮忙行不行啊？” “来了。” 【腺体激活法——肾上腺】瞬间启动， 李昂只觉血压骤然攀升，双眼中瞬间赤红一片，心脏砰砰跳动几欲炸裂，体内血管极不规律地收缩扩张。 时间，变慢了。 耳畔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尽管实验过无数次肾上腺激活法，但身体传来的剧烈不适，与震荡不休的大脑，依旧让李昂产生了生理上的呕吐欲望。 好在，肾上腺素充溢全身之后，看似被耗尽气力的身体又再次充能，灵力再次开启流转。 连俯身在李昂体内的柴翠翘都感到灵体一震，挥动蛛爪直冲向山魈。 隔着一段距离，李昂端起自制ak47突击步枪，朝着山魈后背腰椎部位精准点射——肾上腺素激活之后的世界，像是慢镜头里的异样，平时就稳的不行的双手，现在如同机械驱动一般平稳精准。 子弹自然射不穿山魈那有妖力加持的毛皮，但点射接连不断，每发子弹都相互追尾，缓慢而坚定地刺穿了表层毛发，刺入血肉。 子弹很难对非人怪物奏效之后，李昂特意在自家客厅制备了一批达姆弹头——其实也就是把子弹的弹头削成十字形，露出部分铅芯，击中目标后子弹自动分裂，扩大杀伤面积。 此外，李昂还把一些矿物毒素，熔铸到了子弹表面，最大化提升杀伤效率。 “啊啊啊啊！你们都该死！” 饱受摧残的山魈目呲欲裂，悲愤填膺，筋肉虬龙盘曲的手臂紧握住金刚降魔杵，一记重锤砸退邢河愁与慧禀僧，身后如长鞭一般的尾巴猛地一甩，抽打在万里封刀的腰腹，让后者口吐鲜血向后倒去，一头栽在乱石堆中。 “死来！” 山魈嗔目切齿，双手把持，将金刚杵似标枪一般掷向远处的柳无怠。 这一掷快如迅电流光，柳无怠匆忙躲闪，燕跃鹄踊，跳跃腾挪避开降魔杵尖端，却被降魔杵激起的碎石击中肩膀，踉跄着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 山魈狰狞狂啸，双手向下摸索，揽住一根大雄宝殿的巨木梁柱，如同背后长了眼珠一般，转身横扫向李昂。 “退！” 风声呼啸，李昂面不改色，指挥八根蛛爪蓦地下降，几乎弯曲成一条线，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弹簧，避开了梁柱横扫。 “起！” 李昂沉声暴喝，八根蛛腿骤然弹起，裹挟李昂飞跃至高空。 月色下，人形蜘蛛缓慢而优雅地掠过山魈头顶，再落地时，八根蛛腿轻巧灵动地稍稍沉降，卸去冲击力。 再次位于山魈后背的李昂，一手持枪继续扫射，另一只手却从背包栏里取出了自制的狩猎用麻醉枪，与十几管麻醉针筒。 第四十三章 炮管 每一管麻醉针筒，里面装填的是不同的动物麻醉剂， 氨基甲酸乙酯，埃托啡复合甲氧异嗪，复方氯胺酮，双氢埃托啡.... 这些麻醉制剂有些是李昂以小型宠物诊所的名义购买的，有些是李昂自己利用化学知识制备的，每一管都足以让大象乃至蓝鲸，在几分钟、几秒钟的时间内肌肉麻痹，陷入沉睡。 昏睡的山魈小五郎，就是你了！ 李昂眼眶中的猫眼猛地释放绚烂光华。 狂怒不已的山魈，眼前突然出现成百上千只穿着衣服……鸡？ 这些鸡将山魈团团围住，整齐划一地舞动蹦跶起来， 群鸡的舞姿说不上优美好看，甚至还有一点丑陋难看。 但是仿佛有一种怪异的魔力，支配着山魈目不转睛地看下去。 一秒，两秒，群鸡幻像骤然消失，山魈眼眸为之一清。 瞬间意识到自己被愚弄的山魈，心中又惊又怒，猛地回过头，却看到面色长惨白如雪的李昂，正用一种极为挑衅的笑容，看着自己，手上还提溜着一把弹夹全空的麻醉枪。 结合柴翠翘大部分灵力的李昂，竭尽全力也只能用幻术迷惑山魈两三秒的时间， 但这两三秒，已经足够他把所有麻醉剂，都打进ak47子弹所开拓出的血肉孔洞。 怒气冲天的山魈刚要轰出一拳，却惊恐万分地发现背部一片麻木，紧接着是肩颈、腰腹、双腿、双臂.... 那些麻醉剂里，可是混了不少名为n2胆碱受体阻滞药的肌肉松弛剂的来着， 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只要还是以细胞、运动神经为基质的生命体，就不可能逃离肌肉松弛剂的魔爪。 山魈只觉全身肌肉都在颤抖麻痹，血压不断下降，心动过缓，心律紊乱，它蹒跚着迈出一步，差点摔倒在地。 它的血盆大口无意识地张开着，赤色舌头搭在外面，粘稠涎水从利齿中不断滴落，拉出一条长丝，那充斥着暴戾恣睢的深褐色眼眸，也逐渐浑浊不清。 山魈，圆睁着双眼，跪倒在了地上。 任务小队众人面面相觑，从乱石堆里勉强爬出来的万里封刀随手擦去唇边血水，含糊不清地问道：“解决了？” 李昂摇了摇头，“没呢，只是被麻住了而已。” “那还等什么？！” 万里封刀像是拔萝卜一样，把自己撑出石堆，一抖长剑，大着舌头喊道：“解决它啊！” “别急！可能有变，最好远程攻击试探几下。” 邢河愁一把抓住了正要冲上去的万里封刀，阴沉不定地说道：“柳姑娘，你还能射箭么？” 面无表情的柳无怠，松开了按住右肩的左手，让众人看到那几乎被整个撕裂的肩部肌腱。 “我来吧。”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端起了突击步枪。 他的精神力消耗了九成，现在大脑像是被打桩机来回敲击一样轰鸣不断，太阳穴肿胀刺痛到了极限。 呼，吸，李昂调整了一下呼吸，对准山魈大开的嘴唇一通扫射。 哒哒哒哒哒，子弹无情贯穿了山魈搭在唇外的柔软舌头，鲜血奔涌四溅。 稍抬枪口，瞄准没有被紫金袈裟覆盖的眼皮，继续射击。 子弹被眼皮稍稍阻碍，只是将眼珠打凹陷了一部分，山魈依旧一动不动。 “真麻住了？” 李昂喃喃自语，皱起眉头端详了一阵，收起突击步枪，拿出了几天前偷偷贪墨下的一个地雷。 阔刀地雷在空中掠出弧形轨迹，最后掉落在山魈口中。 轰！ 地雷瞬间爆炸，铁片飞溅，钢珠四散迸射，山魈的口腔已经看不出形状，双唇红肿好似两根香肠。 邢河愁、慧禀和尚还有万里封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瞧得分明，刚才被地雷炸了一下嘴巴的山魈，明明就动了一下眼皮。 它是几近脱力，全身麻痹，但还没被彻底麻住，只是装作晕倒，就等着有人近身上去，当场暴起，用最后的力气，带走一人！ 就算是死，它也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邢河愁刚要提醒，却见李昂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很假很假地嘀咕道：“麻醉剂有这么灵吗？” 一边说着，李昂从背包栏里取出了一个土里土气的灰蓝色钢制油桶。 那油桶中空，有底没盖，桶中底部放着灰不溜秋的、扁扁的饼状包裹。 “我们最好还是再远程试探一下。” 李昂在众人蛋疼菊紧的表情中，慢条斯理地用战斧飞快刨出了一个中型陷坑，把钢制油桶放进陷坑当中。 作为一名曾经的职业军人，邢河愁当然知道这油桶是什么东西。 没良心炮，或者说飞雷炮。说是炮，其实就是炸药抛射桶，在其内部填充发射药后，把捆扎成圆盘形的炸药包放进去，然后点燃发射药，就能把十公斤的炸药包抛射到150-200米的距离。 这种土的不能再土的武器，只是装备缺乏时的权益之策，但威力却一点都不小，血肉之躯、钢铁战车乃至坚固堡垒，在没良心炮的粗长炮管面前也得败下阵来，就算轰不死，也能靠炸药冲击波震死。 桶有多大，口径就有多大，李昂购置来的空油桶，其口径丧心病狂地达到了400毫米，里面饼状包裹装填的，也是手工制取、威力惊人的炸药。 邢河愁看着李昂熟练地挖掘炮坑，安装油桶， 忍不住表情僵硬，眼角狂抽，打心底里决定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一定要好好让特事局通知警方查一查居民档案。 这小子....实在是太危险了....神特么能自制没良心炮.... 完全不知道李昂在摆弄什么的山魈，还在装作昏迷，听到动静也忍不住微微睁开眼皮，露出一条缝隙。 它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枚向它直飞而来的饼状炸药包。 轰！！！ 炸药包瞬间爆炸，包裹着山魈头部、号称坚不可摧的紫金袈裟，顷刻间碎裂成条条布帛，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山魈眉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圆月攀上高空，山魈轰然倒地。 【在孤寒寺内存过7天】 【剧本任务“孤山寒寺”已完成，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可选择立刻传送】 【奖励结算中】 第四十四章 分赃 任务，完成了。 终于听到系统提示音的众人心头一松，面面相觑，忍不住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连一向没有表情的柳无怠，都稍稍扬起了嘴角。 这可是五人难度的剧本任务，能勉强完成就不错了，更别说还要做到一人不死。 “可算是从系统手里捡回一条命来。”邢河愁苦笑着说道：“这次多亏各位了。” 万里封刀摇头道：“邢老兄客气了，刚才如果不是你当机立断，立刻出手，恐怕我现在已经铸成大错。” 万里封刀所说的，是刚才在酒宴上，邢河愁掷出青铜长戟救下红娘的举动——系统任务只要求所有人存活过7天，并没有要求任务小队击杀山魈。 如果邢河愁当时没有出手救人，万里封刀很可能出于自保目的而犹豫不决，眼睁睁看着无辜者死去。 十年磨一年，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好不容易被杀场游戏选中，能够挣脱绝望枯燥现实的束缚，拥有第二人生，如果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话，那还当什么剑客，谈什么侠义。 “....其实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职业习惯罢了。”邢河愁看着万里封刀眼中的诚恳谢意，沉默片刻，坦然说道：“诚如各位所料，我隶属于安全部特殊事务管理局外勤部门，确实是官方的人。 自从七个月前杀场游戏再次开启以来，官方已经投入了巨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将分析、破解、利用杀场游戏，确定为未来漫长时期整个国家机器最为重要的战略方向之一。 而特事局作为应对杀场游戏的第一线部门，首当其冲地肩负重任。我们所做的工作，不仅是为了现实世界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也是为了国家的兴衰崛起，地球霸权竞争，乃至人类物种的生死存亡。 同为一名玩家，我也能理解身具超凡能力所带来的喜悦与恐惧，为枯燥人生发生蜕变而喜悦，为未卜前途与匹夫怀璧而恐惧。 但，我希望各位能对我们官方部门抱有一点更多的信任。” 说罢，邢河愁给其他几人发去了好友申请连接，并掏出几张钢铁质地的小型名片，递给其他人。 名片上空空如也，只印着一行电话号码，与一行网页地址。 “这是特事局的联系方式，不管是想要加入特事局，还是想查询一些杀场游戏内幕，或者是知晓一些恐怖灾害的内幕，各位随时都可以联络我们。” 邢河愁万分诚恳地说道：“请各位相信，强大的祖国永远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 万里封刀沉默无言地收起铁片，后知后觉扫视四周，皱眉问道：“诶？小李呢？” “我在这呢！” 李昂从王冠道人的轿子里钻了出来，一脸遗憾地说道：“王冠不是从一名叫做赤肚子的方士那里，得到了炼丹之法与道门真传么？我就想着搜本秘籍出来，可惜什么也没搜到。” 虽然遗憾但也能理解，王冠可不像那种会带着道门心法到处乱跑的妖怪，而且系统不会给出太多钻空子的办法，高回报的前提是高风险。 没能摸到奖的李昂颇为不爽，直接跑到山魈的尸体上，挥舞着战斧喊道，“传送时间不等人，我们最好快点把山魈分尸了，超凡生命的尸块也是可以卖钱的！” 有着严谨科学素养的李昂，早就变着法子测试过杀场游戏的商城系统。超凡生命的尸体必须先装进物品栏才能售卖给商城系统兑换游戏货币， 但是如果尸体体积过大，则不能被视为一个整体装入背包栏内，必须得像黑暗大法师那样先分割成手脚躯干之类的块块，才能装入背包栏中。 在邢河愁等人眼中，满身是血、满脸狂热、正在用蛛爪熟练分尸的李昂，像极了电影电视剧中的病态连环杀手。 邢河愁咳嗽一声，“李兄弟....果然豪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我来吧，我动作能快点。” “行啊。” 李昂点了点头，退后几步，看着邢河愁从背包栏里掏出一个紫红色气球一样的东西，对嘴吹了几下把气球吹涨之后，将其丢向山魈的庞大尸体。 砰—— 气球应声爆炸，紫红色的薄膜紧紧覆盖在山魈尸首上，并不断缩小收紧，最终把小山般高大的山魈，挤压成一辆小号厢型车那么大。 只可惜，山魈相对纤细的腿部，已经在刚才没良心炮的轰炸中被炸烂了，骨肉分离拼凑不到一起，没什么价值，也就没被邢河愁用紫红色薄膜收走，双腿骨架只是被摆放在了庭院角落。 “超凡生物的身体部件，在系统商城那里只能卖个贱价， 如果各位信得过我，我会在任务结束后按照科学院对山魈尸体给出的价值评估，折合成游戏货币或者现实货币，均匀分给各位。” 邢河愁看了众人一眼，笑着说道：“按照往常惯例，这么一头妖兽尸体，五等分下来，每份能得到300点游戏货币，或者是300万rmb。 游戏货币可以通过游戏好友直接转账，而现金支付则稍微麻烦一些，特事局的工作人员会把装有现金的包裹放到指定地点，由你们自己去取——我以人格保证，整个过程不会有监控、抓捕环节，特事局对于守序善良的玩家一向采取善待招安政策。” 多，多少？？ 一向穷惯了的李昂倒吸了口凉气，完全没听清邢河接下来在说什么。 就算他早就猜测超凡生物对于官方的价值极高，毕竟钞票随时都能印，而超凡生物样本则不是随地都有。 但当李昂听到这以“百万”为词缀的现金数额，还是忍不住激动。 300万啊，300万啊，这要他给邻居家的小屁孩上多少节家教课才能挣的回来。 这么多钱，以后一顿饭可以买两碗凉粉，一份吃，一份倒... 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的李昂心中激动澎湃，陡然响起刚才庭院里那么多的妖魔，都被柴翠翘这只厉鬼吃了个精光。 辣么多的尸体，能卖多少钱啊....算了算了，别想太多。 心在滴血，李昂忍住眼泪，看着邢河愁等人在商谈如何划分山魈留下的紫金佛钵，与缺了一块的金刚降魔杵。 这两件装备中，无疑是能够凝聚灵气、促进修行的紫金佛钵价值更高，在商讨过后，邢河愁代表特事局以每人400点的商城货币买下了紫金佛钵，以每人200点的商城货币买下了金刚降魔杵。 第四十五章 引魂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冷清寂寥月光，凋敝残破庙宇，满地血肉污泥。 并不是唱《送别》的好场合。 柴翠翘捧着自己的骸骨，轻声说道，“公子是要走了么？” “嗯。”李昂点了点头。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听闻公子消息。” “...山水有相逢，只要活得够久，总能有再见面的时候。”李昂叹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么？” “....”柴翠翘眼眸黯然，她的生母早已过世，生父只是把她看成家族交易的道具，而那有名无实的所谓丈夫，早就已经张罗起婚事，再娶了新娘。 天下之大，又有什么地方能让孤魂野鬼安身立命呢？ “大仇得报，我已经没什么心愿了。”柴翠翘勉强笑道：“像我这种因怨憎愤懑而生的厉鬼，在大仇得报、了无心愿之后，很容易自行消散。唯一的出路也只有找个阴气充裕的巢穴，潜伏起来。” “不想转世投胎么？”李昂轻声道：“慧禀和尚怎么说也算是有本事的高僧，趁着还有时间，找他念段往生经吧” 柴翠翘苦笑道：“阴司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消息了，那些按着生死簿来找寻孤魂野鬼、助其转世投胎的鬼差，也都不见了踪迹。 轮回停滞，六道停摆，常人死去之后，其魂魄要么化为孤魂野鬼，要么飞向极北天外，再也看不见踪影。 就算是真有通天法力的圣僧，也无法超度亡灵前往阴曹地府。” “阴司没有消息？六道轮回彻底停摆？” 李昂隐约闻到了大新闻的气息，但眼下实在不是讨论问询的好机会，犹豫片刻问道：“那你自己能找到阴气充足的巢穴么？” “很难。”柴翠翘摇头道：“古战场、古墓这些阴气汇集之地，早就有积年老鬼盘踞，卧榻之侧启容他人酣睡....” 能酣睡的唯一办法就是嫁过去，给那些丑陋不堪的积年老鬼当媳妇，只是对于柴大小姐来说，嫁给糟老头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够你免于消散。” “诶？” 柴翠翘瞪大了眼珠，“什么办法。” “这个。”李昂拿出了系统刚刚发放的任务奖励之一，那是一面手掌大小、小巧玲珑的白布质地旗子，由竹竿作骨架，白布旗面的左侧写着“金童前引路乘龙东去”，右侧写着“玉女送蓬莱驾鹤逍遥”，中间写着“西天大路引魂幡”。 【名称：引魂幡】 【类型：武器】 【品质：稀有】 【攻击力：低】 【特效1：吸收储存阴气，当前阴气存量0/1000】 【特效2：吸收储存灵体。引魂幡内所储存的阴气，可供灵体提供疗伤、修炼。灵体等级不可高于玩家等级，灵体本身不受玩家约束。当前灵体上限0/3】 【备注：妖魔鬼怪快过来】 “这个是....” “算是我的法器吧。”李昂解释道：“其实我所要去的地方，环境也没比这里好到那里去，而且跟着我也不一定要比待在这里安全....” 这倒是实话，现实世界里的地球，可是正在进行着杀场游戏，玩家和没有超凡特质的普通人一样，时刻面临着生死考验。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引魂幡能够让灵体不受消散威胁，有个能安稳住下的空间。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共同经历过艰苦战斗的同志，柴大小姐这辈子的运气也着实倒霉了一些，能帮一把是一把，至于诱拐她作为长期外挂装备，倒是其次。 柴翠翘看着引魂幡，思索片刻，问道：“公子要去的地方，有叶子戏么？” 叶子戏，就是被称为马吊的古代扑克，起源于唐朝，曾风靡明朝民间，上至皇宫贵族，下至秀才黔首，都会在闲暇之余逮着机会来两把。 感情柴大小姐还是个牌桌老手，看不出来啊。 “有，“李昂点了点头，“欢乐斗地主听说过没？” “有斗蛐蛐么？” “有，口袋妖怪go听说过没？” “有诗词歌赋、曲水流觞么？”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我们那里随时都有演唱会。” “那，有话本小说么？”柴翠翘捏了捏裙摆，有些羞赧地说道：“最好是痴男怨女那种类型的。” “哈？”李昂想了想现代的小说文本，点了点头，“霸道总裁，冷酷军少，忠犬男仆，阳光爱豆，校园校草，年上教师，年下学弟，后宫，反后宫。各式各样小说应有尽有。” “w(?Д?)w” 柴翠翘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身子却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姿态，“那就听凭公子安排。” 李昂一抖引魂幡，将柴翠翘摄入其中，转头看见邢河愁等人正在商议如何妥善处理红娘。 这女子被王冠迎娶后已有身孕，本来是打算潜伏在王冠身边，帮助那位刑部侍郎王爌收集相关食人证据， 现在王冠既已身死，自然要把只是受到了些许惊吓的红娘送回南京城区。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李昂和队友商议过后，从柳无怠那里拿了两根金条，带着红娘追上了密林边缘的狐狸一家。 李昂以一根金条作为代价，配合幻术哄骗威压，请众狐狸护送红娘回到南京城，并保证红娘在王冠食人事件结束过程中的人身安全。 另一根金条则让红娘贴身藏放， 相信有众多狐狸暗中庇护，加上刑部侍郎王爌的出手相助，王冠府上的苦命女子们能妥帖安顿下来。 等到一切事情都妥善处理完毕，传送时间也已数到末尾，众人传送离去。 ———— 三日后，夜，孤寒寺。 一个穿着道袍的瘦小身影，跛着脚，从密林中一瘸一拐地缓缓走出，径直走进孤寒寺庭院。 院中嗡嗡声一片，嗅着血腥气味赶来的蝇虫，趴伏在暗红色的土壤表面，贪婪舔舐着遍地的血肉污泥。 跛脚道人扫视了一圈，道袍一挥，斥出狂风，将密密麻麻的苍蝇蚊虫聚拢成一团，轰然引爆。 虫尸尘埃弥漫，道人缓慢地蹲伏了下去，轻柔抚摸着地上血污，喃喃自语道：“王冠徒儿，你在么？” 嗡—— 深埋在地底深处的血污肉糜，如同受到了什么刺激，疯狂涌出地表，形成一片细长肉须，如同一根根海草，迎风飘摇。 “呵呵，在就好。” 道人伸出手掌，轻抚过肉须，“你死了以后，那刑部侍郎可抖了起来，城里的达官显贵都不肯站出来为我们说话，就连嘉靖皇帝，也不再完全信任我，逼得我出走京城。 唉，算了，不管怎么说，我赤肚子也受过你的拜师礼，算是你的授业蒙师，我们岿阳派的人，怎么能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遍地肉须舞动得更加狂烈， 道人笑道：“嗯？怎么，想让我救你？你可想好了，我现在救你，你的三魂七魄就永生永世不得解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肉须闻言一滞，紧接着，发了疯似的，剧烈摇摆舞动。 “哈哈哈哈，既然徒儿你宁肯舍弃转世轮回，也要复仇，那么我这个做师傅的，怎么能不帮呢？” 道人大笑，一掌拍在地上，只见满地肉须从土壤中攀升出来，彼此勾连，依附在三天前被遗弃在庭院角落的山魈双腿骨架上。 双腿，躯干，双臂，头颅....一头小型的山魈，出现在了原地，只是它的肢体面庞，全部都由粉红色的、蠕动不休的肉须组成。 丑陋，恶心，恐怖。 “呃啊....” 血肉山魈像是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抱头痛哭，而跛脚道人则面带微笑，直到对方平息下来，才悠悠说道：“闹够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走吧，去松江府。” 血肉山魈无声跪倒，驼起道人，朝东方走去。 松江府，是为殷市古称。 第四十六章 总结 传送结束，李昂睁开双眼。 用绿玻璃压着照片的课桌，贴着两个内裤boy贴纸的海尔电冰箱，挂在墙上的布谷鸟闹钟。披着丝质防尘罩的黑白大彩电.... 熟悉的自家客厅。 可算回来了，不容易啊。李昂随手扣去脸上干涸的血块，心底颇有些感慨。 这次剧本任务总共持续了七天，但在现实世界里只是过了一秒而已。如果未能完成任务，那么这一秒钟出现在这里的，估计只会是一滩腐烂发酸、淌着绿水的尸体。 到时候房东太太肯定会很生气的.... 李昂摇了摇头，将思绪拉回，清点起这次【孤山寒寺】任务的收获。 【任务奖励1：额外经验值200点】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与任务小队合作共同击杀山魈，为李昂提供了150经验值，与柴翠翘合作共同击杀庭院内的一帮小妖魔，则为李昂提供了75点经验。 杀场游戏的系统，会极为智能地自动分析玩家在击杀怪物中的整体贡献，按贡献度均匀提供经验值，这也就规避了“抢人头”、“抢怪”这类事情的发生。 总之，击杀怪物的225点经验，加上任务额外奖励的200经验值，再乘以160%的s+级任务评价系数，共计为680点。 只这一项任务，所获经验值就超过了李昂之前完成的所有任务的总和。 在执行任务前，李昂的经验值为lv3，经验槽为12/300，在升级至lv4之后，经验槽也来到了392/400的大关，距离lv5也只差临门一脚。 “我这次获得的评价还是s+么。” 李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个结果与他预计的相符合。 玩家的整体表现评级，主要根据玩家击杀怪物数量质量，以及破解世界观为参考。 破解孤寒寺凋敝秘密，分析柴翠翘身份，与山魈进行正面冲突并将其击杀。 只有一次性完成这三样才能获得s+级的评价。 如果按照普通人的常规通关套路，通常是不破解秘密，在孤寒寺内被柴翠翘持续追杀，侥幸生存，最后等到酒宴到来，再冷眼看着红娘死去，并跪求山魈出手消灭柴翠翘。 这样的通关方式，最多只能获得c级评价，还会损失掉击杀山魈及一众鬼怪的经验值。 要是李昂只获得c-评价的话，现在恐怕还只能停留在lv3，更别说展望lv5了。 按照邢河愁与万里封刀的说法，在成为lv5之后，玩家就能解锁【称号】系统与【特质】系统。 【称号】顾名思义，就是系统根据每位超过lv5等级的玩家在任务中的具体表现，所给出的特殊评价。 每位玩家所展露出的表现不同，获得的称号也不尽相同，玩家可以获得多个称号，但每48个小时只能选择佩戴一项。 每项称号都会赋予玩家一项独特能力，该能力可以是主动激活，也可以是被动触发，并不占用玩家共计10格的技能栏。 如邢河愁的【壁立千仞】称号，就能被动提升他在做出防御姿态时，身体的抗打击能力。 如万里封刀的【多情剑客】称号，能全面提升他在保护雌性生物（包括且不限于人类女性）过程中的属性值，冷却时间为半个小时，消耗为10%的总体能值。 而【特质】系统，则能影响玩家的属性数值。 低于lv5等级的玩家，其属性值只是一行简单的数字， 而在解锁称号系统之后，玩家当前的属性值会实时更新，并受到一连串特质影响。例如： 【痢疾：-1体质】 【骨折：-1力量】 【狂犬病：-1智力，-1体质】 【安于现状：-1魅力】 【暴食：-1体质】 【食人者：+1力量，-2魅力】 坏的特质会暂时降低玩家属性，而好的特质也能提升玩家的属性值，例如： 【天才：+2智力】 【浪荡浪子：+2魅力】 【鲁莽战士：+2力量，-1智力】 【狂热信仰：+1力量，+1体质】 【苦行僧：-1力量，+2智力，+2体质】 【瓦尔哈拉之约：+2力量，+2敏捷】 【恶魔附身：+3力量，+3体质，+3魅力】 【奥古斯都：+1力量，+1敏捷，+4魅力】 玩家可以根据实时更新的特质，更为具体地分析当前身体状况，并有意识地为自己增添更好的特质，将属性值尽可能堆高。 称号与特质系统都需要升级至lv5才能解锁，李昂将目光投向了第二项任务奖励。 【任务奖励2：游戏币400点】 400点游戏币，乘以160%为640， 加上之前积攒的480点货币，李昂已经拥有1120游戏币，如果再算上邢河愁答应会交易给自己的900点，李昂的游戏货币已经突破了2000点大关。 【任务奖励3：稀有品质随机物品*1】 随机物品其实就是【引魂幡】，这件装备能够吸收阴气、储存灵体，在灵异都市传说不断涌现的现实世界里，引魂幡的适用性恐怕比猫眼还高一点。 【任务奖励4：稀有品质随机卷轴*1】 点开背包栏里放着的幽蓝色卷轴， 【技能卷轴名称：波纹呼吸法】 【属性：学习型】 【类型：通用】 【使用方式：被动】 【等级：稀有】 【特效：通过特殊的呼吸方法，长久缓慢地提升细胞活性，强化躯体，能略微抵抗衰老。也可以通过外放波纹的方式，对包括灵体在内的生命体造成震荡伤害。】 【消耗：无】 【学习条件：体质属性高于或等于7点，智力属性高于或等于7点】 【备注：jojo，这是我最后的波纹了！】 唔...... 李昂挠了挠头，这个出自于漫画《jojo的奇妙冒险》的波纹呼吸法， 要求使用者不断调整呼吸频率，缓慢而持久地提升细胞活性，在体内产生类似于水面波纹一样的特殊“气感”。 如果按照漫画第一部、第二部的表现力来看，波纹，或者说“内力”，能让使用者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得到巨大增幅，甚至可以通过精妙控制，外放波纹，以“波纹疾走”的方式，实现包括杀伤灵体、加热物品在内的多种特殊效果。 按常理来说，发展潜力相当大的波纹呼吸法，要比同为稀有级别技能卷轴的肾上腺素激活法更为强力， 但由于波纹呼吸法只是提供相关资料，具体修炼仍要玩家自行出力，从无到有慢慢累积波纹能量， 而且修行快慢、成就高低，全看玩家悟性，碰上悟性差的，很可能大半年都没入门。 因此波纹呼吸法的品质就只有“稀有”而已。 作为一名野生天才，李昂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学习该技能，在稍稍适应了一下极慢呼吸频率之后，很快就上手了。 “正常情况下，我的安静心率为70~80次/分，而在进行波纹呼吸的情况下，心率降低到了40次/分，而且还有下降的空间。” 李昂仔细体会着体内的变化，并没有什么立刻出现的热流之类的，“先这么挂机呼吸着吧，反正也不碍事。” 在将一点自由属性点加在力量上之后，李昂的玩家面板显示为： 【李日升】 【lv4.经验值槽为392/400】 【力量：7】（职业举重运动员的水平） 【敏捷：6】（资深跑酷爱好者的水平） 【智力：7】（天才） 【体质；7】（职业马拉松运动员的水平） 【感知：7】（职业猎人的感知水平） 【魅力：4】（长相平平无奇，言谈举止略显怪异） 【装备：古怪的眼珠、变脸面具、引魂幡】 【背包栏：ak47、cqb防弹衣、野营手斧、匕首、手电筒、手雷、燃烧瓶、黑僵毛发、黑僵指甲、火鼠裘、疫鬼皮肤、白骨脊椎】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 【游戏货币：1120】 第四十七章 论坛 三天后，李昂坐在电脑桌前，一脸肃穆地浏览网页，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斑驳绚烂的光芒。 “maco首家线上读场开业啦~” 矫揉造作的女声甜腻腻地喊着，网页画面里闪过各种各样穿着清凉的小姐姐们。 李昂并没有在浏览某种有颜色的网站，准确地说，这是某些杀场游戏玩家为了方便交流，而以颜色网站为掩护所建立的深度论坛。 该论坛位于深网内，标准的搜索引擎根本搜索不到相关信息，必须直接键入经数次跳转之后才能抵达。 而且该论坛网址会自动为造访者添加tor浏览器包，帮助用户防范流量过滤与自动抓爬软件嗅探分析，实现匿名对外连接与匿名隐藏服务。 换句话说，哪怕是完全不懂it技术的杀场游戏玩家，也能在家安全地、不受监控监管地造访论坛。 在完成了【孤山寒寺】任务的当天晚上，邢河愁就通过玩家好友关系，给李昂转了900点游戏货币，并诚恳邀请他加入特事局。 思索片刻之后，李昂委婉地表达了拒绝，但承诺愿意与特事局保持良好关系，保持情报交互，而邢河愁则无偿向他透露了一些杀场游戏的相关情报。 情报当中就包括这个玩家论坛的网址。 维护这么一个深网论坛需要消耗相当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李昂也猜测玩家论坛能够成立的背后大概率有着特事局的推动。 说不定现在论坛上，就潜伏着特事局或是国外情报机构网监部门的工作人员，专门收集玩家们透露出的情报资料。 论坛的版块相当之多，有攻略指南，有黑市置换，甚至还有网事杂谈。 【目前已知灵体类型，与其特殊能力的解析】 【获得s级别通关评价的方法！内有干货】 【lv5以下玩家的属性点配置新思路】 【高价收格斗技能，品质不限，等级不限！比特币或游戏币结账！高于官方回收价！！】 【出售高级狼人牙齿！都是我身上自己长出来的！携带狂犬病病毒，介意勿拍！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支持比特币、游戏币、现金结账！】 【只有我每次任务评价都是b级或者c级么...萌新求指导】 【我的小姨子好像成为了萌新玩家，身为lv4的我该怎么办？】 各种各样的帖子层出不穷，刷新频率相当高，而且还有更多只潜水看帖不主动发帖的潜水怪。 玩家数量相当多啊.... 李昂稍微浏览了一下，将网页关闭。 论坛上玩家交易普遍以游戏货币或者比特币结算，游戏货币可以直接在商城兑换装备物品，而具备隐匿属性的比特币....自然是在现实中换取现金。 特事局官方网站（伪装成一个又土又low的小型化肥企业官网，对游戏货币开出的价格是1点游戏币=1万现金， 而论坛黑市，对游戏币开出的价格，则在官方基础上溢价了10%乃至20%。 这也正常，杀场游戏已经开启了七个月，比普通群众掌握更多信息资源渠道的财团、境外情报机构等组织，肯定已经入场筹划。 钱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游戏货币这种杀场游戏中的重要资源，能让他们更接近于拥有超凡力量，更有概率在即将到来的时代浪潮当中，继续占据上层阶级。 李昂相信，如果不是怕货币市场崩盘，那些只剩下钱的财团很可能会开出20万乃至50万收购一点游戏货币的条件... 别的不说，能够帮普通人抵御一次致命攻击的【护身玉佩】，卖个千八百万没毛病吧？ 游戏商城里极少会出现的、能够治愈包括癌症在内的绝大多数疾病的【小型治疗药水】，卖个几亿美元不成问题吧？ 甚至是李昂技能栏里，能够延缓衰老的【波纹呼吸法】，放在苏富比拍卖会上，最少最少也能卖个百来亿美金.....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一生享尽，岂有不灭之道理。 对于顶级的权贵富豪而言，他们能够调动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资源，但在如期而至的死神面前，权贵与乞丐一样毫无抵抗力。 为了能长久地、平安地活下去，为了能永远享受到奢侈生活，为了能永不下车，财阀巨头愿意付出一切。 金钱，良心，乃至人性.... “唉，仔细想想，我好像错过了几百个小目标啊。” 思索着【波纹呼吸法】大概能卖出多少钱的李昂叹了口气，“不过在灵异现象横行无忌的现实世界，能对灵体造成切实伤害的波纹呼吸法，永远有价无市。” 自我安慰了一阵的李昂走出卧室，看到穿着清凉衬衫的柴翠翘正横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用李昂的智能机狂刷抖音，嘴里还不停地傻笑， “嘟嘟，嘟嘟” “苏喂苏喂苏喂” “武当王也，拜见老天师” “sexylady~” 李昂的眼角抽了抽。 三天前任务刚结束的时候，李昂担心柴翠翘无法适应现代社会，就从储存箱里拿出了他初中时候写的《异世界美少女从天而降之后的现代社会方方面面详细解释修订版》 那个时候李昂已经无聊到进入中二阶段，为了有朝一日碰见异世界美少女，能快速让她适应现代地球，特意用论文格式，详细解释了现代社会日常生活中的各类问题。 没想到，柴翠翘对于现代社会，适应得实在是太快了。 “你能不能学点好？” 李昂头疼地说道：“天天捧着手机玩，要么刷抖音微博，要么玩农药吃鸡，朱门大户千金小姐的气质呢？” “哦。” 柴翠翘很听话地关掉了抖音页面，打开有声电台广播软件，听了起来。 “...那赵云白马银枪，力战众将，威武勇猛，在长坂坡上杀了个七进七出，杀得敌人丢兵弃甲，溃不成军。” 有声电台软件中，清脆女声轻柔说着。 “听三国演义么？”李昂点了点头，“这还行。” 广播继续说道：“....但那长坂坡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乃是怡红院的头牌花魁，平缓心神之后几经纠缠，令赵云节节败退。” ？？？你听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李昂黑着脸，不顾柴翠翘对手机的苦苦挽留，一把夺过手机，“我出门一趟，你好好看家。” 第四十八章 外卖 作为一名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年轻人，李昂闲暇时间会做家庭教师的兼职来补贴家用，由于他的成绩相当不错，收取的费用也足以让他在殷市居行。 而且李昂对于整治熊孩子很有一套，只要一通嘴炮人格重塑加上军体拳连环轰炸，再乖悖违戾的熊孩子也能被扭曲成三德四有的祖国花朵，在一些殷市家长群当中那是有口皆碑， 不少对子女没有管教能力的家长都打算聘请李昂作为家教，一星期上门一次，其中不乏年入过百万、千万的上流社会家庭。 很有一种美利坚国家地理频道真人秀《狗语者》的既视感..... 在给三四家熊孩子辅导完作业之后，刚打算回家做饭的李昂收到了王丛珊的qq消息。 “在？” 李昂眉梢一扬，回道：“在，怎么了？kindness-kingly-princess？” “？？？啥意思。” “赞美你是仁慈善良高贵的公主。” “我信了。”王丛珊回了个残念的表情，打字道，“我爸妈出去参加同学会去了，现在不在家。” “怎么的呢？”走在路上的李昂左顾右盼，颇有些心虚，打字道，“我可不敢和你悄悄亲嘴的嗷。” “想什么呢，我电脑坏了，你过来帮我修一修，回头请你一顿饿了么晚饭。” “速来，等我十五分钟。” 听到管饭的李昂精神一震，骑着老凤凰脚踏车，冒着小雨，按照白度地图赶赴王丛珊家中，三下五除二修好了她卧室里的台式电脑。 “内存条接触不良而已。” 李昂把机箱放回电脑桌下，拍了拍手，随意说道：“除完尘之后就好了。以后你可以自己用吹风机吹一下电源风扇里的灰尘，用电子清洗剂喷一下主板，然后再用小毛刷稍微刷一下，至于内存条的金手指，也可以用橡皮擦来轻轻擦一擦....” 王丛珊双手悟头，摆出了痛苦的表情，“师傅，师傅，你别念啦！悟空知错了！” 神特么悟空，你有伸缩自如的如意金箍棒么？ 李昂嘴角一抽，刚想和王丛珊继续扯淡，就听到外面防盗门传来敲门声。 “外卖！” 一个含糊不清的男声在门外喊道。 “诶？”李昂看向王丛珊，“你点了外卖么？” “没啊，我打算晚上定份盒饭送到你家的来着。”王丛珊一头雾水，“走错了吧？” “我去看看。”李昂走到门口，拉开防盗门，看见门外站着个体型庞大的外卖小哥。 他的身高至少一米九，身宽体胖，戴着黄色摩托车头盔，穿着黄黑相间的、极为厚实的外卖员制服，嘴上戴着个白色口罩。 “2084？麻辣香锅？”外卖小哥瓮里瓮声地问道。 “呃....”李昂看了看外卖包装上的标签，“好像是在对门吧。” “唔....”外卖小哥看了一眼纸质外卖单，“不好意思啊，看错了。” “没关系。” 李昂关上了门，对王丛珊叹道：“亏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想给我一个惊喜。” “小伙汁你想太多了。”王丛珊撇了撇嘴，“冰箱里倒是有冰淇淋，你吃么？” 吃，必须吃。李昂和王丛珊一起啃完绿豆糕之后，又禁不住诱惑，接受了王丛珊的盛情邀请，锁上防盗门，拉上窗帘，躺在床上， 掏出手机一起玩了十把农药双排。 毫不意外的十连跪。 “太坑了，太坑了。”王丛珊的脸从手机后面探出来，一脸怨念地盯着李昂，“你小子能不能行？” “女人你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男人不行。”李昂厚着脸皮说道：“我连去洗脚城做大保健都只做298的，你说我行不行。” 正当两人相互甩锅的时候，王丛珊家的防盗门那里，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同时一个女声在门外响起，“珊珊，出来帮我拿下菜。今天你爸的同学会取消了，我们就去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你最爱吃的螃蟹哦。” 王丛珊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李昂，“我爸妈回来了。” 作为青梅竹马，李昂大约了解到王丛珊的母亲在教育部门上班，父亲是殷市刑警，她家的家教颇严，在她父母眼中王丛珊一直是个乖乖女的形象，根本不像是会偷偷带男生回家的样子。 “啊，那我们只能坦白了。”李昂点了点头，“孩子的事情我会负责的。” “负责你个头哟。”王丛珊斜着眼说道：“阳台外面有水管，你顺着水管爬下去吧。” “...你们家住的好像是20楼吧。”李昂虚着眼睛说道。 “切，竟然想的起来。”王丛珊撇了撇嘴，苦恼地挠了挠头，“你先去书房，等会就说是给我送笔记的，懂？” 李昂摆了个ok的表情。 等到王丛珊开门和父母解释之后，李昂已经梳理好了发型，摆出职业微笑，双手抱着一本笔记，做出三好学生的优良姿态，走出书房，“叔叔阿姨好，我是丛珊的同学，今天是来....” 话语，卡壳了。 王丛珊的父亲，李昂见过，就在万和小区七幢楼下。 就是那个负责老太太张翠莲死亡案件的刑警。 从警二十余年的王丰年王警官，瞪着眼睛说道，“是你？” “是我。”李昂不禁感慨世界真小，“我就是社恵主义接班人，祖国娇嫩的花朵，做好事不留名的红领巾。” 又来了，谁问你这个啊？ 王丛珊和她妈一样惊讶，异口同声地问道：“你们认识？” “算是吧。”王丰年眯着眼睛，审视起李昂来，“你是珊珊同学？叫什么？户籍在哪？家庭情况怎样？” “诶呀你这是干什么，”王妈推了一把丈夫，“珊珊好不容易有同学过来，你怎么一副审问犯人的样子。” 王丰年黑着脸，用怀疑的眼神来回扫视李昂。 “你小子最好给我老实点，要不然腿给你打断信不信。” 王警官的眼神充分表达了这个意味，他家的大白菜可不能让身份不明的野猪拱走。 “小李是吧？”王妈妈在和王丛珊交头接耳几句之后，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容，“晚饭就在我们家吃吧，刚好买了螃蟹。” 李昂瞬间感受到了王丰年警官的冰冷目光刺在后背，但是作为一名美食爱好者，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食蟹。 “那就麻烦阿姨了。” 第四十九章 血痕 邹正则拉开门，看见爱人和一个男人躺在一起，看到他回来，二人大睁的双眸中充满了恐惧。 “贱女人！你竟然背着我偷人？！” 曾经山盟海誓、情义缠绵的画面直冲大脑，邹正则的双目瞬间通红，举起了菜刀。 刀锋停在空中，邹正则大口呼吸了两下，放下了刀柄。 不值得。 “狗男女，你们就永远在一起吧。” 邹正则恨恨地丢下菜刀，关上了冰箱冷藏室的门。 ———— 剪掉蟹腿大钳，去掉螃掩，解开蟹盖，捞出蟹胃，吮吸蟹黄.... 李昂吃蟹的手法极为娴熟，只用筷子跟勺子，就吃出了文人雅士使用蟹八件的效果，举止之优雅，吃相之端庄，姿态之从容，让王丰年警官越看越难受。 更扯淡的是，这小子一边吃还一边讲笑话，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各种风格的笑话都能驾驭，将王丛珊母女逗得合不拢嘴，气氛非常之和睦。 “咳咳。” 王丰年警官在脑海中搜索到了一个笑话，刻意地咳嗽了一声，在吸引到目光之后，沉声说道：“从前有个小伙子一辈子一事无成，行将就木之际就渴望被人夸一次。这份执念感动了老天爷，他派了一个大夫过来说：‘你这病吧，老厉害了。’” ....客厅内的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只剩下电风扇扇叶呼呼转动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李昂应景地笑了几声，王丛珊和她妈也笑了起来。 为了打破方才沉默的尴尬，王丛珊把空碗递了过去，“爸爸，给我装碗汤。” 下意识地，李昂接过了空碗，帮王丛珊打了碗汤，等到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看见王丰年警官停滞在半空中的手掌，与王妈脸上凝重的表情。 客厅里的气氛，更加肃穆压抑了，空气仿佛能滴出水来。 “...差点忘了，上次住对门的芳妮她们给我们送过青团来着，我拿几个螃蟹给他们送过去。” 王妈妈站起身来，去厨房拿了个大号的保鲜盒，装了点螃蟹，出门的时候没把门带上，直接给对门邻居送了过去。 “芳妮，芳妮？你们在家吗？” 王妈妈用指关节敲击着对面人家的防盗门，而客厅内，李昂与王丛珊低着头，接受着王警官目光如炬的严肃凝视。 “怎么没人呢...” 王妈妈奇怪地抽了抽鼻子，道：“这什么味儿？是从他们家阳台飘过来的么？” 客厅里，正沉默着食蟹的李昂猛地抬起头来，与王警官一起，看向对面人家的防盗门。 那里有很浓郁的...血的气味。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走到走廊里。 “他们可能不在家吧，”王警官笑着对妻子说道：“欣婉，你先回去和珊珊吃着吧，我和小李来走廊抽根烟，聊聊天。” “聊天？”蒋欣婉狐疑地看了眼丈夫，用眼神表达了“你可别吓到人孩子”的意思，转身走进屋内。 王警官在妻子进屋之后，将自家防盗门关上，眼神瞬间变得冷漠起来，蹲下身去。 住在对面的曾魏明与汪芳妮夫妻二人，在门外放置了橡胶材质地毯以阻挡泥土等污染物，而在门内又放置有棉质地毯，提供防滑与隔离细小尘埃的作用。 讲究。 王丰年看到，一道浓重血污，从对门邻居防盗门的门槛上，一直延伸至橡胶地毯下方。 掀开地毯，下方是一片粘腻的、干涸到一半的血泊， 血液的量能从防盗门内流到外面...要么里面的住户一不小心把还未做成猪血糕的猪血泼洒在了门口，要么，就是大动脉出血还趴在门上淡定地看着自己的血液流干。 王丰年重重地拍击大门，喊着邻居的名字，在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拿出手机呼叫警局同事前来支援，并给小区物业打了电话，让物业和小区保安都上来一趟。 正当他打算用力把门踹开的时候，李昂慢条斯理地掏出回形针，扭动几下之后，撬开了防盗门。 “王哥，别用那种看犯罪分子的眼神看我行么，”李昂收起回形针，挠了挠头，笑道：“撬锁只是我的兴趣爱好，我以前还专门写过论文，探讨市面上常见的十种防盗门锁芯的安全隐患。” 王丰年绷着脸道，“别叫我哥。” 李昂面色一喜，从善如流道：“好的，爸，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珊珊的。” ...要不是时间场合不合适，王丰年肯定自己会让李昂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军体拳。 呼，王警官推开防盗门，只见曾魏明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李昂掏出手机，用背光灯稍稍照亮昏暗。 王丰年没有直接踏入屋内，只是借着李昂的手机灯光，隔着层袖子，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墙壁上，屋内客厅灯光的按钮。 光明降临客厅，王丰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血，血，血，到处都是血污， 天花板，台灯，墙壁，桌子，地板，电视墙，鞋架.....视线所到之处，都被暗红色彩遮盖。 滴状、喷溅状、流柱状、擦拭状、接触状....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的血迹，充斥着这间房屋。 像是疯癫画家笔下的抽象画一样。 难以被忽略的强烈腥臭味，直刺大脑，王丰年的头皮一阵发麻，在他二十多年的刑侦生涯中，从未看见过如此离奇诡异的景象，就算是最近这怪像频发的七个月里，也没有遇到过能与眼前一幕相比拟的案件。 成年人类的血液总量，大概占体重的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八，也就是说一个体重70公斤的成年男性，其体内血液总量为4200ml至5600ml，升的大瓶可乐。 想要造成屋内的这幕奇景，王警官极快地估计出了答案——差不多需要两人的血量。 “艹，这特么...”王丰年的手掌握紧了门扉，爆了句粗口。 “嘶....”李昂跟王警官一样，抽了口凉气，沉声说道：“这屋子里的北欧田园风格式装修，恐怕花了不少钱吧。” 第五十章 冰箱 “你待这别动，我先进去看看。” 王丰年轻声对李昂说道，手掌伸入腰侧，解开了枪套。 一般而言，就算是王丰年这种从警二十余年、深得组织信赖的老警官，也很少在下班后把枪带回家。 毕竟这是和平年代，治安环境相对较好，而且和丢枪造成的麻烦相比，带枪的好处微乎其微。 直至半年以前，各种各样离奇诡异的案件层出不穷，警员们也开始习惯下班后佩戴枪支。 “92式？不错啊。” 李昂看到王丰年手里的枪支，轻声笑道：“至少比05强点。” 05式转轮是一款传奇枪械，足以竞争“世界十大奇葩手枪排行榜”，其结构简单紧凑新颖，使用起来安全可靠，但是威力嘛.....它有个绰号叫做“善良之枪”。 05配两种子弹，一种是平头的普通弹，枪口动能111焦耳，一种是圆头的橡皮子弹，枪口动能高达16焦耳，穿几件厚一点的皮衣，二十米范围内硬抗05橡皮弹就跟玩一样。 几年前，某地有牛发疯攻击人类，当地警方派出干员前往城乡结合部，用05朝牛开了四十多枪仍未将其击毙....依旧活蹦乱跳....无奈之下取来79微冲，两枪将疯牛毙命。 身遭四十多枪，那牛不疯也得被吓疯了。 以王丰年的密级权限，还不能知道杀场游戏的真实面目，但身为老警官，他依旧能隐隐感受到某种变革的浪潮。 大部分现役的05、77、64全面淘汰，更换为威力更大的54、92，上级也开始积极鼓励他们下班后配枪，每每遭遇奇怪案件，还会有穿着黑西装的神秘人士在案发现场协助破案.... 山雨欲来啊..... 王丰年的思绪拉回现实，扫了眼没有任何脚印遗留的客厅血泊，抱着“对门邻居曾魏明与汪芳妮夫妻可能还活着”、“犯罪分子可能还在屋内准备逃逸”的心态，贴着墙壁，小心翼翼掠过血迹，进入屋内。 李昂跟在王丰年身后，嘀咕道：“如果这里是犯罪的谋杀现场，他是怎么做到没有脚印残留的呢？” “你进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待外面的么？” 王警官回头，低声喝道：“这里很危险，不是玩的地方。” “我知道。”李昂无奈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要是往常他早就躲到一旁围观看戏摇旗呐喊去了。 但这起命案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且王警官毕竟是他青梅竹马的父亲，另外....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常规任务】 【任务名：疯癫之人】 【任务目标：消灭杀死了曾魏明与汪芳妮的凶手】 【任务时间限制：72小时】 【任务奖励1：额外经验值2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400点】 【任务奖励3：随机品质随机物品*1】 【任务奖励4：随机品质随机卷轴*1】 【任务失败惩罚：无】 住在这间房子里的夫妻二人，已经死了么。 跟在王丰年身后的李昂心中喟叹，分析起任务描述。 一件随机品质物品，一件随机品质卷轴，单从任务奖励来看，这次的任务难度并不低。 从任务目标来看，“凶手”一词既能是妖兽，也能是鬼怪，甚至是人类乃至玩家——光一个“疯癫之人”的任务名可说明不了什么，疯癫的人既可能指凶手，也可能指被害人。 而且并没有限制凶手数量，“消灭”一词，则意味着凶手目前还存活着， 从72小时的任务时间限制来看，凶手大概率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不至于让我马上迎接战斗。 从无可无不可的任务失败惩罚来看，无论我是否完成任务，都不会遭到太大的惩罚——也有可能，是我在追查凶手的过程中会冒极大的风险，这种会带来玩家身份暴露乃至死亡的风险，本身就等同于任务失败惩罚。 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发生在李昂眼皮子底下的话，完全可以把任务委托到论坛上，付出代价聘请其他玩家帮忙完成——现在这么干很有可能会暴露他的玩家身份。 因为，根据血泊凝固的程度，凶手行凶的时间段，恰好就在李昂和王丛珊玩农药的期间。 思绪万千的李昂跟在王丰年身后，审视起客厅构造。 曾魏明与汪芳妮夫妻所购置的住房，占地面积颇大，三房两厅两卫，进门左手处的相互连通的餐厅与客厅，右手处是厨房与外侧的阳台， 客厅右侧是主卧与其配套卫生间，左侧是两间侧卧与其配套卫生间。 北欧田园装修风格清新典雅，家具摆设朴素恬淡，处处透露出自然闲适却不精雕细琢的生活品味。 有钱，有闲，有格调的中年夫妻，收入很高，大概率是高知识分子，从装饰墙上的照片来看，有个至少成年的女儿，家庭关系和睦，而根据侧卧门把手与鞋架的状况来看，独生女儿并不常住家中，是去海外留学？还是在外地参加工作？ 李昂阅读着室内线索，跟着王丰年一起，在血泊的缝隙中艰难跋涉，挨个查看了包括主卧、侧卧、卫生间的所有地方。 “室内没有留下脚印、手印之类的任何痕迹，凶手没从正门出去。”王丰年站在阳台上，看着窗户边沿上的一抹血迹，探出头去打量了一会儿，回头说道：“他沿着阳台侧边的水管爬了下去，水管位于两幢楼之间，没人看得到他。这特么可是二十楼。” 别说是二十楼了，就算是二百楼，被系统列为任务目标的凶手恐怕也能轻松爬下去，而且他是不是人还不一定呢。 李昂心中腹诽，却听王丰年嘀咕道：“那曾魏明和他老婆呢？凶手总不可能背着两个人爬水管吧。” 找不到尸体，也就不能算作命案。打开了猫眼灵识的李昂与王警官连卫生间马桶里的水槽都看了一遍，别说活人了，连尸块都没找到。 等等，好像有一个地方，还没有搜过。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王警官一手持枪，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慢悠悠地拉开了冰箱冷藏室的门。 冷藏室内，灯光自动亮起，堆叠在一起的曾魏明与汪芳妮，用惊恐而呆滞的目光，无神地看着他们。 “艹。”王丰年放下了枪。 第五十一章 证人 咔嚓，咔嚓。 2084室客厅角落，摆放在三脚架之上的照相机闪烁着光芒。刑事技术室的技术员们忙碌着采集证据。 室内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王丰年警官一脸铁青地站在走廊里和同事们交谈着案件相关进展。 “根据电梯与楼道内监控摄像头的监控记录显示，一身穿黄黑色外卖员制服的男子于下午15:43分搭乘电梯抵达20楼，先敲响了2082室的门，与一青年交谈十数秒后，前往2084室，以送外卖的名义，让被害人曾魏明打开了防盗门。” 一名年轻干员汇报道：“防盗门打开以后，该男子迅速捂住了曾魏明的嘴部，进入屋内，并将防盗门带上，直至19:24分王警官你打开防盗门之前，无人进出过2084室。 法医组现场鉴定结果显示，犯罪嫌疑人应该是在16至17时，谋害了两名被害人，并在18点半左右通过阳台侧壁水管，从20楼爬下去，在18:48离开小区大门。 外卖系统中没有显示有2084室的相关订单，而且犯罪嫌疑人戴着假牌照摩托车头盔与口罩，在监控中难以辨别身份，我们已经联系了交通管理部门，看看能不能找到犯罪嫌疑人所骑的摩托车。 至于被害人的家属，我们正在尽快联系。” 王警官点了点头，看了眼自家门牌号，心中一阵后怕。 犯罪嫌疑人提前做好假的摩托车牌照，打印出假的外卖订单便签，手段残忍凶恶，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任何噪音，还做好了反侦察手段。 这看似是一场仇杀类型的预谋犯罪，但犯罪嫌疑人在敲开王丰年家的2082室防盗门之前，还特意看了眼外卖便签——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抱着多害一个是一个的心态，想要在谋害2084室曾魏明与汪芳妮之前，先用2082试试手，热热身。 差一点，就差一点，凶残至极的犯罪嫌疑人就谋害了他的女儿.... 年轻干员说道：“唯一正面见过犯罪嫌疑人的，就只有王警官你女儿的同学，现在刑事技术员正在和他进行素描还原嫌疑人画像的工作。” 王丰年点了点头，“去看看吧。” 王警官拉开了自家防盗门，看见妻子女儿躲在卧室里交头接耳相互安慰——前一天还一起遛狗的熟人，第二天就这么没了，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李昂，则坐在客厅里，头上戴着灰褐色的猎鹿帽，嘴上叼着一瓶酸奶，不知从哪里翻出了王丛珊的绘画用三角支架，一边沉吟，一边拿着铅笔在支架画板上快速绘画。 而本该进行刑事素描的年轻技术员，则坐在旁边，一脸好奇地看着李昂作画。 王丰年的眼角抽了抽，“小张！你在干什么？！” 技术员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啊王队，这位小同志自己也会素描，而且技术非常棒，我干脆让他自己画。” “你还会素描？”王丰年投来怀疑目光。 “略懂略懂。”李昂滋溜一下吸了口酸奶，笑眯眯地转过绘画支架，哪怕王丰年不懂素描，大致也能看出人物画像的线条清晰、极富规律、细节完美，不像是快速素描，反倒像画廊中的艺术品。 “这幅画是academic学院派风格，我以前照着法兰西铜版画画家bernardromainjulien的素描画像学过一段时间，” 李昂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还可以模仿冷军用超写实主义来一副彩色油画版本。” 看把你能的。 王丰年拿过素描，画面上的口罩男子体型庞大，眉心皱纹深邃，戴着手套的手指粗长，穿着沾满泥巴的黑色长靴， 而人物的头盔、衣服、手套、裤子、靴子旁边，都引申出一条长线，指向一些淘宝商品字词。 “犯罪嫌疑人是预谋犯罪，手段干净利索，心理素质极高，大概率不是外卖员。他的制服手套靴子都颇为崭新，很有可能是网络购物平台上购买的。网购平台上外卖员制服的销量不会太高，收集六个月以内的订单号，结合款式相似的手套靴子订单号，相互对比，就能很大程度上缩小嫌疑人范围。” 李昂说道：“如果嫌疑人出于反侦察意识，真的在此之前入职外卖员的话，那也可以比较当天殷市外卖员出行情况，找出所有拥有犯罪条件的人员。甚至还可以查找过去长时间内被辞退的外卖员名单，查找符合条件的外卖员的合租者。 当然，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很强，也有可能他的手套靴子都在不同网购平台不同账号购买，并邮寄到不同的外地地址，再整合发往殷市——那样的话搜索难度就大了很多。” 王丰年警官愣了愣，“你从哪学的这些东西。” “兴趣爱好。”李昂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小学时候我们学校经常会举行各类宣传大会，比如防溺水宣传大会上请来溺亡冤魂进行演讲，刑法宣传大会上请来死刑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标本进行演讲， 从那时候起我就想当一名光荣的警探。” 神特么请来溺亡冤魂与尸体标本进行演讲，你们学校是读作小学写作崂山道场吗？ 隐隐有些蛋疼菊紧的王丰年，已经开始适应李昂的脑回路运行节奏，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李昂心中一叹，尽管有着命案必破的口号，但李昂对于王丰年警官能抓住犯罪嫌疑人的可能性，依旧持悲观态度。 不管凶手是妖兽、鬼魂还是玩家，其行踪之诡异、手段之多变，都不是王警官能对付得了的——如果凶手是玩家的话，他的反侦察技能也会点满，玩家论坛上专门有传授反侦察技巧的帖子，帮助玩家学习隐藏身份，隐匿踪迹。 只希望，王警官能利用官方资源，多查到点线索吧。 李昂心中暗道，用炽热的目光看向王丰年，令后者一阵发毛。 “....去录笔录吧。”王警官让下属收起了素描。 开车带着李昂去警局录完笔录之后，王丰年又载着李昂回家，在得知他一个人独居之后，特意提醒他让他这几天注意安全，这段时间会有警员暗中保护他，防止丧心病狂的犯罪嫌疑人对证人下手。 李昂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开门进屋，还没把灯打开，就看见一个披着长发的头颅从天花板上垂落。 倒吊在天花板上的柴翠翘伸出了手掌，声音空灵而幽怨地说道：“说好了马上回来呢？给我玩——手——机——” 机你个头啊机你太美。李昂掏出智能机在柴翠翘面前晃了晃，沉声道：“今晚和我出去一趟，有事要做，事成之后给你买台新的。” “新手机？”柴翠翘从天花板上飘了下来，红着脸，揉捏着裙角，“我没有经验诶，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不怕冷。” “你整天想的都是什么？”李昂黑着脸说道：“跟我抓凶手去。” 第五十二章 棚户 抓凶手？ 柴翠翘一下子变得兴致缺缺，撇了撇嘴，但看在新手机的份上，还是老老实实地钻进了伪装成黑色雨伞的引魂幡当中。 引魂幡滋养灵体的前提条件是吸纳阴气，这几天李昂没少带着黑伞逛公墓，为了伪装还特意买了几束塑料小百花插在胸口。 “也不知道负责监控我安全的警员在哪个位置...” 李昂喃喃自语着，把座机电话牵到门口地毯上，加装上声控部件，设置成只要听到70分贝就会自动给李昂的手机打过去电话，以应对可能出现的警员敲门询问。 接着，他穿好兜帽夜行衣，戴上手套，穿上雨靴，戴上红脸关公样式的变脸面具，腰间插着斧头匕首，背上扛着把黑伞，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为了避免殷市中可能存在的拥有灵识的同类，李昂并没有立刻召出柴翠翘，而是自己用手指扣住墙壁缝隙，脚踩在空调外机上，一级一级地爬上了顶楼天台。 天台的风又冷又大，李昂拉了拉衣领，掏出手机。 要抓凶手自然要先搜集证据，虽然大部分证据已经被警方犁了一边收集的七七八八，但还有一些“证据”，挪动不了。 “2084楼下的自行车停车棚，与小区门口超市使用的监控摄像头，都是几年前出品的720水滴摄像头。” 李昂划拉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道：“现代监控摄像头大多具备联网功能，店铺、小区、办公楼乃至私人房间、酒店、道路交通要道，每个地方的监控摄像都有暴露的风险。只要通过暴露在外的公网ip，任何人都能扫描到那些固件或系统长久未经更新，端口未经关闭，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网络摄像头，甚至直接导出监控数据，实时观看监控画面。 而以‘硬件免费’为卖点的720水滴摄像头，更是将‘不安全’做到了极致。每个以极低乃至免费价格出售给商家的720水滴摄像头，都会监控并在720旗下水滴直播平台，直播出监控画面——连黑客手段都不需要，只用登陆进水滴直播平台就能收看录播。” 不管720水滴直播平台的想法多么脑残多么损害消费者利益，对于李昂搜集线索倒是方便了不少，他直接在手机上以10倍速播放起2084楼下自行车棚6天内的监控画面，配合快进，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从六天前开始，每当曾魏明或者汪芳妮从楼中走出，把黑色垃圾袋扔到楼下垃圾桶的10分钟之内，都会有个穿着黄色环卫工制服戴着口罩的身宽体胖男子，拖走整个垃圾桶，并在数分钟之内把空的垃圾桶放回原地。 他在....收集垃圾？ 李昂稍稍皱眉，犯罪嫌疑人明明拥有超凡能力，能轻松杀死身为普通人的曾魏明与汪芳妮，为什么还要收集生活垃圾？是为了摸清他们的生活规律么？这是仇杀？ 李昂继续快进。 那名男子在六天内，持之以恒地搜集着曾魏明与汪芳妮夫妻二人的生活垃圾，有时会还会推着满是泥泞的小板车过来，抬走整个垃圾桶。 “曾魏明与汪芳妮丢完垃圾后的10分钟之内他就出现，说明他能保持实时监控，要么很有钱很闲，要么没有正经工作或者上夜班。 他在监控期间待着的地方，距离2084楼很近，而且每次他出现都是从小区西边铁门走出。小推车上沾满污泥，他今天穿着的新靴子上也有新鲜潮湿的泥巴，说明他前往小区的路径上经过了没有铺过水泥的路面。” 10分钟的步行路程，正在建筑过程中的路面，能毫不突兀推着小板车、提着垃圾袋进出的居住场合.... 李昂在脑海中极快地检索着那片小区周边地形，很快就锁定了一片区域。 小区西南边，露天停车场建筑工地旁边的城中村....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沿着楼梯跑下楼，在监控摄像头看不到的两楼缝隙，骑上了自己早就摆放在那里的自行车。 变脸面具的削弱存在感特效启动，哪怕他打扮得跟连环杀手一样，也不会被路过行人所注意，只要避开沿途摄像头，他在这座城市里就是隐形的。 李昂的脚在踏板上越蹬越快，他能发现的一切，警方没有理由觉察不到，那名手段干净利索没留下任何痕迹的凶手，胆敢留着监控视频没有删除，要么就是他有自信在警方查到之前就已转移走人，要么就是他已经疯狂到不怕被追捕，甚至想正面刚一波.... 不管是哪种可能，有任务在身的李昂都不希望看到意外发生，他在街道路灯的阴影间隙中穿行，耳畔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城中村棚户区，到了。 这是一片颇为低矮的平房，房子最高也就两到三层，建筑物老旧凋敝，管线杂乱无章，排水排污不畅，垃圾成灾，街巷狭窄、拥挤，如同牢笼。 和周围一圈现代化的、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相比，这片棚户区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忘的孤岛。 在棚户区里生活的，则是字面意义上的底层居民。 戴着口罩早出晚归的环卫工，身体残疾的退休建筑工，给超市送货的小工，没有子女抚养的老人.... 李昂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仰望着面对面伫立、紧贴在一起的“一线天”平房，叹了口气，脚踩过浑浊恶臭的污水坑，掠过一堆装满垃圾的塑料袋，嗅着那腐败气息，径直走入了其中。 第五十三章 教师 呼。 虽是夏末，在昏黄路灯照耀下，从鼻孔中吐出的两道气柱却清晰可见。 “感觉到了么？” 李昂轻声问道。 背后黑伞轻轻摇晃了一下，倏倏有声。 阴气，淡薄却清晰的阴气充盈于这条狭窄脏乱的小巷，如同雾蒙蒙的轻纱一般，遮蔽视线。 黑伞惬意而舒适地晃动着，吮吸游离于空气中的阴冷，李昂调整呼吸，让波纹的能量缓缓流过全身。 暖流驱散了寒意，李昂抖了抖身子，穿过小巷，沿着阴气的轨迹，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座两层平房。 平房整体呈灰褐色，外侧墙壁上长满了青翠的爬山虎，从其枝叶的缝隙中，可以看见那斑驳掉落的水泥墙砖。 这房子的年纪，估计比李昂还要大一轮，那充满裂纹的墙角墙根，让人怀疑是否下一秒这幢楼房就会轰然倾颓倒塌。 楼的二层房间亮着灯光，站在楼底隐约可以听见上面传来稚嫩的读书声，李昂愣了一下，左顾右盼确认四周无人，沿着楼房墙壁飞快爬了上去，如同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趴伏在二层楼楼顶，侧耳倾听下方的动静。 “山脚下有一堵石崖，崖上有一道缝，寒号鸟就把这道缝当作自己的窝。” 几个稚嫩的童声正在朗读课文，念的是，人教版二年级上册课文《寒号鸟》，大意是凛冬将至，寒号鸟却得过且过，不肯盖窝，最后在寒冬的深夜中被冻死。 童声中有五个男生，三个女生，年纪都很小，两人一排坐在四排座位上，坐在小房间最前面的、偶尔站起来走一走的脚步声，是名成年男性，穿布鞋，体重140左右。 光凭声音不看画面，李昂就能大致推测出屋内景象，这算是棚户区版本的“补习班”？ 童声们读完了课文，坐在房间前方讲台上的男子，剧烈咳嗽着，让孩子们做起数学习题册。 李昂耐心地趴在楼顶等待变化，十分钟后房间的门被敲响，一名听起来像是做重体力活的中年妇女，用疲惫的声音向老师道谢，并带走了自家孩子。 随着十点钟的逐渐临近，“补习班”的孩子们都被家长领走，等到门被带上，教室前方的男子剧烈咳嗽起来，慢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了壶茶。 茉莉花茶，颜色清新淡雅，味道甘甜可口，清热解毒，淡白色的花朵在茶汤中漂浮旋转，光是看着就能使人平静。 名为邹正则的中年男子握着搪瓷杯的杯盖，轻轻摩擦着杯口，饮了口茶汤，对着窗外淡然说道：“不下来看看么？” 片刻的寂静过后，李昂轻巧地从窗户中翻了进来，面具上的红脸关公对邹正则怒目而视。 “你是哪个组织的？”邹正则吹了口茶水表面，悠然自得地问道：“特事局？异学会？还是鲸歌？” 李昂没有回答，只是饶有兴致地审视着邹正则。 他大概四十五岁左右，体型中等不胖不瘦，留着短发，脚上踩着布鞋，穿着发皱卷毛的红色短袖t恤与黑色长裤，短袖没有遮盖住的手臂部位，有着大片大片的陈年烧伤痕迹。 而他的脸上，灼烧伤痕更加明显，暗红色的伤疤将整片左脸覆盖，一直延伸至右耳下方，每当他微笑的时候，略微肿胀的嘴唇就会向旁边牵连，令人担心他的嘴角会不会沿着伤疤就此裂开。 “曾魏明与汪芳妮夫妻，是你杀的？” “是我。”邹正则点了点头。 “为什么？”李昂问道：“仇怨？” “仇？”邹正则摇头道，“不是为了仇恨，而是因为爱。” 李昂咧嘴吐槽道，“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不会把谋杀当做爱的表达方式。” 邹正则摇了摇头，咳嗽了几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敲了敲桌子，“你觉得我这里怎么样？” “作为一个补习班而言，还不错。” “其实这里不算补习班”邹正则笑道：“住在这片地方的人都不算有钱，很多夫妻干的都是起早贪黑的体力活，根本没有时间、没有条件带孩子。 我年轻的时候修过自行车，扛过包，烧过锅炉，开过小卖部，当过赤脚医生，也教过一阵子书，所幸就发挥余热，帮这里的居民带带孩子，顺便辅导一下学习。” “很感人的故事。”李昂平静道，“简直可以参加感动殷市十大人物评选了。” 邹正则没有理会李昂言语中的讽刺意味，叹息道：“小时候，汪芳妮和我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在村里长大，一起上学。可惜我父母的家庭条件实在太差，没钱供我上高中，我就只好提早进入社会摸爬滚打。 后来我听到芳妮家里出了意外，没钱供她继续上学，我就在城里打两份工，给她邮钱让她能继续高中学业。 她大学的时候，我们同居在了一起，我开出租车补贴家用，她白天上课，晚上回家给我做饭，那时候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她告诉我等她大学一毕业，就和我结婚。” 邹正则那张暗红色面孔上，流露出缅怀过去的恬淡温馨，“但，好景不长，在一场义务扑灭大火的行动中，冲进火场的我，被我所营救的人扒走了逃生面具。等到我被消防员拖出火场的时候，已经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芳妮没有抛下我，她在病床旁边悉心照料着，不断跟我描述曾经我们所畅想的美好未来。 但，一个是前途无限光明的女大学生，一个是容貌尽毁、身体残破的残废，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芳妮愈加沉默。” “你有那种体验吗？害怕被抛弃，害怕被厌憎，自己厌恶自己，自己痛恨自己，再也无法信赖你所爱的人，” 邹正则恍惚道：“那个时候，我对她很差，非常差，大打出手，她依旧沉默以对。我让她滚，她不滚，我就扯烂了绷带，趁着夜色自己逃出了医院，逃离了那座城市。 那段时间里，我也说不清是恨她还是恨自己。” 第五十四章 轮回 李昂平静道：“很狗血的故事。” “是很狗血。”邹正则笑道：“当我想开了回到那座城市，发现她已经彻底离开，就开始寻找她的足迹，想向她道一次歉。 只是当我再次听见她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年后。 自然，她已经成为了妻子，母亲，我并没有就此恨她，恰恰相反，我由衷地感到喜悦，为她祝福。 我开始收集他们的生活垃圾，人会撒谎，会欺骗，但他的垃圾不会。 我看到她的餐厨废料，知道她还喜欢早饭喝小米粥，还是喜欢吃糖醋排骨和香菇炒肉。我看到她的购物标签，知道她还喜欢用蜂花檀香皂和牡丹护手霜。我知道他们每个月都要去一次音乐厅，每个星期三的晚上都会在客厅伴着黑胶唱片机的音乐慢慢舞蹈。 看到她过得很好，我很幸福。”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李昂问道：“你又为什么要谋害他们呢？”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因为爱。” 邹正则苦涩地笑了笑，“你知道中华异学会么？” 李昂点了点头。 异学会或异常事物与现象学会，最早可追溯至秦汉时期，是这个国家最早的由杀场游戏玩家所组建的超凡组织之一。 古时的“方士”，或者说“玩家”，在拥有超凡力量之后，自然地就与统治者进行接洽交流。由于皇室也拥有顶尖玩家，方士们的数次篡位活动宣告破产，最终在皇室超凡者的主持下，一个名为异学会的组织得以建立。 该组织只效忠于当朝统治者，当杀场游戏开启，灵气复苏的时候，异学会负责吸收招拢民间玩家，协助皇室消灭行走于世间的妖魔。 当杀场游戏停歇，灵气枯萎的时候，异学会负责编纂典籍，绘测妖魔图谱与任务记录，并试图绕过杀场游戏，在灵气枯竭的情况下对超凡力量进行记载与传承。 也可以理解为，传道。 隋唐以后，杀场游戏的开启频率越来越低，规模越来越小，表现出来的就是灵气枯萎，超凡元素逐渐退潮， 异学会的方士拥有竹简传承，虽然不至于像困在干涸水泊里的鱼一样等着渴死，但也根本发展不起来，存在感愈加低下。 等到明末清初，山河沉沦，绝地天通，异学会彻底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还有放置在紫禁城里的一仓库落灰竹简。 从未经历过灵气涨潮的新统治者，对于异学会的工作持消极甚至否定态度，大量的竹简遗失毁坏，往昔杀场游戏的任务日志、超凡力量传承以及妖魔图谱，就此失传。 直至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已经僵死大半的异学会终于得以焕发生机，在浩浩荡荡的破山伐庙中顺势收集遗落竹简，充盈记录。 七月前杀场游戏再次大规模开启，拥有良好历史信誉的异学会再次登上历史舞台，作为智力支持机构协助特事局开展工作。 可以说，异学会的存在，是悠久历史所带来的余荫福泽，是国家机器战略布局层面合理合法合情的先天外挂。 毕竟祖上阔过。 哪怕在汇集了大多数玩家的论坛中，异学会也属于最为神秘莫测的古老组织，自带吊炸天的复古风bgm，声望值拉满的那种。 但这又和你邹正则有什么关系？ 面对李昂疑惑的眼神，邹正则叹了口气，“就在昨天，我进入了一个人的剧本任务模式，在消灭一名古老方士的怨魂之后，我得知了有关于异学会的一个天大秘密。 他们除了吸收招拢民间玩家、剿灭妖魔、编纂典籍之外，还肩负着一个重担，那就是——守守死亡” 守卫，死亡？ 李昂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把握住了某件事情的整体脉络。 “作为一名杀场游戏的玩家，相比你也曾击杀过现代怨魂吧？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那些怨魂告诉你，死后的世界空空如也，没有鬼差缉拿，没有阴司审判，没有六道轮回？” 邹正则阴测测地说道：“因为自从倒数第三次大型杀场游戏结束之后，整个冥府阴司，已经消失了五百多年。 从那以后，六道轮回彻底停滞，凡人死后，魂魄无法转世投胎，只能飞向极北天外，被碾成纯粹的灵魂碎片，搅拌均匀，重新捏成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全新魂魄。” 说到这里，邹正则面露恐惧，身躯不住颤抖，“六道轮回尚在时，不管魂灵经历过多少次投胎转世，饮下过多少碗孟婆汤，走过多少次黄泉路、过彼岸花海， 死亡，重生，复活， 记忆更迭但灵魂本质不会发生变化，你依旧是你。”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全世界的所有人类文明，在其历史发展过程中对于死后世界都抱有最为虔诚的恐惧与敬畏。 从古代，到现代； 从太平洋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野蛮食人部落，到现代化的美利坚纽约大都会； 从炮火连天的中东，到肃穆神圣的梵蒂冈。 不同时代，不同语言，不同文化，不同种族乃至不同教育程度的所有人类，都相信、深信、期盼存在有人类魂灵，以减轻面对死亡的恐惧。 杀场游戏的开启，第一次真正证明了灵魂的存在，还没等知情者欢呼雀跃，沉重的现实却令人难以呼吸。 人类拥有灵魂，但灵魂在死后被碾成碎屑，没有地狱更没有天堂，所谓的死后宁静都是狗屁。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复存在。 李昂沉默无言，尽管从外在表现来看，灵魂被碾成碎片和灵魂整体投胎，对于活人世界的整体运行没有多大区别，但对于人类个体而言，差别巨大， 在某些纠结于灵魂完整性的人眼中，死后的世界无比绝望。 “死后魂灵会被碾成碎屑，魂飞魄散，世间再无你。” 邹正则沉声道：“避免灵魂被搅碎的唯一办法，就是成为孤魂野鬼。而想要成为鬼魂，有两种办法，一是抱有巨大冤屈悲愤而死亡，二，就是被告知死后世界的运行模式。” 第五十五章 福报 “？”李昂愣了一下，第一种好理解，第二种办法怎么解释？ “语言，像符箓、咒文、仪式一样，天生拥有超凡属性。”邹正则解释道：“只要得知‘六道轮回被灵魂绞肉机取代’这件事情，你的灵魂本质就会发生某种形而上学的深刻变化。 传播死后世界真相的行为，就好像模因污染一样，能让人死后变成孤魂野鬼。” 身后事！ 李昂蓦然想起了自己所执行的第一次任务的任务名，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被附身鬼告知了死后世界真相，遭受了模因污染.... 看到李昂脸上细微表情的变化，邹正则笑了起来，“五百年前，六道轮回和整个阴司消失不见，异学会疯了一样搜集资料进行实验研究，终于找出了这则规律。 这条规律不是命运的馈赠，而是潘多拉的魔盒。因为死后世界的消息一旦广泛传播，一传十，十传百，世界上所有的活人，死后都会成为孤魂野鬼，不入轮回。 届时，鬼魂遍行于世，再无轮回循环，新生儿将成为无有魂魄寄托的活尸！ 这就是生灵死绝的灭世之灾！ 异学会的修士，在激烈讨论之后达成了妥协，那就是消灭绝大多数现存灵体，并对世人封锁死后世界的消息，让人们仍然相信死后能再入轮回，防止人们成为孤魂野鬼。 异学会就此成为了守夜人，他们誓死捍卫死亡的秘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不戴宝冠，不争荣宠，尽忠职守，生死于斯，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 为此，异学会不惜与酆都开战，以极为惨烈的代价剿灭了世间大部分恶灵，最终导致异学会的整体衰落。幸好，杀场游戏逐渐停歇，灵体数量逐渐减少，死亡的秘密被异学会成功守卫，灭世之灾没有来临。” 中华异学会的悲壮历史确实荡气回肠，但邹正则的表情却逐渐扭曲，“我爱着芳妮，甚过爱我自己，甚过爱这世间一切。 在得知死后秘密之后，我无法接受她将魂飞魄散，沦为再续轮回的燃油。 一开始，我打算告诉她死亡世界的秘密，对她进行模因污染，让她在死后成为鬼魂。 但，这还不够，孤魂野鬼也许能存在超过百年，最终仍要自然消散。” “所以，你杀了她？”李昂问道。 “没错。”邹正则点了点头，撕开了衣服，露出了干瘦的胸膛。 一男一女两张人面，从满是肋骨的胸前“涌”了出来，将皮肤高高顶起，表情狰狞而痛苦。 曾魏明，与汪芳妮。 【技能名称：天魔功·阴阳两极魔道（一）】 【类型：灵能】 【特效：吸收对方的精元、血气乃至魂魄，让自己恢复青春，增加功力。】 【消耗：无】 【学习条件：力量属性高于等于10，智力属性高于等于8，体质属性高于等于10】 【备注：天魔功并非针对人类所创的功法，若天资不够者修炼，则极易外貌变形、精神失控、甚至会走火入魔癫狂而死或是爆体而亡。而一旦修炼成功，即可威震天下，所向无敌。】 天魔功是港漫《天子传奇》中出现的绝世武学，由大天魔所创，分为内功“阴阳两极魔道”，与外功“天魔神功”。 作为内功的阴阳两极魔道，虽然无法像外功天魔神功那样拥有极强的破坏能力，却能让使用者从人类进化为非人，通过吸食其他存在，增强自身。 “孤魂野鬼无法肚子苟活于世，但我是被系统选中的玩家，只要让我来吞噬她的魂灵，她就能和我安全地待在一起，熬过这一次杀场游戏，熬到六道轮回再次开启。 届时，我就会让芳妮重归轮回，保持自我，不用遭受魂飞魄散的命运。” 邹正则沙哑道：“但当我打开他们家房门的时候，却发现她的丈夫曾魏明，就是当初那个在火场抢走我消防面具的人——曾魏明改了名字，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让我一开始没想到是他。” “夺妻之仇，毁我人生之恨，让我无法保持理智，下手时粗暴了一些。” “我在冰箱门口思考了很久，最终选择原谅他们，依旧选择吞噬他们的灵魂，给予他们保持灵魂本质的福报。” 李昂忍不住吐槽道：“你把被吃干抹净，说成是福报？刚才我还不信你是纯正疯子，现在我有丶怀疑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理解我，不过我也不需要有人理解。” 邹正则叹气道：“你看到这片贫民窟了么？这里，充满了贫困，麻木，挣扎，绝望，更糟的是，就算是死，他们也逃脱不了魂飞魄散的悲苦结局，盼不来幸福来世。” 李昂想到那条充盈着阴气的小巷，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安，“....你想做什么？” “来世，我想给与他们平静而幸福的来世。” 邹正则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双臂展开如同拥抱整个世界，“我爱他们，我看到了他们的痛苦挣扎，看到了他们绝望的未来。 所以，我要让他们和我融为一体，保持灵魂本质，等待六道轮回的重新开启，迎接来世福报。 不求今生，只求来世！！” 邹正则双臂狂震，扩散在整片棚户区的阴气风卷残云，呼啸而至，涌入狭窄逼仄的小房间内。 窗帘烈烈卷动，桌椅板凳撞在墙壁上，纷纷碎裂。 尘埃弥漫，阴气四溢，整座城中村如坠冰窟。 灯光，在一座座残破凋敝的楼房中亮起，不少人将头探出窗外，却看见邹正则所在的楼房上空，形成了一片黑云漩涡。 “风来！” 邹正则振臂狂呼，由存粹阴气凝聚而成的黑云飞快旋转，棚户区中探头出来的居民，只感觉眼前一花，神志一阵恍惚，灵魂仿佛要透体而出，卷入黑云当中。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邹正则双脚一蹬，撞开天花板穹顶，屹立于黑云漩涡之下，狂笑道：“贫困挣扎，麻木痛苦，求不来来世福报，修不了累世福音。神弃世人，我爱世人。” “爱你奶奶个腿！” 李昂吼道，一手掷出战斧，另一只手，拨打起特事局的电话号码。 报警，我是专业的。 第五十六章 极乐 拨打至特事局的电话接通。 电话那头的女客服用娇滴滴的声音轻柔说道：“这里是殷市红星有机肥有限公司，买化肥上红星。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李昂吼道：“城北汇枫路，棚户区，速来！” 客服的声音瞬间严肃起来，“请您详细描述一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好根据情况派出警力...” “至少lv7以上，自己看卫星地图。”李昂打断了客服的话语，挂断通话。 以唯物主义辩证法为思想武器的李昂，没有去过多思考邹正则的话语，因为手上掌握的信息是在太少，不足推导得出客观结论。 邹正则的轮回理论，是真是假，是对是错，是客观还是偏激，在这个时间地点场合之下，并没有那么重要。 棚户区上方，黑云阴沉浓郁，如漩涡般徐徐旋转，引动呼啸狂风，掀起巷弄中的污水、砂石、垃圾废品，乃至整块混凝土墙壁、天台地板，一并卷入黑云漩涡。 甚至有些把头探出窗外的小孩子，都被强风卷起，幸好被父母拉住手腕脚踝，蹬着墙壁拉回屋内。 仓皇失措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屹立于漩涡下方的邹正则面露不忍，挥了挥手，卷动起高速流动的魔气罡风，于十数米开外，将李昂投掷出的战斧绞成碎片。 他虽然只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却对这些淳朴的人们有了很深的感情。 得了尘肺卧病在床与妻子相依为命的水泥工老张，在工厂里被机器绞断手臂的老陈，患上白血病被子女抛弃只能靠捡垃圾为生的罗奶奶，双目失明却靠着按摩手艺养活轻度智力障碍父母的青年小林，那些脸上脏兮兮时常调皮捣蛋但本性不坏的熊孩子们..... 他们位于社会食物链的底层，是某些上位者口中的“垃圾人口”，哪怕在路上看了一眼，也要忙不迭挪开目光，生怕引起仇富心理。 “底层互害型社会里的人，素质低下，一身戾气，整天想着报复社会，好恶心好恐怖的。” “你穷，是因为你懒。” “谁让你们年轻的时候不好好读书？活该一辈子在底层。” “点背不要怪社会。” 摩登都市中的成功人士们如是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淡漠的优越感。 邹正则扫视着残破凋敝的棚户区，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一段段前途黯淡的人生，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与慈爱。 “苦啊。”他叹息道：“命苦的人，不止这辈子翻身无望，更无法保留灵魂本质，以期来世。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既然你们此生毫无希望可言，又舍不得自己动手终结性命，那就让我来帮你们一把。与我融为一体，等到六道轮回重新开启，一起迎接新世界的到来。” 邹正则张开了嘴巴，吸取着棚户区中累积了几十年的悲苦凄凉哀怨负面情绪，原本瘦削的身躯迅速膨胀到撑裂衣服的程度。 咔咔咔咔咔咔—— 他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在生长延伸，发出黄豆爆裂的脆响，不少野蛮生长的骨刺，无情地撕裂肌腱，连皮带血暴露在空气之中。 肌肉膨胀扩张，古铜色的硬实皮肤上镌刻满了红黑双色、充盈污秽邪祟意味的符文，只是看了一眼李昂就感到一阵晕眩，耳畔似乎响起大逆不道的诵读经幢声。 好强..... 哪怕是孤寒寺中的山魈，也没有这样恐怖的威压。 李昂身形急退，兔起鹘落，停在两三幢楼外的天台上，身躯还在因为本能而战栗，身后黑伞仿佛也被震慑威吓，恐惧着倏倏抖动。 而他的双眉中间，则有一团肉瘤跳动鼓荡，随着皮肤撕裂，脓水四溅，一只猩红炽热的竖瞳出现在眉骨中央，用混乱邪恶的目光打量着这充满未知的全新世界。 天魔功是不折不扣的魔典，主张吞噬血肉，咀嚼灵魂，滋养自身。 而作为天魔功内功的阴阳两极魔道，更是凝练着自私贪婪的存粹恶意。 身为资深玩家的邹正则，只是稍稍运转阴阳两极魔道，就已经感到有些不堪重负，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变成了身高三米、全身长满骨刺的三眼巨人。 生命形态上的脱变极为痛苦，但邹正则的脸庞上却只有宁静祥和、慈悲温柔的意味。 “我名曰地藏，于五浊世中，人天地狱，常当化身，救度众生，令离灾难，今见长者，如本无异。我今往彼家，特救护之。” 亦佛亦魔的邹正则，手中捻着一朵由存粹魔气铸成的黑色莲花，念诵道：“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再一次，他开始了深呼吸。 棚户区中，卧病在床的尘肺工人、做半掩门生意养活儿女的中年妇女、被家人抛弃的拾荒老人、天生兔唇的弃婴.....所有人都感觉一股温暖的、祥和的微风，徐徐吹来。 身体从未这样轻快健康，心神从未这样的宁静愉悦，如登极乐之境的快乐，扫清了这辈子的凄苦不幸。 这就是极乐仙境么？ 魂灵们微笑着，向着天空中的佛魔飞去，而微笑不语的邹正则，其皮肤上的邪祟经文缓缓流动，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客人”的准备。 “这场极乐盛宴里，没有你的位置，”邹正则看向远处的李昂，笑着说道：“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他在这片棚户区经营了很久，阴气魔气如同一根根梁柱深埋在地下，就等着时机成熟后这一刻的到来，就算没有李昂造访，他也会在今晚调查汪芳妮一案的警方赶到前，吸纳掉棚户区所有居民的魂灵。 至于特事局的抓捕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他有把握依托某件道具逃脱追捕。 等到逃出包围圈，他就能再次隐姓埋名，寻找世间悲苦无望者，给予他们慈悲的救赎，送给他们真正的来生希望。 没错，救赎，邹正则坚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义的，道德的。 不可被真相恐怖所震慑，因为万事皆虚， 不可被道德法则所束缚，因为万事皆允， 侍奉光明却躬耕于黑暗，纵使化身为魔，他依旧要做背负众生脱离世如火宅的慈悲佛陀。 李昂紧咬牙关，看向棚户区外，那里仍笼罩在夜幕中，寂静无声。 特事局你们要不要出工这么慢啊？！！！ “艹！” 李昂抽出身后黑伞，苦笑着说道：“只能刚一波正面了.....” 柴翠翘的脑袋从黑伞里钻了出来，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李昂，“拖一会儿，该怂就怂，该跑就跑。你说好了要给我买手机的。” “买买买行了吧。”李昂叹了口气，从背包栏里掏出没良心炮，朝着空中的邹正则轰去。 第五十七章 走廊 邹正则前胸的皮肤上，缓缓浮现出属于曾魏明与汪芳妮的一男一女两张面庞。 两张人面睁着呆滞双眼，表情时喜时悲，时怒时怨，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来，来，来...” 听到呼唤，那些漂浮于半空中的居民灵魂，神色更加安详宁静，像是听到了神圣纯洁的福音，不由自主地向着邹正则飞去。 “轰” 没良心炮轰出的圆饼状的炸药包，在空中划出弧形轨迹，旋转着飞向了邹正则。 然而还未等近身，填满了炸弹装药的包裹就被从乌云中劈下的雷霆击中，轰然爆炸。 爆炸引起的冲击波，将旋转着的魔气漩涡扯开了一个豁口，远处站在天台顶楼上的李昂，前躬身躯，几乎与地面呈四十五度夹角，如猎豹般冲刺。 靴子扬起尘埃，狂风卷起兜帽，肾上腺素瞬间迸发，促使肝脏和肌肉释放糖分进入血液，为肌腱提供火山熔岩般的能量。 炽热的身体似在燃烧，李昂一脚蹬在天台边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帆，裹挟澎湃风势，跃至半空。 背影被苍茫月色笼罩，仍在空中的李昂手中一翻，掏出步枪，朝着魔人扫射。 枪声如鞭炮乍响，从枪口中绽放的火焰驱散夜幕，弹头处刻着十字形凹槽的子弹旋转着向前飞行，钻进魔气漩涡的唯一豁口。 灼热弹头击打在魔人庞大的身躯上，撕裂皮肤，震荡肌肉，溅起血花，像是倾盆暴雨摧残池塘，激荡起了重重波纹。 半个弹夹倾泻完了子弹，李昂这才从空中降落，一脚重重踏上另一处顶楼天台。 既然是冲锋，那就不能停顿。 李昂狂奔着，手指依旧扣着扳机，肩膀被枪械的后坐力来回击打，却始终岿然不动。 邹正则的身体正面镶嵌满了金属弹片，在月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看似恐怖惨烈的伤势，却只是让他感到些许厌烦。 “唉。” 壮硕不似人形的魔人眉头皱起，轻声叹息，似是怜悯李昂的不自量力。只见伤口处的血肉肆意蠕动，如发酵的面团般膨胀扩张，将弹片尽数挤出，叮叮当当掉落在地。 邹正则一手引导着居民灵魂缓缓向他飞来，一边弯下腰，用另一只蒲扇大的赤红手掌按在天台地板上， 手指指尖没有任何阻碍地刺入地面，伴随沉闷巨响，邹正则用单手轻松提起一大块钢筋混凝土，像是投掷铁饼一般，抛向李昂。 混凝土块似慢实快地旋转飞来，仍保持冲锋姿态的李昂收起弹匣打空的步枪，再次提高奔跑速度，并后仰身躯，任由后背贴着地面滑行。 粗糙石子硌着脊背，李昂依旧面无表情，直至双脚蹬在天台边缘底部石质护栏上的一瞬间，单手猛撑地面，如同撑杆跳一般把自己推到空中， 身躯旋转，视野晃动，失重的感觉刺激着前庭器官，双脚却正正好好踏在由邹正则抛出的钢筋混凝土石块上。 蹬—— 以混凝土石块为踏板，接着巨大的反震力，李昂再次改变方向，在空中划出z型轨迹，如同陨石坠地一般笔直轰向邹正则。 “花里胡哨，杂耍把戏！” 魔人狂笑着，丑陋面庞上写满了暴虐。 他挥拳，长满骨刺的手臂如同炮弹般，自下而上，迎接着坠落的李昂。 眼看要被嶙峋骨刺扎成炸串，李昂面不改色，从背包栏中取出霰弹枪，枪柄顶着胸膛，朝着天空扣动扳机。 巨大的后坐力再次改变了下坠落点，李昂险险擦着邹正则手臂上的骨刺降落在地，还没等他站稳身形，邹正则已然重拳砸下。 这一砸，真好比是山岳崩塌，巨浪倾颓。 来不及闪避退让，李昂躬下身去，一拳捶打在顶楼天台的混凝土地面。 本就被邹正则掀开一块的天台，早已位于崩塌边缘，李昂饱含着波纹能量的一拳之下，遍布与天台地板的裂缝瞬间扩大，整个顶楼天台轰然垮塌。 邹正则只觉脚上猝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顺着天台垮塌方向滑倒，掉落在楼道走廊中， 本应将李昂碾成肉沫的重拳，也向旁边歪斜垂落，将走廊的石质墙壁砸开一个窟窿。 尘埃弥漫，遮挡视线，反执着匕首的李昂，悄无声息地欺身而上，一刀刺向邹正则胸膛。 叮—— 匕首，刺在了手掌正中央，发出金铁交错的脆响，李昂手掌虎口巨震，整条胳膊隐隐发麻。 只见邹正则身上那些红黑双色的符文，正如蝌蚪般扭动盘旋，本就高大的身躯再次拔高一分，皮肤上闪烁着铁浆般的红色光泽。 未能破防，连皮肤都没刺伤，阴阳两极魔道所赋予的强悍躯体让邹正则足以无视这种程度的攻击。 “软弱无力。” 魔人淡漠地给出了评语，身形似是闪了一下，足以与非洲象媲美的健硕大腿，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抬起，一记膝撞轰在了李昂胸膛。 咔———— cqb战术防弹衣的防弹钢板，直接片片碎裂，四散飞旋，深深凿进狭窄走廊的混凝土墙壁中。 哪怕有波纹能量护体，李昂依旧感觉胸膛麻痹，彻底失去知觉，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后背结结实实撞上了走廊拐角的墙壁。 轰。 墙壁上的陶瓷贴片如蛛网般碎裂，呈现出人形凹陷，如果站在大楼外面，还能清晰看到外侧墙壁鼓起了一个“肿包”。 系统之所以给出72小时的任务时间限制，其实就是在暗示他可以跟在警方后面，与官方合作， 借助国家机器的力量，在三天时间内持续追击邹正则，并找机会将其击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冲上去刚正面。 对面有肉有输出，扛不住哇。 咚，咚，咚。 魔人健硕而庞大的身躯，在狭窄走廊中开始了野蛮冲锋，地面在震颤，任何阻挡在前方的物体——不管是碎石、桌椅乃至墙壁，统统被他撞成碎片。 李昂勉强站了起来，看见邹正则胸前的两张人面，依旧在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随着魔人越跑越快，那两张人面的双眸愈加清明，表情愈加怨毒，声音愈发洪亮， “来，来，来...” 人面双目大睁，怨毒咆哮着，像是在呼唤李昂，让他放弃抵抗，迎接命运，主动与邹正则融为一体。 第五十八章 缴械 跌倒在李昂身旁的黑色雨伞，莫名抖动了一下。 正在狂奔的魔人，身形骤然停顿，粗短脖颈上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条血丝。 呲—— 鲜血像不要钱一样从邹正则的脖颈中喷涌而出，将两侧墙壁染成一片猩红。 魔人停下脚步，伸手在脖子上扒拉几下，撕扯下半根头发。 半根黑色的、绵长锋锐的头发。 这根女子发丝，横置于走廊高处，邹正则刚才向前冲锋的时候，正好被发丝割过脖颈。 如果魔人的身躯没那么强悍，如果发丝的韧性再高那么一分，恐怕现在邹正则已经被自己前冲的惯性，斩下了首级。 可惜没如果。 “刷拉拉。” 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走廊墙壁两侧中，蔓延出了无数黑色长发。那些纤细发丝，像藤蔓般相互勾连编缀，拧成一股股长绳，结成一张张大网，朝邹正则席卷而来。 “哼。” 魔人淡漠冷笑，浑厚魔气激昂荡漾，如无形波纹般横扫走廊。 潜藏在地板之下的柴翠翘面色一白，作为冤魂厉鬼，她最怕看到的就是像这样血气雄厚的妖魔。 “哪里跑。” 邹正则刚要揪出厉鬼，就看见李昂“咔嚓”一声把自己从墙壁中撑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波纹呼吸法运行到极限，血液在血管中奔腾疾驰，肌肉震颤抖动，如岩浆一般的炽热波纹气感漫过全身。 波纹能量运行到极致，即为波纹疾走。 肾上腺再次激活，疼痛，剧烈的疼痛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真实感，李昂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块肌腱、骨骼、血管、内脏... 邹正则蓦然感觉到危机，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如巨型塔盾般挡在身前，透过双臂之间的缝隙，他在电光火石间看到李昂一脚踏在身后墙壁， 下一瞬间，李昂已经出现在邹正则身前，强而有力的波纹，最终凝聚在手中匕首的刀尖上，在尖刃最顶端形成了星芒状的耀眼银色闪光。 呲—— 名为“银色波纹疾走”的磅礴能量，沿着刀尖向前蔓延，让整个刀身没有任何阻碍地刺穿了邹正则的皮肤，刺进血肉。 相较于邹正则那三米高的庞大身躯，匕首造成的贯穿伤口简直不值一提，但能够克制一切阴气晦气的波纹，沿着创伤疯狂蔓延，溶蚀着邹正则的躯体。 眨眼间，三眼巨人的手掌就溃烂融化了大半，血肉像蜡烛一样滴答滴答掉落在地，可以清晰看见里面埋藏着的凌乱骨刺。 剧痛之下，邹正则再也无法保持刚才的淡定从容，表情狰狞，面容扭曲，周身皮肤上的红黑色符文，也像蝌蚪一般扭动起来，其造型比《生化危机》里的暴君还要恐怖几分。 盘桓于天空中的黑云漩涡，突兀一顿，漂浮在半空中的诸多灵魂，蓦然间感受不到了那股温暖祥和的微风，脸上纷纷露出稍显呆滞、茫然困惑的表情。 面色苍白的柴翠翘从楼中飞出，径直冲向那些迷茫的灵魂，伸手拉住两个魂灵手腕，拖着他们朝下方飞去，像塞棉被一样把灵魂塞回他们自己的身躯。 “找死！” 透过残破墙壁看见柴翠翘行动的邹正则三目赤红，含着满腔愤懑，朝李昂咆哮道：“zunhaalviik！！” 音浪席卷而来，李昂没由来的手上一痛，下意识地松开了匕首。 【技能名称：龙吼·缴械】 【类型：灵能】 【特效：将等级低于你的敌人缴械，缴械效果持续时间由敌人体质及智力属性决定。】 【消耗：总灵能值的10%】 【冷却时间：10分钟】 【学习条件：力量属性高于等于10】 【备注：龙吼悖逆钢铁，将武器从敌人的掌握中夺走】 出自系列电子游戏《上古卷轴》世界的龙吼，其本质是巨龙拥有言灵效果的语言，可以通过字符与字符之间的叠加来增强效果。 邹正则虽然没有去过上古卷轴世界，也完全不懂龙语，但这并不影响他用咆哮，强制李昂松开武器。 匕首一与李昂脱离，瞬间失去了波纹充溢，成了一块普普通通的凡铁。刀身在邹正则充满负面能量的血肉侵蚀下，飞速锈蚀软化，叮当一声跌落在地。 来不及多想，李昂身躯后仰，使出一记铁板横桥，躲开了邹正则的横扫拳势——那拳头真的是和沙包一样大，上面还长满嶙峋骨刺，看着无比渗人。 堪堪避开邹正则重拳横扫的李昂挺直身板，脚蹬地面，欺身而上。 手臂后拉，以身为弓，肘为弦，拳为箭，饱含着波纹能量的重拳狠狠砸在了邹正则的胸骨正中央。 波纹的能量输出效率远远不及同级别的血能，魔能或者奥术能量， 但在续航层面，来源于生命体呼吸的波纹悠长平和，徐缓持久，远超同级别能量，比起东方的内力也不逞多让——其实两者的差别相当之小。 更特殊的是，波纹能量刚正宏大，堪比烈日昊阳，对于阴气晦气有着天然杀伤力， 一击之下，巨人胸前的皮肤血肉，像是掷入了石子的池塘一般，荡起波纹，整个胸腔都凹陷了下去，咔嚓咔嚓的骨折声不绝于耳。 阴阳两极魔道所带来的非人级别恢复自愈能力，让胸骨碎裂这种重度伤势不至于致命，但陡遭重创，邹正则的庞大身躯仍不由自主地失去平衡，三米高的身躯倾颓歪斜，好比大厦将倾，向后倒去。 眼看即将摔倒，魔人单手撑着地面，庞大身躯以完全不匹配的灵活程度，向后轻巧空翻，同时脚尖如长剑般上撩，趁着李昂退避的间隙，重新站稳身形。 心如火药拳如炮！ 魔人脚蹬地面，突发左拳如炮弹直抢李昂面部， 李昂避开嶙峋骨刺，左手堪堪握住邹正则拳腕，右掌击在魔人手肘内侧，接着对方挥拳后拉之力，左掌直击其面。 浓郁的波纹能量顺着李昂左掌，击打在邹正则下巴处。 血肉激荡，骨骼震颤，刚才被柴翠翘发丝割开的脖颈伤口，再次崩裂，血沫飞扬。 第五十九章 燃烧 呼吸骤停，邹正则下意识地用左手握住脖子，仓惶一记右摆拳朝着李昂头部打去。 李昂拧身向左避开拳势，脚蹬墙壁的同时，右下栽拳锤打在魔人小腹处。 波纹能量肆意蔓延，从腹外斜肌向内浸染，腹直肌，腹横肌，大网膜，回肠，空肠，直至后方腰椎！ 邹正则只觉小腹麻痹，脊背没有任何知觉，勉强提起气力，左侧踹腿朝着李昂胸腔踢去，却被李昂身体后移，用左臂挡住来腿，同时前迈左步，右拳继续捶打魔人腹胸，将其胸腔腹腔整个打凹了下去。 咚，咚，咚—— 一拳又一拳，李昂像打桩机一样，面无表情地捶打着魔人的脑瓜，将他的整个脑袋都打进凹陷的胸腔里。 “好，痛啊....” 头缩在胸腔中的邹正则，含糊不清地呢喃道：“真的，好痛啊...” 肉眼可见的黑色魔气，在他身躯上蔓延。 李昂只觉浑身寒毛根根乍起，鼓荡波纹摧毁了对方的四肢关节，同时催动起猫眼，释放幻术，身形疾退。 “....好，痛。” 一滩烂肉般的躯体，丝毫没有被幻术影响，以完全不符合人体力学的姿势，扭动着“站”了起来， 原本应该是头颅的地方，被一团混合着血浆、肌肉、骨骼的猎奇蠕动肉团，所取代。 ———— 棚户区上方正在牵引灵魂归位的柴翠翘，突然发现那束缚着周遭魂灵的黑云漩涡已经悄然消散，她的行动不再受到阻滞。 这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苍穹中所有阴煞魔气，都汇成了一道长龙，顺着天台的巨大豁口，直冲而下，尽数灌注于邹正则的“头部”。 这样的举动，说明了邹正则已经彻底放弃吞噬棚户区居民灵魂的计划，同时也意味着李昂现在面对的是毫无后顾之忧的完全体魔人.... 不受黑云漩涡阻碍的柴翠翘紧咬嘴唇，一脚一个，以极快的速度，像踢皮球一样把所有魂灵挨个踢回他们自己的身躯，再一抖长裙，直飞向李昂所在楼房。 “我，问你，跑什么啊.....” 有着猎奇肉团头部的魔人，歪歪斜斜地在走廊中踉跄漫步，像是刚学会如何走路的幼小婴孩。 他皮肤上的红黑符文，像是死机电脑上的乱码一样，失控，抽搐，变化，抖动，战栗。 遍布全身的骨刺，时而生长，时而退缩，时而溶蚀出中空孔洞，喷射红白骨髓，时而长出鱿鱼触须般的粉红细长肉瘤，自然垂落。 这样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但在系统页面里，它仍被标注为修炼了天魔功的玩家。 《天子传奇》是不折不扣的高武世界，而天魔功哪怕在《天子传奇》中也属于最顶尖的功法。邹正则虽然是资深玩家，但其武道意志与武道修为，依旧不足以彻底驾驭这门功法。 他平时能保持独立完整的个人意志，完全都是靠着另一项技能【冰心诀】来抵消【天魔功·阴阳两极魔道】的负面影响。 【技能名称：冰心诀】 【类型：通用】 【特效：被动平静内心，保持神志古井无波，抵消幻觉幻术】 【消耗：无】 【学习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0】 【备注：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冰心诀本就不如天魔功强悍，而现在涛涛魔气入体，此长彼消之下，冰心诀彻底失守，任由阴阳两极魔道带来的纯粹恶意，侵占邹正则的神志。 甚至可以说，现在的邹正则已经不再是他自己，而成了某个由野蛮本能与狡诈天性驱动的魔物。 李昂默不作声地向后缓缓挪步，来源于邹正则的淋漓鲜血顺着手套滑落，在布满尘埃的走廊地面描绘出一道红色长线。 咔—— 像是核反应抵达了临界值，魔人体型再度膨胀，粗长右臂似慢实快地覆盖上了骨甲，形成了一柄堪比门板的骨刀。 魔人斜斜劈出一刀，只见沿着骨刀蔓延的汹汹魔气，化为实体，蔓延前进。 整个走廊乃至整个二楼，都被这一刀劈成两半，坚不可摧的钢筋混凝土如同豆腐一般崩塌陷落。 大楼向一侧倾倒，烟尘遮天蔽月，李昂不退反进，沿着倾斜走廊破影而出！ 他的食指中指并拢成剑，名为银色波纹疾走的特殊能量凝练汇集于指尖，散发着闪耀刺眼的银色光芒。 银色波纹疾走！ 失去神志可言的魔人，没有躲闪或者退避，站在倾斜走廊上，面对着下方冲来的李昂，完全靠着身体本能，将门板也似的骨刀挡在身前。 轰！！ 指尖，毫无阻滞地刺穿了骨刀，锋锐骨片崩溃碎裂，四溅飞散。 还不够，李昂贴了上去，捏着魔人粗短脖颈，缓慢而坚定地堆动着指剑，一寸一寸地摧垮骨刀，向着魔人的脑壳刺去，而对方则拼劲全力向前推着骨刀所在的右臂。 两人的身形好似停滞了一般，僵持在这纯粹而朴素的角力之中。 终于，忍受不了危机感的魔人，左臂自下而上，一记上勾拳朝着李昂腰腹轰去。 啪—— 细密而绵长的黑色发丝从地板中涌出，堪堪勾住了魔人轰向李昂的左臂，每时每刻都有发丝被浓郁血气烧毁烧断，但下一秒更多更密集的头发就补上了位置。 面色惨白如雪的柴翠翘，如猫般躬身趴伏在魔人身后的孤壁上，竭尽全力榨干体内阴气，催发出连绵不绝的黑色发丝，勾住魔人的手臂躯干，向后一勒。 僵持不下的角力竞赛终于失衡，闪烁着银色波纹疾走光芒的指剑，捅进了魔人头部的肉块之中。 右手指尖释放出温润如玉，恢弘大气的波纹能量，对于魔物而言好比剧毒砒霜的波纹，肆意溶蚀着血肉，在魔人头部融化出了一个空腔。 李昂的右手手掌钻进空腔，抵达了大概是口腔的部位，并一路向下，用手掌撑开了喉咙。 “大郎，该吃药啦。” 李昂温柔地怀抱着对方的脑袋，用左手从背包栏里掏出一颗白磷燃烧弹，自上而下，顺着头部空腔，缓缓按进了魔人的喉咙。 具体动作，就跟拿着马桶栓，死命捅马桶一样..... 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魔人仍未死去，还在剧烈挣扎着，但在柴翠翘发丝的重重束缚下，完全阻止不了李昂的动作。 燃烧弹顺着喉管，直接杵进了胃部。 解除保险，拔掉销针，李昂慢悠悠地抽出了沾满血水的手臂，伸手和柴翠翘一起，死死按住挣扎不休的魔人。 白磷燃烧弹，开始了自燃。浓烈烟雾从魔物的头部空腔中喷涌而出，像早期蒸汽机一样，滑稽可笑。 没有嘴巴结构的魔人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从它活鱼一般狂乱挣扎的姿势，隐约可以体会到那种五脏俱焚的痛苦。 白磷的最大特点，即为能够在狭小或空气密度不大的空间充分燃烧，其燃烧温度可达1000度以上，常人只要沾上一点，就会被穿透血肉，深入骨髓，哪怕水泼土埋也阻止不了火焰蔓延，除非等到白磷耗尽，火焰方熄——更何况这枚燃烧弹还是李昂的特制款，装药量相当之大。 魔物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随着黄色的炽热火焰钻破皮肤，透体而出，这具非人的躯体终于彻底停止不动。 【消灭杀死了曾魏明与汪芳妮的凶手1/1】 【常规任务“疯癫之人”已完成】 【奖励结算中】 黄色火焰还在燃烧，还在散发浓烟，李昂松开了按压住魔物双臂的手掌，站了起来，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驱散那股白磷的刺激气体，以及隐隐存在的烤肉香气。 最近这几天，李昂可能不会想吃烤肉了..... 第六十章 钢棍 将尸体状态下的邹正则，与装有柴翠翘的黑雨伞收进物品栏内，李昂扫视一圈现场，确认没有遗留下可供追溯的线索之后，狂奔着冲出了棚户区，并以极快速度脱下夜行衣，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短袖和黑色短裤， 戴上头盔，拉下帽檐，背好背包，蹬上自行车并在龙头左侧贴上反光贴纸，慢慢悠悠地从棚户区后方阴影中驶出， 经过一段无监控地带之后，李昂就像是普普通通的骑行爱好者一样，光明正大地在马路上骑行。 沿途有不少车辆停靠在路边，很多私家车车主都下了车，正端着手机，朝着棚户区的方向拍摄——刚才那里的黑云、雷霆以及时不时响起的建筑物倒塌声音，相当惹人注意。 李昂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停下自行车，好奇地看向棚户区的方向，只是他的眼角还在到处扫视。 半空中，飞来一架三角形纸飞机，其纸质是最普通的a4纸，折法粗糙，不甚精美。 在场没有人注意到这架纸飞机，李昂用眼角余光斜视，看见那架纸飞机以平稳到不符合空气动力学模型的飞行姿势，高速飞向棚户区所在方位。 速度至少有七十迈... 李昂收回视线，数秒钟后，十数辆漆黑如墨的警用装甲车，于夜色中疾驰驶来，厚实的越野花纹防爆车轮碾碎路边积水，溅落一地月光。 这些装甲车车身高达三米，装配有防爆发射器、摄像监控图传系统、强光照明系统，可有效防御普通枪支武器射击，其车身上还设置有多个射击孔，保证内部人员可以进行反击。 而在装甲车车队前后两侧，还有两列摩托车车队开道，天空中甚至还飞来了悬挂有巨型探照灯的三架武装直升机。 堪比战争状态下的武装力量，在殷市相当罕见，交头接耳的车主们面露惊疑惧色，纷纷收起手机，朝着棚户区相反方向开车离去。 李昂混入车流之中，看见马路前方不远处有警方设置的关卡，专门排查过往车辆，检查车内人员身份信息，收缴车主手机检查有无录制视频等等。 反应好快... 李昂拉下帽檐，默不作声地偏斜自行车把手，把车开进沿河公路的斜坡，在斜坡的灌木丛中蹲下身去，将自行车放入背包栏，摘掉头盔，戴上耳机，伪装成夜跑爱好者，沿着河岸边的石子路慢跑起来。 避开警方关卡之后，李昂在监控暗区左绕右绕，折回自家小区，停好自行车，沿着楼顶墙壁登上天台，翻窗进入屋内。 检查并确认家门没被敲响、门把手没有转动、窗户没被拉开之后，李昂终于了口气，收拾好放在门前的电话，更换睡衣，躺回床上。 数分钟后，防盗门被敲响，拉开门后，两位年轻警员站在门外。 “警察蜀黍，有什么事么？”穿着蓝色睡衣，睡眼惺忪的李昂打着哈欠问道。 “唔...没什么，”警员们说道：“你接着睡吧。” 防盗门关上，李昂回到床上躺下，脑海中扔在思索。 其实特事局的反应速度绝对不慢，在电话接通后的五分钟内，就已经按照应急预案，派出装甲车直升机，以及那架纸飞机所代表的官方背景玩家。 想必，特事局在各个城区都设置有特别反应小组以便快速出警，但在拥有高机动性与强破坏力的超凡生物面前，这样的应对速度还是显得有些迟钝——官方背景的玩家终究是少数，一旦分布到各大城市，整体数量就会迅速被稀释掉。 这也是特事局一直在玩家论坛里宣传招安的原因之一。 李昂闭上双眼假寐，于脑海中清点起这次任务的收获。 【任务奖励1：额外经验值200点】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击杀邹正则提供的200点经验值，加上额外的200点，再乘以160%的评价系数，共计为640点经验。 李昂此前的经验值槽为lv4的392/400，完成这项任务后，直接冲到了lv6，经验槽为132/600。 尽管系统没有给出邹正则的具体等级，但大致推测，恐怕也要比孤山寒寺任务时的邢河愁强上几分，与山魈大致在伯仲之间。 击杀山魈得数名玩家合力才能做到，而击杀邹正则只用了李昂和柴翠翘一人一鬼，这其中专门克制污秽阴气的波纹呼吸法立了大功。 “如果是正常通关套路的话，应该是坐视棚户区中的居民，被邹正则吞噬走灵魂，等待特事局的官方玩家入场之后，在旁边协助，蹭到助攻，以完成任务，” “但那样的话，评价等级必然会下降，而且还会因为被官方玩家分润走‘战功’，而少掉一大笔经验值。” “系统在鼓励玩家间相互厮杀么...” 李昂挠了挠头，确认升级，但没有急着加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400点】 400点游戏币乘以160%任务评价系数后，是640 在此之前李昂已经攒下了2020点游戏币，加上这640点，已经可以展望一下商城货架上最低级的商品了。 玩家论坛上专门有黑市置换的帖子，以游戏币购买装备物品的居多，以物易物的也有，甚至还有土豪玩家直接花费千万级别的软妹币，求购合适技能。 不氪金，你怎么能变强呢？先来充个心悦会员吧。 论坛的黑市置换固然红红火火，但稀有级别以上的物品普遍有价无市。一些更为珍惜更为强力的道具装备，仍只有商城货架有售。 毕竟现在是杀场游戏刚开启的风口期，各大组织都在尽全力搜刮好东西，玩家群体里刚开出强力物品准备售卖，就会被财大气粗的强势组织一掷千金买下， 流到市面上的，大部分都是残次品。 李昂甚至怀疑，论坛上那些举着大喇叭整天喊着高价收购装备、道具、技能卡的土豪们，一半是卖家自己假扮，准备炒热市场寻找接盘侠，另一半就是特事局等官方组织的马甲..... 【任务奖励3：随机品质随机物品*1】 和之前的几次任务不同，这次任务奖励改成了随机品质的随机物品，只要不开出【残破】或者【普通】品质的东西，横竖都是赚。 难得系统发了次善心，又到了开箱的时刻，检验欧皇还是非酋血统，就在此刻！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开！ 光芒一闪，一根碗口粗细，顶端镶嵌满了金色星星的金属棍棒出现在原处。 【名称：钢的棍】 【类型：武器】 【品质：普通】 【攻击力：中】 【特效：极为坚固】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大于等于8】 【备注：这根曾属于某位杰出面点师的铁棍，做出过世界第一的黄金比例烧麦。】 李昂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吐槽道：“为什么叫做‘钢的棍’啊？这是在模仿钢的琴么？ 而且这根属于某个留黄头发、脸上有疤、喜欢裸着上身的面点师的铁棍，明明就是根擀面杖嘛！拿厨具来当做沾染血腥的武器真的好么？” 吐槽归吐槽，这根碗口粗细的钢棍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材质只是普通，但有着系统标注的“极为坚固”，怎么想也不可能比市面上的普通钢材差劲。 配合银色波纹疾走，这根很有分量的擀面杖，也算是件杀敌利器....吧。 第六十一章 变革 收起擀面杖，李昂接着看下一项任务奖励。 【任务奖励4：随机品质随机卷轴*1】 有了钢棍在前，李昂也就对今天的运势不抱太大希望，点击卷轴后，光芒闪过。 【技能卷轴名称：碎物散射】 【属性：学习型】 【类型：灵能】 【等级：普通】 【特效：指定一个方位，制造全方位排斥力，使一些未固定的小型物品同时向各个方向飞散，形成半径十米的爆发范围。】 【消耗：50点灵能值】 【冷却时间：30秒】 【学习条件：智力属性高于7点】 【备注：滚开，你们这些该死的臭虫！】 “唔....从效果上来看，大致等同于终极乞丐版的神罗天征？” 李昂评价道：“破坏力强度并不高，估计连手榴弹引发的爆炸冲击波都远远不如，但在适用性上面还不错， 如果能影响到人体的话，站在远处就能悄无声息地让某个普通人内脏破裂，用来暗杀的话极其隐蔽.... 至于玩家，要么有灵能类型的防护道具可以阻挡远程技能，要么全身血气浑厚，对灵能法术拥有先天抗性，不太可能见面即暗杀。” 毫不犹豫，李昂学习了该技能，并将从lv4升级至lv6之后的两点自由属性点，加在了力量和敏捷上，以达到能使用钢棍的装备条件。 就像邢河愁和玩家论坛上所说的那样，升至lv6后，系统面板再次发生变化，玩家信息的玩家昵称前方在短暂延迟后，浮现出新的字迹。 【称号：狂躁的开膛手】 【释放方式：主动】 【特效：在攻击敌方胸腔、腹腔时获得额外攻击力加成。】 【消耗：总体力值的5%】 【冷却时间：5秒钟】 【备注：屠夫帕吉来也！】 将意识击中在称号后，系统还很贴心地投射出了李昂用拳头猛砸魔人胸腹的画面。 “...”李昂腹诽道：“从技能效果上来看这称号还可以。不过为什么要叫这名字，搞得我好像是有狂躁症的连环杀手一样...” 唯一可惜的是，此次任务并没有触发能够增加属性的特质。 总结一番之后，李昂现在的玩家面板为： 【狂躁的开膛手·李日升】 【lv6.经验值槽为132/600】 【力量：8】 【敏捷：7】 【智力：7】 【体质；7】 【感知：7】 【魅力：4】 【装备：古怪的眼珠、变脸面具、引魂幡、钢的棍】 【背包栏：ak47、手雷、燃烧瓶、火鼠裘、古怪的尸体、疫鬼皮肤、白骨脊椎】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碎物散射】 【游戏货币：2660】 单从纸面实力上来看，李昂哪怕在所有同级玩家中也属于相当强力的那一批。被动技能、主动技能、功能性装备、攻击型武器一应俱全，就是这属性..... 为什么力量会比智力还高啊，难道要像甘道夫那样发展成举着百来斤法杖抡人的近战法爷？ 李昂将杂乱思绪丢到一边，翻身睡觉。 接下来几天，由邹正则引起的事件逐渐平息，官方将棚户区大楼崩塌归咎于地下气体管道爆炸，而棚户区居民集体失忆，则是由气体泄引发的群体性癔症所导致。 同样沿着曾魏明、汪芳妮被害案线索追查到邹正则身上的警方，也在得到特事局内部消息之后，将本案归档封存，撤掉了对李昂的警力保护。 ———— 春江水暖鸭先知，尽管国际局势还是整体风平浪静、局部波澜起伏，但一些细微之处的改变，仍能从新闻中阅读出来。 美利坚的几家大型银行合并为一家；巨型医药企业纷纷斥巨资投入到新型药物研发；fox、cnn等新闻机构风势一转，请了一些社科学专家学者做了一期lgbt有关的项目，节目内容还相当客观；各大企业家接连举办慈善晚宴，并身体力行为即将到来的总统大选拉选票，募捐巨额竞选资金； 美利坚军工联合体大刀阔斧进行内部改革，违反资本家贪婪本性，不顾经济利益，砍掉落伍项目。各类一看就不是很靠谱的新项目（如环球航天战略轰炸机、光棱坦克等）纷纷上马，美利坚网友热议这又是一场针对海对岸的“星球大战”骗局。 类似的海外新闻还有许多许多，如不列颠尼亚首相卸任，新上任了一名古板传统的新教徒，这位仁兄刚坐上首相宝座，就想办法搞倒了冥顽不灵的现任伦敦市长，并修改了难民政策，郑重拒绝接受新难民，不少黑肤色的不列颠尼亚居民上街游行，声称此举是对人权的亵渎。 德意志与法兰西一边谴责不列颠尼亚这种罔顾人权的行为，一边又向不列颠尼亚投出橄榄枝，暗搓搓商谈起重启欧洲联盟的事宜——为了拉拢约翰牛，高卢鸡与汉斯猫甚至愿意亲自下场，踹掉那些只会伸手要钱的废物盟友。 北方毛熊风波不断，某个石油寡头的儿子跑到瑞士，声称其父亲已遭到软禁，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呼吁美利坚等自由国家能伸出援手，捍卫人权——只可惜并没有人鸟他，美利坚最多只是口头谴责了一下。 南亚白象的老仙又在新闻节目上狂吹起白象应该自主研发新式武器，建造强军，以适应新环境下的国际生态，为此民众应做好与白象同甘共苦的准备，适应即将调高的税率。 东亚怪物房里的几头怪兽也在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什么白兔家的渔业监管船像下饺子建造完毕、新弹道导弹试射成功、南棒财阀投资建设私人安保公司、脚盆鸡组建宗教人士联盟等等。 而除了蓝星五大流氓与少数几只吉祥物有所动作之外，其他地区还是那副无知无觉的死样，滞后，且幸福。 这些草蛇灰线的凌乱线索串联在一起，逐渐编织出一副时代浪潮即将来临前的环球全景图，随着杀场游戏不断推进，这些变革巨浪终将席卷全人类， 而一些潜藏在历史帷幕与现代社会幕布后的隐秘组织，也将露出全貌。 第六十二章 迷藏 繁华的商业步行街上，行人如织，趁着周末去逛街以放松心情的李昂与王丛珊，正坐在路边饮品店里，嘬着冰凉清爽的奶茶。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李昂看着那些迎着微寒秋风，在短裙下靓丽摆动的雪白大长腿，由衷感慨道。 王丛珊没有听李昂在说什么，她用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是不是点几下键盘输入点文字，脸上的表情有些烦躁。 李昂将一颗奶茶珍珠吸溜进嘴里，问道，“看什么呢？” “家族的微信群。”王丛珊无奈道，“我小舅想生二胎，我爸妈劝他最好再等几年。理论上这种事情本来不应该劝的，不过你也知道，最近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针对异常事件的信息管制与资讯分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力，一些事情就算再怎么掩盖，也无法彻底清除影响。 某地村落突然被大雾笼罩至今音信全无，某市动物园一夜之间所有动物都长出了多余赘生的肢体，国外某艘小型游轮的全部乘客在网络直播中微笑着集体跳海，某游乐场的小丑在表演时突然扣下自己的眼球放入嘴中咀嚼... 至于离奇诡异的凶杀案，频繁的地下管道爆炸，莫名其妙的建筑物坍塌，吃瓜群众纷纷表示已经司空见惯。 表面上看，现代社会依旧歌舞升平，人人安居乐业，电影电视照看，抖音农药照玩，但焦躁与紧张，仍像传染疾病一样缓慢传播。 信息封锁得越好，越无法阻止小道消息流传，当然这背后可能也有来自特事局的暗中引导——得一步步让民众逐渐适应这一切变化。 曾正面接触过凶杀事件的王丛珊放下了手机，脸色有些阴郁，想必他爸劝阻小舅子别急着生二胎，也是出于时局方面的考虑。 普通人对于异常事件的抵抗力几乎为零，除了逃避与自我欺骗之外别无他法，再怎么恐惧于未知的未来，最终还是要回归到柴米油盐酱醋茶当中。 王丛珊叹道：“唉....希望世界不要变得那么奇怪吧。” “看开点，”李昂笑道：“讲不定包括你我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类，在被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事情弄死之前，就已经死于遍布全球的核爆了呢？不过我个人倒是希望自己的死法能更壮烈凄美一些。” 王丛珊眼睛一斜，“比如说皮眼里塞满了二踢脚然后点燃引信？那不但很壮烈凄美，还很吉利哦。” “这么会说话？你的小嘴抹了蜜么。” 李昂吸溜掉了最后一点奶茶：“走吧，你不是还要逛街么。” “嗯。”王丛珊精神一震，“我妈生日快到了，先给她选两件衣服，再给我爸买块新手表，然后我们去饰品店里转转，最后去恰顿饭。” 李昂出来逛街，一是为了放松心情，二是为了看看能不能触发什么系统任务——按照论坛上的说法，除了像钱华路这样的异常事件中心节点之外，其他的都市传说分布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到处闲逛反而是触发任务的最好办法， 当然也有一部分胆小怯懦的论坛网友在成为玩家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不主动触发任务， 这样的网友往往在首次发帖之后就再也看不见消息，要么是他与外界中断了所有联系，要么...就是因为一直没触发常规任务，没提升等级，而死于难度逐渐提高的强制剧本任务当中。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玩家，在这个日渐疯狂病态的世界里，一样时刻处于危亡之中。 李昂陪着王丛珊在商业街上来回转悠，买了几件衣服，选了块不算贵的手表，最后去隆恒商场五楼吃了顿烤鱼——这顿饭是王丛珊请的，为了还那天李昂帮她修电脑的人情。 正当酒足饭饱的两人走出商城大门，李昂耳边蓦然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团队合作）】 【任务名：捉迷藏】 【任务目标：于今晚凌晨12：00前往隆恒商场正门大厅，等待下一步任务提示】 【任务奖励：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抹杀】 李昂走出大门的步态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眸却瞬间转冷。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现实世界中的团队合作剧本任务。 任务名好理解，绝大部分人都在儿时玩过捉迷藏的游戏。 一个人扮演“鬼”，在蒙眼倒数一百秒后，去找出躲藏在一定区域内不同位置的一群人，最早被找到的人将受到惩罚，在下一轮的游戏中扮演新的“鬼”。 捉迷藏这种至少可以追溯至唐朝的古老游戏凭借其独特的趣味性、竞争性，而经久不衰，但在杀场游戏的独特语境下，鬼捉人很可能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鬼捉人.... 至于任务目标....杀场游戏这回倒是颇为贴心地给出了四个小时左右的准备时间，而且隆恒商场的关门时间是晚上十点半，凌晨十二点的话，商场内除了保安之外空无一人，很适合玩家自由发挥。 任务奖励虽然没有说明白，不过既然是需要一整支玩家团队协同完成的任务，其奖励自然也不可能低到那里去。 至于抹杀的失败惩罚....只能说随着玩家等级的逐渐提高，所面对的任务难度也水涨船高。 李昂心思急转，却没有表露出来，转头平静地对王丛珊说道：“你爸妈在家么？” “在，怎么了？”王丛珊虚着眼睛说道：“别告诉我你还想去我家蹭饭。” “想什么呢，这才刚吃过。”李昂说道：“我打车送你回去。” “诶？”王丛珊瞪大了眼睛，用不敢置信地眼神看着李昂， 平时他要多抠有多抠，素有向铁公鸡葛朗台看齐的倾向，出行全靠公交、地铁、自行车、十一路，今天怎么转性子要打车。 难不成，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两人坐上了网约车，在将王丛珊送回家后，李昂再让司机前往万和小区。 第六十三章 掮客 回到家中，李昂拉开了书房的门，打开了灯。 书房窗户紧闭，厚实窗帘阻挡窗外管线，借着灯光可以看见，书架前方横放着着一个一人长的巨大玻璃鱼缸， 这个玻璃鱼缸也是网购来的，花了李昂不少钱，原本敞开的玻璃鱼缸上倒扣着一块玻璃板，玻璃板与鱼缸的交界处都用胶水粘合住，保证密不透风。 密不透风的鱼缸自然不可能养鱼，里面养的是一具尸体。 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邹正则的尸体。 原本高大非人的体型因为被焚烧而缩小了不少，其头部彻底碎裂，四肢布满骨刺，红黑皮肤大片缺失并呈现重度烧伤痕迹，胸腔腹腔敞开，可以透过伤口看见重度焦炭化的部分内脏。 这具扭曲怪异的尸体，这几天就一直摆放在书房中，这倒不是李昂的审美病态或是单纯恶趣味，而是另有原因。 引魂幡能滋养灵体的原因就在于其能够吸纳阴气的特效，那天柴翠翘消耗颇大，为了给引魂幡供应足够阴气，李昂就将邹正则的尸体制成标本，放在家里。 鱼缸上方摆放着伪装成大黑伞的引魂幡，而柴翠翘悬浮在引魂幡上空，翘着二郎腿，端着新买的智能手机，聚精会神地翻阅着言情小说， 她全身心代入到书中女主角，一边看还一边咬着指甲，凝眉恨恨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等我有朝一日入主宫闱，定叫你们这些欺压我娘的恶妇死无葬身之地...” 李昂清了清嗓子，“咳咳。” 沉浸在书中世界的柴翠翘浑身一激灵，连忙把手机夹在腋下，转过身来看向李昂，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正色道：“啊，你回来啦。” “嗯。”李昂点了点头，“恢复得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柴翠翘拍了拍下方的玻璃鱼缸，撇嘴道，“这尸体的阴气相当浓郁，全部吸收掉的话，我不仅可以恢复伤势，修为还能再精进一层。” 其实钻入引魂幡中更有利于灵体自愈，只是引魂幡内空空荡荡啥也没有，除了睡觉什么都做不成，远不如在现实世界玩手机来的爽快。 “行。”李昂说道：“今晚又有情况，你准备一下。” “又有情况么....”柴翠翘面色一肃，将阅读app的字体调成最小，一目十行快速翻页——这就是柴大小姐的准备方式，在任务来临前先把这段剧情看完。 不管彻底堕落成死肥宅的柴翠翘，李昂回到卧室，打开电脑，登录玩家论坛，找上了某位头像是一个顶着棕色驴耳朵的美少女，id为“骡子”的坛友。 这位“骡子”在现实世界中是个情报掮客，业务范围包括且不限于兜售情报，办理假证，帮客户联系能提供特殊业务的公司（如刺杀暗杀，走私军火），出售一些并不那么违规的特殊物品给客户（如军用级别的瞄准镜、热成像仪）。 只要价钱合适，这位“骡子”甚至还能提供陪聊、陪玩服务，相当敬业，在论坛里有口皆碑。 李昂用匿名模式找上了骡子，打字道： “1、替我找出殷市隆恒商场的施工竣工以及装修工程的图纸资料。 2、收集与隆恒广场有关的所有特殊事件，包括且不限于凶杀、自杀、意外死亡，并将所有涉及特殊事件的人物资料一同打包发给我。 3、我记得你手头上有专门入侵非军用级监控系统的软件包吧？帮我入侵隆恒商场后台监控系统，并让软件包能配适手机屏幕。 能做么？价格好商量。” 信息发过去半分钟内，骡子就回道：“能。商场的建设图纸在城市建设档案馆里就有，可以随意取阅。我猜你现在很急所以没空去，这项只收你10点游戏币。 世界上绝大多数地方都死过人，商场也不例外。隆恒广场开业十余年来，发生的死亡事件有五六起。为保险起见，我会收集尽可能详实可靠的相关资料发给你，不过这需要两到三个小时。 因为有些资料都是不流传于网络的纸质文件，需要特殊门路才能搞到。 这一项我收你20游戏币。 至于能配适手机屏幕的后台监控软件倒是挺便宜，只收10游戏币。” 零零散散加在一起就要40游戏币，按照论坛普遍汇率计算，也就是五六十万现金。 两三个小时赚六十万，这做情报掮客真的要比抢劫来钱更快。 “先把建设图纸和后台监控软件发给我。” 李昂在杀场游戏中通过搜索id加上了骡子好友，打过去20游戏币，十分钟后就在论坛聊天窗上收到了骡子发来的文件包。 李昂一边看着隆恒广场的建筑图纸，一边调试着监控软件，在手机屏幕上窥探着现在隆恒广场中的顾客。 两小时后，骡子将五起与隆恒广场有关的死亡事件相关资料发了过来，李昂则汇过去最后一笔游戏币，并在论坛聊天框中打字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今天还有没有人找过你，跟你提出过类似的交易要求？我愿意为这个答案付费。” 聊天框那头沉寂了下去，良久骡子才打字道：“在你发给我交易信息的半小时内，就有两个人找到我，提出了和你差不多的要求。 不过出于职业道德与自保守则，我不能向你提供他们具体的玩家id。这是基本原则。顺带一提，刚才的回答不用收费。” 作为一名情报掮客，保护用户隐私既是出于职业生涯考虑，也是为了自身安全.... 电脑桌前，李昂思索片刻，跟骡子道了声“谢谢”，关闭了聊天窗口。 他接到任务的时间是下午八点，而任务执行的时间是在凌晨12点，而且在他找上骡子之后。另外两名玩家也找了过去。 如果他想的没错，那么触发了隆恒广场中捉迷藏任务的玩家，在今天肯定也到过隆恒广场。 这也就意味着，这次团队合作任务中遇到的玩家，在现实生活中都是殷市或者周边地区的居民， 老乡见老乡，往往不是两眼泪汪汪啊... 李昂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十点，遂叫上柴翠翘，收起大黑伞，骑自行车前往隆恒广场。 某座阴暗地下室内，深趴在电脑桌前的骡子，慢慢挺直了身板，从脏乱不堪的桌上拿起纸笔，在一个崭新的文件档中写下“狂躁的开膛手·李日升”的字样，并在旁边划出横线，指向“隆恒广场。” “殷市玩家么....”骡子喃喃自语着，站起身来，走向档案架，将文档放入满满当当的抽屉当中。 第六十四章 大厅 殷市隆恒广场集零售商场和两幢写字楼为一体，建成于2001年，位于金南西路北侧。 其两幢写字楼设计精巧华丽，地上70层，地下3层，高320米，总建筑面积为16万余平方米，入驻了许多跨国公司、资讯科技公司及时装企业。 而隆恒购物中心，有地上五层、地下一层共六层楼面，由三幢相互连接的楼共同组成，整体呈长条形，万平方米， 集中了一批世界知名时尚品牌的旗舰店，包括且不限于hugobossl，ouisvuitton，cartier，chanel，dior，escada等。 精致，奢华，高端，大气，消费水平与服务标准均为世界顶级。 这些就是隆恒广场的标签。 深夜将至，一副职场白领打扮的李昂，正坐在与隆恒广场隔街相望的快餐店里，划拉着手机屏幕， 借助骡子发给他的app，李昂以五倍速的速度，快速翻看今天的隆恒广场监控视频， 可惜商场内摄像头太多，视频数量太大，直到十一点二十分钟仍未能全部看完。 李昂叹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提起手提包，走出快餐店，越过马路，神情自若地走进隆恒广场写字楼下方的地下停车场， 他走向停车场最左侧，假装开启车门，一转身绕到支撑柱后面的监控摄像头死角， 脱下西装皮鞋，放入公文包内，再拿出与隆恒广场内部相同的黄白相间清洁工制服，穿在身上。 戴上白色手套、口罩，伪装成清洁工的李昂，平静地从支撑柱后走出，拉低了帽檐，走进停车场最里处的员工通道大门，用撬锁工具在三秒钟不到的时间内撬开了专用锁， 进入员工通道后，他再攀爬楼梯，进入地下一层，经过一条l型走廊，进入恒隆购物中心地下一楼。 此时，商场已经关门停业，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寂静无声，所有店铺都拉上了大门。 白天亮着的暖色系灯光，也被冷清昏暗的夜间照明灯所代替。 李昂抬头仰望，只见商城上方玻璃穹顶是完全透明的，可以看见一轮昏黄圆月高悬于天空。 靴子踩踏在米色石灰岩地板上，响声清脆，手套轻抚过金黄色铜合金扶手，触感如丝般顺滑。 购物中心有a、b、c三幢相互连接的大楼，a楼位于中央，b楼位于左侧，c楼位于右侧。 李昂从c楼出发，戴上了以橘黄色大脸猫为外形的变脸面具，于与11：40分抵达a楼正门大厅，发现那里已经有四道身影伫立。 就像论坛中无数玩家经验总结的那样，在现实世界里执行任务，最首要最重要的就是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旦真实的个人信息暴露，不仅自己有危险，甚至连家人都会被盯上。 已经有小道消息，说墨西哥某个有活力的社会团体，丧心病狂地绑架了某位玩家的家人，胁迫其作为苦力，一次又一次地执行任务，将所有游戏货币上交给社团。 低等级玩家还不足以与现代化火力相抗衡，而且就算拥有足够强的超凡力量，面对不知道被藏在哪里的家属，玩家也是投鼠忌器，无可奈何。 因此，玩家论坛中的普遍共识就是，一旦真实身份暴露，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向特事局全面投诚，请求保护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 比起底线全无的财阀与有活力的社会团体，特事局的公信力无疑强得多得多。 但，投诚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家人将会处于重重保护当中，与正常社会完全割裂——这不仅仅是特事局为了制约玩家，也是为了不让财阀等势力挟持玩家的家属。 综合考虑下来，还是隐匿身份的性价比最高——起码现在，世界上的灵异现象，还没有多到让玩家主动把家属送到特事局，以请求保护的程度。 为了防止个人信息泄露，站在a楼正门大厅的四道身影，全都跟李昂一样裹得严严实实。 第一个人体型中等，戴着全封闭的黑色摩托车头盔，穿着褐色皮衣皮裤，脚踩长靴，双手负在身后，正倚着大厅墙壁站立。 第二个人体型高大，健壮魁梧，寸头，戴着全覆盖的猪鼻式防毒面具，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手套穿着长靴，站在正门前看向门外。 第三个人体型瘦削，头上和脸上都包着黑色头巾，身上穿着超市的员工制服，正伸手拨弄着门边的纸质假花。 第四个人则穿着黑色夜行衣，扎马尾辫，背负复合弓，腰间悬挂着箭袋。 四个人都站在大门外的视觉死角，不让外面时而走过的人群看到自己，此刻听到脚步声，齐齐向李昂看来。 顶着大脸猫面具的李昂，毫不怯懦地正面迎上了目光，挠了挠自己的腋下，嘿嘿嘿地怪笑着说道：“你们这么热切地盯着我，我会脸红的。” ？？ 早已等待许久的四人有些无语，李昂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脑海中迅速打开玩家的好友列表，向【柳无怠】发去了私聊信息。 “是你？” “是我。”同样隐隐认出了李昂标志性面具的柳无怠，在好友聊天中回到。 两个乔装打扮的人微不可查地对了一下眼神，极有默契地没有表露出两人早认识的信息。 团队合作任务，可不意味着团队成员能团结一致，齐心协力， 一旦遇到了危险，所谓的“队友”，可都是会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别说拉兄弟一把，不落井下石、拉人垫背，就已经算好的了。 比起在场这些完全不知道底细的“队友”，曾一起执行过任务的柳无怠、李昂，好歹算是知根知底，可以给予一定程度的信任。 装作不认识柳无怠的李昂，悄悄开启猫眼的灵识探知功能，想要扫描一下众人，却听那瘦削身影不善地喝问道：“我说，上来就开灵识，探知队友情报？还讲不讲规矩？” 那个穿着超市员工制服的玩家，显然同样拥有灵识类的道具或者技能， 他察觉到了李昂的猫眼发动，提前出言阻止。 泄露信息对于玩家而言是无法接受的，勘察队友这件事确实不太地道，要换做暴躁老哥，恐怕现在就已经用军体拳招呼上了。 被点破了小心思的李昂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老老实实收起了猫眼的灵识功能，笑眯眯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是萌新，不太懂。” “哼。” 那人冷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双手合抱在了胸前，继续不善的盯着李昂。 第六十五章 巡逻 这次的队友，很不友善嘛.... 李昂暗想着，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11：40，距离凌晨十二点也只剩20分钟。 他清了清嗓子，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所有玩家已到齐，现公布下一段任务提示】 【凌晨12:00，玩家将扮演隆恒商场内保安人员，搜索整栋商场，找出散落在各地的六张不同的纸质符箓】 【游戏开始时，每名玩家将各自获得一支朱砂毛笔，该毛笔为剧情道具，无法装入背包栏，任务结束后无法带出】 【玩家需用朱砂毛笔，模仿符箓上的图案，将其临摹在商场各个楼层的地面上】 【在游戏过程中，商城内会有鬼魂巡逻，一旦玩家发出声音或光亮，将立刻吸引鬼魂注意，受到追杀】 【玩家间需保持一定距离，一旦接近彼此，需立即分开，否则将吸引鬼魂注意，受到追杀】 【玩家需不断移动，不可长时间停留于原地，否则将吸引鬼魂注意，受到追杀】 【鬼魂无法发现、破坏符箓】 【六张符箓全部临摹完毕，则视为任务完成】 【超过凌晨3点，六张符箓仍未临摹完毕，则视为任务失败】 【任务奖励1：额外经验值3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任务奖励3：随机品质随机物品*1】 【任务奖励4：一点自由属性点】 【失败惩罚：抹杀】 李昂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这之前，他所接到的所有任务都是极为简单粗暴，【击杀附身鬼】、【击杀僵尸】、【查明真相】等等等等， 就算有推理解密元素，也是看玩家个人发挥，并不是完成任务的必需项目。 而这次的【捉迷藏】，则截然不同， 其完成任务的所需要求，与任务提示，同样繁琐详细。 这不仅仅是对玩家的善意提醒，更是对玩家的恶意暗示——暗示这次的任务难度有多大，危险有多高... 一不小心，就可能团灭啊。 “诸位，” 戴着摩托车的人影拍了拍手掌，吸引了众人目光，“现在是11：42分，距离任务开始还有18分钟。 这次任务的难度相当之大，系统给出这段时间的目的，恐怕就是让我们提前交换情报，熟悉自己的队友，并制定大致的通关计划。 只有团结协作才能活着走出去，我建议先从公布玩家id开始。” 说罢，他主动公开了自己的id， 【妙手回春·疫医】【lv6】 妙手回春？很大可能是医疗急救方面的称号啊。李昂如是想到 玩家论坛上，这种战前动员的教程贴相当之多，而且在场的玩家都不算萌新菜鸟，在疫医主动表达善意之后，纷纷公布了自己的id和等级。 魁梧壮汉，【融甲卫士·敖勇】【lv6】 超市员工制服【孤傲的滑板者·迷失飞艇】【lv5】 柳无怠，【弓如霹雳·无怠】【lv5】 李昂，【狂躁的开膛手·李日升】【lv6】 五名玩家看着彼此的玩家信息，心中俱是一沉， 杀场游戏所发布的团队任务，都是根据所有玩家的整体实力所制定的，在场所有人都是lv5以上，而且等级相差不大， 也就意味着他们各自的实力并不会超出平均线多少，没有多大优势。 疫医吐出一口浊气，朗声道：“时间有限，闲话我就不多说了。按照系统提示，我们将要扮演保安人员。在我进入商城的时候，我发现商城里的保安都不见了...” 敖勇抬手说道，“是我，我最先到的这里。为了防止暴露身份，我提前把所有保安打包在一起，打晕了丢到商城外面的花坛里。在三点钟之前他们绝对醒不过来。” “这样么...”疫医点了点头，走到门前，伸手拍了拍玻璃材质大门， 却发现正面玻璃像是与空间焊死在了一起，怎么拍都纹丝不动，而外面路过的行人，也跟没看见门内这些奇装异服者一样。 作为一名资深玩家，疫医自然明白这是游戏开始后，系统自动设置结界、屏蔽外界干扰因素的表现。 “我是今天早上触发的任务，” 敖勇想起了什么，说道：“在任务触发后，我就通过各类渠道，收集了一部分隆恒广场相关资料。各位既然都是资深者，想必也做了各种准备了吧。” 疫医默默点了点头，迷失飞艇则咧嘴一笑，没有说话。 和资深玩家进行合作任务就是这点好，不需要太过费劲地解释通关思路。 “很好。”敖勇点了点头，“隆恒在过去十几年内共发生过五起死亡案件。第一起，是一名工程师，在商场建设初期搞测量过程中，从三米高的架子上摔下身亡。 第二起，是一名行乞老人试图进商场内乞讨，在被保安赶出商场的过程中，突发心脏疾病死亡。 第三起，是一名四岁小女孩，当她妈妈躺在按摩椅上玩手机的时候，该女童攀上旁边自动扶梯的扶手，随着扶梯上升，小女孩失足从四楼跌落至负一楼大厅。 第四起，则是该女童的母亲。尽管商城给予了大额赔偿款，但该母亲的精神仍受到重大打击，时长独自一人来到商场负一楼，蹲在地上抽泣。 安保人员屡次劝阻之后，该女子终于不再来到商场。三月后，该女子从女儿坠落的地方跳下。 第五起，则是商场装修围挡被大风刮到，广告牌砸死了一名路过的男性行人。 按照任务描述，持续追杀我们的鬼魂，很可能就是这些非正常死亡事件中的死者之一。” 这些资料，李昂也通过情报掮客骡子得到过，扫了扫其余几名玩家的肢体动作，发现大家都没有过多惊讶，显然做好了功课。 “并不一定是一个鬼魂，”疫医开口说道：“如果做好最坏打算的话，很有可能是五个鬼魂一起在商场中巡逻。” “唔.....”敖勇皱眉道：“确实有这种可能。” 迷失飞艇冷哼一声，说道：“五名厉鬼对应五名玩家，系统还提示我们要隐匿声音和光线。 也就是说，系统默认我们五名玩家无法依靠一开始就抱团的方式，正面战胜并消灭所有鬼魂，只能采取隐匿的手段。” 正面刚，就会死，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敖勇深吸了一口气，“总之，我们的任务就是搜索商场，找出符箓，并在各楼层地面临摹符箓。” 他扫了一圈队友，从背包里取出五个小型平板电脑，分发给队友。 “这些平板里都安装了能入侵商城监控系统的软件，就在桌面上。 此外，我们也可以通过微信群进行实时联系，确定对方所在位置，以免相互接近引发鬼魂追杀。 而根据鬼魂会追踪声音、光线的设定，我建议各位只在能确保自己安全的状态下，用静音模式使用平板，彼此之间通过微信联系，也只用打字来交流。” 哟，准备得这么充分。 李昂有些诧异地从敖勇手中接过平板，检视一番觉得没有问题之后，和其他几人加了微信好友，组了微信群。 他可并不打算真就使用敖勇给的平板，人心隔肚皮，更何况是第一次见面的玩家，等到分开后还是要用自己的手机。 可惜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玩家无法使用杀场游戏系统的好友私聊，否则就用不着这么麻烦。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五名玩家适应了一下平板的监控软件，直至凌晨12点的钟声响起，李昂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身穿蓝色保安制服，手持手电筒，腰间挂着橡胶警棍， 正站在死寂无声的昏暗走廊中。 五个鬼魂，五名玩家，六个楼层，六张符箓。 还真是...有趣啊... 李昂关闭了手电筒灯光，猫着腰，贴在了墙边。 第六十六章 集合 刚蹲下去，李昂就发现自己后背的裤腰带内侧，插着根不长不短的毛笔。 将毛笔拔出，置于手中端详，可见笔身为细竹，笔头为狼毫，笔毛长度适中，硬而尖，笔尖处沾满了赤红色的朱砂颜料。 悄悄开启猫眼灵识检视过后，李昂依旧没能发现这件剧本道具有什么异常之处，就真的好像是根文具用品店里售价二十块钱的廉价毛笔一样。 “这东西，一折就断啊...” 李昂轻柔测量着笔杆的强度，暗想道：“不能放进背包栏里，只剩随身携带，而且一不小心就容易损坏，或是蹭掉笔尖的朱砂颜料。 至于笔杆损坏或者颜料蹭掉之后，毛笔还能不能令符箓奏效....只有系统才知道。” 也就是说，除了系统所揭示的任务需求之外，还很可能存在“保护毛笔”这个隐形条件， 尽管每名玩家都有一根毛笔，但考虑到所有人都会被鬼魂追杀，造成团队减员的情况，每支毛笔都是重要的战略资源。 李昂思索着，从背包栏中取出了大黑伞，做出手势让柴翠翘先别说话，钻入自己体内之后才给她详细介绍了眼下的情况。 李昂心中默念道：“这次的情况很复杂，我们要面对的鬼怪对于声音和光线格外敏感，一旦被发现，还不能与其发生战斗，否则会造成声响，招致更多厉鬼的袭击。” “...也就是说我们的实力被默认为不如对方咯？” 柴翠翘沉吟片刻，不太确定地说道：“这其实很奇怪，因为鬼魂的实力，来源于他生前的怨恨，以及死后所积累的阴气。 这商场里的鬼魂，其实绝大多数死得都不是那么冤屈，按理来讲不应该有那么强悍的实力。” 本身作为厉鬼的柴翠翘在这件事上拥有无可置疑的发言权， 实际上李昂也很困惑，区区一帮死了不到十几年的鬼怪，怎么就在系统评价里，胜过这群普遍在lv5以上的资深玩家。 李昂暗想道：“只能理解为系统做了什么特殊的手脚，或是这个商城本身就有古怪。” “嗯。”柴翠翘点头道：“那需要我飞出去查看一下么？” “暂时不用。”李昂摇了摇头，“现在情况还不明朗，等到我们见到具体的鬼魂之后再做打算吧。” 柴翠翘的侦查能力，很大程度上能被监控摄像头所代替，而且这商场古怪的很，让柴翠翘在外面极有可能引发未知后果。 出于这种考虑，李昂把能吸收阴气的大黑伞都收入背包栏内，拿出手机，用手掌压着屏幕，将手机屏幕的亮度调至最低之后，才打开微信，进入群聊。 群聊中，其他四名队友已经各自报上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疫医：“我现在在c楼1层，蒂芙尼门口。” 敖勇：“a楼3层，宝诗龙门口。” 柳无怠：“b楼4层，沃尔福特门口。” 迷失飞艇：“a楼地下一层，沛纳海门口。” 所有玩家一开始就被分散在不同楼层么....李昂推了推眼镜，看了眼左右四周，打字道：“b楼五层，九品蟹皇堡门口。” 确认各自位置之后，疫医打字道：“a楼的地势最为开阔，我建议大家都先到a楼来。 飞艇到地下一层左侧走廊，我到一层右侧走廊，敖勇到三楼左侧走廊，无怠到四楼右侧走廊，李日升你则到五楼的左侧走廊。” 隆恒购物中心的建筑风格相当奇特，最中央的a楼大致呈纺锤形，有一个能从地下一楼看到五楼的大厅， 大厅上方的穹顶是一片方形的透明玻璃，能被月光穿透，哪怕在深夜也不算彻底漆黑， 而且a楼地形开阔，无论是一跃而下还是沿着扶手栏杆向上攀爬，都相当容易，可以说最能给人安全感。 所有人都到a楼的好处显而易见，彼此之间都能看得到，可以第一时间发出预警、给出帮助， 并且，按照疫医这种所有人都在不同楼层两侧走廊的站位，彼此之间至少隔了十来米乃至数十米，很有可能可以避免掉系统给出“不同玩家不能相互接近”的限制， 进而规避掉一开局就死队友，导致后面劣势越滚越大最终崩盘的可能性。 可以说是相当聪明的办法。 “果然资深者还是都有两把刷子的。”李昂撇了撇嘴，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 短暂讨论之后，敖勇和迷失飞艇决定先到a楼大厅，而让疫医、柳无怠还有李昂慢慢赶过来。 因a楼至b、c两楼的走道相当狭长，上下不通，一旦被鬼怪堵住就只能往回跑，可以说这条走道是整个购物大厅中危险程度最高的一段路。 为了避免在跑动过程中发出噪音，李昂慢悠悠地脱下靴子，脚踩袜子站在地上，并摘掉了身上可能发出碰撞声音的金属物品，如保安名牌等。 做好准备之后，李昂猫着腰，贴着墙根缓慢向前进发。 ———— “...” 迷失飞艇压抑着呼吸，半蹲在a楼底下一层的拐角里，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这柄涂有剧毒的小刀，不止一次帮他从绝境中逃出升天，甚至让迷失飞艇战胜了许多实力远强于他的敌人。 阴狠，狡诈，迅捷，一击致命。 这即是迷失飞艇的战斗风格，就算是诡谲怪异的厉鬼冤魂，他这柄短刀刀身上所涂抹的诡异毒素，也能对其造成巨额伤害。 “见，即斩。杀，必死。” 迷失飞艇默念着匕首刀柄上刻着的文字，抬起头来，却看见一楼大厅的一侧，似乎站着一道人影，正朝着他挥手。 “是疫医么？”迷失飞艇想着疫医刚才在群里的安排，皱起眉头仔细凝视对方，却发现天空中的圆月，已经被阴云笼罩， 而四周冷清的应急灯光，不知不觉间也暗淡了不少，看不清那身影的具体面貌。 迷失飞艇不安地缩了下身子，用手掌压着手机屏幕，在微信群中@疫医，“你在哪？”，同时死死盯住一楼大厅的那道人影。 和李昂一样，迷失飞艇也不信任敖勇给出的平板电脑，他更愿意用自己的手机。 良久，昏暗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疫医回到：“我刚走出走廊。那地方太黑，我怕我回复的话，手机灯光会引来鬼魂。” 迷失飞艇背后陡地一凉，他分明看到，他站在一楼大厅的身影一直在挥手，根本没用过手机！ 第六十七章 滑板 是鬼！ 迷失飞艇看着那道人影机械而麻木地挥动着手臂，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地就打算拔腿狂奔。 但下一秒，他就压抑住了身躯的本能，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 系统的描述，是“鬼怪会沿着声音和光线追踪玩家”，也就是说玩家只要保持不动，不发出声光，是不会被鬼怪所察觉到的！ 就算鬼怪会追击那些原地不动的玩家，但这段时间里，足够其他队友赶到a楼，发现他的艰难处境。 唯一的问题在于，要不要给队友通风报信。 手机里的微信群，是唯一与队友联系的方式，但是一旦打开手机，屏幕锁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很有可能瞬间激活那个不断挥手的鬼魂，对他展开追杀。 迷失飞艇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暗自祈祷那个挥手鬼魂能就这么呆滞下去，祈祷自己的队友不会那么蠢，上来就发出声光。 很快，敖勇就抵达了a楼大厅的三层，迅速发现了位于一层右侧的招手鬼魂，以及地下一层僵直不动的迷失飞艇。 略一思索，敖勇就想明白了迷失飞艇的处境，拿出平板在微信群中@疫医，让他不要去一层右侧走廊，先到c楼与a楼的走道中等待，以免触发a楼一层右侧走廊的招手鬼。 敖勇在微信群中解释一番后，陆续赶到a楼的柳无怠和李昂都小心了几分，慢悠悠地接近外侧走廊扶手，向下俯瞰招手鬼魂。 “迷失飞艇是必须要救的，” 敖勇眉头紧皱，一字一句地输入道，“我们承担不起一开局就失去一名队友的损失。” 柳无怠打字道，“怎么救？” 敖勇沉默片刻，打开了平板上的监控软件，通过一层右侧走廊的监控摄像头，看向那只鬼魂。 监控画面里，鬼魂周身笼罩着一层灰暗雾气，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它的身形颇为瘦削，脊背还有些弯曲。 “是那个行乞的老人鬼魂么...”敖勇心道。 保持僵直状态的迷失飞艇，不知道其他队友在商量着什么，他只看到位于三层的敖勇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待会儿保持冷静。 随后，敖勇从背包中拿出了一只雪白可爱的毛绒玩具兔，从三层一掷而下。 啪叽，玩具兔砸在地上一层左侧走廊的地面上，发出了甜美而轻柔的童声。 “亲亲我，抱抱我，亲亲我，抱抱我~” 地下一层的迷失飞艇只觉眼前一花，那位于一层右侧走廊的招手鬼魂，以拖拽出残影的速度，一闪而过，直接抵达了一层左侧走廊。 迷失飞艇所在的位置，看不见他正上方的走廊里发生了什么，而敖勇、柳无怠和李昂等人则看得清清楚楚。 那老人的招手鬼魂，直接向前一扑，钻进了发出声音的毛绒玩具兔当中。 片刻，毛绒玩具兔陡然膨胀，砰然炸裂，招手鬼魂于原地现出原形，扬天无声咆哮，似是在无能狂怒。 收集了相当多鬼魂资料的玩家们眼皮狂跳，这鬼魂，分明是想要附他们的身！ 李昂心中暗道，“隆恒商城里死掉的鬼魂，成为了无法逃脱束缚的地缚灵，只能寻找活人替身，才能从这里逃脱出去么....” 这就麻烦了啊，如果换做是其他类型的鬼怪，讲不定还能通过谈判、斡旋、妥协的方式进行沟通，但这种只想着找活人替身的鬼魂最是执拗固执，行动方式最为僵化。 李昂还在思索破局对策，却见商场走廊天花板上的暖色系灯，骤然亮起，将整座商场照耀得亮如白昼！ 怎么回事？灯怎么会莫名其妙亮起来！？ 不只是李昂，疫医与柳无怠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暖色灯光笼罩之下，所有人根本无从遁形。 地下一层的迷失飞艇，刚想着趁挥手鬼魂僵直不动的这段时间，溜之大吉， 却愕然发现周遭的暖色灯光陡然开启，而他头顶的天花板上，则慢慢浮现出一张人脸。 一张惨白的，苍老的，呆滞的男性脸庞。 笼罩在暖色灯光中的迷失飞艇来不及多想，直接拔腿狂奔。 作为一名主加敏捷的刺客型玩家，他奔跑的速度相当之快，灵动，迅捷， 每踏出一步，他的身躯都会做出许多种假动作，像是要向两侧猛地拐弯。 但，在他身后，那老人鬼魂完全无视了这些弯弯绕绕，俯冲飘来，紧追不放，僵直前伸的手臂有数次都要抓住迷失飞艇的后背。 生死关头，迷失飞艇猛地发动称号技能，躬下身去，左脚在前右脚在后，两脚平行，呈滑板的造型。 【称号名称：孤傲的滑板者】 【释放方式：主动】 【特效：向前高速滑行一段距离，滑行长度与滑行速度由敏捷属性决定】 【消耗：总体力值的10%】 【冷却时间：10分钟】 【备注：无板滑行，是滑板的最高境界。】 迷失飞艇眼前骤然一花，两侧景象急速向后退去，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强大的推动力让他的整张脸皮都在狂颤抖动。 数秒过后，迷失飞艇穿过了整个a楼大厅，抵达了c楼尾端。 他踉跄着急刹住身形，回头望去，看不见那老者鬼魂的身影。 “甩掉了么...” 迷失飞艇心脏狂跳不已，来到杰尼亚旗舰店门前，用削铁如泥的匕首，旋开门锁，推门而入。 他悄无声息地穿过一排排男装衣架，翻身躲进柜台后方，打开了微信。 既然四周都是光芒，也就无所谓用不用手机。 “我甩掉了那个鬼。” 惊魂未定的迷失飞艇打字道：“你们在哪？这灯怎么会莫名其妙亮起来的？！” 他握着手机等了许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他们也在躲避那些鬼魂么？” 迷失飞艇这样想着，在装饰奢华典雅的男装旗舰店当中，品味着一片死寂， 蓦然，一阵微不可查的机械声响起，迷失飞艇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看到天花板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正慢悠悠地挪动着，最终聚焦在了他身上。 “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双枯瘦手臂从柜台上方探了进来，那张枯瘦僵硬的老人脸庞，映入迷失飞艇眼帘。 第六十八章 电源 几乎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柳无怠就反应了过来，她抓过背后长弓，身形急速后撤， 隆恒商城内的暖色灯光，早上亮起，傍晚熄灭，晚上则开启耗电量极低的昏暗冷光灯，以便保安巡逻。 大厅和走廊中的灯光系统，都由主控电脑自动操控，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随意亮起。 “有个鬼魂，在主控室...” 柳无怠的面容依旧古井无波，但内心却焦躁不安，能操纵商城主控系统的鬼魂，麻烦程度何止高了一倍！ 那个鬼，不仅能开启关闭灯光，更能够通过监控摄像头，看到每名玩家的存在。 柳无怠身形如风筝般掠起，脚不点地，在走廊中风驰云奔， 她清晰地感觉到，后方有什么充满恶意的东西，在追逐自己，但她却根本不敢回头去望。 柳无怠紧咬牙关，一抖手上红黑色迷彩图案的木质反曲弓。 【名称：烈火战车】 【类型：武器】 【品质：稀有】 【攻击力：中】 【特效：烈火行军。使一支箭矢获得穿甲功能与火属性攻击特效，对蛋白质躯体及亡灵生物享有额外的攻击力加成】 【消耗：5%总体能值】 【冷却时间：10秒】 【装备条件：敏捷属性大于等于8，力量属性大于等于7】 【备注：最优秀的精灵弓箭手在外出狩猎时总会带上这把弓，只要一箭洞穿，猎物当场就会被灼烧成七分熟的烤肉。】 这把弓箭就是柳无怠在孤山寒寺中获得的奖励，她自腰间箭袋中抽出箭矢，发动特效烈火行军，只凭冥冥当中的预感，头也不回朝身后射出一箭。 箭矢离开弓弦，刹那间自发燃烧， 箭尖上欢腾雀跃的橘黄火苗，丝毫没有因为箭矢的高速前进而抖动熄灭，反而在击中目标的一瞬间，骤然爆裂。 柳无怠的身后，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以及凄厉至极的非人惨叫， 那股如芒在背的刺痛感也骤然消散。 暂时摆脱了厉鬼追击，柳无怠左手持弓，右手迅速拿起手机，在屏幕上疯狂滑动点击。 就像李昂在上次任务中推测的那样，喜欢玩弓、擅长玩弓的柳无怠，在现实世界里是个又有钱又有闲的富家大小姐。 只是这个有钱的程度么....久处于贫困当中的李昂肯定想不到。 现年二十六岁的柳无怠，出生于亿万富豪之家，其祖父是殷市隆庆海运有限公司的缔造者。 隆庆海运有限公司，是以航运为主业的跨国大型综合性企业公司，其业务领域涉及集装箱、油运、货运、客运、汽车船运输、船舶代理、金融投资、信息技术，其集装箱船队规模能排进世界百强。 柳无怠是真真正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豪千金，身为殷市柳家嫡长女，其含金量比柴翠翘这种low穿地心的私生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如果在没有任何超凡因素的世界里，李昂这种野生天才可能要花十几、二十几年的时间，才能勉勉强强够到柳无怠的脚底板。 在杀场游戏全面开启的未来，从普通人当中诞生出的玩家，势必将与垄断上升通道的传统财团进行一场斗争， 而没有超凡力量自保的财团，要么全面落败，人死了钱没了， 要么适应全新世界，试着像垄断工矿企业、商业、交通运输业、保险公司、银行一样，把“杀场游戏”当成新的行业，对其进行垄断。 杀场游戏对于财团而言是一场风险与机遇并存的挑战，更是唯一一条蜕变出路， 从卡特尔、辛迪加、托拉斯、康采恩之类的普通垄断组织，进化成垄断全世界超凡资源，甚至全线压制国家机器的巨型企业——就像他们在现在的南棒所做的一样。 身为财阀的继承者之一，柳无怠或多或少会去考虑这方面的事情，据她所知，已经有不少财团开始在暗中招募玩家，对未来进行规划。 柳家有没有干这种事情，柳无怠并不知道，特事局知不知道财团们干这种事情，柳无怠也不知道—— 哪怕她是msc和mba的双料硕士，家族某旁系公司的现任一把手，能轻轻松松登上时代杂志周刊亚洲版封面的年轻女企业家，炽手可热的顶级钻石待婚女青年。 身为殷市数得上号的权贵，柳无怠自然通过人情往来的关系，在当天就联系上了隆恒广场的高层， 以想要投资建设店铺的名义，获得了隆恒广场相当多的资料，并实地考察，在主控电脑中植入了病毒软件，获得操纵权限。 柳无怠按动手机屏幕，整座商城内的灯光顷刻熄灭，但走廊和店铺中的监控摄像头，却还在散发着微不可查的红色光点。 主控电脑中的病毒软件，能关闭开启灯光，能操控监控摄像头移动，却阻止不了那名躲藏在主控室中的鬼魂，通过电脑屏幕直接看到柳无怠的画面。 紧咬牙关，柳无怠当机立断，通过病毒软件截断了整座商场中的电源。 内嵌在天花板上的昏暗冷光灯瞬间熄灭，走廊中的监控摄像头也失去了红点光芒，整座商场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黑暗。 截断了电源，主控室中的鬼魂无法看到玩家的位置，但玩家也同样失去了监控画面的信息支援， 并且因为冷光灯熄灭，手机屏幕的光芒在彻底的黑暗中，也更加显眼。 柳无怠瑟缩在墙角，小心翼翼地按住手机屏幕，打字道：“我切断了商场电源，主控室里的鬼现在用不了监控摄像头，看不到我们的位置。但是他可以通过地下室的汽油发电机组，开启备用电源。” 微信群中同样寂静，良久敖勇才发了条信息，“离地下室最近的是飞艇，飞艇你还在吗？@迷失飞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毫无回应。 “在灯光熄灭之前，”疫医道：“我看到那个老人的鬼魂朝着他跑的方向追去...” 疫医没有把话说完，但剩余的四名玩家都知道，到现在还没回过消息的迷失飞艇，很可能已经死亡。 一张符箓都没有画完就牺牲了一名同伴，开局不利之下，所有人都感到了巨大压力。 “如果鬼魂能开启发电机组，重新启动主控电脑的话，我们还会被暴露在灯光和监控之下，面临追杀。” 疫医打字道：“我现在还在一层，我先去摧毁备用的发电机组...你们，继续寻找符箓。” 敖勇打字道：“收到，保持联络。” 柳无怠打字道：“收到。” 李昂发了张图片，上面是穿着学院制服，肤白貌美的兔女郎小姐姐，翘着腿，嘟着嘴，表情可爱天真还该死的妩媚， 图片配字是：祝广大高考学子取得好成绩，学长我在大学等你哦。 疫医：“？？” 敖勇：“？？” 柳无怠：“？？” 李昂撤回了一条消息 李昂：“不好意思发错图了，是这张。” 他又发了张图片，这次的图片内容为九品蟹皇堡牌匾下的米色石灰岩地板，地板中央用朱砂画着一个古怪诡异的符箓。 第六十九章 踢球 时间倒退回片刻之前，李昂站在九品蟹黄堡门前，手中握着一张窄而长的黄纸，纸质软而薄，感觉稍稍用力就会将其撕碎。 黄纸正面，用朱砂画着佶屈聱牙、晦涩深奥的古篆籀体文字，文字两侧及下方，则是相互嵌套、相互勾连的古怪图案， 那些图案既像是是云气涌动，又像是海波翻腾，一旦盯得时间太长，就容易头晕眼花，耳鸣阵阵，令人极想呕吐。 这张符箓，是李昂从九品蟹皇堡里拿到的，就夹在招待台上方纸质宣传册当中，还露出了一个夹角，极为显眼。 在柳无怠熄灭冷光灯后，借助猫眼夜视功能的李昂迅速找到了这张符箓，并用朱砂毛笔，在九品蟹皇堡的匾额下进行临摹。 “符箓亦符字、墨箓、丹书，是符与箓的结合，起源于上古巫觋之术，始见于东汉，据说有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之能。” 李昂看着手中符纸，心中默念道：“千百年所创作出的符箓种类难以计数，样式千奇百怪，主要可分为四类。 一是以两个以上小字组合而成的复文， 二是模仿云气或者古篆的云箓， 三是由繁琐复杂的圈点线条组成的灵符， 四是由神明形象与符文相结合的符图。 隆恒商场中的符箓应该是传统的云箓，上面的古篆文字中，我能勉强辨别出的只有‘上世亡魂，断地逮役，度上南宫’的字样。 这段文字，来源于东晋所创、被称为道藏之首、万法之宗的《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在知晓异学会的存在之后，李昂找了不少的道藏典籍阅读，可翻烂了经书也没感应到所谓的“炁”， （拼音为qi，三声。古代哲学概念，指产生和构成天地万物的原始物质，与“气”略有不同） 更别说通过“炁”，来抵达道藏中所说的神妙安宁境界，拥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威能。 “这玩意跟街边骗子随手画的鬼画符一模一样啊，真的能封印鬼魂么....” 李昂收起黄纸，心中暗自吐槽，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在缺少更多样本的情况下，对符箓进行拆解分析，只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这感觉，就好像原始人摸索智能手机一样，好奇心快要瘙痒到爆炸。 李昂把柴翠翘叫了出来，指了指地上的符箓，问道：“你对这东西有感觉么？” 从他胸前钻出来的柴翠翘一脸懵逼，盯着他手指所指向的地面，问道：“什么东西？是符箓吗？” 果然，和系统描述的一样，鬼魂无法发现临摹下来的符箓。这就避免玩家前脚刚走，鬼魂后脚就来将符箓破坏的死局。 李昂眼前一亮，没有多作解释，在柴翠翘的强烈抗议中，伸手又把她塞回了胸口。 “我好像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操作。” 他喃喃自语着，从蟹黄堡餐厅里找出来几根筷子， 在上面附着波纹能量之后，回到走廊中，把筷子当做飞镖，悄无声息地摧毁了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 不受摄像头监控的李昂，在第一个符箓临摹图案的旁边十几米处，又画了个原模原样的图案。 柴翠翘忍不住探出头来，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又画一幅？” “做个简单的小实验，” 李昂画完了第二幅临摹，去到五层中的其他店铺，不急不缓地搜索起来。 柴翠翘眨了眨眼睛，“你不已经找出五楼的符箓么？怎么还搜？” “你就是十万个为什么宝宝么？” 李昂撇嘴解释道：“系统说的是‘找出散落在各地的六张不同的纸质符箓’，可没说所有符箓都放在不同楼层。 按照系统的尿性，很有可能我们找了一大圈，最后发现只剩下一张没找到的符箓，就藏在某位玩家的鞋底下。”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系统既然给出三个小时的时间限制，就不可能真把符纸藏在诸如地板夹缝、墙壁缝隙、通风管道等鸟不拉屎的地方。 总得显眼一点，才有可能让玩家在三小时之内全部找到。 李昂仔仔细细搜了一圈五楼，最后在某座日料店的靠窗桌子上又找到了一张符纸。 “第二张和第一张的区别不大，不过还是看不懂。” 李昂风淡云轻地承认了自己不擅长理解符箓的事实，在微信群里和柳无怠等人打了声招呼，走下楼去，到了第四层。 他刚准备找个隐秘的地方画下符箓，就看见天花板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全部停机，同时微信群里传来了新的消息。 疫医：“我关掉了备用电源！主控室里果然有鬼魂！在我摧毁汽油发动机组的一瞬间，那只鬼就和迷失飞艇，或者说是迷失飞艇被老人鬼魂占据的身躯，一起冲出了主控室” 疫医：“他们现在正在追我” 疫医：“我躲进了配电室的柜子里，这里藏着一张符箓” 疫医：“但是他们进来了！他们正在挨个敲门” 疫医：“他们快发现我了” 手机屏幕上，单调乏味的文字，清晰透露出疫医的恐慌与绝望， 眼前仿佛浮现出，他瑟缩于狭窄黑暗的柜子隔间，惊恐万分地聆听着砰砰敲门声。 敖勇：“坚持一下！我赶过来了！” 李昂刚想要不要从四层楼一跃而下前去支援，一阵轰然巨响就从隆恒商城地下一层传来。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尘埃弥漫，李昂将头探出走廊栏杆，只看见下方楼层已经被烟雾所遮蔽， 而那堆浓烟却并不刺鼻，反而有股怪异的芳香.... “香灰，做的炸弹？” 李昂惊奇诧异，却见两道身影从地下一层的大厅中掠过， 片刻后疫医在群中打字道：“我和敖勇甩掉了他们，已经逃出来了。现在在负一层画好了符箓，准备分开，去楼上。” 不愧是资深者，哪怕刚在生死线上逛了一圈，还能稳定心神，继续执行任务。 “地下一层，第五层，再加上第四层的话，六张符箓里我们已经完成了三张。” 李昂蹲在第四层的地上，不声不响地掏出朱砂毛笔，准备开始临摹。 咕噜噜，一个红白相间的小型橡胶皮球，顺着米色石灰岩地板一路滚来，最终停顿在他的脚边。 李昂抬头，一个正脸和后脑勺都扎着马尾辫的红色童装小女孩，双手负在身后，正憨态可掬地扭着身子，站在自己身前。 “叔叔，帮我捡下球好吗？”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道，整张脸庞被乌黑浓密的马尾辫彻底覆盖，淋漓鲜血从黑色发丝中不断滴落。 叔叔？ 隐藏在面具下的李昂变了脸色，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把球轻柔地丢了过去。 小女孩接住了球，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旋即又把球丢了过来。 “叔叔，帮我捡下球好吗？” 李昂沉默着再次把球丢了过去，小女孩再次接住，丢了回来。 “叔叔，帮我捡下球好吗？” 一人一鬼在四楼走廊里玩着丢皮球的游戏，那小女孩笑的跟吃了成长快乐一样，开心至极。 换做平时，李昂倒是有闲心，好好让熊孩子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无聊——他可是能在幼儿园沙坑里面，用尿和泥巴，完成大卫沙雕像的男人。 但眼下再这么玩下去，时间要不够了啊....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李昂假装接过小女孩丢过来的皮球，在触碰到球的一瞬间，全身抽搐，躺倒在地，像是被重物砸到了一般，再起不能。 碰瓷这种事情，他可是专业的。 看到李昂躺倒在地，小女孩慌了神，“叔叔，你怎么了？。” 我被你用球打出内伤了，你最好放我离开。 李昂没有说话，但眼神中清晰的透露出了这种意思。 “叔叔，地上凉。” 地上不凉，可舒服了呢。 “叔叔，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吃掉了哦。” 李昂啪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无声地恶狠狠盯着对方，眼神中充分表达出“你想怎样”的意味。 第七十章 脚步 “陪我玩！” 小女孩抱着球叫道。 玩个球啊玩，熊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李昂面色阴沉，不声不响地从背包栏里掏出碗口粗细的钢棍，颇为不善地杵在地上。 “等一下，先别动手。”柴翠翘在他体内突然轻声说道：“她的状态...很奇怪。” 嗯？ 李昂握紧了钢棍，皱着眉头仔细端详起小女孩。 不是正常的怨魂....么 李昂犹豫着，将皮球单手捡起，丢到稍远一点的地方。 小女孩鬼魂的身躯保持不动，整个身形却向后飘去，慢悠悠地将球捡了起来，再飞回来把球丢给李昂。 后者眼睛一亮，将球猛地掷出去二十米开外，看着小女孩屁颠屁颠地飞过去捡球，再抱着球飞回来。 一来二去，李昂把球越丢越远，最后直接将波纹能量凝聚在脚上，大力出奇迹，飞起一脚直接把球踢飞至商场的另一端。 捡去吧。 小女孩的鬼魂不断往返于两地之间，累的直喘粗气，连脸上的马尾辫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不得不蹲在地上歇一会，没有力气再来纠缠李昂。 柴翠翘颇为同情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好好一个鬼孩子，愣是被累成了狗。 “竟然真的有效。” 李昂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收起钢棍，先拿出符箓在第四层的地板上完成了临摹， 再拿出手机打字道：“我已经把第四层的符箓画完了，现在拖住了一个小女孩的鬼魂，暂时没有危险。 这里的鬼怪好像都有很大的局限性，不只是只能追踪声光。 我觉得，只要不违反他们的‘规则’，就很有可能不会遭到攻击。” 敖勇：“？这个想法靠谱么” 李昂打字道：“不太确定，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不过你们下次看到鬼的时候，不管是跑还是攻击，都可以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仔细观察一下鬼魂，试着发现他们行动的规律。” 疫医：“我明白了，下次见鬼的时候我会把鬼怪特征记下来。现在我和敖勇已经分开，他去了第三层，我去第二层。” 柳无怠：“收到，我已经甩掉了一个鬼魂，现在在c楼四层的c15拉尔夫劳伦旗舰店里。” 李昂：“好的，那我先去a楼a1的昆庭那里，你要过来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 他现在在a楼四层，和柳无怠只相隔了一条走廊，需要提前通报位置，以避免两名玩家相互接近，导致鬼怪追杀。 位于a楼a1的昆庭店铺，其占地面积并不算大，四周墙壁前都放着木质柜子，柜子橱窗中摆放着各类陶瓷器皿、银质餐具， 而店铺中央则放着长条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 昆庭是来自法兰西的顶级奢侈品品牌，主要生产银器、餐具、器皿陶瓷、水晶饰品和各类首饰，为世界皇室贵族及权贵名人所喜爱。 什么两千块一把的勺子，五千块一把的叉子，七八千一把的餐刀，普通人看来完全是烧钱的、华而不实的奢侈品，于权贵眼中就好像自动贩卖机里的瓶装水一样稀松平常，随随便便就买了，根本不叫事儿。 “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啊...” 李昂羡慕嫉妒恨地扫过各类珠宝的标价，隔着手套撬开橱柜门后大致翻找了几下，没有找到符箓，刚想离开，就察觉到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灯似乎晃动了几下。 他抬起头来仰望，发现那盏水晶吊灯上好像藏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一本....昆庭品牌的宣传册？ “唔....这么明显的异常，分明就是在蛊惑玩家爬上去搜索嘛....” 李昂心中吐槽不已，却还是轻轻拉过桌子，爬了上去，隔着手套从水晶吊灯中取出了那本宣传册。 白底黑色的宣传册有a4纸那么大，纸质相当之好，摸起来极为顺滑，整本册子而言并不算厚。 李昂碾了碾册子，清晰听到其中某一页的声音不太一样，好像藏着一张黄纸符箓。 “又是藏在书里，这是要告诉我们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么？” 他习惯性地吐槽了一句，提着书脊，抖着宣传册，想把黄纸符箓从里面抖出来。 然而宣传册的书页像是用胶水黏在了一起一样，不管怎么抖都纹丝不动。 “唔....” 李昂搓了搓下巴，从靴子的夹缝里抽出匕首，将刀尖刺向书页夹缝，却怎么也刺不进去。 他握着匕首对宣传册又是捅又是割，但坚不可摧的小册子依旧岿然不动。 “只能翻阅了么。” 李昂嘀咕道：“这种非得触发flag的设定还真是糟糕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揭开宣传册的封皮，这次倒是没有任何阻碍，就像是翻阅正常书脊一样。 粗粗翻阅，宣传册的前几页都是很正常的内容，用英文写着的企业简介，戴着珠宝首饰的靓丽模特，摆放在木盒中的餐具厨具等等。 再往后翻，内容陡然一变，只见纸上画面一片漆黑，隐约能看出是两条穿着普通西裤的双腿，正站在自动扶梯上。 “嘶。” 李昂感到一阵头疼，一种“再往下翻肯定会触发糟糕flag”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尽管纸上画面完全静止，看不出自动扶梯有没有在运动，但从画面中的漆黑一片可以推测出，画面上的时间是在晚上，甚至很有可能就是现在。” 他捧着宣传册走出大门，来到更加空旷的走廊里，确认那名小女孩鬼魂还蹲在远处歇息之后，他慢慢掀开了下一页。 下一页的画面并没有多大变化，还是两条穿着西裤的双腿，只是一条腿抬了起来，踩在自动扶梯上。 “这是在攀爬静止的自动扶梯么？” 再往下翻，那两条腿一级又一级地爬上了自动扶梯，最后踩在了米黄色石灰岩的地板上。 而画面也稍微明亮了一些，借着月光，隐约能看到宣传册中所描绘的画面，正是李昂所在的a楼四层。 就在他左边的走廊那里，但李昂却根本不敢侧头去看。 他有种预感，一旦侧过头去，百分百会触发即死flag。 纸质换面中的双腿已经走上了四楼，再往下翻，很有可能那两条双腿就要向李昂走过来。 他僵在了原地，再拖延一会儿，系统恐怕就要判定他长久停滞不动，引动鬼魂直接前来追杀。 怎么办？是丢掉书籍？还是继续翻阅？有张符箓就藏在里面...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终于下定决心。 他把书页，往回翻了一页。 几乎在书页前翻的一瞬间，李昂左侧走廊那里也响起了清晰可见的脚步声。 他再把书页往回翻动，画面中，那两条穿着西裤的双腿沿着自动扶梯，倒退着不断往下走，脚步声渐行渐远。 “真的有效！” 李昂将宣传册翻回了第一页，又如法炮制，以银行点钞员的手速，快速翻动着这几页纸张。 左侧楼下的自动扶梯里，传来踢踏舞一般的急促脚步，在坚持了几分钟之后，那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不顾李昂继续翻动书页的动作，气咻咻地跑下了楼。 第七十一章 后手 “呼，还真是凶险啊。” 李昂侧耳倾听了一阵，确定那个鬼魂已经彻底走下自动扶梯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这个鬼怪是按照宣传册的书本翻页动作，作为行动规律，要不然还真难处理。 他一抖书脊，这一次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张黄纸从书本缝隙中掉出，落在李昂手中。 “第四张符箓，到手了。” 李昂在微信群里告知了同伴们这一消息，其他人固然惊诧疑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们没有亲眼看到李昂花式驱鬼的一幕。 “诸位，我有相当大的把握，确定这座商城里的鬼怪，都有一定的行动规律。” 李昂打字道：“目前为止，我所遇到的鬼魂当中，有‘必须和她玩皮球的小女孩’，以及‘只要来回翻页就能气走的西装鬼’ 你们也可以试着去总结一下鬼魂的行动模式，只要弄清楚这些规律，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甚至有可能做到无伤通关。” 无伤通关么.... 其余几名队友不由得精神一震，在这个恐怖诡异的剧本任务当中，愿意传授成功经验的队友总是令人心安。 摆脱了两名鬼魂的李昂很快就搜索完了四层，同时敖勇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在三层的走廊座椅夹缝间发现了一张符箓。 李昂找到了三张，疫医找到一张，敖勇找到一张，这么算下来只剩最后一张符箓，就能达成任务目标。 眼看马上就能通关，距离任务时限也还有相对宽裕的一个小时， 剩余的四名玩家斗志都相当昂扬，仔仔细细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背着弓箭的柳无怠正在咖啡店里翻找符箓，兜里的手机微不可查地震动了一下，她划开手机密码锁，发现是来自李昂的私聊。 “如果找到最后一张符箓的话别急着临摹，先告诉我。” 柳无怠看着昏暗的手机屏幕，稍稍皱眉，思索片刻之后，简洁直接地回了个“好”字。 她相信这名思路广欢乐多的疑似精神病患队友，做事情还是比较靠谱的，至少不会坑她。 柳无怠没问李昂什么要这么做，反倒是后者发了个微笑的表情，问道：“那个之前在四楼追击你的鬼魂，是男还是女？” “？” 柳无怠发了个问号，她咬了咬嘴唇，眯着眼睛思索过后，打字道：“应该是一名男性。” “为什么？” “因为他在被我的箭矢射中之后，他发出了男声的凄厉惨叫。” “唔....”李昂继续问道：“这就有趣了啊....这次的任务不会那么简单，你在这座商场里有什么后手，最好跟我提前交代一下。” 柳无怠愣了愣，左顾右盼确认周遭无人之后，在手机上打字回复道：“...不会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 “鬼魂的数目对不上。” 李昂捧着手机，双手打字如飞，“你看，在这座商城里，十余年来所有的非正常死亡案件共有五起，也就是五名死者。 分别是从高处摔下的工程师，被赶出门外而心脏病发的拾荒老人，掉下扶梯的小女孩及其母亲，以及路过商城时被广告牌砸死的无辜路人。 疫医在地下主控室里见到的，是寄身于迷失飞艇体内的拾荒老人，与一名能操纵商城电源、监控系统的鬼魂。 假设那个鬼魂是工程师好了。 这就是两个鬼怪。 我在四楼的时候先后遭遇到了小女孩和一个穿西装裤子的鬼魂。 穿西裤的自然不可能是小女孩的妈妈，那么用排除法的话，只能是那个被广告牌砸死的无辜路人，但同时你在四楼也遭遇过一个男性鬼魂， 那么再加上那个还没有露面过的妈妈鬼魂，这就是六个鬼魂？” “不一定，有可能你遇到的鬼魂和我遇到的是同一个。” “可能性不大。”李昂回道：“鬼魂的行为模式不大可能突然发生巨变，我遇到的试根据书页翻动来攀登扶梯的鬼魂，而你遇到的则是能自动漂浮起来进行追击的鬼魂。 按照鬼魂界的常识，这两者之间的行动模式差别，就跟大熊猫与猪一样悬殊。” 所谓的鬼魂界常识，其实就是柴翠翘这只活生生的厉鬼的看法而已。 绝大多数厉鬼的杀人手法都很单一，贞子只喜欢从电视机里钻出来吓死人，聂小倩就只会通过亲嘴嘴吸取阳气把人吸死，很少有鬼怪会有两种乃至两种以上的行动模式。 柳无怠问道：“第六个鬼魂...会不会这座商城里还有其他的非正常死亡案件，没有录入到官方系统当中？” “隆恒购物中心哪怕在整个殷市也算得上高消费场所，这里发生过的非正常死亡案件，甚至是自然死亡案件，都会摆放在在殷市官方记录当中。” 李昂回答道：“我并不觉得商城拥有者能手眼通天到这种程度，抹除一起死亡事件的全部记录。” 除了那个鬼妈妈之外，第六个男性厉鬼到底是谁？ 听李昂这么一分析，柳无怠也有些不太确定， 要不是杀场游戏的剧本任务里无法拨通外界电话，无法与外界进行正常沟通，恐怕她早就已经拨打电话，咨询秘书秘书，或是直接质问隆恒购物中心的殷市所有者 尚未出现的鬼妈妈，顶替掉她出现的第六名男性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 柳无怠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刚想和李昂说出她的后手是什么，就感受到手机一阵震动。 敖勇在微信群中@了全员，“我在第二层的垃圾桶盖上找到最后一张符箓了！不过我的朱砂笔已经折断，不太确定能不能继续用。 你们最好下来一个人到二楼，帮我画一下。 只要临摹这一张，我们就通关了！” @完全员之后，敖勇又发了张图片， 图片中是一根摆放在米色石灰岩地面上的毛笔，其竹管管身已经折断，笔头的朱砂颜料像是褪色了一样，极为暗淡， 连同笔头处的狼毫，也又干又硬，毫无弹性与柔软可言。 第七十二章 下楼 早在绝大多数文明尚处于地理隔绝的中古时期，彼此之间互不联系的各文明圈神秘学界，就已经在一些方面达成了相当默契的共识。 比如，包括语言、手势、图腾、符箓、符号、仪式在内的诸多模因，是与“世界之灵”沟通、驾驭超凡能量（不管是灵气，奥能、以太还是别的什么）的必要媒介。 非洲南部诞生的五毒教，其用兽骨或稻草编制而成的巫毒娃娃，与汉朝时期的偶人厌胜，出奇的一致。 南美玛雅文明的人祭仪式流程，也与殷商文明的人祭仪式极为相似。 断掉了的朱砂毛笔，尽管其笔头的朱砂只是褪色，并没有被蹭掉，但毫无疑问已经失去了神秘学界普遍认同的“完整性”。 就好像去除僵尸毒只能用糯米而不能用粳米一样，微小的不同，在神秘学中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导致整个“仪式”的完全失败。 敖勇在微信群中@完了全员，但并没有人吱声。 “喂？有人吗？！！” 敖勇的新消息不断震动屏幕，他一连发了许多个感叹号。 柳无怠的指尖轻抚过手机屏幕，犹豫片刻，她私聊李昂问道：“我们下去吗？” “唔...让我想想，”李昂想了想，打字道：“你应该有携带重型武器吧？方便透露一下么” 柳无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at-4cs和m202a1。” 嚯~ 手机屏幕那头的李昂忍不住咂了咂嘴吧，咋舌摇头。 at-4是瑞典绅宝波佛斯动力公司（saabboforsdynamics）生产的一种单发式单兵反坦克武器， 在巴拿马战争、海湾战争、阿富汗战争及墨西哥、非洲等区域战争中被广泛使用，是世界上最普遍的反坦克武器之一， 而at-4cs则是at-4的改进版，能在火箭筒发射时从后方排出咸水，以中和火焰，防止后方火焰回扑到使用者身上，适应于密闭环境发射。 m202a1则是发射火焰弹的四联装火箭筒，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为美利坚研发并装备部队，能搭载火箭弹、破甲弹、读气弹乃至能制造3000度超高温的铝热剂燃烧弹。 不管这两款火箭筒，是柳无怠通过走私途径获得，还是直接前往国外战乱地区通过军火商贩购买得来， 都足以证明她既财力雄厚，又手眼通天，比自己花钱买零件组装易燃易爆品的李昂，逼格高很多。 当然，柳无怠并没有把这两支火箭筒及其配套弹药存放在背包栏里，而是将其藏在隆恒购物中心某一层天花板的隐秘夹缝中。 玩家论坛上，最近有一种言论喧嚣尘上，那就是系统会根据玩家自身能力值来制定剧本任务， 如果一名玩家自身实力很差，脑力又不行，综合素质一塌糊涂，但在背包栏里携带了为数众多的现代化杀伤性武器， 那么该玩家很有可能受到系统的隐性惩罚。 比如将他投放到现代化武器无法奏效的鬼怪世界，或是缩短任务时间限制，提升任务难度等等。 通过各种途径购买来的现代化武器，会被系统认定为“外物”，对玩家施以隐性惩罚，很难在剧本任务中，转化为玩家的个人优势， 但如果这些现代化武器是由玩家自行制作拼装的话，又会被系统认定是玩家个人能力的一部分，不会予以隐性惩罚。 这种观点在玩家论坛中相当有市场，一些专业的攻略团队，还特意对此进行过专门实验，并将实验结果以精华帖的形式发布在论坛中。 由于实验中的控制变量与对比样本有限，实验的整体结果也较为模糊，不能被所有玩家认同，至今仍未争辩出一个广为玩家接受的结论。 但从特事局的表现来看，很有可能官方攻略团队是认同“玩家个人能力最为重要”这一理论的。 如果玩家能随意携带现代化武器进入剧本的话，那么有官方背景的玩家（如邢何愁）恐怕一进剧本，就能先从背包栏里取出主战坦克、三代四代攻击机、全地形装甲车、火箭炮， 那拿着菜刀的普通玩家还玩个蛋。 同理，在现实世界拥有权势的权贵，成为玩家进入副本后，也很难将现实世界的权财优势转换为个人能力优势，最后还是看个人本身的能力， 这就避免了普通人出身的玩家，在游戏初期就被压制，无法出头的局面。 柳无怠也是相信这一理论的，所以她在白天接到任务之后，就提前做了准备，将两支火箭筒都藏在了隆恒购物中心的角落，而不是放在背包栏内。 被李昂问起之后，柳无怠并没有隐藏，而是大大方方地透露了这一信息。 这既是在交互信息，以求最大几率通过这一副本， 也是在暗示李昂她本身在现实世界所拥有权势与潜在价值，以期未来的进一步合作。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哪怕勾心斗角，相互利用，也充满了高效率的意味。 李昂直截了当地打字道：“带上火箭筒，我们去a楼三层大厅，我去左边走廊，你去右边。” “好。” 柳无怠左顾右盼确认周遭没有异常之后，径直走到某处角落当中，撬开方格天花板，从上面拿下两个大木箱， 再取出放在里面的两支火箭筒，装填好弹药，将一支放入背包，另一只抗在背上。 她走下楼梯，来到a楼三层的大厅右侧走廊，看到李昂就站在对面的走廊那边，叉着腿，手倚着栏杆扶手，看上去相当悠闲自在。 敖勇就站在a楼二层大厅的走廊交汇处，看到李昂和柳无怠等人赶来，相当激动，站在原地连连招手，做出手势让他俩快过来支援。 然而，李昂与柳无怠像是没看见敖勇的手舞足蹈那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毫无回应。 敖勇做了好一阵手语，发现这两人根本没有配合的意思，紧咬牙关，又急又气地在微信群里打字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时候摸鱼？别干站着不动啊，还想不想通关了？” 第七十三章 集合 a楼二层大厅的走廊交汇处， 敖勇面色阴沉，盯着三层楼走廊上，一左一右遥相站立的李昂与柳无怠，满是厚茧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轻轻划过。 队友并不信任自己，这可以理解，敖勇自己也是lv6的资深玩家，完成了许多次常规任务与剧本任务，遇见过不少毫无作用乃至蓄意坑人的队友。 但，要闹别扭你别再这个时候闹啊！眼看都要完成任务了，你们怎么就脑抽了。 敖勇扫了眼站在一层远处走廊的疫医，咬了咬牙。在微信群中打字道：“我是真没做什么手脚，这根笔我从一开始就插在裤兜里， 估计是我在冲到地下一层救疫医的时候弄断的，一直没有发现。 算了，如果你们不信任我的话， 我可以退远一点，你们自己到二层楼画最后一张符箓。” “不用这么麻烦。” 李昂与柳无怠隔着走廊对视一眼，拿起手机，慢条斯理地打字道：“我把我身上的这根朱砂笔，从三楼丢下去给你，你自己照着符箓临摹吧。” 敖勇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打字道：“行，那你扔下来吧，记得扔准一点。” 李昂发了个“ok”的表情，将朱砂毛笔握在手里，看着敖勇的方向稍稍瞄准，猛地掷出。 竹管笔身在空中翻滚旋转，眼看着即将落在敖勇身前，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却从楼上传来。那是...a楼五层！ 巨大的响声，伴随着强烈的火焰光华，照耀了整座购物中心，也照耀了下方四名玩家惊骇欲绝的脸庞。 那根被李昂抛出的毛笔，被爆炸引起的冲击波所波及，直接飞旋着向下坠落，最后跌在地下一层的大厅中，碎成两截。 怎么回事？！ 众人根本无暇顾及又断了一根的朱砂毛笔，纷纷抬头望向五层， 只见那里的楼层地面连环倒塌，巨响阵阵，飞沙走石，尘埃弥漫，而那些徘徊于商场各处的鬼魂听到巨大响声， 就像是嗅到了血腥气味的食人鱼一样，要么腾飞起来，要么低空滑翔，要么一跃而起，飞到了a楼五层，强势围观声光现场。 这些鬼魂当中，既有占据了迷失飞艇身躯的拾荒老者，抱着皮球的双马尾小萝莉，也有只穿着两条牛仔裤、其余皮肤全部被碾成碎末的不完整尸体... 系统早就提示了诸多玩家，一定不能发出声光，否则就会被一个或者多个厉鬼尾随。 任何一名玩家都无法达单独抗衡一名厉鬼，那么当四名玩家面对六只厉鬼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大概率当场团灭吧。 “这爆炸响声是哪里来的？！” 疫医心中又急又怒，躬下身子，把自己隐藏在走廊墙壁前的玻璃广告牌后，祈祷那些直冲云霄的厉鬼不会发现自己。 只可惜，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五层楼的爆炸声过之后，失去目标的厉鬼俯瞰下方，那一双双阴冷至极、充满怨恨的目光，很快就盯上了下方的玩家。 尤其是那个玩皮球的小女孩，她漂浮在半空中，拉了拉身旁一位成年女性鬼魂的手掌，伸手一指a楼三层走廊中的李昂。 尽管双方距离太远，李昂的读唇技能无法奏效，但他也能大致猜出小女孩说的是什么意思，“麻麻，就是这个人！他欺负我！”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欺负了熊孩子就来了熊父母。 好吧，这很合理。 李昂一阵头疼，也不管什么声光限制，直接从背包栏里掏出碗口粗细的钢棍，粗暴地杵在地上，砰的一声将石灰岩地板震碎成数块。 他扶着钢棍，气概十足地朝空中飘浮着的女鬼招了招手， 那鬼萝莉和鬼妈妈相视一笑，手牵着手，身形骤然拉长，像面条一样软成一条，朝着李昂俯冲而来。 风声凄厉，比风声更尖锐的是一大一小两名女鬼的阴冷嚎叫。 “啊啊啊啊——” 像是要用嚎叫宣泄痛苦愤怒一样，两只女鬼的的下巴拉伸得极长，几乎完全脱臼，整张嘴巴无意识的张开着，嘴巴光看尺寸能塞进不止一个煤气罐。 李昂只觉双耳轰鸣，震耳欲聋，一幅幅碎片画面在眼前逐一闪过，自己却无法记住其中任何一幕。 “滚！” 他暴喝一声，猫眼瞬间发动，破除眼前幻象，同时将波纹能量瞬间灌注于钢棍之上，手持钢棍，向打棒球一样向着俯冲来的母女鬼魂击打而去。 母女鬼魂的反应速度相当之快，眼看着就要撞上李昂手中的波纹能量钢棍，身形却猛地扭曲，扭动身躯，化为一条长蛇，堪堪避开了钢棍击打， 一棍打空，李昂深吸了一口气，手掌稍稍松开握着钢棍的中部，猛地向后抽离，最后握住了钢棍的末端。 他转身，看也不看光凭直觉，用钢棍来了一记野蛮横扫。 钢棍在风中硬生生绞出一条真空通道，鬼萝莉被迫后撤半步，而鬼妈妈则不退反进，灵活避开钢棍，两条手臂如同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化为细长的蛇类形状，悄无声息地绞上了李昂手臂。 好冰！ 李昂只觉整条右臂像是被喷洒上了液氦喷雾，瞬间失去了知觉，红润的皮肤颜色眨眼间就被幽蓝色所替代。 再拖下去，估计这条手臂会被当场冻成碎片。 波纹呼吸法瞬间启动，生机勃勃、恢弘庞大的波纹能量充溢于手臂之中，将女鬼暂时震退， 与此同时，被波纹能量赶出李昂体内的柴翠翘也开始了行动——她幻化出额外的六条手臂，以掌化刀，朝着鬼萝莉劈砍而去。 李昂与柴翠翘勉勉强强拖住两名厉鬼，但队友那面的局势不容乐观。 柳无怠以接近半秒一箭的速度，高速引弓射击，一根根箭矢深深凿入墙壁地板当中，而她面前，那只西装鬼魂身形犹如鬼魅，辗转腾挪间轻松避开所有箭矢，好整以暇地静待着柳无怠额头流汗，手臂脱力颤抖。 而敖勇和疫医也在被鬼魂追杀，上蹿下跳，好不狼狈。 众人各自为战，久守不攻之下眼看就要惨遭团灭，敖勇挥舞双拳暂时逼退鬼魂，厉声暴喝道：“来我身边，我有办法挡住他们！” 第七十四章 反弹 情况危急之下，众人也不再计较刚才的龃龉，纷纷赶到敖勇身边。 商城大厅各楼层的五只厉鬼穷追不舍，向下俯冲而来。 敖勇摘下双手手套，用右手的大拇指、食指、中指，挖去左手食指的一大块血肉。 十指连心，敖勇却像丝毫没有感到痛楚一般，将左手食指重重按在石质地板上， 以指尖为笔，以鲜血为墨，转瞬间画完了一副怪异符箓。 在最后一笔画完的一瞬间，一股阴冷酷烈之气以符箓为中心向外扩散， 五名俯冲而下的厉鬼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被尽数弹飞，只能慢悠悠地飞回来，站在空气墙外，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墙内众人。 一名瘦小的男性鬼魂，还拼命地用双臂捶打着空气墙，张开没有舌头的口腔，无哇呜哇地嘶吼喊叫，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这个应该是那名死去工程师的厉鬼，被西装鬼魂重重锤击了一下胸膛，痛苦地跪倒在地，眼角流出了淋漓血水，在地上汇成了两条溪流。 怪形怪状的厉鬼们，在大厅中徘徊驻足，时不时伸出利爪，抓挠着空气墙壁。 “我坚持不了多久。” 敖勇的左手食指还按在地上，鲜血不断从指尖涌出，为地上的猩红符箓增添新鲜血液， 尽管他戴着猪鼻式防毒面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虚弱与焦急。 敖勇左手按在地上，用右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有些许折痕的黄纸符箓，丢给疫医，“把最后一张符箓画完！” 疫医接过符箓，却没有动弹，头上戴着的摩托车头盔，无声反射着从玻璃穹顶中漏下的月光。 “....” 敖勇看着三名一动不动的队友，几乎是在咆哮地吼道：“你们脑子抽风了么？！快...” “快快快，冲冲冲，四驱战士在行动~” 还没等敖勇说完，李昂就接着“快”字，高声唱起来儿时的动漫洗脑歌曲，“驾着勇敢的赛车，追寻冠军的征程~嗷~” 不得不说，他的歌声又破音又跑调，实在难听得很， 特别是在这种厉鬼环伺，千钧一发的危急场合下，更加显得莫名其妙。 ？？？ 敖勇脖子前抻，脑袋上方像是浮现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连周围的诸多厉鬼也被李昂突然的鬼吼鬼叫给吓了一跳，一时间陷入了懵逼状态，停止了对空气墙的抓挠。 “快快快，冲冲冲，四驱战士在行动，沿着飞驰的轨迹，是奥秘智慧的启迪~嗷~” 李昂的高亢歌声在大厅中回响激荡，他的歌喉充满澎湃激情，令人怀疑如果没有谁站出来阻止他的话，他能一直唱到明天。 “你是傻哔么？” 敖勇忍无可忍，爆了句粗口。 李昂瞬间停止歌唱，后退半步，身躯后仰，同时将双臂交叉置于胸前，喝道：“反弹！” 神特么反弹，你是小学生么？我是不是还要回一句“反弹无效”？ 敖勇深深感受到了蛋疼菊紧滋味。 “你在心里骂我是小学僧了吧？”李昂面色阴郁，站直身躯，脖子前伸，一脸正色地低沉说道：“骂别人就是骂自己哦。” 神特么骂别人就是骂自己，你丫果然是小学生吧？ 敖勇感到一阵窒息，心想自己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傻哔。 李昂收敛起表情，点了点头，平静说道：“大家不要介意，我就是看刚才这里实在是太压抑了，想缓和一下气氛。” ... 周围的鬼魂被这么一搅和，也很难再保持凶恶暴虐，都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总之，” 李昂咳嗽了一声，朝疫医招了招手，“符箓给我吧。” 疫医将符箓丢给李昂，后者双手高举着黄纸，像检查假钞一样，在月光下仔细端详，良久才蹦出来一句，“老敖啊，你这仿得不错啊。” “...” 敖勇顿时僵在原地，片刻后才沙哑说道：“你在说什么。” “说你仿符箓模仿得很像，”李昂撇撇嘴，戏谑笑道：“敖勇，或者说，占据了敖勇身躯的前建筑工程师许拓安？” 敖勇如遭雷殛。 许拓安，这是隆恒广场内第一个死亡者的名字。 十一年前隆恒广场还在建设过程中，许拓安作为建筑师去工地勘察工程项目，意外从三米高的架子上跌落，正好摔断了脖子，当场身亡。 纯属意外的死亡事件自然没能掀起多大的波澜，赔钱，了事，尘埃落定。 李昂看到“敖勇”身躯僵直的样子，笑了笑，拿出手机，照着屏幕念道， “许拓安，男，1974年生人，殷市本地户口，毕业于殷市德尚实验小学、殷市第三实验中学，大学就读于殷市大学土木工程专业，工学学士。毕业后就职于殷市天海建筑公司。妻子为....” “够了！” 敖勇暴喝一声，打断了李昂的话语。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猪鼻式呼吸面罩发出“嘶嘶”的呼吸声。 良久，敖勇才平复心绪，沉静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怀疑，猜想，实验，论证。” 李昂看了眼敖勇，笑道：“还记得任务开始前，我刚踏入a楼一层大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么？” 敖勇说道：“...你试图开启灵识扫描队友，被迷失飞艇阻止，然后系统宣布所有玩家到齐，公布下一阶段的任务提示。” “没错。” 李昂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在我走到大厅的时候，系统说所有玩家已经到齐。也就是说我是本场剧本任务里，最后一个到场的玩家。 在下一阶段的任务提示公布之后，疫医建议我们共享玩家称号，并提问商场里的保安都去了哪里，对么？” 疫医无声无息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昂问柳无怠，“你还记得接下来是谁说话么？” “是...敖勇？”柳无怠想了想，说道：“他说是他最先到的这里，为防止暴露身份，他提前把所有保安打包捆绑在一起，丢到了商场外面的花坛里。” 第七十五章 猜疑 “注意到了么？敖勇说是他最先到的商场。” 李昂举起两根手指，慢悠悠地说道：“杀场游戏中的所有玩家，都有两条至关重要的守则，一是保证自身生命安全，二是隐藏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真实身份。 一名玩家无法判断另一名玩家是友善或邪恶； 一名玩家无法判断另一名玩家对自己是善意或恶意的； 一名玩家无法判断另一名玩家认为自己是善意或恶意的； 一名玩家无法判断另一名玩家判断自己对他是善意或恶意的； 一名玩家无法判断另一名玩家是否会在任务结束后算计自己； 以上这段冗长繁琐的话语，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概念：猜疑链。 玩家无法保证自己遇上的‘队友’是友善的，无法保证‘队友’不会再完成任务后算计自己，因此玩家绝对不能暴露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 初次见面的玩家之间根本无法建立基础的信任，必须进行接触了解，建立信任，才能解除猜疑。 假设本场任务中，所有玩家都是在白天到过商场才会触发任务， 那么也就意味着只要查阅监控录像，在普通顾客中找出行为异常者，就很有可能排查出本场任务中玩家的真实身份。 担忧队友算计的玩家，比如我、疫医、迷失飞艇、无怠、敖勇，在白天触发任务后，都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扮演普通顾客，坦然走出商城。 直至离开商城，抵达某个安全的地点之后，才会利用白天到任务开始时的凌晨十二点的这段时间，做好应对准备。 比如购买情报，调查商场背景等等。” “但是，”李昂接着说道：“如果在触发任务、听到系统提示时，有一名玩家a已经暴露出神色、表情、行为上的异常，那该怎么办？” “哪怕a在触发任务后只是不小心激动地洒了一杯咖啡，或者差点摔了一跤，或者在掏钱时掉了一元硬币...” “在监控摄像头下表露出异常的玩家a心知不妙，出于猜疑链的考虑，他很快就在脑海中构想出，他很有可能在合作任务中遇见一名邪恶的玩家b” “心怀恶意的邪恶玩家b，完全可以在执行任务时一切如常，而在任务完成后，再去翻阅监控录像，找出今天一整天所有行为异常的普通顾客，逐一筛选，圈定范围。” “和一名身份暴露的玩家所潜藏的价值相比，排查筛选普通顾客所付出的时间精力消耗不值一提，” “邪恶的玩家b一旦找出玩家a的真实身份，就能通过系统页面的好友私聊，以玩家a的真实身份进行威胁，胁迫玩家a把所有游戏币、游戏装备，转交给玩家b， 否则玩家b就要不利于玩家a的家人，等等之类。” “玩家a不确定他所构想出的邪恶玩家b存不存在，也不确定他等会遇见的队友会不会那么邪恶，但他绝对不敢赌，也赌不起。” “因此，摆在玩家a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投奔特事局。” “二，在任务开启前，提前去抹除隆恒商场内当天的监控视频，抹杀掉一切暴露他身份的可能性。” “如果不想投奔特事局，让自己的亲朋好友与社会彻底割裂的话，玩家a只能选择第二个选项。” “所以，他必须行动得比其他玩家更快。” 李昂掏出了手机，在屏幕上划了划，“他很可能来不及去寻找掮客，购买黑客软件，远程删除掉监控视频， 最快的办法，就是赶在其他玩家入侵商场监控系统之前，先一步前往主控室，将监控视频删除。” 李昂在手机屏幕上打开了某一段下午5:40商城内监控画面，画面中是一条位于商场c楼角落的狭长走廊，走廊前方是男女厕所，后方是杂物间。 普通人在男女厕所里进进出出，一切如常，突然间监控画面一黑。 李昂滑动手机屏幕，切换到另一个监控摄像头的监控画面。这个摄像头位于走廊外侧，时间显示为下午5:42。 此时，男女厕所中依旧有普通人顾客进进出出，而在之前画面中没有出现过的一名穿制服、戴口罩的保安，却从走廊深处的杂物间中走出。 “注意到这个保安了吗？第一个监控摄像头在失灵前没有拍到他，第二个摄像头只拍到他走出走廊的画面。 这分明是某个顾客，在假装走出卫生间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毁掉第一个监控摄像头，再转身折返，走进走廊深处的杂物间，从里面取出保安制服穿上，再经过第二个监控摄像头。” 李昂继续滑动屏幕，不断切换摄像头画面，看着这名戴口罩的保安一路向下，在下午5:47走到地下一层的主控室。 “主控室里面没有监控，只有外面的走廊有，直到晚上8:18分，这名伪装成保安的男子才走出主控室，走出商城大门。” 李昂笑眯眯地说道：“如果他是玩家的话，为什么不立刻删除掉所有监控视频，以防止真实身份泄露？反而直到刚才，监控系统还能运转？ 除非，是他在主控室内遭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 李昂在下午八点多的时候找上了情报掮客“骡子”，并从他那里得到了入侵监控系统的软件，用两个小时的时间翻阅当天上午至下午八点多的所有监控视频，发现了这点异常。 但当时由于情报缺失，李昂还没有直接将该男子与厉鬼联系在一起，甚至在刚走进大厅的时候，还试图开启灵识探查队友。 直到他和柳无怠在微信上交流过后，发现鬼魂的数目不对，才猛然将那名男子的异常，与这期任务中的鬼魂联系起来， “那名从主控室中走出的、伪装成保安的男子，很有可能已经遇见了鬼魂，在下午的时候就被谋害，夺舍了身躯，” 李昂悠悠叹息道，“夺舍了身躯的鬼魂，自然不需要顾及身躯原主的真实身份，去摧毁什么监控视频。 杀场游戏中，杀死一名玩家即可获得玩家身份， 我在和无怠交流完信息、推测出鬼魂数目不对之后，才怀疑队伍中藏着一只夺舍了玩家身躯的鬼魂。” 第七十六章 论证 “当然，我也不是百分百能确认这一点， 因为继承玩家身份的鬼魂，不一定会继续继承这一项任务，有可能那名鬼魂占据了玩家身躯之后就直接离开。 为了鉴别队伍内有没有鬼魂、谁是鬼魂，我特意做了一项实验。” “实验？”敖勇阴冷地问道：“什么实验？” 李昂笑道：“打开你的微信。” 敖勇用右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这个微信号是他特意建的小号，除了刚建起来的玩家私聊群之外一无所有。 等等，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在通讯录的“新的朋友”一栏，有一则十分钟之前的好友申请。 申请者名为“阳光向日葵”，申请留言是“老同学，好久不见，加个微信吧。” “阳光向日葵”的头像是个又萌又性感的小姐姐，穿着丝质的粉色睡衣，对着镜头嘟嘴嘴， 个性签名是“你的酒馆对我打了烊~” 毫无疑问，这种头像，这种申请留言，这种个性签名，妥妥的网络骗子。 一旦加上之后，立马就有各种骗钱套路招呼上来，什么“渣男给我打胎费，为了报复他要把打胎费发出去”、“美女生日要生日红包”、“在家乡采茶叶的爷爷很辛苦求小哥哥买几斤茶叶”。 这种骗钱的套路往往由心理学专家所设计，看似浮浅而简陋，实则为了进行用户筛选，筛选出情商足够低、容易被骗的受害者， 骗子团伙（通常是抠脚大汉）只需要按照套路稳步进行，就能轻松骗取少则数百，多则上千的钱财。 十分钟之前敖勇就收到了这则明显看得出来源于网络骗子的好友申请，理都没有理会。 “你拒绝了这则好友申请，对吧。” 李昂歪着头说道：“这其实是我的小号哦。” 很久之前，李昂为了排遣无聊，会在微信上寻找网络骗子，假扮成小姐姐或是小哥哥和对方又聊天又连麦（当然用的是假音），把骗子骗的五迷三道，奉上钱财，以锻炼自己的情商与口才。 后来李昂觉得这样来钱太慢不够高效，而且和作为网络骗子的抠脚大汉进行网聊实在有些恶心，就没再进行“骗走骗子骗来的钱”这一很有前途的正义事业。 敖勇看了看屏幕上的粉色睡衣小姐姐，又看了看李昂，不知道怎么吐槽才好。 “别用那种看变态的眼神看我好不？” 李昂像是穿透了敖勇的猪鼻式呼吸面具，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不爽地撇了撇嘴， “这个微信头像上的粉色睡衣小姐姐是我找来的网图，在她旁边，我用手机p图软件，加了一张我在五楼找到的符箓上去。” “嗯？”敖勇下意识地又看了眼手机屏幕，却只能看见小姐姐，看不见所谓的符箓。 “鬼魂是看不到符箓的哦，不管是实物还是ps上去的图片，都看不到。” 李昂说道：“在你让我们下来的时候，我用这个微信头像加了你和疫医的微信号，以此检验你们两个谁是鬼魂。 结果疫医马上就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并问我是谁，而你没有。” 敖勇抬起头，沙哑说道：“有可能，我只是当时没有注意到呢。” “对的，我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设置了第二重测验。” 李昂笑眯眯地轻轻拍了拍脸上的面具，“看我额头上有什么？” “....”敖勇沉默以对。 李昂笑道：“看不到吧？其实这里一直贴了张黄纸符箓哦。我顶着符箓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一直cosplay僵尸，而你却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异常。 所以说，你就是那个在白天就占据了敖勇身躯的鬼魂吧？” .... 敖勇沉默良久，片刻过后才缓缓站立起来，啪啪啪地鼓起掌来，“你，很聪明。” “大家都这么说。”李昂点头说道：“可能是我小时候脑白金和成长快乐喝太多了吧。” 敖勇没有理会李昂的疯言疯语，歪着头，随意问道：“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就是许拓安的呢？毕竟工程师许拓安，不应该是这位么？” 敖勇指了指空气墙外，那个被挖去舌头的鬼魂。 “他不是工程师哦，”李昂看了眼那个鬼魂，平静说道：“他是迷失飞艇的魂魄。” “...”敖勇眼睛一眯，而那鬼魂则更显激动，张开没有舌头的嘴巴呜呜乱喊，手臂挥舞得不停，眼眶中流出淋漓血泪。 “疫医去到楼下一层关闭电源的时候，是被占据了迷失飞艇身躯的老人鬼魂，和另一只厉鬼一同追击， 一开始我也以为那只厉鬼是工程师许拓安的鬼魂，但当我发现鬼魂数目不对之后，就猜想那只鬼魂会不会是迷失飞艇的魂魄， 而占据了迷失飞艇自己身躯的老人鬼魂，则负责在主控室内进行监控，同时挟持控制住迷失飞艇的魂魄，让他假扮许拓安，以对应得上鬼魂数量。 在和疫医加上微信之后，我确认他是活人，并向他询问当时在配电室的情形，他告诉我负责敲门的只有老人鬼魂，而另一只鬼虽然也在寻找他，但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 由于迷失飞艇在执行任务时，脸上包着黑色头巾，我们没有见过他的样貌，所以也就无从辨别。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迷失飞艇死之前，他的舌头已经被拔掉了，以防止他的鬼魂乱说话泄露真相，对么？” 空气墙外，迷失飞艇的身躯缓缓摘下了头巾，露出和了旁边鬼魂一模一样的容貌， 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口腔中露出了半截舌头。 而真正的迷失飞艇，则无能为力地哭泣着，突然暴起一拳砸向自己的身躯，却被自己猛地捏住手腕，摔在地上。 “情报掮客发给我的资料当中，虽然没有工程师许拓安的照片，但是有最后一名死者，也就是那个被广告牌砸死的死者的照片，” 李昂指了指穿着西裤的鬼魂，“他死的时候，可是西装革履的。这样一来，用排除法就能猜到寄居进敖勇体内的鬼魂，是工程师许拓安。” 第七十七章 昙花 啪啪啪。 敖勇，或者说许拓安，赞许地鼓起了手掌，“你真的很厉害，能告诉我你在现实生活中从事的试什么工作么？” “我干过很多工作。”李昂用一种忧郁的语气说道：“小时候我想成为一名环保卫士，特意一个月不冲马桶以节约水资源，可惜受到了所有人的批评指责， 后来我当了一名网络主播，想天天抽二十个幸运网友给我发一百元现金红包，可惜没有人订阅我的直播间， 再后来我想办法弄了点钱打算开个农药厂，可惜连我自己都不敢喝自家生产的农药，自然没有顾客愿意买， 伤心欲绝的我打算去国外当雇佣兵，为了锻炼防弹能力，我天天拿小口径子弹打自己，结果落下一身伤病。 现在我成了一名发明家，专门对一场生活中的一些寻常物件，进行改进。 比若说，将一把正常的、只能坐一个人的椅子倒立过来，让它一次性能坐得下四个人，只是菊部地区会有点痛痛。 我相信，只要我一直坚持下去，我会成为一名很成功的大发明家。” “.....” 许拓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满腔的槽点吐不出来。 “对了，”李昂瞬间收敛起忧郁的情绪，好奇地问道，“我想知道，你在杀死敖勇、继承玩家身份之后，为什么还要和我们一起执行任务？” “...你想知道么？” 许拓安将李昂的疯言疯语甩到脑后，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因为在你踏入大厅、触发任务之前，我只是占据了敖勇的身躯，和敖勇的灵魂一起呆在他的身躯内。 这种情况下我们仍被视为一个整体，被视为一个玩家，仍需要执行‘在凌晨12点之前，前往大厅’的任务，否则就会被抹杀。” “原来如此，” 李昂点了点头，“怪不得那会儿你还能投射出敖勇的玩家信息。” “没错。”许拓安说道：“在任务开始之后，我和敖勇一起被传送到了三楼，他一直和我争夺身躯的主导权， 为了甩掉他，我去掉了这具身躯的眼睛、舌头和耳朵，然后将敖勇的魂魄踢了出去。” 说罢，许拓安摘下了全覆盖的猪鼻式呼吸面罩，露出血淋淋、满是坑洼的脸庞。 敖勇身躯没有舌头，并不影响五官健全的许拓安鬼魂继续说话， “他的灵魂还保留着身躯的状态，成了一只不能看，不能说，不能听的鬼魂，只能游荡在这座商场里，对我的计划形成不了威胁。” “这样么...”李昂搓了搓下巴，对柳无怠说道：“你当时在四层遇到的那个无名鬼魂，恐怕就是被许拓安踢出体内的敖勇。 由于他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只能追逐地面的震动，被你误以为是商城内自带的鬼魂。这就解释了鬼魂为什么会数目不对。” 柳无怠自认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但当她看到李昂对于敖勇那惨烈面容毫无所动的时候，依旧感到些许惊悚。 李昂，好像比这个鬼怪更加淡定.... “那么问题来了。” 李昂沉吟着，对许拓安说道：“你在踢出敖勇魂魄之后，所执行的任务还是画完符箓么？” “是，也不是。” 许拓安双臂展开，“看”了眼这座奢华高档的购物商场，幽幽说道：“十一年前，我确实是一名建筑工程师。 但在工程师的身份之外，我还是一个隐秘组织的成员。那个组织，名为‘昙花’。” 提起这个名字，许拓安沉默了一下，续而说道：“昙花组织源于国外，其建立时间至少可以追溯到上上个世纪，传承悠久，只吸收接纳那些足够有钱或者足够有才华的人。 我作为一名建筑师只是在圈内小有名气，根本配不上门槛，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完成了一副教堂的设计图，才被组织吸纳。 我在那里，接触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超凡力量？”李昂问道。 “超凡力量。”许拓安点了点头，“他们称我有先天的超然感知，传授给我许许多多的、不同文明不同时代的宗教学、神秘学知识，其中有些东西甚至能在现实生活中起到作用。 虽然那作用很小就是了。” “我一直汲取着这些知识，某天接到了上级发给我的任务，让我在自己所参与修建的隆恒广场内，设下能够聚拢阴气的法阵。 隆恒广场地理位置特殊，能引动四面八方的阴邪煞气，有助于祭炼法器，饲养阴魂。 一直以来，我厌恶于深埋在昙花组织内的邪恶与龌龊，考虑到法阵建成后，四面八方涌来的阴邪煞气会让无辜者殒命，我就在那天篡改了组织所下发给我的符箓内容， 将聚拢阴气的法阵，改成了诛灭邪煞。 可惜，还未等诛邪法阵完成，我就从支架上掉下来摔死了——不是暗算，不是谋害，就是很搞笑很扯淡的意外。” 说到这里，敖勇那张丑陋狰狞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我死之后一直被束缚在这里，而昙花组织不知为何也一直没有来处理后续事件， 我就作为鬼魂在这里飘荡，靠着一丝丝微不足道的阴气勉强维持自身存在。” “后来，又有几起意外死亡事件发生，商城内又加了几个住户，就在这里阴气不够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许拓安幽幽说道：“七个月前，这里突然涌入大量的阴邪煞气，不仅让我们这些孤魂野鬼维持住了形体，还大大提升了我们的修为。 我明白，昙花组织一直告诉我的‘天启’时刻，终于到来了。” “恢复实力之后，我们这些孤魂野鬼就想着如何脱困， 我生前学了很多什么符文法阵之类的神秘学知识，能够将商城内未建设成的聚阴阵再次完成，唯一的前提是需要有活人的悍勇血气作引。 身为鬼魂的我无法完成聚阴阵，就算夺舍普通人身躯也不行——厉鬼夺舍寄居进凡人身躯之后，自身所携带的阴气会迅速让躯体开始腐败，产生不了足够的血气去完成聚阴阵。” 李昂皱眉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到了，对么？” 第七十八章 聊天 “没错。”许拓安说道：“我发现了鬼鬼祟祟潜入主控室的敖勇，寄居进了他的身躯，接触到了所谓的玩家的权限。 杀场游戏，是么？我瞬间明白了昙花组织内，所记载的那些含糊不可说的‘秘闻’、‘预言’。 我不想重入轮回，也不想当孤魂野鬼，我想脱离这里，做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一名杀场游戏中的玩家。” “所以，你就盯上了我们。” 许拓安点了点头，“诛邪阵与聚阴阵的结构类似，诛邪阵需要六张符箓，而聚阴阵需要五张。 只需要删减一张符箓，增加一张符箓就能将诛邪阵改成聚阴阵。 删去符箓自然好实施，但增加一张全新的符箓，则需要由活生生的人来完成。” 李昂抖了抖手上的黄纸，“你给疫医的这张黄纸，应该就是那张全新的、属于聚阴阵的符箓吧？” “是的。”许拓安叹息着，指了指那个西装厉鬼，说道：“你在五层所画下的那张符箓，刚好是需要删除掉的， 我就让他按照你发到群里的照片，前往九品蟹黄堡门匾下方，挖掉黄纸所在的地板。 接触符箓会对阴灵造成极大的伤害，引发爆炸，但对于计划完成后我们的收获而言，不值一提。” 李昂用陈述句的语气随意问道：“你们是打算完成聚阴阵，吸收阴邪煞气，再夺舍走我、无怠、疫医的身躯吧？” “没错。”许拓安笑道：“我作为鬼魂所接到的任务，是画完五张聚阴阵符箓即视为完成任务， 五个鬼魂，五具身躯，五次崭新的、属于玩家的生命。这就是系统的暗示，不是么？ 受限于系统限制，其他四个厉鬼只能通过声光来对你们进行追踪，但是有我这个既是玩家又是鬼魂的存在，追踪定位你们就跟开视野一样方便。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陪你们演戏，给予追逐，施加压迫，让你们画下四张诛邪阵、聚阴阵通用的符箓。 至于第五张决定性的聚阴阵符箓，我是打算诱骗你们画下， 可惜啊，你太聪明了，聪明到不知道该装糊涂。如果你发现了我的异常，早点私聊我，讲不定我能放你一马，让你健健康康地画完第五张符箓，然后无痛苦地死去。 现在，我只能打断你的手脚四肢，让你用嘴巴咬着朱砂毛笔，慢慢画了...” 许拓安吐出一口浊气，地上由他血液汇集而成的法阵缓缓消散，空气墙外的几名厉鬼慢慢逼近。 这堵由许拓安自己设置的空气墙有两个目的，一是设计压迫感，逼迫李昂等人在危急情况下画下符箓， 二是不让迷失飞艇的魂魄接近玩家，防止出现意外——哪怕他已经没了舌头，说不了话。 现在李昂既然都推测出了所有真相，空气墙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是时候结束这场无聊的哑谜了。 厉鬼缓步踏来，许拓安猖狂大笑，柳无怠沉闷地拉满弓弦，疫医则双手自然垂落，一动不动。 李昂环顾四周，看着逐渐逼近的厉鬼，突然笑了笑，对许拓安说道，“你看，我找到了三张符箓，疫医找到了一张，敖勇或者说你也找到了两张。 如果你找到的都是假的话，那么还有两张符箓藏在这座商场的角落里咯？” “没错，”许拓安歪了歪头，空荡荡的眼眶中流出两条血泪，“作为鬼魂我又看不见系统直接制造出的符箓，一张我都没找到过。 但是为了防止你们找到这两张符箓，我就在微信群里谎称已经找到，以防止你们发现更多的黄纸，察觉到数目不对。” “这样啊。” 李昂看着厉鬼走近身前，却丝毫不以为意，笑眯眯地说道：“你猜猜，我的后手是什么？” “不知道，也无所谓知不知道。”许拓安阴鸷道：“反正，你的身躯马上就要归我们了....” 还没等许拓安说完，李昂的手机开始了震动，“嗡嗡。” 微信新消息。 “等一下。”李昂抬起了手掌，划开手机屏幕锁，将手机屏幕给许拓安看。 手机屏幕上，是微信聊天框，聊天的对象显示为“疫医”。 “我画完了。” 这是疫医发过来的消息，时间显示为凌晨2:38 许拓安看了眼李昂，又看了眼站在李昂身旁的疫医，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李昂继续上拉聊天框，显示出最早的聊天记录。 疫医：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疫医：你是谁？ 阳光向日葵：李日升。听着，我怀疑有鬼魂在监视你，你现在需要保持冷静，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疫医：好 阳光向日葵：你能告诉我当时在配电室内，你遭遇袭击的情形么？ 疫医：那个占据了迷失飞艇身躯的老人厉鬼一直在拉开柜门，另一个没有舌头的工程师鬼魂也在敲打柜门，但后者好像没有什么攻击性，反而显得相当焦急。 阳光向日葵：我明白了.....对了，敖勇是鬼。 疫医：什么？！ 阳光向日葵：如果他跟你私聊的话，你就给他发一张贴着符箓的胸口的照片，鬼是看不见符箓的，他只会奇怪你为什么发这张莫名其妙的图。如果他没找你私聊，那么等会无论他在群里说些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疫医：....好 疫医：敖勇在群里发消息让我们过去，怎么办 阳光向日葵：你先躲起来，直到一楼传来很大的动静，你再出来，去三楼接着搜索，还剩下两张符箓没有找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整个过程中不会有鬼来找你，找到符箓后你就尽快去一层和二层画完，不要犹豫。 疫医：好。如果我等会没有出现在一楼的话会不会显得很异常？我有件道具能制造出一具假身。 【名称：替身魔偶】 【类型：消耗品】 【品质：稀有】 【特效：制造一个和玩家外表相同的替身，替身有低级智能，可远程操纵。替身与玩家共享感知。替身拥有使用者10%的攻击力，承受320%的伤害。替身持续时间为20分钟。】 【装备条件：无】 【备注：某位常年在灵界旅行的传奇大法师，经常用这件道具，和他远在现实世界的情妇们进行深入交流】 阳光向日葵：唔....可以，你等会把替身派到一楼，听我指挥行事。 疫医：明白。 疫医：我找到了第一张符箓，已画下。 疫医：我找到了第二章符箓，已画下。你听到任务提示音了么？ 许拓安看着这些聊天记录，脸色骇然欲绝，他吼道：“不对，你们没有完成任务！我已经让人毁掉了第五层的符箓....” “我在第一张符箓临摹图案的旁边十几米处，又画了一个原模原样的图案哦。同样的，第四层，第三层的符箓我也都画了两份哦，就是为了防止被鬼魂破坏。” 李昂掰着手指说道：“一二三四五六，六张符箓都画完了，现在我已经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临摹符箓6/6】 【剧本任务“捉迷藏”已完成】 【奖励结算中】 和李昂并不在同一团队内的许拓安听不到系统提示音，但这并不影响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他狂震双臂，于虚空中绘画出繁琐玄奥的重重法阵，“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还未等他说完，已经彻底完成的诛邪阵缓缓启动，从玻璃穹顶中漏下的月光，凝聚成了磅礴壮阔的浩然正气，宛如长剑一般，凌厉刺下。 抱在一起的鬼萝莉和鬼妈妈，仰头看向那月光长剑，脸上有着不甘与落寞， 西装男面露茫然，乞讨老人愤恨圆度，迷失飞艇怅然若失， 四楼角落里，无眼无舌的敖勇魂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空空荡荡的眼眶看向大厅，痛苦的面色终于平静了下来。 月光下，鬼魂飞速消融，只剩下跪倒在地、双手高举着无名法阵抗衡月光长剑的许拓安。 “啊啊啊啊啊！！！” 许拓安的脸庞已经慢慢融化，剧烈的痛楚让他不得不狂吼咆哮， “炸死他吧。” 李昂轻飘飘地说道。 柳无怠点了点头，卸下单兵火箭筒，朝许拓安扣动了扳机。 第七十九章 分离 火箭弹拖拽着长长尾焰，飞向许拓安，伴随着轰然巨响，耀眼火光冲天而起。 爆炸引起的冲击波，掀飞了大大小小的石质地板碎片，噼里啪啦的，像是下起了一场夹杂着碎石、血肉、火花的小雨。 结束了。 柳无怠聆听着耳边响起的系统提示音，沉默地收起了火箭筒。 此时，隐匿了许久的疫医也从二楼大厅走廊里一跃而下，看着遍地狼藉，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一场剧本任务下来，” 疫医的脸庞被摩托车头盔所遮蔽，看不清面容，但语气中颇为物伤其类，感慨道：“五个人只剩下三个....” 他和敖勇或者迷失飞艇此前从未谋面，更谈不上什么情谊，只是眼睁睁看着同为玩家的队友死去，心中仍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随着玩家等级的提高，杀场游戏所发布的任务难度也会逐步增加， 每一场任务都是在生死边缘挣扎求存，每一个抉择都决定自己的生死存亡。 这种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挣命的压迫感，足以让心志不坚者迅速崩溃。 玩家论坛上也有不少例子，有很多国外的玩家，因为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而沉迷于酗酒、姓乃至读品——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苦行僧或者受虐狂。 在看多了苦难、受够了惊吓之后，很大一部分人会选择多活一天，就得多享受一天。 玩家的身份，不仅仅是命运女神的眷顾，同时也是死神的死亡通知单，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杀场游戏里走多久。 随时都可能死，这一场，或是下一场... 隐藏在摩托车头盔下的疫医脸庞相当之阴郁，他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甩出大脑，对李昂正色说道：“这次多亏李兄弟你了，要不是你，此次任务的谜底我是绝对解出不来的。” 疫医的感谢百分百是真心诚意， 和一群鬼玩捉迷藏，同时还有一只鬼躲在队内假扮队友，这种猎奇恐怖的游戏设定，足以让一支配合默契、久经磨合的攻略小队团灭十遍以上。 “不用感谢我。”李昂摇头，平静地说道：“其实这次的任务并不算难到夸张，只是敖勇在白天潜入商城主控室，使得任务走向发生畸变，才引入鬼队友的设定。 而且就算有了鬼魂队友，只要能细心观察，发现其身份，也能通过斡旋谈判的和平手段，来完成任务。” “嗯？”疫医一愣，“什么意思？” “没发现么？系统给出的任务条件，仅仅只是临摹完六张符箓而已。” 李昂咧嘴一笑，冰冷地说道：“如果队伍里有一名玩家发现了许拓安的存在，完全可以和他进行私下谈判，协助许拓安画下符箓，不用受到厉鬼的追杀干扰。 该玩家帮许拓安画完聚阴阵之后，商城内的其他三名鬼魂可以寄宿进另外三名玩家队友体内，离开购物中心， 而该玩家则能慢悠悠地收集完诛邪阵符箓，以牺牲队友为条件，完成任务。” 说到这里，李昂顿了一下，幽幽说道：“这种通关方式，恐怕才是最安全、最稳妥，也是最合理的... 就算其他队友发现不对，也无法掀起什么波澜，因为那名背叛队友的玩家，会受到厉鬼的严密保护.... 换言之，此次任务的另一种通关思路，并不是要求玩家跑得比鬼快，而是要求玩家思考得比队友更快。 这恐怕才是捉迷藏的真正含义。” “嘶....”疫医忍不住牙根一酸，听完李昂的解释之后，他才明白过来这项任务的背后，还有这么一层阴狠恶毒的意味。 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在合作任务中玩家不仅需要担忧妖魔鬼怪的侵袭，更要担心于所谓“队友”的阴狠算计——而且这种算计，很大程度上是来源于系统的暗示，引诱乃至鼓励。 “对了，”李昂一拍手掌，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对疫医说道：“能把那三张符箓都给我看看么？” “可以可以。”感谢队友不杀之恩的疫医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三张皱巴巴的符箓递了过去。 李昂接过三张黄纸，放在地上一字摊开之后，拿出手机进行了拍摄，再把三张符箓交还给对方。 疫医收起符箓，好奇地问道：“你这是？” “收集一些资料咯，”李昂随意说道：“不管许拓安所说的昙花组织是真是假，他所掌握的诛邪阵与聚阴阵倒是真实有效的。 哪怕我没有所谓的炁，施展不了这些道法，但将其当做资料文件，挂到论坛上售卖，应该也能卖出去不少游戏货币吧。 你想要的话我也能发你一份。” 可惜的是许拓安的鬼魂没有在诛邪阵的月光长剑中幸存下来，他所拥有的知识恐怕才是这次任务当中最珍贵的财富。 不过现在再想这么多也没有用，要是许拓安能从诛邪阵下侥幸幸存，现在跑路逃窜的恐怕就是李昂等人了。 “那也给我发一份完整符箓的资料吧。” 疫医点了点头，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无怠，笑道：“我们三个也算是共同从一场剧本任务中幸存下来的战友了，而且大家都是殷市本地人，等会出去加个好友吧，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照应。” 柳无怠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和李昂一起同意了疫医发过来的好友连接。 “既然任务都完成了，系统设置在隆恒购物中心的结界也差不多该消散了。”疫医说道：“我先去把地下一层主控室里的监控系统彻底摧毁，以防止特事局以后回来调查。” “我和你一起去把。”李昂跟在疫医后面，柳无怠紧随其后。 三人将主控室内储存有监控视频的所有硬盘连同电脑一起全部销毁，幸好隆恒商场内的主控系统还是几年前的款式，一直没有升级，没有安装监控画面自动上传至云端的后台程序，否则就难办了。 在销毁抹除掉所有记录之后，三人感觉到围绕在隆恒广场周围的结界逐渐消散，便分散离去，将这堆烂摊子，留给二十分钟之后才因为消防火警而赶到现场的特事局来收拾。 第八十章 军刀 李昂一路有惊无险地潜行回到家中，开始清点起收获。 【任务奖励1：额外经验值300点】 隆恒购物中心内，死于诛邪阵符箓之下的，共有五名厉鬼加上敖勇、迷失飞艇两名玩家的魂魄。 由于寻找符箓是合作完成，击杀厉鬼的经验值也被李昂、柳无怠还有疫医三人瓜分， 其中李昂由于出力最大，贡献占比最多，获得的击杀经验值也最多，足有27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鉴于此次任务的难度，这个数字也就不足为奇。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这个评分既是因为李昂破解了剧本任务隐藏背景，也因为他没有出卖队友，而是选择将所有敌对鬼魂一网打尽。 的系数，即为800点，加上之前攒下的，李昂的游戏货币余额正式突破三千大关，足足有3460点之多。 而总共570点的经验值，的系数之后，则多达912点，足够填满lv6的经验槽。 【鉴于玩家整体表现，已触发新特质】 听到系统提示音的李昂点了点头，lv5以上的玩家会因其在任务中的表现，而被系统判定给予不同的特质。 系统投影出李昂在五楼画下第二张符箓临摹的景象，并提示道： 【小心谨慎：+1感知】 感知属性是个好东西，能料敌于先知，多多益善。 【任务奖励3：随机品质随机物品*1】 “又到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开宝时刻。”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在柴翠翘困惑不解的眼神中冲进卫生间，就着肥皂来回洗了好几次手，用纸巾擦干之后，将手掌置于胸前疯狂互搓，像苍蝇搓手。 他闭目凝神，脚踩七星步，双手合十，左三圈右三圈转了好几下，高呼一声“赐予我力量吧！” 开！ 点开背包栏里的奖励宝箱，白光一闪，一个长条状物体出现在箱内。 该物体大致呈长方体，足有一米三之长，宽五厘米，高三厘米，金属材质，外表为红白双色，相当有分量，拿在手里像是提了块钢材。 【名称：瑞土军刀300】 【类型：工具】 【品质：普通】 【特效：拥有包括主刀、小刀、绞剪、开瓶器、木锯、改锥、200g容量u盘、卷发棒、热得快、口红、唇膏、镊子、打火机、手术钳、鞋拔子、牙刷、脚指甲剪等在内的300种工具】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大于等于6】 【备注：为了赶超竞争对手推出的新产品“要你命3000”，瑞土公司专门研发了这款军刀300，不仅拥有三百种齐全小工具，必要时还能将整把军刀当成板砖丢出去伤人性命，可谓居家旅行必备之工具】 “....” 李昂看着这根长达一米多的硕长钢板，久久无言，陷入了沉思。 “神特么碰瓷瑞士的瑞土公司，你们跟闰土有什么关系？这里面有开瓶器和改锥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卷发棒跟热得快？” “另外为什么牙刷会摆在鞋拔子和脚指甲剪的中间啊，这绝对会串味的吧？太恶心了，这真的有考虑过用户的感受么？小心我投诉哦！” “而且这块钢条的重量未免太夸张了吧，装备条件里的力量属性大于等于6，分明是指想要把它提起来至少需要6点力量吧？！丢出去砸都能砸死人哦老铁。” 李昂虚着眼睛对这根长达一米的瑞土军刀进了漫长吐槽，最后还是口嫌体正直地将其放入了背包。 这玩意儿虽然看起来是搞笑的（很可能实际上也是来搞笑的），但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还是能发挥出特殊的作用....大概吧。 毕竟长达一米三的瑞士军刀，光拿出来也很不方便。 【任务奖励4：一点自由属性点】 以上四样就是此次任务的所有任务奖励，李昂点击了升级按钮，看着lv6的绿色经验槽被慢慢填满。 【当前等级为lv7，经验槽为444/700】 升级之后赠送的一点自由属性，加上任务奖励，李昂共有两点自由属性点，将其分别投入到智力与敏捷上。 他之所以让属性点尽可能平均成长，也是在看了论坛上一些玩家的亲身经历帖子。 某位玩家自小因腿部患有疾病、行走不便而受尽欺凌，在成为玩家之后，他先想办法把自己的瘸腿治好，再将所有自由属性点都加在了敏捷上。 敏捷属性高达10点，而力量、体质属性仍只有5. 这带来的后果，是该玩家一旦进行跑步、弹跳等剧烈运动，就会不由自主地拉伤自己的肌腱。 只加力量，不加敏捷、体质，就会成为一块行动不便的肌肉砣子。 只加智力、感知，不加体质，就会经常用脑过度、晕厥倒地。 因此论坛上普遍建议，大多数玩家在低等级时，最好做到六大属性均匀发展，直到高等级之后，确认专精，才分化发展。 这样一来，李昂的玩家面板如下所示。 【狂躁的开膛手·李日升】 【lv7.经验值槽为444/700】 【力量：8】（顶级举重运动员的水平） 【敏捷：8】（顶级短跑运动员的水平） 【智力：8】（天才） 【体质；7】（职业马拉松运动员的水平） 【感知：8】（顶级猎人的感知水平） 【魅力：4】（长相平平无奇，言谈举止略显怪异） 【装备：古怪的眼珠、变脸面具、引魂幡、钢的棍、瑞土军刀300】 【背包栏：ak47、手雷、燃烧瓶、手电筒、火鼠裘、古怪的尸体、疫鬼皮肤、白骨脊椎..】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碎物散射】 【游戏货币：3460】 光从面板上来看，李昂的身体素质已经站在了现代普通人类的顶点，就算现在把他拖去参加奥运会，拼一下也能拿回来几块金牌。 “还是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啊。” 李昂站在自家客厅做起了扩胸运动，时不时还摆出李小龙的姿势来几招冲拳，对着“阿哒阿哒”地鬼吼鬼叫几声，并自以为很潇洒地擦了擦鼻子。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有种叫做“魅力属性”的东西.... 第八十一章 皮影 室内门窗紧闭，厚重窗帘合拢在一起，整个房间密不透风。 柴翠翘躺在客厅沙发上玩着手机，脚掌搭在装有邹正则标本的密闭鱼缸上，浑身上下散发出寒冷阴气，犹如一台大功率中央空调，将寒意带到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卧室里，李昂上身穿了件塑料袋造型的白色吊带大背心，下身穿了件蓝色漏风大裤衩，脚踩在装满水的脸盆里，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玩电脑。 夏末初秋，按理来说天气应该逐渐转凉，但今年却并非如此。 烈阳高悬，万里无云，空气仿佛陷入凝固，地面被灼烧出冉冉蒸汽，往昔行人如织的街道上也很难看到什么人影。 殷市突破了往年秋季最高温的历史记录，空调卖到脱销，绝大多数居民家庭的电费翻了几番。 而晚上的温度又会疯狂降低。 这天气绝对不正常，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与超凡因素有关。 “好热啊，根本不想出去乱逛触发任务。” 李昂一边翻着白眼抱怨着，一边浏览着玩家论坛， 论坛里有关于殷市异常天气的只有寥寥几个帖子——绝大多数玩家还是更关注剧本任务的攻略方法，或是黑市上装备物品的拍卖。 “好像找不到有关于昙花组织的信息...” 他皱着眉头关闭了网页，在执行完隆恒广场的任务之后，他就一直在搜寻有关于昙花的资料。 能在十数年前杀场游戏尚未开启的时间节点，培养出许拓安这样特异人士，并试图在殷市本地的隆恒广场内埋下聚阴阵这样的阵法——不管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在任务完成后，特事局的外勤人员很快就赶到了隆恒广场并对其进行长达两天的封锁调查， 保险起见，李昂也在两天后匿名给特事局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含糊地指出了隆恒广场所发生的时间与昙花组织有关。 至于特事局对此有什么反应、拿出什么对策，那就不在李昂所辖范围之内了。 沙发上的柴翠翘翻了个身，慵懒地喊道：“喂~李昂，这具标本的阴气快被抽干了~” “知道啦。” 李昂头也不回地喊道：“你先省着点用，晚上我们出去一趟吧。” 所谓出去一趟，其实就是去医院墓地等阴气比较重的地方，让引魂幡恢复一些能量。 养柴大小姐就是这点不好，得时时刻刻注意防止断供，如果是饲养弱小的魑魅，那只需要每日献上几滴血液， 如果是柴大小姐这种积年老油条，每天维持形体所需的阴气量就变得相当之大。 死相惨烈无比、死后还被做成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邹正则，也仅仅只能给柴翠翘提供一个月的阴气。 能容纳三只魑魅的引魂幡，其实是一件相当强力的道具， 哪怕在杀场游戏前期，一名低等级的玩家也可以凭借这件道具，饲养三只同等级魑魅，实力瞬间飙升。 但这带来的后果，就是对阴气的需求量大到恐怖。 光柴翠翘一只魑魅，就已经有些入不敷出，要是住满三只....啧啧。 这也是李昂一直不怎么重视引魂幡这件装备的原因——这玩意儿给那些专门钻研诡异术法的东南亚降头师门，妥妥是件前期神器，给李昂这种住在治安良好的殷市的玩家嘛，效果就差了很多。 “哦。” 柴翠翘应了一声，看了眼在装满福尔马林的鱼缸，心中万分不舍。 好不容易过惯了这种阴气管饱的日子，再回到以前天天去墓地偷偷摸摸薅羊毛的生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难受啊老铁。 ———— 殷市红星复合肥有限公司成立于2017年，公司产品结构完善，涵盖活性肥料、生物有机肥、复合微生物肥、水溶性肥料、土壤调理剂等系列新产品， 复合肥年生产能力达100万吨，与世界五百强企业进行过深度合作，是集研发、生产、销售和技术服务于一体的现代化肥料集团。 这些，就是殷市红星复合肥有限公司官网页面的介绍，如果顺着网页地址，可以找到一座位于殷市东南角工业产业园区的大楼。 该大楼共有八层，很是有些年头，外表覆盖着墨绿色的弧面玻璃，墙壁上铺着有些褪色的红砖，大楼后方还有一片钢棚厂房，与周围产业园区内的工厂融为一体。 表面上看，这家公司还挺正规，白天厂房机器运转不停，装满肥料的卡车出出进进，还经常进口一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化肥相关机械。 但在厂房地下两百余米处，则是一片共有十层的、极为广阔宽敞的空间，特事局的总部就开设在这里。 穿着灰色员工制服的万里封刀，从电梯间里走出，刷卡通过安全门，穿过漫长狭窄走道，抵达至特事局一楼接待大厅。 接待大厅相当宽敞，入口处左右两侧摆着绿色植株，天花板内嵌着特制灯管，模拟出正常阳光照射的感觉，地板都是深色大理石瓷砖，踩在上面声音清脆。 地上是炎炎夏日，地下却阴凉清爽，大厅最内侧是特事局的前台接待处，前台后方坐了左中右三名特事局员工，一男两女，颜值极高，态度端庄专业，负责接待、办理相关手续。 尽管设立在地下，但这完全跟五百强大公司的大厅规模差不多。 前台三位员工正在为三名访客办理相关手续，几位穿着各色服装的人士则坐在大厅两侧的长椅上等待， 这些人都戴着口罩或是面具，套着手套的手掌上拿着张填好了的证明单。 他们是玩家中的赏金猎人。 随着杀场游戏的逐步进行，各类异常事件频繁发生，作为官方组织的特事局受限于特种作战人员缺乏，无法全面、及时地解决异常事件。 因此，特事局会在论坛上发布一些悬赏，鼓励玩家提供异常事件的相关线索信息，或是帮助特事局追捕涉及恶性刑事案件的通缉犯人。 万里风道在执行完孤寒寺的任务之后，一直和邢何愁保持着联系， 最近更是成了一名赏金猎人，解决了一起对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造成重大威胁的异常事件，与特事局保持着良好以上的关系。 也许再过一段事件，他就会在邢何愁的引荐下，正式成为特事局的外勤人员。 万里封刀坐在长椅上等了一会儿，很快就轮到了他。 “我刚解决了一起lv5级别的异常事件。” 他将一台便携式录像机放在前台的桌面上，“这是相关证明。” 前台的小姐姐稍微检视了一下录像机，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将一张需要本人填写的报表，以及一张一次性通行证发给万里封刀。 前台小姐姐摆出了相当职业的微笑，温和轻柔地说道：“请您到四楼后保部进行相关鉴定，鉴定通过之后即可获得悬赏。” 没错，玩家哪怕只是执行日常的常规任务，消灭了一两只不入流的怪物，也是可以来特事局领取一部分游戏币奖励的——虽然比不上系统的任务奖励，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这种机制看似短期亏本，实则相当划算——既能鼓励玩家积极解决异常事件帮助官方稳定局势，又能消除玩家与特事局之间的隔阂，让更多的玩家倾向于加入官方组织。 就当是千金买马骨，赔本赚吆喝吧。 万里封刀拿着报表前往四楼，刚出电梯间就看到一个熟人。 一个虎背熊腰、高达健硕的国字脸壮汉，双眼通红神情憔悴， 左手拿着一个药瓶，右手握着一个档案袋，正从后勤保障部的大门中走出。 正是特事局殷市分局某支作战小队的队长，邢何愁。 看见熟人，万里封刀微笑着迎了过去，打了声招呼：“邢哥。” 眼眶周围布着厚重黑眼圈的邢何愁回过神来，他第一眼没认出万里封刀——这位九零后剃了胡子之后陡然年轻了许多，外表年龄从四十多岁一下子退化到了三十多岁。 虽然看起来还是很油腻中年就是了。 “封刀老弟，好久不见。” 邢何愁勉强挤出几丝笑容，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报表，问道：“你是来领取悬赏的么？” “嗯，”万里封刀点了点头，看了眼邢何愁枯瘦的脸庞，与满是血丝的眼珠，犹豫着说道：“邢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人来？” “没事。”邢何愁咳嗽了几声，用拳头捂住嘴巴，说道：“这几天我忙着处理一起案件，咳咳，没怎么睡好，过来领一瓶安眠安神的药....” 案件？万里封刀眉梢扬起，心中好奇，犹豫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过多询问。 邢何愁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表情，笑了笑，将文件袋放到万里封刀手上，说道：“只是一起涉及玩家的连环谋杀案件而已，我们已经把悬赏发到论坛上了， 难度大概在lv7左右，你要是有想法可以去试一下。” 万里封刀好奇地接过档案袋，将其打开，按照上面的文字念道：“皮影...戏？” 第八十二章 启事 “艹，这鬼天气。” 程文将烟头按进肮脏漆黑的烟灰缸里，拧开矿泉水瓶的瓶盖，随手关闭了博彩网站的页面。 他留着寸头，穿着大背心花裤衩，体型中等，没有多少肌肉却在胳膊胸膛上纹满了花花绿绿的青龙纹身， 满脸横肉的面庞上，镶嵌着一双凶恶蛮横的吊角眼——他最喜欢用这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别人，看着对方乖乖将目光移开。 无业游民，地痞流氓，混混恶棍，这些就是程武的标签。偷窃，抢劫，强买强卖，这些就是他的主业。 “哥，哥！开门！” 出租屋的破旧大门被拍响，他弟弟程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叫魂啊叫！” 程文骂骂咧咧站起身来，把门拉开，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程武冲了进来，随手把门拍上，将一张纸按在程文鼻子上抖了抖，“看。” “看你马啊。” 程文扯下纸张，皱着眉头扫了一眼。 【寻人启事：方二柱，男，二十一岁，殷市本地人，身高一米七二，体重六十公斤，短发，患轻度智力障碍，于六月二十三日下午于城南走失， 走失时身穿黑色t恤，灰色运动裤，蓝色球鞋。家人至今未将其寻回。 若有知情者见到此人，请属于家属联系，愿拿出十万现金当面酬谢！ 联系电话：188***** 2019年六月三十日。】 程文抬起头来，对程武说道：“十万？” “十万。”程武的表情有些兴奋，他一指寻人启事上的男子照片，说道：“要不，打个电话试试？随便报个地址，说我们看到过这傻子的踪迹，讲不定也能捞个千百来块花花。” 可惜，这走失的年轻男子眼歪嘴斜，与程文程武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否则假扮走失者还能捞得更多。 “行。” 程文点了点头，做到椅子上，拿出手机按照寻人启事上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嘟，嘟，嘟。 电话许久没有接通，正当程文程武骂个不停、刚打算把手机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谁啊！” 电话那头是个极其响亮的老妇人声音，程文程武心中俱是一喜， 若要行骗，年老的妇女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而且对方声音响亮迟钝，说明她耳朵不好使，重听，很可能脑子也不灵清。 程文眼睛一斜，程武立即会意，将房间窗户合上，关掉了客厅那台摆在木箱上的大屁股电视机。 程文清了清嗓子，对着手机高声说道：“喂？老奶奶，我有方二柱的消息！” “啊？”老妇人的声音顿了顿，旋即激动地叫道：“二柱？二柱！你在哪？奶奶找你找得好苦啊....” 她的声音在话语末尾已经带上了哽咽哭腔，稍有良知的人都会升起不忍恻隐，但程文程武只是对视一眼，眸子里尽是喜悦。 “老奶奶，” 程文高声说道：“我们在路上看到了二柱，就把他带回家里，给他洗了个澡，喂他吃了个饭。他在街上走了一天很累了，现在睡着了。” 老妇人连忙道：“是！这孩子就是喜欢睡觉，让他接着睡吧，别吵醒他。” 程文拖慢了声音，“奶奶，我看寻人启事上面说有十万元的奖励..” “是，是，二柱这孩子太可怜了，从小就没了爹和娘，连走丢了也只有我这个老太婆去找他，还得拿出棺材本来托人去寻....唉，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 程文心中更是一喜，对方家里除了老太婆之外没有别人，这更加容易下手， 当即打定主意，开口说道：“奶奶，我们得在家里守着二柱不让他到处乱跑，要不您带着钱到我们家里来吧，我们的地址是....” 程文报了一遍地址，再三确认老妇人已经将地址记在纸上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十万块，对于程文程武这样的地痞流氓而言已经足够去冒一次险， 就算老太婆愿意“配合”那就万事大吉， 如果不“配合”，抢了钱两人也能当场跑掉。 两人在出租屋里焦急地等待起来，从下午一直等到傍晚，等到深夜，饭也顾不上吃。 程文在屋中等待，程武则下到一楼，在街边等候老太婆找过来，两人抽掉了好几包烟，鞋底沾满了烟蒂烟灰， “艹，这死老太婆不会不来了吧。” 程武看着夜幕中高悬的月亮，感受着夜风凉意，挥手拍去了毛茸茸胳膊上的蚊子。 正当他抱怨之际，从街角缓缓走来一名苍老妇女。 那老妇身材矮小，脊背弯曲，衣着朴素，满头白发，脚步缓慢，手上紧紧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 老妇人走过街角，抬起头来慢悠悠地看着路边街牌，心中狂喜的程武连忙迎了上去，不断寒暄，同时朝着布袋伸过手去。 可惜，老妇人将袋子抱在怀里，眼皮耷拉着，不住地喊着孙儿的名字。 程武怕街上人多眼杂，连忙扶着老妇人走进深深巷弄，慢悠悠地沿着老旧居民楼的崎岖不平水泥台阶爬上去。 “奶奶，我来帮您拿着吧。”程武试图接过布袋，接触间，闻到一股陈旧的衣服的味道。 老人味儿。 “不用。”老妇人侧过身，护着布袋，昏暗的眼眸有些警惕。 “奶奶，我来帮您拿着吧！” 老妇人在楼道里高声喊道：“不用，我要找我的孙子！” 她的声音就像在电话里那样响亮，程武怕楼层里其他住户听到声响，便不再说话，想着进到出租屋内再做打算。 他不说话，老妇人却一边慢悠悠地爬着楼梯，一边不住地絮叨着：“我的孙儿，我的孙儿，奶奶来接你了，奶奶来接你了....” “啧”。 程武嘬了个牙花，实在嫌她走上去太慢，左顾右盼之后，轻声说道：“奶奶，要不我来背您吧，这样能快点。” “...好啊。”老妇人转过身来，苍白的脸庞上挤出一丝笑意，慢悠悠点了点头。 程武转过身去，蹲在地上，双手后抬，“您上来吧。” “嗯。” 在程武看不到的背后，老妇人脖子后仰，张开了口腔，嘴巴扩张到极大，极大，在楼道昏黄灯光的照射下，如同一副撕裂豁开的皮影戏。 第八十三章 皮影 程文坐在出租屋的椅子上，双脚不住地踩着地板，鞋底的震动卷起了地上的烟灰。 橘黄色的烟头火光，是整间屋子内唯一的光源，程文焦躁不安地吞云吐雾，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干燥的嘴唇。 “怎么还没上来。” 程文喃喃自语着，将手伸到椅子下，抽出钢制的棒球棍，走到门口想要看看程武到哪了 还未等他走到门口，哒，哒，哒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来了， 程文心中一喜，弯下腿，将眼睛凑到猫眼的位置，透过玻璃门镜，看向外面。 门镜中，除了一片通红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 程文眨了眨眼睛，再凑过去窥视猫眼，还是只有一片红色。 是门外贴了春节时候的红色福纸吗？ 程文不太确定自己的记忆，犹豫着轻声对门外说道：“程武是你吗？” 毫无回应。 程文舔了舔干涸嘴唇，握紧了手里的钢制棒球棍，刚想拉开大门，就听到门外传来布鞋鞋底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 刷拉，刷拉。 那脚步并不沉重，但极为缓慢，令人很容易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弯着脊背、步履蹒跚的年老妇女，正在门外来回徘徊的形象。 程文稍微抬高了点声音，“程武？” 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老妇人苍老响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柱，二柱？是你吗？” “...这死老太婆。” 程文心中暗骂，担心这老妇太过聒噪，吵醒楼里的其他住户，只能将棒球棍杵在门外看不到的墙角，伸手推开了防盗门。 门打开了，一名满头白发，容貌苍老，脊背弯曲的老妇人站在走廊中，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袋。 “二柱，二柱呢？” 程文看到老妇手里鼓鼓囊囊的袋子，眼睛都瞪直了，忙不迭地说道：“二柱在里面呢，奶奶您先进来。” “诶，好。” 老妇人慢悠悠地点了点头，抬起了脚。 啪嗒。 防盗门外，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 咕噜噜。 一个不规则的球体，掉落在了程文屋外走廊的水泥地面上，不断滚动。 借着月光，程文看清楚了那个球体是什么。 头颅。 程武的，头颅。 孪生弟弟的面貌，程文最熟悉不过。 但此时程武的头颅上，双眼睁开至极限，遍布血丝的赤红眼眸中，尽是无边恐惧，嘴巴大张，似要尖叫却没能发出声音。 断裂的脖颈处，时不时从血管中喷出一两股血液。 呲，呲。 程文瞬间明白了刚才他在猫眼里看到的一片红色是什么——程武贴在防盗门外的头颅的血丝眼珠。 他只觉头皮发麻，两股战战，看着似笑非笑的老妇人想要高声尖叫，声带却像生锈的传送带一样，一动不动。 平日里的好勇斗狠，欺善凌弱，在此时却化为了最原始最本质的怯懦恐惧。 他慌忙将防盗门猛地关上，颤抖补休的手指极为费劲地扳上了锁。 拿起放在墙角的钢制棒球棍，程文退后两步，高声尖叫起来：“救命啊！起火了！起火了！” 三更半夜里的呼救往往得不到邻里帮助，而有关于大火的呼喊，则能引来附近的全部居民。 程文攥着棒球棍，高声喊着，却没有听到楼道里传来什么居民的脚步，整座楼仿佛陷入了绝对的死寂一般，悄无声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死死地盯着大门，慢慢后退，抓住了客桌上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身为一个地痞流氓，平日里往往是他把普通人逼到需要打电话报警，但眼下，慌不择路的程文只好把这则电话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嘟，嘟，嘟。 电话很快接通，程文冲着手机喊道：“喂？！这里是静....” “咯咯，咯咯。” 手机那头，传来了狭促缓慢的笑声，打断了程文的话语。 “咯咯，咯咯，乖孙儿，帮奶奶开下门啊。” 苍老的妇人声音，在电话中响起，程文条件反射一般地丢开手机，像是手掌被上百度的高温蒸汽灼烧到了一般。 怎么回事？！ 程文根本不敢大声喘气，他悄无声息地冲到客厅一端，推开窗户向下望去， 二十几米的高度落差，令他头晕目眩——这座居民楼还保留着上世纪那种粗糙颗粒涂抹的墙壁，窗户边沿只有一掌不到的狭窄空间，极难供人落脚攀爬。 防盗门外，轻柔的敲门声不知不觉逐渐变响， 咚！咚！咚！ 如同有一把铁质大锤在敲击着防盗门。 钢筋铁骨的门体，被硬生生砸出了凹陷，一缕月光从门边缝隙里漏了进来，洒在铺满烟灰的地面上。 死了孪生兄弟的痛苦，完全被对死亡的恐惧所冲淡， 程文犹豫片刻，将钢制棒球棍插在腰间皮带上，躬下身去，爬到窗台上。 他费力地拧过手掌，攀住凸起的窗台，上半身贴着窗台边缘，下半身则慢慢探到楼外。 双脚自然垂落，程文艰难地把握着身体平衡，试图让左右摆动的双腿，够住楼下的窗台边沿。 在他挣扎不休的时候，催命般的敲门声陡然停歇，天地间又重归寂静。 程文停止了向下攀爬，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死死地盯住那扇被砸开一道缝隙的大门。 咔—— 一只手掌，扁平到如同一张纸那样的手掌，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接着是胳膊，头颅，脖颈，上身，下身。 老妇人一只手弯曲在前，一只手弯曲在后，脸上挂着诡异笑容，像一张纸一样，从门缝里斜着钻了进来。 因为她保持着倾斜姿势，程文只能看到她的半张脸庞， 那遍布皱纹的脸皮极为“通透”，上面线条轮廓分明，接着月光可以看清其中分布的所有细密血管。 程文陡然想起儿时所见过的戏法，这是皮影，皮影戏。 “孙儿，你在哪呢？” 纸张一样的老妇人慢悠悠转了个身，保持着横置的姿势，朝程文露出了半张脸的笑容，“啊，原来你在这啊。” 皮影戏老妇人的双手一前一后疯狂摆动，整个身躯却依然横置着，朝着程文冲来。 第八十四章 马路 “尊敬的各位家长，晚上好，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今天的老年大学家长会。” 此时已是深夜，李昂穿着黑色风衣，一手提着黑伞，一手捧着鲜花，神情庄重而肃穆，沉声对公墓中的一片石质墓碑说道。 石质墓碑群一动不动，四周除了虫豸聒噪之外，一片寂静， 李昂一抖风衣，语重心长地说道：“看来大家都比较羞涩，不要害羞嘛，要多踊跃举手，积极发言。” 能发言就有鬼了好吗？ 躲在大黑伞中的柴翠翘心中吐槽不已，说道：“这里阴气都吸收完了，要走了吗？” “唔...” 李昂看了眼引魂幡的数据，【当前阴气存量379/1000】 由于当代普遍实行火葬，抽干一整座公墓的阴气，只能填满引魂幡内阴气总量的三分之一， 如果只是让柴翠翘保持形体、维持清醒神志的话，这点量能维持大概十七八天， 如果有高强度战斗发生的话，大概只能维持三到四个小时。 “勉强够用了。” 李昂点了点头，将鲜花随手丢在一个刻有“费伟强”名字的墓碑前，提起大黑伞走出了公墓。 此时他并没有戴上墨镜或者口罩——李昂认为，特事局这种官方组织已经开始在公共交通道路的监控系统中植入软件，专门监测那些有明显伪装痕迹的个人。 因此，出于安全考虑，他给自己戴了顶稍有些蜷曲的黑色假发，用眉笔修改了眉毛，调整了眉梢轮廓， 戴上圆框眼镜之后，再用肉色的化妆泥，加重颧骨部位的阴影， 接着，把摘去所有牙齿的假牙塞入口中，让牙龈更加饱满，调整下颚部位的轮廓， 并用人造上颚贴在口腔内部，更改说话口音，让声音更加浑厚含糊。 最后在十根手指上贴一层软质橡胶薄膜，抹去指纹，再穿上内增高长靴与黑色风衣。 一套标准的伪装流程下来，平平无奇的李昂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普普通通的成年男性， 足以骗过监控系统中的人脸识别系统，就算把王丛珊或者王丰年警官拉过来，也很难发现他就是李昂。 当然，说话方式是不会改的—— 走在路上，经过一片市民公园的李昂义愤填膺地感慨道，“晚上温度转冷了，衣冠禽兽都能光明正大地跑到大街上来，当街暴露下身器官，当众撒尿。” 柴翠翘吐槽道：“什么衣冠禽兽，那只是一群穿着小衣服、被大妈大爷牵着溜的狗子们吧。” 李昂咋舌道：“哇，这个小青年竟然在进行反人类的活动，真是没有人性。” 柴翠翘斜着眼睛说道：“你把练习街舞的倒立动作，叫做反人类吗....那还真是反人类啊。” 李昂看向公园中央广场上的一堆人，愤愤说道：“小小年纪竟然患上了恋童癖，真是令人作呕。” 柴翠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群小学生只是在自拍而已，他们自恋也算恋童吗....” 李昂看向远处一人，眉头一皱，愤愤不平地低声喝骂道：“无耻狗贼，你蹭你马的热度呢。” 柴翠翘的吐槽极为有气无力，“那只是个因为到了晚上天冷抱住他妈妈的小朋友吧！神特么蹭你马的热度。” 和李昂待在一起，非常考验高智慧个体生命的理性值，稍有不慎就会被强烈的吐槽欲望给冲昏头脑。 反正柴翠翘是觉得，和李昂朝夕相处的自己，忍耐力变高了很多很多。 一人一鬼离开市民公园，专门挑偏僻狭窄、有监控盲区的小路走，慢悠悠地朝着万和小区的方位走去。 反正出都出门了，不妨在殷市多绕几圈，万一能触发什么常规任务，也是挺好的。 可惜，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波澜。 失望的李昂走到没什么人的十字路口，看到路边一位步履蹒跚、白发苍苍老奶奶，正拎着个布袋慢悠悠地朝着红绿灯走来。 李昂的鼻翼扇动，他闻到了三股气味。 第一股，是陈旧衣物的霉味 第二股，是老人因为洗漱不便，身上特有的味道。 第三股....是新鲜的、血肉的味道。 正当李昂将视线凝聚至老妇人身上的一瞬间，耳边响起了冰冷机械的系统提示音。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常规任务】 【任务名：皮影戏】 【任务目标：消灭皮影灵体0/1】 【任务时间限制：30分钟】 【任务奖励1：额外经验值1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100点】 【任务失败惩罚：无】 李昂微不可查地扫了那名老妇人一眼，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人之后，靠了过去，热心地问道，“奶奶，您要过马路吗？” 老妇人看了他一眼，攥紧了手中布袋，喉头咽了咽，低下头去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她已经吃得够饱了。 李昂靠近了一些，朝着老妇人高声喊道：“奶奶，您要过马路吗？！” 他的吼声极为响亮，老妇人抬起头来，心底升起一股厌烦，脸上却浮现出有些呆滞懵懂的慈祥笑容，“啊？小伙子，你要扶我过马路啊？” “是！我最喜欢乐于助人啦！” 李昂眉飞色舞，主动搀住了老妇人的手掌，在绿灯亮起的时候，扶着她走上斑马线。 “现在的年轻人啊，很少有你这么好心的啦。” 老妇人装作神志有些滞后的模样，絮絮叨叨地说道，“小伙子你可真好。” “唉，您先别急着夸我。” 李昂把老太太扶到斑马线中央，把手抽离，笑眯眯地说道：“您先把钱结一下。” “？” 老奶奶一愣，“什么钱？” 李昂自然而然地说道：“我扶你过马路的钱啊？你不会以为我是无偿帮你的吧？承惠5块钱。” “....”老妇人脸色一抽，“小伙子，我好像没有主动要求你扶我吧？” “那你是不想付钱咯？” 李昂面色一沉，一把抱住老妇人，将其夹在腋下，健步如飞，飞奔回到刚才两人站立的斑马线那头。 啪。 李昂把目瞪口呆老妇人放在地上，摇头道：“穷逼，下次没钱早说。” 第八十五章 崴脚 你好骚啊。 “...” 老妇人看看李昂，又看看位于十字路口高处的监控摄像头， 脸上深邃如同沟壑的皱纹狠狠抽搐了几下，苍白嘴唇嗫嚅一阵， 最终，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微不可查地往后挪了一步，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过李昂的样子。 她不介意临时加个餐， 但现在是在监控摄像头的下面，考虑到事后可能引来的特事局追捕，还是暂且忍耐一下吧。 老妇人沉默不语，李昂则上前一步，假装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关切地问道：“您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啊？是刚才被我的腋汗熏到了吗？” 神特么腋汗，你不说话会死是么？ 老妇人心头如同有万千羊驼奔驰而过，深呼吸几下之后，决定不再理会这个疑似耍酒疯的醉汉。 李昂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的腋下，确认没有味道之后， 很生气地质问对方道：“没气味啊，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是看不起我吗？我告诉你，我可是尊贵的扣扣绿钻会员，没有人可以无视我。” 那你还真是棒棒呢。 老妇人眼角抽搐，转过头去。 终于，绿灯亮了，她拿着布袋，颤颤巍巍地迈下台阶，走上斑马线。 李昂紧追其后，三两步赶了上去，与她齐头并进， 将双腿高高抬起，拼命摆动手臂，装出短跑冲刺的样子，同时嘴里还哼着电影《洛奇》的主题曲，《gonnaflynow》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这首歌昂扬澎湃，积极向上，非常适合在夜跑的时候听， 但在老妇人耳朵里，这完全就是一坨噪音。 她不知不觉加开了脚步挪动的速度，李昂也慢悠悠地加速，就是与她肩并着肩。 如同有上千只苍蝇在耳旁嗡嗡飞舞的老妇人实在是烦不胜烦，一股掺杂着恶意与愤怒的火焰于心间猛地升腾。 她只管闷头前进，走完了斑马线，在踏上台阶的一瞬间，假装失足一滑，踉跄着摔倒在地。 咔—— 骨头碰撞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十字路口分外明显， “诶哟，诶哟...” 老妇人痛呼一声，挪动着坐在路边台阶上，抱着自己的脚踝摇晃。 李昂见状后退一步，装出惊恐的样子，“老奶奶，我可没碰到过你噢，你可别讹我啊，这里有监控的。” “诶哟。” 老妇人抱着脚踝有气无力地呻吟了几下，叹息道：“小伙子你没撞我，是我自己脚滑了。唉，这人呐，上了年纪就不中用了。” “嗨，话不能这么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李昂劝慰道：“以前住在我家对门的张大爷从小就喜欢拳击，八十多了还能打两三套军体拳。 上次他孙子在客厅电风扇上，上吊自尽，眼看他前脚刚踹掉椅子，后脚张大爷就来了兴致，戴上了拳击手套。” ？？？ 老妇人张张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喘了口气，幽幽说道：“小伙子啊，我的脚崴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家？” “你想干什么？” 李昂瞬间警惕起来，捂着胸口说道：“我警告你哦，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上次我和一个半老徐娘网恋，她拉着我的袖子说晚上去她家，和她们母女两人，一同谈谈心。我的心呐，那个砰砰跳的，考都没考虑，直接就答应了， 结果晚上去的时候，就看见那半老徐娘的七十岁老母亲，正坐在镜子前浓妆淡抹....” 神特么谈谈心，谁想睡你啊！！！ 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行吗？！ 老妇人的吐槽之欲，几乎要溢满而出，她压抑住几近变形的表情，勉强微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扶回家。 唉，我儿子女儿都在外地，家里实在没人。要不，我付你点钱？” “钱？” 李昂面色一正，皱眉斥责道：“奶奶，这就是您的不对，都说了谈钱伤感情，咱俩谁跟谁啊，你就先拿个五百万预付款吧。” “....”老妇人很难保持住微笑，“五百行吗。” “嚯，您真是个大砍价高手。” 李昂点了点头，走到她面前蹲下，双手后伸，“上来吧。” “嗯.....” 老妇人脸上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微笑，她慢悠悠地单脚站了起来，攀上了李昂的脊背。 李昂掂量了一下，缓慢地站了起来，在十字路口接头四周张望，“您家在哪个方向？” “那边。”老妇人伸手一指西北方向，轻声说道：“往前走几段路就到啦。” 西北方向，是一片城中村，尽是二三十年的老房子，道路狭窄，房屋低矮，监控盲区极多。 那里，是她的暂住地。 “好，坐稳了？托马斯小火车开动咯！” 李昂双腿高高抬起，向前猛冲，老妇人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好快！ 刚冲出去几十米，李昂骤然放缓脚步，大喘气道：“诶哟累死我了，奶奶，现在轮到你背我了。” ？？？？ 趴在李昂背上的老妇人一脸懵逼，双眼一眨一眨，用尽全力演绎“无辜”这个词汇。 好在，他只是在开玩笑，没有把老妇人甩到地上。 李昂放慢了脚步，背着老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奶奶，您姓什么啊？” 老妇人担心自己不回话很可能就被对方甩在地上，纠结片刻，还是说道：“...姓胡。” 李昂点了点头，“我不是问您幸不幸福，我是问您姓什么。” 老妇人额头青筋浮现，“我姓胡！” 李昂眉头一皱，“我知道您幸福，我是问您姓什么，懂吗？姓氏，就是人名的第一个字。” 老妇感觉自己血压又开始上升了，“我姓胡....古月胡。” “噢，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嘛，”李昂点了点头，“古月胡奶奶，您爱人呢。” “死了。”老妇人没好气地回答道，“电鱼的时候掉水里淹死了。” “啊？抱歉抱歉，触到您的伤心事了。” 李昂感同身受地说道：“唉，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也喜欢电鱼， 后来进了城里，也整天想着怎么才能重温一下电鱼的感觉。可惜市民中心的游泳池管理员死活不让我背着电鱼机下水。” 第八十六章 猎物 “...” 老妇人只觉头昏脑涨，恨不得现在就现出原形，将这个极讨人厌的青年绞杀成肉沫。 但每当她想要下手的时候，李昂都会有意无意地挪动脚步，让自己处于监控摄像头下，根本不给她下手的机会。 算了，暂且忍耐一下吧，等到走进监控盲区，她就再也不用听见这聒噪的声音了。 李昂不紧不慢地和老妇人搭话，什么“古月胡奶奶您皮肤好好，要不打自己一耳光让我看看你皮肤的弹性怎么样。” “古月胡奶奶，您脸上的老年斑好奇特啊，您要是不说我还以为这是尖锐的湿疣呢。” “古月胡奶奶，您知不知道什么叫国际巨星啊？” “古月胡奶奶....” 老妇人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烦人的人， 她坚信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这个小青年十几年前恐怕就会因为他这张嘴，被人活活打死。 鬼都没你骚！知道不。 老妇人垂下眼帘，欺骗自己能屏蔽李昂的恼人骚话，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某条深邃的小巷。 那条巷弄很少有人经过，而且是监控盲区，只要进到那里.... 就能再加一顿餐了。 老妇人给自己暗自打气，心心念念地看着李昂不断向前走去。 “前面右拐，再走一段路就到啦。” 她温和而慈祥地说道：“谢谢你啊小伙子，很少有人会跟我这个老太婆说这么多话啦。” “嗯，我人缘还蛮好的，大家都跟我说‘会说话就多说点。’” 李昂点了点头，脚步踩在阴暗巷弄的入口处，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 老妇人惊疑不定，心道他不会看出来什么吧。 “呃...您先在这等一会儿。” 李昂喉头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弯下腰将老妇人放下，让她靠墙站立。 在老妇困惑不解的眼神中，李昂沿街走去，来到一座点着粉红色小灯的房子前。 “小帅哥，来玩啊。” 李昂邪魅一笑，冷笑道，“小骚蹄子。” 说罢，他飞扑上去，投下一枚硬币，坐上摇摇车，熟悉的歌声响了起来，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李昂骑在摇摇车上，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高举在空中，如同美利坚西部大镖客那样肆意摇晃，表情邪魅而狂狷。 一曲终了，他喘着粗气，双腿发软地走下摇摇车，嘴里还念念有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 神特么棋逢对手！！不过是骑个摇摇车而已，干嘛要装作加了三个小时钟的样子啊！而且你为什么这么大了还骑摇摇车啊你是四岁小孩子嘛？！ 老妇人的面庞扭曲着，吐槽之魂熊熊燃烧，差点就突破了伪装。 脚步虚浮的李昂缓缓向她走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刚才实在是情不自禁。” “...呵呵，呵呵。” 她勉强笑了几下，任由李昂将自己背了起来，走进小巷。 十米，八米，六米.... 老妇人心里默念着与监控盲区的距离，嘴角不知不觉慢慢向两侧延伸，拉长直至耳垂处。 她悄无声息地张大了嘴巴，上颚连同半个头颅一起，向后方仰去，像是张开的胡桃钳。 她的整个口腔，则大张至极限，足以塞下一整个西瓜， 而她的牙齿，则呈环状分布，里三层外三层，颗颗尖利锋锐，如同锯齿小刀一般，犬牙差互，彼此连缀，如同一个圆环。 老妇人，慢慢地拉伸着脖子，脖颈高高地竖在半空，像是非洲大草原上的长颈鹿。 两人的阴影投射在墙上，惊悚，恐怖。 “古月胡奶奶。” 行走在小巷中的李昂目视前方，没有回头，只是语气轻松地说道：“您家在哪啊？” “左拐，就在前面，快，快到了。” 老妇人喉头鼓动，含糊不亲地说着，眼眸已是一片血红， 那新鲜的肉味儿直刺进鼻腔，让她的口腔里不自觉地涌出了涎水。 呲溜。 她吸了吸口水，幽幽地看着李昂走过拐角，慢慢地将脖颈前伸，压下头去，像是要一口吞下身下青年的头颅。 “古月胡奶奶，这里好黑啊。” “别，别怕黑。”老妇人的口音更加含糊不清，她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抱着李昂的胸膛。 她的环状牙齿，不断下探，几乎要贴住李昂的头皮。 只差一点。 “古月胡奶奶。” 李昂突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幽幽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巴很臭....” “嗯？” 老妇人闻言一愣，再反应过来时，脸色骤变，胡桃钳一般的头颅猛地下压，口腔向中间闭合，要把李昂的脑袋整个咬下！ 啪—— 就在她即将咬断掉李昂脖颈的时候，一双苍白藕臂，从李昂的背后探出，一上一下正好扳住老妇人的上下颚。 正是躲在李昂体内的柴翠翘。 “好恶心哦。” 柴翠翘看向手掌上粘连着的老妇人口水，干呕了一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上更加用力，要把老妇人的上下颚硬生生掰断。 从引魂幡里吸收够阴气的厉鬼柴翠翘，陡然发力之下，让老妇人根本没有强行挣脱的空间， 本就拉伸至极限、紧靠一层皮肉相连的口腔，被硬生生撑开，眼看就要被撕裂崩断。 “啊啊啊啊！” 剧痛之下，老妇人的身形急速颤抖，整个人身上的颜色飞速褪去，呈现出不真实的质感。 像是....纸质的皮影戏一样。 不断褪色的老妇人，像纸一般变得扁平，本来能接触到实体的柴翠翘，只觉手上一松，那皮影竟然从指尖悄然滑走。 “不准跑！” 被粘了一手口水的柴翠翘愤愤不平，一把抓住飘在空中的纸人，将其猛地甩在地上。 狭窄巷弄里，有许多低浅水洼，摔在地上的纸人沾上了污水，却没有呈现出要融化的痕迹。 被柴翠翘揪住一角的皮影疯狂挣扎，只听“啪”的一声，她竟然壮士断腕，扯断了自己的一条大腿，从柴翠翘的魔爪中挣脱。 嗖—— 惊魂未定的纸人，以极快的速度向高空飞去，只要再翻过这座楼，她就能逃离远遁..... “别跑啊。” 李昂的声音，在地上响起， 他朝着纸人的方向，施施然打了个响指，发动了【碎物散射】的技能。 无形无质的冲击波在高空激荡，被冲击波干扰到的纸人陡然一停，下一秒，就被一根灌注着波纹能量的、冲天而起的大铁棍贯穿。 第八十七章 微商 碗口粗细的钢棍冲天而起，贯穿皮影，其所蕴含的波纹能量，如同硫酸一般，飞快腐蚀着纸人的扁平身躯。 它的腰腹处豁口开始褪色，软化，并迅速向躯干和四肢扩散， 幽蓝色的熊熊火焰无端燃起，纸质躯壳化为片片飞灰。 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楚，让纸人想要放声尖叫，但是幽蓝火焰燃烧的速度，远比它尖叫得更快。 一阵夜风裹挟着寒意，徐徐吹来，漫天灰烬尽飘散。 【击杀皮影灵体1/1】 【常规任务“皮影戏”已完成】 【玩家整体表现：a-，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35%】 【奖励结算中】 “诶，这就死了？” 李昂颇有些失望，在自由落体的钢棍即将落地之时，再次使用【碎物散射】技能，利用爆炸冲击波稍稍阻滞钢棍，轻巧稳当地将其接住。 这只皮影灵体又脆又弱，只为他提供了135点经验和游戏货币，还不够塞牙缝的，也难怪系统只给出了a-级别的整体评价。 欺负弱鸡.....其实也还是蛮爽的。 李昂摇了摇头，收起钢棍，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走出小巷，掏出一枚硬币又坐了一次摇摇车。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无论骑多少次，李昂都不会对这种肆意驰骋的快乐感到厌倦。 ———— 一周后，教室内。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李昂尊敬的班主任石青松老师还在家中养病，代替他来上课的，是一位毕业于名牌大学的、名为唐涵易的年轻女性。 长发，圆框眼镜，职业装，气质恬静温柔，外表靓丽， 二十三岁，是人民教师。 “唐老师，请问这题该这么做？” 李昂高举手臂，一脸的求知欲。 唐涵易微笑着说道：“李昂同学，你应该自己思索哦。” 李昂转了转笔，“唔...我不是很明白这道题的思路，您能指导我一下吗？” 唐涵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可以哦，请你安静一点好吗。” 李昂皱眉，说道：“唐老师您这就不对了，人民教师教导学生做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唐涵易深吸了一口气，差点维系不住温柔端庄的微笑，“现在是考试时间，李昂同学你再不保持安静，就请你去外面站着。” “好的。” 李昂点了点头，在试卷上写下：“答案略。” 站在桌子前前看着他做题的唐涵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眼角青筋抽搐，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李昂的桌子。 唐涵易会英、俄、德、法、西、日、韩、阿拉伯语语等八门外语，年仅二十三岁就拥有法学硕士学位、外国语言文学博士学位，是精英中的精英。 她来指导区区高中生的历史课程，自然是绰绰有余， 事实上为了避免校方过于惊讶，她还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学历。 刨除人民教师的身份之外，唐涵易同时也是特事局的员工，与一小队外勤人员一起，隐藏在殷市实验中学。 现阶段，特事局的人力资源相当有限，能挤出这么一支外勤小队安放在实验中学，自然不可能是为了监督学生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以唐涵易的密级，仍不足以知晓这支小队本身所肩负的任务， 只是隐约知道，这大概可能与钱华路的异常现象有关——殷市实验中学，恰好位于这一系列异常现象的地理关键节点上。 更进一步的内容机密情报，唐涵易不得而知，她还没有获得玩家资格，仅仅是作为情报信息分析人员，在实验中学里潜伏待命。 “原以为这工作会很轻松，” 站在讲台上的唐涵易，微不可查地扫了一眼下方埋头写作的李昂，在心中咆哮道：“没想到这熊孩子实在太讨人厌了啊啊啊啊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代理班主任慈祥的目光，李昂抬起头来，对唐涵易微微一笑，令后者一阵毛骨悚然，急忙低下头去假装审视试卷。 草草写完试卷，李昂单手撑着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实则在脑海浏览起商城货架上的商品。 杀场游戏还处于初级阶段，商城功能没有全面展开，货架上的商品只有二十项，每日都会刷新。 这些装备、道具或是技能，其品质从【普通】到【稀有】、【精良】、【完美】不等， 价格也天差地别，从2000游戏币到上万的都有。 什么能完成一秒二十斩的【极速合金短剑】， 每次上弹都需要一分钟，但是子弹威力堪比主战坦克炮弹的【先驱者燧发枪】， 总长度可达40米的【旧帝国长柄大刀】， 能把使用者的拳头发射出去的拳套【歌利亚之拳】， 爱猫人士可能会欣喜若狂的【永久变猫药水】， 除了充饥之外什么特效也没有的一卡车煤饼【超美味草莓味糙煤】、 以及能让使用者百分百钓出大鱼的【愿者上钩鱼竿】， 平心而论，这些商品的特效其实相当不错，但是价格普遍偏高，比论坛上玩家兜售的装备道具溢价了大概两三倍。 玩家们普遍认为，只有刷出一些特效极其强力、而且有价无市的商品时，从商城货架上买才是划算的。 论坛里，一些曾经干过微商的玩家敏锐地嗅到了商机，自发组成了刷金组，每天收集众人所刷新出的商城商品的信息， 并募集资金购买一些现实世界尚无人售卖的珍惜装备道具，以此赚取现金酬劳， 很是有一部分玩家通过这种方式赚到了大钱，不少微商小号成天在论坛上发布相关帖子。 【恭喜刷金团队创始人，王大壮小姐喜提波音737私人飞机，王大壮小姐加入刷金组三个月，通过自己的努力喜提飞机。刷金新女性，左手事业，右手家庭。她热情大方，青春洋溢，买架大飞机就是为了让刷金组的家人都能上一次天】 这种帖子在【黑市置换】页面里层出不穷，很是让论坛管理团队恼火头疼，版主不得不把这些微商统统关进了小黑屋里。 第八十八章 火鼠 扫了一圈，商城货架上刷出的商品并没有李昂想要的。 他最想购买的，一是带有未来科技属性的装备，二是微型生命药水等恢复类道具。 前者的价值并不局限于使用，而在于分析、研究、破译、利用。 什么可控核聚变电池、超高强度合金、生物芯片、无人机蜂群网络、纳米级医疗智械.... 每一项技术，都能对人类世界造成天翻地覆的变化。 由于科技树的趋同，所有势力都更喜欢现阶段容易破译的科技侧装备，愿意开出以“十亿”为单位的天价，收购任何带有未来科技属性的装备。 可惜，现阶段这类装备不仅商城价格更加昂贵，而且目前还很少有人刷出来过，其刷新与掉落概率比起魔法侧装备，要低得多。 至于第二样恢复类装备，同样非常稀缺珍贵， 按照论坛上某些“知情人士”透露，品质最低的微型生命药水，就能够治愈包括癌症在内的绝大多数疾病， 而更高级的小型、中型生命药水，甚至能起到一部分恢复青春的效果。 这类道具同样也是有市无价，天知道那些医药企业愿意花多少钱来买一份生命药水用以研究。 “嘟铃铃，嘟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从后往前开始传递试卷，上交给老师。 教室里恢复了闲散安逸的氛围，李昂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突然，系统好友列表里传来了一则新消息。 柳无怠：“在？” 李昂依旧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回道：“有事么？” 按照他对柳无怠的了解，这位冷面杀手类型的冰山美女找他，肯定是有什么紧急状况。 “你上次在孤寒寺里拿到的那件火鼠裘，还在么？” 火鼠裘是李昂在孤寒寺内，用价值400元的水烟枪，从某只鼠妖那里换来的， 其外表类似于红色长袍，袖口极宽，摸起来顺滑光洁，温暖柔软。 火鼠，亦称为火光兽，记载于汉时古代神话志怪小说集《神异经》之中， 是古代中国传说中一种住在南方的火山里的奇鼠，栖息在名为不尽木的不焚树木之中， 在火中时其身体为赤红色，离开火焰时身体为白色。 其皮毛火烧不毁，水泼不浸，西元十世纪时岛国物语文学作品《辉夜姬物语》（又名《竹取物语》）中就记载有火鼠裘。 岛国漫画动画里，某只名为犬夜叉的半妖，身上穿着的红色长袍就是火鼠裘。 这装备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而且自带温控，穿起来冬暖夏凉，无视寒风吹刮，雨水浇打，相当可靠。 可惜经过重重测试，李昂发现火鼠裘对子弹、炮弹的防御性能并不高于cqb防弹衣，再加上他有波纹呼吸法，可以增强身躯的抗击打能力， 所以平时也就不穿这件颜色鲜艳、外表极为显眼的火鼠裘。 “唔....” 李昂想了想，回复到：“还在我手里。你要买么？” 柳无怠相当干脆，“开个价吧。” 嚯，不愧是富家大小姐，说话就是阔气。 李昂打字道：“按照论坛黑市置换的潜规则，能完美抵挡小口径的全身式防具至少要800游戏币。加上水火不侵与温控特效，这件火鼠裘至少能在黑市置换版面，拍卖到1000游戏币。” 这个价格相当公道，算是友情内部价了。 “可以。”柳无怠回复到：“你想怎么交货？” 线下交货，其实相当麻烦， 对于绝对不希望真实身份暴露的玩家而言，在私底下碰头本就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情，更别说涉及钱财交易。 现实世界，可没有剧本任务里“玩家不得相互攻击”的设定，稍有不慎就会阴沟翻船。 论坛上转载过不少源自欧美地区的小道消息，一些低等级玩家在私下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结果刚赶到荒郊野外的交易地点， 就被跨国垄断公司所派遣的战术小队，开着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将在场所有玩家一网打尽。 钓鱼嘛，歪果仁最擅长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哪怕两人共同执行过两次任务，也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李昂思索片刻，慢悠悠地打字道：“游戏币和现金双重结算吧。 今晚七点，城西森林花园入口处的喷泉，你自己或是找人带个大号公文包过来，里面放三十万软妹币的百元纸钞，三十万美元的百元纸钞， 到地方之后，你把公文包放在路灯下，我会告诉你火鼠裘的存放地点。 拿到货物之后，你再把剩下的766游戏币，通过好友链接发给我。” “好。” 柳无怠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关闭了好友聊天页面。 她站在自家庄园的走廊尽头，看着窗外的绿树林荫，揉了揉眉心，长吁了一口气。 歇了片刻，柳无怠转过身，拉开房门。 这是一间卧室，全木地板古香古色，装饰典雅端庄，摆设低调奢华。 卧室正中央的木床在两天前就被移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病床， 病床的下方、上方、四周，都被两层塑胶材质的无菌隔离幕布所遮盖，密不透风。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穿行于卧室中，记录着医疗仪器上的数据，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 临时搭建起来的无菌隔离病床上躺着的，是柳无怠的父亲柳克俭。 两天前，柳克俭在参加完一场商业会议之后，突发怪病，受不了任何温度上的变化，一遇风吹就会下意识地抓挠皮肤，将自己挠得皮开肉绽。 专家分析不出柳克俭生理机能上可能存在的问题，找不出病因，只能将其绑在病床上，用无菌隔离室隔离起来，保证他不能伤害自己。 常规方法行不通，柳无怠就只好尝试一些非常规途径，比如寻求特事局的帮助（他们表示暂时爱莫能助）， 比如，找李昂购买自带温度控制功能、水火不侵的火鼠裘。 打定主意之后，柳无怠跨过满地的电线，悄然走到病床前方，一位面容憔悴富态中年女子身旁， 轻声说道：“妈，我晚上出去一趟。” “去哪？”和柳无怠有几分相像的金雯转过头来，犹豫着说道：“是去...见那些人么？” 那些人，自然指的是玩家群体。 金雯颇有些紧张地问道：“要不要带保镖过去？” 柳无怠点了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八十九章 购物 和女网友线下面基需要准备什么？ 自动步枪，check， 手榴弹，check， 燃烧瓶，check， 速效麻醉剂，check， 防弹衣，check， ..... 放学回家的李昂在客厅清点好装备，将其塞进背包栏，再戴上鸭舌帽，从小区内走出， 步入一间位于监控盲区的公共厕所，在隔间内穿上风衣，完成外表伪装，提着装有火鼠裘的公文包，以普通上班族的的姿态，走出公厕，乘坐出租车赶往公园。 公园内，穿得严严实实的柳无怠早已等待多时，在收到李昂发来的信息之后，将装满了纸钞的公文包悄然放在路灯下方，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径直走向喷泉。 远处用望远镜观察的李昂，通过好友链接发过去一则消息，“火鼠裘在湖边西南角的杂草丛里。” 柳无怠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向公园南侧走去， 李昂确认四周没人注意之后，扯起风衣的领子口，拉了拉口罩，走过去拿走了公文包。 交易就此完成，确认收货的柳无怠二话不说给李昂转了剩下的游戏币。 玩家和玩家之间的交易，就是这么麻烦，买卖件装备，整得跟军火贩子接头一样。 总之没有状况就是最好的状况，走出公园的李昂称了称公文包重量，确认里面没有安装跟踪设备之后， 径直坐上了出租车，倒了好几班地铁和公交之后，才隐去伪装，返回家中。 “啧啧啧，终于看到现钱了。” 客厅里，李昂拉好了窗帘，将一沓又一沓的软妹币和美钞倒在地上——柳无怠相当上道，所有纸钞都不是连号的，倒手过好几次，随时都能拿出去用。 李昂的账户余额上还有三千多的游戏币，全部换做现金的话那就是三千来万，这还没有算上他身上的装备道具。 如果全部折算成现金，那他至少也是坐拥好多好多个小目标的隐形富豪。 空有宝山不得其路的痛苦，终于被这芬芳的纸钞气味冲淡，李昂抚摸着这些可爱的纸张，脸上绽放出了荡漾的笑容，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躲在大黑伞里的柴翠翘只觉一阵恶寒，忍不住钻出头来，“笑的好浪啊你，拿点现金有这么值得高兴么？” “这叫久贫乍富。”李昂斜着眼睛看向柴翠翘，“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枚一块钱硬币。 你这种出生在金汤匙里的富家女，是永远不会懂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 柴翠翘有些好奇，李昂只跟她说过自己七岁到的孤儿院，并没有透露在那之前的经历。 七岁的孩子已经能记事了，但就她所知，李昂从来没有怀念过父母双亲....一次也没有。 柴翠翘有心去问，但哪怕有漫长时间的相处，以及相互依存的共生关系，她依旧没有信心让李昂彻底透露自己的过往。 总觉得....一旦问了，就会有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 柴翠翘看着李昂满脸笑容地揉捏着这些钞票，悄悄埋藏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有钱自然需要花钱，这三十万软妹币与三十万美元，在现代社会能用来干什么？ 为一栋殷市城郊的两室一厅支付个首付？ 买上一辆豪华跑车？ 投资开设一家网吧或是饭店？ 总计两百多万的现金，还不足以让普通人彻底实现财务自由， 但对于李昂而言，两百万现金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 对于低等级玩家而言，比起拼死拼活凑点游戏币抠抠搜搜地购买超凡装备，远不如在几乎是万能的某宝商城上购置物品更有性价比。 次日，李昂将现金分批次汇入一张从黑市淘换来的银行卡，在某宝商城里开始购物。 首先，是杜卡迪panigalev4摩托车。 通体红色，外表优雅靓丽，精悍冷酷，其马力可达214匹， 拥有dtc牵引力控制系统，dwc防翘头控制系统，ebc引擎刹车控制系统，dqs快速换挡系统，以及dpl弹射模式， 操控起来有种驾驭温顺的烈马的差异感。 由于玩家的背包栏无法装进像跑车那样的大型物体，高性能的摩托车就成了最具性价比的赶路工具。 在和某宝卖家讨价还价之后，李昂通过小号，以28万元的价格买下了这辆摩托车，还额外赠送两份摩托车头盔、衣物、手套。 委托商家将摩托车寄往殷市的其他地点之后，李昂继续逛某宝商城。 接下来，是大姜无人机，型号为mavicproplatinum铂金版。 这款无人机续航时间可达30分钟，无风环境下最大续航里程可达13km，最大飞行海拔高度高达5000m，其遥控距离更是能达到夸张的7000m， 拥有障碍物感知功能，自带4k相机，画面清晰无比，传输录像与照片相当快捷。 最恐怖的是，这玩意儿只卖九千块钱不到..... 不得不说大姜这公司是真的厉害， 好好一家生产无人机的科研公司，愣是因为其产品的功能强大、可靠结实、价钱便宜， 被美利坚军方、中东富豪、非洲战乱地区军阀，硬生生捧成了一家军火公司， 美利坚警方用大姜无人机来搜索救援、爆炸物探测、监控犯罪嫌疑人，美利坚军方用它来进行空军特种作战，黑非洲军阀用它来锁定炮击坐标， 不少极有创造力的武装势力成员，还试图在大姜无人机上，绑上一串手榴弹，用它来进行爆炸式袭击——反正最便宜的大姜也就两三千，被摧毁了一点都不心疼。 这也算边际效应在军火领域的一种体现吧.... 民品变军品，大姜的百感交集心情，估计只有丰田或是卡西欧才懂了。 （丰田的皮卡因其结实耐糙与价格便宜的特点，深受黑非洲非法武装势力、恐怖分子、雇佣兵、国际安保组织乃至美利坚军方青睐。 而卡西欧....其f-91w电子表，在制作ied简易爆炸装置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李昂花了三万块钱，买了三台大姜mavicpro无人机及其配套装置，同样为了避免被特事局注意，将其邮寄至不同地点。 最后，李昂又逛了会某宝商城，买了一些10mm钢材，和精度更高的化学仪器等物品。 第九十章 衣柜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李昂一直在自家客厅捣鼓装备道具，以应对下一次的剧本任务。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某日下午，正在自家客厅调试无人机的李昂，终于接到了系统提示。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单人）】 【任务名：危楼愚夫】 【任务目标1：消灭黑帮首领塔玛·里亚迪】 【任务目标2：消灭黑帮分子0/100】 【任务时间限制：10小时】 【任务奖励1：经验值3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任务奖励3：随机品质技能卷轴*1】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是否立即传送】 “终于来了。” 李昂心头一动，趁着传送前的五分钟间隙，飞快收拾好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全副武装站在客厅中央。 这次的剧本任务是单人独自进行，没有队友，没有团队。 任务名是“危楼愚夫”，看起来剧情任务的场景应该是在一座大楼内， 结合任务目标的话，是要在限定区域范围内，消灭黑帮分子以及他们的首领么....话说一百的数字未免也太过夸张了吧。 塔玛·里亚迪这名字听起来很有西班牙风格，会是在哪呢？ 西班牙，墨西哥，古巴，还是哥伦比亚，菲律宾....又或者，整个剧本任务都位于架空世界也说不定。 5分钟的短暂时间迅速流逝殆尽，随着墙壁上的挂钟的秒针回转到12点，李昂眼前的景色迅速变化。 呼，吸。 李昂此刻所处的位置，是一个颇为狭窄的密闭空间，上下左右都是木板，头顶的位置还横着一根木棍。 保持着瑟缩姿势的李昂勉强抬了抬脚，发现脚下的触感应该是一团柔软衣物，同时密闭空间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略带霉味儿的陈腐气息， “这好像是...一个衣柜？话说我为什么要躲在衣柜里，难道这次我扮演的是一名睡了老大女人结果被整个黑道势力追杀的二五仔老王吗？” 李昂没有贸然走出衣柜，而是淡定地在黑暗中摸索起身上的装扮。 口径子弹的scar-h，型号为cqc近距离战斗型，251毫米短枪管，aimpoitm2红点瞄准具。 上身装备有，mich凯夫拉战术防弹头盔，耳骨式耳机，风镜，作战服，模组化战术背心， 腰部装备有尼龙腰带，腰带左右两侧各一把kimbercustomii手枪，两支手枪都安装有消音器，右侧手枪还安装有便携式枪灯。 此外还有腰挂式手枪枪套，腰挂式手持通讯电台， 腿部装备有bhi腿挂防毒面具包，腿挂弹夹，两枚震爆弹，两枚烟雾弹，两枚手榴弹， 护膝，护肘，手套，gsg9作战靴一应俱全，左靴内还安了一个皮质的匕首刀鞘。 毫不夸张地说，李昂现在的装扮堪称武装到了牙齿，但他却丝毫开心不起来，“我现在扮演的，.队员么。” .，即specialweaponsandtactics特殊武器与战术的缩写，指拥有先进技术战术的反恐怖特别作战单位， 最早起源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美利坚lapd洛杉矶警方，为针对枪械泛滥所成立的特殊武器攻击队，在多次实战检验中取得了相当好的效果。 世界各国都成立有swat，其干员的装备配置根据所在地区的不同，各有差异，但都是“精锐”的代名词。 再弱鸡的官方，也能吊打所谓的黑帮。 防弹防爆车，配备热红外成像仪的高点位置狙击手，加上一两架武装直升机，一套流程下来，别说是区区黑帮了，就是墨西哥大读枭也得滴下两滴尿。 正当李昂思索的时候，再次听到了系统提示。 【本次任务中，玩家为完全扮演模式，保留属性点强化，可以自由取用背包栏内物品，但无法使用包括称号能力在内的技能、装备】 【任务简报已发送】 “嘶——” 李昂急忙点开玩家面板，发现除了属性栏和背包栏外，其他区域全部化为了灰白色，无论怎么点击都没有反应。 “你让一个除了生理机能比较强悍的普通人，去硬怼100个武装分子么？系统，真有你的啊。” 李昂心中吐槽了一阵，老老实实地开始阅读系统发送过来的任务简报。 这里是菲律宾棉兰老岛上，南拉瑙省的省会城市，马拉维市。 自从杜特尔特上台之后，这位律师出身的总统就以“菲律宾病入膏肓，已被读品攻占，皿煮司法系统全面失能”为由，对境内读犯，展开全面战争。 菲律宾境内枪支问题极为严重，至少有60万支枪械被非法持有，其中绝大部分都被读枭所掌握。 为了打击读品势力，杜特尔特不仅出动官方势力，还对“巴朗加领袖”（即菲律宾版本的村绅乡贤）免费发放枪支，鼓励民众出动出击对付读贩，射死打死均不违法，甚至还有丰厚奖金可以领取。 这样的全面战争自然掀起了腥风血雨，不少低级读贩被汪洋的菲律宾人民群众消灭， 西方社会有许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圣母婊媒体，以“迫害人权”为由，不断谴责这种“暴行”，但深受读贩所害的菲律宾民众，则坚定站在扫读战争的这边。 少数几名大读枭不甘灭亡，联合叛军势力，决定干一票大的，此次的任务目标塔玛·里亚迪就是其中之一。 短短三个月内，菲律宾马拉维市已经死了两名市长一名副市长，均是被枪杀在自己的办公室， 由于马拉维市内的腐败和读品势力根深蒂固，高层均被腐蚀，一时间甚至抽不出足够的武装力量剿灭以塔玛·里亚迪为首的读枭。 同时，与读枭势力里应外合大量的叛军，也在朝马拉维市进发。 三天之后就将与菲律宾政府军正面接触——后者的战斗力极其糟糕，估计会一触即溃。 届时，市内20万平民都将处于由叛乱分子带来的战火之中。 马拉维市特殊武器攻击队的队长曼尼·帕奎奥，收到消息，称塔玛·里亚迪将在今天，于自家公寓楼内，会见叛军势力首领克鲁兹·阿基诺的弟弟，桑托斯·阿基诺， 于是，这名特殊武器攻击队长，就决定绕过警局上层（他怀疑高层均被塔玛·里亚迪收买），率领手下的30人战术小队，突袭塔玛·里亚迪所在公寓， 打算快刀斩乱麻，消灭塔玛·里亚迪，绑架桑托斯·阿基诺，阻止叛军的兵锋开进市内——至少拖延几天时间，让菲律宾政府军能多做好准备。 可惜，事与愿违。 第九十一章 可悲 .小队打算分成ab两支队伍，a队负责突袭大楼，抓捕目标，b队负责楼外警戒，防止目标逃逸。 一开始，a队非常顺利地潜入了公寓楼内，打算以cqb（室内近距离作战）.三大原则，快速切断楼内外的通讯连接，逐层清理房间，扫除所有黑帮分子。 不料塔玛·里亚迪早已接到消息，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通过大楼内隐蔽的监控与广播系统，指挥手下的武装分子，在漆黑楼道内袭击特种作战小队。 这些黑帮分子得到过叛军势力的军事援助，不仅武器装备精良，还接受过基础的军事训练， 在狭窄地形内，拿着步枪、机枪甚至是榴弹发射器，对着特种作战小队一通狂轰滥炸， a队直接被打死打残一半，剩下的人只能拖着伤员后撤， b队匆忙进楼支援，在一楼楼梯口遭遇伏击，死伤惨重，向后撤退同时呼叫狙击手进行支援。 双方狙击手陷入对峙，塔玛·里亚迪不急不缓地排遣手下，对散落在楼内各处的特种作战队员进行清扫， 李昂所扮演的，正是一位名为约翰·帕特里克（johnpatrick）.成员，在于队友分散之后，慌不择路地躲进了楼内的某个房间。 “嗯，队友死伤超过七成，队内通讯中断，作为一个普通人身陷重围，没有后援，还要消灭100名全副武装的黑帮分子，同时击杀黑帮首领....” 李昂面无表情地吐槽道：“这确定不是在让玩家自杀吗？” 唯一的好消息是，b队在被打散之前，已经截断了大楼的供电系统， 现在塔玛·里亚迪已经无法使用监控系统，只能通过数量有限的对讲机，和手下的小头目进行联络。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个屁啊。 李昂吐了口浊气，右手持着scar—h，左手慢悠悠地按住衣柜门扉，悄悄打开了一道门缝，向外张望。 这间房子占地面积并不小，大概有八九十平，但门窗紧闭，光线非常昏暗。 天花板被霉菌所侵蚀，呈丑陋的灰黑色， 原本贴在墙壁上的淡黄色墙纸，剥离斑驳， 瓷砖地板的缝隙中尽是污泥。 各式各样的杂物堆放在墙角，电视机、电冰箱、桌椅板凳都极为老旧，透露出一股贫困凋敝的气息。 “咚咚咚！” 房间的木门被敲响，门外响起了一连串脚步声，与骂骂咧咧的吼叫。 “开门！” 一名男子用菲律宾语喊道：“快开门！” 没有人回应，数息过后，木门被猛地踹开，脚步声鱼贯而入。 五个人，成年男性，脚踩拖鞋，身穿防弹衣，体型偏瘦，拿枪，ak47。 李昂仔细倾听着门外动静，屏住呼吸，将身体后倾，贴着衣柜，用左手不声不响地摸出腰间的消音手枪，抵住衣柜门。 咚，嗙，哐当。 衣柜外不断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似乎是那五个人正在用枪身翻弄着屋内物品，搜索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 桌，椅，甚至是电视柜。 李昂倾听着脚步声，结合刚才瞥到的屋内景象，在脑海中拼凑出简陋的位置图。 kimber自动手枪的消音器枪口贴着衣柜门，慢慢挪动，当屋内五人相距位置达到最近的一瞬间，李昂扣下了扳机。 口径子弹，沿着六条右旋膛线旋转，迸发着飞出枪口，在粗又长的黑色消音器辅助下，只发出了类似于拍手掌的轻微响声。 哒，哒，哒。 三发子弹贯穿了距离衣柜最近的三人的头颅，鲜血泼洒飞溅。 衣柜过于狭窄，根本端不起scar步枪， 而手枪的精准射击距离其实相当之近， 就算是李昂，也没有把握在射击姿势与视野都相当糟糕的情况下，用手枪精准射击中最远处两人的头颅。 万一射在敌人的防弹衣上，没有第一时间致使其丧失战斗力， 回过神来的两名黑帮分子完全能拿起ak步枪对衣柜进行扫射。 伴随三声枪响，那三人的身躯瞬间瘫软，朝着地面倾颓摔去， 剩余两人转过头来，仓惶抬起了步枪枪口。 然而，李昂在用左手开完三枪的同时，用左手手背猛地推开了衣柜大门， 他侧过身来，在电光火石间借着空余出的空间，快速瞄准，抬起右手手里的scar步枪，朝着两人头部精准点射。 哒，哒。 巨大枪声响彻房间，子弹掀飞了头盖骨，让红白双色的不知名粘稠液体溅落在墙壁上。 五名敌人几乎同时倒地， 其中一人僵硬的手指还扣着扳机，他的身躯向后方倒去，手上枪械却还在自动射击， 将一个个弹痕遗留在本就斑驳不堪的墙壁上。 李昂躬下身去，等到无人操纵的ak步枪彻底停下枪声，才站起身来，走出衣柜。 这里发出的枪声巨响，势必已经引起了楼上楼下黑帮分子的注意，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冲到这里。 必须马上转移。 李昂正准备走出客厅，听到左侧方卧室传来微不可查的“咔嚓”开门声。 他瞬间躬下身去，向左侧倾斜身躯，抬起枪口对准卧室门。 “嗯哼——” 一名肤色偏黑的年轻菲律宾女性，意识不清地哼哼着，从卧室摇摇晃晃地推门而出， 她穿着劣质的灰色衬衫，身形瘦削，骨瘦如柴，暗红色的发丝蜷曲干枯，眼眶凹陷，黑眼圈极为浓郁， 脸部的轮廓还算较好，但皮肤相当粗糙，都是暗色的痘，手上脚上满是各类伤痕。 女子扶着墙走了出来，看到满地尸体竟然毫不恐慌惊愕，反而嘬着手指，踉跄着贴住墙壁，缓缓坐了下去，朝着李昂慢悠悠地傻笑了起来。 一股怪异的气味从卧室里飘荡而出，李昂慢慢地站起身来，朝里面瞥了一眼。 烟雾缭绕中，可以看见卧室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女性，同样的装扮，同样瞳孔扩张的痴傻状态，有人看到李昂进来，还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动作迟缓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 塔玛·里亚迪在很早以前就买下来了这座公寓，以极其廉价的房租招揽租客，把租客作为扰乱官方抓捕的肉盾。 住在这里的，要么是毒虫， 要么，就是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赤贫者——这些人有很大可能性，在潜移默化中成为毒虫。 可怜，可悲。 李昂沉默着，收起了枪支。 第九十二章 货物 这座楼公寓呈“匚”字形，共有十层，下面五层出租给居民，第六、七层住的都是塔玛·里亚迪的手下， 第八层是制冰工厂，第九层是仓库，第十层则是塔玛·里亚迪的住所与安全屋所在地。 如果说这座楼里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毒虫，那就要考虑到这些所谓“平民”所带来的的威胁。 非法枪支在这里相当泛滥，就算这些毒虫拿不出自动步枪，也能掏出几把小手枪或是自制火铳，再不济砍刀总是人手一把的。 “目前我方的最大优势，就是敌人无法使用监控系统，只能通过数量有限的对讲机进行联系， 只要不与大规模敌人缠斗，不断进行游击战，消耗敌方有生力量，总能磨得死他们。” 李昂整理着思绪，端着枪慢悠悠地走到门口， 先用枪口左右横移，确定走廊中没有敌人之后，再走出走廊，贴着墙边前进。 远处楼梯响起了一连串脚步声，想必是被刚才枪响所吸引来的帮派分子。 李昂手掌一翻，从背包栏中掏出【瑞土军刀300】，用其中的撬锁工具，飞快地撬开了他附近的一扇房门。 房子内是一家三口，男人女人小孩子，相互抱着站在客厅尽头，战战兢兢地看着撬门而入的干员。 李昂冰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掌。 一家三口如蒙大赦，急忙跑进侧卧，砰的一声锁上侧卧房门。 李昂将房屋正门关上，听着一连串脚步从楼梯口走出，在走廊中奔走。 他侧着身躲在房门旁边的水泥墙壁，右手持枪，左手自腰间掏出一枚手榴弹， 当脚步声经过房门的一瞬间，李昂朝着木门斜斜射击，打死两人， 走廊中的敌人仓惶射击，然而子弹尽数打在水泥墙壁上，除了溅起水泥碎屑外再无战果。 “这里有——” 领头的黄衬衫男子高声呼喊，却被一发子弹撕裂喉管，只能瞪着眼睛，无助地捂着喉咙向后倾倒。 两名同伴试图将其拖走，但两枚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他们的眼眶。 死了三个，还剩七个。 李昂蹲下身去，任凭头顶处水泥碎片飞溅，冷静评估着现在的状况。 和绝大多数人想象的不同，现实生活中能抵挡住步枪子弹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太少。 家具、家电、门窗、楼梯、汽车、货车、卡车.....所有影视剧中能够防弹的东西，在现实世界都会被步枪子弹轻易贯穿。 只有致密的树木、钢铁或建筑材料，才能抵御住步枪子弹。 李昂对于建筑学略懂一二，在观察的时候就发现， 这座建筑内，临近走廊两侧的墙壁属于承重墙，其厚度在300mm左右，能轻松抵挡住一百米内的步枪子弹射击。 而且李昂所挑选的位置，刚好处于门口与主卧的夹角，就算有子弹从木门贯穿进来，也形成不了跳弹，对他造成杀伤。 走廊中，单薄的木门已经被彻底撕裂，枪声轰鸣，子弹横飞，碎石四溅。 李昂倾听七把步枪所在的位置，悄无声息地拔出手雷拉环，手掌一勾，将其掷入走廊。 两秒过后，爆炸声响彻走道，李昂拿出【瑞土军刀300】伸出门外，将军刀光滑的钢制表面，当做镜子，观察走廊中的景象。 楼道内血流满地，散落一堆焦黑的躯体。 李昂将手枪探了出去，朝着每具躯体上补了一枪，确定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才走出走廊。 “烤肉的味道。” 他冷漠地跨过这堆尸体，走上楼梯。 ———— 公寓十楼，安全屋内，马拉维市第一读枭，塔玛·里亚迪，正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翻阅着报纸。 安全屋的面积相当之大，天花板、墙壁、地板中都内嵌有均质钢板， 大门采用银行金库规格，用100mm的钢材打造，极为厚重，就是用机枪扫射也能屹立不倒。 屋内，装饰摆设低调奢华，书架、书桌、电脑、武器架一应俱全，客厅正中央还摆放着一张圆桌，桌上还摆着各类菜式。 此时，安全屋内后方的巨幅监控面板全数变黑，但应急的汽油发电机，还是为安全屋提供了灯光照明。 被十几个忠心下属簇拥着的塔玛·里亚迪，就坐在圆桌后方， 他是个四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有些秃头，肤色偏黑，圆脸，慈眉善目，看起来相当温和，上身是件花衬衫，下身是宽松的休闲裤。 塔玛·里亚迪看起来和那些在校园里经营小卖部的普通中年大叔没有任何区别，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他的伪装。 他的出身极为贫贱，父亲是个整天酗酒家暴的瘸子，母亲是个智力障碍者。他从小打拳，试图用拳击来为自己搏个出路。 十四年那年，塔玛·里亚迪错手杀死了日常虐待母亲的父亲， 逃到城里之后，他凭借好勇斗狠，得到了某个小头目的赏识， 在马拉维市帮派组织内，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终坐到了今天的位置。 岁月流逝，上了年纪的塔玛·里亚迪也像其他帮派大佬一样，开始信教， 但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相信，恶事做绝、坏事做尽的自己，死后真的能上天堂。 “不好意思啊，桑托斯。” 塔玛·里亚迪放下手中的报纸，对着桌前方的西装男子说道：“楼下实在是有点吵。” 名为桑托斯·阿基诺的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桑托斯是叛军首领克鲁兹·阿基诺的弟弟，和他从军的哥哥不同，桑托斯曾在国外留学，主修医学，有牙医执照， 回国后，桑托斯负责帮助其哥哥，与菲律宾境内的各大读枭进行联络， 通过叛军掌握的隐秘港口，将菲律宾境内的“特殊药品”，送到海外。 “喳喳，你下楼去看看处理的怎么样了。”塔玛·里亚迪大手一挥，站在他身后的一名矮小男子点了点头，拿起对讲机，推开安全屋的大门，走下楼去。 门口处的两名保镖将大门重新关上，塔玛·里亚迪看了眼被合上的大门，笑着对桑托斯说道：“这些特种作战人员确实有些烦人，不过等到三天以后，这座城市就是我们的了。” “呵呵。” 桑托斯摇了摇头，扯了扯西装的领带，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要搞不清主次关系，塔玛。 要不是你之前刺杀马拉维市长的行动过于嚣张，引来官方注意，威胁到了这批‘货物’，我哥哥也就不需要匆忙出击，与菲律宾官方军队正面交火。” 桑托斯所代表的叛军势力，与塔玛·里亚迪这名大读枭，在菲律宾官方眼中只是普通的合作伙伴， 但听现在桑托斯的意思，两者似乎保持着合作伙伴以上的关系， 甚至于，叛军此次掀起的大规模进攻，不是为了占领马拉维市，而是为了塔玛·里亚迪公寓楼内的某批“货物”！ 为此甚至能不顾事后可能到来的围剿，也要与菲律宾官方军队正面交火，保住这批东西。 听到桑托斯潜在话语中的指责意味，塔玛·里亚迪依旧保持着微笑，但眉眼间隐隐有些阴沉， 他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安全屋后方的卧室，那一堆整齐码放在一起的、用合金打造的箱子。 所有箱子的侧面，都印着昙花的图案。 第九十三章 阳台 公寓楼里，毒虫的数量，稍微超出了李昂的想象。 读品犯罪、腐败与贫困，并称为菲律宾社会的三大痼疾。 在杜特尔特发动扫毒战争之前，就已经有读枭靠着金钱与权势的大棒，敲开上层社会的大门。 下至菲律宾基层警员，上至菲律宾司法部长黎利马，半数的菲律宾行政执法机构都有涉及读品利益链中， 菲律宾的一亿总人口里，有三百七十万涉读人员，而且这一数字每天都在疯狂增长。 贫困，贪腐，落后，愚昧，每一项因素都在推动读品的扩张。 没有受到过基础教育、没有经过父母好好管教、没有正经工作、没有希望可言的菲律宾青年人甚至少年人，很大一部分成了毒虫， 不少人为了得到更多的资金去购买读品，甚至加入了各类帮派，主动进入到这条黑色利益链中。 这座公寓楼里所住着的所谓“平民”，实在很难界定他们真的只是稍微涉毒的普通人，还是读品利益链中的成员。 十七八岁，十四五岁，甚至有十二三岁的菲律宾人，在楼道中游荡。 他们手上要么拿着手枪，要么拿着砍刀，三五成群，高声喊叫着。 塔玛·里亚迪在特种作战小队进入楼房之初，为了减少手下的损失， 特意利用广播系统，告诉楼内所有居民，只要杀死或者消灭一名特种作战干员，就能免除所有房租，并从他那领取一百万的菲律宾比索，或者是同等价值的读品。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特种作战小队被正规的帮派分子打散之后，这些瘦弱矮小的少年人就壮着胆子走出了房间，在走廊中闲逛。 他们拿着手枪，拿着砍刀，用刀刃不断敲击着走廊里的陶瓷墙壁，发出叮咚脆响，眼眸里尽是对金钱的渴望。 一个穿着红衬衫的瘦弱少年，粗暴地踹开了某间房门， 他拿着砍刀冲进屋内，扫视一圈，看见了地上隐隐残留的血迹，血迹残留指向了卧室， 红衬衫拿着砍刀，悄无声息地趴在了地上，通过卧室门缝看到了什么。 他兴奋地爬了起来，跑到走廊，手掌还扒着门框，极为兴奋地，朝着肆意游荡地同伴们大喊道，“这里有人！” “哪有人？” “来了来了！” 一群人乱七八糟地喊叫着，乌泱泱地冲进屋内，挤在一起，用刀柄粗暴地砸开卧室大门。 卧室的门后面是一名年轻女性，卧室的床上，则躺着一个面色发黄的年老妇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的味道。 女性瞪着眼睛，对着这群少年叫道：“你们干什么？！” 她名为利加雅，按照菲律宾的习俗，她通常被称为“欢乐” （菲律宾人不管男女老少、身份地位，统统都有一个朗朗上口的昵称，比如君君、大鬼、叮咚、玲玲、乔乔） 红衬衫的少年盯着欢乐看了一会儿，脸上闪过笑容，一把将其推开，来到床前，趴在了地上。 床底下，仰躺着一名特种作战干员。 他的右臂与左腿已经被子弹打伤，血流满地。 干员费力挣扎着试图端起枪支，红衬衫急忙从地上弹了起来，抱住欢乐，朝床底下喊道：“你要敢开枪，她就没命了！” 说罢，红衬衫朝左右同伴使了个颜色，两名少年蹦到床上，翻到另一边，侧着身子，将床底下的干员拖了出来。 干员试图抬枪反击，却被人一脚踹开手上枪械，脸上也挨了几脚，一颗牙齿飞了出去，脸庞瞬间肿了起来。 “扒了他的外套！” 红衬衫放开欢乐，少年们高高兴兴地将干员拖到客厅， 有的人扯下了干员的防弹衣给自己穿上，有的人摆动着干员的对讲机，有的人举着沉重的手枪来回耍弄， 红衬衫看着兴高采烈的同伴，转过身去，看向强作镇定的欢乐小姐，邪笑着说道：“你是在窝藏他吗？” 欢乐摇了摇头，看着这张曾经熟悉、现在却无比陌生的面孔，生硬地说道：“他有枪，是他胁迫我的，卡卡，你应该回家去了。” 昵称为卡卡的少年看着欢乐穿着的衬衫，以及衬衫下那干瘪但轮廓清晰的身躯，舔了舔嘴唇， 欢乐并不是涉毒人员，她住在这栋楼里单纯只是为了这里廉价的房租。 卡卡曾经喜欢过欢乐——作为一个纯真的少年的时候。 但幻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欢乐这么一个没有工作的女性，怎么才能养活的起自己，甚至还有钱拿出来给她重症在床的母亲治病呢。 答案不言而喻。 卡卡盯着欢乐，眼睛有些发红，欢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颤抖的身躯顿了一下， 她艰难地说道：“别在卧室。” 卡卡咧嘴一笑，将砍刀插在腰间的束带上，拉着欢乐走向了阳台。 此时，那群少年还在对着干员拳打脚踹，在听不到任何惨叫之后，他们意兴阑珊地拿起了砍刀，准备割下干员的脑袋。 哒—— 枪声，短促而决绝的枪声，在门框边响了起来。 那里立着一根黑黢黢的枪管。 拿着砍刀正要下劈的少年，被一枪爆头，身体抽搐着，摔倒在地。 还未等这群少年消化完这起发生在眼前的死亡，有一声枪响。 第二人应声倒地，同样是一枪爆头，血雾弥漫。 被溅了一脸红白之物的同伴，刚想要惨叫，就被一颗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子弹命中鼻梁，整张脸都凹陷了下去。 哒，哒，哒，哒。 一颗子弹，一声枪响，一条性命。 客厅里的少年何时承受过这样的恐惧，他们或是爬在地上向沙发攀爬，或是站起身来朝卧室跑去。 但竖在门框边的枪口，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追踪着他们的身体轨迹，坚定而平缓地向他们投递出弹头。 枪声终于停歇，客厅尸横遍野，此时距离第一声枪响，过了还不到三秒钟。 阳台上，还保持着撕扯腰带的姿势的卡卡，拉着欢乐蹲在了地上。 阳台的落地窗前，刚好摆放了一堆纸箱，里面摆放着一些杂物。 踏，踏，踏。 军靴踩踏在血泊的脚步声在客厅中响起，李昂嗅着这浓郁的血腥味儿，喃喃自语道：“还差一个。” 还差一个， 阳台上，卡卡身躯陡然一颤，他掏出手枪，贴着纸箱想要射击。 然而，客厅里空无一人，卡卡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看见李昂不知何时已经贴到了阳台边沿。 黑洞洞的手枪枪口，正对着卡卡的脑门，这一瞬间卡卡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那个抛妻弃子、不知道在哪里鬼混的父亲，那个靠给人洗衣服赚钱贴补家用结果累到生病死去的母亲， 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弟弟，那个给自己一片彩色贴纸、把自己拖入深渊的所谓“帮派大哥”... 那些人，那些事。 如果那天，他没有接受帮派大哥递给他的彩色贴纸，说不定他就不会染上读瘾，也就不会失学，带着本应前途光明的弟弟，住进这座该死的公寓。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像母亲临死前叮嘱的那样，好好学习，带着弟弟去城里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啊，差点忘了，他的弟弟也死了，就在客厅，就是刚才举刀的那个。 啪—— 消音手枪的沉闷枪声响起，卡卡的额头出现一个血洞，脸上还凝固着属于少年的、讨好性质的笑容。 又一具尸体倒地，李昂看也没看一眼，对着蹲在地上，满脸是血，因为惊吓过度而口不能言的欢乐说道：“你没事吧。” “啊，我，我没事。”欢乐结结巴巴地说道。 “很好。”李昂点了点头，走回客厅，将那名鼻青脸肿的干员从尸体堆里拖了出来，稍微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将其放在客厅沙发上。 “帮我照顾一下他。” 李昂随口吩咐道：“等到什么时候枪声彻底不响了，你再把他送到医院，可以么。” “呃，好的。” 欢乐点头如捣蒜，看着李昂熟练地从那些少年的尸体上，扒下手榴弹、震撼弹、步枪弹夹等装备，推门离去。 第九十四章 快递 二楼，三楼，四楼。 李昂飞快清扫着楼层，脚踩横流血泊，跨过残肢断臂，在五楼的走廊里踏步前行。 他身后跟着一群特种作战小队的成员，其中大部分都是伤残病号，互相搀扶着，拖着枪支，紧跟李昂的脚步。 .小队成员实在是进退两难 公寓楼外面，有隐藏起来的敌方狙击手，一出大楼就会被立刻狙杀，根本无法逃离。 而且随时可能都会有更多的帮派分子增援力量，从外界赶到公寓楼，因此一二楼也不安全， 正巧碰上了李昂正在清扫楼层，就跟在他身后，听从他的安排。 清扫完楼层里的绝大多数房间之后，李昂停下脚步，仔细倾听了一会儿， 转过头去，对小队的队长曼尼·帕奎奥说道：“队长，我们先整顿休息一下吧。” 小腿中了一枪的帕奎奥脸色有些发白，他倚着同伴，瘸腿站立，犹豫着问道：“他们不会冲下来么？” “暂时不会。” 李昂摇了摇头，“那些毒虫没那么蠢，他们现在估计就在六楼的楼梯口等着我们上去。” 散落在各个楼层的帮派分子并不是傻子，伴随对讲机频道一个又一个地失去通讯，他们开始有意识地向后撤退，朝六楼聚集。 他们接受过基础的军事训练，虽然不是什么精锐，但轻重武器位置分配，与编织交叉火力网还是会的。 “匚”字形的楼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要在六楼的各个楼梯与电梯口处，设下埋伏，特种作战小队很难冲上去。 局势现在僵持了下来，时间越是拖延，马拉维市其他的读枭势力就越有可能派出增援。 .小队的成员们，看着李昂推开一扇木门，跟在他后面走进屋内。 这间屋子已经被清扫过，地上躺着一个毒虫的尸体，李昂一脚将其踹开，拉上房间窗帘，并和同伴搬来电冰箱与沙发、桌椅，堵在门后面。 暂时安全了，干员们都松了口气，只受了轻伤的成员，为重伤员包扎伤口， 而尚有余力的干员则和李昂一起，蹲在地上，拿着公寓楼的建筑图纸比划。 “越是拖延，局势对我们就越不利。” 李昂说道：“敌人的增援力量随时可能赶到，如果我们就这么沿着楼梯走上去，只怕一露头就会被各类长枪短炮扫成渣渣。 现在我们得重新组织有生力量，想办法突破封锁。” “还，还要再继续执行任务吗？” 一个面容稚嫩的年轻干员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可以在这里躲起来，等待局里的支援....” 队长曼尼·帕奎奥扫了他一眼，苦涩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没有了，刚才我已经联系了局里，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马拉维市读品泛滥，下到基层干员，上到局里高层，统统都有从读品利益链里获益，他们盼着我们死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过来支援。” 曼尼·帕奎奥顿了顿，环顾一圈同伴们苍白的表情，幽幽说道：“桑托斯·阿基诺是叛军首领克鲁兹·阿基诺最宠爱的弟弟， 现在叛军就在城外，随时都有可能攻入城里， 局里更不可能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前来支援， 如果不是怕做得太过火引来日后清算，恐怕局里现在已经开车过来，帮塔玛·里亚迪‘剿灭’我们了。” 客厅内一片压抑，本就情绪低迷的干员更加绝望，李昂看着曼尼·帕奎奥，很是无语。 喂喂喂，老兄，你确定自己不是敌人派过来打压我们士气的吗？ “咳咳，” 李昂清了清嗓子，对同伴们说道：“现在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先清点一下装备物资、能行动的人员吧。” 客厅里还活着的干员共有十二人，其中六人重伤，四人轻伤，尚能自由行动且有战斗力的仅有五人。 枪械弹药倒是不缺，突击步枪scar—h，冲锋枪hk-mp5a2，霰弹枪m4super90，手持式轻型防弹盾牌，以及两把能装在scar—h步枪下方的fn40gl下挂榴弹发射器。 稍一合计，李昂把还能作战的五人编成了一支五人小队。 最前面的是举着防爆盾牌与消音手枪的盾哥，负责抵御敌方火力。 第二位拿着冲锋枪，负责中近距离火力压制的。 第三位是拿着装有榴弹发射器的scar步枪的李昂，负责中远距离射击的。 第四人则拿着霰弹枪，负责强行破门以及近距离作战。 第五人则同样拿着scar步枪，负责警惕来自后方的敌人。 共计五人的临时作战小队匆匆成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拔除掉敌方的高台狙击手。 现在敌人已经盯紧了五楼楼梯口，在楼道里穿行的时候，很容易被狙击枪锁定位置。 李昂拿出对讲机，联系上了特种作战小队这边的狙击手，短暂交谈过后，确认了敌方狙击手的信息。 “至少有四人，用的都是svd狙击步枪，其中一人在‘匚’字楼的左侧八层，一人在右侧七层，一人在远处楼房顶层，剩下的一人位置未知。” 李昂喃喃自语地念叨着，从背包栏里取出三台大姜mavicproplatinum铂金版无人机， 在每台无人机上，都用丝线缠着一枚手榴弹， 丝线牵着手雷拉环，只要猛地一震，就能把手榴弹摔在地上，将其引爆。 李昂拿出三部的智能手机，齐齐摆在身前，分别与无人机进行连接。 手机屏幕上呈现出无人机摄像头的画面，李昂让同伴稍稍拉开窗帘，十指如同弹奏钢琴一般，按在了手机屏幕上。 只见三台无人机如同飞鸟一般，轻盈而快速地飞出窗外，各自飞向不同的方向。 得益于高达八点的敏捷与智力属性，李昂的十根手指完全不打岔，每根手指都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顺滑地操纵着无人机的前进、后退、俯冲、攀升。 隐藏在楼房内的敌方狙击手，就看见无人机大模大样地穿过“匚”字形公寓楼中间的空地，朝着自己直冲而来。 wtf？什么鬼东西？ 这些狙击手一把将狙击枪丢在地上，拔出手枪向半空中的无人机进行射击， 然而无人机在空中忽而攀升，忽而下降，忽而转个弯，忽而翻个身，走位极尽骚气，手枪弹夹打空了也没命中一发。 狙击手吓得亡魂直冒，转身朝门边冲去，但无人机迅猛地冲进敞开的窗口，带着手榴弹一起，撞在了他身上。 你有一份特别的快递，会自爆的那种。 轰，轰，轰。 三重爆炸声交叠在一起，李昂看着全部陷入漆黑的手机屏幕，长出了一口气。 一次性操纵三台无人机，对脑力和体力的消耗相当之大，真是累人。 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回头看着惊愕万分、目瞪口呆的同伴，随意说道：“走吧，我们上楼去。” 第九十五章 成语 自爆式无人机击杀狙击手的响动，惊动了堵在六楼楼梯口的帮派分子。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大堆沙袋，堆叠在走廊地板上，自己则蹲在沙袋垒砌而成的防御工事后方， 沙袋左右两侧各驾着一把轻机枪，其中一人的脚下还放着一杆又长又粗的单兵火箭筒，看样子还是装填完毕的状态。 实在是慌得很，那么多个对讲机通讯信号，一个又一个地悄然消失，就好像楼下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移动黑洞，正吞噬着所有涉足其中的活人。 尤其是远处楼上还传来了爆炸，而可他们分明已经堵住了六楼的各个入口，根本没看见过有人上来。 难不成，楼上也有人？ 正当帮派分子疑神疑鬼的时候，李昂所率领的五人小队已经贴着墙边潜行到了楼梯口。 在楼上看不见的角落里，李昂示意同伴稍稍蹲下，保持安静， 自己则端着scar—h步枪朝着天花板瞄准了一阵，旋即扣下了fn40gl下挂式榴弹发射器的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藏在榴弹发射管里的圆柱形震撼弹，一头撞在六楼的天花板上。 轰—— 约等于八百万只烛火的强烈闪光，直接晃瞎了六楼楼梯口处埋伏的帮派分子，而震撼弹所发出的一百七十分贝巨响，也把他们震得双耳暂时失聪。 距离震撼弹最近的几人已经被活活震晕倒地，其他人也头晕目眩，眼不能睁，握不稳手中枪械。 有些狡猾的帮派分子藏了个心眼，一开始就没有蹲在楼梯口准备打埋伏，而是藏在楼梯两侧的民房内，用枪口探出木门，指向楼道。 这些人没有被震撼弹波及，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蹲在屋子里继续等待。 五楼，刚发射完一枚震撼弹的李昂，熟练地将榴弹装填入发射管，做出手势，指挥排在队伍第一名的盾牌哥向前走。 大盾哥一手举着手持式轻型盾牌，一手拿着消音手枪，通过盾牌上的透明挡板看着前路，躬着身子小心翼翼走上楼梯。 走到五楼半的平台上时，李昂再次瞄准，朝着六楼左侧发射了一枚榴弹，并从腰间拔出一颗手榴弹，丢向了六楼右侧。 轰——轰—— 双倍爆炸，双倍的快乐，李昂聆听着从六楼楼梯口左右两边房屋内传来的惨叫，面无表情的指挥大盾哥继续上楼梯。 还没等彻底登上六楼，排在队伍第二位置的干员，就端着冲锋枪，朝着地上躺尸的帮派分子各补了几枪，确保没有敌人幸存。 等到登上六楼，李昂再做出手势，五人小队分成两组，左边两人，右边三人， 彼此枪线呈160°角交叉，掩护对方的背后，狙杀掉那些从房间里冲出的帮派分子。 随后，李昂带着小队鱼贯冲入两侧房屋，确保此处无人生还之后， 再捡起敌人丢在地上的火箭筒，并把两台智能手机摆放在沙堆中央， 和小队成员按照原定计划，一起躲进一个屋子里，并搬来各类杂物，挡在门前，只留下一道充当射击口的门缝 暂时清掉了第一个点的敌人，但是六楼其他位置的毒虫，估计很快就会赶过来。 盾牌哥看着放在房间地板上的单兵火箭筒，额头有冷汗滑落，忍不住爆粗道：“这帮疯子....在这个位置用火箭筒，他们就不怕把楼道炸踏、把自己也轰上天吗？” “毒虫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脑子的生物之一，他们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读品不仅戕害他们的神志，还会侵犯人的神经系统，对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严重伤害。” 李昂淡定地吐槽道：“我上次还看见过一桩新闻报道， 说某地有位仁兄吸嗨了，用剪刀把自己的小兄弟切掉，并将其用强力胶黏在头上，假装自己是独角兽，上街裸奔。” “....” 其他四名干员面面相觑，讷讷无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然后呢？” 李昂随口说道：“档鸡立断，无鸡之谈，头鸡倒把，无鸡可乘，泄露天鸡。连鸡儿都没有了，自然是流血身亡。” 您就是成语达人？ 四名干员满腔槽点不知道从何处吐起，只能憋着，检视起装备。 当玩家执行剧本任务的时候，系统不仅会帮玩家掩盖“从背包栏里取用物品”带来的不和谐， 还会帮玩家翻译语言，解决沟通问题。 因此李昂念出的一大串双关成语，在四名干员耳中，估计就是什么同等意思的歇后语之类。 不理会蛋疼菊紧的四名同伴，李昂拿出智能手机，与摆放在走廊沙堆里的两部智能机一起进入微信的视频通话频道， 通过那两台手机，监控走廊里的画面。 踏踏踏踏踏踏， 密集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走廊两侧都跑来了不少帮派分子， 李昂双持两杆scar-h步枪，一左一右将两个枪口探出门缝，借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朝走廊两端扫射。 火光耀眼夺目，枪声震耳欲聋，瞬间倒了七八人的帮派分子仓惶撤退，返回到l型的楼梯拐角，不敢再露头。 李昂见状，一记肘击将木门砸开一个豁口，从盾牌哥手里接过单兵火箭筒，朝着左侧走廊尽头轰出一炮。 这座公寓楼内的一到五层住着普通居民，六层及六层以上，住的都是塔玛·里亚迪的手下，因此倒是不必担心误伤问题。 火箭弹在走廊中高速飞行，走廊拐角处，远远瞥到一眼的毒虫吓得面无人色，踹着拖鞋就往l型走廊的尽头跑去，同时嘴里还高喊着：“r--p--g-----” 轰—— 火箭弹的轰鸣爆炸声，掩盖了他的呼喊，走廊尽头的墙壁直接被轰开一道缺口，碎石飞溅，残肢四散。 这发火箭弹消灭了几个敌人？八个还是十个？ 李昂漫不经心地计算着杀敌数量，将火箭筒随手塞入背包栏，向右侧走廊丢出一枚手榴弹。 高达八点的力量与敏捷属性，让他能像顶级的棒球运动员一样，投出一枚好球。 手榴弹越过整条走廊，旋转着击打在墙壁上，反弹几下之后，正好落在右侧走廊拐角处的一名毒虫眼前。 又是一阵轰鸣。 第九十六章 效忠 公寓楼的第八层，和下面七层并不一样，并没有彼此隔离的房间。 整个第八层，就是一座专属于塔玛·里亚迪的工厂。 宽敞空间内，水泥墙壁斑驳不堪，窗户统统紧闭，没有窗帘，取而代之的，则是贴在窗户上的棕色塑料幕布， 一盏盏长条形灯管从天花板上垂下，灯管下方是一张张工作台。 由于大楼的供电系统已经被切断，戴着极为老旧的全覆盖式呼吸面罩的妇女、少年、儿童，只好借着些许透过棕色幕布的阳光，坐在工作台前忙碌着， 工作区周围，则有许多拿着砍刀的帮派分子正在巡逻。 墙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大号塑料桶，房间后方的架子上，还堆叠着许许多多画着黑色骷髅图案的白色方形塑料容器。 “快点！都快点！” 肤色黝黑的矮胖男子拍着手叫道：“这批货今晚之前必须全部装袋！” 作为这座工厂的负责人之一，同时也是塔玛·里亚迪的亲信下属，他很明白这批货物的重要性。 几个月前，那位代表叛军势力的桑托斯·阿基诺，找上了塔玛·里亚迪，声称他们手上有一张全新化合物的配方以及工艺流程图纸，需要委托塔玛·里亚迪进行生产。 这种事情，塔玛·里亚迪一开始是拒绝相信的， 市面上那么多的化合物新产品，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主动分享新配方，或是独门工艺流程。 这玩意儿可是无价之宝，用真金白银都买不到的那种。 看在桑托斯的哥哥的面子上，塔玛·里亚迪还是让手下试着生产出了一批货， 未曾想，这批全新的化合物，味道纯净，效果爆棚，将其他产品秒成了渣渣。 最关键的是，根据塔玛·里亚迪专门雇佣的化学专家所说，这批化合物奇迹般地不会对人体造成肉眼可见的危害。 它是无害的，不会让人形容枯槁，不会让人皮肤溃烂，不会让人神志萎靡，状若恶鬼。 甚至于，经常品尝它，还能让人精神焕发，神清气爽，状态好的不得了。 就像....可口可乐？或是口香糖？红牛？ 唯一的缺点，就是如果不每天品尝的话，就会让人浑身难受， 受不了温度上的细微变化，任何微风吹拂，都会引起全身皮肤的剧烈瘙痒。 矮胖男子不是化学专家，但他是工厂管理者， 这么多年来，他看见过无数因为化合物而上演的人间悲剧，很清楚不管这些产品看上去再怎么无害，最终都会拉人坠入深渊。 不管如何，塔玛·里亚迪还是让手下把新产品偷偷拿到市面上售卖， 反馈过来的口碑极佳，不少毒虫甚至愿意花上同类产品十倍的价格求购这一新产品。 一来二去，双方一拍即合，塔玛·里亚迪负责为桑托斯生产这款全新产品（有时候也会自己偷偷私藏下一些产品，用于化学分析、改进流程、出售、贿赂）， 而后者则包揽海外运输、行销等环节。 作为亲信，矮胖男子知道，随着双方合作的不断进行，关系愈发密切，桑托斯·阿基诺也为塔玛·里亚迪带来了另一份图纸。 这张图纸是原来那张的改进版，工艺流程更繁琐，制备条件更苛刻， 但产品的效力也更加强悍，甚至能达到举世无双的程度。 这张新图纸所制造的产品，名为“昙花”。 昙花的生产与包装，应桑托斯要求，变得更加保密， 全部都在十层的某个暗室中进行，整个工艺流程就连矮胖男子也无从得知。 他只知道，这些“昙花”是售往世界各地的， 除了菲律宾外，其他大洲也有地区在生产和销售“昙花”。 就好像，有什么人或者组织，在全力推动一样。 不管这些人到底抱有怎样目的，他们肯定不怎么在乎钱，没有给昙花以及昙花的次级产品，定个高价， 否则这样的“无害”化合物，足以为他们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 思绪拉回，矮胖男子环顾工厂，喊过来几个拿砍刀的帮派分子，帮妇女们一起装填昙花的次级产品。 哪怕效果次了一点，这些货也能卖个高价。 工厂外围，塔玛·里亚迪的左膀右臂、名为喳喳的男人朝着对讲机吼道：“喂？喂？大鬼你听得到我吗？？” 对讲机里一片杂音，根本听不到任何回应。 喳喳骂了一句，将对讲机插回腰间，矮胖男子犹豫着走了过去，搭话道：“喳喳，怎么了？大鬼那边遇上了麻烦吗？” 喳喳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令后者心头一阵发毛，浑身不自在。 喳喳是塔玛·里亚迪的金牌打手，从小学习东南亚传统武术班卡苏拉（pencaksilat，源于马来文化，在东南亚广泛传播，有诸多变种，特征是快速、巧妙、迅猛）， 曾经用拳头和一把虎爪刀，在小巷里干掉了十名来围堵他的其他帮派打手。 被喳喳凝视的时候，矮胖男子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准备择人而噬的猛虎盯上了一样， 心脏不停地打鼓，脖颈后面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盯了一会儿，喳喳收回视线，冷淡地吩咐道， “剩下的货暂时不用装了，让那些女人把已经装好的包裹都送到仓库。你把剩下所有能打的人都叫过来。” “啊？” 矮胖男子闻言一愣，他只知道有特种作战小队冲进了楼内， 但塔玛·里亚迪之前明明已经收到了消息，并安排手下进行了伏击， 男子不解道：“不是已经把他们打散，准备收尾了吗？怎么还要作战？” 喳喳平静地说道：“你的话，太多了。” 矮胖男子浑身一颤，低下头去，不敢多说，跑回房间内，派妇女去运送货物，并让所有打手都拿好枪支。 喳喳孤身一人站在走廊中，之前他派到楼下去的下属，已经全部失去了联络，甚至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传递回来。 他拿起对讲机，跟塔玛·里亚迪简单讲了几句，让他所效忠的帮派首领，做好逃生的相关准备。 至于他自己... 喳喳望着极远处，那幽暗无光仿佛深陷永暗的静谧走廊，其貌不扬的瘦削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他愿意为塔玛·里亚迪誓死效忠，献出心脏。 第九十七章 两截 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将忠诚彻底献给了塔玛·里亚迪？ 喳喳想着。 是许多年前，在举办地下拳赛的废弃工厂里，他作为观众，将一沓钞票，砸向满脸是血却依然屹立着的自己的时候吗？ 是他淡笑，邀请自己加入帮派的时候吗？ 是他出钱为自己得了重病的父亲治病的时候吗？ 喳喳并没有读过书，但他绝不像自己外表所展现那样蠢笨， 他很清楚，塔玛·里亚迪对自己的恩惠，有一大部分来自于他自己所展现出的价值。 这很正常，没有能力的人，连被利用都不配。 作为曾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连一分钱都掏不出的卑微黑拳手而言，来自绝望中他人的一点点善意，都值得涌泉相报。 哪怕，这代价是抛弃曾经的善恶观，是做出许多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罪恶， 瘦小、黝黑、其貌不扬的喳喳，站在走廊中央，他的身后已经聚集起许多拿着长枪短炮的帮派分子。 踏，踏，踏。 脚步声，从远处走廊传了过来， 所有人的肌肉瞬间绷紧，汗涔涔的手掌握着枪械，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 一身特种作战队员装备的李昂，推着一辆赤红色的靓丽摩托车，走上了楼梯。 他跨上了杜卡迪panigalev4摩托车，手掌隔着手套，拧动着摩托车握把。 轰——轰——轰—— 排气管声嘶力竭地咆哮，流线型的车躯微微震颤，这头迅猛狰狞的野兽，已经急不可耐。 远处，喳喳猛地蹲下身躯，捡起摆在地上的单兵火箭筒，半跪着，朝着李昂扣动了扳机。 砰—— 火箭筒后方所喷射出庞大火焰，掀飞了离喳喳最近的几个帮派分子， 但这声炮响，似乎是某种讯号，让聚集在走廊里的帮派分子，纷纷朝走廊尽头倾泻子弹。 一枚枚弹头，在走廊中呼啸疾驰，如同横落的倾盆暴雨。 李昂望着弹雨，将油门拧到最大。 杜卡迪panigalev4的轮胎疯狂转动，庞大的抓地力让整辆摩托车，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冲了出去。 这一瞬，他宛如向风车发起挑战的唐吉坷德，朝着死亡的枪林弹雨冲刺。 摩托车一往无前地进发，在即将触碰到子弹雨点的那一刹那，李昂从背包栏里，取出了一面盾牌。 那盾牌正面呈三角形，整体形状比门板稍大，由两块10mm均质高强度钢板呈60°角彼此拼接而成， 中间交汇处，用数根短钢管进行支撑。 交汇处的中央还延伸出一根斜向下的螺纹形长条钢管，作为李昂拿着的握把。 盾牌下方，则焊接了三只滑轮， 每只滑轮的上方，还各自向后平行延伸出一条钢板，与盾牌中央的螺纹钢管握把相交，相交处也焊接了一个滑轮，负责最后方的稳定。 这块奇形怪状、充满土鳖气息的人造盾牌，是李昂自行打造，耗费了相当多的时间与精力。 它的唯一作用，就是抵挡正面袭来的弹药。 就像现在这样。 李昂松开摩托车握把，一手推着盾牌，一手掏出scar—h突击步枪，朝着那枚疾驰而来的火箭弹射击。 一连串子弹，精准凿在略有弧度的火箭弹头上，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走廊中央冒出了绚烂耀眼火光。 冲击波传递激荡，走廊一端的帮派分子只觉头发被向后吹拂 滚滚浓烟飘荡，遮蔽人的视线。 烟雾中，摩托的马达声还在沉闷呼啸。 喳喳一言不发，将火箭弹丢给旁边的手下进行装填，自己则飞快地抄起枪械，朝着走廊尽头的李昂继续射击。 胯下的摩托车，是唐吉坷德的骏马，三角形钢材盾牌，是唐吉坷德手中的骑士长枪。 终于，“骑士”正面撞上了弹雨。 当，当，当，当。 子弹不断击中钢板，却在10mm的厚度面前败下阵来，不断弹开，在墙壁上凿出一个又一个的孔洞。 摩托车的前冲之势稍稍阻滞，但在发动机狂野的咆哮声中，李昂依旧在前行。 他碾过被火箭弹爆炸所轰碎的地板，冲破重重烟雾，来到了走廊中央。 李昂猛地将钢制盾牌向前推动，并松开握着盾牌的手掌，摆动车辆方向，让自己时刻处于盾牌的防御范围之内， 他端起了枪支，扣动扳机，任由子弹贯穿了那些毫无准备的敌人。 早已预感到这一幕的喳喳急忙向旁边翻滚，避开了由弹药编制成的死亡线路。 他回过头，看见手下不断倒在地上，鲜血横流。 队伍最后方，已经有人开始仓惶逃窜， 然而，还不等喳喳朝他们背后开枪， 一颗又一颗的子弹，就从走廊一侧的房门中传来。 李昂的四名队友，在他开着摩托车冲刺的同时，已经通过牵引绳索，爬上了八楼， 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房间，隔着门板，用枪口瞄准了一无所知的帮派分子。 突袭之下，毒虫们临时搭建起来的战线瞬间崩溃，整条走廊成了传染死亡的致命通道。 血泊流淌，走廊中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喳喳匆忙翻滚，冲破工厂的木门，翻身躲在承重墙壁后方。 他倾听着连绵不绝枪声，心脏在短暂的疯狂跳动之后，反而沉静了下来。 就是今天么？ 他回想着自己并不怎么光荣辉煌的一生，眼前闪过一幕幕痛苦、喜悦或两者参半的回忆，眉眼间无悲亦无喜。 终于，枪声缓缓平息，再也听不见呻吟惨叫。 工厂的木门被猛地踹开， 隐藏在墙壁后方的喳喳从地上瞬间弹了起来，他右手持着手枪，左手握着一把虎爪刀，用枪口对准了门扉。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一旦大门打开，他就要挟持开门者，以他为人质，换取自己的一线生机。 然而，被猛地踹开的木门后面，空无一人， 反而有一枚手榴弹，不知被谁拉掉拉环、轻轻地丢进了门内， 骨碌碌滚动，正好停在喳喳的屁股后方。 “...” 轰—— 手雷爆裂，喳喳来不及发表自己最后的人生感言，就被干净利落地炸成了两截。 一截在走廊，一截在门内。 第九十八章 劝降 “就是这儿了。” 李昂一行人站在第十层楼的走廊里，打量着这间塔玛·里亚迪为自己打造的安全屋。 竞争者众多、仇人无数的塔玛·里亚迪极为怕死，他为了保障自身的生命安全，在马拉维市以及菲律宾境内，都设置有好几个安全屋。 这些密室全部采用银行金库的建造标准，钢筋水泥材质的天花板、墙壁、地板里，都夹着数层均质钢板， 大门是高强度合金材质，厚度达100mm，机枪扫射也打不穿，就算用榴弹炸，也得炸上好一会儿。 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临时小队的几名成员，看着钢筋铁骨的合金大门，脸上露出了彼此都懂的笑容。 李昂端起scar—h步枪，朝着合金大门上方的水泥墙壁，扣动榴弹发射器的扳机。 榴弹击打在水泥墙壁上，轰然炸裂， 待到烟雾消散，大门屹立不倒，其上方的水泥墙壁，也只是被凿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露出嵌在里面的钢板。 安全屋内，塔玛·里亚迪暗自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正和桑托斯，还有双方的十几个手下，挤在安全屋的后方。 八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帮派分子啊，哪怕全丢水里打水漂，也能激起波浪呢， 眼下却说失联就失联，连个回应都没有。 要不是塔玛·里亚迪给手下都服用了昙花的另一种次级产品，能确保下属没那么容易反叛， 否则他都要差点以为全部的下属，都被竞争对手给收买反水了。 “他们进不来的。” 留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塔玛·里亚迪，勉强笑着，对桑托斯说道：“这里很安全。只要再拖个十几二十几分钟，我在城里的其他下属就能赶过来支援。” 支援支援支您马了个臀的援。 桑托斯·阿基诺恨不得把塔玛·里亚迪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要不是这个蠢货妄自尊大，刺杀马拉维市市长导致这批“昙花”货物暴露， 叛军组织怎么会仓促向马拉维市发动进攻，他又怎么会身处险境，和这个秃头大叔躲在安全屋里瑟瑟发抖？ 桑托斯在脑海中，已经和塔玛·里亚迪祖上十八代的男男女女都发生了关系，但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盯着合金大门，隐藏在西装之下的手掌，轻轻把玩着一个装满深绿色液体的玻璃试管，喃喃自语道，“最好如此...” 合金大门外，李昂趴在合金门框上，隔着手套，伸手扒掉门框上那些还保留着高温的碎石。 除掉碎石之后，大门上方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凹槽， 李昂的手掌在凹槽里比划了一下，跳下门框，对几名同伴点了点头。 为了攻破这座大门，.特意在出发前，携带了几枚alsg814型铝热剂燃烧手榴弹。 铝热剂是把利用铝粉和三氧化二铁粉按照一定比例配成的化合物，加入氧化剂点燃之后，能得到氧化铝和单质铁， 在这一过程中，铝热反应可放出高达3000°的高温，就算是钢铁也能轻易融化。 李昂接过盾牌哥递过来的手榴弹，招呼同伴躲远一点，自己则将手榴弹塞进门框上面的凹槽中，顺手拔掉了拉环。 他飞快地往后退了十几步， 只听“呲——”的一声闷响， 燃烧弹瞬间绽放出千万点火花，如同绚烂至极的烟火。 合金大门门框附近的温度瞬间攀升，空气被层层热浪所搅动，变得模糊不清， 铝热剂附近的金属变得通红一片，门框上方的钢筋混凝土都开始融化，像蜡烛一般不断低落，附着在手榴弹上。 铝热剂有自己的氧气供应，不需要外部的任何空气源，因此哪怕被碎石堆所掩埋，也不会被扑灭。 四十余秒之后，alsg814重型铝热剂燃烧手榴里面装填的615克铝热剂，终于燃烧殆尽， 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前大后小的锥形豁口，豁口中全都是铁水与石块的黑色凝固物， 而合金大门的最上方已经瘫软了下去，像是被人挖去一块的蛋糕一样。 等到大门处的温度稍稍下降，李昂高举手机越过头顶，拍了几张豁口处的照片——不亲自跳起来去看，也是怕被门里的人通过豁口一枪爆头。 拍完照片之后，李昂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实是能通过直径15厘米左右的豁口，看到门里的一部分景象。 客厅内空荡荡一片，看不到人影，似乎塔玛·里亚迪等人已经躲到了安全屋的侧室。 李昂想了想，对着门内吼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无谓的抵抗，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自然而然，没有任何回应。 废话，要是一出去就被一梭子子弹打死了怎么办？ 毕竟，塔玛·里亚迪可是指挥手下消灭了不少特种作战小队成员的来着。 李昂嘿嘿一笑，朝着豁口处，大声喊道：“放心，里亚迪先生，我临来的时候，上级都告诉我了， 上级托我给您带个话儿，只要您能交枪投降我们，保证您一辈子荣华富贵，金票大大的啊。” ？？？ .干员面面相觑，他们突袭公寓完全是自作主张，哪里来的什么上级，更别说私底下的承诺了。 门内寂静一片，李昂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小声说道：“切，竟然没有上当。” 这谁会上当啊，信了就有鬼了好吗？ 四名干员心中腹诽，却见李昂重整旗鼓，喊话道：“屋里的老铁快出来看啊，外面有一群母猪排队跳进水沟啊！这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不看后悔一辈子！” 依旧静谧无声。 四名干员蛋疼菊紧，额头上仿佛出现了一道道黑线，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炯炯有神，朝着豁口处喊道：“你们再不开门，我就要采取非常规手段了哦，到时候是死是活，责任自负！” 说罢，李昂将榴弹发射器从步枪上拆卸下来，将发射管对准了豁口，朝着侧室大门开始狂轰滥炸。 几发榴弹之后，侧室稍微单薄一点的金属大门，也被炸到变形， 李昂取下榴弹发射器，从背包栏里掏出一个自制的、装满了压缩氯气的高压容器罐， 他将罐口出的塑料软管，伸进了门框上的豁口中， 并伸手拧开了容器罐的泄压阀。 李昂听着“呲呲呲”的泄压声，眉开眼笑，嘴里还喃喃自语着：“菲律宾的氯气养人呐，多吸一些，多吸一些。” 第九十九章 重逢 黄绿色的氯气滚滚灌进了安全屋内，由于氯气密度比空气大，看上去就好像一道黄绿色的瀑布从门框上方垂落一样。 李昂挥了挥手示意同伴们走远一点，自己左手捏着橡胶软管，右手则施施然从背包栏里取出全覆盖式呼吸器，给自己戴上。 隔着呼吸器，他瓮里瓮声地喊了一声，“想活命的话，就自己把门打开！” 侧室的金属门已经被榴弹炸得扭曲破裂，顷刻间涌入了大量的有毒气体， 很快，房间内传来了艰涩的呼吸声与咳嗽声， “咳咳。” “咳咳咳咳。” “嘶啊....嘶啊....” 这件安全屋的楼下就是仓库和工厂，极为惜命的塔玛·里亚迪自然考虑到了有毒气体泄露的问题，在安全屋内准备了七八个不同型号的防毒面罩。 问题在于，现在房间里面不止有塔玛·里亚迪以及他的亲信，还有包括桑托斯在内的十几个人呢.... 很快，房间里传来了菲律宾语的吼叫谩骂、争执殴打声， “砰砰砰”， 枪声响起，侧室的金属大门被强行推开，三四个人（其中有人衣服上沾满了鲜血）从房间里翻滚着掉了出来。 防毒面罩的数量既然有限，那么没抢到面罩的人，只好为了自己的性命拼死一搏，打开合金大门，向李昂投降以换取最后一线生机。 这几个人面容扭曲，眯着眼睛，捂着口鼻，脚步蹒跚地冲向正门， 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转动了合金大门的环形把手，将大门打开。 门，敞开了，新鲜空气灌了进来。 李昂抽走了橡胶软管，关上阀门，将氯气容器罐收入背包栏，自己则退到大门墙边的墙壁后方。 那几个打开大门的人，已经神志不清、睁不开眼睛，只能踉跄着摔倒在门框边上， 还没塔等他们享受够了甘甜纯净的空气，就被几梭子从背后袭来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开枪者，自然是从侧室里冲出来的、属于塔玛·里亚迪的忠诚打手们。 这些打手都戴着防毒面罩，但内心相当绝望， 八九十个弟兄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光了，.小队。 现在，被瓮中捉鳖的可不再是特种作战部队，而是他们自己。 “哒哒哒哒” 枪手们一边朝着敞开的大门射击，一边拉着同样戴着防毒面具的塔玛·里亚迪和桑托斯·阿基诺，向安全屋右侧的另一间房间撤退。 可惜，李昂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掏出榴弹发射器，让发射器倚在门框上，向着打手们射出一发榴弹。 榴弹穿过氯气烟雾，砰然炸裂，将帮派分子像麻布袋一样掀飞。 李昂收起榴弹发射器，拿出步枪，倚着门框精准点射，将还活着的帮派分子一一爆头， 只留下了留着地中海发型的塔玛·里亚迪，和身穿黑色西装的桑托斯·阿基诺。 被爆炸冲击波正面轰中的塔玛·里亚迪，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肋骨断了好几根，一条手臂与两条大腿都失去了知觉。 他艰难地翻过身子，费力地呼吸着，看着李昂慢慢悠悠地走进屋内，朝自己抬起了枪口。 四声枪响，塔玛·里亚迪的手肘膝盖俱被子弹所贯穿， 剧痛之下，他的额头瞬间沁出豆大汗水。 有多久，没想现在这样痛过了....他这样想着，昏厥了过去。 李昂放下枪支，他已经完成了消灭100个帮派分子的任务，距离塔玛·里亚迪因为失血而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唯一需要处理的事项，就是同样被冲击波所波及、正躺在地上费力呼吸的桑托斯·阿基诺。 踏。 李昂一脚踩在桑托斯的手背上，军靴稍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 桑托斯的小拇指和无名指，被硬生生踩断骨折，而李昂还在拧动脚掌，碾压着桑托斯的骨折部位。 十指连心，剧痛之下，桑托斯的身躯如同龙虾一般蜷成一团，脸庞涨得通红，暴睁的双目赤红一片，大张的嘴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李昂慢悠悠地抬起脚掌，弯下腰去，一把拽住桑托斯的西装领口，冷漠地问道：“告诉我，你的价值。” “我，我有很多钱。” “我不在乎钱。”李昂摇了摇头。光是柳无怠给他的三十万美金现钞就够他用好一阵子了，而且桑托斯身上也没有携带多少现金。 “我哥哥是克鲁兹，克鲁兹·阿基诺，咳咳，.不就是想要挟持我来威胁我哥哥吗。” 桑托斯忍着剧痛，仓惶说道：“他很疼爱我的，相信我，只要你们把我的视频发给他，他就会暂缓对马拉维市的进攻....” “抱歉，我也不在乎这个。” 李昂斜着脑袋，审视着桑托斯，凌厉的目光不断扫过后者的脖颈，似乎是在打量该从那个角度下刀。 “我，我认识很多有权势的人，懂吗，很有权势。” 桑托斯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费力地说道：“他们是真真正正站在金字塔顶端，去统治人类社会、管理人类社会、为人类社会运转制定规则的那一小撮人。 金融家，实业家，垄断组织，寡头，财阀，资本巨鳄，顶级权贵....我为他们服务。 这张关系网络里，只需要漏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资源，就能帮你一步登天。” “哦？” 李昂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此稍稍有些感兴趣，淡然说道：“我不认为，一个穷乡僻壤的垃圾叛军首领的弟弟，能与所谓‘顶级权贵’，产生联系。” 桑托斯内心松了口气，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说道：“放在以前，这自然不可能。 但是半年之前，我通过我在英国留学时候认识的一个豪门继承人好友，加入到了一个极为隐秘地跨国组织。 那个组织，名为昙花。” “....” 李昂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冷不热地说道：“继续说。” 桑托斯吐了口浊气，忍着手指痛楚，说道：“那个组织的历史极为悠久，其成员都是遍布世界各地的顶级权贵， 像我这样只是与菲律宾某只叛军有所联系的小喽啰，自然不可能成为正式成员。 但是，” 桑托斯顿了顿，续而说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总是需要有底层的人，为他们干一些明面上不好亲自出手的脏活累活。” 李昂眉梢一挑，“比如？” “生产化合物。” 桑托斯坦然道：“我作为外围成员，负责在菲律宾境内，与像塔玛·里亚迪这样的帮派首领进行联系，委托他们生产制作一些特殊的、名为‘昙花’的化合物。” 接着，桑托斯把昙花及其次级产品的特性，一一告知给李昂， “最劣质的产品，名为昙花1，就是你在楼下厂房仓库里看到的那些。是组织上要求我们出售给那些社会的底层毒虫的。只求扩散，不求挣钱。” “高档一点的产品，名为昙花2。这类化合物的制备条件更加严苛，每次只能制作出一点点，但效果也更加强烈。就装在那些隔壁卧室的金属箱子里。” “组织上对于每一批生产出来的昙花2都极为看重，有着特殊的安排。” “但是由于他的自作主张，打乱了组织安排，才让我的哥哥前来救场，势必要抢下这批货物。” 李昂出言打断道：“等等，如果真像你所说，是统治世界的那批权贵要求你们生产昙花1、2，那为什么他们自己不动用关系网络，在非洲或是南美洲什么地方，设置几个超大型工厂，再将所有货物发往世界各地？ 而是像现在这样，所有制作工厂都散落在全世界各地？” “组织上对于昙花系列产品的唯一要求，就是尽可能快速高效地扩散，传播。” 桑托斯回答道：“由于地理与交通因素，遍布世界各地的大量低级加工厂，在传播层面上，远比少数几个巨型工厂更加高效。 而且昙花2制备的前提条件，就是需要大量的昙花1来进行提纯， 所以每一批低级加工厂里生产出来的昙花2，都是有限的，特殊的。” 原来是这样。 李昂心中了然，问道：“塔玛·里亚迪手头上这批货，原本是要送到哪的？” 桑托斯犹豫片刻，说道，“殷市。” 第一百章 主教 李昂垂下了眼帘，尽管他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内心还是掀起一阵波澜。 从隆恒广场中死了十几年的许拓安，到远在菲律宾马拉维市的毒虫窝点，杀场游戏的系统似乎在刻意引导着李昂，去与那所谓的昙花组织产生联系。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好，非常不好。 李昂的面无表情，似乎被桑托斯以为是杀戮之前的犹豫。 这位叛军首领的弟弟，慌忙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骗你！ 你看到我手上这根试管没有，里面装着的，是只有组织成员才有资格用到的昙花3， 不仅能让使用者如坠天堂，还能给予使用者种种不可思议的特殊能力！像超人一样。 而且，.干员吗？ 只要你愿意保我不死，我肯定会向组织上举荐你这么一位精英作战人员。 到时候，凭着这份突袭公寓楼大获成功的功劳，你肯定能在菲律宾体制内获得擢升， 再加上昙花组织的资源网络，三年，不，一年，一年之内你就能当上马拉维市的高官， 甚至更进一步，在南拉瑙省乃至菲律宾境内，大展拳脚。” 李昂对此不予置否，低下头去，思索着对方所透露出的情报。 桑托斯只是负责打杂的外围成员，在昙花组织内部的等级太低，根本不知道那些人在全球范围内生产销售特殊化合物的目的。 而李昂自己也并不愿意昙花组织进行接触， 这么一个由顶级权贵，与地方势力头目所组成的隐秘组织，竟然试图在全球范围内传播特殊化合物。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是为了世界人民大团结、推动人类文明奔向星辰大海，来来回回，恐怕还是率兽食人那套。 总之，把锅甩给特事局就完事儿了。 天塌下来，还有特事局顶着不是。 “该怎么，联系上他们？”李昂沉声问道，“你有昙花组织内，其他成员的联络方式么？” “这...”桑托斯吞吞吐吐道：“组织需要的话，自然会联系上你。至于其他成员...我还不到能参加组织机会的等级，没见过多少成员的真面貌。” 果然，桑托斯吹得天花乱坠，最终他还只是用来干脏活累活的白手套。 不，恐怕他连白手套都不算， 在那些权贵眼里，他的价值估计跟一张厕纸差不多。 桑托斯谄媚地看着李昂， 突然间，地板微不可查轻轻一颤。 李昂下意识地躬下身子，转瞬过后发现并不是地板在颤动，而是整座楼、整座城市都在震颤。 轰轰轰轰—— 极远处的炮火声，清晰无比地传了过来。 城外，叛军主动发起的战争，开始了。 李昂平静地扫了一眼桑托斯，淡然说道：“看来，你在你哥哥心中的地位，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桑托斯不敢置信地倾听着炮火声，惊愕的眼眸中布满血丝，“等等！这不可能，我还在城里！我哥哥他不会发动战争的！” 李昂摇了摇头，拧断了对方的脖颈。 桑托斯的脸上，还残存着惶恐与不甘的表情，李昂施施然从他手中抽走装满深绿色液体的所谓“昙花3”。 伴随着极远处的炮火轰鸣，李昂走出屋外，.一起聆听着来自城外的炮火。 盾牌哥苦涩地说道：“我们...失败了。” 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死了那么多的兄弟，最终依旧没有阻止战争的发生。 炮火一经开启，就不再是所谓兄弟情谊，能够中断的了的。 对于财富的渴求，对于权力的欲望，只会让叛军势力中的各个军头，怂恿着、推搡着叛军“首领”克鲁兹·阿基诺，将反叛战争继续打下去，直到触礁搁浅的那一天。 四名干员心中俱是死灰一片，李昂却摇了摇头，“别想那么多，你们先去楼下，把受伤的同伴都送到医院去吧。” “那你呢？”盾牌哥下意识地说道。 “我清扫一下安全屋，等会儿就来。” 出于对同伴的信任，四名干员下到楼去，过去救助同伴， 而李昂则回到安全屋内，仔仔细细地搜索起来。 一小部分昙花2样本，武器，弹药，古董，文物，装在保险柜里的现金、金条，以及化合物的工艺流程图.... 李昂大肆搜刮着塔玛·里亚迪的珍藏，感觉搜得差不多了，再回到客厅，俯瞰着这位帮派首领。 塔玛·里亚迪生命力颇为顽强，四肢俱断，整个人躺在血泊之中，居然还保留着一丝丝清醒。 似乎是觉察到了站在身前的李昂，他挣扎着睁开双眼，眼眸里尽是对生的渴望， “救，救我。我，我不想死...” “谁又想呢。” 李昂摇了摇头，朝着对方的脖颈，一脚踩下。 【消灭黑帮首领塔玛·里亚迪1/1】 【消灭黑帮分子100/100】 【剧本任务“危楼愚夫”已完成，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可选择立刻传送】 【奖励结算中】 李昂抬起军靴，从背包栏里拿出高纯度酒精，洒在室内各处，并用打火机点燃。 5分钟后，站在九楼仓库窗边，.战术小队成员撤出公寓楼的李昂，消失在了原地。 再过了数分钟，两架武装直升机呼啸而来，盘旋于公寓楼上空。 两队全副武装、戴着面罩分不清国籍肤色的作战人员，通过滑索从直升机上降落，快速抵达了塔玛·里亚迪的安全屋。 他们看也没看塔玛·里亚迪或是桑托斯一眼，搜索了一圈安全屋，拿起对讲机，说道：“所有批次昙花2，均遭汽油燃烧焚毁。 现场没有特殊能量波动残留。” 对讲机那头沉默无声，半晌才回道：“知道了，收队吧。” “是。” 武装人员默默撤出公寓楼，登上直升机。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杂音，动作整齐划一地令人感到可怕。 ———— 远处，马拉维市城外，军事帐篷中， 一位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放下了对讲机，对克鲁兹·阿基诺道：“让你的军队后撤吧，马拉维市已经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一席军装的克鲁兹·阿基诺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贯穿整张脸庞的伤疤开始扭动，“我弟弟呢？” “死了。”黑袍者平静说道。 “什么？！” 克鲁兹死死盯着对方，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杀人如麻的血腥悍勇气息，“你跟我保证过，只要我先发动....” “我并没有给过你任何保证。” 黑袍身影打断了军阀的话语，冷然道：“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士兵。” 克鲁兹·阿基诺的牙关相互摩擦，发出艰涩的声响，良久，他低下头，艰涩说道：“遵行您的旨意，主教大人，” 第一百零一章 求救 回到熟悉的客厅，柴翠翘的脑袋从地板里浮了上来，困惑地看向李昂， 上一秒李昂还装备着木质面具、猫眼、ak47，下一秒他就戴上了防毒面具。 “你执行完剧本任务了？” 柴翠翘把自己从地板里拔了出来，好奇问道：“怎么我没有跟进去？” “这次剧本任务有点特殊，我不能使用技能栏和装备栏。” 李昂简单解释了一句，径直冲进洗手间，打开淋浴喷头洗了个澡。 他身上可能还有氯气残留，要是把气味留在客厅就糟糕了。 洗浴完毕，神清气爽的李昂穿着浴袍走出卫生间，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检查起这次任务的收获。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任务奖励1：经验值3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的系数之后，李昂总计获得了480点经验值和800点游戏币。 这场任务之前他的等级为lv7，经验槽为579/700，完成任务之后，已经满足了升级至lv8的条件。 确认升级，当前等级为lv8，经验槽为259/800， 当前游戏货币为4395点....嗯，差一点就是幸运数字了。 【任务奖励3：随机品质技能卷轴*1】 又到了李昂第三喜欢的开箱时刻，他点开物品栏中的宝箱，一张散发着淡蓝色光辉的羊皮卷轴出现在宝箱之中。 【技能卷轴名称：引恨嘲讽】 【属性：消耗型，使用三次后消失】 【类型：通用】 【等级：稀有】 【特效：使用者指定一个目标，以语言、动作的形式对其进行嘲讽，暂时使其失去理智，攻击自己。技能的强度、优先级、持续时间，根据目标当前情绪状况以及使用者举动的嘲讽程度进行判定】 【消耗：无】 【冷却时间：每场任务仅限使用一次，非任务状况下无冷却时间】、 【备注：凸(`???′)凸来打我啊笨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张卷轴的备注一栏里，“来打我啊笨蛋”这几个字的字体好像歪歪斜斜的， 和前面的颜文字一样，透露出一股极为强烈的嘲讽意味。 “唔....” 李昂虚着眼睛，“这技能虽然看起来搞笑了点，不过效果还是蛮强力的，能让敌人失去理智强制攻击，很适合在单挑的时候使用。” 尽管这张卷轴只有三次使用机会，而且每场任务仅限使用一次， 但在拼尽全力到的战斗中，胜负生死往往只在一瞬间，嘲讽可以视为半强制性的控制技能，一次也差不多够用了。 “如果这是不设置使用次数上限的学习型技能的话，恐怕它的品质会是完美级别。” 李昂嘀咕了一句，将一点自由属性点，加在了体质上。 这样身为lv8等级玩家的他，力量、敏捷、智力、体质、感知属性，统统达到了8点，看上去整齐划一，赏心悦目。 除了系统奖励之外，在剧本任务里面搜刮到的常规物品，同样相当可贵。 包括头盔、防弹衣、.特种作战小队干员制服一件 配备榴弹发射器的scar-h步枪一把，两个备用弹夹，七十几发子弹， 铝热剂燃烧瓶两枚，烟雾弹两枚，手榴弹一枚， 单兵火箭筒一枚，火箭弹药一发， 光这些东西就已经值回这次的票价，更别说还有塔玛·里亚迪珍藏的金银珠宝、现钞、古董等等。 “执行一次任务，真的要比抢银行还赚。” 李昂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 接下来几天，李昂一直在浏览玩家论坛。 最近论坛上的热点话题，就是杀场游戏的商城货架里，偶尔会刷出一种名为【求救信号】的系列道具。 这类系列道具的特效，是可以在执行剧本任务过程中，邀请一名额外玩家，以合作的形式，与发出信号者共同执行任务。 可以理解为是杀场游戏版本的场外求助。 【求救信号】系列有相当多类型的分支道具， 比如，让发射信号者在剧本任务中，与现实世界的接受求助者，利用一台电话亭进行联系的【求救信号·电话亭】； 让发射信号者，将身体的控制权，全部移交给接受求助者的【求救信号·出租身体】； 直接把接受求助者，拉进剧本任务里的【求救信号·入场强援】； 这类【求救信号】系列道具的出现，大大改变了杀场游戏的生态环境， 一些推理能力不是很强的玩家，可以在剧本任务中利用【求救信号·电话亭】，向现实世界的推理专精玩家进行求助， 一些拥有辅助技能，但本身战斗能力不强的玩家， 可以利用【求救信号·入场强援】，来召唤战斗专精的其他玩家，加入剧本。 跨国集团、财阀、垄断组织，可能是最喜欢这些道具的一群人， 他们既想让自己成为玩家，拥有超凡能力，又怕在剧本任务中不幸死掉，这类道具的出现完美解决了他们的难题， 而特事局这样的官方组织，对此也颇感欣喜——隐藏在幕后的智囊团队，可以直接向场内玩家提供智力支持， 并获得剧本任务位面的第一手情报，收集大量有用信息，。 至于刷金组则欣喜若狂，市面上的【求救信号】系列道具都被炒上了天价，刷金组的成员们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商城界面，生怕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 当然，【求救信号】系列道具也有很多使用限制， 比如每名玩家每三次剧本任务，才能使用一次求救信号， 求助对象的等级，不能超过使用者两级以上， 【求救信号·电话亭】，只能在单人的剧本任务中使用， 【求救信号·入场强援】，只能在少于四人的剧本任务中使用，而且一次只能召唤一名玩家 （如果可以一次性叫上一百来号兄弟，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那剧本boss也只能扬天长叹，“这谁顶得住啊”，饮恨当场） 【求救信号】系列道具的出现，也为一些表现强力，场均评价在a级以上的强悍玩家，指明了一条生财之道， 那就是作为攻略专家，为其他玩家提供智力或武力上的支持，以换取酬劳。 第一百零二章 风声 作为一名场均评价在s级以上的玩家，李昂对于自己的攻略技巧还是很有自信的， 再不济，也不会在求援任务里，一下子就坑死向自己求助的人...大概吧。 “嗯....从目前掌握的情报上来看，在市面上流动的求救信号系列道具，大部分都是【求救信号·电话亭】， 更好用，也更强力的【出租身体】和【入场强援】，基本都被财阀和国家机器先挑走了。” 李昂用手撑着下巴，嘀咕道：“论坛上已经开始有玩家建立攻略工作室，为其他人排忧解难，执行求救任务了啊， 这倒也是，接受求助信号者，不仅能在执行任务前收到一大笔款项， 还可以与执行任务的玩家，对半向分享剧本任务的经验值与游戏币，怎么算都不亏。 如果高于求助信号发出者两级的话，自身的安全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 只可惜，在现如今杀场游戏的初级阶段，绝大多数玩家的等级都还比较低，连炮弹都无法硬抗， 对于别有用心的武装势力，没有什么抵抗能力，因此大家警惕性还比较高， 导致这种私人成立的攻略工作室，在眼下估计还招不到什么人——毕竟要是被财阀给钓鱼了，进了黑心工作室，那就万事皆休 “城市套路深，俺要回农村，农村路太滑，人心也复杂。” 李昂摇了摇头，在论坛上找到特事局的官方账号，用匿名用户的形式，向特事局的客服提交了一份资料。 资料的内容嘛，大概就是昙花组织以及他们所生产的一些化合物的信息。 支持官方部门的相关工作，是一名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当代好青年所应该做的， 用屁股去想，也能猜到所谓“集中了顶级权贵”的昙花组织，所谋划的肯定不是什么有利于世界人民的好事儿，自然需要搅和一下才行。 至于李昂为什么非得等到剧本任务的好几天之后，才跟特事局客服汇报.... 这主要也是怕身份暴露。 前脚菲律宾马拉维市刚爆发一起平叛战争，后脚就送来了一份马拉维市出产的相关化合物的工艺流程图， 还是有可能透露出“该玩家参与了马拉维市事件”这一信息， 同时，.特种作战小队的装备， 要是在什么剧本任务里，被确定是“玩家李日升参与了马拉维市事件”，并使昙花组织奖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来，那就不太妙了， 最好还是拖一拖，等到风声过去再做行动。 隐匿，潜藏，始终是玩家的第一守则。 ————— 国际局势波诡云谲，各方古老隐秘组织蠢蠢欲动，各家财阀相互勾连布局，为垄断万世而谋划不休。 山雨欲来，但殷市实验中学，还是没有放假。 “哇，早已谢顶、穿着红色条纹衬衫、系着卡帝乐鳄鱼皮带的中年男性数学老师，竟然在课堂上干出这样大尺度的事情，真是令人脸红。” 课堂上，李昂啧了啧嘴巴，小声嘀咕道。 王丛珊白了他一眼，“拜托，那不叫大尺度，康老师只是拿出了木质量角器好不好？！” 李昂面色一正，说道：“难道你不觉得康老师把木质量角器向两边掰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瑟瑟的吗？” 王丛珊虚着眼睛，吐槽道：“不，能把木质量角器和大白腿联想在一起的，世界上恐怕只有你一个了。” 李昂痛心疾首道：“唉，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体，小王啊，我不记得自己有把你教成这样。”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交头接耳的声音，讲台上的康老师转过身来，看了下方的同学们一眼， 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后，继续讲解题目。 王丛珊的眼睛盯着黑板，目不斜视，脸上的表情相当认真，做出一副专心致志听讲的样子，但是左侧嘴角却轻轻颤动， “面不改色地就否认了自己刚说过的话，还真是厉害啊你。” 和李昂做同座这么多年，班长大人早就练成了说悄悄话的技能。 两人又是一阵日常的插科打屁，混到了下课时间。 其实，随着时间推移，各个国家机器对于杀场游戏的反应，也逐渐渗透到普罗大众的日常生活中来。 比如官方对于城镇化的推动更加卖力，潜移默化地将农村人口集中起来，改造成城镇，废弃掉很大一部分没有什么价值的村落。 这恐怕是考虑到，一旦杀场游戏大规模展开，妖鬼彻底横行无忌， 往日维系社会文明秩序的武装力量，很可能估计不到广袤土地， 必须收缩防御圈，围绕大城市进行防守。 又比如，官方开始悄无声息地削弱一些不那么“正确”的亚文化的影响，比如卖基卖腐，丧文化，虚无主义，极端利己主义等等等等， 这也可以理解，如果混乱到来，这些现在看上去还比较无害的亚文化，到时候很可能引发信仰崩塌层面的大问题。 此外，根据某些不靠谱的小道消息，相当高昂的房产税也将在不久的将来，慢慢展开。 这一点嘛....应该是为了减轻适龄青年男女的结婚负担，促进人口自然增长——只有大量的人口基数，才能诞生足够的玩家数量。 嗯.....促进生育的工作，各个国家都有在进行， 日岛那边甚至有议员创造性地提出了“育儿税”，即不生儿女的适龄青年男女，需要将工资，按照指定税率上交， 这笔税款将发给那些生育了儿女的夫妻们，以刺激人口出生率。 如果说日岛的网民巴不得这名议员死，那么在北欧发生的事情就更搞笑了， 如挪威、瑞典、丹麦等国家甚至在官方网站上，将堕胎视为严重犯罪，并邀请适龄的外国友人来本国结婚登记，只要儿女生在国内就发放国籍，提供高额的育儿红利。 这也是为了在将来，抢占下更多的玩家数量。 且不谈其他大洲的乱象丛生， 推动城镇化、高额房产税等一系列举措，在不靠谱的论坛键盘政治家看来，完全就是官方准备应对长达百年的杀场游戏的信号。 此外，国家机器还做出了许许多多的改变，也将在半年或一年内逐步铺开， 其中颇为引起争议的一项，就是将高中生的体侧项目，扩展至十几项， 包括且不限于军事化训练、野外生存、兵击、格斗、载具驾驶..... 第一百零三章 校医 呼吁高考体育项目的改革政策刚一出来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 考考文化课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高中生们掌握枪械射击、枪械保养、综合格斗、兵击？这不是胡闹么，闹出伤亡怎么办。 但是上方推行体育项目改革的意志非常坚决，无论如何也要将其落实到位， 特意从部队里精心挑选出一批政治素质、知识素质、道德素质、心理生理素质、行动素质均为顶尖的精英士兵，经过培训后，下放到各大高校担任教官。 殷市作为国际金融、贸易、航运、科技创新名城，这种好政策要在殷市先进行试点推行啦。 而作为重点中学的殷市实验中学，自然成为了第一批试点学校。 上完数学课后的下午时分，实验中学的殷殷学子站在操场上，听领导的军事化体育课程动员讲话。 “尊敬的各位首长、各位领导、各位教官，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家长们，你们好！按照教育部要求，我校将展开军事化体育课程项目....” “....实现祖国富强、人民富裕、民族复兴的宏伟目标，需要我们在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同时，大力加强国防建设...” “下面我想向同学们提三点要求，一要...” 枯燥乏味的讲话，让大部分学子都抬不起兴致， 除了少部分因为可以摸到真枪而激动不已的危险分子之外，绝大多数同学还是感到颇为头疼的。 按照之前学校下发下来的文件来看，这课程虽然名为体育课，但实际上，则是每天傍晚两小时的军队化训练。 首先是负重深蹲、俯卧撑、杠铃等力量训练， 短跑、跳绳等速度训练， 间歇跑、重复跑等无氧耐力训练， 拉伸等柔韧协调性训练， 喝点教育部门下发的功能饮料之后，再进行队列训练、枪械射击等军事项目训练， 最后再来个机动车驾驶训练，以及综合格斗、兵击训练。 两小时的体育课，项目排得满满当当，而且每天傍晚都要进行，怕不是要累死人哟。 其他同学的眼神中写满了怨声载道，而站在队列中的李昂则若有所思。 玩家论坛上对于体育项目的改革，也有很多内幕消息。 比方说，教官会们在每堂“体育课”上，记录下所有学生的综合表现，录入个人档案。 为了提升广大学子的积极性，这些综合表现的评价文件，会对学生的高考成绩产生一定影响。 同时，评价文件也会被传输至特事局的后台系统，帮助特事局提前在学生中，挑选出综合素质优异的人才。 此外，有关部门还打算大规模削减学杂费，规定学校食堂不得外包，早午晚餐统一由教育部门承揽，免费发放，做到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的同时， 还往掺杂了一点特殊的、能潜移默化增强人体质的药物——这种药物同样也在教育部门下发的功能饮料当中。 这类药物，自然是特事局半年前从某个近现代背景的剧本任务里，取得的收获。 经过国家科学院层层研究检验、确认无害之后，才将其大规模推行开来， 除了少数几家国内工厂之外，其他国家根本无法生产，甚至连仿制也做不到。 讲话完毕之后，各班回到教室，少部分班级被留下来参加第一节“军事化体育课程”。 第一天的第一节新型体育课，自然有无数首长、校领导、家长代表进行强势围观， 可惜同学们都不是很给力，在做到间歇跑、重复跑的时候已经累瘫了无数，纷纷躺在草坪上，脸色苍白，额头出汗，怎么都起不来。 家长代表们心都纠成了一团，教官们也没有打骂，直接让在旁边待机的校医组（同样也经过教育部门的培训）检查了一下累倒的学生， 发现没有大碍之后，校医们拿来几大瓶功能饮料，朝着躺尸的同学灌了下去，立马这些学生的脸色就有了好转，不少人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李昂混在学生群体中，他发现上方给殷市实验中学分配的教官组，身上有一股类似于邢何愁的精悍军旅气质， 为了避免暴露，他刚才一直划着水，将自己的各项体育测试成绩，保持在不好不坏的范畴内。 眼下看到这功能饮料貌似挺有效果的，本来蹲在跑道上休息的他立马假装体力不支躺了下去，吭哧吭哧地呻吟。 在旁边待机的校医立马冲了过来，准备检查了一下李昂的瞳孔，心跳，脉搏。 刚走近几部，这位名为苍修的三十多岁校医就看到了原来倒下去的是李昂，他立马就感到了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快跑过去。 苍修也算是李昂的老熟人，高一的时候李昂因为闲得无聊，就三天两头往校医院跑，向苍修询问一些自学医学方面遇到的困惑。 “苍老湿，为什么吃了10粒止疼片去打架，和别人打架还是好疼？” “李同学，我是校医，你叫我苍医生好吗？你吃再多的止疼片去打架都是会疼的。” “好的，苍老湿。你说我家墙壁里住着的老鼠一家最近大便干燥，我需不需要给他们配几副老鼠药？” “不需要，话说李同学你平时不上课吗，这么闲？而且能不能不要叫我苍老湿了。” “苍老湿，我通过计算人体不同部位的蛋白质和脂肪含量，推算出了人体各部位的卡路里。将数值叠加之后，我发现一名成年男性能提供大约120000卡路里诶。” “...所以呢？” “如果刨除掉不可食用部分的话，一名成年男性只能提供30公斤有效肌肉，公斤蛋白质，总共提供180000卡路里，可以供60人一天的蛋白质摄入，还不如四分之一匹马。 如果老师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发一篇有关于食人部落营养状况的论文。” “不需要，李同学我建议你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老师，我感觉自己的解剖技艺又上升了不少，差不多能跟快刀罗伯特·利斯顿医生相媲美了。我想继续深造的话，学校能不能给我资助一两具大体老师啊？” 第一百零四章 校园 作为一名野生天才，李昂还是蛮喜欢自学医学的，而十九世纪初的英国医生罗伯特·利斯顿，则是引导李昂走上学医道路的启发者。 十九世纪欧洲还没有发明麻醉术，为了让患者减少挣扎，外科手术医生必须尽快完成手术， 利斯顿医生医术高超，手脚飞快，截除一条腿平均只要两分半，最快的一次截肢手术只用了28秒，被誉为“伦敦西区第一快刀”， 只是，利斯顿医生快则快矣，但精准度略有不足， 在一起外科手术中，利斯顿医生只用两分半就娴熟地切掉了病人的一条腿，而且买一赠一，顺带着割掉了病人无辜的蛋蛋，当场去势。 有一名小男孩脖子上有一个红色肿块，利斯顿医生的实习助手问他这是皮肤脓肿还是危险的劲动脉瘤， 利斯顿医生认为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得动脉瘤，粗暴地赶走实习助手，手起刀落，只见动脉血喷涌而出，病人当场去世。 第三起知名病例中，利斯顿医生完美地切除了病人的一条腿，同时用力过猛，切掉了助手的手指，还划破了一名手术旁观者的燕尾服。 结果，那名病人随后死于坏疽（当时非常正常），被切了手指的助手后来也因坏疽而死， 而那位只是被划破了燕尾服的倒霉绅士，由于过度恐惧，最后竟然被活活吓死。 一记快刀落下，带走三条人命， 这大概是历史上唯一一起死亡率达到300%的成功手术， 利斯顿医生的丰功伟绩一直激励着李昂，走上医学道路。 （其实利斯顿的评价还是挺积极正面的，是苏格兰外外科手术的先驱，对于近现代医学事业发展做出过一定程度的贡献） 可惜，苍修医生不仅不愿意为他提供用来解剖的大体老师，还非常坚决地抵制李昂在他工作期间进入校医务室。 他怕自己有一天脑血管爆裂。 总之，身为一个正常人，校医苍修对于李昂始终是敬而远之的， 可眼下操场外围有首长、校领导以及家长代表强势围观，而他又走到了李昂身前，不能放着这名“无辜晕倒的同学”不管。 “同学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戴着口罩的苍修医生，瓮里瓮声地说道。 “能。”李昂嘴唇泛白，拽住校医的衣领，艰难说道：“啊，苍医生是你啊，我是不是要不行了....” 我靠，我戴着口罩帽子你都能认得出来我？ 苍修满脸黑线，“李同学你不要给自己加戏....你只是累倒了而已” 李昂摇了摇头，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几块钱，“苍医生，这是我这个月的团费。” 都说了不要给自己加戏啊！ 蛋疼菊紧的苍修相当高风亮节，没有贪墨李昂的几块钱，直接取来一瓶蓝白色包装的无名功能饮料，朝李昂嘴里灌了下去。 这种功能饮料由科学院研发制成，四分之一瓶就足以支持一名成年男性一天的体能活动量。 给累倒的学生喝的话，大概只要八分之一就足够了。 苍修本来是蹲在地上扶着李昂喝功能饮料的，但看似累倒的李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拿过了瓶子，咕咚咕咚地喝个不停。 苍修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昂喝掉了小半瓶的饮料，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还有吗？” “没了。” 苍修一把夺过饮料瓶，看着李昂从地上一记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精神焕发，红光满面，手上打拳的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少林功夫好耶~真滴好~少林功夫棒啊，真滴棒。” 嗯....这款一没商标，二没生产日期，三没生产地点的功能饮料还真挺管用的，喝掉小半瓶之后，头脑清醒了很多，四肢躯干的疲乏感退去了不少。 “特事局还是有丶东西的。” 打完了一套不知名军体拳的李昂默默收招，心底暗暗想道。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特事局就会把包括这种功能饮料在内的‘特殊产品’，拿出来售卖给和特事局有合作关系的独立玩家， 以此来促进双方合作关系，招揽玩家加入特事局。” 拥有一整个国家机器支持的官方机构，永远要比单打独斗、一盘散沙的玩家群体更加强而有力， 双方在信息、资源、武力层面上，从来就没有对等过。 也许只有杀场游戏就进行到中后期，玩家个个都能硬抗主战坦克炮弹，活过地毯式轰炸，避开弹道导弹精准打击的时候，双方才有平等谈判的价码吧。 李昂思索了一阵杀场游戏背景下，社会未来的发展方向，发现同学们已经都从草坪上站了起来，就再次加入队伍，进行体能训练。 在特殊药物的帮助下，这批高中生们以“虽然不好看但是勉强过关”的姿态，结束了为期两小时的体育课锻炼， 一番惨无人道的操练下来， 哪怕是在此之前，最喜欢枪械射击、全甲兵击的青春期少年，也提不起半点兴致，纷纷低垂着头，为明天的拉练而感到恐惧。 在此次体育课训练中，李昂一直把握着出力程度，让训练成绩保持在不坏不坏的中等水平，顺利混了过去。 到了放学时间，校门口挤满了准备接子女回家的家长们， 这些家长得知今天有体能训练，生怕儿女累倒，都坚持要来学校接送， 如果不是校方三申五令今天不能开车过来，实验中学门口恐怕早已被车辆洪流给堵住。 李昂看着眼前这一个个温馨和睦的家庭，淡定地走在拥挤的人群中，甚至还有功夫掏出手机，浏览一下网页。 围绕种种改变而引起的鸡飞狗跳，让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结合日渐紧张的国际局势，脑洞大开的网民们纷纷讨论，是不是将有战争来临， 比如说国与国之间的《全频带阻塞干扰》，人类与智械的《终结者》什么的，甚至是人类与变种人的《x战警》..... 当他的左脚踏出校门口的一瞬间，耳畔再次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团队）】 【任务名：校园往事】 第一百零五章 镜子 李昂踏出校门的脚步微不可查地稍稍一顿，他扫了眼周围那些面色如常的学生家长，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人潮。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团队）】 【任务名：校园往事】 【任务目标：于今晚19:00，在密闭洗手间的镜子前保持独处，等待传送】 【任务奖励：将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抹杀】 这次的任务，和商场里的那样，没有直接揭示任务目标以及奖励。 如果说上次李昂还能够针对隆恒商场，收集一些关键性的资料，那么这次的任务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唯二可供分析的信息，就只有‘校园往事’以及‘密闭洗手间的镜子’这两点。” 李昂骑上自行车，朝家的方向行驶，在心中默默道， “往事是指过去发生的事情，那么学校又会是哪一所呢？ 难不成就是殷市实验中学？还是其他地区，甚至其他时空的某所学校？ 而在密闭洗手间的镜子前保持独处，听起来很像是某些都市传说里面的灵异游戏，也许可以从宗教神秘学的角度出发，收集一些相关仪式的资料。” 李昂并没有直接回到家里，而是先去了某个公共厕所，在厕所隔间里完成了变装， 伪装成一名瘦高青年，到家具店里花钱买了六面服装店里常用的中号落地镜，将其捆在一起，放在自行车后座上。 他载着落地镜，在殷市里七绕八绕，于监控盲区把镜子全部装进背包，再在厕所里完成变装，骑车回到家里。 到家之后，李昂坐到电脑前，在论坛上，联系了那位名为“骡子”的情报掮客， 委托后者帮忙收集一些神秘仪式的资料，以及一些类似的任务简报。 骡子接受了这一委托，“大概100游戏币。” 杀场游戏的任务类型千奇百怪，通关方法五花八门，每名玩家的通关经历，都是相当有价值的研究资料。 不少玩家在任务完成后，会把任务简报总结归纳（当然会隐去自己的相关信息），打包出售给攻略组，或是情报掮客。 每当有另外的玩家接到剧本任务，想要翻看攻略，寻找破局思路时，就需要找攻略组或情报掮客，进行购买。 至于价格嘛，则根据当时执行任务的玩家的等级，进行划分。 难度越高，则价格越贵。 李昂作为坐拥四千余点游戏货币的土豪，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骡子发过去了50游戏币的订金， 在等待骡子发来文件的时候，自己则开始搜索殷市实验中学的相关资料。 实验中学是他所就读的学校，也是距离他真实身份最近的场所， 如果剧本任务的背景真的是殷市实验中学，那么对那些在任务中遇到的“队友”，必须要提起一万分的警惕心，绝对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李昂找了相当多的实验中学相关资料，在六点十五分的时候，又接收到了骡子发过来的文件。 他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读起文件，在六点四十五的时候，开始整理装备，.干员服装，进入自家卫生间。 由于任务目标是要求保持“独处”，李昂让柴翠翘钻进黑伞，再把黑伞放入背包栏，自己则反锁上卫生间的大门。 洗手间里的灯光，苍白而冷清， 略显潮湿的空气，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芳香剂味道。 李昂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嗯，那忧郁的眼神，稀疏的胡茬，邪魅而不失冷峻的笑容，是他没错。 “我好帅啊。” 十五分钟的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七窍流血”之类的突发事件。 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李昂就站在了一片空旷寂寥的操场上。 一抹斜阳悬挂于天际，红色霞光笼罩大地，却不能给人带来丝毫暖意，反而为万事万物笼罩上一层难以描述的晦涩阴沉气息。 操场中央的草坪枯黄一片，杂草丛生，从李昂站着的地方，可以看到两座教学楼以及一座学生宿舍。 “单从布局上来看，这不是殷市实验中学，而是另外一所现代化的学校。” 李昂悄悄松了口气，看向身旁站着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穿着黑色帆布衫，头顶黑帽，手戴白手套，持一木质长棍，脸庞被一个状如鸟嘴的白色面具所覆盖。 这是一套17世纪欧洲的“黑死病医生装束”，那鸟型面具可以帮助当时的医生，过滤空气，免于遭受疾病的感染。 而另外一人，则穿着件普普通通的蓝白色格子衬衫，褐色牛仔裤，背着帆布包，脸上出奇地没戴面具，仅仅只是戴了副黑色的圆形眼镜。 不戴面具吗？ 李昂有些好奇地扫了蓝白衬衫男一眼，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脑海中复原出他的长相， 反而是那副圆形眼镜，印象变得越来越清晰。 就好像....眼镜才是他的本体一样。 三人打量了彼此一会儿，没有说话——他们都在等待系统提示音的到来。 【所有玩家已到齐，现公布下一阶段任务提示】 三名玩家屏住了呼吸，仔细聆听，然而本来机械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陡然一颤，变为一个中年男子的沙哑声音。 【救我出来】 李昂脸色一变，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系统提示音产生了变化。 还未等他仔细分析这背后意味着什么，那声音再次变化，变成了空灵且带有回响的女声，【你在哪】 声音再变，是一个青年略带怨毒的声音，【我恨你们】 一个含糊不清的男人声音，【嘿嘿嘿哈哈哈哈不准跑】 一个变声期少年的声音，【我的头好痛】 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声，【我不想死】 一个少年绝望的哭喊，【我后悔了】 七个声音，七行提示，当李昂等人还沉浸于震惊当中时，系统原本的提示音终于姗姗来迟 【任务目标：解决七起灵异事件】 【任务奖励1：微型生命药水*1】 【任务奖励2：额外经验值200点】 【任务奖励3：游戏币400点】 【任务时间限制：无】 【失败惩罚：无】 第一百零六章 中学 这次的剧本任务.... 李昂隐隐感觉牙齿有点发酸，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任务提示越是稀奇古怪、莫名其妙，任务的难度也就越大。 他看了眼同样沉默的两名同伴，开口说道：“两位怎么称呼？” 蓝白格子衬衫男推了推眼镜，没有废话，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玩家id 【灰鸽子·黑色木马】【lv8】 李昂看了眼木马的称号，还有他身上这套标准的程序猿装扮，不予置评。 而那位黑死病医生，也亮出了id 【妙手回春·疫医】【lv8】 哟，熟人啊。 李昂笑了笑，将自己的玩家称号显示了出来 【狂躁的开膛手·李日升】【lv8】 三名lv8的玩家面面相觑，都感到压力山大，这种大家等级平均而且难度极高的团队任务，最讨厌了。 李昂和疫医对视一眼，开口说道：“这次的任务提示想必两位也都听到了，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看法没有。” “唔....” 木马挠了挠额头，说道：“一般的话，我们玩家会根据任务奖励、任务时限以及失败惩罚，来判断任务的难度是高是低， 但是据我所知，目前论坛上，还没有玩家遇到过通关奖励是一瓶生命药水的任务。” 李昂点了点头，“由于微型生命药水的稀缺性与珍贵性，我们很难判断这次任务的具体难度。对了，你们刚才听到的任务提示是什么？” 疫医微不可查地看了李昂一眼，他当然知道李昂为什么这么问。 上次在隆恒商城，一名伪装成玩家的鬼魂，差点害得整支队伍团灭， 总得先辨别清楚队伍成员里到底有没有隐藏起来的鬼怪，才能安心。 而且，这种试探行为，同时也能鉴别系统任务中的陷阱——要是三名玩家接到的任务提示不一样怎么办。 听到李昂的要求，木马扬了扬眉梢，说道：“我听到的第一个任务提示，是一名中年男子在说‘救我出来’。” 说罢，他闭上了嘴，看向疫医。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程序猿，黑色木马的智商在平均线以上，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李昂的意思。 试探，自然得是双向的。 疫医迎上了木马的目光，淡然说道：“我听到的第二个任务提示，是个空灵的女声在说‘你在哪’。” 三人快速核对完了所有任务信息，没有发现异常之后，都松了口气——没有办法，玩家之间就是得这么尔虞我诈。 “我们刚才听到的是七个不同的声音，” 疫医说道：“由于系统的通关目标是‘解决七起灵异事件’，而不是‘解决七名厉鬼’， 我们也许可以认为，在通关过程中并不一定必须采用武力手段， 可以通过解出谜题、分析死因、焚毁尸体、实现鬼魂愿望等方式，解决灵异事件。” “说的没错。” 黑色木马点头说道：“此外，系统给出的任务时间限制是‘无’，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也许背后隐藏着一些隐性条件， 比如‘一到晚上鬼魂就会被释放’， 或是‘随着时间推移任务难度会越来越大，一直到玩家绝对不可能完成的程度’。” 李昂接过了话茬，“这么看得话，失败惩罚‘无’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一旦完不成任务，玩家就会死亡， 甚至被永远困在这个地方，与鬼魂作伴。 这样一来就自然不需要再添加失败惩罚。” 一顿分析下来，三人只觉得前路一片愁云惨淡。 “呼....” 疫医叹了口气，看了看天空，“当务之急，是得先知道我们现在在哪。” “这好办。” 李昂从背包栏里取出一台最近新买的大姜无人机，用专用遥控器连接上。 无人机在操控下，似慢实快地飞向天际，疫医和黑色木马都凑了过来，看着李昂手里的屏幕。 无人机的视角不断拉大，站在操场上的三人逐渐变得像蚂蚁那样渺小。 这座校园的占地面积极大，篮球场、网球场、游泳馆一应俱全，共有十四座楼，有旧有新， 整座学校呈一个正方形，校园的围墙外面种植着一圈绿色针叶树木， 任凭大姜无人机怎么调整镜头，都无法看清楚围墙树木外面的景象——外面笼罩着一片极其浓郁的灰白色雾气。 李昂操控无人机继续上升，直至达到两千余米的高空，却依然无法看见除了浓雾之外的任何颜色。 这座学校，好像一座孤岛一样，被永远隔绝。 李昂沉默着，操控无人机慢慢下降，飞到校门口附近。 校门口的花坛旁边，立着两块钢制标识牌，一块标识牌写着学校的各类信息， 一块则画有全校的地图。 李昂扫了眼全是日文的标识牌，说道：“这座学校名为茨木中学，初中高中部并在一起，历史相当悠久，培育出过许多杰出人才，相当有名。” “茨木？” 木马皱眉道：“这是在日本吗？” “不一定。”李昂冷笑道：“论坛上可是有过不少例子，有许多剧本任务的背景与现代几乎完全吻合， 但仔细考察之后，却发现这只是相似程度极高的平行异世界。 而且根据学校外面的灰色烟雾，我们现在甚至都不一定还处在活人的世界里。” 疫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总之，不要把一些固有常识带到这里。对于任何风吹草动，都需要小心谨慎。” 李昂操控无人机，将摄像头对准了地图。 茨木中学共有十四座大楼， 其中三座是教学楼，一号楼为国际部（3层），二号楼为初中部（4层），三号楼为高中部（5层）。 一座三层楼高的食堂（一层为初中部食堂，二层为高中部与国际部食堂，三层为教师食堂）， 两座宿舍， 一座行政楼，用于校长、主任及重要老师办公 一座综合楼，有图书馆、阅览室、机房、信息中心等。 一座报告厅，可容纳三百余人，用于举办讲座。 一座内置篮球场、攀岩室、乒乓球室的三层体育楼。 一座艺术楼，内置舞蹈房、画室、琴房。 一座创新实验楼，内置化学实验室、生物实验室、物理实验室、天文台等，楼顶还有太阳能电池板。 剩下两座老旧楼房，一座是校医院，一座则是社团活动楼。 十四座楼，七起灵异事件。 李昂让无人机慢慢飞回，将其收回箱子，对两名同伴问道：“两位想从哪个地方开始搜起？” 第一百零七章 倒立 往哪边搜呢， 疫医环顾了一圈死寂无声的校园，说道：“我们先从校史馆开始搜起吧，那里有线索的可能性最大。” 那七个声音的提示实在是没头没脑，目前而言缺少相关线索，分析也是白分析， 还不如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如果这里有白天黑夜这种设定的话），多去搜索几个地点。 木马与李昂对此没有异议，三人并肩朝综合楼前进。 一路相安无事， 等到他们走进综合楼大门的时候，齐齐被一股无形无质的能量，推回到大门外面。 【一座建筑物一次只能进入一名玩家】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三名玩家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句娘。 “怎么办？” 木马阴郁地看着综合楼的大门，说道：“恐怖片里，一旦有人落单，基本上就会遇见鬼怪，打出gg。 系统这么设定的话，我们在人数上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疫医深吸了一口气，从背包栏里掏出两部对讲机，将其中一部递给李昂， “既然是我提议的，综合楼就让我来搜索吧。你们先在楼下等着，遇到什么状况我会立马联系你们的。” 李昂接过对讲机，想了想，制止了这就要走进综合楼的疫医，“等一等，容我先做个测试。” “嗯？” 疫医停下脚步，看着李昂掏出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朝敞开的大门内进行射击。 哒哒哒， 子弹越过了无形无质的空气墙，打在综合楼内的墙壁上，留下一个个弹孔。 他放下手枪，左顾右盼之后，从门口草坪上捡了一颗小石子， 像打水漂那样，把石头丢进综合楼的大厅——同样也没有被弹飞。 “玩家不得进入，但飞行道具可以通过么....” 李昂喃喃自语，拔下一根头发，放在手指上， “呼”地一下，将其吹进大门内，随后又咬了点指甲，将其投掷进综合楼。 木马的眼神有些怪异，“李兄你在干什么？” “测试这个所谓的限制。” 李昂弯下腰，将落在门内的头发跟指甲捡了起来，.制服胸前的口袋里。 “空气墙的来源有至少三种可能性，一是系统为了加大任务难度，或是为了保护玩家而设立， 二，是这个地方固有的‘规则’， 三，则是来源于某些鬼魂的能力。 搞清楚空气墙的来源，对于我们安全完成任务，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呃....”木马挠了挠脸颊，说道：“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李昂自信一笑，“完全没有。” 那你刚才搞来搞去是在干什么啊？ 木马心中吐槽， 却听李昂说道：“没办法啊，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无法做出有效判断。 不过我们现在至少知道了，包括子弹在内的无生命道具，以及从玩家身体上掉落的一部分器官， 是可以通过这层无形限制的，” 其实如果不是提防这两名队友的话，李昂很可能会扯开裤子，朝综合楼里来上那么一泡童子尿，以检验系统会不会把尿给弹出来。 “只要跑到一楼大厅来，我们就可以站在大门外，予以援助。 而且....” 李昂取出无人机，操纵其飞进综合楼，在大厅半空中盘旋，调整摄像头角度，看着门外三人。 他对疫医说道：“我的直升机，可以在前面开路，这样至少碰见鬼怪的时候，你能有一定时间进行规避，或是战斗准备。” 这倒是个好消息。 疫医点了点头，跟在无人机后面，进入综合楼。 楼中死寂一片，斜阳余晖透过玻璃窗户，照射进走廊，将地板染成红橙交杂的颜色。 戴着鸟嘴面具的疫医踏步前行，他走上台阶，手中的木质长杖，轻轻点击着地面。 哒，哒，哒。 长杖每敲打一次台阶，疫医脑海中，整座大楼的轮廓就变得更加清晰。 【技能名称：回声探路】 【类型：灵能】 【特效：玩家主动发出声音后，可根据回声探测所处环境的地形地貌。能检测到灵能反应】 【消耗：每分钟消耗1%的总灵能值】 【学习条件：感知属性高于等于9点】 【备注：浴池内禁止使用！违者按偷窥处理！】 别看备注有些恶搞，这项技能其实还是相当强力的， 不仅能像开了透视挂一样，在脑海中形成完全透明的地形图，还可以检测到鬼魂，提前规避。 无人机在前面飞行，疫医跟在后面，平安无事地走到了校史馆。 馆内摆放着各类物品，如具有历史价值的近现代文物，学生所获奖杯，学校所获旗帜，以及一些记载了校史的书籍。 疫医大致地翻看了一会儿，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想想也是，如果这座中学里真的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是绝对不会被记载进校史当中的。 “这里没什么价值，我打算上楼去看看，” 很是失望的疫医拿出对讲机说了一句，走出校史馆外，沿着台阶向上走去。 他从图书馆、机房一直搜到综合楼的天台，依旧没有发现鬼魂存在的痕迹。 “我下楼了。” 疫医开着【回声探路】技能走下楼梯，突然听到楼梯下方传来一阵响动。 咚！咚！咚！ 像是有什么重物，在砸着台阶一样。 疫医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躲到了楼道拐角处的墙边，与盘旋在空中的无人机对视了一眼。 来了。 综合楼大门外，李昂眯着眼睛朝对讲机轻声说道：“你站在那里别动，我飞下去看看。” 说罢，李昂操控无人机降低高度，沿着楼梯台阶，往楼下飞去。 黑色木马探过头来，有些紧张地看着遥控装置的屏幕， 咚！咚！ 那重物坠地的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待到转过一个拐角，李昂终于看清楚了发出生声音的东西。 那是一个在楼道台阶上倒立着的人， 他双手撑着地面，腰部则靠着栏杆，两条腿竖在半空当中 由于他背对着无人机的摄像头，看不清脸庞， 但从他穿着的校服、以及瘦削的身形来看，这应该还是个学生。 “这是.....”黑色木马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倒立着校服少年，腰部倚着栏杆，慢慢用双手把自己支撑了起来， 他的两条手臂，发出了“咔咔”的骨折响动，支撑着他，极为艰难地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抵达了两层楼之间的平台。 登上平台之后，他那颤颤巍巍的双臂再也支撑不住体重，脑袋“咚”的一声砸在石质台阶上。 鲜血，顺着楼梯淌下，和下方那条蜿蜒绵长的血污路径，融合在一起。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登上平台的倒立少年，双手支撑起身躯，扭动着转过身来， 一路“咚咚咚”地走来，他的头颅饱受撞击，头顶已经碎裂，整个脑袋凹陷下去一半， 透过那被鲜血染红的杂乱头发，可以看见惨白的头骨碎片，以及颅骨中红白相间的不可名状团块。 倒立的少年，用那双如同鱼眼一般暴出的双眸，静静地看向盘旋在空中的无人机。 死寂无声。 他，恐怕就是系统提示中，说“我头好痛”的那个少年。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按在手柄上，操控无人机慢慢向后撤离。 然而，倒立的少年动了， 他的双臂猛地绷直，丝毫看不出迟钝笨拙，像是两条健步如飞的大腿一般，支撑着他，飞速朝无人机冲来。 第一百零八章 头疼 李昂看着倒立奔袭而来的校服青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愕道， “这个姿势……你就是传说当中的木叶苍蓝野兽——李洛克？” 站在李昂旁边的黑色木马，本来还处于恐慌惊惧之中，被这么一打岔，下意识地吐槽道， “毛个苍蓝野兽，他的半个脑袋都没了好吗！快飞走啊大哥！” “不要慌。” 李昂沉着冷静地摇了摇头，一边操纵无人机迅速攀升， 一边邪魅笑道，“除非李洛克他使出表莲华，否则是不可能跟上我speed（速度）的。“ 神特么表莲华……神特么的speed..... 黑色木马只觉得蛋疼菊紧，看着屏幕上无人机越飞越高，堪堪避开了校服鬼魂的飞扑，将其甩在身后。 李昂拿起对讲机，说道：“疫医你做好准备，有个倒立爬楼梯的鬼魂，随时可能过来找你。” “明白。” 事出紧急，疫医来不及多想，跑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处，探头看了眼垂直落差， 再从背包栏里取出一堆登山绳，将其绑在走廊外侧的钢铁栏杆上，并在自己腰间扣上安全锁扣。 然后，他翻出窗口，隔着手套捏住登山绳，脚踩着大楼墙壁，通过松开、握紧绳索，飞快下降。 十数秒钟后，疫医有惊无险地抵达地面，匆忙解开安全锁扣，与在楼下等待多时的两名队友汇合。 突然，倏倏破空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李昂抬头望去，却见一个头朝下、脚朝上的校服身影，从楼中跳跃而出，朝着自己坠落而来。 “退！” 李昂手掌朝前一推，使出【碎物散射】，释放威力不大的冲击波，将疫医和黑色木马推开。 嘭———— 像是水泥袋砸在地上一样，校服少年以倒栽葱的姿势，砸在水泥地面上。 本来只是小部分凹陷的头颅，这次彻底被砸没了一半，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死去，只是艰涩地用日语说道：“头....脑子...好痛啊...要，裂开了。” 如果不是时间、场合、对象不合适，黑色木马其实挺想吐槽一句，“知道头会痛你就别跳楼好不好，你以为你是铁头娃吗？ 而且你的脑子好像已经被摔烂了哦，现在没有脑子了哦。” 他没说出口，反倒是李昂开口说道：“咳咳，那什么，其实除了脑膜之外，大脑本身并没有痛觉感受器， 所以有些脑部手术才能在病人清醒的时候进行。 而且头骨本身也没有痛觉，大部分人所说的头疼欲裂，可能是由许多原因导致， 比如颅内外动脉、静脉及硬膜的扩张、收缩或牵拉； 神经系统的受压、受损或化学刺激； 头颈部肌肉的痉挛收缩；颅内压增高；脑干结构失常等等。 别看我现在穿得跟雇佣兵一样，很多年前我也是一名杰出的脑科医生， 可惜因为医患纠纷，被一名叫做曹阿瞒的恶劣患者，给谋害了。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站起来让我仔细看看。” ？ 黑色木马头顶仿佛冒出了一串问号， 这连鬼都不会信的好伐？！ “诶，真的吗？” 竖在地上的校服鬼魂转过身来，张嘴说道：“那就谢谢医生您了。” 竟然真的相信了！ 黑色木马双目圆睁，只觉天雷滚滚， 他看着校服鬼魂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再倒立，抻着脖子，将半个脑袋伸向李昂。 疫医和黑色木马都有些紧张，前者攥紧了手中的木质长杖，后者则从背包栏里拿出一个小型的卡西欧计算器。 李昂的手掌微微抬起，示意两位同伴暂时不要动手， 自己则从背包栏里取出黑伞，持在身后，同时将目光聚焦到校服鬼魂的半截脑袋上。 他的整张脸上，只剩下一个眼睛、小半个鼻子、嘴巴还有下巴， 单从下半张脸的轮廓上来看，不胖不瘦，平平无奇。 半个脑袋的横截面粗糙嶙峋， 满是腥气的血肉里，混杂着黑色的泥土和碎石，时不时还有猩红色的血浆涌出来。 隐约，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汽油味道。 “你这个病，很严重啊。” 李昂收回视线，正色说道：“头疼多久了？” “呃.....半年？”对方说道：“还是一年？我也记不清了。” 李昂问道：“那你能记清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 “嗯...” 对方沉吟片刻（好像是做出了皱眉思索的样子），“那天下午，我因为弄坏了几本书籍，被阅览室的老师骂了一顿， 我就想着好好教训一下他。” 李昂问道：“怎么教训？” “用汽油把他的办公室给烧了。” 对方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嘿嘿嘿，我躲在综合楼的角落里，打算等到天黑之后就拿着汽油桶和打火机走上楼去。” 他顿了一下，李昂急忙问道：“然后呢？” “我....好像被巡逻的保安发现了？” 对方不确定地说道：“他在走廊里用手电筒找来找去，我躲进了一个房间，趁他不注意想要溜出去....” 李昂眉梢一扬，“你没有继续烧那个老师的办公室吗？” “还没来得及....” 对方呆呆地回答道：“我拿着油桶在楼梯里面跑，但是因为那天下过雨，楼道里有点滑，然后我好像是摔倒了....” 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少年，像是陷入了沉思，“从楼上摔了下去....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他的说话速度越来越慢，汩汩鲜血从脑袋横截面的血管里喷涌出来， 像是喷泉一样。 眼看对方即将意识到自己变成了鬼， 李昂攥紧了身后的黑伞，急忙出言打断道：“咳咳咳，同学，我刚才看了看，你的头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头痛，只是因为心理疾病。” “心病？”对方困惑地说道。 “没错。”李昂点头说道：“一直没有把那个老师的办公室烧掉，在你的脑海中形成了执念，让你一直头痛。 这样吧，我们帮你去把办公室烧掉怎么样。” 虽是反问句，但李昂的态度不容拒绝，他操纵无人机飞回， 将其放在综合楼门口的地上，拿出两个燃烧瓶，用索套系在无人机下面。 随后，他操控无人机再次飞进楼里， 李昂转头问道：“那个老师的办公室，在哪？” 还未搞清楚状况的鬼魂木讷说道：“5....506。” 李昂点了点头，操控无人机飞到五楼，在一件办公室门前，将一个燃烧瓶掷向门口。 啪。 燃烧瓶瞬间爆裂，热浪袭来，木质大门支持不了多久，就被烧毁。 李昂操控无人机再次丢出第二个燃烧瓶，这一次，办公室内的所有摆设，都在火焰中遭到焚毁。 “爽不，老铁。” 李昂将屏幕递给对方看，“统统烧了个干净。” 那鬼魂抚摸着操控装置上的屏幕，用暴出的独眼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嘴角稍稍上扬，露出了欣喜中夹杂着怅然的笑容。 “烧掉了，烧掉了。” 他喃喃自语着，抱着屏幕，沉降进入泥土，消失不见。 “等等。” 李昂抬起头来，看向两名呆滞的队友，“他刚才是不是把我的遥控器给拿走了？” 第一百零九章 脚步 李昂垂下头去，看着水泥地面想了一会，随后勃然大怒。 向来只有他占别人的便宜，还从未有人能占他的便宜。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睛！” 李昂咬牙切齿，一撸袖子，掏出军刀里的小铲子，狠狠砸在地上，“你给老子出来！还我遥控器！” 眼看好不容易解决的一起灵异事件又要再起波澜， 一旁的黑色木马和疫医急忙上前，拦住李昂，劝阻道：“李哥算了算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僵持了一会儿，李昂顺坡下驴，收起军刀，颇为不爽地哼了两声，“今天就放过你了。” 黑色木马干巴巴地应和了几句，擦了擦冷汗， 微不可查地与疫医对视一眼，眼神里的意思相当明显， “这位李日升兄弟....怎么感觉...脑回路有点异常呢。” 疫医点了点头，同样回了个眼神，“习惯就好。” 不管这两位队友如何激情对视，李昂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沉声说道：“现在我们去哪？” 疫医看了一眼任务日志， 【任务目标：解决七起灵异事件，当前已完成1/7】 他想了想，说道：“我们不能确定一座楼里只有一个鬼怪，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再进综合楼搜一遍吧。” 李昂对此表示赞同，让疫医先走进去，自己跟在后面，实验一下空气墙是否还存在。 疫医走进大厅，李昂迈了一条腿进去，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物质的推力将自己排开。 “....” 他啧了一声，让疫医自行去搜索综合楼。 数分钟后，疫医走出大厅，对两名队友摇了摇头，“这楼里没东西了。” 李昂若有所思，“唔....在灵异事件解决之后，这堵空气墙依然存在。 也就是说，空气墙要么是系统设置的设定，要么，是这个地方的‘规则’。” 疫医忍不住问道：“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李昂说道：“如果是系统设置的话，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通过空气墙，来让玩家孤立无援，以提高任务难度。 第二种，则是保护玩家，以免出现有些‘两个人以上就必死’的灵异事件。” 他顿了一下，用阴郁的语气说道：“按照我对系统尿性的理解，很有可能是两种可能性同时出现....” 黑色木马琢磨了一下这句有些复杂的话，问道：“那如果空气墙是这个地方自带的限制呢？” 李昂冷哼一声，“那就有意思了，说不定空气墙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就是我们安全通关的关键。” 疫医咂了咂嘴巴，“不管是哪种原因，眼下我们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最好还是继续收集信息，再下判断吧。” “嗯。” 李昂点了点头，对两名同伴说道：“综合楼搜完了，接下来我们去哪？” 三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前往一综合楼为坐标，沿着顺时针搜完整座学校。 由于疫医刚才已经解决了一起灵异事件，接下来的行政楼和报告厅就由李昂与黑色木马进行搜索。 不只是幸运还是倒霉，两人在楼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鬼怪的踪迹。 茨木中学共有十二座大楼，而灵异事件只有七起，是会有轮空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而通关进度还停滞不前， 烦躁中，黑色木马在两名队友的注视下，进入了教学楼。 茨木中学教学楼的陈设，就跟日岛电影、动画一样， 所有教室内的课桌全部都是独立放置的，没有“同桌”这种设计。 黑色木马举着手电筒，用光束掠过一间又一间教室。 他鼻梁上的圆框眼镜，不止可以帮他掩盖面部特征，让其他人无法记住自己的长相， 还能以数据信息流的形式，侦查所谓的“异常数据”。 就侦查能力而言，这幅眼镜的功能性，还在疫医技能【回声探路】与李昂装备的【古怪的眼珠】之上。 毕竟，黑色木马是一个名为“鲸歌”的玩家组织的成员，能利用个体玩家所没有的资源网络。 就黑色木马所知，“鲸歌”只接受程序猿，或者是计算机专业的玩家， 鲸歌组织的性质、目标与具体领导者，目前黑色木马还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鲸歌内部的管理结构相当松散，与其说这是一个组织，倒不如说这是一些程序猿玩家守望相助、相互扶持的自发性机构。 嗯....一帮人畜无害、最多聚在一起谈论养生护发的程序猿，实在很难造成什么巨大的社会危害， 就连特事局等各国官方机构，也对鲸歌不是很感兴趣—— 国家机器所提防的，是那些在非洲、南美洲、东南亚肆意成长起来的极端玩家组织。 总之，这幅名为【代码洞察者】的眼镜， 就是黑色木马利用功勋点数，在鲸歌组织内兑换得来，帮助他渡过了不少艰难险境。 希望，今天也能安全过关.... 黑色木马这样想着，突然听到身后的走廊里传来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 哒，哒，哒。 清脆，悦耳，和谐， 让人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穿着紧身ol服装，有着高挑身材与大白腿的美丽女教师形象。 但这脚步，在死寂无声的教学楼里，就显得恐怖异常。 脚步声只响了一会儿，就悄然停歇。 黑色木马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急着回头，而是从背包栏里快速地拿出一面镜子， 通过光滑镜面，向后看去。 镜子里，他的背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穿着高跟鞋、披着红色斗篷的高大男性身影， 借着月光，黑色木马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那是一张肮脏的、满是污痕的男性脸庞，大约三四十岁，方脸，久未打理的络腮胡极为粗野。 他的双眼暴睁，浑浊眼眸里全是血丝，充斥着疯狂的意味， 两侧嘴角像是被刀刃划开了一般，一直延伸至耳垂部位。 高跟鞋的红衣男子，俯下身去，喘着粗气，咧开被割裂的嘴巴， 在黑色木马身后，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喜欢蓝色，还是红色。” 第一百一十章 壁虎 他....是什么时候接近的... 黑色木马只觉身体瞬间僵住，一股寒流沿着脊背，自下而上涌上脑海。 在成为玩家之前，黑色木马是一名从业经验丰富的996精英程序猿， 而程序猿的一大特征，就是加班。 加班，加班，加班，为公司发光发热，燃烧自己，照亮老板的钱途。 黑色木马的身体素质并不算好，在成为玩家之后，也没有将点数加在体质和力量上， 而是优先将感知属性堆到了9点。 配合上【代码洞察者】眼镜，百米之内的风吹草动，黑色木马都能提前知晓。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东西”贴到身后，还一无所知。 “你，喜欢蓝色，还是红色。” 像是没有得到回应，身后的变装男性有些不耐烦地再问了一遍， 淋漓鲜血与黄色脓水，从嘴唇的裂缝里不断滴落。 黑色木马僵硬地转过身来，手里紧紧握着一部卡西欧计算器，用计算器的头部，指向变装男子。 他想过立刻攻击，但对方身上那股狂乱暴烈的气息，让他迟迟不敢动手。 “不回答，是吗？” 变装男子歪了歪头，悄悄张开嘴巴，一根长约半米、形同腰带的舌头，从口腔里翻滚垂落，带着粘稠唾液，搭在身前的红色斗篷上。 危机感急剧攀升，黑色木马只觉如坠冰窟，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冻僵了一样，丝毫不能动弹。 教学楼外，疫医与李昂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动静，对视了一眼。 哪怕看不见教学楼里的动静，他俩也能明白，黑色木马估计是遭遇了灵异事件，情况危机万分。 李昂抿了抿嘴唇，他之前搜集过世界各地的都市传说，其中有一件，和眼下遇到的情况颇为相似。 在日岛流传着一个都市怪谈，说一些学生，在放学后，会遇见一个身穿红色斗蓬，戴着奇怪面具的怪人， 他看到学生就会问：“你是喜欢红色？还是喜欢蓝色？还是喜欢白色？” 当学生回答喜欢红色的时候，他就会死在血泊里； 当他回答喜欢白色的时候，全身的血都会被抽干； 当他回答喜欢蓝色的时候，会被丢进水里溺毙而死； 这则都市传说中，他被叫“a”，是活人而不是妖怪，多年以来一直谋害那些放学回家路上的小孩，一直没有被抓到。 仔细思索的话，就能发现这则都市传说并没有什么逻辑可言， 再从互联网上收集相关资料，可以得知这位“a”先生，充其量就是某些闲散网民为了搏人眼球，发到网络上的没头没尾故事， 几经传播之后，最后演变成这则怪谈， 和那则喜欢问“我美吗”的裂口女的都市传说，没有本质区别。 但在杀场游戏里，都市传说可以转变为真实存在的恐怖事件， 但同时又不能将都市怪谈里的那一套，放到实际应用当中。 李昂心思急转，将对讲机的钢制架子轻轻掰开，.员工制服的衣领上，自己则朝教学楼的墙壁跑去。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十指如同鹰爪，牢牢扣住楼外墙壁墙砖上的缝隙，一边向上攀爬， 一边朝着对讲机说道：“蓝色，是忧郁的颜色。” ？ 对讲机那头，身体僵住不能动弹的黑色木马，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 刚才，他好像已经失去了通过说话来寻找“生路”的机会， 但对讲机的存在，能让李昂以“双簧”的形式，代替他做出回答。 “你喜欢蓝色？” 变装男子咧嘴一笑，因为那根垂到腰间的大舌头的存在，他的口音含糊不清，“很好....” 还未等变装男子有所动作，对讲机里又传出了李昂的声音。 “红色，是太阳的颜色，是希望的颜色，象征着代表着吉祥、喜悦、热情、奔放。在世界各地的许多文化里，红色都有驱逐邪恶的功能。 如东方古代宫殿、庙宇中的墙壁都是红色，剪纸也是红色，西方圣诞节里也用了很多红色。” 变装男子等待着李昂说完，拖着大舌头，眼神有些不善地看着黑色木马， “那你喜欢红色咯。” 黑色木马下意识地觉得，不管自己（或者说对讲机那头的李昂）选择哪种颜色，最终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一边竭尽全力地剧烈挣扎，试图用手指，按下手中卡西欧计算器的归零键， 一边祈祷这位看起来脑回路有些异常的李日升队友，能靠谱一些。 李昂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蓝色象征着忧郁，却又不仅仅只是忧郁。 就像在寂静无人的公共厕所中没有带纸，而手机电量已经清零。 你坐在马桶上，看着蓝色的厕所隔板，心情有些忧郁，但在忧郁中，却又隐藏着一丝与世隔绝的宁静。 你，悟了。” ？？？ 神特么悟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黑色木马满头黑线，而他身前的变装男子，似乎也有些没搞清楚状况，思索片刻之后，恶狠狠地问道：“....你喜欢蓝色，很好，我要....” 还未等他说完，对讲机里的李昂就将其粗暴打断，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红蓝之争，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要知道自古红蓝出cp，不是百合就是基....” 李昂一打开话匣子，那叫一个絮絮叨叨，变装男子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愚弄自己。 “不挑选的话，就让我来为你选择颜色吧...” 男子后仰头颅，嘴巴像蛇一样张开到极限， 同时攥住了自己搭在胸前的长舌头，猛地一拽。 呲—— 鲜血飞溅，但变装男子就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痛苦一般，一下又一下，将整根舌头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他握着血淋淋的舌头，如同挥舞着索套的西部牛仔一般，慢慢朝前走去。 黑色木马的三魂六魄差点都要被吓得飞走，他死命地挣扎着，食指一点地接近了计算器的归零键。 然而，对方的速度比他快上很多，还未等他按下按键，那根满是粘稠腥臭唾液的舌头，就绑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系，一拉，一拽。 黑色木马只觉喉咙处传来剧痛，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大脑，脸上的皮肤如同被煮熟的虾一样，变得通红。 谁来，救救我.... “嗨～” 李昂的声音从走廊护栏外传来， 黑色木马残余的清晰视线里，看到李昂如同壁虎一般，攀着墙壁，从栏杆外露出一个头来。 系统只规定一座建筑物只能进入一名玩家，但没有规定，玩家不可以爬上墙壁。 “帅哥，你的红色高跟鞋，好好漂酿哦。” 李昂吊在护栏外，看着变装男子微邪魅一笑：“可惜，论美貌你是比不过我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即死 进不了大楼并不意味着无计可施， 李昂单手扣住墙砖缝隙，另一只手从背包栏里飞快抽出【瑞土军刀300】， 他捏着军刀中段，大拇指轻轻一擦，将军刀里的小铲子搓出来， 并释放波纹能量，将波纹依附在铲子顶端。 只听“铮”的一声脆响，李昂握着军刀刀柄，将铲子横放着，深深刺进了自身下方的两块墙砖的缝隙， 自己则躬着身体，双腿一前一后，像石像鬼雕像一样，轻巧而平稳地半蹲在军刀的刀柄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未等黑恶木马反应过来， 李昂就从背包里取出碗口粗细的钢棍，双手持握，朝着变装男子横扫而去。 钢棍上附着着巨量的波纹能量，只是稍稍接近，就让变装男子的身躯呈现出融化的迹象， 那鬼怪也来不及对黑色木马施行处决，急忙抽走系在木马脖子上的绵长舌头， 双手握着舌头两端，向两边猛地一抻，阻挡在钢棍前方。 附着着波纹能量的钢棍，卷起烈烈罡风，没有任何花哨地砸在长舌上，发出如同擀面杖砸在面团上一样的沉闷“嘭嘭”声。 蹬，蹬，蹬。 重击之下，变装鬼魂接连倒退数步，手中的鲜红舌头也像是失去了弹性一般，瘫软在他手里。 受限于“一幢建筑物一次性只能进入一名玩家”的限制，李昂无法亲自进入走廊进行追击， 但远程武器显然不在限制范围内。 他收起钢棍，掏出scar—h步枪，朝着变装男子的头颅精准地点射了几枪。 口径子弹旋转着，凿开了对方的颅骨，凿进了对方的颅腔。 红黑色的粘稠血液，从弹孔中喷涌而出， 变装男子就像是装满了血浆的气球一样，向外喷出淋漓鲜血。 只是数息的功夫，整条走廊里，都涂抹上了红黑色。 “嘶——呃——” 变装男子费力地呼吸了几下，拿着软绵绵的长长舌头，在头上、身上的伤口处涂抹了几下。 俯仰之间，遍布全身的弹痕飞速愈合，他的身形也很快站稳， 那裂开的嘴角，又上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好一个大舌头。” 李昂看着鬼怪手里的长舌，心底暗自赞叹了一声，瞬间想到有关牛舌的一百种烹饪方法。 将牛舌用料酒姜蒜去腥，白水煮至九成熟，沾点酱油香菜醋，放在嘴里，体验那独特的弹性、浓郁的肉汁、穿透力极强的韧性…… 想着想着竟然还有点饿。 完全不知道李昂正在思考着什么的变装男子， 刚刚再次举起舌头，就看见一直僵直不动的黑色木马， 正极为费力地抬起一条手臂，颤颤巍巍地按下了手中卡西欧计算器的归零键。 这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计算器，是件装备。 【名称：当数学家意识到自己错了】 【类型：武器】 【品质：精良】 【攻击力：极低】 【特效：按下归零键，可短暂使一名敌人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那里去”的哲学问题。特效的强度、优先级、持续时间，根据目标的当前生理心理状况进行判定。】 【消耗：使用者当前理智值的30%】 【冷却时间：15分钟】 【装备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9点】 【备注：《模拟人生》里的数学家们开始怀疑，他们是否身处于一个荒谬的虚拟世界。这多么有趣啊。】 当归零键被按下的那一瞬间，还举着鲜红舌头的变装男子，就僵在了原地。 他那两只满是血丝的眼珠里，自上往下，不断流过一串串的绿色数字符号。 原本凶神恶煞的脸庞，飞快颤抖着，表情时而茫然，时而喜悦，时而愤怒，时而绝望。 吊在墙外的李昂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掏出钢棍，举在手中，屏息凝神，将巨量波纹全部灌注到钢铁当中， 随后，像投掷标枪一般，将其猛地掷出。 钢棍呼啸着，裹挟千钧之势，狠狠砸在变装男子的脖颈上， 骨片飞散，污血像不要钱一样喷涌而出， 钢棍中蕴含的波纹能量，直接溶蚀掉了他的整个脑袋， 并且余势不减，将变装男子的身躯钉在墙壁上。 雷霆一击之下，鬼怪当场毙命， 不再受到束缚的黑色木马“啪”地一声，坐到满地血污上，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 只差一点，差一点，他的脖子就要被那根舌头活活勒断。 良久，他心有余悸地站了起来，四肢百骸还因为过度后怕，而有些脱力。 还蹲在军刀上的李昂幽幽说道：“好点了没？” “嗯。” 黑色木马苦笑着回答道，“这次多谢李哥了，要不是你，恐怕我已经挂掉了。” 虽说在剧本任务里，被临时分配的队友大多都只是相互利用， 但救命之恩，终究也是恩情。 “嗯。” 李昂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目光灼灼地看着变装男子的身躯，跟刚才的中学生一样，不断下沉，隐没于地表之下。 而满地的血污，也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不见。 “喂！” 教学楼下站着的疫医，大声地朝楼上喊道：“李兄弟，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解决了！” 李昂低头喊了一声，转头跟黑色木马说道：“帮我把棍子从墙上拔下来。” “嗯。” 有些脱力的黑色木马点了点头，走到墙边，相当费力地把深深凿进墙里的钢棍拔了出来。 黑色木马作为一名光荣的码农程序猿， 哪怕在成为玩家之后，力量属性也没有高于6点过，体能比普通人强点有限， 他在拔下钢棍的时候，还隐隐心惊于钢棍的重量，思索这位李日升兄弟，估计是专加力量和敏捷属性的格斗类专精玩家。 黑色木马扛着钢棍，将其还给李昂， 后者将装备收入包裹，随口说道：“收拾一下，我们楼下见。” 说罢，李昂抽出身下军刀，十根手指插进砖墙的缝隙中，如同猿猴一般，轻巧灵敏地跃下楼去。 片刻过后，黑色木马从教学楼中走出，三人再次聚首，谈论起刚才遇到的变装鬼怪。 疫医皱眉想了一会，问道：“所以说，当他问喜欢什么颜色的时候，需要回答什么才能不死呢？” “红橙黄绿青蓝紫？我不知道。” 李昂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这个答案，肯定在这所校园的某个地方有着提示。 就像有些电子游戏里设置的那样，必须到过地点a，才能拿到地点b的钥匙。” “提示么...” 黑色木马抿了抿嘴唇，“如果玩家没有先找到提示，而是像我刚才那样毫无防备地直接走进去， 而且没有等待队友援助，那不就直接死了么。” “死了也就死了。” 李昂冷笑道：“每幢建筑物一次性只能进入一名玩家，而我们这支队伍可是有三个人。 就算死了一个队友，剩下的两人估计也能猜到‘生路隐藏在校园其他地点’，只要继续搜索，就能找出生路。” 他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那座高耸而阴沉教学楼，幽幽说道：“如果我猜想得没错的话， 剩下的灵异事件，恐怕也会有‘即死’的隐性操蛋设定。” 疫医和黑色木马都沉默了下来，这个消息可不能鼓舞人心。 不管如何，任务还是要继续，三人很快调整好心态，继续搜索学校。 由于灵异事件很可能带有“即死性”，为了公平起见，三人轮流搜索不同的楼房。 而李昂轮到的，则是茨木中学的男生宿舍。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日元 男生宿舍，不管如何清理、保洁， 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夹杂着汗味儿、垃圾臭、脚丫子的味道。 李昂缓步走在宿舍的狭长走道里， 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本从某个储物箱里翻出来的、装在塑料袋里还未开封comicmarket画集。 他对日语略懂一二，而且有系统翻译，能看得懂。 “嗯...这次的彩页质量很高嘛。” 柴翠翘的脑袋从他胸前探了出来，想要看一眼画集， 但立即被李昂给按了回去，“小孩子不要看漫画。” 自从进入这个剧本以后，他还没让柴大小姐露过头， 这主要是为了提防这次遇到的两名队友， 要是被他们发现柴大小姐的存在，并在现实世界按图索骥，就很有可能将“李日升”与“李昂”联系在一起。 一人一鬼在男生宿舍中一层一层地搜索上去，很快就在第七层（高中部宿舍）发现了异常。 这层楼的走廊地面上，铺着一张又一张的日岛纸币，既有10000面值的，也有5000、1000的。 只是纸币上面印着的人物，不是野口英世、樋口一叶或者福泽谕吉， 而是一个个日岛学生。 皮肤晒成小麦色的小太妹，留着杂乱头发的普通男子高中生，喜欢手机鞋子包包的拜金女.... 他们的性别、年龄、长相等等特征不尽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张绝望而后悔的表情。 随着李昂的到来，这些纸币也开始轻轻震颤，纸币上的人也开始动了起来。 “呜呜呜....” 他们轻声哭泣着，整条走廊里回荡着杂乱无章的凄厉哭声。 李昂掏出粗又长的钢棍，淡定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在脑海中向柴翠翘询问，“发现什么了么？” 柴大小姐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周围的阴气波动，突然爆喝道：“在你头上！” 几乎在一瞬间，李昂双脚猛蹬地面，整个人向后倒去的同时， 手中的钢棍向上猛地一戳。 一只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手臂，从走廊的天花板上钻了出来，攥住了钢棍的顶端， 任凭手掌被波纹能量灼烧出滚滚青烟，也绝不松手。 李昂面不改色，刚要再次驱动波纹，就听到天花板里传来一个青少年的声音，“六百万日元。” 嗯？ 李昂立刻停止了再次释放波纹的想法，保持姿势不动，抬头朝着天花板说道：“什么意思？” 按照之前他对这次剧本任务“即死性”的判断， 每桩灵异事件很有可能，都存在着一条可以安全通过的生路，并不完全需要用暴力方式解决。 正当他高速思索的时候，一个穿着茨木中学校服的日岛男子高中生，从天花板里“掉”了出来。 与之前遇到的头痛中学生，和变装中年大叔相比，这位高中生的样貌正常了许多， 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他的脸色呈深邃的青色，脖子上缠着一根电线，脖颈间还留着深深的淤青。 上吊死的么.... 李昂心思急转，却见那名高中生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攥住了他的手腕。 刹那间，李昂只觉手腕处一股极致寒流涌过，整条手臂立即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紫色——就和这名高中生的脸色一样。 李昂下意识地挥舞那条手臂，却发现自己根本感受不到那条胳膊的存在。 潜藏在李昂体内的柴大小姐立刻钻了出来，十指锋锐指甲如同匕首一般，刺向身前厉鬼。 然而还未等指甲接近对方，散落在走廊地面上的日元纸钞， 就被一阵无名阴风卷起，汇集成一面厚重盾牌，挡在青年身前。 那名高中生挥了挥手，撤去纸钞盾牌，用阴郁的眼神死死盯着李昂，“5分钟内，给我带来七百万日元。” 喂喂，刚才不还是六百万日元吗？怎么一下子就涨了一百万啊？高利贷也没你这么放的啊！ 李昂心中吐槽不已，但精神状态还是放松了不少。 5分钟内找来七百万日元，恐怕就是这次灵异事件的生路。 他也不废话，单手从背包栏里掏出一个装满金条与美元的手提箱，在高中生的面前打开。 金灿灿的金条闪烁着耀眼光芒，绿油油的美元迷惑人心， 这些只是塔玛·里亚迪安全屋里珍藏的一小部分而已， 单按常规汇率来算，已经远远超出了七百万日元（约等于44万软妹币的数额） 拿出一公文包来贿赂鬼魂，只是让李昂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心疼而已.....吧。 谁料，那男子高中生丝毫不领情，只是扫了公文包一眼， 就抬起头来，用古井无波的眼神，继续看向李昂，“我要，八百万日元，纸钞。你，还有，四分半。” 又涨价了... 李昂的眼神也变得阴郁了起来，“我要是不给的话，你是不是就要拿走我这条胳膊？” 对方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纸钞，上面的人脸，纷纷露出了贪婪的笑容，盯着李昂身体的各个部位。 “如果玩家身上没有携带足够多的日元纸钞的话，就只能从这座学校里面收集。” “而一次性能拥有巨量纸钞的，只有学校的“小金库”。 “可是在没有详细地图的情况下，找到金库谈何容易，更别说要在四分钟之内跑个来回。” 李昂粗粗计算了一下路途与时间，发现来不及了之后， 没有急着动身，反而开始观察起眼前的青年，和那些纸钞上面的人物头像， 发现他们身上总有那么一两件物品的价格，是要高于其他物品的平均价。 比如说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名牌包包，昂贵的鞋子，手表，耳机，公路车，洋装.... 短暂思索过后，李昂犹豫着，向对方问道：“你...也是校园贷的受害者？” 也？ 身前的高中生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李昂心中大定，立刻摆出一副伤感缅怀的姿态，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地拍了拍身前青年的肩膀，说道：“诶呀，同是天涯沦落人， 小兄弟，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侠 怎么就突然开始称兄道弟了？ 也许是因为李昂的语气太过诚恳，姿态太过认真， 鬼魂不由自主地问道：“你也借了校园贷吗？” “何止是借了。” 李昂面色肃然，一本正经地开始胡扯，“我从高一的时候开始，就从各个借贷平台上撸各种小贷， 最多的时候在一百多家app上面注册了账号，爆了三四十张信用卡，一天到晚都能接到无数热情洋溢的电话， 我流浪到过的每个城市，都有道上兄弟要来找我的麻烦。” 生活在日岛的高中生，张了张嘴巴，“你也是这样啊...” “小兄弟，既然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不妨和我讲一讲你的故事。” 李昂发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自来熟地揽住了对方寒冷如冰的肩膀， 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香烟，递了过去。 对方下意识地接过了香烟，却并没有抽，而是犹豫着开始介绍自己的故事。 日岛自古以来就有着所谓的“借金文化，”，素有俗语“江戸っ子は宵越しの銭は持たぬ”， 意味江户人不留隔夜钱，即指今朝有酒今朝醉，每当没钱花的时候，就会去借金， 这种借金都是短期贷款，利率奇高无比，十天一成、十天两成，乃至十天五成、一天一成。 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利坚预支消费理念引入日岛，让以前属于中产阶级的借金文化，进入到下层阶级当中， 而当时日岛经济的高速腾飞，也推动了这种提前消费奢靡风潮的盛行。 在金融厅、日本司法支援中心、国民生活中心、律师事务所、银行等机构的推波助澜之下，各种借贷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其中不乏有专门提供高利贷业务的公司。 日岛同样也有“利率超过一定数值就无效”的法律，一些高利贷公司在借贷之前，会明明白白地告诉客户，是十天五成利， 如果还不上，甚至可以报警，不用还——但是大多数借贷者不愿意，因为他们离开不断的贷款，就活不下去。 李昂眼前的这位名为石田稻森的普通高中生，就是受害者之一。 他最开始只是因为爱慕虚荣，借钱买了一部全新的智能手机，谁料还不上钱之后，被蛊惑到另一家借贷公司，借钱还款。 没想到他再次还不上钱，有着日岛人“别扭而小家子气”特点的石田稻森，没有向父母坦白，而是狠下一条心走近了赌场，妄想通过好运气来实现翻盘。 自然而然，输的连裤子都没了，还倒欠下近百万日元。 利息不断翻滚变大，焦急绝望的石田稻森，终于迎来了真相被家人知晓的那一天。 石田稻森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工人阶层，一时间还不上这么多钱，而讨债公司不断派出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到稻森一家周围乃至学校附近，进行各种威胁。 “如果没钱的话，就赶快去卖血、卖肾、卖眼球，舍不得就去卖房子，总之一定要按时还钱！” 各种各样的压力，让石田稻森走上了绝路，某天下午，他在宿舍中，将一根电线挂在了宿舍床的栏杆上.... 铺设在这条走廊地板上的这些纸钞，就是和石田稻森一样，被高利贷逼上绝路的青少年。 李昂同情地拍了拍石田稻森的肩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根香烟，说起了从前， “和我相比，你们幸运了很多。” “幸运？” 石田稻森紧咬牙关，双目中透露出如同刀锋般锐利的恨意，“我是那些人给活活逼死的！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可恶、更狡猾的人了！” “少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和那些真正的套路贷相比，日岛的这些高利贷公司，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李昂笑道：“玩套路贷的高利贷公司会雇佣许多法学专家，想方设法地规避法律， 比如有人找上门来借贷5000，一个月利息2000， 高利贷就会写欠条说借了7000，一个月不换利息3000， 再不还就再写欠条，说借了1000，利息5000， 如此下来利滚利，利滚利，借贷者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而高利贷公司就会蛊惑他，去别的公司继续借贷，堵上缺口。 每份合同上的金额看着不高，但是还有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咨询费，服务费，管理费，相加之后简直爆炸， 几轮踢皮球下来，小小的金额已经滚成了大雪球，再也没有任何办法。 更妙的是，高利贷公司可以通过公正委托、司法拍卖，光明正大地吃掉贷款者的房屋，还可以通过诉讼手段，将非法债务专为合法。 而且因为相关责任追究模式的不明确，就算抓住了高利贷的责任人，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根据严格有力的法条，对其进行追责。 换句话说，在有文化、懂法律的高利贷流氓坏蛋眼里，犯罪成本实在低到可怕，而潜在利润，又足以让人前仆后继。 如果我告诉你，有个依靠吃人血馒头发财的在线消费贷款提供商，既谋财又害命， 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还在美利坚成功上市，其总市值被炒到近百亿美元，你肯定不信 我当初就是因为借了小小的两千元，最终被各种套路，逼到跑路，和贴吧老哥们谈笑风生。 什么‘爱拼才会赢，敢下才会红’、‘要想富，下重注’、‘谁家小孩天天哭，哪个老哥天天输’。 三五瓶、军体拳、卡号闭着眼睛按个零，大多大少是个缘， 最后迫于无奈，与三和大神们一起，瘫痪在床上。” 李昂讲着各种各样的江湖黑话，拍了拍瞠目结舌的石田稻森的肩膀，感慨道：“你并不是一个人，这个世上还有成千上万和你一样惨，甚至比你还惨的人。 校园贷碰不得，一旦沾上就会万劫不复。” 石田稻森咽了咽口水，完全忘了他刚才还要加害李昂这件事情，“那我们...真就没办法了吗？” “办法么...也不是没有。” 李昂想了一会儿，拍了拍石田稻森的肩膀，“稻森君...” “李哥，叫我石田就好。” 石田稻森诚恳地说道。 “好的石田，”李昂点了点头，犹豫着说道：“你...是鬼了吧。” “嗯。”石田稻森点头，情绪有些低落，“唉，仔细想想，还真是愧对父母啊。” “是的，石田你抛下父母，自寻解脱，实在是一件不负责任的事情。” 李昂先斥责了一句，又立马说道：“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无可挽回。石田，这一公文包的钱你就带走，拿给你的父母吧。 里面的美钞都是不连号的，而且绝对安全，可以放心使用。” 石田稻森接过了公文包，立马解除了了李昂手臂的冰冷，脸上的表情很是感动，“李哥....” “同是天涯沦落人，看到你，就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 李昂声情并茂地说道：“石田，你有没有想过，去打击报复那些害死你的人。” “谁？高利贷吗？” 拿着公文包的石田稻森有些忧郁，“在发现自己变成了鬼之后，我也想过去报复他们，可是做高利贷生意的，都是凶神恶煞的帮派分子， 而我一旦离开这座学校，法力就立马遭到削弱，根本不能袭杀一个满身煞气的壮汉。” 李昂莞尔一笑，“袭杀做不到的话，做些恶作剧总可以的吧。” 石田稻森愣了愣，“恶作剧？” “没错。” 李昂点了点头，“比方说趁着无人的时候，往高利贷家门口泼红色油漆，用大粪在他们家门前地板上画画，写欠债还钱， 半夜三更的时候，拼命敲响他们家二楼的窗户， 把马桶刷拿出来放进他们家里的冰箱，戳爆他们的汽车轮胎....” 李昂絮絮叨叨地给石田稻森讲了一大堆阴损招式，听得这个普通青年一愣一愣。 “而且由于你是鬼魂，他们根本抓不到你，就算有高利贷公司的顶层，能花重金请来阴阳师什么的保护自己，却也保护不了手底下的大手们。” 李昂循循善诱道：“借着帮派分子身上的怨气、恨意，身为鬼魂的你既可以增长法力，还能保护那些和你遭遇同样命运的倒霉者，让他们不至于走上绝路。” “可是....” 石田稻森不太确定地说道：“这样做真的好吗？我总觉得....” “害人者，人恒害之！” 李昂正气凌然地说道：“不管他们如何用‘契约精神’粉饰自己，终究改不了他们在吃人血馒头的事实， 石田，你难道不想作为一名正义的使者，在黑夜中主持公道吗？！” 石田稻森被李昂的正气所鼓动，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李哥我听你的！” “很好，” 李昂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石田稻森的肩膀处轻轻锤了一拳，“dc有蝙蝠侠，漫威有钢铁侠，身为日岛超级英雄的你，也应该有一个代号。” 石田稻森问道：“比如？” 李昂笑了起来，“既然是代号，就要以隐藏真实身份为首要目的，以后，你可以假装自己是从南韩高丽来的鬼魂，名为‘高丽带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暗号 【任务目标：解决七起灵异事件，当前已完成3/7】 疫医与黑色木马听到系统提示音，脸上凝重的表情为之一缓， 但心中紧绷的弦，丝毫没有放松。 良久，李昂的身影投射在寝室楼一层大厅的墙壁上，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不急不缓地和两名队友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 疫医与黑色木马对视一眼，没有急着上前迎接，而是通过装备技能，隔着一段距离对李昂进行了灵能反应探测。 在他们的视角里，李日升这么久都没有回应对讲机的呼叫，相当可疑。 【回声探路】与眼镜，并没有发现李昂身上的异常， 疫医与黑色木马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问道：“刚才怎么不回对讲机？” “遇到了点特殊状况。” 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战斗痕迹的李昂淡然说道：“和一个鬼稍微谈了谈人生哲理，把他领上了一条光明的、正义的、充满希望的道路。” ？ 疫医与黑色木马二脸蒙蔽，完全不知道李昂说的是什么。 “总之。” 李昂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我从那哥们身上弄到了不少情报。如果这些信息准确的话，我们现在的处境相当不容乐观。” 疫医闻言一窒，急忙问道：“什么意思？” “这个地方并不是真实的茨木中学，而是现实世界与死灵世界交汇的中间地带。” 李昂幽幽说道：“在整个日岛的‘学校’场合内，抱着极致的怨恨愤怒而死的人， 都有一定概率，作为地缚灵困在这里。 只有当太阳落山之后，这些鬼魂才能脱离‘茨木中学’的束缚，前往现实世界。” 疫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日岛？” 四面环海、地域狭窄、耕地稀少、资源稀缺、天灾频繁等诸多地理特征，推动日岛形成了独特的岛国文化。 谦卑温和而野蛮好斗，彬彬有礼而局尊自傲，软弱善变而冥顽不化，有小礼而无大义。 无所不在的实用主义，集团主义，等级观念，让日岛民族的国民性格，变得扭曲而古怪，稍有不慎就容易走上极端。 2003年日岛自杀总人数为34427，2017年自杀人数稍有下降，为21321人， 但日岛学生自尽人数却居高不下，甚至还增加了不少，平均下来每年有两百五十余名学生，因为校园霸凌、家庭问题、学业压力，而走上极端。 哪怕这其中只有十分之一的怨灵，进入茨木中学， 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也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寄宿在茨木中学内的怨灵，到底有多少？ 十几个？几十个，亦或是几百个... 李昂看着沉默不语的两名队友，笑着说道：“那个鬼告诉我，据他所知，整个茨木中学内至少有五六百个怨灵，飘荡于不同的楼房。 不过我们一路走来，也就只见过三个，并没有受到攻击， 我想，是系统主动为我们屏蔽了一部分鬼怪，让我们不至于一出来，就受到上百只鬼魂的围攻。” “屏蔽...么。” 疫医吐出一口浊气，看向那挂在天边的夕阳。 黑色木马看向太阳落山的方向，将手臂伸直，五指并拢，手掌向内弯，与手臂呈90°，将手掌置于太阳与地平线之间。 粗粗测量了一番之后，黑色木马转过头来，说道：“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 到时候如果系统取消限制，所有鬼怪出笼，我们根本没有活路。” 半个小时，四起灵异事件。 “很难来得及啊。” 疫医扫了眼两名队友，阴郁地说道：“那我们，要分头行动么？” “只能如此了。”李昂说道：“每个人搜索不同的楼房，彼此之间通过对讲机进行沟通。 每搜完一栋房子、解决一起灵异事件，就及时通知队友。” “嗯。” 黑色木马点了点头，补充道：“为了防止某个队友被鬼魂控制，我们最好设置一下暗号。 在交流的时候，用来检测。” 三人决定了暗号，开始分头行动。 疫医负责女生宿舍、校医院， 黑色木马负责食堂、艺术楼， 李昂负责体育楼、游泳馆， 而最后汇合的地点，则是在茨木中学西北角的社团活动楼。 ———— 啪，啪，啪。 死寂的体育楼内，响起了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 李昂左手拿着手电筒，扫描光线暗淡的体育楼， 右手则玩着篮球，拍打几下之后，在三分线外单手投篮。 篮球在空中划过弧形轨迹，轻松灌进篮网当中。 随着各项属性的增加，玩家会向着“超人”的方向发展。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力量更强。 玩家如果不想暴露身份，就必须在日常生活中注意隐藏，比如说不玩篮球、足球、跳高跳远，避免在不经意间展现出自己的异常。 “没有鬼啊。” 李昂走完了整个体育楼，也没有看见鬼怪，只好走出了大门。 【任务目标：解决七起灵异事件，当前已完成4/7】 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李昂有些惊讶，“这么快？” 是黑色木马还是疫医？ 对讲机“哔哔”地响了起来。李昂按下接通按钮。 对讲机内传来了疫医艰涩的声音，“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 这是暗号。 “是啊，暴风雨就要来了。”李昂眉头微皱，接上了暗号。 黑色木马的声音很正常，“你已经尽到了你的责任，剩下的交给我吧。” 这三句话出自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南斯拉夫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被强行对上的概率相当之低， 而且三人当中，如果有一人抱有怀疑的话，可以再次启用第二组暗号。 对讲机那头，疫医相当费劲地呼吸着，“嘶哈，嘶哈。” 李昂眯起了眼睛，“你还好吗？” “不好，相当糟糕。” 疫医艰难说道。 此时，他正仰躺在校医院一楼女厕所的最里侧隔间里，四肢都被拗断，扭曲成怪异的角度。 他的手肘膝盖处，有苍白的断骨，刺穿皮肤，冒出头来。光是看着就令人恐惧胆寒。 他下身的黑色斗篷，被巨量血泊所浸湿，那种粘腻的触感黏在皮肤上，就像浸没在蜂蜜当中一样。 “呼，呼。” 疫医把头靠在肮脏马桶桶盖上，费力地呼吸着， 他那被活生生打到凹陷的胸腔上，蹲着一名穿着染血校服、批头散发的女性， 正用满是眼白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第一百一十五章 霸凌 时间倒回到十分钟之前。 搜完了女生宿舍的疫医，进入了有些破败凋敝的校医院。 他听到，厕所里传来了一群女生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殴打声、物体砸在陶瓷地板的声响。 事出反常，疫果断掏出了武器装备，缓慢接近过去。 他用木质长杖推开了厕所大门，门内却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声音都是错觉。 突然间，一捆黑色长发，像海带一样，从厕所尽头的地漏疯狂喷涌了出来， 疫医下意识地举起长杖，准备释放攻击性技能， 然而黑色长发的速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想，攒射而出，如同蟒蛇一般勒住疫医腰部，将其拖入厕所。 门，关上了。 当疫医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高中生，正穿着茨木中学的校服，站在卫生间里洗手。 接着，卫生间的大门被粗暴踢开，四个流里流气的女生走了进来，骂骂咧咧地将他推搡到了墙角，拽着他的头发。 这是死者的记忆。疫医很清楚这一点。 他想要反击，然而肢体并不听使唤，他只能寄宿在这位女子高中生的体内，忍受着殴打，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校园霸凌，是一种癌症，它根植于人内心的恶，在模糊不清的校园等级制度下茁长成长，接受着从众心理的灌溉，逐渐成长为一株名为“群体虐待”的花朵。 施暴者，大多在成长过程中受到过暴力情节的影响，出于恐惧、自卑、缺乏安全感，而在人群中寻找胆怯弱小者，通过相互默认的暴力协议，建立情绪关联。 疫医所扮演的女生，只是因为家境较差，学习成绩优异，性格孤僻，不善言辞，排斥交际，而被列为“可以欺负”的对象。 最开始，只是孤立，语言讥讽嘲笑。 教师的漠然，家长的无视，让霸凌愈加过分。 把饭盒盖在她的头上，扔泥巴，针扎，脚踹，拽头发，把头按到马桶里..... 疫医所寄宿的女生，艰难地忍受着这一切，像一株野草一样压低自己， 总会，总会熬过去的。 然而，她放在储物柜里的、寄给某位在女学生当中颇为受欢迎的男老师的信，被人翻了出来，在教室中公然朗读，教室里满是讥讽的大笑。 她躲进了最偏僻的校医院的厕所里，期盼着这天早日过去， 然而同样仰慕那位男老师的霸凌者追了过来。 怀着嫉妒与愤怒，她们对她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凌虐。 颅脑损伤，颞骨骨折，头皮撕裂伤，蛛网膜下腔出血，小脑半球挫裂伤，肺部挫伤，颈椎骨折，尺骨开放性骨折，胫骨开放性骨折，身上针孔、烟头烫伤、淤青不计其数。 她死了，浸没在污水与血水当中。 霸凌者们踹了几脚没有得到回应，纷纷惊讶地后退了半步，她们面面相觑，再也拿不出刚才嚣张的气焰。 恐惧，爬上了霸凌者们的心头，她们流下了眼泪， 但是这泪水并非对于杀人的后悔。 她们流泪，只是为了自己大好青春即将毁于一旦而恐惧。 她们像是懦弱、软弱而胆怯的羔羊一样，聚在尸体旁边，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戳着早已不再动弹的尸体。 茨木本地的警方赶了过来，死去少女的魂灵留守在校园上空，看着警车带走霸凌者，心中怀着怨恨，期盼公正的到来。 然而，结局并非如她想象。 由于四名霸凌者尚未成年，而且带头的那名女生，其父是本地相当有背景的议员，几番运作之下，将那四位霸凌者鉴定为精神疾病， 她们根本没坐几天的牢，就重返社会，转学到其他地方。 强烈到极限的怨恨，吞噬了少女的理智， 她将在这件事情当中协助做伪证的茨木中学领导、漠视霸凌的老师、讥讽嘲弄的同学， 统统拉进了厕所内，强迫他们一遍又一遍地体验着自己死时的痛苦，直至受害者生理心理不堪重负，自杀身亡。 高达三十余人的死亡事件，终于惊动了日岛本地的超凡势力，那名霸凌者的议员父亲，花重金请来阴阳师，进行除魔。 阴阳师成功了，少女被封印在了肮脏狭窄的厕所里，永远无法离开，再也无法威胁到议员的女儿。 疫医，是最后一个走进厕所的人。 在短短的十分钟内，疫医经历了七次快放的死亡回忆，身躯像是破烂的麻布袋一样，瘫软在污水横流的地上。 名为“花子”的少女，用苍白的脚掌，踩在疫医凹陷下去的胸腔上。 “咳咳咳咳。” 疫医的嘴角惨淡地上扬着，他想要掏出一根烟，然而扭曲的手臂丝毫动弹不得。 花子抬起头，用纯白的眼珠，死死盯着他。 你怎么，还不肯死？ 花子的眼神中，清晰地流露出了这一意味。 “现在，还不是，我死的时候，咳咳咳。” 疫医凝视着花子，惨然一笑。 花子沉默不语，苍白脚掌稍稍加大力度，咔嚓咔嚓的骨头交错声不绝于耳。 为什么，还要坚持。 疫医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小块内脏碎片，溅落在黑色长袍上。 “死亡，不难，活着，才难。” 他歪了歪头，艰难地微笑着，浑浊的眼神有些失焦， “我还有想见的人，还有想做的事，还有该打的仗，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啊....” 花子稍稍放松了踩踏疫医胸腔的脚掌，她深深地凝望着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怨恨的表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张开了嘴巴，用沙哑如同铁片摩擦的声音说道：“替我，杀了她们，你就可以活下去。” 她们，自然值得是那四名逃脱了制裁的霸凌者。 疫医同样凝视着对方，“.....成交。” 花子松开了脚掌，疫医忍着剧痛，将手掌放在胸腔上，启动了称号技能。 【称号名称：妙手回春】 【释放方式：主动】 【特效：在任务中暂时治愈一个活体生物单位的伤势。伤势会在任务结束后重新出现。】 【消耗：总体力值的30%】 【冷却时间：每场任务仅限使用两次，非任务状况下无法使用】 【备注：断手的患者站这边，断脚的患者站那边，断头的患者....抱歉，本诊所暂不开放接头手术】 一阵苍翠光芒闪过，疫医的伤势开始愈合，胸腔缓缓鼓了起来，手肘断骨也开始慢慢收缩。 花子淡漠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在疫医拿出对讲机之后，她深深地凝望了对方一眼， “记住，你的承诺。” 疫医点了点头，朝对讲机说出了暗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浓雾 疫医在对讲机频道里，简略讲了一下他通过不断体验死亡回忆，来解决校医院灵异事件的经过， 并把自己的称号技能效果，向两名同伴进行了说明。 按理来说，玩家的称号能力是要保密的， 尤其是治疗效果的称号技能，更加需要提防队友的觊觎。 但是疫医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临时团队的“累赘”， 这种情况下，疫医需要适度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以获得队友更多的重视， 避免被当成弃子，简单抛弃。 暂且不提玩家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李昂与黑色木马听到【妙手回春】的技能信息之后，精神为之一振。 紧急治疗能力在剧本任务里实在太重要了，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 “咳咳。” 疫医咳嗽了几声，朝着对讲机说道：“我现在校医院这里休息大概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会到社团活动楼门口。” 李昂回答道，“好，我搜完游泳馆之后就过去。” 黑色木马说道：“我现在还在艺术楼，待会儿见。” 通讯频道挂断，李昂将对讲机别回腰间，用手电筒的灯光扫了一圈干涸的游泳池。 并没有发现美人鱼。 李昂走出游泳池，搜了一圈游泳馆后面的员工休息室、储物室、桑拿房， 最后来到了浴室门口。 哗啦啦—— 还没等李昂迈进浴室大门，男浴室那边的防水遮挡布后面，响起了清晰的水声。 男浴室内的某个水龙头，被打开了。 李昂眯起了眼睛，倒退半步，站在台阶外，朝男浴室的防水遮挡布大喊道：“喂，有人吗？” 无人回应，只有哗啦水声。 突然，男浴室内的灯光亮了起来，一股夹杂着热意的氤氲雾气，从幕布下，透了过来。 水声，灯光，暖意，这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商业浴池一样。 李昂站在门口，弯下腰去，想要从防水遮挡布的下方，看清里面的景象。 可惜，那股温热潮湿的雾气，遮蔽了视线，也阻挡了猫眼的灵能探测功能。 柴翠翘的脑袋从李昂的脖子里钻了出来，面色肃然地说道：“里面，好像很危险。” “嗯。” 李昂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男浴池里面要是有十几个日岛青年准备跟我比大小的话，身为华夏好男儿的我是绝不会认输的。 你要对我抱有信心啊，柴柴。” “谁叫柴柴啊！这特喵的听起来像条狗的名字啊！” 柴翠翘转过头来，一脸蛋疼地看着李昂，“这个时候就别犯二了好么...” “说的也是。” 李昂点点头，面色一肃，“日岛人有小礼而无大义，很有可能在比大小之前吃两片雄性激素， 我应该通知裁判对他们进行尿检。” “神特么尿检....” 柴翠翘的表情有些崩坏，咂咂嘴巴，还是干脆钻回李昂体内，隐蔽起气息。 哗啦哗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浴池内的水声又大了一些， 那股氤氲热雾，也透过防水遮挡布，涌到浴室门口。 李昂啧了一声，从背包里掏出全覆盖式的防毒面具给自己戴上，手中拿着粗长钢棍，径直走进浓雾当中。 雾气中，伸手不见五指，李昂握着钢棍，将棍子当成导盲棍，不断地左右横扫，探测方位。 当然，说他是在用钢棍打砸浴室，也是可以的。 一番探测下来，他发现男浴室的前面是公用更衣间，更衣间的三面墙壁摆满了存放衣服的木质储物柜，中央则摆了四条木质长椅。 李昂直接用拳头砸开了一个个储物柜大门，其中大多数柜子都空空荡荡，只有七个柜子是放有衣服杂物的。 雾气非常浓郁，.制服，李昂也隐隐感觉到一股潮湿热意，正透过制服的夹缝，侵蚀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细小皮肤。 .制服变得沉重了不少，不过还影响不了李昂的行动。 由于雾气中伸手不见五指，得凑到跟前才能看得清东西，李昂就他将这些衣服杂物，分别堆放在更衣间中央的木质长椅上， 并对其稍稍翻检了一下。 他发现这些衣服都是茨木中学的校服，而且根据衣服上的徽章显示，这七个男生有四个是高二同班，两个高三，一个高一。 “难不成这些学生聚集在浴池里面玩摔跤的游戏，被人发现后，羞愧得集体自尽么？” 从衣服上找不出更多的线索，李昂走出更衣间，用钢棍在身体前方扫来扫去，进入了更衣室后面的浴室。 浴室里的雾气，比外面更加浓密了一些，天花板上的一盏盏灯光，在雾气中被模糊成了一圈圈光晕。 闷热的空气极为湿润，就像是置身于水里一样。 幸好李昂戴着的防毒面具，是塔玛·里亚迪专门买给自己用的，做工精良，材料良心， 其眼睛部位的镜面，在这浓雾中丝毫不会起雾，相当靠谱。 李昂的靴子踩在肆意横流的水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弯下腰去，根据水流的方向，和水声的来源，判断处应该是浴室左侧的某个水龙头打开了。 李昂直起身，贴着墙壁，捏着棍子朝浴室左侧走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个漏水的水龙头，将水龙头扭紧之后，不再有水流出。 单一个水龙头，肯定不可能造成这种程度的大雾。 几乎在李昂扭上水龙头的一瞬间，隔壁淋浴隔间的水龙头也莫名其妙地打开了，大量的水从淋浴喷头里气势汹汹地洒了出来，溅落一地水花。 “几个意思？” 李昂嘀咕着，稍稍试探了一下水温，发现温度还挺合适，“这是在邀请我洗个澡吗？” 如果这是在隔壁浴池的话，说不定李昂还有兴致洗个痛快澡， 可惜这是男浴池，浓雾中只会有用觊觎眼光，窥视李昂完美身躯的男鬼。 想想都会令人不自在。 李昂摇了摇头，将水龙头拧了回去。 浴室分三部分，左侧是安装了淋浴喷头的单人沐浴隔间，里侧则是按摩搓澡的隔间，右侧则是两个大号的浴池。 几乎在李昂拧紧水龙头的一瞬间，整个浴室里的水龙头都被拧开了，所有喷头，都喷出凶猛的水流。 .制服的李昂，被淋浴喷头浇了一身，然而这一回，喷头里洒出来的可不是稍高于体温的舒适温水， 而是温度极高、接近沸点的滚烫开水。 “我靠，这么突然。” 李昂暗骂一声，哪怕有特种作战小队的制服稍稍遮挡，开水依然穿过缝隙，烫到了他的皮肤。 哪怕有着高达8点的体质属性，开水依旧在皮肤上留下了赤红色的痕迹，整块皮肤不断被隐隐约约的灼烧感刺痛。 “嘶...” 波纹呼吸法瞬间爆发，聚集在制服缝隙下的皮肤表面，整块皮肤像是海浪一样轻轻地翻滚了一下，将残留在上面的水滴抖落。 李昂后退半步，避开水流，伸手勾住了位于头顶的领域喷头，将其丢在地上，并伸手关上了水龙头。 这一次，关上水龙头又引起了浴室内的变化， 那些浓郁的闷热雾气，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拼凑出六个由雾气组成的人形轮廓。 这些轮廓模糊不清，只能大概看出他们都是一群青少年的模样，正一字排开，在单人淋浴隔间这里洗澡。 很快，又一个矮小瘦弱的人形雾团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原本的六个人，默默走到了远处的角落里。 然而，在单人淋浴隔间里的六人似乎注意到了他，慢悠悠地关掉了水龙头，向他走去。 双方似乎原本就有积怨，在交谈了几句之后，很快起了冲突。 矮小瘦弱的人形雾团被按在地上群殴，某个雾人指挥同伴将其牢牢按住，自己则摘下了淋浴喷头， 将滚烫的热水，来回浇打在他的身上，并撬开他的嘴巴，把开到最大的淋浴喷头塞了进去。 矮小瘦弱的人形雾团剧烈挣扎了一阵，但很快就不再动弹， 那六个雾人似乎是被吓到了，立马朝浴室门口跑去， 然而还没等他们跑到门口，走道两侧的淋浴喷头，就喷洒出大量的开水， 烫瞎了他们的眼珠， 烫坏了他们的四肢， 烫熟了他们的皮肤。 所有的人形雾团，渐渐消散，整个浴室再次恢复了大雾弥漫的状态。 “这算是，死亡回忆？” 李昂嘀咕道。 结合更衣间储物柜里放着的七份衣物，可以猜想这七个人形雾气，就是这里的灵异事件来源。 他皱着眉头，朝着大雾喊道：“所以说，你，或者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沉默良久，雾气中换来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洗个澡吧。” “不行。” 李昂断然拒绝，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洗。” 那个浓雾中的声音像是没有听到李昂说的话，只是重复道：“洗个澡吧。” 李昂看了看正在疯狂喷洒滚烫开水的水龙头，呵呵一笑，转头说道：“你说实话，是不是想偷喝我的洗澡水？” 第一百一十七章 淋浴 ？ 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忍住了吐槽“谁想喝你的洗澡水啊，你又不是什么身价上亿的大明星”的冲动，什么都没说。 李昂心中一喜， 浓雾中的声音有反应，说明他有智能， 有智能，就意味着可以交涉。 “小伙子，喜欢和别人洗澡水的这种怪癖，我以前也遇到过。” 李昂语重心长地劝道，“有一次我们孤儿院的院长偶尔说起他想喝一碗来自故乡的鸡汤， 尊重长辈的我，立刻就去附近的洗浴中心，偷了一勺洗澡水给他喝，结果受到了他的批评教育。 我想，肯定是他怕自己的癖好暴露。 身为日岛青年的你，拥有这样的癖好也很正常， 不过你也不应该喝我的洗澡水， 要喝，你可以左转出门到隔壁浴池，那里的味道更纯，更劲，最好不要贪杯。” 浓雾中的声音似乎被震惊到了，一时半会儿憋不出来什么话，良久，才幽幽说道：“不洗澡的话，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李昂身后的淋浴喷头里，喷出了更加汹涌澎湃的滚烫开水，朝着他泼洒而来。 李昂脚尖一旋，已然转身，避开水流的同时，手中钢棍一扫，砸向淋浴隔间。 大理石材质的单人领域隔间，被横扫袭来的钢棍直接砸开，碎石飞溅，稀稀拉拉地掉在满地开水当中。 李昂挥舞钢棍，像暴力拆迁一样砸毁了一个又一个的淋浴隔间。 浴池内的供水管道，原本都埋在墙壁和地板里， 现在被李昂这么一拆，金属材质的水管全部都暴露在了外面。 “喝！” 李昂暴喝一声，抱起一块从淋浴隔间墙壁上掉下来的巨型石块，狠狠砸在金属水管上， 只听“嗡”的一声，还在喷洒开水的管道被硬生生砸到弯曲。。 “嘭——” 李昂松开双手，将石头狠狠盖在水管上， 自管道里喷射出的汹涌开水，都打在了石头表面，很快就在地上积起了一个小水泊。 “我其实是个很儒雅随和的人，只要你愿意好好交谈，我也不想动用暴力手段。” 李昂一边拿着钢棍到处打砸，一边朗声说道：“不过你既然不肯露面，让好好说服的话，我就只能采用这种方式。” 他的威胁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是那些被石头盖住的水管，不再喷洒出滚烫开水， 而是像水源竭尽一样，开始“呲呲呲”地不断喷出长达数米的高温蒸汽。 这些蒸汽并没有快速消散，而是迅速融入到浓雾当中，飞快提升着男浴室内的温度。 一个标准大气压下，水的沸点只有100摄氏度，然而蒸汽的温度上限却不止于此。 低压锅炉内的蒸汽温度多为饱和温度，不高于400摄氏度，而高压锅炉的蒸汽则能达到五百多摄氏度。 眼下，所有水管都在喷射高温蒸汽， 哪怕李昂辗转腾挪，避开所有水管的朝向，也无法阻止整个浴池内的温度不断升高。 四十度，五十度，六十度.... 再这么下去，继续待在这个浴室，就跟泡在开水池里没有什么区别。 会像鱼虾螃蟹一样，被活活蒸熟。 汹汹热气袭来，侵蚀着李昂身上穿着的特种作战小队制服，他脸上戴着的全覆盖式呼吸面罩，甚至出现了融化的趋势。 李昂一把摘下呼吸面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双手握住钢棍，猛地砸在浴池右侧墙壁上。 咚—— 墙壁被砸开了一个碗大的凹痕，凹痕周围的陶瓷贴片哗啦啦地掉落在地，溅起碎片。 李昂屏息凝神，将波纹能量附着在钢棍尖端，再次挥棍。 只听“轰”的一声，墙壁被硬生生砸开了一个一人高的、通往游泳馆外的缺口。 缺口处的热浪效果小了很多，李昂站在碎石堆前，喘了口气，朝着浓雾发动了【引恨嘲讽】的消耗型技能。 “小伙子，家乡的樱花开了，鲤鱼旗随风飘扬，风铃挂在窗檐下，风一吹，叮叮当当响。 回来看看吧，你妈妈和我都想你了。” 李昂声情并茂地说道：“你现在出来的话，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说不定你还能转世投胎，重新做一个学生，度过美好的校园生活， 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次又一次地提升高考成绩，最终考上心仪的老年大学。” 李昂的嘲讽相当有效，那团看得见摸不着的炽热雾气，在沉寂片刻之后，立刻沸腾起来， 汇集成一团龙卷风，朝着他奔袭而来。 李昂高声喊道：“柴柴合体！” “谁是柴柴啊！！” 柴翠翘愤怒地喊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李昂身后变化出八条手臂。 重新变成人形蜘蛛的李昂，将蛛爪牢牢钉在墙壁上，自己则握住钢棍，将波纹呼吸法运转到极限。 蛛爪不断绷紧弯曲，旋即猛地一弹，推动李昂如炮弹一般冲向龙卷雾气。 嘭—— 凝聚着庞大波纹能量的钢棍，如同热刀切割黄油一般，轻松划开了浓雾，雾气中跌落出一个模糊的人形雾影。 还未等这雾影有所动作，一根从天而降的蛛爪就将其胸腔彻底贯穿。 【任务目标：解决七起灵异事件，当前已完成5/7】 第一百一十八章 雕像 黑色木马在艺术楼的美术室里，握着手电筒扫来扫去。 美术室内算不上窗明几净，一些木质画架零零散散地分散在各个角落， 教室左侧的木桌上摆了不少油画调色盘和颜料瓶，还有几卷尚未完成的油画素描。 教室右侧的木桌上则放了一些大卫、伏尔泰之类的石膏雕像，还有一些石膏材质的正方体、球体。 至于教室的后方，则摆了许多的大理石雕像。 作为一名优秀程序猿的黑色木马虽然是钢铁直男，但是在大学里为了追一名美术系的学姐，专门看了不少艺术方面的书籍， 认得出这些石膏雕像的原型。 “这是《大卫》，这是《垂死的奴隶》，这是《反抗的奴隶》，这是《米洛斯的阿芙罗狄忒》，这是《圣马可》，这是《赫拉克勒斯与安泰俄斯的搏斗》....” 黑色木马的艺术鉴赏能力还是不错的，这些雕像做工之精致，手法之细腻，艺术造诣之高，和这间有些杂乱的美术教室完全不搭。 就好像，一箱子82年的拉菲，被放在路边的自动售货机里一样。 最特殊的是，这群雕像的中央，摆放着一座黑色木马分辨不出原型的白色大理石雕像。 那是一个跪坐在基座上的女子，双手搭在膝盖上，姿势优美，端庄圣洁，头顶花环，蒙着薄纱的柔美面容不喜不悲，只是宁静地看着前方。 这是一尊大理石雕像，但是“她”脸上覆盖着的薄纱，却是那么柔软通透，就像真的有一张丝质纱巾覆盖在脸上。 黑色木马曾经在书籍上看到过意大利雕塑家拉菲罗·蒙蒂（raffaellemonti1818-1881）所创作的《蒙着面纱的女人》与《新娘》， （这两座雕像被公认为雕塑史上最杰出的雕像之二。） 但是，眼前这座摆放在杂乱教室里的女子雕像，带给黑色木马的感觉却更加震撼。 哪怕是完全不懂艺术的人，站在“她”面前，也会为这由人所创造出的艺术造物的纯粹美感，而心生感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黑色木马忍住将“她”放进背包的冲动，默不作声地后退了数步， 开启了【代码洞察者】眼镜的探测功能，看向雕像。 眼镜镜面里，流过一串串绿色数据流，然而其中并没有显示无名雕像有携带异常数据。 “难道是我多疑了？” 他皱皱眉，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轻声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李日升那边怎么样了....” 突然，他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鹅一样，睁大双眼，死死盯着那座雕像。 在黑色木马眨眼的间隙，“她”，好像动了一下，原本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何时，按在了雕像的基座上。 看上去，就像是要从地上站起来一样。 这不是错觉， 身为一名资深玩家，黑色木马非常清楚，在剧本任务当中任何细小的“异常”，都可能潜伏着足以致命的杀机。 他保持着盯住无名雕像的姿势，拿出了那件名为【当数学家意识到自己错了】的卡西欧计算器， 用计算器的前端朝向无名雕像，手指则虚按在归零键上。 这件装备的冷却时间长达15分钟，在生死搏杀当中只有一次攻击的机会， 如果黑色木马错误判断的话，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剧本任务当中，失去最大的一张底牌。 略显杂乱的美术教室内，一人一雕像遥相对峙， 黑色木马用眼角余光，看着即将落下山脊的夕阳，心中涌起一阵焦急烦躁， 一手继续端着卡西欧计算器，另一手，则拿出了一把褐黄色的老旧铜质短柄手铳。 【名称：简陋的一次性手铳】 【类型：武器】 【品质：稀有】 【攻击力：中】 【特效：花火四溅。发射十数枚铅弹，并对前方扇形区域造成火属性伤害。】 【消耗：5%总体能值】 【冷却时间：无。铅弹与火药的装填需手动进行。】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大于等于6】 【备注：这根可以追溯到明朝永乐年间的古老手铳，杀伤力相当可观，但在使用时，从枪口中喷射出的火焰，也会灼伤使用者的手掌。因此在枪身上才会刻着“欲伤人，先伤己”的字样。】 这把可以放进博物馆里的古老手铳，就是黑色木马携带的另一件稀有级别装备。 别看这玩意儿一副快要散架的样子，其实它的攻击力相当不错， 扣动扳机时，枪口处会喷射出扇形的高温火焰， 火焰当中的铅弹，还能对灵体造成伤害。 就是上弹程序繁琐了一些，每次开完枪之后，都得自己手动往里面装填铅弹火药，真“开枪一秒钟，上弹一分钟” 黑色木马握着短柄手铳，慢慢地接近了那座雕像，在抵达手铳最大伤害范围的一瞬间，扣动了扳机。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看上去残破不堪的手铳喷射出了如雨点一般的细小铅弹，打在教室后方的一大堆大理石雕像上。 那些堪称艺术品的雕像被铅弹击中，碎片横飞，摇摇晃晃地向后倒去。 而从枪口里冒出的扇形火焰，则将还能屹立着的雕像，灼烧成肮脏不堪的灰黑色。 手铳一时爽，一直手铳一直爽， 待到火焰与烟尘散尽，化身为手铳人的黑色木马惊骇地倒退了半步。 教室后方，本来只有一座的无名雕像，变成了两座， 而且“她们”也不再跪坐着，而是从地上站了起来，前伸手臂，朝向黑色木马。 就像是....试图拥抱他一样。 黑色木马只觉背后一阵寒流涌过，甚至都没有在意从手掌上传来的刺痛灼烧感。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眨眼 隔着眼镜镜片，黑色木马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座静止不动的大理石女性雕像。 目前茨木中学内所有的灵异事件，不管是以头抢地的中学生，还是追问别人喜欢什么颜色的变装中年男子，其实都有规律可寻。 “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导致她发生变化。是主动攻击么？” 黑色木马心思急转，身体保持僵直姿势，不敢再随便动弹。 随着太阳不断下沉、逐渐贴近远方层峦叠嶂的山脊，天际苍穹处的阴云积聚在了一起， 整座茨木中学内，开始刮起凄厉狂风。 风声呼啸着，刮开了美术教师的木质大门， 玻璃窗户震颤抖动，窗帘如裙摆般飞扬舞动， 摆在木桌上的画卷被狂风卷起，满教室飘荡。 风中裹挟的细沙滑进了黑色木马的眼角，不由自主地，他眨了眨眼睛。 再睁眼时，大理石女性雕像，从两座，变成了四座。 她们那纯白温润的脚掌，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雕像基座， 正僵直着身躯，踩踏在美术教室冰冷的地板上， 更恐怖的是，本来轻轻笼罩在雕像脸上的轻纱，飞扬了起来， 露出那张四不再恬静端庄、而变得崩坏扭曲、狰狞凶狠的脸庞。 她们大张着嘴巴，满口牙齿尖锐锋利，如同锯齿刀刃， 而那根埋藏在口腔中的舌头，则在尖端产生了分叉，像是毒蛇一般，朝着黑色木马吐信。 刚才的雕像有多么神圣纯洁，美丽端庄， 现在就有多邪恶暴虐，贪婪恶毒。 “....怎么，回事。” 黑色木马倒退了半步，幸好四座雕像都僵直不动，四双前伸的手臂，距离他的胸膛只有大概两米不到的距离。 “什么时候...” 黑色木马惊骇欲绝，哪怕有【代码洞察者】眼镜加持，他依旧没有看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脚掌以极慢极慢的速度，朝着大门的方向挪去， 双手则从背包栏里，取出一个傻大黑糙的单兵火箭筒。 双方的距离靠得太近，他必须得走到教室外面，才能保证火箭弹爆炸冲击波不会伤到自己。 一点一点，他顶着狂风，来到了美术教师门口， 然而风势是如此凶猛狂暴，黑色木马前脚刚走出教室， 后脚，整扇老旧的木质大门，就被狂风吹垮，斜斜倾倒下去， “嘭”地一声砸在门框上，正好挡住了黑色木马看向四座雕像的视线。 黑色木马心中一惊，心中的危机感敲响了警钟， 他猛地踹开挡在身前的木门，却看见木门后，整整齐齐站着八个大理石雕像。 这八座雕像半弯着腰肢，五根手指融化并拢成了三根， 本来就狭长的脸庞，变得更加窄而长，脸上甚至长出了一些黑色的粗短绒毛。 而在那大张的口腔里，如同锯齿刀刃的牙齿，连接成了一个相互嵌套的环。 就像是某种蠕虫一样。 这些雕像的形象又恐怖了几分，甚至可以说她们逐渐脱离了人形，正朝着某种“匍匐行走的野兽”的形态，进行转变。 数量，又变多了.... 黑色木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每一次雕像产生变化，都是在脱离他视线的时候发生， 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他一直看着这些雕像，她们就不会发生变化。 黑色木马站在走廊里，死死盯着门内的八座雕像，慢慢后移直到安全距离。 他在保持双眼大睁的同时，将火箭筒抗在了肩上，大致瞄准，扣下扳机。 火箭弹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打在为首的那座大理石雕像上。 轰—— 火光耀眼至极，烟雾冲天而起，黑色木马强撑起干涩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浓烟中心。 蓦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如果说雕像只能在不被注视的情况下移动，那么当火光亮起，浓烟滚滚的情况下，她们是不是就可以自由行动.... 咔咔咔—— 某种岩石碎裂的声音，在黑色木马的脚下和身后响了起来，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转过身去。 在他身后，七八个雕像不知何时已经钻开了黑色木马身后的墙壁、地板、天花板里的钢筋水泥， 正站在他的背后，准备进行袭击——四只利爪已经贴到了黑色木马的脊背、脖颈、腰部。 而当黑色木马的视线扫过来时，本来张牙舞爪的她们，又恢复成了一动不动的僵硬姿态。 轰—— 耳边又想起了墙壁碎裂的声音，黑色木马强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珠，身形急退，用眼角余光盯着墙壁。 墙壁中，正用手指手掌挖开钢筋水泥的十几座雕像们，被视线余光扫到，也不再动弹。 如果说每一次脱离视线，这些雕像就会分裂成两个的话， 那么只怕黑色木马再眨几下眼镜，整座艺术楼就会被无穷无尽的大理石雕像所淹没。 用火箭弹，也炸不死她们， 甚至于，火箭弹引起的滚滚浓烟，会让自己的视线丢失掉她们的身形，让雕像继续分裂。 “这特么....” 黑色木马只觉得双眼干涩得直欲爆炸，他用双手撑着眼皮，让自己不至于下意识地眨眼 人需要眨眼睛，来让泪水均匀分布在角膜和结膜上，以保持眼球表面湿润， 正常人在无意识状态下，一分钟要眨十几次眼睛，通常两到六秒就要眨眼一次，秒的时间。 这些雕像的行动速度越来越开，数量越来越多， 秒，已经足够她们兵分几路，绕到黑色木马身后， 用那双已经异化成兽爪的手臂，绞断掉他的头颅。 或是用那张蠕虫一样的血盆大口，咬掉他的整个脑袋。 “这起灵异事件的生路，恐怕就是让一名玩家进入美术教师，眼睛一下也不眨地抱起这座雕像，将其抗下楼去， 由三个人轮流盯着她，分别眨眼，定住雕像不让她移动或是分裂， 最终让三个人一起思考，找出能直接摧毁她的办法。” 黑色木马站在走廊一端，看着那十六座被定在原地的雕像，飞快思索着， “雕像只有一座时，可以轻松解决掉，但是当雕像数量增加到两位数的时候，任务难度就会直线上升.... 到底，怎样才能解决她们....” 黑色木马的眼球表面，已经被狂风吹进了不少细沙灰尘，那种强烈的瘙痒直刺脑门，让他浑身战栗。 他吐出一口浊气，凝望着十六座雕像，犹豫片刻之后，眨了眨左眼。 第一百二十章 爆破 黑色木马的左眼眨了眨，再睁开时，那些雕像并没有动弹或者是再次分裂。 “呼，太好了。” 他松了口气，眨了眨干涩难耐的右眼。 只要两只眼睛交替眨眼，就不会触发这些雕像的“开关”。 那么问题来了，他要怎么样，才能解决掉这些打不死、毁不坏的雕像。 黑色木马检视了一番背包栏，没有在里面找到合适的道具或者装备。 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用来联络两名队友的对讲机，掉在了一座雕像的脚下，已经碎成了两半， 估计是在刚才发射火箭弹、被敌人袭击的时候，坏掉的。 【任务目标：解决七起灵异事件，当前已完成5/7】 耳边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黑色木马立刻意识到，恐怕是那位队友李日升解决了游泳馆里的灵异事件。 黑色木马心中一喜，旋即又陷入绝望。 换位思考一下，那位李日升恐怕正在拨通对讲机试图联络队友， 在发现联系不上黑色木马之后，李日升大概率不会来艺术楼救援，而是会前往茨木中学内最后一座没有搜索过的社团活动楼。 因为现在离太阳落山的最后时限只剩下十分钟，而艺术楼与游泳馆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与其耗费珍贵时间前来救援，不如信任黑色木马有概率独立解决第六起灵异事件，自己则去第七起灵异事件的地点，让疫医过去帮忙。 这样，任务小队就能最大效率地完成任务——这同样也是最安全最稳妥的通关方式。 这是黑色木马对李日升的行动预想， 至于那位疫医.....他已经在校医院内遭受重创，哪怕勉勉强强赶过来，也没办法爬上楼房的墙壁，进行支援。 没有了联系队友的手段，而自己又不能离开这条走廊，眼看太阳即将落山，黑色木马只觉自己被深深的绝望所淹没。 他已无计可施。 ———— 茨木中学另一端，李昂从游泳馆中跑了出来，边跑边挂断了对讲机。 距离太阳彻底沉下地平线，只有大概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这恐怕就是系统设置的隐性时限。 诚如黑色木马所预想的那样，在发现通讯频道里只有他和疫医之后，李昂果断让疫医过去帮忙， 自己则继续执行任务，抢在时限到来之前解决第七起灵异事件。 他愿意在一定程度上相信黑色木马和疫医， 如果第七起灵异事件解决之后，木马依旧没有完成任务，那么他再回过头去，前往艺术楼进行支援....或是收尾。 李昂迎着狂风，朝社团活动楼奔袭而去。 来到楼下，李昂一脚踹开贴着封条、锁着铁链的大门，扛着铁棍冲进楼内。 这座两层高的社团活动楼可以说是整个茨木中学内最为破败老旧的楼房，是几十年前的老教学楼改造而来。 按照校门口的地图显示，校方将来会在学校的东北角重新盖一栋新的大楼，充当新的社团活动中心， 这座老的社团活动楼，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拆除。 吱———— 铁棍在木质地板上拖行的声音极为刺耳，李昂依靠八根自脊椎中延伸而出的蛛爪，在走廊中行走着。 “有人吗？” 李昂友善的声音，在社团活动楼里回荡，他用钢棍砸开一扇又一扇的木质大门，掀飞一块块地板，打断一面面的墙壁。 温和地喊道：“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他现在的造型，堪比b级恐怖电影中的猎奇怪物，搭配手上那根碗口粗细的钢棍，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别人“好好谈一谈”的样子。 李昂也没指望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出灵异事件的根源，并将其妥善解决。 既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那不如采取直接一点的方式..... 在拆掉几面墙壁之后，他从背包里取出几个用黑色胶布绑着的包裹，包裹上面贴着各贴着一块拆开了一半的卡西欧f-91w电子表。 这些包裹，是李昂自己制作的ied简易爆炸装置，装药量大，威力可观，不仅能自动触发，还能设置定时模式。 这些ied本来是李昂用于楼房攻坚、野外埋雷的，不过放在现在也能用用。 “和茨木中学其他建筑物不同，这座社团活动楼相当老旧，承重墙一炸就塌，只要埋设位置合适的话，十几个ied足够将整座楼炸塌。” 作为一名喜欢上网的普通网民，李昂掌握工程爆破技能，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通过卡西欧f-91w电子表，给所有ied都设置好了时间，并将其放置在一楼的称重墙下。 做好准备之后，他走出大楼，默默开始倒数。 十，九，八....三，二，一。 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楼房中火光一闪而过，爆炸冲击波直接震碎了所有玻璃，玻璃碎片四散飞溅。 李昂站在楼外，默默注视着这座老旧不堪的社团活动楼原地坍塌。 弥漫烟尘很快被呼啸狂风吹刮殆尽，借着猫眼的探测功能，李昂看见，在倒塌殆尽的废墟当中，一面两层楼高的墙壁孤零零地伫立这。 那面墙壁平平无奇，只是在二层楼的高度上，有一块几乎微不可查的渺小绿色斑点，就像是被霉菌寄生腐蚀了一样。 李昂提着钢棍走了过去，一棍子扫断这面墙壁的下半部分。 墙壁应声倒塌，李昂举着棍子，一下又一下地砸开了那块绿色斑点周围的钢筋混凝土结构。 随着碎石剥落，墙壁内部结构逐渐清晰， 本来在墙壁表面只是一小点的绿色斑点，在墙壁内部越来越大，像是脸盆一样， 甚至可以通过这块绿斑的细微之处，分辨出那是一张表情狰狞、绝望恐惧的人脸。 李昂沉默不语，继续猛砸， 一小截灰色的布帛碎片，从混凝土里露了出来，接着，是一件衣服，一条胳膊，一个头。 茨木中学社团活动楼二层的某面墙壁里，埋着一个人，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 在社团活动楼遭到废弃之前，茨木中学的学生们一直使用着这间教室， 人来人外，嬉笑打闹， 他们丝毫不知道，墙壁中一直有一双空洞死寂的眼睛在看着他们，而墙壁上的绿色斑点，也不是霉菌，而是尸体遇潮腐烂所流出的脓液。 第一百二十一章 落山 被砌在墙壁里的男人，上身是一件款式老旧、落满灰尘的衬衫，下身是一件黑色长裤，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 由于墙壁内缺少空气水分，他的脸并没有彻底腐烂，而是像干瘪的水果那样，有些萎缩且充满褶皱。 “水泥和皮肤很多都粘在一起了啊，而且从尸体穿着的衣服款式、尸体状态上来看，似乎是在几十年前这座社团活动楼建造过程中，被埋进墙里的。” 李昂平静地分析着，用钢棍不断敲掉这具死尸周围的碎石， “最近好像是因为社团活动楼年久失修，屋顶漏雨，雨水渗透进墙壁里面，才让这具尸体重新开始腐烂，在墙壁上沁出了绿色浓水。” 随着上半身从水泥里被彻底刨出，这具半干的尸体开始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李昂不急不缓地后退半步，极为熟练地从背包里掏出苏联制式燃烧瓶， 左手拿着燃烧瓶，右手握着钢棍，抵住干尸的脑袋， 只要对方展露出一丁点攻击性，他就会毫不犹疑地将干尸就地毁灭。 “....” 下半身还埋在水泥里的干尸，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如同筛糠一般不断颤动。 良久，他猛地睁开浑浊不堪的双眼，“嘶——”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一样。 李昂在旁边冷漠地看着干尸，在对方实力未知的情况下就贸然攻击，并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攻击不方便攻击，但询问还是可以的。 李昂用钢棍一杵干尸的脖颈，平静问道：“姓名，年龄，死因。” 对方低下头去，呆呆地看着顶在脖子上的钢棍，浑浑噩噩的眼眸里满是困惑。 李昂提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边， 这一会干尸总算有了反应，他呆滞地抬起头来，摇了摇脑袋，抖落掉满头灰尘，“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李昂眉头一皱，看着干尸低下头去，惊恐万分地发现自己被砌在混凝土里，四肢躯干干枯如同柴木。 “冷静，你需要冷静。” 李昂随手一记【碎物散射】，给了还魂尸一巴掌，把对方扇得有点懵，“告诉我姓名，年龄，死因。” “死因？我，我已经死了？” 目瞪口呆的僵尸愣了好几秒，最后在李昂和善的眼神中，结结巴巴地开始介绍自己的身世。 他名叫水原晴斗，是茨木中学的教师。 二十年前，他发现整个学校内的资金问题存在内幕，某位茨木中学领导伙同其作为工程承包商的亲戚，侵吞掉了一大笔金钱。 水原晴斗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最终选择将这件事情举报披露出来。 然而他发往报社的匿名信件石沉大海，利用公共电话亭打给茨木本地官方的举报电话也没有后续， 反而还被关系网络相当庞大的利益团体，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了举报者的真实身份，将他绑到还在翻修施工中的茨木中学，活生生打到昏迷。 水原晴斗本以为那些人最多狠狠教训自己一顿，不料再次醒来时，竟然是在钢筋混凝土的墙壁当中。 “我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么....” 水原晴斗看着四周那些现代化的大楼，捂住了头颅，崩溃道：“爸，妈，由美，里奈....” 显然，二十年时间的空白，对于这个男人而言只是一眨眼， 但对于那些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人而言，这二十年却是实实在在的煎熬岁月。 天知道他们为水原晴斗这个“失踪人口”流了多少泪，走了多少里路，吃了多少苦。 李昂扫了一眼他脸上痛苦后悔的表情，举起了钢棍，“忍着点，我赶时间。” “...” 水原晴斗看着全服武装的李昂，干瘪的脸上表情数次变化，最终还是像认命了一样，垂下头去，喃喃自语道， “是啊，像我这样的怪物，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呢？还不如趁早成佛。” 日岛文化中，成佛并不是“成佛作祖”的意思，而是指人死后放下生前一切纷纷扰扰，往生极乐。 “谁说要送你成佛了？” 李昂有些奇怪，他一边挥舞钢棍，将水原晴斗彻底刨出来，一边快速说道：“你其实也想去报仇的吧？ 向那些把你害死、让你家人一直处于痛苦的恶棍，发起复仇。” “....” 水原晴斗楞了一下，犹豫着点了点头。 “很好。”李昂用钢棍敲了敲对方肩膀，感觉像是打在了一块钢铁上面，“你现在的身躯已经可以硬抗小口径子弹扫射了，潜伏起来，向几个普通人发起复仇简直易如反掌， 等到仇怨勾销之后，无论你是想要自我了断，还是躲在暗中保护家人，都与我无关。” 水原晴斗讷讷无言，结结巴巴地问道：“可是我都这个模样了....” “现代整容手术发达的很，往肌肉里注射点防腐剂玻尿酸，给皮肤刷上一层颜料，你就是村口最靓的仔。 除了和那些整容整过头的网红一样不能笑之外，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李昂摆了摆手，示意水原晴斗离开，“冤有头债有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快点滚，我时间有限。”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水原晴斗犹豫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而站在原地的李昂，收起燃烧瓶和钢棍，掏出携带榴弹发射器的突击步枪，用枪口朝向干尸的背影。 【任务目标：解决七起灵异事件，当前已完成6/7】 哪怕任务提示音响起，李昂依旧没有放下枪口，而是拿出对讲机联系上了疫医，对上了暗号，“你那边解决了么？” “还没有。” 疫医有些艰难地回答道：“我已经想办法爬上了楼房墙壁，现在和黑色木马在一起， 这里有很多雕像，必须通过目光直视，才能阻止她们的数量不继续变多。” 他顿了一下，苦笑着说道：“好像，必须得有一个人困在这里，才能完成任务。” 李昂沉默了一下，他之所以要跟疫医联系，一是为了询问那边的情况， 二是为了确认刚才的任务提示音，是自己完成而不是黑色木马完成的， 以防止水原晴斗撒谎骗他的情况出现。 经过确认之后，现在只剩下黑色木马那里的最后一起灵异事件尚未解决， 李昂刚想说他马上到，就发现四周景象突然一暗，天地间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郁阴影， 本来呼啸狂猎的风声，忽然安静平息了下来。 茨木中学内，只剩下绝对的寂静，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太阳，落山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眼珠 夕阳的光芒彻底褪去，最后一丝暖意消逝无踪， 不知从哪里涌出的阴冷寒意，如同遍地蠕虫，顺着黑色木马的脚背，爬上了他的脊梁， 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他的周身， 用那细密的步足，轻轻叩击着他的脸庞。 不由自主地，黑色木马打起了冷战，牙关不住发抖，手脚仿佛被融化了一样，失去了所有知觉。 楼房剧烈摇晃着，走廊的地板开始高速腐烂，墙壁飞速斑驳剥落，一块块墙灰从天花板上砸了下来，露出里面生锈发黄的钢筋结构。 整个茨木中学，都在腐烂，变质。 成百上千个奇形怪状的鬼怪们，从裂开的大地缝隙里钻了出来，他们仰望天空，呼吸着。 悲伤的哭泣声， 愤怒的咆哮声， 怨毒的诅咒声， 死者的声音，在校园上空回荡，那无形无质的负面能量，加剧着茨木中学的腐化进程。 如降阿鼻，如临地狱。 尽管看不见楼下的景象，但黑色木马分明能感觉到，他脚下的这座艺术楼正在缓慢倾倒， 距离整座楼倒塌，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楼下似乎也响起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楼梯，慢慢地爬上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走廊尽头的那些雕像，用眼角余光看了眼疫医， 这位医生显然和自己一样，陷入了紧张慌乱。 系统没有设置时间限制与死亡惩罚，因为困在这里，比死亡更加恐怖绝望。 “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李昂在对讲机里飞快说道，“还没解决么？我马上过来。” 眼下这种局面容不得半点拖延，再过一会儿，遍布整座茨木中学内的厉鬼怨魂们就会发现他们。 李昂将对讲机别在腰间，挥舞蛛爪，朝着艺术楼奔袭而去。 艺术楼中， “疫医，” 黑色木马感受着楼下逐渐接近的脚步，张开嘴巴艰涩说道：“你的称号技能，还能再用一次吧？” “能。” 疫医用眼角余光看着这名队友，幽幽说道：“你想怎么做？” “解决，这件事。” 黑色木马望着雕像，狰狞地笑了起来，“等会儿，就靠你了，医生。” 在疫医的边缘视线里，黑色木马抬起了手掌，从背包栏里拿出一把锋锐匕首，以及一根装满晶莹液体的小型针管。 黑色木马抖了抖针管，将其轻柔刺入脖颈，手指一推，注入强效止痛剂。 浑浑噩噩的大脑为之一清，周身上下的冰冷严寒被飞快驱散， 取而代之的，则是想要把躯体灵魂一起烤焦的炽热。 大脑，好热。 黑色木马颤抖着，将强效止痛剂丢在地上，握着匕首刀柄， 将冰冷的刀尖，贴在了脸颊上， 疫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黑色木马没有回答，他也回答不了——强效止痛剂剥夺走了太多的理智。 他只是笨拙地将刀刃，伸向眼角。 “这些东西，是要被‘看着’，才不会继续动弹。” 黑色木马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用刀尖划开眼角， 血水从眼角伤口滑下，还为等血珠掉落在地， 冰冷刀尖已然插进了眼眶，猛地一旋。 剧烈的、直刺大脑的痛楚，就连强效止痛剂也无法掩盖， 黑色木马凄厉地惨叫着，弯腰躬身，如同被煮熟的虾一样。 挂在墙壁上的疫医咽了咽口水，他还在凝视着雕像，只是用眼角余光注意着黑色木马，“你还好么？” 黑色木马颤抖着，直起腰，手掌上捧着一颗血淋淋的、还连着许多神经的眼珠。 淋漓鲜血从黑洞洞的眼眶中涌出，自脸颊滑落，滴答滴答溅落在地。 在疫医复杂的目光里，黑色木马极为笨拙地把眼珠，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当中， 再将盒子，用胶水牢牢粘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 【任务目标：解决七起灵异事件，当前已完成7/7】 【剧本任务“校园往事”已完成】 【限制已取消】 【当前目标：前往任意一间洗手间，利用镜子进行传送】 “解决了。” 黑色木马狞笑着站起身来，走向走廊栏杆的时候差点跌倒在地。 系统取消限制之后，疫医立刻翻过栏杆进入走廊，将黑色木马拽了起来， 并释放【妙手回春】的称号技能，止住了从黑色木马眼眶中不断流出的鲜血。 此时一路奔袭而来的李昂，也收起蛛爪，手脚并用爬上墙壁，与两名队友汇合。 他侧耳倾听，楼下的密集脚步声越来越近，整座楼倾斜的角度也越来越大。 “跟我来” 李昂看着疫医将黑色木马抗在肩上，自己则握着钢棍朝腐烂的地板猛砸，硬生生砸开了一个窟窿。 李昂从窟窿里跳下楼去，朝着走廊另一端的洗手间狂奔，而疫医扛着黑色木马紧随其后。 一路上，走廊地板不断崩裂，整幢楼不断倾斜， 一只只惨白手臂从墙壁、天花板、地面里伸了出来，试图抓住三名玩家。 李昂将钢棍挥舞得虎虎生风，配合波纹能量，扫退砸死厉鬼无数。 然而，更多更强的冤魂正在朝艺术楼聚集涌来， 他们或是腾飞而起，向下俯冲 或是顺着墙壁，向上攀爬， 或是融入建筑，闪现突袭。 幸好，艺术楼的卫生间并不远，三名玩家勉强在厉鬼们形成包围圈之前，赶到了卫生间内。 卫生间内弥漫着腐臭衰败的气味，疫医看向墙壁， 却发现墙上挂着的镜子，已经布满了黑色发丝，牢牢占满了镜面。 一个女人的头颅，从镜面上的黑色发丝中探了出来，她看向三名玩家，苍白面容上挂着一抹怨毒的蔑笑。 “留下来！” 她用一种像是许多人重合在一起的高音，尖叫道：“留下来！” 李昂二话不说从背包栏里掏出燃烧瓶，砸了过去，在漫天火光中冷然说道：“还留下来，你以为你是凤凰传奇吗？” 遍布镜面的发丝被火焰点燃，镜中女子刚想凄厉尖叫，就被一根钢棍砸爆了头颅。 “这镜子已经不能用了。” 李昂看了眼还在燃烧当中的镜面，从背包栏里取出几面落地镜，“还好我提前做了准备。” 这几面落地镜，既有李昂在任务开始前购买的，也有他从游泳馆里收集的， 为的就是针对这起任务开始时，“进入洗手间用镜子进行传送”的传送条件。 李昂把几面镜子放在地上，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朝镜面上跳了过去，身形如同浸没水中一样，消失不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岛屿 再次回到自家洗手间内，李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不容易啊，这次剧本任务的鬼怪相当之密集，通关的隐性条件繁多且苛刻， 要不是匹配到的两位队友都还算给力（特别是黑色木马这位能把眼珠挖出来的狠人），还真的不一定能完成任务。 李昂在卫生间里把装备什么的都卸了下来，让柴大小姐去客厅玩手机，自己则回卧室瘫在床上，检查起收获。 【奖励结算中】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任务奖励1：微型生命药水*1】 【任务奖励2：经验值200】 【任务奖励3：游戏币400】 系数之后，“校园往事”的剧本任务一共为李昂提供了320点经验值和640点游戏币。 这么算下来的话，他现在的等级是lv8，经验槽为579/800，游戏货币为4985。 任务奖励2和3都不是特别多，最大的收获，还是在于任务奖励1所给予的一瓶微型生命药水。 躺在床上的李昂，在背包栏里点了一下古香古色的木质宝箱。 箱子里装着一个易拉罐大小的圆柱形玻璃瓶，玻璃瓶上窄下宽。 瓶口用木塞塞住，圆润光滑的透明瓶身里装着鲜红如血的液体。 李昂摇晃着玻璃瓶，观察着猩红液体在瓶中旋转激荡。 【名称：微型生命药水】 【类型：消耗品】 【品质：稀有】 【使用方式：做出“饮用”动作（无需真正饮用），即视为完整消耗】 【特效：治愈一部分身体外伤以及大部分常见疾病。恢复速度和恢复效果，与使用者身体强度有关】 【冷却时间：1小时内仅能饮用一瓶。效果会被小型、中型、大型生命药水覆盖】 【备注：适用于碳基生命（左右手性均可）、硅基生命、砷基生命、氨基生命、硫基生命、氮基生命等】 按照论坛上的说法，这么一小瓶生命药水， 上可令断肢重生， 下可治疑难杂症。 无论是癌症、艾滋、闭锁综合征、原发性阿米巴脑膜脑炎， 还是银屑症、克-雅氏病、小儿脊髓性肌肉萎缩症， 只要一瓶下去，百病皆除， 甚至连核辐射导致的全身范围染色体变异，都能治得好。 各国官方机构与制药集团组织起来的专家团队，想破头也没想明白这种生命药水的作用原理，甚至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 专家团队试图对生命药水进行分析检验， 拔掉木塞之后，里面的生命药水会保持稳定状态， 然而，一旦倾倒瓶子，液体就会立刻消失， 哪怕使用超高速摄像机也看不清它是怎么不见的。 无论是打碎凿开玻璃瓶，还是加热玻璃瓶使液体蒸发、气化、冷凝的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好像瓶子本身就拥有智能一样，必须被一名生命体饮用才行。 官方机构与制药集团们虽然不甘心，但也无计可施—— 如果能复刻生产生命药水，不仅能吸纳大量玩家，还能趁机垄断全球的医疗行业，对七十五亿人予取予求。 不过，垄断全球医疗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随着杀场游戏不断推进，总会有玩家能进入比现代地球更加先进的剧本世界，并从中获取可以被现代医学分析理解的医学技术。 自动化手术智能机械、人造子宫、人造器官、纳米级手术机器人、基因调整， 乃至最终的，永生。 任何一项医学技术的发展，都会对包括玩家在内的全球人类，造成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在这时代浪潮的更迭中， 有身不由己的玩家，也有被局势裹挟的医者， 有无知茫然的普罗大众，也有操控舆论的新闻媒体， 有谋求钱财利益的制药集团，也有千手千眼的国家机器。 涉及七十五亿人，上万亿利益，无人能远离这场风波， 除非能超脱一切，否则个体意志在大势面前，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李昂举着这瓶生命药水，凝视了良久，最终还是将其放进了背包。 这东西，还是自用的好。 【您有一则新的好友申请信息】 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躺在床上的李昂翻身而起， 发现申请加自己好友的，正是“校园往事”任务当中的临时队友黑色木马。 杀场游戏里，玩家之间可不是随便就能加好友的， 要么是在任务日志栏里的“往期队友”翻找，添加， 要么，是直接通过每名玩家独一无二的编码，来进行申请。 为了避免骚扰，玩家还能开关好友申请选项，可以说非常人性化了。 通过了好友申请，黑色木马和李昂闲聊了一阵，表达了感谢之情， 并在谈话结束时，暗搓搓地表示，愿意代表一个叫做“鲸歌”的隐秘组织，与李昂进行深度合作。 比方说战利品（特别是计算机类）的买卖交易，一些特殊情报的互通有无等等。 李昂闲扯一阵，混了过去，不过还是表示愿意和鲸歌组织保持友好关系。 挂断好友通讯之后，李昂伸了个懒腰，又瘫了回去。 接下来几天，李昂一直在浏览论坛，收集资讯。 最近论坛上的热点新闻，主要有两个。 第一个，是遍布在全球各地的地震传感器，最近都接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地震波信号。 这是一个非典型的极低频信号，漫长，平缓，每隔十七秒重复一次，总共持续20分钟，环绕全球。 科学专家团队追踪信号来源，发现信号源头来源于非洲和马达加斯加之间的马约特群岛。 自七个月前，马约特群岛开始持续地震，至今为止整个岛屿向东南移动了超过20厘米。 科学专家们认为这种现象是因为有一座全新的火山正在马约特海岸下方形成， 但是当地居民声称，每当夜晚来临，他们能在睡梦中听到一种悠长的、沉闷的古怪呼吸声。 然而，全天候开启的录音设备，则对此丝毫没有反应， 就好像，地下存在着某种渐渐醒来的怪物，把马约特所有人都拖入了它的梦中一样....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结社 至于第二件热点事件嘛，就是某个在技术宅群体当中相当热门的帖子。 该帖子最初由一位匿名网友发布于4chan网络论坛上，帖子内容只有一张黑底白字的图片， 图片上面的文字大意为 “我们设计了一个谜题，最初的线索就在这张图片当中。 解决它，找到我们。 为你自己赢得加入我们的资格。我们会将成为玩家的资格，赠与给最终获胜者。 祝你好运。 辛迪加。” 这张普普通通的图片最开始被认为是扯淡的恶作剧，但总有那么几位闲散网民对此进行深究。 在将图片用记事本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大堆乱码。 网友们很快发现这堆看似杂乱无章的乱码，是在恺撒密码的基础上扩展的多表密码“维吉尼亚密码”， 网民们以“辛迪加”的希腊词源“syndikos”为密钥，对乱码进行解密，获得一个 进入网址后，显示出一张图片，图片上方是一行通往4chan论坛某板块链接，图片下方则是一长串数字。 点进链接之后，该改版全是一位匿名用户发布的一百多个帖子，帖子的名称与内容都是一堆毫无规律可言的字符串。 用图片中的数字对字符串进行解码之后，能得到一堆苏美尔楔形文字， 再将楔形文字与发帖人的数字id对照比较，得出一行新的数字线索。 再把该数字线索当做密匙，用rsa非对称加密算法，对字符串进行解码，得到一行新的文本。 该文本给出一部《鹅妈妈童谣》的书本编码，并提示要再次利用数字线索。 神通广大的网友们找到了那本书， 并将数字线索转换成英文，把竖向排列之后，按照首字母排列顺序，找到了那本书中的某一页。 这一页纸上有相当多的英文文字，用最初的那串数字进行对比，筛选出字母，最终得到了一句话“9522，找出原始图片的两个素数” 技术宅们很快就猜到，这句话中的两个素数，就是那张黑底白字的原始图片的长和宽。 将长乘以宽乘以9522之后，技术宅们得到一个11位数，，就形成了一个新的网址。 历尽千辛万苦以为终于能找到答案的技术宅们，在点进网址之后，愕然发现该网页还是一个密码， 而且该网页并不是一成不变，每小时都会刷新出全新内容，六小时重复一次，每天更换四组网页。 这些网页提供的密码内容千奇百怪，涉及椭圆曲线加密算法、古希腊预言、星象学、古典音乐、群论、禽类养殖护理等等.... 七天后，网页关闭，一共二十八组密码，加在一起之后指向一个匿名网站， 通过该网站，即可联系上那个发帖者所属的神秘组织。 参与解密游戏的全球技术宅们，只是以为这是某个高端技术宅组成的小范围组织，充其量是情报部门用来挑选密码学人才的测试。 但玩家群体们知道，在帖子最开始时所说的“我们会将成为玩家的资格，赠与给最终获胜者”，真的有可能是指玩家资格。 这种充满宅味儿（nerd）气息的解谜游戏，让李昂很快想到了黑色木马所属的鲸歌组织， 然而当他联系上黑色木马之后，后者却表示一问三不知。 “这个解密活动应该是一个叫‘辛迪加’的全新组织发布的吧？我们鲸歌还没有搞过这种公开招募。” 黑色木马在好友通话中说道：“不过鲸歌内部，倒是有不少人正在尝试解密。对了，你进行到哪一步了？” 李昂打了个哈哈，表示自己最近正忙着吃饭睡觉打豆豆，已经错过了好几组密码破译，追不上其他人的进度。 其实李昂破译得并不慢，但是在得到最终谜底之后，他并没有尝试去联系所谓的“辛迪加”。 开什么玩笑，这种装神弄鬼的隐秘组织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特事局来的靠谱。 不管到底有没有像李昂一样的野生天才破译出了所有密码，联系上辛迪加并获取了玩家资格， 整件事情对于全球玩家群体而言，都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单枪匹马，单打独斗，在现代人类社会尚且走不了多远，更何况他们是在极其险恶、步步杀机的杀场游戏当中。 也许，势单力薄的玩家们，也可以像辛迪加这样，通过公开招募的方式， 联系上一些志趣相投、拥有相同理想志向的玩家，组建起小规模的组织、结社。 反正，好友位也不花钱。 于是乎，论坛上涌现出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小型秘密结社，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 什么“殴打鲨鱼中心” “飞天意面神教” “育碧土豆种植园区” “格拉摩根伯爵联谊会” “钢铁兄弟会” “人理续存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 “我们的同志五湖四海甚至打入了敌人内部” “极东魔术昼寝结社之夏” “汞合金” “彩虹爱马仕” “黑衣组织之今天又是被渗透的一天” 这些名字一个比一个长的小型秘密结社，玩梗恶搞成分居多， 然而其中也不乏真的有玩家在用心经营，笨拙地搭建起简陋的组织架构，吸纳其他玩家，甚至是有特殊才能的普通人加入。 这种混杂了玩家和普通人的小型秘密结社，在眼下看来，当然远远比不上昙花组织、鲸歌以及由各个国家机器组建的官方机构。 但假以时日，杀场游戏大规模铺展开来，这种大猫小猫三两只的秘密结社说不定也能成长为庞然大物。 李昂并没有在辛迪加或是其他玩家组织上多费心思，他依旧尽心尽职地扮演着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二学生，继续着学业。 殷市实验中学的日常乏善可陈， 文化课继续上，实为军事化训练的体育课也得继续上， 班主任石青松的伤势慢慢恢复，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重回校园，李昂的熟人校医苍修请假去国外旅游.... 一片风平浪静之中，坐拥将近五千点游戏货币的李昂，终于在商城货架上刷到了想要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五章 穿墙 按照系统目前给出的信息，杀场游戏中装备道具的稀有等级从低到高分别是： 残破，普通，稀有，精良，完美，史诗。 至于是否存在更高等级的装备道具，系统并没有给出答案。 当然这种稀有等级只是一个参考，用于划分该装备的“特异属性”高低，普通的白板装备也并不一定比精良品质的差。 比如，曾经有玩家在商城货架上刷出来过二战期间的800mm古斯塔夫列车炮，整架火炮在战斗状态的全长达53米，高12米，全重1488吨，射程高达60公里，吨的穿甲弹一发就能打穿10米厚的混凝土工事。 这样的列车炮，威力完爆一大堆稀有、精良的装备，但在系统商城货架上也只是“普通”品质。 虽然它的价格很高就是了。 目前而言，论坛上曝出过最高等级的装备，也就只是完美级别， 而且还是一件没有攻击力、只能恢复使用者身体状况的剑鞘。 大部分孤身一人的孤狼玩家，很少去主动触发常规任务与剧本任务， 就算是触发了，通关评价也都保持在c+到b+范围内，获得的经验值与游戏币远不及李昂， 普通级别的装备都没几件，更别说一身的稀有装备了。 哪怕是由国家机器或是跨国集团组建起来的大型组织，也受限于当前玩家人手与高端战力不足， 很难刷出或是买到精良、完美级别的道具装备。 毕竟现在是有市无价的时代。 拥有近五千游戏货币的李昂，在商城货架看到一件符合他当前需求的装备之后，毫不犹豫地将其买了下来。 【名称：相位之靴】 【类型：防具】 【品质：精良】 【特效：相位疾行。在10秒内提升移动速度并使你可以穿越地形和单位。疾行过程中无视大部分动能伤害。疾行过程中，靴子底部的实体程度由使用者决定。】 【消耗：10%总灵能值】 【冷却时间：5分钟】 【装备条件：敏捷属性高于等于8，感知属性高于等于8】 【备注：某位臭名昭著的传奇大盗经常使用这件装备翻墙入户，一次他刚从公爵府邸偷窃出来，脚下一滑，刚好在相位疾行结束时摔进了墙里，结束了并不光彩的一生】 这件精良级别的装备，花了李昂足足2000游戏币，不过从效果上来看还是物有所值的。 低等级的玩家还远远不能无视现代化的轻重武器打击，一发打在合适位置上的大口径子弹就能终结性命， 哪怕是李昂面对位于宽敞地带的机枪阵列，恐怕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有了这双相位之靴，至少不用担心被现代化的轻武器围剿致死， 面对灵异事件，穿墙跑路也能快上几分。 点击确认购买之后，李昂从背包栏里点击宝箱，从中取出一双灰黑色的皮质靴子。 他在自家客厅立马脱下鞋子，换上相位靴，踩了两脚，发现相当合适。 在柴翠翘的注视，他启动了【相位疾行】特效，发现自己的整个身躯变成了虚影， 手掌在木质桌子上一滑，轻松地穿过过去。 李昂在心中倒数着七秒钟的时间，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撞向混凝土墙壁，竟然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墙壁。 按照系统备注，这双【相位之靴】还能修改靴子底部的实体判定。 只要李昂愿意的话，可以在释放特效时，将靴子底部的实体降为零，这样他就可以被重力裹挟，掉到楼下去。 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不要在特效结束时，与密度大于空气的物体保持接触， 否则就会像备注里的那位传奇大盗一样，整个人被嵌在墙里，血肉和墙砖融合为一体。 嗯，穿墙越户，实乃隔壁老王必备之道具啊。 正在李昂翻来覆去研究这件新装备，好友列表里显示来了一则新消息。 骡子：你好。 情报掮客？ 李昂眉梢一扬，这情报贩子找自己干什么。 李日升：有事么？ 骡子：你现在还在殷市吗？我手头上有一份委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李昂眉头一皱，打字道：说来听听。 骡子：是这样的，有个建筑公司的小老板，他老家村里最近发生了点怪异的事情，于是联系上我，看看能不能帮他找个可以解决事情的人。酬金大概在五十万左右，我会抽取10%的中介费。 五十万的酬金对于常人来说，可能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但对于李昂这种资深玩家而言，只不过是毛毛雨罢了，随便卖点游戏货币出去就能赚得回来。 身为情报掮客，骡子自然不会用区区五十万的酬劳，来劳烦李昂， 这件委托当中对玩家真正有诱惑力的，还是所谓的“怪异的事情”。 也就是任务的气息。 作为玩家的骡子，自然要把同为玩家的李昂，和那位委托人区别对待， 三下五除二就把建筑公司小老板的所有消息都告诉给了李昂，来让他放心。 委托人名为鲁茂典，出生于某个叫做渡生村的偏远小山村，早年间来城里打工，凭脑子、体力、口才当上了包工头，开起了建筑公司，有了一笔钱财。 事业成功的鲁茂典，自然要回馈家乡，给村里搞投资，修了新路，盖了新房子，让他在村里当村长的父亲鲁贵风风光光的。 然而，七个月前，渡生村开始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 一位醉酒村民在走夜路时，跌倒在脚踝高的低浅水沟里，活活淹死，死时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 数天后，一位村民在家中做饭时，脚下一滑，倒向灶台，整张脸被滚烫的油给炸熟，挣扎了几天最后还是死了。死时，那张满是肿泡的溃烂脸庞上，也在狰狞地笑。 村子里人心惶惶。 半月后，一村民夜间口渴，不知为何饮下一桶酱油，患上急性高钠血症，心脏骤停而死。 两天后，村里唯一的乡村教师也染病死亡。 在城里的建筑公司老板鲁茂典，急忙请来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师，赶往渡生村做了法事，密集的死亡事件终于平息了下去。 然而十天前，渡生村又开始死人，鲁茂典去寻找当时的那位法师，却被告知法师已经到国外去了。 无奈之下，小有钱财的鲁茂典，通过朋友的关系，联系上了号称“门路很广”的情报掮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滑坡 骡子跟李昂说了这么多，就是证明这件事情完全只是一项被转手的、可能存在任务的委托而已，不是什么和特事局或者商业集团合作，针对玩家设下的局。 在骡子说完所有信息的时候，李昂耳边也响起了任务提示音，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常规任务】 【任务名：六尺之下】 【任务目标：解决渡生村内灵异事件】 【任务时间限制：72小时】 【任务奖励1：经验值3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600点】 【任务奖励3：随机品质随机物品*1】 【任务失败惩罚：无】 【接受/拒绝】 就任务奖励而言，这件常规任务并不算难，就算预见风险提前跑路，也不会受到任何失败惩罚。 李昂并没有立刻回复骡子，而是仔细看了一番资料，并上网查阅了一会之后，才决定接受任务，并打开了好友对话框。 李日升：我接受委托。 骡子：ok，委托人已经把50万的所有款项都给了我，减去中介费的话是45万。事成之后你打算怎么接收这笔钱？ 骡子并没有问李昂到底有没有接到任务，以及什么时候前往渡生村——那样的话会破坏玩家之间的默契。 李昂回答道：45万你兑换成游戏币兑换给我吧。事成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好友通讯中断。 “渡生村.....” 李昂嘀咕着这个名字，回到卧室，开始翻箱倒柜。 这个偏远村落离殷市相当远，如果乘坐公共交通的话，得先坐火车离开殷市，再倒好几班公共汽车，才能抵达。 这一路上难免会有暴露的危险，李昂从卧室里找出化妆道具和衣服，放到背包栏内。 招呼一声柴翠翘，将黑伞放进背包，确定家中水电关闭之后，李昂离开家门， 走到小区外一个公共厕所，在隔间里用化妆道具调整了一下脸部轮廓。 戴上假发，戴上墨镜，外套紧身白西装、内穿黑色t恤，下身穿个紧身七分裤，脚踩豆豆鞋， 最后再在手指上，粘上某宝上买来高档软质超薄无色指纹套。 一番折腾之后，一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新鲜出炉。 “铁汁，刀不锋利马太瘦，我还不想和你斗。跟我斗，指定妹有你好果汁吃。” 李昂对着镜子模拟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一次性马甲，就叫他“韩哥”吧，人物特征是擅长装逼、说骚话，还有整活儿。 李昂走出公共厕所，在监控盲区撬开一辆被私人上了锁的共享单车，骑着单车七绕八绕， 在城郊另一端的某个停车场里，撬走了一辆挂着“出租”牌子的老旧面包车。 他开着面包车一路行驶，八小时车程之后，在某个县城的公交站外把车停好，睡了几个小时的觉，趁着天亮，坐上了乡间公交车。 车上除了中年妇女售票员外没几个人，只有三个坐在后排的大学生，一个戴着墨镜穿着白裙、看上去很有气质的女青年。 作为一名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李昂坐到了气质女青年的后面，双腿一岔，双臂搭在座椅上，嘴里咕叽咕叽地咀嚼着口香糖。 三名大学生有些厌弃地看了他一眼，李昂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回过头去，把墨镜从鼻梁上往下拉，一扬眉梢，“瞅啥呢？铁汁。” 社会青年最是令人讨厌，三名大学生抿了抿嘴巴，没有说话，低下头去继续打游戏机。 李昂转回头去，继续咀嚼着口香糖。 车上陆续上来了一些乘客， 半小时后，肥头大耳的地中海司机终于上车， 他先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褐色凉茶，再将电风扇打开吹会儿凉风，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慢悠悠地发动车辆。 褐黄色的铁皮车驶出县城，经过乡镇，乘客们上上下下。 时间来到中午，高悬的太阳被阴沉乌云遮蔽，沉闷雷声在天际响起，空气变得沉闷且潮湿。 车辆行驶在盘山公路上，随着一道雷光闪过，瓢泼大雨自苍穹中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 一人霸占着两个座位的李昂睁开眼睛，骂骂咧咧地伸出手去，“嘭”地一声把车窗关上。 也许是关车窗的动静大了点，坐在李昂前方的那名气质白裙女青年眉头一皱，放下了手中的书，将其放进背包，和坐在他旁边的女售货员闲谈起来。 坐在后面的李昂无意窃听，但仍通过只言片语，了解到女青年姓卫，是一名来乡下采风的女画家， 她正向售票员宋珍（也就是司机田友荣的妻子），询问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景点。 这样的大雨足以浇湿一众没有带伞的乘客，但还不至于影响到铁皮车辆的行驶。 胖司机田友荣伸手拨开了雨刷器，“吱呀吱呀”的雨刷器声，与儿童的哭闹声、成人的咳嗽声夹杂在一起，为前行的车辆打着节拍。 雨，越下越大了。 车辆刚开过盘山公路的一个拐角，姓卫的女青年突然停止了和售票员的聊天，双眼一闭， 身体前倾，倒了下去。 售票员宋珍一声惊呼，司机田友荣看了后视镜一眼，踩下刹车，慢慢把车停了下来。 乘客们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售票员急忙扶起女青年， 后者脸色苍白，哆嗦着从身边小包里取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吃了下去。 片刻，她脸色好转，慢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歉意地朝售票员司机还有诸多乘客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有低血糖。现在稍微好点了。” 这场插曲只是让车辆稍稍停顿了一下，田友荣坐回驾驶座，刚要发动汽车，只听“轰隆”一声， 前面盘山公路的山体，竟然整个垮塌了下去。 大雨浇打之下，万钧碎石裹挟着青翠树木，滑落到了公路上，将前方堵得水泄不通。 “呼呼呼。” 司机田友荣吓得面色煞白，转过头去，和妻子对视一眼，眼眸里满是庆幸。 如果，如果刚才不是那位女青年突发低血糖、稍稍停顿了车辆的话，整辆铁皮车恐怕都要被泥石流给冲下盘山公路。 此时，一车的乘客也反应了过来，心有余悸地急促呼吸着，用有些异样的眼光，看着面色苍白的卫姓女青年。 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又是“轰隆”一声巨响，车辆后方的山体竟然也开始滑落，浩浩荡荡的泥石流将后方的公路死死堵住。 咔嚓咔嚓， 车辆旁边的山体，传来了异样响动， 田友荣惊得魂飞魄散，急忙接下安全带，朝着车中众人大吼一声：“都下车！” 回过神来的乘客们，哭爹喊娘地叫了起来，也不管什么礼让谦逊，争先恐后地挤下了车辆， 顶着暴雨，跟田友荣一起向前跑去，越过了前方平稳下来的泥土堆。 没跑出几步，车辆旁边的山体彻底坍塌，碎石树木砸在铁皮车顶，将车辆推到了盘山公路的边缘。 盘山公路的金属护栏，在泥石流的冲刷下，连五秒钟都没有撑到，连同车辆一起，摔下了悬崖，好半天才传来哐哐响动。 勉强逃出生天的众人，踩着尚且平稳的公路，顶着滂沱大雨，面面相觑。 司机田友荣一抹脸上的雨水，大声喊道：“没车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快点到前面的村子里躲一会儿！” 至于前面的村子叫做什么....早就将附近地图记在脑子里的李昂，幽幽地看了一眼那位身穿白裙子的女青年。 前面，就是渡生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敲门 大雨滂沱， 盘山公路上，一行人艰难跋涉。 “田师傅，我们真的要去那里么？” 一位瘦弱的本地青年似乎有些犹豫，用当地土话询问道：“那里最近不是出了很多怪事么？” 这辆乡间公交车上，本地人居多，对于渡生村最近的离奇传闻，也略知一二，脸上有些动摇。 鬼神之说，虽然虚无缥缈，但依然具有威慑力。 “你告诉我不去那，能去哪？” 曾经当过兵的田友荣脾气并不算好，转身说道：“回过头去最近的乡镇，这种暴雨天至少得走几个小时，没等走到你就冻死了。 这里没信号，鬼知道城里什么时候发现我们不见了， 想要人现在过来救你，你爹是县长啊？县长儿子还坐公交车啊？” 瘦弱青年被呛得没声，张张嘴巴，低下头去。 乘客中，外地人开始向本地人询问渡生村的消息，听到只言片语之后，大家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好了好了，大家别多想，我们先去村里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换件衣服，等雨停了我们再想办法。” 司机田友荣拍了拍手掌，让被淋成落汤鸡的众人跟在他后面，沿着盘山公路边沿的金属护栏，朝着渡生村走去。 渡生村确实是一个相当偏远的小山村， 连接村头与公交车站点的，是一条要走十几分钟的水泥路， 这条水泥路还是那位建筑公司小老板鲁茂典捐钱修建， 原来就只有碎石小路，碰上下雨天，路上行人稍有不慎就会摔个头破血流。 情绪低落的一行人，在浩浩荡荡的雨幕中艰难前行， 走过一段山路拐角之后，一座位于群山之间的普通村落映入眼帘。 农田，池塘，山林，泥瓦房，小别墅，挂在村口电线杆上的广播，停在路边的各类汽车。 看上去，和其他村庄没有什么区别。 “....” 孤身一人走在队伍末尾的李昂，歪着嘴抹了把假发上的汗水，故作不屑地看了一眼这座渡生村。 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猫眼失去了灵视功能，再怎么驱动，也看不穿这层厚重雨幕。 至于猫眼制造幻象的能力，倒是能够正常使用。 这里，有古怪。 李昂收回视线，看见队伍前方，司机田友荣正在和几个披着雨衣、扛着锄头的中年村民进行交谈。 为避免农田被暴雨淹没，这些村民这些村民刚刚整修完水渠回来，带队的就是村长鲁贵的小儿子鲁茂财，也就是委托人鲁茂典的弟弟。 队伍后方的李昂，微不可查地审视着鲁茂财这个五大三粗，爽朗健谈的高壮男子。 根据骡子发过来的资料显示，鲁茂典矮胖且肤色黝黑，和他弟弟鲁茂财形成鲜明对比，两兄弟还真有几分武松与武大郎的即视感。 完全不知道队伍里有人在窥探他的鲁茂财，热情地招呼这群受困山中的乘客， 前往其父，也就是村长鲁贵家中休息，喝点热水吃点饭菜。 乘客们相当感激，不少人从钱包里掏出湿漉漉的纸钞要付钱，却被鲁茂财婉言拒绝。 一行人在村民领路下，赶到了村长鲁贵的三层小别墅家中。 这座小别墅是鲁贵儿子鲁茂典花钱盖的，中外风格混搭，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房子虽然宽敞明亮，但摆设不多，搭配苍白墙壁，总有种太过空旷的感觉。 没办法，乡间土老财的审美观大多如此。 鲁贵虽然年近七十，但容光焕发，精神很好，笑起来慈眉善目。 由于暴雨天信号断绝，他让儿子鲁茂财去各户村民家中取来衣物饭菜，等乘客们换好衣服之后，一起聚在大圆桌子上吃起饭来。 “招待客人是我们渡生村的传统美德嘛。” 喝了点小酒的鲁贵脸色有些发红，笑眯眯地对乘客们说道：“你们呐，就现在我们村里住下，我会和村里人说好，各家各户今晚空出一间房子，给你们住。 等到雨停了，我再发动群众，帮你们把路清出来。” “那就谢谢您了。” 司机田友荣由衷地说道。 这场暴雨看起来不像是很快要停的样子，就算城里那边发现一辆公交车失踪，在这暴雨天也很难前来救援，还不如听村长的安排。 “爸，爸！我请的那个人来了没？” 洪亮粗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个穿着西装的矮胖男子走进屋里，身旁跟着一个年龄比他小一圈的浓妆女人。 毫无疑问，这个矮胖男人就是此次任务的委托人鲁茂典，他旁边那位应该就是他的二婚妻子潘霞。 “什么人啊？没看到啊。” 村长鲁贵应了一声，让媳妇贾红去接过儿子身上的湿漉漉西装，招呼鲁茂典过来吃饭。 “请的人...” 司机田友荣留了个心眼，但鲁茂典扫了眼围坐在一起的乘客，闭上了嘴巴，闭口不提刚才的事情。 李昂心中了然，鲁茂典指的正是他委托骡子，为他寻来的能解决特殊事件的人。 只是现在山路断绝，天知道那位“帮手”有没有及时赶到， 又或者说，他就潜藏在这些乘客当中... 作为一名小有成就的企业家，察言观色是鲁茂典的被动技能，他招呼众人喝酒吃菜，同时也在默默观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眼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村长鲁贵咳嗽了一下，扫了一眼众人，慢吞吞地说道， “想必各位也都听到过有关我们渡生村的一些传闻，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不过，还请诸位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理会，只管睡觉就好。 敲门挠门也好，呼喊求救也罢，千万千万不要把住宅大门打开。” 村长的话，让乘客们有些骚动，田友荣紧抿着嘴唇，“....什么意思？” “没什么。” 鲁贵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只是，晚上会有野猪豺狼什么的，会偷偷进村罢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指挥村民，带领乘客前往各自分到的住房。 野猪豺狼，会在门外呼喊求救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歪头 作为一名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混混气息的社会青年，李昂和另一名男性乘客，被分配到了渡生村村民石成鹏家中。 石成鹏是个老实木讷的健壮汉子，倒是他刚上小学的儿子石苗很是活跃，在客房里缠着李昂，想从他那里弄来智能手机玩两把王者荣耀。 “没信号玩个锤子玩。” 李昂没好气地说道：“小孩子玩什么手游，乖乖写作业去。” “我没作业。” 石苗扣了扣鼻子，“我们学校就只有四个学生，一个老师。现在孟老师没了，我们得去别的村上课，那里教室更新更大，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少...” 说着说着，石苗的情绪低落了起来。 渡生村地处偏远，条件落后，一部分村民去乡镇县城务工，有了一定经济能力之后，陆续迁了出去，留下的很多都是老人。 十几二十几年前，周边村落的学龄儿童还会到渡生村集中上小学，最多时，学生足有一千多名 随着乡镇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临近乡镇的村落纷纷合并，将教学地点放在乡里。 地处偏远的渡生村小学也渐趋没落，两栋双层教学楼，大大小小加起来足有二十多间的教室，却只剩下四名学生。四个学生中，还有两个是从更偏远村落赶来上学的。 孟奇希原本只是支教青年，阴差阳错就在渡生村小学干了十年，从代课教师，变成了民办教师，再变成整所学校里，唯一的在职教师。 坚守，奉献，成了他的代名词。 半年前，他染上怪病离奇逝世，村民们却发现自己连他的祖籍在哪都不知道，只好将他安葬在后山上。 李昂默默倾听着石苗有些思路跳跃、杂乱无章的叙述，在脑海中拼凑出了中年男子孟奇希的一生。 “孟老师对我们可好了，不过他不怎么喜欢说话，一直一个人住在校舍里，自己做饭。” 石苗吃着李昂给他的软糖，含糊不清地说道，“村里人打牌也不叫上他。” “打牌？”李昂眉梢一扬，“去哪打牌？” “村长家。” 石苗嚼着糖，“以前村里的大人经常一起去村长家里打牌，一打就是一整晚，不过他们从来不让女人小孩跟去。 我妈说我爸爸以前去过一次，半夜就跑回来了。” “这样啊。” 李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那位看似慈祥和善的老村长鲁贵，更加好奇了几分。 被屏蔽的猫眼，七个月前的死亡事件，染病逝世的乡村教师，六尺之下的任务名.... 这村子的水很深呐。 村民石成鹏和妻子修完后院篱笆归来，站在门外把儿子叫了出去，让他不要打扰到客人。 石苗跑出屋去，石成鹏站在门外，看了眼社会青年打扮的李昂，犹豫片刻，沉闷地说道：“我们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晚上，外面可能有响动，不要管就好。 我在门窗上都钉了木板，外面的野猪进不来，里面的防盗门也打不开。 厕所的话，就在楼下。” “谢了铁子。”李昂点了点头，目送石成鹏一家去了主卧。 ———— 史元德、余魁、牛建，是三名男子大学生，由于他们学校放的早，就结伴去史元德的乡下老家游玩。 还没等到目的地，就撞上了山体滑坡、受困村中的糟心事情。 三人借宿在同一户村民的二层平房家中，深夜时分，辗转反侧的史元德坐了起来，摇晃起睡在旁边的好基友， “魁子，魁子，醒醒。” 余魁不耐烦地伸手将史元德的手臂拍开，眼睛都没睁亮，“干嘛啊你。” 史元德继续摇晃好基友，“陪我上厕所。” “找个瓶子解决一下不行么？” “不是小号，是大号。” 史元德一把将骂骂咧咧的余魁，还有被吵醒的牛建给拽了起来，“一会儿就好。” 三人打开卧室的灯，走到客厅，厕所就位于主卧与侧卧之间。 史元德急匆匆地跑到厕所一泻千里，余魁和牛建在厕所门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机。 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声响，余魁用脚跟轻轻踹了踹厕所门，“好了没啊，你是要拉死在厕所里么？” “拉肚子不行啊。”史元德虚弱地说道：“等会，马上就好。” 余魁与牛建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滴答。 微不可查的水滴落地声，从侧卧对面的主卧门口传来。 余魁抬头看去，主卧没有开灯，门口的阴影中站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好像是留宿他们的村民石德嵘。 “还没睡啊？” 石德嵘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嗯，我们陪同学上厕所。”余魁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肚子有点不舒服。” 人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滴答，滴答。 石德嵘就像是刚被人从池子里捞出来一样，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在主卧门口的地板上汇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 余魁惊愕地后退半步，避开水流，抬起头，“老叔，你...” “嗯？怎么了？” 阴影中，石德嵘的身影歪了歪头，靠在肩上的脖子扭曲成将近90度。 余魁猛地闭上嘴巴，伸手一拧想要叫出声来的牛建，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没事，我们很快就睡。” “嗯。早点睡，有什么事情叫我。” 石德嵘的脖子不断歪斜下去，整个头耷拉在胸前，如同软趴趴的蛞蝓。 然而他就像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一样，很正常地转身进屋，随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余魁与牛建对视一眼，急促地轻捅厕所大门，轻声催促史元德快点出来， 后者提着裤子，不耐烦地打开大门，刚想说话，就被余魁捂住嘴巴，拽着他躲进侧卧， 三人抵住大门，片刻后，门外里响起了沉闷的脚步。 那脚步就像是浸满水的米袋砸在地上一样，沉重，粘稠，每次踩下，就会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 三人屏住呼吸，听到脚步在外面徘徊了一阵，慢慢向他们的卧室靠近。 咚咚咚的敲门声，并不清脆，反倒像是有人用头在撞门。 “同学，开一下门。” 门外传来石德嵘含糊不清、像是口腔里灌满了水的声音，“我脖子有点痛，你们能出来帮我扶一下么？ 我觉得，它快要断掉了...” （19号上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开棺 第二天清晨，三名男子大学生的呼救引起了邻居的注意。 村民们想办法破开大门，拿着棍棒镰刀冲上二楼，发现石德嵘早已没有了鼻息。 他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衣服不用拧就有水滴下来。 双脚岔开，手撑着地，就这么坐在侧卧门口，脑袋耷拉在胸前， 脸庞涨成紫红色，暴突的双眼满是血丝， 咧开到耳垂边上的嘴角上扬着，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闻讯赶来的村民和乘客们，聚集在石德嵘家的一楼客厅里，议论纷纷。 村长鲁贵让村民将三名惊魂未定的大学生带到别的人家休息， 村长的小儿子鲁茂财告诉大家，石德嵘平时就是个嗜酒醉汉，昨天晚上可能只是喝了太多酒，把自己淋湿之后，坐到门外，刚好压迫到自己的呼吸，把自己活活窒息憋死了。 这个说法勉勉强强说得通，毕竟暴雨还在下着，通讯、交通断绝，就算想向警方报案也不可能。 村长鲁贵以“为石德嵘收殓尸体”为理由，客客气气地请乘客们回去， 等到外人走光之后，客厅里只剩下几个较为年长的男性村民。 鲁茂财将大门关上，一位名为鲁鹤的年老村民看了眼死状凄惨恐怖的石德嵘，犹豫着说道：“这是第几个了啊？难不成真是....” “别胡说！” 村长鲁贵一改慈眉善目的模样，瞪着眼睛说道：“就算真是鬼，我们也有办法！ 茂财，你现在带几个人，去把水渠挖开。” 村民惊愕道：“为什么？挖开水渠，田不就全淹了么？” “没有为什么，你那两亩烂田重要，还是命重要？” 村长鲁贵冷笑道：“只有听我的，你，你们，才能活下去，要不然就等死吧。” 村民唯唯诺诺地低下头去，不敢看向鲁贵。 鲁茂财带了几个人，穿着蓑衣扛着锄头，去到农田中，将昨天刚修好的水渠给挖开，任由阡陌农田被水淹没。 正当他们站在公路上，看着水流淹没田地的时候， 穿着黑色雨衣、用布帛蒙住脸庞的李昂也在远方山脊上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柴翠翘有些好奇地问道：“奇怪....他们为什么把自己的田给淹了？” 李昂摸了摸下巴，随意说道：“可能因为是溪流上游的化粪池炸了，他们就想着节约资源，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些村民在公路上看了一会儿，就扛着锄头转身离去，柴翠翘忍不住问道：“不跟上去看看么？” “可以，但没必要。” 李昂摇了摇头，“能够屏蔽灵识的‘怪异’，要么是源于渡生村独特的地形地势， 要么是因为这场离奇大雨， 要么是因为某人或是某物。 我不认为这些村民真的知道挖渠淹田的真正目的，与其问他们，不如找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柴翠翘眉头微皱，“你是说，那个村长？” 李昂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渡生村里的怪异之处相当多，在没有解开谜底之前，李昂还不打算对包括村长在内的村民，采取一些较为激进的举措。 他看着远处村民离去，拉了拉身上的雨衣，径直走进了山沟。 大雨滂沱，山林阴暗，羊肠小径两侧的幢幢树影摇曳摆动，像是在为李昂夹道欢迎。 这片山沟埋着许许多多坟墓，有新有旧，李昂扫视一圈，找了个最新的坟墓，爬上山坡。 按照墓碑上的标识，这座坟的主人是十一天之前死的，正是他的死，促使鲁茂典找上情报掮客，雇佣来李昂。 “得罪了。” 李昂不咸不淡地朝着崭新墓碑说了一句，掏出小铲子，在上面附上波纹能量，一铲子砸向坟墓上的水泥地面。 片刻后，坟墓被整个拆开，一分为二。 李昂没有急着下去，而是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塑料薄膜材质的衣服，用乳胶手套套住袖子，用大号的套套包住鞋子，再用保鲜膜包住额头和下巴。 这样的防护手段，主要是为了防止尸体高度腐败的味道遗留在身上，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尸体的腐败液体一旦黏在皮肤上，那味道几天都散不掉，李昂对此相当有经验。 做好准备之后，李昂跳进坟墓，掀开棺椁上的棺材板，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男性尸体。 十天的时间，尸体腐烂得相当严重，李昂面不改色地在浓郁尸臭中自然呼吸，甚至还淡定地对柴翠翘说道， “这尸体烂的有点严重，如果再新鲜一点的话，他的肚子会高高鼓起来， 只要用连着橡胶管子的针管插进去，把火柴放在橡胶管子另一端，尸体里的腐败气体就会顺着管子喷涌而出，被火柴点燃，形成蓝色的喷射火焰。 很漂亮的，你没看到可惜了。” 柴翠翘讷讷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笑了几下。 李昂没有在意柴翠翘的沉默，他躬下身去，像脱掉手套一样，脱下尸体的皮肤，仔仔细细地检查起尸体的每一个角落。 作为一名喜欢上网的普通网友，李昂精通法医人类学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检验尸体并没有耗费李昂太久的时间，他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匆匆掩埋了一下墓穴，前往之前渡生村死者的埋葬地点。 幸好这里地处偏远，民风“淳朴”，没怎么实施火葬。 直至傍晚时分，李昂检查完了七个月内渡生村所有死者的尸骸，除了没有找到乡村教师孟奇希的墓地。 有了一部分收获的李昂并没有向柴翠翘解释什么， 天色渐晚，再不回村，会遭人怀疑， 李昂卸去所有防护措施，将保鲜膜、乳胶手套等东西全部撕碎，装进扯烂的一次性塑料薄膜衣服里， 再把这堆垃圾压缩成拳头大小，用一层又一层的保鲜膜包裹住，确保不会有特别重的气味泄露之后，将其装进雨衣口袋。 像没事人一样，返回了渡生村。 在他离开山沟没有多久，另一个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群山之中。 他走下山坡，看着那些挖开之后被草草掩埋的坟墓，久久无言，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再次挖开墓穴，开馆验尸。 第一百三十章 手印 入夜，卫凌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久久未能入眠。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远远离去，将眉心处那如同跗骨之蛆一样的压抑感，甩在身后。 可惜，谁让她只是一名lv4的低级玩家。 任务日志中，一堆小字清晰可见。 【任务类型：常规任务】 【任务名：雨中曲】 【任务目标：查明渡生村灵异事件真相】 【任务时间限制：7天】 【任务奖励1：额外经验值3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400点】 【任务奖励3：随机品质技能卷轴*1】 【任务失败惩罚：无】 卫凌岚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原本应该过着小布尔乔亚生活的她，自认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文艺女青年， 和那种智慧、心性、毅力、体能全面发展的天才没得比， 被卷入这场病态疯狂的游戏当中，只能挣扎求存，走错一步，就会跌下万丈深渊。 “任务奖励很丰厚，丰厚到有些不正常。” 躺在床上的卫凌岚默默想到：“在杀场游戏所有任务形式当中，生存任务最为艰难，因为系统认为玩家哪怕只是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 击杀任务，与解谜类型的任务，难度都在伯仲之间，甚至后者在一些情况下还要更简单一些。 因为解谜任务，意味着系统默认不需要激烈的战斗手段就能通关， 可以采用的手段更加多样，时间也相对宽裕。” 相对简单的任务需求，与丰厚的任务奖励，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很有可能意味着，系统认为她在查询真相过程中会遭遇到与任务奖励相匹配的生命威胁... 特别是今天傍晚，她上山发现渡生村近期死者的墓穴全部被撬开。 谁做的？ 鬼怪？乘客？村民？亦或是....其他玩家？ 如果这里真存在拥有善意的高等级玩家的话，卫凌岚绝对第一时间跪倒在地，怒抱大腿， 倾尽全力表演“” 想着想着，卫凌岚觉得眉心又疼了起来， 不同于这段时间的隐隐阵痛，此时的眉心，像是被针扎一样，传来剧烈刺痛。 这种能提前预知危险的感知能力，不仅让她在现实世界中拥有另一重隐秘身份，还帮她安全度过了数次生命危急。 有什么东西，在向这座属于村民鲁鹤的房子接近.... 卫凌岚看了一眼远处床上熟睡的田友荣、宋珍夫妻二人，深吸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赤足站在卧室地上。 七个月来，渡生村一直在死人，但是死的都是本地村民， 昨天晚上死掉的，也只是石德嵘一人，门内的三名大学生丝毫无损。 也许，只要不做出过激反应，就不会遭到攻击....吧？ 咚，咚，咚。 沉重砸墙声自外面传来，像是有人用拳头在捶打墙壁。 卫凌岚立刻悄无声息地躺回床上， 从背包栏中取出一把涂着绿油油剧毒的小巧手弩，支起一只脚来，将手弩放在身体左侧，正好能用被子挡住。 咚咚咚的砸墙声一直没有停歇，卫凌岚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假寐的双眼时刻盯着卧室门。 “咯咯咯咯咯....” 门外响起了自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声， 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雷电光芒，卫凌岚分明看到，一只漆黑枯瘦的手掌，自卧室门下伸了进来。 那手掌实在是太瘦太瘦，干涸的皮肤紧紧依附在骨骼上，血管被皮肤压迫，看上去如同焦枯树皮上的条纹沟壑。 卫凌岚瞬间屏住了呼吸，她的眉心像是有人用电钻狂钻一样，直欲裂开，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都在疯狂呐喊，发出惊恐万分的尖叫。 她的身体想要扣动手弩的扳机，但是残存的理智，一次又一次地抗拒着这种冲动。 咚咚咚，门外的砸墙声还在继续。 她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看着那只漆黑手掌伸进门内，延伸出长度诡异的小臂，自下而上不断摸索，最终摸到了卧室的门把手。 咔嚓。 门开了。 窗外，雷霆一闪而过，卫凌岚看得清清楚楚，卧室门边，蹲伏着一个四肢着地、衣衫褴褛的鬼魅身影。 那身影像人，亦像兽， 长度及肩的头发无风自动，漂浮在他脑袋的后面，像是浸泡在水中的海草一样肆意摇曳。 在那身影后方，卫凌岚也看到了砸墙声的来源—— 留宿了卫凌岚与司机夫妻的年老村民鲁鹤，正被一股无形力量攥住脖子，挂在空中， 像沙袋一样，一下又一下地用额头砸向墙壁。 墙上嵌着不少红白相间的骨头碎片，鲁鹤的整个前脑勺都扁了下去，每次砸击，都有血肉碎片飞溅在地。 卫凌岚被极端的恐惧攥住了心脏，她浑身颤栗着，看着那四肢着地的身影慢慢接近， 伸出手掌，握住了脚踝。 就在卫凌岚以为对方要一口啃下的时候， 门外鲁鹤的尸体啪嗒一下砸在了地上。 卧室门外的阴影中，好像站着什么东西，在用某种卫凌岚完全不了解的方式，与她身旁的蹲伏身影交流着。 良久，四肢着地的蹲伏身影松开了卫凌岚的脚踝，走出门外，身影彻底消失于黑暗中之前，还回过头来，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卫凌岚的身躯僵直不能动弹，直至清晨村中第一声鸡鸣响起，她才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卧室门还开着，鲁鹤残破不堪的尸体就在门外，而她自己的脚踝上，则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铁青手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呼救 清晨时分，恢复了身体控制权的卫凌岚并没有第一时间呼救，而是先悄无声息地翻找出袜子，套在自己留有铁青手印的脚踝上，再平静地躺回床上假寐。 她冷静地等待着田友荣与宋珍夫妇醒来，听着他们通过浓郁血腥气味，发现卧室门外的尸体。 田友荣与宋珍惊恐万分，而卫凌岚也假装出一副被吵醒的样子醒来，在看到尸体后，做出常人应该有的惊惧神态。 比起昨天晚上放了她一马的那个“东西”，卫凌岚更警惕这个村子里隐藏着的秘密，以及不能确定是否存在的另一名玩家。 伪装，隐匿，潜伏，试探，永远是玩家最好的保命手段——尤其是在现实世界。 卫凌岚仓皇无措地跟着田友荣夫妻一起跑出房子，大声呼救。 村长鲁贵闻讯赶来，得知鲁鹤死后脸色一沉，拄着一个木质拐杖，带着几名青壮冲进屋内。 大半个渡生村的村民以及乘客，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了鲁鹤家周围，打着雨伞，三分好奇七分恐惧地向房子张望。 鲁鹤的年纪和村长差不多大，妻子早已逝世，子女都在外地。 眼下暴雨的雨势稍稍渐弱了几分，但与外界的通讯依旧没有恢复，联系不上鲁鹤的亲人。 村长鲁贵遂让几名青壮，取来铁质担架，将鲁鹤的尸体放在担架上，盖上一层白布，送到村里闲置的大会堂中，暂时和石德嵘的尸体放在一起。 连着死了两个人，而且鲁鹤的死状又那么凄惨恐怖，这绝对不可能再用“自杀”或是“意外”的理由搪塞过去... 村长鲁贵想要离开，却被情绪激烈的人群层层围住，七嘴八舌的询问声让他不得不摆了摆双手，让大家一个接一个说话。 司机田友荣靠着身高体壮挤到鲁贵身前，他的面色阴沉如水，态度颇有些不善。 他与妻子距离鲁鹤的死亡地点，就隔着一道薄薄的木门，今天早晨醒来时，最先发现尸体的也是他。 鲁鹤的死相极其之凄惨，半个脑袋都被生生砸碎，常人哪怕借助工具，也不可能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前提下做到。 对于卷入事件当中的无辜乘客而言，是什么“东西”杀死了鲁鹤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尽早离开渡生村。 脸色阴郁的田友荣再没有浪费功夫询问村长这是怎么一回事，直截了当地对鲁贵说道：“村长，今天的雨势稍微小了点， 我想向你们村借点工具，把堵塞的公路挖开，租辆车去县城求救。” 田友荣虽然在请求，但语气却很强硬，站在她后面的乘客们，也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村长鲁贵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扫视了一圈人群。 拥有“离开渡生村”这种想法的不止是乘客，许多村民在他的视线威逼之下，纷纷低下头去。 如果道路挖开，这些村民恐怕会第一时间跟在乘客后面，一起逃出渡生村吧.... 毕竟，除了少数人之外，他们都有份。 鲁贵的眼眸中，冷漠残酷一闪而过。 要死，得一起死才行。 他展颜一笑，慈眉善目地点了点头，对田友荣说道：“当然可以，你们先回去等一下，我去发动群众，把工具拿来，等会和你们一起去挖通道路。 毕竟这里发生了命案，还是得早点上报才行。” 田友荣点了点头，笑道：“那我们就先到村口等着了。” 这位司机耍了个心眼，没让乘客们各回各家避雨等候消息，而是聚在一起待在村口，以防止包括鲁贵在内的渡生村村民图谋不轨。 大家一起待在村口，可以交流情报，听取群众意见，哪怕跑路也能跑的快一些。 “嗯。” 村长鲁贵点了点头，目视着田友荣带领一众受到惊吓的乘客赶去村口。 “爸。”鲁茂财悄悄靠了过来，隐蔽地指了指田友荣他们，眼眸有些闪烁，“我们要不要....” “别轻举妄动。” 鲁贵摇摇头，平静说道：“你去挨家挨户敲门，拿上工具给他们就是了。” “那他们不就跑了么？”鲁茂财咬了咬牙，“那厉鬼越来越嚣张了，总不能拿自己人开刀吧？” “跑不了。” 鲁贵冷冷一笑，望着那些乘客的背影，幽幽说道：“他们跑不了的.....” 他凝望着外来乘客的时候，李昂也在通过手机屏幕的反光，观察着他。 昨天鲁贵的腿脚还很灵活，今天就莫名其妙拄起了拐杖。 尽管猫眼的灵识功能无法使用，但李昂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认为鲁贵手中那根看似崭新的木质长杖，充满了腐烂衰朽的意味.... 昨天晚上李昂并没有出门行动，而是想在白天继续去山沟的另一侧搜寻乡村教师孟奇希的坟墓， 如果来得及的话，他还想去检视一下大会堂里石德嵘与鲁鹤的尸体。 不过现在这些乘客急着挖通山路离开，也不一定是件坏事儿。 大不了他再偷偷跑回渡生村潜伏起来，少了这帮证人，他也能放开手脚，采取一些更加激进的措施。 李昂跟着一众乘客前往村头， 而在村子另一侧，鲁贵让小儿子带人去征集铲子竹篓等工具，自己则独自一人，拄着拐杖回到三层小别墅，上到顶层阁楼。 阁楼呈低矮金字塔形，两面各有一扇玻璃窗户，木质地板上用白色颜料，画了许多鬼画符，以及层层嵌套的图案符号。 如果李昂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分辨出这些文字图案，和当初他在隆恒商场里见过的符箓极为相似。 在这些图案中央，则摆了一个占了大半个阁楼面积的人造祭坛。 这座圆形祭坛完全由枯枝、骨头、水草、稻米、腐肉等等杂物堆砌而成，纷繁复杂，杂乱无章， 令人作呕的同时，却又有一种古老悠远，甚至可以说是异样瑰丽的奇特美感。 鲁贵踩踏过枯枝骨骼，进入祭坛中央，用手中长杖轻轻敲击地面。 他身前的空气掀起一层层涟漪，淡蓝色的光芒凝集成点，点连成线，编织出渡生村地形地貌的投影。 站在祭坛中央的鲁贵看着这张投影，手掌向前一拨，幽幽说道：“风潇雨晦。”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几乎夺走了鲁贵所有的力气， 他脸色苍白，必须拄着木质长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骤然间， 本已有停歇之势的强风再次激荡，比之前更加密集的暴雨倾盆泄下，天地间只剩下拨不开、看不透的浓密雨幕。 村头处，已经拿到了工具的乘客与村民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暴雨天气里挖开山路，所有人只能各回各家，受困于这层层雨幕当中。 阁楼上，鲁贵勉强直起身来，看向颜色暗淡了不少的投影，自言自语道：“按照古籍里的说法， 挖开水渠淹没农田，让渡生村恢复古时的风水地势，确实增强了祭坛的法力。 不过，还需要祭品，更多的祭品，才能击退它....”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扁担 入夜，李昂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起床，走到隔壁床边，随手一记手刀砍在临时舍友的后颈上。 那位倒霉的乘客连吭叽都没吭叽一下，相当果断地晕了过去。 为了保险起见，李昂扒拉开他的眼皮，用手电筒在眼球上方来回晃了几下， 确定他晕厥之后，才穿好雨衣，蒙上脸庞，撬开窗户翻了出去。 夜间的渡生村，只剩下寥寥几盏灯火还在闪烁，李昂向着山沟奔袭而去，借着手电筒光束，找到了乡村教师孟奇希的坟墓。 也许是村民感激于孟奇希的无私奉献，为他修建的坟墓相当精良，墓碑上刻着一些赞颂的话语，墓碑前还放着一些花朵。 现在是深更半夜，还有暴雨遮蔽行踪，李昂直接用炸药“轰”地一下炸开了墓穴，掀开棺材板。 棺材内空空如也，连一丝血污或者蛆虫滋生的痕迹也没有。 咬着手电筒的李昂眉头一皱， 孟奇希的尸体不见了，或者说他的尸体从来没有被放进棺材当中过。 渡生村的村民，到底对孟奇希做了什么... ———— 此时，渡生村内，鲁茂财带领着四个披着雨衣的村内青壮，手拿麻绳、砍刀、土铳、扁担，摸着黑，悄无声息地向村民石康健家前进。 由于鲁鹤死的不明不白，原本寄宿在鲁鹤家里的田友荣、宋珍、卫凌岚三人，在村长安排下，今天晚上就在村民石康健家里留宿。 本应令人心神不宁的狂风骤雨，在鲁茂财看来却是安心的保障，他带着一行人来到石康健家门口，走到窗边，轻轻敲了敲窗户。 一楼客厅的窗户后方，露出石康健的脸庞， 确认是鲁茂财之后，他用钥匙打开了自家大门，将六个身影迎进屋内。 鲁茂财将雨衣兜帽放了下去，张开嘴巴，指了指楼上侧卧，轻声说道：“他们都睡过去了么？” 石康健点了点头，今天傍晚的时候他就往那三人的饮用水里加了许多安眠药、确保他们能稳定睡去。 鲁茂财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手中土铳，走上楼梯。 渡生村，原名度神村， 相传古时此地受疫鬼侵袭，死尸盈野，尸骸遍地，家家有号泣之哀。一道人怜惜百姓，聚拢生民，在山沟中按风水堪舆之理建立村落， 并传下阵法、仪式，可隔绝妖鬼，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五年举行一次的仪式，必须得献上人祭。 古时通讯落后，度神村村民外出拐来痴呆乞儿，按照仪式献上人祭，果然没有遭受任何天灾人祸。 村落风调雨顺，年登岁稔，村民安居乐业，一片祥和，好似世外桃源。 可惜，随着时间推移，仪式效果一年不如一年，外加兵灾侵扰，传承就此中断。 直至七月前，村里开始一个一个地死人，村长鲁贵在祖庙典籍里找到了阵法仪式，在自家阁楼上重建祭坛， 并伙同村民，将病倒在床的乡村教师孟奇希，绑来困在祭坛上。 动手挖去他心脏的，正是鲁茂财。 孟奇希怎么也想不到，为渡生村奉献了大半辈子的他，竟然会被往昔熟稔和善的村民活活害死。 死时，他那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鲁茂财并不后悔杀死孟奇希，反正后者已经得了重病，命不久矣， 反正孟奇希既然都为村子付出了这么多，临死之前再付出一点也是应当的。 果然，在献祭了孟奇希之后，村中死亡事件平息了下来， 但也许是因为沧海桑田，世事变迁，那道人布置下来的风水堪舆阵法，早已被村中各种新建起来的建筑物破坏。 仪式的效果，只持续了六个月不到，村子里又开始死人。 村长鲁贵一边按照古籍，修改村落地形，试图修复阵法， 一边让在城里小有势力的大儿子鲁茂典想想办法。 就在鲁茂典找上骡子、雇佣李昂的时候，鲁贵对于阵法仪式的理解再次精进，降下大雨，暂时隔绝鬼物。 随后，山体滑坡，乘客受困，厉鬼逐渐突破了阵法防线，又一次展开杀戮。 若非情势紧急，鲁贵也不想对这些乘客下手，他更想通过一些熟悉的渠道，找来合适的、不会引起广泛注意的祭品。 鲁鹤的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村子里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在厉鬼的清算下生还。 今晚，田友荣、宋珍以及卫凌岚，将成为新的祭品——他们的死并不是毫无价值的，渡生村村民将在他们的奉献下，过上安宁平和的生活。 鲁茂财这样想着，回忆起穿着白色长裙的卫凌岚，心中有些火热。 也许，在祭祀之前，他还能享受一番.... 鲁茂财摸着扶手，走上楼梯拐角，眼角余光在楼梯上一瞥，却愕然发现，人数不对。 他带了四个青壮，加上石康健也就是六个人， 但一道雷霆闪过，楼梯墙壁上却有七个影子。 雷电光芒转瞬即逝，楼道重归幽暗。 鲁茂财的身形瞬间僵住，他只觉后背冰凉，双股战战，连手中土铳都拿不太稳。 站在他身后的村民，看到鲁茂财驻足不前，心中有些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不....” 话音未落，一只手掌悄无声息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这村民低下头去，眼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的心脏正被人握在手中。 啪叽。 心脏被活生生捏爆。 那道披头散发的瘦长鬼影，将手臂从村民胸膛中抽出，后者像被抽去丝线的木偶一样摔倒在地。 恐惧几乎占据了鲁茂财的所有理智， 这不可能，他父亲鲁贵今天已经消耗了献祭孟奇希所获得的大半法力，更加浓密的雨幕理论上可以隔绝所有妖鬼。 还是说，它又进化了... 那鬼魅身影向前稍稍一倾，鲁茂财只觉眼前一花，一双非人非兽的利爪轻轻触碰上了自己的胸膛。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细长雷霆斜斜降下，轰碎了窗户，径直打在瘦长鬼影身上。 鲁贵耗费祭坛中绝大多数残存法力的一击，确实对瘦长鬼影造成了巨大伤害， 它仓皇后退，随手拨开挤在楼梯上的人群，在村民石康健的腰腹上划出一道深邃伤痕之后， 一瘸一拐地夺门而出。 惊魂未定的鲁茂财急忙跑到楼梯口，看见那鬼影冲进雨幕，身上被雨水浇到的部位，升腾起阵阵青烟。 眼看即将冲入山林，披头散发的鬼影突然停下了脚步。 它站在树下默默回过头，深深地凝望了他们一眼，这才转身离去，彻底隐没于黑暗之中。 鲁茂财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理会慌乱惊叫的同伴，径直跑上二楼，一脚踹开侧卧大门。 门内，本应躺着的田友荣三人不翼而飞，只剩下大开的窗户，随着狂风来回摆荡。 失去了法力支持以后，雨势慢慢渐弱。 没有祭品，所有人很快都会死。 鲁茂财失魂落魄地走下楼。 腹部被切开一道深邃伤口的石康健，靠在楼梯墙边喘着粗气，几名同伴正手忙脚乱地帮他包扎伤口。 “让开！” 鲁茂财粗暴地推开同伴，替石康健紧紧包扎住腰腹，在后者“救救我”的恳求声中，幽幽一叹。 这一声叹息，令石康健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双眼圆睁，目呲欲裂，“你要做什么，你不能这样！” “这伤势，没得救。也该轮到你，为村子牺牲了。” 说罢，鲁茂财不理会石康健的谩骂挣扎， 取来麻绳将他的双手双脚绑住，用扁担穿过麻绳，招呼同伴像挑猪一样把石康健挑了起来，一行人朝村长鲁贵家狂奔而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温暖 手脚都被麻绳牢牢困住的石康健，正躺在鲁贵家阁楼的祭坛上，张开嘴巴，双目无神地看着阁楼的天花板。 他早已失去了意识，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被鲁贵用匕首划拉开的深邃伤口。 淋漓鲜血从创口处不断流出，蜿蜒流淌到祭坛周围那些纷繁复杂的图案符号上。 “太慢了。” 握着匕首、双目赤红的鲁贵站在祭坛边缘，看着祭坛上方悬浮着的渡生村地图投影，摇了摇头。 人祭提供的法力完全填满阵法需要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 而地图投影上，那颗代表着厉鬼的红色光点，在渡生村的边缘地带不断徘徊，时隐时现，每次重新出现，都会更加靠近村落。 雨幕对它的作用，越来越小。也许再过十几分钟，它就能突破不断变弱的雨幕，冲进村内，大开杀戒。 稍稍思忖之后，鲁贵让儿子鲁茂财通过广播系统，以“预防妖鬼侵袭”为由，让所有村民到这里来集合。 鲁贵在渡生村威望极高，最近又有妖鬼行凶害人。 人心惶惶的村民在听到广播后，纷纷拖家带口，离开住宅，前往鲁贵家宅。 寄宿在不同人家的乘客们（包括被李昂打晕的那位倒霉临时室友）也都一脸茫然地离开了屋子，混进村民的队伍当中。 走到村中心时，却被田友荣拦住。 田友荣声称他已经联系上了外界，县城已经派出救援队伍赶来支援，让乘客们和他一起去村里的大会堂等待。 所有乘客犹豫再三，还是脱离了村民队伍，跟田友荣一起去了大会堂。 大会堂的平台上方摆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和宋珍说着什么话的卫凌岚看到田友荣带人回来，起身问道：“人都到齐了么？” “少了一个。” 田友荣有些不安地说道：“那个姓韩的小伙子不见了，你说他会不会已经被这村子里的人给绑走了？” 卫凌岚检索了一下回忆，想起了那个给她印象不是很好的社会青年，皱着眉头说道：“有可能。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去鲁贵家那里看看...” 她的危机预感并没有发作，借助一些特殊道具，她也占卜预测出厉鬼的目标并不是外来乘客。 田友荣等人待在这座空闲的大会堂里，要比待在室内安全得多。 正当卫凌岚打算前往鲁贵家宅、探明村长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 一道身披黑色雨衣的身影，在雷霆光芒掩映中，出现于大会堂门外。 挖完坟墓的李昂，将他从路边临时拆下的路灯杆子，放到大会堂门口的柱子旁， 不理会乘客们惊愕目光，径直走进屋内，来到两具尸体前。 他揭开蒙在尸体上的白布，用隔着橡胶手套的手掌，撕开死者上身衣物，露出尸体胸膛上粗糙缝合好的长条装伤疤。 李昂在田友荣呆滞的目光中，粗暴地撕开死尸创口，用手掌伸进去一探，没有摸到尸体的心脏。 他们的心，都被挖走了。 啪—— 李昂抽出手掌，抖了抖手上的血肉，平静地对田友荣点了点头，“哟，晚上好。” “...” 田友荣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什么人。” 李昂站起身来，面色一肃，沉声说道：“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守护重要机密，严防死守邪恶势力作祟，我就是由最强兵王组成的特殊机构——龙组的前任总教官。 你可以称呼我为，龙雅仁。” 神特么龙组，神特么龙雅仁。 如果不是田友荣在闲暇时间看过不少兵王题材的网络小说，恐怕他就真的信了。 “总之，” 李昂像川剧变脸一样，从一脸严肃飞速转变成了闲散慵懒的表情， “你们就先待在这里吧，我去村长家里一趟，看看能不能给他们送点温暖什么的。” 说罢，李昂径直走出大会堂，轻松提起路灯杆子，随手挥舞了几下，便朝着村长鲁贵家宅飞奔而去。 还没走出门口的卫凌岚看着李昂快速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体会着刚才路灯掀起的强劲狂风，身躯有些僵硬。 这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竟然是一名玩家... 而且从他挥舞路灯的轻松程度上看，等级绝对不低，光力量、敏捷属性就远远超出了现在的卫凌岚。 她回忆着这几天李昂所表现出的土味、低俗、浮夸、造作，后背不禁渗出冷汗。 她竟然丝毫没有发现李昂的异常！ 堪称完美的伪装潜伏！这就是....大佬的行事作风么？ 卫凌岚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看了眼茫然不知所措的民众， 犹豫再三，还是沿着李昂的路径，向着村长鲁贵家跑去。 卫凌岚的直觉告诉她，李昂并不会对她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甚至于待在李昂身边会更加安全。 在能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围观大佬操作，享受丝般顺滑的带飞体验，何乐而不为之。 ———— 此时，村长鲁贵家中已经站满了赶来的村民， 大家挤在一起，有些惶恐地看着鲁茂财率领青壮，用木板钉子封闭住别墅的门窗。 雨势不大不小，风声渐渐停歇， 时而在远处绽放的雷霆光芒，透过窗口木板的缝隙，将大厅内的众人身影投射在墙上。 咯咯咯咯—— 沉闷而清晰的呼吸声，在门外响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正如同壁虎一般，攀着房屋墙壁，四处游走。 它在寻找，寻找这间房子的破绽。 咚—— 它用身躯狠狠撞向别墅的大厅窗户，那扇玻璃上出现网状裂纹，顷刻间崩坏碎裂。 玻璃碎片四散飞溅，洒向村民，引起一阵尖叫。 雨水浇打在它的身上，升腾起滚滚浓烟，但它却像感觉不到痛苦一般，无声而残忍地笑了起来， 它扭动着如同蜘蛛一样的怪异身躯，试图爬进窗户， 却见别墅的墙壁内，徐徐浮现出青色的符文法印，将它伸进墙内的手掌重重灼伤。 深入骨髓的痛苦，让怪物终于忍不住惨嚎了起来， 它怨毒地看了室内村民一眼，翻身离开窗口，继续寻找别墅的破绽。 咚，乓，哐。 别墅外，挖凿墙壁、撞击玻璃、掀开砖瓦的声音此起彼伏，村民们惶恐不安地紧紧依偎在一起，向着漫天神佛祈祷。 终于，吵闹声音停歇，许久未曾响起。 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青年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走访慰问送温暖，精准扶贫暖人心！老乡，开门啊，我来送温暖了嗷！”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雨夜 精准扶贫？ 鬼才会信你哦。 无论是挤在一楼的诸多村民，还是站在二楼栏杆边上的鲁茂典、鲁茂财兄弟，都不会相信门外的那个声音。 理都不要理会，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鲁茂财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反正，他也闯不进....卧槽什么声音？！” 门外，李昂握着路灯杆子，正狂砸着别墅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在颇有节奏的敲击声中，门很快开始变形凹陷，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整扇门被硬生生砸开，摔在地上，扬起尘埃。 扛着路灯杆子的李昂站在门外，一道雷霆闪过，将他的身影映衬得如同鬼魅。 李昂挥了挥手，朝着屋里众人嘿嘿一笑，让众村民脊背发寒，齐齐后退。 你不要过来啊！ 李昂看着挤到一楼客厅角落里的众多村民，很是伤心地叹了口气，一边将沉重的路灯杆子舞得虎虎生风， 一边温和说道：“大家不要拘谨嘛，我是个很和善的人。” 和善个屁！你能不能先把手上的路灯杆放下再说这种话？ 看到村民不理解自己的样子，李昂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路灯杆子杵向已经大开的别墅大门。 金属材质的杆子刚一伸进去，别墅墙壁内的青色符文法印就浮现了出来，将路灯的顶端腐蚀殆尽，如同蜡烛一般往下滴落。 “咦？” 李昂有些惊异地收回没了一小段的路灯杆，看着杆子前段整齐的熔断横截面。 别墅内鲁茂财与鲁茂典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这层庇护屏障足够给力， 就算是这个拿着路灯跟拿火柴一样的疯狂份子，也没办法闯进来。 “唔....” 李昂站在门外思索了一会儿，从背包栏里取出几枚燃烧瓶，随手点燃一瓶，将其丢在别墅庭院里。 嘭。 随着燃烧瓶的瓶身破裂，火光冲天而起，哪怕渐趋滂沱的雨势也无法将其浇灭。 李昂晃荡了一下手里一大串还未点燃的燃烧瓶，朝室内众人灿烂一笑，“老乡啊，你看这么冷的天你们躲在房子里很容易着凉的， 我把房子烧了给你们送送温暖吧。” 神特么送温暖.... 鲁茂财深吸了口气，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自己的父亲鲁贵，拄着木质长杖从楼上走了下来。 鲁贵的到来，大大缓解了所有人的紧张恐惧。这里的庇护场所，就是他一手建造的。 “....” 老村长的神情有些疲倦，他拄着长杖，看向李昂，幽幽说道：“你到底是谁？” 李昂一拍胸膛，“我就是汉东省巴东县神东溪旅游景区5a级新旅游项目开发区景区管理综合治理委员会景区及周边治安综合治理工作领导小组组长。” ？ 鲁贵一脸懵逼，半天憋出来一个字，“啥？” 李昂为鲁贵可怜的记忆能力叹了口气，“小伙子气势猛如狼，一腔热血拍胸膛，经典语录我肩上抗，你们少在我面前猖狂。渡生村这块谁说了算，送你们四个大痔，你滴韩王！” 这一回，鲁贵总算听明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客客气气地说道， “这位韩王同志，我们渡生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受困山中，热情好客的我们提供免费的衣食住宿，来款待你们。 如果我们渡生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大可以提出意见建议，我们坐下来好好谈，用不着刀兵相见....” “呸！” 李昂正气凌然地打断了鲁贵的劝解，沉声道：“上头下了死命令，渡生村这块必须拿下， 想要我放过你们？白日，做梦！ 你现在立马把这层屏障撤了，要不然，指定，妹有你好果汁吃嗷你记住了嗷。 等会看到你拐杖必须给你拽掉必须打你脸。” 李昂的威胁，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鲁贵的枯瘦手掌在拐杖上搓了搓，脸色阴郁不定，幽幽说道：“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李昂冷哼一声，点燃燃烧瓶，砸向别墅的墙壁、房顶。 易燃液体瞬间爆燃起来，哪怕风势雨势也全然无法使之平息。 室内的诸多村民，感受着汹汹热浪的灼烧，惊恐万分地尖叫起来。 鲁贵咳嗽了一下，举起拐杖朝地上戳了戳。 暴雨狂风呼啸而来，浇打在火焰上，令熊熊烈焰瞬间平息。 “哟，有两下子啊。” 李昂看向鲁贵有些惊异，随手从背包栏里掏出ied简易爆炸装置，打量了一下房屋，径直走到墙角开始埋设。 鲁贵心底涌起一阵不安，“你要干什么？！” “炸了这里啊。” 李昂平静地喊道：“这房子可是危房，你们待在里面多不安全，还是炸了的好。” “你！” 鲁贵脸色铁青，喝到：“丧心病狂！难道你就不怕官方追责吗？你以为你害了我们之后，能逃得了吗？” “丧心病狂？” 李昂埋设着炸药，头也不抬地喊道：“恐怕没有你们丧病吧.....” 他直起身，透过刚才怪物撞开的窗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村民们，幽幽说道：“这村里的猪，太肥了。” 猪太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鲁贵父子三人脸色骤变，不少村民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苍白如纸，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昂平静地埋设好了所有爆炸装置，稍微后退几步，不理会村民的求饶，直接按下按钮。 轰—— 火光冲天而起，哪怕有阵法阻挡住大部分冲击波，保住了所有村民，整栋别墅还是坍塌了一小半。 鲁贵清晰地感觉到，房屋的倾斜坍塌让阁楼的祭坛发生了倾斜错位。 阵法的法力供给时断时续，那层笼罩在房屋周边的无形屏障，像信号不好的老旧电视机画面一样，若隐若现，直至最后彻底消失。 “你这个疯子！” 鲁贵双目赤红，枯瘦的手臂紧紧握住木质长杖，看着不急不缓走进屋内的李昂，咆哮道：“渡生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要致我们于死地？！” 第一百三十五章 铁拳 李昂摇了摇头，举起路灯杆子，指向二楼的鲁贵，“我韩王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话音未落，路灯已被李昂如标枪般掷出， 杆子顶端的残破断裂铁片，好似刀刃一般撕裂开阻挡在前方的空气，朝着鲁贵疾驰而去。 惊惧之下，鲁茂典与鲁茂财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鲁贵双手握住长杖，朝着地板狠狠一杵。 由法力驱动形成的狂风，以长杖为中心向外扩散，不偏不倚撞上了飞来的路灯， 稍稍偏移了金属杆子的前进路线，使其砸向三人身后的墙壁。 铮—— 路灯杆前段如同长枪一般深深凿进水泥墙壁当中，尾端还在不停地震荡颤动，嗡嗡作响。 飞溅的碎石打在鲁贵后背，让这个糟老头子差点摔了个趔趄。 还未等他站直身躯，李昂双脚微曲，猛地跃起，手掌勾住楼梯栏杆，翻身上到二楼。 他的双脚在墙壁上来回蹬踏，兔起鹘落间已然冲到鲁贵身前，爆喝一声“吃我铁拳”，一拳砸向他的面门。 鲁贵毕竟年老体衰，勉勉强强在拳头打中他脑袋之前，挥舞木质长杖，召来狂风阻挡在身前。 李昂身形急停，收回拳头，避开如刀刃般锋锐的风势， 反手从背包栏里掏出消音手枪，啪啪两枪打在鲁贵膝盖上。 鲁贵只觉双脚一疼，摔倒在地，惨嚎起来。 李昂没有贸然接近，而是站在原地又朝鲁贵的两侧肩膀上补了两枪， 把他四肢都废掉之后，才从墙上施施然拔下路灯杆子，将鲁贵手里握着的木质长杖拨开。 “你.....” 瘫在地上的鲁贵费力地抬起头来，怨毒地看着李昂，“你不是说用拳头吗？为什么开枪？” “不懂了吧，这杆枪的名字就叫‘铁拳’。” 李昂嘿嘿一笑，挥了挥手里的消音手枪，“犹豫就会败北，我的拳法是无敌的。” “你....”鲁贵面色涨得通红，“无耻！” “你再骂？小嘴抹了蜜？” 李昂义正言辞地斥责道：“趁着现在你还能说话，你可以多说一点。” 很显然，李昂的威胁相当有效，鲁贵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只是怨毒地看着他。 李昂也不跟他啰嗦，举着路灯，用杆子崩裂的金属尖端，在鲁贵身躯上方悬浮晃荡， 似乎是在寻找该从那里下手。 “等一等！” 鲁贵的大儿子鲁茂典叫了起来，在吸引到李昂的目光之后，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就是那个情报掮客找来的人吧？” “...” 李昂眯起眼睛，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大大增强了鲁茂典的自信，后者松了口气，快速说道：“是了，一定是你，你就是‘那种人’。” 看到李昂沉默以待的态度，鲁茂典继续说道：“我就是你的雇佣者，记得吗？五十万，雇佣你来解决这里的灵异事件， 如果你不满意报酬的话，我还可以加价。 一百万，怎么样？” 李昂歪歪头，想了想，手上的路灯松了松，尖端的铁片刺进鲁贵的脊背，让后者惨烈地嚎叫起来。 “两百万！”鲁茂典急急说道：“就在楼上的保险箱里！ 你想要更多的话，我可以在一个星期内，再拿出三百万的流动资金给你！” 嚯，不愧是开建筑公司的老板，说话就是阔气。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李昂摇了摇头，悠悠说道：“我是一个具有职业修养的杀手，说了要解决灵异事件，就必须解决灵异事件。” 鲁茂典额头青筋暴跳，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压抑住怒气，客客气气地说道， “....那，你可以去找那个鬼怪的麻烦啊？ 追着我们打是为什么！” 李昂莞尔一笑，“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村里的猪，太肥了。” 就在他刚刨完坟墓回村的时候，鲁茂财等人绑架卫凌岚未果，反倒是将石康健扛了回去。 那段时间，笼罩在渡生村上方的雨幕不断渐弱，猫眼的灵识探知功能重新上线。 整个村子里，能量波动最为强烈的，有两个地方。 一个是放置有祭坛阵法的村长鲁贵家，另一个，则是某些农户家的猪圈。 李昂随手从路边拆了根路灯，进入不知道多久没清理过的猪圈，用路灯杆子驱赶走肥壮群猪，刨开猪圈角落里那堆极深极厚的污泥。 那堆污泥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细碎骨片，还有很多连着头皮的头发。 长的、黑的头发。 ..... 此刻，李昂将视线缓缓移到一楼。 随着祭坛阵法被破坏，笼罩在渡生村上空的雨幕也逐渐减弱停歇， 一个披头散发、四肢匍匐在地上的鬼魅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别墅那扇残破大门外。 它，或者说她， 穿着一件浸满泥水、残破不堪的鹅黄色裙子，脸庞被满是树叶灰尘的脏乱头发遮掩，看不清长相， 但从那苍白如雪的皮肤，以及残破长裙下的身材可以判断，她生前应该是个恬静淡雅的年轻女性。 “咯咯咯咯...” 她的四肢如同蜘蛛一般扭曲着，就这么趴在门外，用怨毒到极点的目光，死死盯着别墅内的村民。 “晚上好啊。” 李昂吹了声口哨，和门外怪物打了声招呼，并没有任何攻击或防御的意图。 而那个怪物似乎也能意识到，是李昂为她破除了渡生村的屏障， 只是呆呆地趴在原地，等待李昂做出裁决。 村民们瑟缩在角落里，看着李昂伸手捏住鲁贵的后颈，像提狗一样，把这位德高望重的村长举在空中。 李昂翻身跳下一层，径直走向客厅后方的某个小房间。 他站在屋内扫视了一圈，这个房间的地板是全木材质的，摆了几张自动麻将桌，空调、风扇、沙发躺椅一应俱全，地面则是全木材质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密室 “这里，就是你们‘打牌’的地方吧？” 李昂提溜着鲁贵，随意问道：“看着挺高档的哈。” 鲁贵的膝盖和肩膀还在不住地滴血，他似乎认识到了对方不会放过自己，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李昂站在木质地板上，原地蹦跳了几下， 高达8点的感知，让他能清晰感觉到这间房子的某块木质地板下方，是空的。 李昂一脚踹开最里侧的麻将桌。 沉重的麻将桌横飞出去，摔在地上，露出下方一块安装有铜制环形把手的方形木质地板。 “呵，是这里么？” 李昂笑了笑，用脚尖勾住铜制环形把手，轻轻一挑，掀开木板门。 木质板门打开后，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宽敞台阶。 李昂顺着台阶走了下去，走到一个宽敞的地下室里，他随手在墙上一模，按下了电灯按钮。 灯，亮了。 这是一件占地面积颇大的地下室，铺着纯白的陶瓷地板与墙壁。 三面墙壁都贴着厚实的床垫， 在墙壁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各插着四根粗长铁钉，每根铁钉都连着一根铁链，铁链的末端则是一副镣铐。 一对手铐，一对脚铐。 而在镣铐下方，则摆了好几张大型床垫，拼接在一起。 看上去，这里就像是精神病院用来关押有自残倾向病人的安全屋。 李昂用路灯杆子挑起一副镣铐，看着镣铐内侧那些残存的干涸血污，笑了笑。 他走到地下室的中央，那里摆着一台木质的电视机架， 架子上方摆着一台电视机，架子两侧则放了许许多多的碟片——那些碟片都是私人刻录的，没有任何标签。 已经面如死灰的鲁贵，看着李昂的手指划过碟片，一张，两张，三张... 李昂静静地直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这间地下室，回到地表之上。 别墅内，那蜘蛛一般的鬼魅身影还趴在原地， 而鲁茂财、鲁茂典两兄弟，则额头流汗，抱着那根木质长杖，缩在二楼客厅的角落。 看到李昂回来，鲁茂典掐着嗓子尖叫了起来，“别过来，别过来啊！你想要钱吗？我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 只要你放过我，不，就算你把我交给官方接受审判也行！ 放过我，求求你....” 李昂摇了摇头，“那些被拐骗、被买卖、被关押在地下室里的女人们求你们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放过她们。” 鲁茂典带着哭腔说道：“罚不责众，罚不责众，这里的人都有份，你没资格...” 李昂眨了眨眼睛，平静说道：“都来这里打过牌，都有份的话，那就全死了吧。” 他随手将鲁贵丢了出去，德高望重的老村长在空中划出弧形轨迹，落向别墅门外的匍匐女鬼。 她骤然蹦跳起来，嘴巴裂开好比大缸，轻巧地将鲁贵吞入腹中。 她落在地上，那装了个活人的肚子被不正常地撑大，肚皮处苍白而半透明的皮肤，清晰地显示出鲁贵的肢体轮廓。 “唔唔唔唔！” 鲁贵在女鬼的肚子里死命挣扎，但他那软弱无力的拳打脚踢，根本无法从中挣脱。 呲—— 女鬼的肚子飞快腐蚀着鲁贵的皮肤， 在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声当中，鲁贵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小，最终萎缩成畸形婴儿的模样，在女鬼的肚子里凄惨痛号。 别墅内，村民们吓得脸色煞白，鲁茂财、鲁茂典两兄弟两股战战，裤子已经完全湿透。 李昂伸了个懒腰，朝女鬼微笑了一下，随意说道：“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女鬼朝李昂满怀感激地低下了头，再抬起头时，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冲进别墅当中。 惨叫声，哭泣声，求饶声，哀嚎声，与窗外的风雨声交杂融汇在一起，吵闹不堪。 李昂平静地看着女鬼将一个个成年男性村名吞入肚中，将其融化成一堆丑陋畸形的婴儿，一起挤在涨到夸张的肚子里， 不断惨叫，时时刻刻遭受溶蚀腐蚀的强烈痛楚，却迟迟无法死去。 这样永生永世的惩罚，也许无法复活那些惨死在地下室中的女子，无法让她们的家人得到宽慰， 但至少，能让这些禽兽不如的畜生，在他们残余生命的每一天每一秒，都亲身感受到被害者当初的痛楚。 迟到的正义，需要更严酷的审判，才能弥补。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命偿命。 风卷残云的吞噬过后，别墅里只剩下一些毫不知情的妇孺，与没有参加过“打牌”的村民， 他们站在一片狼藉的大厅当中，看着面色平静如水的李昂，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恨？他们不配。 怨？他们不敢。 最终，幸存者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昂和肥胖毛毛虫一般扭动爬行的女鬼一起，走出了别墅。 别墅大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名身形残缺、幻若虚影的男性。 这鬼魂，正是那名被献祭了的乡村教师孟奇希。 看到李昂出来，身躯残破不堪的孟奇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昂点了点头，随意问道：“你是玩家？” 李昂并没有在孟奇希身上感受到绝大多数鬼魂都会拥有的深邃怨气，孟奇希的神志相当清醒，平和得不像是一般的鬼魂。 “是。” 孟奇希点了点头，露出自己lv3的玩家等级。 “你们醒了有多长时间？” “我是六个月之前死的，两个月前才刚变成鬼，成为玩家。” 孟奇希苦涩地笑了笑，指了指匍匐在地的无名女性，“她比我醒的更早一些，七个月前就变成了鬼。 可能是她的怨气更重一些，没能获取玩家资格。” 李昂眉头一皱，“没有别的人变成鬼么？” “没有。” 孟奇希摇了摇头，“我也是死了之后，才从附近山区游荡的孤魂野鬼那里知道， 近二十来，包括鲁贵、鲁鹤在内的一众村民，一直在向外界买进年轻女性，满足私欲。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关在地下，默默无闻地死去...” 他看了眼匍匐在地的女鬼，幽幽叹息道：“这几个月，我一直和她在筹划如何进行复仇， 可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甚至连她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她，只是那些受害者当中的一个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别过 说着说着，孟奇希难免有些失落。 大仇虽已得报，但埋葬的死去的，终究无法复生。 李昂平静地对孟奇希说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么...” 孟奇希看了眼怨毒之色不再那么浓郁的女鬼，犹豫着说道：“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我们应该会逃到山里去吧，越远越好。 还好我是鬼魂类型的玩家，不仅不用担心阴气耗尽的问题，还能拿出一部分阴气，维持住她的形体与神志。” “挺好的。” 李昂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对女鬼说道：“对了，你能把鲁茂典再吐出来吗？” 女鬼想了想，撑大的肚皮抽搐蠕动了一番， 随着一阵“哇呃”的呕吐声，已经变成畸形婴儿的鲁茂典被女鬼吐出， 掉在了地上，躺在一滩黄绿色的胃酸液体当中，像是一个皱巴巴的干瘪菠萝。 李昂用路灯杆子抵住菠萝鲁茂典的脖子，询问一番后，让女鬼再次吃掉鲁茂典， 自己则折返回到别墅阁楼，卷走祭坛上那些记载了渡生村阵法的古籍。 再来到二楼卧室，开启暗门，进入隔间，输入密码打开鲁茂典的私人保险箱。 保险箱打开之后，里面装着一大叠现金、文书、账本、房产证，还有一把小手枪以及好几部手机。 作为一名小有成就的建筑公司老板，鲁茂典自然会在经营业务中，接触到一些阴暗的东西， 比如输送利益，打点上下，为某些有活力的社会团体提供资金，买凶伤人，威胁，勒索，联系人贩等等。 坏事做的越多，活得越久，就越惧怕冥冥中的天意。 鲁茂典担心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将大部分阴暗事务都记在了本子上，哪怕某天遭受审判，也能多拉几个垫背的，在牢里争取减刑。 小心谨慎的他并没有把资料放在城内，而是放在了老家渡生村的合金保险箱里。 这些充斥蝇营狗苟、腌臜秽物的文件当中，就存有那些为渡生村提供人口的犯罪团伙的信息。 这个团伙的头，是一名叫做顾高弘的中年男人。 李昂回到别墅门口，隔着橡胶手套，用鲁茂典的手机在玩家论坛上注册了个临时账号。 随后，李昂用这个临时账号发了个帖子。 帖子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lv2玩家顾高弘，男，45岁，汉东吕州市人，身份证号***，电话号码***，目前在凌城市郊区附近活动。” 这则帖子很快就被论坛的其他帖子淹没，两分钟后更是被论坛管理删除，并对该临时账号做出封号惩罚。 不过李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看到孟奇希疑惑的表情，李昂笑着解释道：“玩家资格是一样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足以引起各方势力的觊觎窥探。 只要随便发个帖子，刊登某人的身份信息，声称他是玩家， 各方组织就会闻讯而动。” 也会雇佣一些有活力的社会团体，找到他，对其进行威胁、挟持乃至绑架。 现在，这个为渡生村提供货物的犯罪分子顾高弘的私人信息，已经以“玩家”的标签，暴露在了论坛上， 几分钟，针对他的抓捕行动就会被各大势力提上日程。 他的个人履历、人生经历、性格特征，会被收集整理， 他现在的具体位置，会被轻松锁定。 如果是官方机构先找到他，那么他就会被挖出犯罪历史，遭受牢狱之灾。 如果是财阀、隐秘组织、外国情报机构先找到他， 那么包括他在内的犯罪团伙，都会被五花大绑，受尽千般酷刑，要求他献出游戏货币以及装备。 他拿不出来之后，还是会被财阀、隐秘组织或者外国情报机构直接消灭， 一是为了杀人灭口，二是为了夺走潜在的玩家资格。” 一个帖子，就能轻轻松松消灭掉一个远在天边的人。 这种借刀杀人的阴损举动，在论坛上屡见不鲜， 不少玩家都通过这种方式，除掉了一些在现实世界里不方便亲自出手消灭的对头。 无论被骗了多少遍，官方机构、财阀、有活力社会团体、隐秘组织还有外国情报机构等多方势力，还是会乖乖“上当”。 因为当前环境下，玩家资格实在是太过珍贵， 纵然有被利用的风险，也值得一试。 仔细想想的话，这世道还真是黑色幽默， 杀场游戏警告的物种大灭绝明明就在眼前，但玩家与玩家、玩家与组织、组织与组织，每时每刻还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阴谋阳谋层出不穷，各种背刺、算计、诡计令人看的是眼花缭乱。 恐怕只有当世界末日正式来临，恐怖直立猿们才能停止内斗，团结起来吧.... 关于未来命运的思考，对眼前的处境并没有多大帮助， 李昂作为渡生村重大伤亡事件的推动者，事后想必也会受到特事局的通缉调查，哪怕有伪装掩护，还是得做好收尾工作才行。 他回到别墅内，仔仔细细地抹除了周围区域所有可能暴露他身份的痕迹，旋即和孟奇希与无名女鬼道别。 他没有添加孟奇希的系统好友，后者也很默契地没有提这件事情——这主要是为了防止特事局的追捕调查，防止一方被抓之后，暴露另一方的信息。 不过，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只要活得够久，终归还是会在杀场游戏中再次见面。 再次拜谢李昂之后，孟奇希与无名女鬼一起踏进缥缈细雨，身形逐渐隐没在那片即将破晓的温和夜色当中。 【已解决渡生村内灵异事件】 【常规任务“六尺之下”已完成】 听着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李昂幽幽叹了口气。 六尺之下的任务名，恐怕有三重含义。 第一重是指六尺之下的坟墓，第二重是指孟奇希奋斗终生的六尺讲台，第三重是指鲁贵家中的地下囚牢。 杀场游戏不断展开所带来的异类复苏，会让多少人变成鬼，又会让多少鬼变成人呢.... （明天中午上架，求订阅，求支持。） 上架感言 这本书就要上架啦！ 感谢起点，给我发书的平台， 感谢责编远征大大，一路推荐不断，收藏强推上架， 感谢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鼓励，每一个打赏、推荐票、本章说、评论都是我前进的动力。 感谢的话说完了来讲一讲剧情吧， 想必大家早就知道了，这本书的世界观构架相当之宏大， 从李昂的家长里短， 到物种的进化，文明的竞争，人类种群的生死存亡，不同世界的渗透融合.... 可以说，上架前的30万字只揭示了全部世界观的十分之一不到，还有着很多很多的内容有待发掘。 个体玩家在杀场游戏里的挣扎求存， 各方势力在时代浪潮中产生的理念冲突， 隐藏在现代社会幕布后方的隐秘组织，现在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 鲸歌，辛迪加，特事局，昙花，岿阳派，皇家国教骑士团，福音天歌，gen-sys生物科技公司..... 每个组织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有自己的超凡传承，有自己的独特故事。 人类将见证远古的超凡们，复生苏醒， 听到异域渗透的钟声，自远处传来。 至于身为野生天才、间歇性机智症患者的李昂，到底能在这个故事里走多远.....那就希望读者老爷们能加大力度。 总之，希望读者老爷们尽可能支持一下正版， 毕竟这是一本沙雕欢乐风格的小说， 在本章说里和其他读者斗智斗勇，跟作者尔虞我诈，同样也是阅读本书的一大乐趣。 （而且没了你们的本章说，我上哪抄剧情啊！！） 嗯，至于更新的话，等会会有四章直接更新，晚上再更新一章。 木有办法，我真的存不下稿啊，这四章还是我熬夜码出来的，现在都没睡过觉。 首订的话两千加两更，三千加三更，月内补。 均订增加，加更， 打赏增加，加更， 月票增加，加更。 就是这样，求订阅，求支持。 第一百三十八章 钱包 李昂目送两只鬼物彻底隐没，消失不见，转过身去，直勾勾看向别墅后方那片漆黑山沟。 躲在某片树荫当中的卫凌岚只觉一股寒流自脊背淌过，她下意识地躬下身躯，想要躲藏起来， 却看见李昂扛着路灯，以一种快到夸张的速度向着自己狂奔而来， 卧槽卧槽卧槽！ 卫凌岚的心脏瞬间绷紧，她暗道一声糟糕，猛地直起身跑进密林深处， 在树影幢幢中兔起鹘落，辗转腾挪，做出种种规避假动作。 但，她的敏捷感知基础属性远低于李昂，所有的规避动作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困扰。 两者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卫凌岚甚至能感受到地面在李昂的猛踏之下，不住地震颤。 随着“铮”的一声骤响， 沉重的路灯杆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擦着卫凌岚的耳边掠过，牢牢钉在她面前的大树树干上。 “别动。” 身后如同山岳压顶一般的恐怖压迫感，让卫凌岚心脏剧烈跳动， 她僵硬地转过身来，看见李昂就站在她背后十米开外，正举着榴弹发射器对准她的身躯。 “你刚才在旁边看什么呢妹妹？” 李昂的声音极其冰冷，铁钳一般稳定的手掌牢牢握住枪柄，仿佛下一秒就会加大力度，扣动扳机。 “我....我也是玩家。” 卫凌岚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高举双手，显示自己没有敌意， 并具象化出自己的玩家名称、等级，以及这次的任务日志。 “我就是想着....能不能蹭一下任务进度...” 卫凌岚结结巴巴地说着，态度谦卑诚恳到了极点。 李昂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她，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放过这位四级萌新。 “真的，我没想做什么，就是想借鉴一下大佬您的操作...” 良久，李昂终于开口说道：“钱包，交出来。” “诶？” 卫凌岚愣了一下，“什么？” “你的钱包，慢慢拿出来，丢在地上。”李昂轻微晃了晃榴弹发射器的枪口，说道：“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这位大佬是要劫财？ 作为一名活过了两次剧本任务的玩家，卫凌岚的脑子并不笨，她立即就明白了李昂想要什么。 她的真实身份信息。 隐匿潜伏是玩家生存的第一法则，真实身份一旦泄露，就意味满盘皆输，只能永远受制于人。 卫凌岚的嘴唇蠕动一下，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不合作，就会死。 慢悠悠地，卫凌岚从兜里拿出粉色方形皮质钱包，弯下腰缓缓放在地上之后，才直起身子后退几步。 李昂看了眼地上的钱包，冷冷说道：“打开它，拿出里面的身份证。” 他可不会用自己的手掌，去触摸另一名玩家的私人物品， 天知道里面有没有易燃易爆物品，或者是涂着不用见血也能封喉的剧毒。 卫凌岚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捡起钱包，两指捏着身份证，置于身前。 李昂只是扫了一眼，“假的。” ！你怎么知道？！ 卫凌岚心头巨震，却不知李昂在成为玩家之前就玩过自制身份卡片（无芯片磁条，不可读取）， 现在身上也还携带了几张购买来的白户白卡（各年龄段成年男性的都有，方便他进行伪装）。 李昂冰冷地说道：“拿真的出来。” 这一次，卫凌岚老老实实地从背包栏里取出真的身份证件，给李昂看了一眼。 “嗯。” 李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那部属于鲁茂典的手机，在上面随意操作了一会，将手机丢给了卫凌岚。 卫凌岚急忙接住手机，一看屏幕，才发现那上面是个无人问津的劣质直播平台的主播直播界面。 她惊疑不定地问道：“这是....” 李昂从背包栏里掏出ied遥控装置，丢给卫凌岚，“你要站在这里进行时长10分钟的直播，不用露脸。 我会收看你的直播间，十分钟以后你可以关闭界面，自行离开。 如果你在时间限制内有所异常的话，我就会引爆这玩意儿，懂了么？” 卫凌岚忙不迭地拼命点头，她明白这十分钟是对方用来离开渡生村所需的时间。 她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双脚，同时小幅度摇晃镜头，证明直播间里是实时的动态画面。 这个手机直播平台多得是美颜美到看不出原貌的女主播， 卫凌岚操纵的是没有任何粉丝的新号，直播间画面也是堪比行为艺术家的双脚动态摄影， 根本没有人看——除了李昂。 “对了，你要想完成探明真相任务的话，可以去猪圈和鲁贵别墅地下室看一看。” 李昂随意提醒了一句，左手举着榴弹发射器对准卫凌岚，右手拿着鲁茂典的另一部手机收看直播画面， 身形不断退后，直至隐没在树影幢幢中。 十分钟后，李昂已经骑上他从渡生村“借”来的摩托车，穿着沾满泥土的大衣，踩着雨靴，戴着摩托车头盔， 伪装成普通农户的样子，沿着山路驶出了村庄，进入乡镇。 乡镇三岔口处，县城派出的救援车辆在他身边擦肩而过，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随着时限到达，李昂关闭了卫凌岚所操纵的直播间，随手将鲁茂典的手机碾碎了丢进河里， 再把ied遥控装置收入背包栏，隔绝信号。 他风驰电掣一路疾行，返回县城公交车站，将摩托车丢在路边， 自己则坐上来时借来的老旧面包车，经过八个小时的车程之后，重返殷市。 将面包车停到城郊某片停车场之后，李昂进入公共厕所完成换装， 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家咖啡店点了杯拿铁。 距离渡生村事故，已经过了八个小时，特事局想必早就已经入场，开始彻查。 李昂坐在咖啡店靠窗位置上回忆了这几天的行程，仔仔细细地思考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留下什么线索。 确定百无一漏之后，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骡子了。 那位情报掮客，是唯一能将“李日升”与“渡生村事故”联系在一起的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誓约 那么，要除掉他吗？ 李昂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过客，轻抿了一口拿铁，认真地思索起这个问题。 消灭骡子是否必要？ 他和骡子并没有什么私交，双方只是相互合作的利益关系，最多算是不是很熟的熟人。 从暴露的可能性来看， 骡子主动向特事局举报的几率相当之低， 但也不能排除某天骡子被特事局抓捕，供出李日升与渡生村事故之间的联系。 从暴露的危害性来看， 渡生村事故的恶劣程度相当之高，特事局会在这上面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用于追究调查。 如果“玩家李日升”这一身份被认定为渡生村事故的主导者， 那李昂与特事局之前保持的良好关系就会毁于一旦。 连同对待邢河愁、疫医、柳无怠等人，也无法再给予一定程度的信任。 届时，李昂很有可能都无法信任剧本任务里随机匹配到的队友（队友很可能有特事局背景）， 万一事情走向再糟糕一点，特事局不惜代价在殷市范围内进行细致排查， 致使“学生李昂”这一重身份暴露的话.... 那，李昂就只能采用他准备了好几年的跑路方案， 彻底地背井离乡，远赴别国。 毕竟，“李昂”这一身份所背负的案子，可不止渡生村那么一起啊.... 哒，哒，哒。 李昂的手指指尖来回叩击着桌面，他喜欢平凡高中生的普通日常， 喜欢殷市还有殷市里的这些人。 除非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李昂应该不会采取流窜逃离的备用方案。 眼下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除掉骡子的可能性。 李昂的计算机技术，在他掌握的所有生活技能当中，水平只能算作中等，距离世界顶尖还差了相当一段距离。 哪怕对于李昂这种野生天才而言，追赶上世界前沿的计算机技术也需要一段时间。 而且就算将黑客技术点到满级，也不一定能锁定骡子的具体坐标——情报掮客可是一个比一个精。 更何况，作为一名极度惜命的情报掮客，骡子肯定会狡兔三窟，提前准备好他所沟通过的所有玩家的信息资料，时刻准备散发到论坛上， 以防止某天身份暴露，遭到玩家、组织追杀。 现实层面消灭骡子，并不能彻底抹除掉身份暴露的威胁，甚至还可能露出更多的破绽。 正当李昂默默思索的时候，好友列表里显示受到了一则新消息。 骡子：你好。 李昂的眼睛眯了一下，没有回复。 骡子：渡生村的事情闹得挺大的啊哈哈哈 李昂依旧没有回复。 骡子：放心，我没有被特事局抓到。我接受鲁茂典委托的时候相当谨慎，没有留下手尾。而且鲁茂典那位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其实就是我的小号之一。这种“无中生友”的操作在我们情报掮客圈子里很常见。 李昂眉梢一扬。 其实这个信息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在渡生村询问菠萝状鲁茂典的时候，他就特意询问过有关掮客的情报，可惜只得到了一些根本无法进行调查的虚假线索。 骡子：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的信息向特事局举报。我身上背着的秘密不比你小，接触过的客户，有的是不可告人的黑历史。如果我有那么容易被抓住的话，早就死了千八百遍。 情报掮客的这番话，既是说明，也是暗示， 暗示李昂没有必要对他展开调查，也没有可能找得到他。 看到李昂许久没有答复，骡子再次发来消息：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签一份这个东西.... 说罢，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提醒李昂他有一封新收到的未阅读邮件。 点开邮件一看，里面是一份古香古色的羊皮卷轴。 【卷轴名称：水面之下的隐秘（乙方）】 【属性：消耗型（可恢复）】 【类型：通用】 【等级：稀有】 【特效：两名玩家在绝对自愿（不受威胁、勒索、强迫）情况下，就某一特定信息内容的保密工作，主动签订誓约。双方由系统进行公证，约定共同保守信息内容。任何主观或客观的尝试泄露秘密的举动，都会导致该玩家有关学习记忆以及思维判断的大脑高级智能加工过程出现不可逆异常，产生严重的认知障碍，无法通过叙述、陈述，阐述、转述或任意与外界信息交互的行为形式，来表达保密内容】 【消耗：无】 【冷却时间：乙方文件签订后消失，甲方原文件每24小时恢复一份。同一时间只能存在一份未签订的誓约。一名玩家可以签订多份誓约。】 【使用条件：双方玩家具有物种层面同一水平的智能等级】 【备注：保守秘密时，秘密是忠仆；泄露秘密时，秘密是祸主】 这件可以不断恢复的卷轴道具，就是骡子能在杀场游戏中作为情报掮客安身立命的依仗之一。 如果没有这件【水面之下的隐秘】，恐怕他也只能像许多旧时代的情报掮客一样，乖乖给各大势力打黑工，干着双面乃至多面间谍的勾当。 李昂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系统根据双方情况自动码出的誓约内容，思索一番之后，给骡子发过去了一则信息：可以。 两人在系统公证下，同时签订了契约，李昂邮件箱里的那份卷轴立即化为飞灰消散。 骡子：好了，现在我们就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对了，生意就是生意，这是45点游戏货币，请查收。 看着情报掮客打来的尾款，无耻如李昂也忍不住咂了咂嘴巴：鲁茂典都死了也能交付尾款的吗？ 骡子：为什么不能？不管通过何种方式，你还是完成了鲁茂典的“解决灵异事件”委托。再说这些款项他之前就全部发给我了，我可是有职业道德的。 情报贩子的职业道德，不应该是“吃完甲方吃乙方”么... 李昂点击接受了45点游戏货币，问骡子道：为什么？ 这一疑问，值得自然是骡子不将他的信息举报给特事局以换取酬劳。 对面沉默了一下，良久才发来信息：一，我有情报商人的职业道德。 二，我同样也在特事局的调查名单上。 三，我不想，也不愿，让一名超高通关评价的玩家不惜一切代价对我展开24小时的追杀。 我很惜命。 第一百四十章 魔匣 李昂很想为骡子点个赞，祝他身体健康，出门买菜减半价。 和有自知之明的聪明人沟通就是这点好，双方都懂得沟通斡旋，能在相互猜疑的不利条件下提出解决方案，不至于撕破脸皮，刀兵相向。 签订誓约，暂时解决了后顾之后，李昂回到万和小区，打开家门，拉上窗帘开启空调后，嘭地一声躺进沙发里。 柴翠翘立马从他胸膛里钻了出来，由于这是在现实世界，她出手很可能留下阴气痕迹，这几天她都憋着玩不了手机。 躺在沙发上的李昂翻了个身，不理会着急追漫画、追小说、补番剧的柴翠翘，开始翻看这次任务的收获。 【奖励结算中】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任务奖励1：经验值3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600点】 这次的任务难度并不是特别高，“解决渡生村灵异事件”本来就是一个开放性的任务目标，可以有多种通关方式。 第一种就是通过绑架村民获取真相，协助鲁贵父子三人完成仪式，彻底驱逐掉孟奇希与无名女鬼。 这种解法的效率最高，出卖掉身为普通人的外来乘客就能轻松达成——毕竟外来女鬼不会主动攻击无辜乘客， 只要够快，够狠，整个过程就相当安全。 自然，通关评价也会稍低一点。 第二种就是站在孟奇希与无名女鬼这边。 无论是协助他们复仇，还是亲自消灭掉包括鲁贵在内的一众村民，难度都比第一种大得多。 这里的高难度，不仅仅是指扛着渡生村阵法袭杀上门的难度， 也包括在造成重大伤亡之后，逃离官方机构追捕的额外难度。 高难度，高风险，高回报。 的系数之后，李昂总计得到了480点经验值与960游戏币。 这场常规任务之前，他的等级是lv8，经验槽为579/800，任务完成后已经满足了再次升级的条件。 确认升级，当前等级lv9，经验槽为259/900。 加上960点任务奖励游戏币与45点委托尾款之后，李昂的游戏币总数回升到了3990。 看完前两项任务奖励，又双叒叕到了最令人喜闻乐见的开箱环节。 【任务奖励3：随机品质随机物品*1】 “我都完成了这么多次的s+任务了，系统你再不给我开个好东西出来嗷，你出门买菜必定超级加倍....” 李昂心里碎碎念着，点开了宝箱，随着一道光芒闪过，箱子里露出了一个....长方体金属块？ 【名称：破损的炼金术师魔匣】 【类型：便携式道具】 【品质：精良】 【特效：开启一间破损的炼金术师工坊，除基础设施“锻造熔炉”外，其余部分需由玩家自行打造】 【使用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9，感知属性高于等于9】 【备注：这是一个埋藏着许多秘密的魔匣，上面用异域文字写着“对真理的追寻，是我等炼金术师的毕生所求，也是我等炼金术师的既定悲剧”】 【备注：玩家炼金术技能达到中级之后，支付10000点游戏货币，即可尝试修复魔匣，将其等级提升至“完美”】 “嘶——” 李昂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是他第一次直接开出【精良】等级的道具，而且根据备注，这件装备还有着可以提升的潜力空间。 他将魔匣拿了出来，放在膝盖上仔细端详。 这个由黑灰色金属打造的魔匣大小跟大号铅笔盒差不多。 仔细观察之后，可以看到所有平面都遍布着细密缥缈如同蜷曲光束的红色条纹。 这些红色条纹会随着光线变化而变化，若隐若现。 魔匣入手颇重，最上方有一个瓶盖大小的曲面凹陷，凹陷周围则镶嵌着数层颇具现代工业美感的银色金属环。 “这应该就是按钮吧....” 李昂自言自语着，查看起接下来的系统提示。 【鉴于玩家整体表现，已触发新特质】 系统投射出三幅画面，一是李昂挖开墓地检验尸骸， 二是他伸手在鲁鹤胸膛里掏啊掏， 三是他一脸阴郁地站在猪圈边沿，用路灯杆子刨开污泥，从中翻检出骨头碎片与黑色长发的景象。 【识骨寻踪：+1感知】 新的特质加了一点感知，不错不错。 李昂将升级来的一点自由属性点，加在了智力属性上，刚好满足了使用魔匣所需的属性要求。 他松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将金属匣子放到客厅正中央， 在柴翠翘好奇的目光里，李昂按下了魔匣正上方的按钮。 “咔” 随着一声脆响，长方体魔匣开始自行分解， 与其体积完全不符的巨量齿轮、齿条、轴承、链条、铆钉、活塞、弹簧...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以魔匣为中心，源源不断地向外拓展延伸，自行搭建起种类繁多、极具工业美感的机械结构。 几秒钟过后，魔匣就扩充成了一个长宽高均为2米的大型金属箱子， 箱子表面充满了金属材质的巴洛克风格浮雕装饰物，华丽，优雅，精致，蒸汽朋克。 李昂绕着箱子转了一圈，发现它的某一面镶嵌着一扇金属大门。 拧动冰冷的门把手，拉开门后，里面是一个体积明显远大于李昂家客厅的方形房间。 这个房间，或者说工坊，占地面积约为200平，高达3米，墙壁地面都是黑黢黢的金属材质，相当之压抑。 整个工坊内一尘不染，漆黑且空荡， 只有最里侧墙壁旁，摆放着一台一人高的金属器械。 该器械类似于材料粉碎机与熔炉的结合体，构造风格就和魔匣本身一样，优雅精致的巴洛克蒸汽朋克。 【名称：锻造熔炉】 【类型：工坊设施】 【品质：精良】 【特效：投入两样或两样以上带有超凡元素的材料，根据材料相性生产出装备道具。最终的产品品质，必然比锻造熔炉本身低一级或数级】 【使用条件：每次支付1000游戏币】 【备注：等价交换永远是炼金术的第一守则。】 【备注：锻造熔炉的品质由魔匣本身决定】 第一百四十一章 炼金 “嘶——” 李昂陷入了震惊，不是因为这件魔匣太弱，而是因为它强得有点夸张。 魔匣开启的炼金工房，不仅能当做200平的便携式储物空间使用， 还能用里面的锻造熔炉，把闲置的超凡材料打造成最高可达稀有级别的装备道具。 要知道，大部分玩家在剧本世界里收集来的特殊材料， 要么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商城， 要么，以市价出售给个人或组织（要承担身份暴露的风险）， 很难把超凡材料转换成实际的战斗力。 李昂身上也装了一大堆各类材料，什么黑僵的毛发、指甲， 疫鬼的腐败皮肤， 独眼巨人那里换来的无名骨质脊椎， 从虎妖那里换来的棕颊马鹿筋。 这些东西李昂一直舍不得低价卖给商城，要么锁在保险箱里， 要么放在物品栏里（疫鬼皮肤具有感染性，而黑僵的毛发指甲则可能有未知病毒，必须放在物品栏里保存）。 特别是在李昂有了一大笔现金，买了很多东西之后，储存空间本就不宽裕的物品栏更加拥挤， 能用锻造熔炉消耗掉超凡材料的话，妥妥是件好事儿。 李昂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先离开炼金工坊，跑到侧卧，检查起一大堆杂物。 什么简易机床，钢材，柴油机，化学试验台，空油桶，泡着邹正则的鱼缸，他从渡生村带回来的肮脏雨衣.... 这些东西有一样算一样，统统都被李昂搬进了炼金工坊里面。 有了大量的储物空间，李昂终于不用担心加工材料时，被楼上楼下隔壁邻居听到响动， 也不用再担心房东太太几个月一次的上门检查， 也许等风头过了以后，他还能想办法弄点真正高精尖的实验仪器， 把炼金工坊打造成真正能对超凡力量进行实验解析的实验室也说不定... 所有东西收拾好之后，李昂正式站在锻造熔炉前，开始操作这台仪器。 “先投入至少两样超凡材料，检测其相性，再按下确定按钮，开启锻造....” 他自言自语着，戴上两层橡胶手套、两层棉质手套，从背包栏里取出黑僵的指甲与毛发，将其投入进锻造熔炉粉碎装置上方的倒锥形漏斗当中。 随着这两样东西的投入，锻造熔炉轰轰轰地运转起来， 机器正前方的操作面板上，类似于蒸汽朋克版本的三槽式转轮角子机疯狂转动，最终固定在“95”的数字。 95%，指的应该就是指甲毛发之间的相性。 由于两者都出自黑僵身上，相性自然相当之高。 李昂按下了锻造熔炉的取消按钮，从粉碎装置下方的梯形漏斗中取回指甲毛发， 再从背包栏里取出其他的超凡材料，一一投入进去，检验相性。 漫长的实验过后，李昂发现“黑僵毛发、指甲、疫鬼皮肤”这三样带有感染性质的材料，放在一起时相性可达90%。 棕颊马鹿筋目前没有相性高的匹配材料。 无名骨质脊椎与李昂身上装备着的【钢的棍】相性可达87%。 材料的相性越好，锻造出高品质装备道具的概率也就更高。 李昂近期还得用【钢的棍】来防身，他先将黑僵毛发、指甲以及疫鬼皮肤投入漏斗，按下锻造按钮，并支付了1000游戏币。 锻造熔炉轰轰转动，上方投射出【此次锻造剩余时间：1440分钟】 24小时，也就是一天的时间。 李昂站在熔炉旁边观察了好一阵子，也完全没看明白这玩意儿的工作原理，只能理解为这完全就是异域的黑科技。 “也许等我点亮了炼金术技能之后，就能进行初步解析了吧。” 李昂这样想着，走出工坊， 由于炼金工坊在魔匣形态下也能正常工作，他就干脆把匣子缩小后，放在书架上，假装这是一个艺术工艺品。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李昂先是翻阅了一下渡生村祭坛上的古老典籍， 发现这上面的内容极为空洞，有用的就只有一些看上去就很吊诡的阵法仪式。 至于仪式的作用原理、运行理念，里面根本就没说，很难破译出这背后的力量体系。 看不懂干脆不看，李昂将典籍丢进背包栏，来到电脑桌前检索起网络上有没有渡生村的相关信息。 很显然特事局已经出手了，网上丝毫没有渡生村的近期新闻， 最近的一则，还是一年前鲁茂典的“捐资助学帮扶贫困家庭，爱心企业家用大爱回馈家乡”新闻采访。 啧，真是讽刺。 总之，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消息。 看来这次，特事局真的很重视渡生村事件啊.... 李昂伸了个懒腰，按照他对玩家心理的揣测， 那位lv4的萌新玩家卫凌岚，这个时间点恐怕已经向特事局投诚，正在接受背景调查—— 因为她的私人信息已经被另一名玩家掌握，如果不想被人挟持一辈子的话，就只剩下投诚接受庇护这条路可以走。 幸好她没有掌握自己的太多信息。 有些头疼的李昂揉了揉眉心，暗自下定决定，最近一段时间必须低调做人做事，避避风头再说，韩王这个马甲，恐怕是不能再用了。 将所有杂乱思绪抛到脑后，李昂吃了碗泡面，去洗手间洗漱一下，早早回卧室休息，临睡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玩家信息面板。 【狂躁的开膛手·李日升】 【lv9.经验值槽为259/900】 【力量：8】（顶级举重运动员的水平） 【敏捷：8】（顶级短跑运动员的水平） 【智力：9】（天才） 【体质；8】（顶级马拉松运动员的水平） 【感知：9】（顶尖肉食狩猎者的水平）（小心谨慎+1）（识骨寻踪+1） 【魅力：4】（长相平平无奇，言谈举止略显怪异） 【装备栏：古怪的眼珠、变脸面具、引魂幡、钢的棍、瑞土军刀300、破损的炼金术师魔匣】 【背包栏：ak47、scar-h、消音手枪、ied遥控装置、鸡尾酒燃烧瓶、铝热剂燃烧瓶、手电筒、匕首、昙花3试剂】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碎物散射】 【游戏货币：2990】 关灯睡觉，作为一名青春勃发的祖国花朵，李昂明天还得早起上学。 第一百四十二章 猛毒 “这两天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 教室里，王丛珊有些怨念地看着李昂，“你知不知道昨天我掉分掉得有多惨，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别的辅助？” “姑娘你王者农药玩太多了。” 李昂趴在桌上，头也不抬地懒懒回答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两天我正在忙着搞科研。” “什么科研？” 王丛珊斜着眼睛吐槽道：“被精神病医院解剖研究么？” “从来就只有我追医生嘿嘿嘿的份，能追上我的医生现在还没诞生呢。” 李昂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几天我在研究一些非常重要的哲学问题。” 王丛珊也趴在卓前，侧着脑袋枕在胳膊上，“比如？” 李昂随意说道：“比如白条纹黑斑马与黑条纹白斑马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半人马该怎么穿背带裤， 霸王龙手这么短该怎么上厕所， 剃了光头的赛亚人该怎么让读者知道他已经变身了。” “那你研究出什么成果了么？” 李昂拉长了尾音说道：“完全~没有~” 由于李昂以前就经常在周末失踪，王丛珊只当他又出去做了什么犯二的事情，没有过多纠结。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唐涵易走了进来。 趴在桌上的李昂像蛆一样扭动着身躯，直起身子，在班长王丛珊的带领下，和同学们一起鞠躬，“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唐涵易点了点头，没有急着摊开教案讲课，而是有些严肃地说道：“学校已经下发了通知，今天下午的第一二三节课替换成全校教育讲座，第四节课还是体育课，晚自习照旧。 明天上午的第一二节课替换成体检项目。” 嗯？ 李昂听着教室里同学们的窃窃私语，扬了扬眉梢。 一般这种安全教育讲座都会提前通知大家时间，不会搞突然袭击， 而且两个月前殷市的大小学校才刚刚全部体检过，怎么又来一次？ 抱着疑虑，上午的课程全部上完， 等到午休结束后，各班电教委员打开电视机，收看安全教育讲座。 和往常的教育讲座不同，这次讲座内容不仅有法制教育，爱国主义教育，国防军事教育， 还有消防安全教育、国防军事教育、战争安全教育、核战争安全教育.... 到最后，电视机上那几位明显有着军旅气质的冷面壮汉，直接而又隐晦地讲解了一下， 当核战争爆发时，居民应该怎样遵守秩序，在有关部门指挥下安全逃生。 现在的高中生都不傻，移动信息终端的普及大大扩充了学生的信息获取量，甚至不用多加留意，日常生活中已经出现了一些时代巨变的端倪。 向军事化训练方向发展的“体育课”，频率不断提高的全民体检，逐渐收缩的外籍人口准入通道，战争乃至核战争的安全教育.... 一切因素都在述说一个事实：山雨欲来。 三节课的教育讲座结束了，教室中稚嫩的少年少女们面面相觑，小声地交头接耳， 脸上既有惶恐不安，也有兴奋忐忑。 电视机机关闭之后，唐涵易走上讲台，拿着一叠文件，让坐在最前排的同学往后传递。 文件上的内容很简单，大致就是包括实验中学在内的殷市各大高校，都将新设置一门历史教育课程。 该课程将持续数个个月，主要内容就是让学生们重新认识三线建设大工程，学习战天斗地的三线精神。 话是这么说，不过按照文件上的隐晦暗示， 从中学、中学到大学，所有学生都要在接下来几个月内， 学习人类技术发展史，学习如何土法上马，在恶劣环境下从无到有建设基础农业、工业。 其他同学并没有什么不妥，李昂倒是觉得头皮发麻。 这明摆着是在为重建文明做预防啊！ 特事局在想什么？！情况难道糟糕到这种程度了？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和特事局在情报获取层面上差距悬殊，很难想明白后者是不是收到了什么特殊情报。 不过往好处想想的话，可能这只是一种针对天灾人祸的提前预防手段，未来也未必需要李昂这代人来重建文明。 心情有些沉重的李昂混过了接下来的校园时间，回到家后立刻打开电脑，检索起新闻信息。 殷市人防工程重建项目正式上马； 数千亿的各产业扶持基金正式设立，涵盖材料、信息、生物、能源、环境、海洋等领域，不惜一切代价过饱和培养专业技术人才； 第四代身份证或将采用植入芯片技术； 美利坚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研发新型塑料材料，结合聚甲基丙烯酸甲酯、聚碳酸酯板、氟塑料等优点， 轻便耐用，廉价可靠，耐辐射性、抗冲击性极其优秀，机械性能堪比合金。 美利坚将在未来五年内，以亚特兰大与底特律为试点，使用新型塑料材料，建设数座长宽高均为一千米的巨型建筑物，作为未来城市的模板。 “世界各地都在发生变革啊....” 李昂将身子躺进椅子靠背里，双手枕在脑后，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全世界的玩家们都在奋力挣扎， 财阀组织与官方机器，也都在主动积极地学习、研究、利用玩家从剧本世界里带出的各类“特产”。 他，并不是世界的中心。 “全世界都在进步....这感觉其实并不坏啊，” 李昂从椅子里站起身来，看了眼时间。 已经过了24小时，锻造熔炉应该打造好了那件装备。 李昂走进侧卧，从架子上拿下魔匣，按动按钮开启炼金工坊。 工坊内，蒸汽朋克风格的锻造熔炉不再震动，其梯形漏斗下方延伸出了一个金属抽屉， 抽屉中，静静摆放着一把黑漆漆的朴素短刀。 【名称：猛毒】 【类型：武器】 【品质：稀有】 【攻击力：中】 【特效：不详毒素。刀刃对生物造成伤害时，可通过裸露的黏膜和所有体液，使生物感染上目前人类已知的一种病毒。病毒种类随机，一分钟刷新一次，可在同一个体上叠加。】 【装备条件：敏捷属性高于等于6】 【备注：你有勇气，去承担挥舞她的代价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竞技 李昂没有急着从锻造熔炉的抽屉里取出短刀，而是有些纠结地更换上了从塔玛·里亚迪那里弄来的厚重防化服， 并取来两块无菌塑料幕布，将整个炼金工坊分割成三个隔间， 再在第二个隔间里，建造了一个简易临时的消毒淋浴隔间，以及空气过滤隔间。 做好准备之后，他才进入锻造熔炉所在的第一个隔间， 拿出瑞土军刀，用军刀里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把短刀夹了出来，放进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里。 这种程度的严防死守极有必要，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李昂甚至会把炼金工坊打造成最高等级的生物安全四级实验室， 通过完全气密的手套箱，来对这把短刀进行操作。 这件装备的描述里，是说会使生物感染上目前人类已知的一种随机病毒。 已知， 已经有完善治疗流程的麻疹病毒、腮腺炎病毒是已知， 拥有极高传染性、危险性的埃博拉病毒、马尔堡病毒也是已知， 只存在于极少数顶尖生物安全实验室里的远古病毒，同样也是已知！ 天知道她会不会刷出来什么强悍危险的病毒，而这些病毒相互叠加之后，又会不会产生什么特殊变异。 稍有不慎，短刀就会造成极其恐怖的生物危害， 万一，一刀下去弄得现实世界流毒千里，尸横遍野，进入“瘟疫公司”模式， 那李昂可就成了千古罪人，要向全世界人民不断谢罪的那种。 借助镊子，李昂将装有【猛毒】的密封塑料盒子放到了工作台上，借着灯光端详起来。 这是一把其貌不扬的短刀，长约110厘米，刀刃刀柄通体漆黑，刀脊纤薄，点缀着斑驳绿光的刀身修长形似禾苗，与古时的苗刀有几分相像。 翻看一番之后，李昂揭开塑料盒子，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刀柄。 刀柄上裹着一层细密的黑色发丝，入手却不会感到松软。 “配重合理，刀刃锋利，刀身比想象中更硬，应该是用黑僵的指甲打造的。” 李昂慢悠悠地挥了挥短刀，手感相当不错，比起碗口粗细的【钢的棍】更容易持握。 不过【猛毒】的强点在于神秘叵测的未知病毒，在短时间高强度的战斗中，杀伤力并没【钢的棍】那么直接。 而且【猛毒】的副作用和她的杀伤性一样强力，恐怕只有在那种不用在意使用后果的孤立剧本当中，才有发挥的空间。 李昂有些惋惜地将短刀放进背包栏， 转过身，穿着笨重的防化服走进第二个隔间，对自己进行全方位的消毒清洗。 虽然描述上是说短刀要通过裸露的黏膜和所有体液进行传播，但是该做的防护流程还是要做的。 走出被临时改造成生物安全实验室的魔匣，李昂让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柴翠翘从电视机架下的大号医疗箱里，拿出几套采血设备。 “你要干什么？” 柴翠翘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是挥动着延长出好几米的袖长纤细手臂，将采血设备递给李昂。 她看着李昂攥紧左手拳头，用棉签慢悠悠地涂抹左臂肘窝，有些好奇地问道：“给自己抽血吗？” “嗯。” 李昂点了点头，给自己抽了好几管血。 抽血这件事情李昂很擅长，要不是以前在孤儿院里他自己的体型偏瘦， 闲的没事干的他，很有可能抽自己的血做成血豆腐，来煮火锅吃。 不提以前的光辉历史，李昂抽完血之后，取来接近人类肤色的胶泥，裹住采血管， 将整套东西统统放进了背包栏里。 背包栏内的物品不会腐烂变质，用来存放血液样本再合适不过。 看到柴翠翘好奇的眼神，李昂随意解释道， “明天学校会安排体检，为了避免这半天时间里出现剧本任务，导致我的血样发生什么变化，还是现在就提前准备为好....” 蓦然，冰冷机械的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3v3团队竞技）】 【任务名：荒芜与茂盛】 【任务目标1：消灭天平公司总裁阿尔冯斯·安德森】 【任务目标2：消灭畸变原体】 【任务目标3：摧毁天平公司波斯顿生物科技实验室】 【完成以上两项任务目标，即开启任务4】 终于来了。 李昂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脸色阴郁不定。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团队竞技的任务， 按照论坛上高等级玩家的解释，这种任务会将玩家分成两个或多个团队，共同进入剧本世界。 各团队的任务目标有时相同，有时不同，某些情况下可以通过合作的方式，共同完成任务。 但同时，不同团队也可以通过击杀其他团队成员，来赚取高额的游戏币与经验值奖励。 危险与机遇并存，合作与竞争并立，这就是团队竞技。 【本次任务中，对方小队一名成员死亡，计一正分；己方小队一名成员死亡，计一负分】 【每完成一项任务目标，计正一分】 【正三分即视为任务完成，可传送回现实世界】 【任务时间限制：7天】 【任务奖励1：精良品质技能卷轴*击杀得分】 【任务奖励2：200点（游戏币、经验值）*最终正分数】 【任务失败惩罚：7天时限结束时，未能获取正三分的队伍将被抹杀】 【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是否立即传送】 看到李昂一脸肃然，躺在沙发上的柴翠翘立刻意识到了剧本任务的到来。 她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一边延伸出手脚帮李昂收拾装备、整理房间， 一边用手指在屏幕上划啊划，打开电台广播，一脸严肃地继续收听禁忌的有声小说。 “‘荒芜与茂盛’的任务名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根据‘消灭畸变原体’的任务目标2来判断， 这次的任务背景，很可能是一个有着传染、变异、怪物乃至辐射等因素的剧本世界。” 李昂心思急转，跑回魔匣，从第二个隔间里取出挂在墙上的两件褐黄色厚重防化服， 一件穿在身上，一件放进背包栏。 时限结束，手持突击步枪，身穿防化服的李昂收起大黑伞，站在自家客厅里，消失不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 畸变 再睁眼时，李昂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残破不堪的房间里，前方有两道同样穿着防护服的身影。 脚下的房间占地面积颇大，双人床的大红色丝绸薄被上落满了灰尘，铺在实木地板上的地毯已经脏到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这里是...酒店房间？” 李昂心中暗道，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卧室旁边，那面破碎了大半的落地窗。 本应透明洁净的窗户，蒙上了一层厚厚尘埃， 只能从碎裂的豁口处，看见街道对面同样破败凋敝的高楼大厦。 “战争？核战争？瘟疫爆发？ 外星人入侵？ 大家拿开展为期十年的黑色星期五打折，导致居民全部北上，这里变成了一座空城？” 思路不断扩散的李昂，分出一部分心神，来审视此次3v3对战里，系统给他匹配的两名队友。 站在左边的那位，体型高大威猛，穿着一件相当难看的深蓝色生化危机中心污染区应急防化服。 该防化服采用全封闭设计，安装了内置型电动强制送风的过滤式呼吸系统，可以隔绝传染性介质、放射性微粒在内的诸多物质。 由于电机一直在送风，这件防化服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造型有点像动画电影《超能陆战队》里的大白——劣化丑陋版本的那种。 而透过那透明的全景面屏里，可以看到里面的人戴着只留出眼缝与嘴缝的纯白面具。 按照“眯眯眼都是怪物”这条定律推断，这应该是个高手。 至于站在右边那位，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连体带帽式辐射屏蔽服，铅橡胶屏蔽材料， 可防护电离辐射与放射性气溶胶，对酸碱等化学物质同样具有防护功能。 至于他脸部的面具，则是过滤式球形全视野视窗——看着又呆又笨。 不过考虑到只有五分钟的传送准备时间，这两位队友的装扮已经算相当专业了， 至少能在眼下这种危机四伏的恶劣环境里，提供一丁点防护。 “能活过许多场任务的玩家，果然没有蠢的。” 李昂点了点头，显示出自己的玩家id，开口说道：“两位怎么称呼？” 深蓝色防化服的高大身影很干脆地显示出id， 【不焚薪柴·黄昏骑士】【lv9】 而另一名身穿辐射屏蔽服的玩家，也在犹豫片刻之后，公开了id 【斩楼兰·万里封刀】【lv8】 我靠，刀哥是你！ 借着防化服的掩护，李昂忍不住多看了万里封刀一眼， 双方在一秒钟之内，传递了大约十个眼神， 很默契地没有暴露出早已认识的事实。 如果黄昏骑士不在这里的话，李昂现在肯定已经大笑着，嘲讽起万里封刀——这么久了等级竟然还没有他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初在执行完孤寒寺的任务之后，万里封刀就一直作为赏金猎人，狩猎特殊个体。 最近更是成为了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的外援，跟着邢河愁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给超凡事件收拾手尾上， 没怎么触发常规任务，提升等级。 “很好，既然大家都是lv8以上的玩家，我也就不多介绍一些常识内容了。” 李昂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让我们来分析此次的任务背景。 任务目标123分别是消灭天平公司总裁、消灭畸变原体、摧毁天平公司实验室....” 他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户，向街道两侧张望了一阵，回过头来说道， “商业区的酒店套房彻底荒废，街道上没有任何行人，水泥土路面已经生长出各种各样的杂乱植物， 结合任务目标，我们姑且可以认为这是一个灾难爆发、文明陷落的架空世界。” “灾难的发生，极有可能与所谓的天平公司有关。” 万里封刀微不可查地瞥了李昂一眼，沉声说道：“这家天平公司可能主攻生物科技技术， 像许多影视作品当中所描述的那样，是个强而有力的垄断组织。 势力庞大，技术先进，足以引起全世界官方势力都无法抵御的巨型灾难。 比如《生化危机》里的保护伞公司，《异形》里的维兰德汤谷公司，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至连发射核弹都能通过关系网络来操纵干扰。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很可能在剧本后期，正面迎上成建制的现代化作战军队，甚至更糟糕的‘畸变体’军团。” 万里封刀说完以后，和李昂一起，将目光转向了黄昏骑士。 这种正式开启任务前的分析环节相当重要， 不仅能对任务本身开展头脑风暴，查漏补缺， 还可以快速探明队友的思维缜密程度，与行事风格，让玩家早点做好准备。 比方说，把有肌肉没脑子的队友当成临时肉盾，临时打手....甚至是应急口粮。 “...” 这位穿得鼓鼓囊囊堪比洋葱的黄昏骑士，在沉默片刻之后， 也用含糊不清的声音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从七天的任务时限可以判断，我们距离任务目标3的波士顿市肯定不会太远，甚至可能我们现在就在架空世界的波士顿里。 不过，绝对不能把现实世界的波士顿情况，完全套入到这里的副本当中。 这里还活着的任何人或动物，很可能已经发生了畸变....” 还未等黄昏骑士说完，一个惶恐凄厉的男人声音就在酒店门外的走廊里响了起来，“救命！救命！” 这么快? 李昂有些惊讶地看向门外。 “救命！谁来救救我！” 凄厉惨叫由远及近，愈发响亮，从右向左经过了李昂等人所在的房间。 李昂与两名队友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悄悄走到门边。 他贴在门边，用眼神示意两名队友做好准备。 走廊里正在嚎叫的东西，并不是活人。 因为随着惨叫声快速接近，走廊里却没有响起任何脚步，只有微不可查的嗡嗡声。 李昂左手拧动门把手，右手端起scar—h步枪， 身形闪出门外的同时，猛地抬起枪口。 在枪口所指向的酒店走廊彼端，李昂看到了惨叫的来源。 那确实是一名穿着残破防弹衣的人类男子，他的手脚四肢不翼而飞， 整截上半身，像蜡烛一样，用血肉碎末牢牢黏在一只狮子那么大的飞蛾背上。 嗡嗡。 飞蛾扑扇着翅膀，向着走廊尽头慢悠悠地飞舞着， 而它背上生死不知的半截人类，还在机械麻木地惨叫， “救命！救命！谁....” 惨叫声骤然停顿。 飞蛾蒲扇翅膀，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它背上的半截男人，用没有了眼珠的空洞漆黑眼眶，幽幽看着站在走廊正中央的李昂。 “哟，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长得还挺别致哈，难道你就是传说当中的天蛾人？” 李昂看着对方空无一物的黑洞洞眼眶，面无表情地吐槽道：“不过你目中无人的态度，令我有丶不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基因 显然，对方对于李昂的嘲讽非常不满，那黏在蛾子背上的半截男人，开始不住地尖叫， 而他下方的蛾子“嗡嗡”地高速扇动起翅膀，原地微微摇晃，调整了一下姿势之后， 伸出如同长枪一般的管状口器，如同马力全开的摩托车一般朝李昂飞驰袭来。 砰砰砰， 三发步枪子弹精准打在飞蛾的半球形头部，将这只大鳞翅亚目昆虫的头部生生打进了胸腔。 它的身躯颤抖了一下，俯冲着一头栽在走廊地面上，被惯性裹挟向前翻滚了几圈。 “啊啊啊...” 随着飞蛾的死亡，那半截男人的喊叫也变得有气无力， 李昂随手一枪打中他的额头，又朝脊椎脖颈补了几枪，才让他彻底不再叫唤。 “这么弱？” 万里封刀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不太妙啊...” 按照常理推断，这种刚进剧本就跳出来的怪物， 通常是给玩家适应任务强度、了解剧本任务世界背景的新手怪。 强度一般会保持在“有点麻烦但能够很快解决”的水平。 眼前这只大号扑棱蛾子，只是造型丑陋恐怖了一些，实际战力别说是玩家了，就算是普通人经过训练之后，拿根金属长矛也能把它轻松解决。 李昂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下，确认蛾子不再动弹之后， 走上前去，用钢棍挑起飞蛾，略略检视了一番。 “这是美利坚白灯蛾，大鳞翅亚目灯蛾科白蛾属，原本体长普遍在9-12mm左右，现在长到这么大...” 李昂一脸严肃地说道：“肯定是吃了我最喜欢吃的成长快乐。” 我要不要给你唱一首“成长快乐的滋味，蛾子跟你都想了解”啊？ 万里封刀心中腹诽，脸上却没有流露什么表情， 他从背包栏里取出一把普通金属材质的长矛，握着长矛的橡胶握把， 隔着一段距离，用矛尖轻轻切割开了半截男人与飞蛾的连接部位。 呲—— 随着矛尖划过，五颜六色的粘稠脓水肆意飞溅，将墙壁染成一副怪异的油画。 尽管有着防毒面具，万里封刀依旧能在脑海中脑补出那种恐怖的腐烂臭味... 半截男人的下水内脏哗啦哗啦地流了一地， 可以看到他的腹腔通过一大堆奇形怪状的血肉器官，和飞蛾“生长”在了一起。 “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万里封刀嘀咕了一句，看着那位高大威猛的黄昏骑士掏出一部t字形的手持式辐射检测仪， 在天蛾人上方来回扫了两下。 “空气中有轻微辐射。” 黄昏骑士看了扑棱蛾子一眼，“它的辐射量比空气更高，是4级放射源。 不过，它并不是辐射自然导致的变异物种。” 万里封刀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 “因为天然核辐射不可能创造出这么‘完美’的造物。” 李昂淡漠地解释道：“与影视动画作品中描述的不同，核弹辐射所造成的‘基因突变’，是指野蛮粗暴地打断dna链， 而不是像工程师那样精准稳定地重新搭建基因序列。 绝大多数变异都是有害无序的，会导致受辐射个体生理机能的快速崩溃， 哪怕在高精尖实验室里，使用大量的实验生物、经历漫长的实验周期，也很难诱变育种出这么美丽的生物。” 万里封刀愣了愣，看着躺在走廊里的丑陋天蛾人，“你把它，称作美丽？！” 李昂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拿过万里封刀手里的长矛，用矛尖挑开飞蛾的腹部两侧， “昆虫是一种没心没肺的生物，他们依靠身体两侧的气孔进行呼吸。 你看，这只飞蛾的气孔与体内管网状系统只是等比例放大了， 在空气中氧气含量不变的前提下，这种系统并不能提供足够的氧气。 它，是依靠背上的这半截人躯，来进行呼吸的。” 这种把另一个生命个体当做外挂式呼吸器的设计，堪称巧夺天工，疯狂丧病。 而且李昂怀疑，白蛾背上的人不只是用来呼吸，还可以通过大声呼救，来吸引人类送上门来.... 安康鱼即视感。 李昂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算这里的荒芜凋敝景象，是因为核战争所导致的， 短则8天、长则30年的核爆炸放射性元素半衰期， 也无法满足漫长的诱变突发期要求， 让这种生物快速进化出完善的外挂式呼吸系统。” 简而言之，核弹爆炸引起的突变诱发期太短，而白蛾的外挂式呼吸系统又完善得不像话。 黄昏骑士也适时地补充道：“如果是三相弹爆炸的话，倒是有可能造成长时间、大范围的辐射污染，可以提供漫长的诱发突变期。 不过这种假设，与街道上植物繁茂的景象不符。” 万里封刀想了一会，总结道：“也就是说，我们脚下的城市很可能之前经历过一场并不算严重的核爆炸， 而这个变异生物并非辐射产物，而是经过精密调整改造的人造物？” “就是这样。” 李昂点了点头，眼神中清晰流露出“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崽”的意思。 万里封刀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总感觉李昂是在嘲讽他。 黄昏骑士沉声说道：“考虑到三则任务目标，我们可以假设这一变异生物是天平公司的手笔。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天平公司的生命工程技术水平，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现实世界。” 这句话才是最重要的， 比起武器、装备， 剧本世界里完善的技术、成体系的尖端知识，无疑更具价值。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尚未谋面的天平公司的潜在价值，显然已经超出了三名玩家的预期。 但机遇同样也伴随着危险，能创造出这种精巧绝伦变异怪物的天平公司，会不会制造出更多更强力的怪物... 万里封刀凝望着这具半人半蛾的尸体，脸色相当不好看。 “不要烦恼嘛，这只生物也有可能是自己基因突变来的。” 李昂劝慰道，“我们的世界都还有鬼和僵尸呢，说不定这个世界就存在‘生物基因高速变异’的设定。 比方说一对在学校里就相识相知相爱的白种人夫妻会生下一个黑人小孩什么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蝇虫 李昂取出雨衣，将天蛾人打包装了起来，收进背包栏内。 两名队友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反正这玩意儿也是李昂的战利品，而且剧本后面恐怕有的是类似的怪物。 三人下到酒店大厅，从门口的杂志架上拿了一份地图，走到街上。 钢筋水泥打造的摩天大楼，被点缀上了斑驳绿色，数不清的纤细植株从墙缝里生长出来，缓慢而坚定地掀开水泥。 本应平整干净的水泥路面，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树木杂草，一只灰褐色的野兔蹦跳着穿过街道，隐没在音像店门口的灌木丛中。 在街边停靠着的诸多车辆，早已生锈报废，一群脏兮兮的野狗从李昂等人面前经过， 其中一只看上去德牧的大型犬蹦跳上了车顶，毫不畏惧地看向李昂等人，汪汪狂吠起来。 “哪来的狗？” 从来不肯吃亏的李昂先跟对方对吼了几声， 弯腰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精准砸中狗头。 那只大狗惨叫一声从车顶跌下，身后狗群作鸟兽散。 李昂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从地上捡起了昏迷的大型犬。 出乎万里封刀预料，李昂只是用随地捡来的木棍，稍稍检查了一下昏迷狗子的身体状况，就将其丢在了路边。 他注意到了万里封刀的眼神，随意说道，“干嘛用这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我。” 万里封刀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拿出小刀把这条狗去毛破肚，就地来一顿狗肉火锅呢。” “别污蔑我哦，我可个不折不扣的大善人！ 不仅不吃动物，连植物、真菌、空气、含有细菌的水都不忍心吃！” 李昂义正言辞地呵斥道，“闲暇时间我都会去放生蜘蛛，老鼠，毒蛇，矿泉水，生活污水，工业毒气，核辐射废料之类的。 特别是放生鱼儿，我会拽着鱼尾巴来回将其放入水中，一分钟放生三十次，疯狂积累福报。 连菩萨都很欣赏我，托梦让我来出演今年下半年中美合拍即将开机的《西游记》，扮演里面的假美猴王。 至于为什么是假的，那是因为全世界人民心中只有一个真美猴王。” 这个梗你到底要玩几次啊！ 而且我怀疑你又在嘲讽某些群体，但我没有证据。 万里封刀“呵呵呵”地干笑了几声，快速掠过了这一话题。 其实李昂打晕狗也是有原因的，这条狗并没有太严重的辐射疾病，营养状况良好，相当健康，而且没有被圈养束缚过的痕迹。 这就足以证明，至少在这座城市里面，已经形成了一个受到辐射影响相当小的、完善的生态系统。 就算这里曾经有核弹爆炸过，至少也是十几二十几年前的事情，残存辐射量短期内不至于对活人造成严重伤害。 虽然解决了辐射问题，但身上这件防化服还是不能脱下， 天知道这座城市里的这么多活人，会不会是因为某种空气传播的病毒而消失不见的。 李昂将昏厥过去的狗丢在路边，对照街道两侧的高楼大厦，勉勉强强识别出了地图上的位置。 “按照地图指示，天平公司生物科技实验室位于城市西北方，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李昂拿出无人机侦查了一番，发现越是靠近城郊，树木就愈是茂盛， 生物科技实验室所在的区域，和繁荣茂盛的原始森林也没什么区别。 三人各自拿出摩托车沿着公路行驶了一阵，到了城郊森林之后收起摩托车， 拿着砍刀劈斩掉挡在前面的荆棘灌木，以“品”字形为阵容，徒步前进。 之所以采用这种笨办法，而不是在树顶上来回跳跃行进， 是因为另一支小队很有可能也在这片丛林里。 声响越大，被对方发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好在三名玩家的体质早已到达普通人中的顶点，哪怕在丛林里的行进速度也不慢。 “野芭蕉？龟背竹？森蚺？卷尾猴？” 李昂用柴刀劈死一条伪装成藤蔓的巨蟒，嘀咕道：“这到底是波士顿还是热带雨林？” 正当三名玩家疑惑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碰到过变异体的时候，一阵极强冲击波自西北方向传来。 大地震颤，枝叶狂卷，林鸟震起，森蚺震落。 三名玩家双脚如同扎根了一般牢牢固定在地面上，一息之后，沉闷的爆炸巨响才后知后觉地在西北方向响起。 三人对视一眼，顾不上什么隐匿行踪，直接各施手段，向着爆炸声所在方位，高速突进。 只有得到三分才算完成任务，如果另一只小队提前完成了全部任务目标， 那么己方必须团灭所有敌人，才有可能赚够相应分数.... 全力奔跑之下，李昂等人很快赶到了爆炸声的边缘地带， 他们没有急着冲进去，而是隐匿身形躲在树丛之中，向前方张望。 咔咔咔—— 密林深处，高大树木不断折断倾倒，猿猴等小型哺乳动物如同逃难一般，仓皇无措地奔逃了出来。 树木折断的动静，朝着三名玩家不断接近， 随着一根一人粗的树木被生生打断击飞，李昂等人终于看清了噪音的制造者。 那是一只眼睛被毁、陷入狂怒的巨型美洲豹， 它的体型堪比完全体山魈，肩部约有一层楼高，身躯壮硕，肌肉强健，四肢粗短。 堪比门板的爪子随意挥舞一下，就能将挡在前方的树木拍断。 最重要的是，它身躯上本来应该是黑色斑点的花纹，统统变成了白色。 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那些白色图案并不是斑点，而是一簇簇从美洲豹皮肤深处钻出来的雪白蠕虫。 那些虫子，是人肤蝇蛆虫，能钻进宿主体内集取营养，化蛹之后再钻出宿主体表。 被满满寄生了一身人肤蝇蛆虫的巨型美洲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 这些蠕虫从它身上汲取营养的同时，也会结成一簇簇的虫柱，像炮弹一样从皮肤里弹射出来，打向四面八方，帮助共生体击杀敌人。 这只美洲豹变异体愤怒发狂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它身躯周边环绕着三名飞檐走壁的人形玩家， 他们正像蝇虫一样盘旋迂回，朝它发动高频率攻击。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结盟 那三道同样穿着防化服的身影，在密林间跳跃穿梭，每次都能以毫厘之差，险险避开巨型美洲豹的蠕虫炮弹轰击。 一面容阴柔俊美的帅哥手握细剑，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环绕美洲豹辗转腾挪，每次欺身上前，都能将一簇蠕虫挥剑斩断，爆出脓水。 一金发碧眼的白人青年手捏细窄美工刀，刀刃刺进美洲豹皮肉，轻轻一划，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将豹子的一大块皮肉削去。 一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擦着地面快速滑铲，避开蠕虫炮弹与美洲豹爪击的同时，猛地攥紧双拳，拳上凝结一丈高的熊熊火焰。 中年男子猛然跃起，自下而上挥拳砸向豹子下颚，火焰迸发爆裂，拳势与冲击波将美洲豹打了个趔趄。 剩下两名同伴急忙上前支援，刀光一闪，割开豹子脖颈，血浆如喷泉般涌出，放了一地。 体型庞大的美洲豹轰然倒地，这三人却丝毫没有懈怠，极快地聚拢到了一起，警惕地看向密林深处。 有着巨石拳套的中年男子高声喝到：“朋友，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一面？” 丛林中死寂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拿着细窄美工刀的白人青年忧郁了一下，举起双手，将美工刀收了起来，朝着密林说道，“我们降落的地点，比你们更靠近那座天平公司生物科技实验室。 位于地表的低矮大楼只是那座实验室的掩护， 真正的实验室位于地下深处，需要通过漫长的电梯才能抵达。 地表电梯口处徘徊着许多这种畸变体，个体实力不强，但群聚起来极难对付——大多数畸变体都死守在低矮大楼附近，只有这只豹子会被我们引诱出来围杀。 单个小队别说是进入实验室了，就连突破第一层畸变体守卫都不可能， 我们只有通过合作，才有机会完成任务目标。”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你们刚才没有出手，对吧？ 这次的任务需要获得正三分才算完成，看起来只要团灭另一支小队就能立刻传送离开， 但是在实际操作过程当中，两支实力接近的团战小队，很难打出零换三团灭的战果。 我们三个人再不济，也能用团灭的代价，拼死换掉你们一个或者两个人， 到时候你们就算拥有正一分、正二分， 也只能用残缺不全的队伍配置，去攻略剩下的极难剧本任务。 一旦完不成，就会遭到抹杀。” 拿着细剑的阴柔帅哥也开口说道：“天平公司实验室距离两支团战小队的距离很近，赶过去根本用不着花多长时间， 就算下到地底，一天时间也足够探索完整个实验室。 那为什么系统要给出7天的任务时限？ 大家都是资深玩家，很明白系统的暗示——就算你们想要团灭我们，我们这边只要逃掉一个人，这七天时间里潜伏躲藏，伺机而动， 配合剧本世界本身的畸变怪物，总能袭击阴掉一个人。 到时候你们要么一边提防袭击，一边攻略剧本， 要么在剩下时间里，耗费精力去玩一场追逃游戏。 综上所述，这次的任务看起来像是在推动玩家进行生死团战， 实际则是鼓励两支队伍放下成见，暂时结盟， 等到完成至少两项任务目标，各自获得正二分之后，才选择是否对另一支队伍进行攻击。” 这两位敌对玩家的分析有理有据，和李昂等人设想的差不太多， 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收益，并没有暂时合作，攻略剧本来得高（实验室内可能有超出时代的生物工程科技）， 暂时合作带来的风险，也要比直接开战要低。 隐匿在丛林中的李昂三人对视一眼，呈品字形慢慢走了出来。 “呼...” 白人青年不禁松了口气，露出了自己的玩家id，【石匠】 阴柔帅哥也收起细剑，显示id，【黑圣子】 最后一位名为【庄彭湃】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抖了抖双拳，散去火焰。 同样具象化出玩家名称的李昂三人没有轻易接近，隔着一段距离，审视着对方。 双方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压抑凝重，空气中仿佛回荡起了冷峻沉重的音乐....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昂， 后者一脸严肃地放下了正在播放歌曲《halloweentheme》的手机， “不好意思，这场景实在很配这首bgm。” 被李昂这么一打岔，双方也很难再严肃得起来， 石匠摆了摆手，无奈说道：“总之我们就先临时合作吧，至少一起去把天平公司实验室周围的畸变怪物解决掉。” 万里封刀和黄昏骑士点了点头，看着对方三人解剖掉了巨型美洲豹，将豹子残躯分成三部分各自装入包裹。 收拾好了之后，石匠三人在前面带路， 李昂等人没有直接沿着他们的路径跟在后面，而是吊在左后方，通过无人机观察对方位置，继续前进。 由于双方确认了对方位置，这回赶路倒是不用再隐匿身形，速度快了不少。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位于茂密丛林中的巨型建筑物。 那座现代化建筑物大致呈方形，占地面积巨大，完全由钢筋混凝土打造，外侧墙壁上只有高处有着小小一排透明窗户， 在这片树荫环绕、鸟雀息声的密林当中， 这座布满了绿色藤蔓的建筑物，看上去...就像水泥铸造的巨型棺椁一样，压抑，密闭。 建筑物的门口立着八根支撑装饰用的水泥柱子，都已经折断倒塌， 正门前方的停车场停满了废弃车辆，低矮的苍翠杂草撕裂水泥地面生长出来。 经过一块标着“天平公司波士顿生物科技实验室”的石头，石匠深吸了一口气，“就是这里了。” 万里封刀皱着眉头张望了一下，“怎么进去？” “不能从正门进，里面怪物实在太多。” 石匠沉声说道：“我们从三楼的小窗户翻进去，在那之前你们可以用无人机先侦查一下里面的情况。 顺便说一句，里面的场景，相当之壮观....” 第一百四十八章 潜入 很壮观？ 李昂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当即呵呵一笑，朝无人机上绑了根手电筒，操纵它顺着正门飞了进去。 形同水泥棺椁的一楼大厅极为空旷，原本为了新潮时尚而设置的仿太阳光灯泡，断电之后尽数熄灭。 一道光束，撕裂了几乎永恒的漆黑幽暗。 借着两倍光学变焦的4k相机，李昂看清了大厅的模样。 那是一片...血肉的世界。 地面，墙壁，天花板，所有的地方都覆盖着蠕动的血肉， 这些肉块普遍呈鲜红色，表面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筋膜，筋膜内部分布着一根根细密管道， 每当肉块颤抖，筋膜内的管道也会鼓动，像水泵一样，将深黄色的脓水输送到血肉的每个角落。 一颗颗一人高的肿瘤，如同树枝上的果实一般，密密麻麻遍布于血肉地毯之上，贪婪地汲取着筋膜输送来的脓水， 肿瘤每隔几秒就会收缩膨胀，不断循环，像是跳跃不休的心脏。 一只只奇形怪状、比李昂遇见的天蛾人更怪异恐怖的巨大畸形怪兽，正惬意安详地睡在血肉菌毯上， 舌头被大型蛞蝓代替的大象； 像被活剥了皮的生翅老虎； 半蟑螂半螳螂的拼接昆虫； 背部长着上百条人类手臂的三脚山羊； 所有怪物像是源于造物主最疯狂无序的噩梦，他们身上都插满了自菌毯里生长出的管道，像是病床上挂满点滴的病人一样。 菌毯管道蠕动着，将脓水缓慢而坚定地注入到怪物体内，并通过另一侧管道将清澈了不少的脓液排出。 建筑物外，站在李昂旁边看着操控装置显示面板的万里封刀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痒， 室内的狂乱景象，充满了对人类理性的恶意， 哪怕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闻到里面的味道， 光看画面就足以引起生理上的不适。 无人机的光束丝毫没有引起这些怪物注意，时不时地，睡梦中的怪物们还会下意识地挪动头部，吞食掉近在嘴边的肿瘤果实， “啪”的一声，伴着汁水飞溅，将皮革气球状的肿瘤嚼烂，吞入腹中。 “这特么...”万里封刀忍住呕吐欲，厌恶地说道：“都是什么玩意儿？” “畸变体。” 石匠严肃地说道：“这些东西就是畸变体。之前我们试图从正门潜行进去，刚踩到血肉菌毯上就被怪物发现， 那层菌毯似乎有着探测感知功能，任何重量上的变化都会触发菌毯的应激反应， 唤醒血肉菌毯上的畸变体，对入侵者发动攻击。” 石匠所在的团战小队能轻松解决一只畸变体，两三只也能勉强应付， 但这座大厅里，粗粗看去就至少有三四十只，还不计算那些隐藏在肿瘤阴影下的小型畸变体。 “总之，我们等会从墙壁外侧的窗户翻到三楼，通过我们之前设置好的绳索，脚不点地下到一楼，一步步接近一楼大厅的电梯间。” 石匠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李昂等人，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刚才只是稍微碰到了一下血肉菌毯，就被巨型豹子追了半条街， 等会你们也注意一点，千万不要触发菌毯的自动反击功能。” 玩家们点了点头，李昂面不改色心不跳，命令无人机在原地盘旋， 自己则跟着石匠等人一起，走到建筑物墙下，踩着藤蔓上到三楼，翻进窗户，趴在窗框上。 有了几扇窗户的建筑物三层，并不算非常幽暗， 借着微弱阳光，可以看见石匠等人之前遗留在这屋里的钢制绳索， 绳索横在空中，一段系在墙壁外侧的铁钉上，一边则用发射器，牢牢固定在了房间另一端的墙壁上。 石匠身先士卒，如同猿猴一般够住绳索，爬了上去， 脚不点地，慢悠悠地沿着绳索，向着墙壁另一端前进。 剩下几名玩家跟着样子开始模仿，客串了一把人猿泰山。 石匠爬到墙壁另一侧之后，从背包栏里取出发射器，将系着绳索的钉子，钉向门口。 噗嗤—— 钢制钉子凿在血肉周边地带，没有引起菌毯的注意，一行人如同潜入进金库的蒙面大盗一般， 在丝毫不触发菌毯陷阱的前提下，悄然下到了一层大厅的左后方。 这个地方的血肉菌毯稀薄了一些，果实状肿瘤也少了不少。 相应的，这里徘徊了七八只中等体型的畸变体，其体型虽然不如美洲豹那么夸张，但也都有公交车、小轿车那么大。 也许是因为血肉菌毯过于稀薄的原因，这些畸变体都还很清醒，正摇头晃脑地在原地慢慢踱步， 每当有新的肿瘤果实冒出头来，畸变体就会一拥而上，抢夺果实将其吞咽下肚， 为此不惜相互攻击，将彼此挠得头破血流。 电梯间，是通往地下实验室主要区域的唯一通道， 但想要进入电梯间，就必须从这七八只畸变体的眼前经过。 其实六名玩家并不畏惧正面迎上这些畸变体，甚至相当有信心能在极短时间内解决战斗。 唯一麻烦的一点，就是一旦开战，必然与血肉菌毯发生接触，引起菌毯警觉， 吸引来大厅里的诸多畸变体。 到时候，无论是逃走还是强攻，难度都大了许多，稍有不慎就会付出减员的代价。 趴在钢制绳索上的石匠深吸了一口气，从背包栏里取出轿车一样大的美洲豹血肉，将其丢向菌毯地面。 两者在接触到的一瞬间，菌毯立刻做出了反应——十数根管道像章鱼触手一样舞动了起来， 凿进美洲豹残缺身躯，如同吸管一般吸食这新鲜血血肉。 石匠给几名同伴打了个眼神，自己从绳索上一跃而下，刚好降落到美洲豹的残缺身躯上。 一只类似于三首鸵鸟的畸变体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转过头来看到石匠，刚想尖叫示警，就被一根细剑贯穿了左边头颅的脖颈。 【黑圣子】、【庄彭湃】各自丢下尸块完成降落，而李昂等人也从绳索上跳下，协助对方干掉那些注意到他们的畸变体。 消灭掉所有发现你的人，就是“潜入”的真正含义。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爬墙 六名玩家如法炮制，彻底清除掉所有挡在电梯井前方的畸变体。 惨死的怪物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血肉菌毯毫不留情地伸出管道，吞食畸变体的血肉， 玩家们来不及收走地上的怪物残躯，只见黑圣子一马当先，兔起鹘落间跃到电梯井前方，手中细剑朝着半闭合的电梯大门连环劈斩， 【技能名称：滞空割断】 【类型：格斗】 【特效：跃向半空，使用剑型武器朝前方弧形范围释放气刃攻击。释放持续时间由敏捷与体质属性决定。释放过程中玩家将保持滞空状态】 【消耗：总体力值的10%】 【冷却时间：5分钟】 【备注：待在高空不动，是成为靶子的最好方式】 这一技能威力不小，放出的气刃还是远程攻击， 但是使用者必须滞留空中的副作用实在太过致命，相当于对自己释放了数秒钟的控制技能。 不过放在眼下这种低智怪物环伺的险恶环境中，倒是再合适不过。 只见数十道苍蓝色弯月气刃，自黑圣子手中细剑析出，在空中稍作延迟之后，急速飞向下方电梯井大门。 铛铛铛铛—— 密集深邃的切割痕迹遍布在金属大门上，生生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黑圣子结束滞空状态，身躯朝着斜下方坠去， 在脚底即将触碰地面的一瞬间，他的手臂鬼魅一般地延长了一大段，堪堪够住电梯大门缺口，身躯没有触碰到地上的血肉菌毯。 “呼....” 黑圣子悄然松了口气，脚尖在电梯大门上一点，借着反作用力，翻身跃进大门豁口。 此时其余五名玩家也已飞奔了过来，将怪物的残值断臂作为落脚点，弹跳着进入豁口当中。 电梯井内，幽暗密闭，空气陈腐静滞， 李昂单手扒拉着电梯井内壁的墙壁缝隙，另一只手掏出矿工灯，撑开松紧带，把灯夹在脑袋上。 其他人也都拿出灯具，将电梯井照亮。 电梯并不在李昂等人所在的楼层，灯光向下方一扫，发现电梯井下面漆黑一片，幽深得可怕。 “电梯应该停在了最下面。” 黑圣子幽幽说道：“我们往下方爬吧。” “嗯，爬爬爬，一起爬。” 李昂点了点头，在电梯井内调换身形，头下脚上，双膝弯曲，脚尖勾住墙缝，张开双手支撑重心，宛如一只壁虎一般贴住电梯井井壁。 这如同行为艺术一般的猎奇姿势令其他玩家惊了一下，有些看不太懂，还以为李昂释放了什么技能。 结果半天下来，李昂爬得并没有比他们快多少，反而隐隐有些落在后方。 万里封刀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道：“李兄弟，你这是什么独门姿势？” “不懂了吧？” 头下脚上的李昂慢悠悠爬着，沉声说道：“这一招叫做壁虎游墙，也叫蝎子倒爬城，看过公案小说《大八义》、《小八义》还有现代的《鬼吹灯》吧？ 这是正宗的拆腻斯功夫。” 万里封刀斜着眼睛吐槽道：“可你这好像也没我们爬得快啊？” “那是我还没有使出全力。” 李昂冷笑一声，骤然加快速度，轻松越过了所有玩家， 爬出十几米后又骤然停了下来，慢慢地调转身形，回归到头上脚下的正常造型。 所有人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李昂爽朗一笑，竖起大拇指，“刚才凹造型凹得有些脑充血了， 果然这门功夫还是有我不知道的独特窍门啊。” “....” 万里封刀忍住了质问“小伙子你到底在秀什么，难道你就是行为艺术家？”的吐槽欲， 尴尬地干笑了几声，继续赶路。 六名玩家不知道在幽深死寂的电梯井里爬了多久，总算看见了位于电梯井底部的电梯。 庄彭湃一跃而下，掀开电梯上方的活动门，用手电筒的灯光朝电梯内部照射。 没有异常，电梯内空无一物。 “你们在这等一下。” 庄彭湃面无表情地跳了下去，双手指尖扣住电梯门缝，靠着蛮力硬生生将大门向两边撑开。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折断声过后，电梯门扭曲断裂，露出豁口。 庄彭湃举着手电筒走出电梯门，来到一条漆黑密闭的走廊。 他左右巡视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手中的盖格计数器也显示没有异常辐射。 庄彭湃回到电梯间，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所有玩家下到走廊。 电梯间不远处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金属材质的全区域地图， 李昂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这座实验中心地下区域共有三层，靠上的第一二层是bsl-4、absl-4（最高安全等级的生物、动物实验室）的主实验室、药物实验室和实验室辅助用房， 第三层则是办公区域。 “我们现在是在第一层，” 李昂将视线从地图上挪开，看向其他玩家，“任务目标的第三项，是要求我们摧毁生物科技实验室。 如果把整个地下结构都当做实验室的话，至少需要超大当量的易爆物品才能将其炸毁。 你们身上带够了吗？”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 作为玩家身上不带点易爆物品实在说不过去， 但是这座地下实验室的面积颇大，而且建筑结构相当坚固，用少量的易爆物品根本没办法定向爆破， 就算试图利用岩层本身的力量“压垮”实验室也不可能。 总不可能让玩家拿着锄头铲子挖墙角，试图把实验中心挖塌陷吧？ “系统不会发布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玩家不具备摧毁实验中心的能力， 那么这种可能性就一定潜藏在实验中心内部....比方说某个按一下就会启动自毁功能的按钮。” 李昂漫不经心地说道：“按照我对系统尿性的猜测， 无论是消灭天平公司总裁的任务1，还是消灭畸变原体的任务2， 大概率会和那枚可能存在的自爆按钮在同一个地方，比如说地下三层的办公区域。” 黑圣子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 李昂嘿嘿一笑，伸出手指，指了指上方，“楼上那种堪比沙耶之歌的猎奇景象，总不可能是辐射弄出来的吧？ 无论畸变原体到底是什么东西，都跟这座天平公司实验室脱不了干系。 假设天平公司真地有在背地里进行过生命工程、生物兵器、生化病毒相关方面的研究， 那么做贼心虚的他们在实验中心内部设置自毁装置，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那位还存活着的阿尔冯思·安德森总裁，在灾难发生后也肯定会躲在最安全牢靠、最能抵御核弹轰炸的地点。 在地下生活了二三十年还能保持‘系统认定的人形状态’， 这位阿尔冯思·安德森势必在安全屋里存放了大量的食物资源，并因为某种原因被困在了那里。” 第一百五十章 天平 商议一阵之后，众人没有急着朝地下三层办公区域进发，而是先搜索第一二层，试图找出畸变发生的原因。 “这里的电力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石匠看着金属地面上积满的落灰说道：“空气循环系统早就报废了。 如果外面世界的畸变灾难，真的是这座实验室病原泄露导致的话， 这里的研究人员要么第一时间撤出，要么就是被困在这里。” 李昂嘿嘿笑道：“结合那两座因为紧急断电而卡死在地下一层的大型电梯，我估计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话音未落，走过一处拐角的六名玩家就看见前方金属地面上，残存着一道通往员工休息室的、干涸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黑红色血液痕迹。 干涸血迹呈拖拽状，非常凌乱，就像是某人以头抢地，摇头晃脑地用沾满血浆的头发在地面涂抹血痕一样。 玩家们面色一肃，李昂倒是不以为意，端着枪械，推开破损的玻璃大门，走进员工休息室。 漆黑房间内桌椅凌乱，咖啡杯、各类书籍散落一地。 血痕最后在房间角落中断，终点处的墙壁、地板上有着相当多的喷溅、抛甩、溅落状血迹。 “一个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受到重伤之后慌不择路地逃到这里，试图躲藏起来，结果被追击者寻迹追到，残忍地将其谋害。” 李昂弯下腰去检验地面遗留下来的染血脚印，平静说道：“追击者有着人类脚印，但是身体结构可能已经不再是人形。 从墙上的血迹可以看出，他似乎是把受害者逼到了墙角， 用两柄较长锐器切开了受害者的胸膛，制造出喷溅状血迹之后， 再一口‘咬’掉了受害者的脑袋。” 他站起身来，在其他人惊悚的眼神中，双手淡定地从墙上扒拉下一大块红黑色的干涸凝固物，放在手里轻轻碾碎，淡定说道， “他站在原地开始咀嚼，因为受害者的头骨太过坚硬，而他的嘴巴又不够大， 咀嚼过程中这些颅骨骨片就和血肉一起，迸射着黏在了墙壁上。” 万里封刀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穿着防化服，李昂有可能会把那块疑似颅骨碎片的凝固物放到鼻子前吸一吸味道。 “总之可以确定，楼上的畸变怪物确实和这里的地下实验室有关，” 李昂将凝固物丢到地上，随意说道：“尽管目前尚不清楚这种病原是如何传染的， 但我们身上穿着的这些防化服，有一定可能无法对畸变病原进行有效防护。” 这一点众人倒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几名玩家要么和大型组织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要么本身就是大型组织内部的成员，并不缺少治愈疫病的技能和道具， 最多在传送出剧本世界之后，立马喝一瓶微型生命药水，来恢复完全健康状态。 几人开始搜索这件员工休息室，李昂随手捡起四五本掉在地上的英文科研期刊， 翻看了几下之后，颇为失望地发现上面记载的前沿科技水平和现代地球相差无几，甚至还稍显滞后。 没有什么价值啊。 李昂的眉头皱了起来，不仅是因为失望，还因为疑惑。 楼上畸变体的完美程度，远远超出这个世界前沿的生物科技水平。 “我这里有发现。” 黄昏骑士沉闷地喊了一声，他从墙边杂志架上拿下一本天平公司企业宣传册，将杂志册按在桌子上，用手电筒照射着。 天平公司（scale）由史密斯·安德森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在波士顿创立，在本地经营果园，生产销售果汁饮料，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直至上世纪八十年代，史密斯·安德森去世，其子阿尔冯斯·安德森（生物化学博士）担任公司总裁，一年内推出数款功能饮料，畅销全球。 随后，天平公司开始生产果汁口味的电子香烟，果汁气味的尼古丁贴片，效果远胜于同类型产品，为阿尔冯斯·安德森赚取了巨额利润。 由于天平公司一直坚持自主经营，绝不上市，阿尔冯斯·安德森在公司内部有着一言九鼎的权力，他并没有满足于纸面上不断增长的利润额， 每隔几年就会对产品做出改进，大肆淘汰老旧生产线。 直至第二个千禧年年初，全世界已有60%的人类，每天使用天平公司推出的无害化学贴片。 这种化学贴片效果类似于治疗adhd(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处方药，能增强记忆，活跃思维，提高幸福度与自信程度，有助于缓解睡眠不足与精神疲惫。 是药三分毒，无论是adderall还是ritalin，用多了都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但天平公司推出的各类产品，在fda（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重重检验下，依旧显示对人体没有任何害处，甚至还能强身健体，延缓衰老。 就这样，天平公司正式垄断了化学贴片行业，让全球进入了化学极乐。 “阿尔冯斯·安德森的野心，比他的财富更大，他似乎不想局限于出售化学贴片，还大张旗鼓地进军药物、医疗硬件、国防工业领域。” 黄昏骑士沉声说道：“这座实验中心就是天平公司众多研究所当中的一座，主要负责研究变态反应与感染性疾病。 很显然，他们玩崩了。” 小小一本企业宣传册很快被翻阅完毕，六名各怀心思的玩家都沉默了下来。 天平公司生产销售的化学贴片，和李昂在现实世界里接触到过的昙花化合物极为相似，但是技术更为成熟，副作用要更小一些。 “这东西放到现实世界里肯定能值不少钱啊。” 李昂心中默默道，“哪怕出售给特事局也能换到不少好东西。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种化学贴片真的就全然无害么...” 确认员工休息室内没有什么价值之后，玩家们走出房间，顺着走廊来到了实验室辅助用房，翻箱倒柜找到了这座实验中心的部分研究日志。 他们在研究病毒， 天花、马尔堡、埃博拉、拉沙，以及朊病毒。 第一百五十一章 善人 他们研究病毒并非为了制造生化武器，而是致力于将其彻底消灭。 按照实验日志与其他卷宗上的记载，天平公司投入了数百亿美元在全世界各地建立研究中心，用于研究如何抵御、消灭各类疾病。 李昂等人脚下的这座实验中心，很多年前就在天平公司的倾力支持下，研发出了arv抗逆转录病毒药物（可通过不同方式阻止艾滋病病毒的复制传播）， 并在世界卫生组织的帮助下，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售卖该药物，成功将全球每年新增艾滋病人口数量下降到10%。 这种堪称万家生佛的慈善举动还有很多，结核、炭疽、霍乱、麻疹....天平公司研究部门为全人类的消除疾病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而不惜钱财、全力推动这些项目的阿尔冯斯·安德森本人，也受到社会各界的推崇尊敬。 这和玩家们预想的有些出入， 大家都以为这位阿尔冯斯要么是追求真理的疯狂科学家，要么是利用科学沽名钓誉，赚取利益的资本家， 想不到他还有身为大善人的一面。 “记录中断前，这里的科研人员一直在研究小分子无免疫性疏水蛋白质，也就是所谓的朊病毒， 这上面并没有记载畸变病原的内容...” 石匠将手中卷宗放下，沉声说道：“要么是记录已被销毁， 要么是研究病原体的实验室不在这里，” 李昂摇了摇头，“也不排除畸变病原就在这一层的核心实验室，但是并没有纸质文献记载。 我想进到里面的核心实验室看看。” 待在走廊、员工休息室或者辅助用房，和直接走进核心实验区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玩家身上穿着的防化服的防护等级还是太低， 万一被畸变病原感染，那就只有立马灌一瓶生命药水才行。 几名玩家虽然都是隐秘组织内部成员，但能获得的生命药水数量也非常有限， 浪费在搜索核心实验室上，实在有些心疼。 既然李日升愿意牺牲小我，成全团队，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李昂从背包栏里又掏出一件防化服，原地给自己穿上之后，在同伴们的注视当中拉开阀门， 走进环形走廊，从空气洁净区，进入钢龙骨—不锈钢面板围护结构的核心实验室。 层层钢铁阻挡了其他玩家的视线，李昂举着手电筒，快速搜寻完了包括动物解剖室、消毒室、细胞实验室在内的诸多隔断房间， 并没有找到畸变病原， 其他一些本就存放在核心实验室中的致命病毒，也都在停电之前，全部被人为销毁。 “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昂一头雾水，一拍脑门，上演“” 没有找到畸变病原，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收获， 李昂将核心实验室内的生物安全柜、超低温冰箱、离心机、电热细胞培养柜、显微镜、实验台等仪器设备全部装进背包栏， 幸好他之前清理过背包，把大部分东西都放进了炼金术师魔匣，要不然这些东西他还真都搬不走。 搜刮完毕之后，他走出核心实验室，隔着一段距离，告诉其他同伴并没有发现畸变病原。 正当所有人都为此疑惑不解的时候，黑圣子突然脸色骤变，举起了一只手掌，转身看向走廊后方。 其他几人瞬间闭上了嘴巴，跟黑圣子一起将手电筒关上。 走廊里恢复了一片死寂， 宁静当中，似乎有一个时轻时重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 “瘸子，一米八左右，体重80公斤，赤脚行走。” 李昂的脑海中勾勒出脚步声的主人的体貌，心中默默道：“活人？还是畸变体？” “呼....呼....” 喉管撕裂般的呼吸声在走廊中回荡，脚步声的主人徘徊了一阵，似乎是发现了残破的电梯大门，转身向着走廊另一侧跑去。 “追！” 石匠沉声喝道，六人打开手电筒，沿着走廊追击过去。 拐过几个拐角，手电筒的光束找到了脚步声的主人， 那是一个畸形丑陋的人形生物，他的皮肤呈黄绿色，上面满是巨型脓包，挂在他身上就像是无数颗沉甸甸的、装满水的水袋。 他赤着脚，身上披着残破的布帛，仔细辨认可以勉强看出那是一套西装西裤。 本来他正迈动着像大象腿一般肿胀的双腿，沿着走廊笨拙而迟缓地奔跑， 发现自己被人造光束笼罩之后， 他猛地转过身来，形同蘑菇一般的畸变脸庞上，满是惊喜， “人！人！你们是活人！” 他含糊不清地大喊了起来，拼命摆动双臂，示意自己并没有敌意。 六名玩家猛地停住步伐，端着武器指向怪物。 “不准靠近！” 石匠后退半步，大喊道：“停在那里别动！” 畸变怪物很配合地停了下来，被脓包压迫的臃肿双眼里流下了眼泪，不住地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幸存者....” 李昂与万里封刀对视一眼，心中暗道这剧本果然没有那么简单，眼前这只畸变怪物竟然还有自己的神志，而且听口气，他似乎从灾难之初一直活到了现在。 石匠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人形畸变体喝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畸变怪物挤出了一个大概是“苦笑”的表情，说道：“你们可能听说过...我叫阿尔冯斯·安德森。” ？！ 畸变灾难的嫌疑人、任务目标之一、大boss人设的阿尔冯斯·安德森，怎么就突然出现在李昂等人身前，而且还是这么一副毫无战斗力的惨样。 石匠心思急转，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你们是从地上来的么？上面还有多少幸存者？你们已经重建了文明吗？” 畸变体，或者说阿尔冯斯·安德森急切地说道：“你们是怎么突破上面那些变异怪物的封锁？你们是来摧毁...” “先回答我的问题！” 石匠骤然拔高了声音，他冷冷地看着阿尔冯斯·安德森，沉声问道：“这场灾难，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阴谋 “灾难，” 阿尔冯斯似乎陷入了回忆，他低下头，幽幽说道：“地上的人，已经记不清这件事情的真相了么... 呵呵，也正常。毕竟连我都忘了过去了多久，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不等玩家开口催促，阿尔冯斯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说道：“从哪里说起呢... 我是阿尔冯斯·安德森，亿万富豪，21世纪最杰出的生物化学家，慈善家，同时也是天平公司的拥有者。 在我接替我父亲的位置，天平公司只是波士顿本地一家藉藉无名的果汁工厂，而在第二个千禧年之际，天平公司已经成长为，为全球人类提供化学极乐的垄断巨头。” 提起这些事情，阿尔冯斯的语气变得生动了起来，他看了眼穿着严密防护服的沉默不语玩家，幽幽一叹， “你们可能已经忘记了这个公司的名字，不过在当时，天平公司象征着财富，象征着希望。 天平公司依靠功能饮料发家，无数人把我在生物化学领域的才能，当做我获得成功的原因， 但他们并不知道，其实我的生物化学天赋，只能算杰出，并非顶尖， 我获得的诸多成就，大多数都要归功于‘母版’。” 石匠皱眉道：“母版？” “准确地说，是生物母版。” 阿尔冯斯沉闷地说道：“我父亲死后，我消沉了很久。在朋友的建议下，我去了密歇根州北部的基威诺半岛旅游， 在某个野外的断裂页岩层内，挖出了一块由甲壳质、毛发及甲状物组成的、类似于计算机母板的版状物。 我把它带回了波士顿，在准备将其拿去大学实验室化验的过程中，不小心划伤手指，将一滴血滴到了母版上面....” 阿尔冯斯·安德森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在我的注视中，它像海绵一样吸收了血液，并很快将其转化为某种粉末。 我将粉末拿去化验，发现其组成成分，类似于苯哌啶醋酸甲酯，是一种能调整多巴胺的精神病学药物。 经过不断的实验，我发现只要让母版接触到像死皮细胞、毛发、甲壳质、珐琅质等有机物， 它就会将其吸收，并转化成随机化合物。 这些化合物有些已经被人类所知，有些则从未被人类发现过....” 阿尔冯斯·安德森惨然一笑，“当时天平公司的经营状况并不好，眼看公司即将破产， 我就利用生物母版的馈赠，假装自己发明了新的化合物，将化合物引用到功能饮料当中。 新型的功能饮料受到极大欢迎，公司起死回生，一直担心被人发现母版存在的我，胆子也逐渐变大了起来， 花钱建立了隐秘实验室，不断探索生物母版的功能。 十几年内，利用生物母版，我‘发明’了无害香烟、高效无污染杀虫剂、新型生物肥料、化学贴片....积累了大量财富。 我投资慈善，与饥饿、愚昧、疾病作斗争， 人们疯狂地推崇尊敬我，将我誉为最杰出的学者、最有良心的商人...” 李昂一扬眉梢，看起来这位阿尔冯斯·安德森先生的前半生经历，很像是学霸流的网文小说嘛。 《学霸的生物化学系统》、《我只想当一个安静的波士顿学霸》、《重生之波士顿学霸》 “但是，呵呵，一个完美的故事一旦加入了‘但是’一次，就象征着悲剧的到来。” 阿尔冯斯·安德森惨然一笑，“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第二个千禧年的十一月，一名过劳猝死的天平公司员工的尸检报告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的大脑，存在着极少量的、某种类似于朊病毒导致的结构异常dna。” 朊病毒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由美利坚生物化学家斯坦利·普鲁辛纳，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食人族弗雷部落所发现， 虽然名为病毒，但并不是病毒，它没有dna或者rna， 严格来说它甚至并不算是生物，仅仅只是一些不含核酸的结构异常蛋白。 它并不能自我复制，而是通过与正常蛋白聚合，将其转变为与朊病毒相同的蛋白质，在人的中枢神经细胞堆积，最终损害大脑，让大脑中空海绵化。 阿尔冯斯继续说道：“由于朊病毒通常堆积在中枢神经系统，最常见的传播方式就是吃脑子，所以除了同类相食之外很难大规模传播。 我检查了该员工的居行记录，并没有发现他有着食人的经历。 有些不安的我立刻安排全公司体检，发现包括我在内，所有员工体内都含有少量的结构异常蛋白。 我吓得魂不守舍，立刻在全世界各地收集样本，发现世界各地的人类都被这种结构异常蛋白‘感染’。” 黄昏骑士忍不住开口说道，“这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我每次利用生物母版提供的化合物，都会极为小心地再三检验，确保对它人体无害。 经过仔细检索，我发现这类结构异常蛋白，来源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们天平公司生产的一种生物化肥。 这种因为高效环保廉价，而在全球各地生产销售的新型化肥，会污染草料，当牛羊食用时，体内的极少量蛋白质会发生折叠错误，产生类似于朊病毒的结构异常蛋白。 这种新型的结构异常蛋白数量稀少，且没有‘种属屏障’，可从牛羊肉，传递给人类。 由于异常蛋白数量稀少，潜伏期长，看似无害，十几年内一直没有被大众所发现。 等到我注意到它时，全世界至少有40%的人被它所感染。” “等一等，”李昂打断道：“你说的‘看似无害’，是什么意思？” 阿尔冯斯·安德森悠悠道：“新型的结构异常蛋白，与人体内的一种正常蛋白结构极为类似，不会引起免疫系统攻击，而且它看起来也确实无害， 只是以极慢的速度，在人体内复制同类蛋白质——按照它积累速度，至少得两三百年才能进攻到人类的中枢神经系统。 但是，就像我所怀疑的那样，生物母版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 这一切都是母版的阴谋。”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灭世 如果说阿尔冯斯的前半段人生，是学霸系统流成功网文的话， 那他的后半段人生，就是学霸被系统所反噬的扑街网文。 “生物母版欺骗了我，她如同一个冷酷无情的阴谋家，用甜言蜜语蛊惑着我一步步走上巅峰，在最后关头再给我当头棒喝，将我拽下神坛。” 阿尔冯斯·安德森苦笑道：“异常结构蛋白在人体内积累的速度很慢很慢，但是当人类开始广泛使用化学贴片时， 这些异常结构蛋白就会产生突变变异， 不止复制速度加快，传播方式也从简单的‘直接食用牲畜肉类’，变成了可以通过飞沫传播。 我不顾世人反对，关停了化学贴片的生产线，但是异常结构蛋白依旧感染了全世界近九成的人类。” 阿尔冯斯·安德森吐出一口浊气，“在各方压力下，我还是重新启用了化学贴片生产线， 我不知道这种异常蛋白最终会产生何等危害，只能组建了一支隐秘的小型科研团队， 全力补救，试图在危机爆发前找到治愈的办法。 朊粒病无药可救，毫不意外的，我们失败了。 到了一五年，世界各地陆续有抽搐死亡的案件报道出现，卫生组织非常警觉高效地组建了医疗团队，发现了已经变异分化出数十种类型的异常结构蛋白。 当时我已经有所预感，我遣散了这座实验中心的所有员工，来到地下三层的密室里，与母版见面。 就像我最初遇见她那样，母版一动不动，冰冷，而麻木，丝毫不理会我的祈求。” 阿尔冯斯极为苦涩地说道：“三天，在被人类发现之后，急速突变变异的异常蛋白只花了三天时间， 闪电突袭了全人类的中枢神经系统。 人们抽搐着原地倒下，死亡像蘸满了颜料的画笔一样，肆意在全球地图上涂抹。 残存的各国官方，一开始还试图用核弹轰炸敌国， 在发现这是针对全球人类的瘟疫之后，他们也放弃了核战，安静地躲在庇护所里，等待着死亡到来。 三天过后，人类一败涂地。 曾经统治地球的恐怖直立猿，尸横遍野，地球重新回归无知动植物所主宰的野性时代...” 阿尔冯斯·安德森看着自己臃肿膨胀、满是脓包的双手，苦笑道：“我，就是一手清除掉全人类的罪人...” “那，你为什么还能活着。”石匠问道。 “我不知道。”阿尔冯斯摇了摇头，“也许是母版怜悯我， 也许是她残忍恶劣，让我以这般非人的姿态行于世间，看着我亲手造就的人类末日。” 六名玩家沉默了下来，眼前这位已经变成畸变怪物的阿尔冯斯所说的内容，相当之震撼， 一个看似没有任何智能的道具，竟然能耗费数十年时间来进行布局，一步步引诱宿主造成灭世灾难。 “我回答完了。” 阿尔冯斯叹了口气，用有些热切的眼神看向玩家，“该你们告诉我了。 地表之上还有多少人类幸存者？你们已经重建文明了吗？” 石匠等人默然，他们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旅客，哪里知道这颗星球的状况。 “幸存者是有的。” 李昂开口说道：“少数对异常结构蛋白有着免疫基因的幸存者，已经在波士顿附近建立了人类聚居地。” 这并不是李昂在骗阿尔冯斯，他和万里封刀、黄昏骑士在酒店走廊里碰到的天蛾人， 其背上的人类就穿着一件虽然残破但布料崭新的防弹衣，估计就是某个从聚居地来波士顿探索、结果不幸遭受畸变体狩猎的幸存者。 “太好了....” 这位非人的男子面对喜讯，有些手足无措，臃肿双眼再次流下了热泪，不住地说着，“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总之，” 石匠心思急转，顺着李昂的话头说道：“聚居地想要发展，必须利用城市里面的残存资源。 但是畸变体一直在城市附近徘徊，没有办法进入， 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出畸变体的源头。” “我明白了。” 阿尔冯斯抹了把眼泪，令人有些担心他手臂上的脓包会不会擦拭破裂，“母版就是畸变体的源头。 只要启动备用电机组，恢复电力，我就能启动实验中心的自毁系统， 将地下实验室和母版一起毁灭。 不过通往备用电机组的道路被一只畸变怪物堵住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找到办法进去， 你们....有能力把它解决么？” 玩家们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来吧。” 阿尔冯斯转身沿着走廊继续前行，六名玩家远远跟在后头。 一行人顺着楼梯下到地下三层，走着走着，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庄彭湃忽然问道：“这么多年，你不吃东西，是怎么活过来的？” 在前方领路的阿尔冯斯脚步一顿，又继续向前走去，“....吃果子。” 庄彭湃不顾其他玩家的眼神暗示，继续追问道：“什么果子？” 阿尔冯斯没有回答，来到地下三层的阀门前，拉开了大门。 菌毯，厚厚的血肉菌毯铺在第三层的地面上，比起地表建筑物里的菌毯， 这里的蠕动血肉颜色更加新鲜，也更加具有活力，像是一锅煮沸的肉汤一样，沉沉浮浮。 无数根完全由血肉组成的柱状树木，如同支撑房屋的柱子一般，连接了第三层的地板与天花板， 血肉树木的枝杈上，挂满了浑圆无缺的肉块果实，随着光线照射，这些苹果大小的果实还会轻轻摇曳。 宛如噩梦的恐怖景象，令六名玩家一阵恶寒，阿尔冯斯倒是没有什么波动。 他站在菌毯上，没有痛觉一般用力撕扯下手臂上的一块大腐烂皮肤， 在四溅的脓水当中，将皮肤撕扯成一小块一小块，丢给玩家。 “黏在脚上，就不会被菌毯攻击。” 阿尔冯斯任由手臂上血水横流，平静地说道：“注意不要碰到墙壁。” 六名玩家沉默了一下，将还残存着热量的黄绿皮肤黏在了鞋底，跟在阿尔冯斯后面，进到了地下第三层。 第一百五十四章 虫茧 一行人走在宛如沼泽一般粘稠湿滑的血肉菌毯上。 “不用关手电筒。” 黑暗中，阿尔冯斯头也不回地低沉说道：“开着吧，这里的东西没有感光器官。” 石匠犹豫了一下，把关闭的手电筒重新打开，“生物母版听不到我们说话么？” “她？” 阿尔冯斯摇了摇头，“她并不拥有我们人类意义上的自主意识，不会主动与外界进行交互，哪怕我们站在她面前密谋如何将其摧毁，生物母版也不会做出任何举动。” 这倒是个好消息，起码一行人不必用手语来交流沟通——李昂对于手语略懂一二，小时候和王丛珊打闹，被对方用胶布封住嘴巴，他也能像火影忍者结印一样，用光速手语来进行嘲讽。 虽然这会引来完全看不懂手语的王丛珊的农夫三拳就是了。 众人在走廊里七拐八拐，左右绕路，看到了菌毯生机勃发的一面。 昆虫、鸟兽、草木...这里的生物虽然大多由血肉组成，和地球生命截然不同，但同样也能组成一个完整的生态环境。 “灾难发生之后，畸变体陆续在各地出现，最终聚集于实验室上方形成菌毯， 这些菌毯像树木的根系一样向地下延伸，直至抵达生物母版所在的地下三层，在这里形成了完整的生态链。” 也许是太久没有遇到过可以倾诉的对象，阿尔冯斯一直在说个不停， “我被菌毯感染成为畸变体之后，也得到了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夜视能力、无需睡眠、丧失痛觉... 一开始我试图自尽，然而每一次菌毯都能将我复原，就算是脑袋断掉，也能重新拼接上。” 阿尔冯斯抚摸了一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西装，平静地说道：“通往地面的道路被畸变体堵住了，我就只能在这里游荡。 最初的几年比较难熬，我疯了很多次， 好在曾经身为生物化学家的理智救了我，我开始研究畸变体本身，利用他们的特殊能力...” 说着说着，阿尔冯斯弯下腰去，拾起一株类似于榕树气根的血肉植物，撕扯掉气根尖端，用气根里的触须，刺进自己的后颈。 血水飞溅，阿尔冯斯打了个寒战，悠悠道：“这玩意儿里面还有致幻成分，掌握窍门的话，能让人回想起生命里最美好的回忆， 甚至自由编程，制造出你想要的任何梦境。 唯一的代价，就是榕树会抽取使用者的血液，所以必须得控制好使用时长，否则就会血尽人亡。 我就是靠着这东西才不至于变成不会说话的野兽。” 阿尔冯斯“呲溜”一声，拔下榕树气根，那气根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如同蛇一般慢慢缩回了榕树范围。 其他人对此啧啧称奇，倒是没有将这些东西收进背包栏的想法——天知道把畸变体拿回现实世界会不会引起传染。 像致幻气根一样的神奇造物还有很多，比方说放进口腔可以代替舌头的舌虱， 插在肚脐眼里可以充当第二个消化胃的肠虫。 李昂一脸严肃地审视着周边环境，悠悠长叹道：“给我的感觉，就是异样，扭曲，充满活力，宛如创始之初。” “那什么....” 走在他后面的万里封刀忍不住开口说道：“李兄弟，你能不能不要玩老鼠了，你这样弄得我很慌。” “有么？” 双手各拎着一只没皮大老鼠的李昂面色如常，拽着老鼠长约一米的绵长尾巴，将两只肥硕老鼠像悠悠球一样来回甩动， 做出种种招式的同时，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魔术手套！”、“星月漫游！” 这两只一开始就试图攻击他的畸变老鼠，不仅尾巴极长，而且还有冥冥之中的感应， 只要摆弄其中一只，另一只也会做出相应的动作，相当有趣。 “说的也是，玩弄食物是件不好的行为。” 李昂点了点头，将老鼠尾巴绑在了一起，像拎腊肠一样拎在手机。 “...别告诉我你准备把这两只玩意儿吃掉。” 万里封刀斜着眼睛吐槽道，他还真的有点怀疑李昂会不会突发兴致，来一顿现场烧烤。 “哈哈哈，怎么可能。”李昂爽朗一笑，摇了摇头，“这回没带孜然。” 也就是说带孜然的话你就真要来顿烧烤吗.... “我们到了。” 阿尔冯斯在一扇合金大门前停住了脚步。 那扇大门半开着，用手电筒照进去的话，可以看到菌毯上落满尘埃的数台巨型发电机。 石匠张望了一下，没有急着走进去，而是转头看向阿尔冯斯，“你说的那只挡路畸变体在那？” “那里。” 阿尔冯斯指向里面房间的一个阴暗角落，在光线照射下，可以看见墙角长着一个一人高的漆黑虫茧。 那虫茧呈纺锤状，半透明，透过外壳可以看见里面隐隐约约漂浮着一只未成形的鳞翅目昆虫。 “它会攻击任何走进房间的生物。” 阿尔冯斯幽幽说道：“我被它杀了很多很多次。” 李昂眉头一皱，站在门外，拽着两只老鼠的尾巴甩了几圈，将其猛地丢进房间内。 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两根纤细的丝线状物体就从虫茧表面激射而出，精准贯穿了飞在空中的两只硕鼠，将其牢牢钉在墙上。 铮—— 丝线的破空声姗姗来迟，与老鼠的吱吱惨叫声混合在了一起。 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谁都没有看清虫茧的动作，要是一不小心直接走进去，现在被钉在墙上的恐怕就是他们自己了。 “吱——” 老鼠的凄厉叫声突兀中断，自虫茧表面延伸而出的丝线末端骤然分裂，像蜷曲的大网一样，倒卷着硕鼠飞回虫茧，包裹进那堆黑色丝线。 “这就是它的猎食方式么？” 石匠皱着眉头，从背包里掏出突击步枪，示意队友后退几步之后，站在门口朝虫茧扫射。 密集枪声响起，飞进屋内的子弹还没等接近虫茧，就被狂风暴雨一般的丝线逐个击破，统统钉在墙上。 石匠收起枪支，掏出单兵火箭筒， 然而就算是火箭弹药也被轻松贯穿——弹药引起的强烈爆炸甚至都无法损伤到丝线分毫。 “让我来吧。” 黑圣子示意石匠让一下，从背包栏里取出火焰喷射器，朝着虫茧远远一喷。 长达数十米的火柱无视了所有丝线，燃油精准浇在虫茧上，令其燃起汹汹烈焰。 虫茧立刻发出了管风琴一般的凄厉悲鸣，蠕动着朝向发电机组倒去， 庄彭湃连忙上前一步，摘下防化服手套，双掌一勾，将虫茧上多余的火焰摄入进自己的掌心。 一旁暗中观察的李昂双眸骤然一缩，在刚才的电光火石见，他看见了庄彭湃的手掌。 这个男人恐怖如斯！ 他的手上，竟然有两条生命线！ 第一百五十五章 计时 没有注意到李昂啧啧称奇的庄彭湃，将火焰吸收进掌心之后，立马重新戴上了防化手套。 石匠举着手电筒朝里面张望了一番，从背包栏里取出一个备用手电筒丢了进去，并没有遭受到攻击。 确认已经清场之后，石匠也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转头问阿尔冯斯道：“对了，这片地方，有能够被称为源头的怪物么？” “源头？” 阿尔冯斯闻言一愣，“抱歉，我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那我换个问法，” 石匠问道：“那块生物母版，被你放在哪了？” “在灾难发生前，我就已经把她锁在了这一层下方的一个隐秘房间里。” 阿尔冯斯平静地说道：“就算是血肉菌毯，也没有办法触及到她。” 石匠的眼神有些冰冷，“你，骗了我们。” “没错。” 阿尔冯斯沉静回答道：“生物母版永远只会带来灾祸，不管她看起来多么诱人，多么强大，都只是包含灾难的潘多拉魔盒。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想着接近她。” 石匠死死盯着阿尔冯斯，半天才挪开视线，与后者一起进到备用电机组所在的房间， 其他人则守在门外，看着他俩扳动备用电机组的开关。 不得不说，阿尔冯斯作为曾经的顶尖资本家，在地下实验室基础设施建设的时候完全不在乎花钱，所有设备都力求“先进、耐用、可靠”。 哪怕过去了几十年，备用电机组也能正常启动。 随着发电机低沉的轰鸣声响起，一直被黑暗所笼罩的地下实验室，终于有了一丝人类造物的气息。 那些嵌在天花板里的灯泡，哪怕早已被血肉菌毯所覆盖遮挡，也依旧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从未感受到光亮的虫豸们，慌不择路地钻进了菌毯的筋脉管道中， 奇形怪状的异类植物，也轻轻摇曳起枝杈，仿佛在宣泄惊慌无措的情感。 “我们得快点了！” 阿尔冯斯和石匠跑出房间，拉上合金大门，转头对其他玩家说道：“这里的畸变体很有，有些没有攻击性，有些则很凶猛狂暴。 我们得赶在他们大肆破坏前，去到主控室，开启自毁系统。 让上百枚埋藏在实验室各处的小当量核弹启动倒计时， 到时候我会设定好20分钟的时限，你们趁着这段时间回到地面，离开这个地方。” 李昂皱着眉头问道：“那你自己呢？” “我？ 我是亲手导致人类灭亡的罪人，这么多年要不是为了复仇，我早就自甘堕落，疯了个彻底。” 阿尔冯斯自嘲一笑，用肿胀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畸形怪异的脸庞， “而且就算我跟你们逃出去，长成这幅鬼样子，也不会被幸存者所接受吧...” 这位天平公司前任总裁早已心存死志，也许对于他来说，死亡并非负担，反而是一种解脱。 “走吧，地表之上的畸变体随时有可能下来。” 阿尔冯斯费力地迈动起臃肿步伐，头也不回地沿着走廊跑去。 六名玩家跟在他身后，跑出一段漫长距离，终于抵达主控室。 此时，嘈杂的声响也在同一楼层的极远处响了起来，各种各样的野兽咆哮嘶鸣，穿透了弯弯绕绕金属墙壁，抵达至众人耳中。 畸变体们，似乎已经反应了过来，有些开始打砸天花板里的灯光，有些则顺着空气中的异样气味，朝着李昂等人奔袭而来。 “快开门！” 石匠朝着阿尔冯斯喊了一声，自己则抽出美工小刀，和两名队友站在t型走廊的交叉口。 主控室的防护极其森严，金属大门一直紧闭着，哪怕强如菌毯在数十年的时间里也没能腐蚀入侵。 此时电力得到恢复，阿尔冯斯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颇为老旧的金属卡片，在主控室的合金大门门框边上刷了一下。 “你们站远一点，这个主控室的设置就是只允许持有通行证者进入，” 阿尔冯斯让李昂等人站的远一些， “未持有证件者，会立即被主控室门框两侧的激光切割器，切成无数块熟肉。” 随着大门缓慢开启，主控室内灯光亮了起来，柔和的人工智能女声在五边形的宽敞房间内响起。 “阿尔冯斯·安德森博士，欢迎您的回归，距离上次开机已有31年7月2天12小时10分。” “好久不见，妮娜。” 阿尔冯斯呼唤着人工智能的名字，丑陋脸庞上闪过一丝笑意， 他笨拙地挤进门内，丝毫没有被主控室里陈腐的空气所影响。 其他玩家守在门外，看着阿尔冯斯这位有着畸形外表的非人怪物径直来到操控面板前， 双手颤抖着，从脖颈上解下一串金属项链。 项链末端，连接着一把圆柱型合金钥匙。 这把坚不可摧的钥匙，在长久岁月里，一直被阿尔冯斯的手指不断抚摸，其顶端呈现出光滑绚丽的金属光泽。 阿尔冯斯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合金钥匙，将其按进了主控室控制面板的圆形凹槽当中， 如同小萝卜一般的臃肿手指，笨拙地将其拧动。 “博士，您已启动实验中心自毁程序，倒计时为20分钟。请问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不，不用。” 阿尔冯斯像是脱力了一般，深深躺进椅子当中，仰头看着那块自己曾经非常熟悉的、沾了点咖啡渍的天花板， “妮娜，关下门。” 主控室的大门被猛地合上。 走廊里的六名玩家刚听到主控室内人工智能倒数核爆20分钟的声音，就看见主控室大门封闭起来， 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音也悄悄响起。 【任务目标1：消灭天平公司总裁阿尔冯斯·安德森已完成，当前队伍得分正一分】 【任务目标3：摧毁天平公司波斯顿生物科技实验室已完成，当前队伍得分正二分】 ？ 六名玩家齐齐一愣，无法阻止的核爆一旦开始倒计时，就算是任务已完成么？ 【已完成两项任务目标，现开启任务4】 【任务目标4：摧毁受损的生物母版】 第一百五十六章 背刺 ？！ 阿尔冯斯不是说生物母版被他安安全全地锁在一个绝对无法进出的房间么？ 这项任务四又是怎么回事？ 畸变原体还未出现， 系统不会让玩家在剩下的二十分钟里，顶着核爆倒计时的威胁，去摧毁掉同样没有出现过的生物母版吧？ 除非....系统这是在逼迫玩家必须开始自相残杀。 六名玩家极为默契地对视一眼， 现在，只要再击杀对方一人就能立刻选择传送逃脱， 而被击杀的一方，则必须完成摧毁生物母版，与消灭畸变原体这两项任务， 同时还得警惕20分钟的核爆倒计时。 率先消灭对方一人，则优势无限大， 被对方消灭一人，则基本无法翻盘——敌方队伍可以直接选择传送离开，就算己方想要通过击杀来得分也没可能。 更别说，此时还有不知道多少数量的畸变体正在朝这边赶来... 再拖下去，要么被畸变怪物磨死，要么被背后捅刀子，连带团队一起团灭。 双方本就只是临时合作，此时被逼到绝境，自然剑拔弩张。 完全不知道玩家间龃龉事故的阿尔冯斯，还在利用天花板菌毯下方的扬声器跟玩家们对话，“还剩下20分钟，你们抓紧时间逃命吧，我不想伤害你们。” 庄彭湃不理会走廊尽头拐角处传来的奔踏响动，冷冷地看向天花板处的扬声器， “你，骗了我们。生物母版，没有被锁起来。” “善意的欺骗而已。” 阿尔冯斯平静地说道：“灾难发生时，我确实已经把母版放进了隐秘房间， 然而，一根从我身上掉落下来的毛发，在母版影响下化为了畸变体，卡住了门锁。 等我发现时，菌毯已经撬开了大门，连接上了生物母版，源源不断地从她那里汲取力量， 围绕母版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畸变怪物。 那只怪物的力量，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如果不是因为生物母版本身不具备自主意识，恐怕她早就冲出地表，像上帝那样改造君临改造整个世界。” 阿尔冯斯停顿了一下，相当诚恳地说道：“知道地表还有幸存人类的消息，对我而言意义重大， 每个人类都是重新建立文明的希望。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真的，快点逃命去吧。” 话音未落，密集如同雨点的奔踏来袭声响，自走廊尽头响起。 “太晚了....” 阿尔冯斯扼腕痛惜，喟然长叹。 不算宽敞的走廊中，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畸变体挥舞着利爪，喷吐着毒汁，张开了锋锐口器，发出尖锐狂怒的咆哮。 他们如同浪潮一般涌来，冲在前面的畸变体被后面的畸变怪物推搡挤倒，连环踩踏，碾压成肉沫。 t字形走廊的一端都被畸变体填满，而另一端则依旧空空荡荡，仿佛特意为李昂等人开辟出的逃生通道。 “咕叽——” 粘稠腻滑的脚步声，自另一条空旷走廊里传来，玩家脚下的血肉菌毯，如同退潮一般向两侧墙壁滑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那些狂涌着奔袭而来的畸变体，也停下了脚步，整齐划一、默不作声地向后方退去。 他们，主动退出了原体的狩猎场。 站在t字型走廊的石匠，感觉自己的脖颈好像被冻僵成冰棍了一样，他僵硬地转过头颅，看向那不急不缓、踱步前行的脚步来源。 那是一头仿佛从最混沌最无序的噩梦中走出的怪物， 它有着蜈蚣一般绵长扁平的身躯，周身覆盖着一层类似厚重铁锈的暗红色甲壳，每隔一米甲壳就会中断一次，组成一段一段的环节。 它的头部是一团畸形恐怖的红色球形肉块， 肉块表面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生物甲壳、金属碎片、断裂骨骼， 随着怪物的蠕动前行，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不断撕裂球形肉块本身，让淋漓鲜血不住喷涌。 而在球形肉块的下半部分，则是由数根弯曲骨骼组成的复合式螯牙口器， 这狰狞可怖的口器不受控制地高速开启闭合，像是疯狂运转的粉碎机。 和蜈蚣不同，这头怪物并没有步足，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根根粗短的章鱼触须， 这些有着强大肌腱的触须，支撑起了怪物的庞大体重，像海葵一般交替蠕动前行，似慢实快。 而在怪物身体中部的某段环节上，则嵌着一块如同小型黑板一般的灰褐色板状物体，正随着怪物的前进而摇曳晃动。 这就是...背负着生物母版的畸变原体么.... 石匠的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那只看似笨拙缓慢的畸变原体，在电光火石间挥舞发射出一条触须， 如同长鞭一般，精准无误地击打在石匠胸膛上，将他的肋骨尽数打断，整个胸腔都凹陷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合金材质的墙壁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人形坑洼， 石匠从墙上滑落在地，猛地呕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的鲜血... 原本站在他旁边的黑圣子，在石匠身形飞起的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已然浮现在万里封刀后方，手中细剑的尖端凝聚着闪耀寒芒，裹挟呼啸风势，朝着万里封刀后背直刺而去。 【技能名称：狂风背刺】 【类型：格斗】 【特效：预先设定好出剑次数，引导1秒钟，闪现至一名敌人身后，朝前方刺出数剑。每一剑的速度和伤害都会叠加。出剑过程中，玩家无法主动做出其他动作，除非剑招被外力打断】 【消耗：总体力值的20%】 【冷却时间：5分钟】 【备注：对我脚下的小草而言，微风已是风暴】 畸变原体的强悍程度超出众人想象，也许六人齐心协力的时候还能与之对抗，甚至付出一定代价即可将其击败击杀。 但在当前这种双方陷入猜疑猜忌的困境之下，石匠的率先重伤，已经打破了两支队伍微妙的平衡。 原名为崔在锡的黑圣子，可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他人的良知... “铮——” 本应刺入万里封刀脊背的细剑，却被一把朴实无华的八面汉剑所格挡， 万里封刀的身躯保持不动，脑袋却像猫头鹰一样转过180度，手掌反握的长剑轻松挡住了黑圣子背刺。 万里封刀凝望着目呲欲裂的黑圣子，幽幽道：“好像，我被小瞧了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原体 铛—— 八面汉剑与西式细剑绞在一起，剑啸破空，寒芒曜曜， 走廊两侧的血肉菌毯如同布帛一般，被纵横剑气轻松撕裂，连合金铸造的墙壁上都出现了深邃剑痕。 金铁交错之声充盈双耳，流光瞬息间，两人已交手十余个来回。 “想不到，连你也叛变了！” 李昂爆喝一声，掏出钢棍，一棍子横扫向与万里封刀缠斗不休的黑圣子。 而站在他旁边的黄昏骑士，则默默地单手举起一把名为【雷光隐耀】的骑士枪矛， 双脚在血肉菌毯上沉重一踏，身形如同开足马力的卡车一般，向前冲去。 庄彭湃的眼眸冰冷如同寒冬，他伸手一拨倒在地上的石匠，将他轻巧地推到t型走廊没有畸变原体的一端，同时反手一丢，将一瓶微型生命药水抛到石匠怀中。 自己则猛蹬地面，身形好似炮弹般向前蹿出，后发先至挡在黑圣子前方。 面对钢棍与枪矛，名为庄彭湃的昙花主教临危不乱，脊背皮肤一阵扭曲蠕动， 在极短暂的延迟过后，两条血淋淋的粗壮手臂自他的肩胛骨下方撕裂皮肤生长而出，贯穿了单薄的防化服。 “你就是神奇宝贝里的怪力！” 李昂惊了一声，再次提升挥棍力度，然而庄彭湃四臂一震， 两只左手齐齐握住李昂横扫而来的钢棍，两只右手则似慢实快地握住黄昏骑士疾刺而来的矛尖， 在稍稍阻滞黄昏骑士前冲之势的同时，庄彭湃挥出攻城锤一般的铁拳，一拳捶打在长枪枪身。 “咚！” 枪身出现了细微的凹陷弯曲，但同时，在枪矛周身游曳的雷蟒电蛇，也将庄彭湃的手掌电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饶是如此，庄彭湃依旧没有松手，反而露出残暴狰狞笑容， 他松开钢棍，燃烧着苍蓝火焰的双重手刀逼退李昂， 左手握着长枪朝自己狠狠一拽，蓝焰右拳如攻城巨木一般，轰向黄昏骑士。 后者枪矛被制，却不退反进，裹挟着从周身上下逸散出的薪柴飞灰，一拳挥出，与庄彭湃对轰一记。 爆燃火焰在狭窄走廊中绽放，将遍地菌毯灼烧成黯淡灰烬。 庄彭湃右手手臂已然骨折弯曲，外翻的桡骨甚至刺破了皮肤，露在空气当中。 鲜血顺着指尖滑落，浇打在漆黑泥泞的地板上， 他凝望着着同样手臂骨折的的黄昏骑士，刚要再次前冲， 就看见两条水桶粗细的章鱼触须，以与其笨重外表完全不符的敏捷程度，电射而出，越过了t字型走廊的拐角，冲向庄彭湃，与刚喝完微型生命药水正要站起身来的石匠。 那如同蟒蛇一般的触须，凶猛狂暴地卷住了石匠与庄彭湃，狠狠一勒！ 咔嚓咔嚓。 肋骨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庄彭湃只觉眼前一黑，全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石匠一起被触须裹挟后退。 “不！” 黑圣子双眼赤红，要是两名队友都死在这里，那他就必须完成击杀畸变原体、摧毁生物母版两项任务， 同时还得在三名敌人的夹击之下，消灭掉对方一人， 才能挣到三分。 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唯一的生路就是在两名队友被畸变原体吃掉之前，救下他们。 黑圣子以肩膀被重重砍伤为代价，扫退万里封刀，再虚晃一剑挑开黄昏骑士刺向自己的长枪， 身形飘忽不定间，已然闪至畸变原体前方的走廊中端，手中细剑朝着半空当中的触须斩落。 原名崔在锡的黑圣子，其家族在高丽的势力极其庞大，关系网络盘根错节。 高丽的贵人们做起事来，远比世界上其他地方的权贵更加肆无忌惮， 借助家族势力，崔在锡从来不需要像孤狼玩家一样，忧愁于装备或技能的稀缺。 攻击型技能瞬间发动，刺剑蔓延出绵长剑气，将畸变原体的触须与小半截走廊墙壁斩裂开来。 两根断裂触手，连同石匠与庄彭湃一起摔在了地上， 痴愚低智的畸变原体楞了一下，似乎在惊奇为何自己感受不到伸出去的两条触须。 畸变原体的大脑还在思考，身体却依从本能，弹射出十数根触手，扑向前方走廊。 三名玩家各拿出一瓶微型生命药水灌下， 石匠翻转握着美工刀的手掌，发动技能，让走廊两侧延伸出无数道美工刀一般的狭长铁片，彼此交错，编织成密集渔网。 庄彭湃四臂前伸，在胸前猛地一拍，凭空制造出三颗篮球大小的炽热火球，呈品字形朝走廊前方激射而出。 黑圣子则横挥刺剑，朝畸变原体激发出一轮弯月般的剑芒气刃。 三人各施手段，试图阻拦几乎填满走廊的无数触手， 他们确实成功了， 触须被坚不可摧的铁片渔网撕扯断裂，被炽热火球灼烧炙烤，被剑芒气刃一分为二。 属于畸变原体的残躯碎块掉落一地，而然这头怪物只是随意摇晃了一下身躯，身后走廊的菌毯就生长出数百条手臂粗细的管道， 像针管一样，刺入畸变原体背部的甲壳缝隙当中。 菌毯与畸变原体本就是两面一体的造物，得到菌毯的血肉驰援之后，畸变原体的触须开始高速增生， 其生长速度比磨损速度还要快上数倍！ 绝望中，触须洪流吞没了三名玩家，并余势不减朝李昂等人袭去。 畸变原体的猎食方式，并非立即杀死猎物吞噬骨肉，而是将其吞入腹中，用肚子里的血肉菌毯将其慢慢消化。 这一猎食方式，既让石匠等人不至于命丧当场，也让李昂等人陷入了绝境。 他们无法再通过直接杀死另一方玩家的方式，赚取足够的任务分数。 眼下，要么负隅顽抗，与畸变原体拼死一搏，看看能不能将其杀死，或是找机会摧毁掉它背上的生物母版。 要么且战且退，等待被触须淹没的石匠等人传来死亡信息.... 电光石火间，漫天触手已奔袭至李昂身前，那阵阵腥风裹挟残暴杀意，扑面而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光焰 钢棍无锋，对触须杀伤力实在太小，李昂干脆收起钢棍，掏出猛毒短刀， 在八根自背后延伸出的蛛爪辅助下，跳到天花板上，堪堪避开了来袭触须。 李昂的脊背紧紧贴住天花板， 手中短刃朝下方一划，如同热刀切割黄油一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轻轻松松割断了水桶粗细的坚韧触手。 血浆飞溅，浓水喷涌， 然而，畸变原体生长恢复的速度，比都市传说里金拱门专用的六只翅膀的鸡还要快不知道多少倍， 触须的断裂横截面很快就长出了一截小型触手，见风就长，两三秒钟的功夫就恢复得七七八八。 危急关头，万里封刀那仿佛过载二十多岁的油腻中年脸庞上，闪过一丝生死看淡的淡漠。 “帮我争取一下时间。” 他暴喝一声，一抖身上血水，后撤半步，手指轻轻扣在剑柄之上。 面对漫天触手，他竟然闭上了双眼，仿佛已经放弃了抵抗。 【称号名称：斩楼兰】 【释放方式：主动】 【特效：催发剑气，短暂延迟后，向前释放弧形范围的气刃斩击。蓄力时间与气刃威力，由使用者的力量、敏捷、体质属性决定】 【消耗：总体力值的15%】 【冷却时间：5分钟】 【备注：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这项称号技能，是万里封刀在上一个以恒罗斯之战为背景的剧本任务当中，获得到的， 释放出来威力巨大，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长达数秒钟的蓄力。 生死搏杀间，半秒钟就足以分出胜负，想要挤出这么漫长的蓄力时间难上加难。 万里封刀，选择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两名队友身上。 尽管此前素未谋面，被分配到同一剧本任务当中之后也没怎么沟通交流， 但黄昏骑士依旧选择相信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他站到了万里封刀身边，手中长枪横扫着释放雷霆闪电，精准命中如潮水般奔袭而来的狂暴触须。 李昂也随手掏出一连串破片手榴弹、铝热剂燃烧瓶，朝畸变原体投掷出去的同时， 垂下蛛爪，贴近下方，挥动猛毒短刀切割断一部分触手。 走廊前方不停被斩断地触须，丝毫没有影响到畸变原体，它依旧保持着不急不缓的步态，就像吃定了李昂等人一般。 石匠、庄彭湃与黑圣子，已经在第一波的触手袭击当中，被畸变原体吞入腹中， 它体内无所不在的血肉菌毯，填满了三名玩家的活动空间，让他们不止呼吸受制，连四肢都无法动弹一下， 只能感受着菌毯侵蚀掉身上穿着的防化服，甚至更进一步，开始融化他们体表的皮肤... “轰！” 李昂所投掷出的手榴弹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前方的触须被硬生生炸烂，后方的触须同样也被漫天飞溅的铁片切割出一条条伤口。 铝热剂燃烧瓶也在熊熊燃烧，足以融化钢铁的超高温度确实不是血肉之躯能抵挡住的， 正好在燃烧瓶周围的触手被灼烧烤熟，空气中飘荡起了除血腥味之外的第二种气味——烤肉味。 种种因素相互叠加，让畸变原体前进的速度为之一缓，挥舞出去的触手也在空中停滞了半秒钟不到。 仅靠本能行动的原体，下意识地为疼痛而感到“愤怒”， 它第一次想要将眼前的猎物，撕成一片一片——这是最原始的情绪，与进食无关。 它愤怒地加快了向前挪动的步伐，沉重堪比装甲车辆的身躯，将还在燃烧的铝热剂整个碾压进了合金地面 眼看它即将冲出t字形走廊路口，万里封刀终于完成了蓄力。 这名外表看似是中年男人，其实是九零后老腊肉的年轻人，猛地睁开双眼，手中汉剑在空中划出半圆弧度，斜斜一斩。 一轮弯月，在走廊中绽放。 “铮——” 月牙形的剑气，势不可挡地向着前方飞去，任何阻碍，统统都被剑气割裂，飞扬而起。 数十根触手齐齐断裂成无数段，就算是疼痛耐受能力极高的畸变原体也忍不住尖声长啸， 与此同时，【猛毒】短刀施加的不知名急性病毒也开始发挥作用，腐蚀着它的身躯。 但，这并不致命， 只要有生命母版在，只要有血肉菌毯在，畸变原体永远不败！ 等等，那个挥舞着八条蛛爪、像钻地老鼠一样从天花板上滑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并没有多少“智慧”的畸变原体，呆呆地看着李昂挥舞手中短刀劈砍掉抽打而来的残存触手，飞速滑来。 “在阿尔冯斯启动自毁装置之后，系统就认定任务目标1与任务目标2完成， 但并没有将‘消灭畸变原体’的任务3， 与‘摧毁生物母版’的任务4，一并认为完成。” 李昂朝着畸变怪物奔袭而去的同时，心中默默道：“这也就意味着，系统认定单纯的核弹爆炸， 既无法杀死原体，也无法摧毁母版。 结合畸变原体不闪不避朝着主控室冲锋的愚蠢举动，可以假定为它并不是依靠逃离爆炸范围得以幸存。 连核弹都无法尽数杀死的怪物，估计只能靠这种办法...” 心思急转间，他已然滑至畸变怪物正上方，背后蛛爪猛地一弹，将他弹向原体背部，那块生物母版所在的区域。 咚， 李昂的双脚重重踩踏在畸变原体坚硬厚实的背部甲壳上，八根蛛爪如同登山镐一般深深凿进甲壳缝隙，稳住他的身形。 畸变怪物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上半身高高翘起，刚刚生长出来的触须如同捕蝇草闭合一般，向着李昂倒扣下来。 眼看触须即将命中李昂，蓦然间，它的腹腔处传来剧烈轰鸣，整个蜈蚣身躯为之一顿。 这转瞬即逝的间隙，足以让李昂用双手牢牢反握住猛毒短刃的刀柄，朝着下方生物母版所在的甲壳，刺了下去。 锐不可当的刀刃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李昂紧咬牙关，握住刀柄，猛地一旋，将生物母版整个剜了下来。 脱离母版的瞬间，畸变原体原本高扬的头颅，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般，低垂了下去， 反而后方的血肉菌毯，像是发疯了一样，疯狂蠕动着席卷而来。 【任务目标2：消灭畸变原体已完成，当前队伍得分正三分】 消灭掉畸变原体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李昂喘着粗气，隔着手套将生物母版收入背包， 与此同时，通过墙缝摄像头看到他这一举动的阿尔冯斯面露狰狞之色，毫不犹豫地狠狠拍下了主控面板上，加速核爆倒计时的按钮。 生物母版绝非慈悲善良的女神， 她会，而且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没有人应当拥有她！ 埋藏在实验基地各个地方的数百枚核弹瞬间起爆，早已心存死志的阿尔冯斯无法看到， 在被光焰吞没前，那些玩家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战歌 传送结束，李昂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进炼金工坊里的塑料幕布隔间。 他开启消毒淋浴，先冲刷了一遍最外面的防化服，将其脱下收入背包栏，再走到旁边的空气过滤隔间等了好一会， 重新走回消毒淋浴隔间，清洗掉穿在里面的第二件防化服。 两件防化服都清洗完毕之后，他才对自己进行消毒处理，确保身上不会有什么从畸变世界带回来的病原体。 小心谨慎永远没有错， 万一没做好预防措施，导致一觉醒来满房间都是清除不掉的血肉菌毯， 那么李昂恐怕会被闻讯而来的房东太太给活活打死... 收拾完毕之后，他隔着手套，将装满消毒用的残余废液的水桶，以及最外面穿着的防化服，统统丢进了锻造熔炉当中。 熔炉只能将带有超凡属性的材料锻造成装备或者道具， 但是如果非要将塑料袋、一次性筷子等垃圾丢进漏斗内，也是能启动锻造功能的， 只是最后产品...会是一堆完全没用的灰尘。 这项功能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是李昂很敏锐地发掘出了两种用法， 第一就是家里的垃圾都可以丢进去，节省垃圾分类的时间，不用去楼下分拣站，面对大爷大妈“你是什么垃圾”的质询。 第二，就是可以轻松处置一些难以处理的垃圾。 比方说一块跟一整头鹿差不多重的肉， 易燃易爆炸的化学废液， 加工过的钢材废料， 染血的不合身衣服等等。 再也不用趁着天黑跑到城郊，把各类难处理垃圾装进蛇皮袋，捆上石头沉进江里。 还蛮省事儿的。 处理好垃圾之后，李昂这才走出炼金工房，躺回沙发里长吁了一口气、 好悬啊，这次的剧本任务相当之复杂， 两支处于团队竞技模式的任务小队，可以合作也可以厮杀的任务完成条件，可以信任也可以直接击杀的剧情人物，续航能力强到不可思议的畸变原体，以及能够摧毁实验室与玩家的核弹自毁装置。 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己方减员后，被迫与另一只小队提前开战的困境， 就算消灭掉对方部分成员，也会因为被反噬而造成己方团队减员，最终无法完成得分目标。 “系统还真是恶趣味啊....” 李昂摇了摇头，让柴翠翘钻出自己胸口，检查起此次的任务奖励。 【奖励结算中】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55%】 【任务奖励1：精良品质技能卷轴*1】 【任务奖励2：经验值800点，游戏币800点】 “哇哦....” 李昂眼前一亮，这次的经验值奖励高达八百点，比他之前经历的所有任务都要高， 按照“200点（游戏币、经验值）*最终正分数”的任务注释来看，他除了完成任务1、2、3之外，还通过击杀敌方一名小队成员，获得了一点击杀得分。 “估计是被畸变原体的胃液直接消化了吧，” 李昂嘀咕道：“就是不知道死者是石匠、黑圣子、庄彭湃中的哪一个...” 当时，就在畸变原体即将挥舞触须击中李昂的紧要关头，原体的腹腔处传来剧烈轰鸣，暂缓了畸变怪物的攻势，为李昂争取到了时间。 这可能是石匠等人的手笔。 恐怕也正是因为这次助攻，石匠等人才被系统认定为参与了击杀畸变原体，获得了关键性质的一分，再加上李昂带走了生物母版，导致剩下两人没有被直接团灭。 “这次的任务整体评价是s级，如果我完成了摧毁生物母版的任务目标4，并且多杀几个敌人的话，就会有s+了吧。” 的系数之后，李昂总共获得了1240点经验值与游戏币。 确认升级，当前等级为lv10，经验槽为599/1000。 游戏货币也回升到了4230。 同时，玩家信息面板再次发生变化，【李日升】的昵称前方，缓缓浮现出新的字迹。 【称号：血肉切割机】 【释放方式：被动】 【特效：用实体攻击命中敌方单位时，额外剜去敌方伤口部位的一部分血肉。剜去的量，由攻击强度、广度、深度决定】 【消耗：无】 【备注：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与称号相对应的画面，则是李昂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解剖天蛾人， 以及他用猛毒短刀，从畸变原体背上剜去生物母版的画面。 “唔....” 李昂虚着眼睛，搓起了下巴，“这个的称号技能虽然名字挫了点，但其实还蛮有用的。 在战斗过程中无论是枪械扫射还是短刀切割，都很容易触发被动特效，直接剜去对方一大块血肉，直接摧毁敌人的剩余战斗能力。 就算是在现实世界里拿来暗杀也很好用，比方说走在街上随意掷出一根牙签，命中对方额头，轻轻松松就能剜去对方脑门上的血肉。 唯一的槽点，大概就是抄袭《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备注了吧...” 玩家的技能种类千奇百怪，效果诡谲多变，要是想针对普通人下手暗杀的话，简直是轻而易举。 “眼下还只是杀场游戏的初期呢，要是等到玩家的晋升道路彻底明朗，杀场游戏的真相对全人类公开， 现行的社会秩序恐怕会发生前所未有的巨大变革。” 李昂站在键盘政治家的角度，想了想未来可能出现的几种社会模型，不由得挠了挠头。 千变万变，对于最广大的普罗大众而言，也许还是眼下这种古井无波的平稳社会秩序，最为安逸，安全，幸福... 没有状况就是最好的状况。 想了半天没想出结果，李昂果断地将探寻理想社会模型的困扰抛之脑后，点击背包栏里精良品质技能卷轴。 【技能卷轴名称：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 【属性：学习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通用】 【等级：精良】 【释放方式：主动】 【特效：当周围响起知名音乐曲目时，为使用者加持增益效果。增益效果的种类与音乐曲目的情感内核相一致】 【消耗：总理智值的20%】 【冷却时间：5分钟】 【学习条件：魅力属性高于等于4点，力量属性高于等于6点，体质属性高于等于6点】 【备注：玩家可以通过携带音乐播放装置，或是自己歌唱的方式，来触发技能特效。携带音乐播放装置所获的增益效果强于自己歌唱，且音乐播放装置体积越大，声音越响，增益效果越强】 【备注：大宋丐帮帮主乔峰不仅意气豪迈、行事光明、胸襟开阔，武功也是世上一等一的高强。只是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不会摘下他头顶上的帽子。知情人士声称，那顶又旧又大的帽子里，藏着一种叫做“音响”的东西，正是乔帮主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不败战绩之源泉】 【备注：口昌占戈哥欠！】 第一百六十章 收获 “唔.....” 李昂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项“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虽然技能特效和技能备注看起来像是搞笑的， 但仔细一想的话，其实还是蛮强力的。 可以根据不同场合、不同情境、不同需求，来指定独特的增益buff方案。 就是技能需求里的“音乐播放装置”有点扯淡， 如果想要发挥最大效率的话，李昂可能真的得在背包栏里放一台广场舞专用的超大声低音炮， 每逢战斗环节，提前拿出音响抗在肩上，在音乐声中与敌方作战， “还得提前选好各类不同类型的音乐曲目啊....不过这倒好办” 李昂想了想，用手机打开音乐软件看了看歌单， “《小刀会序曲》可以增强出场气势， 《dejavu》可以提升移动速度， 《难念的经》可以施加不屈战意buff， 《theimperialmarch》可以增强对敌人的压迫力， 甚至连《猪八戒背媳妇儿》，都可以施加不惧怕任何鬼怪的增益buff。 在这种欢快的曲目里，再惊悚恐怖的鬼魂也会变得搞笑起来。” 曲库里面这么多歌，足够李昂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换bgm。 李昂用意念点开了技能卷轴，随着卷轴化作一缕烟尘，李昂的技能栏里浮现出了精良等级的技能图案。 “以后我也是一出场就有bgm的男人了。” 李昂对此十分满意，真英雄就是要在激昂澎湃的音乐声中证明自己。 升到lv10之后，他倒是没有急着加点，而是检视起背包栏里新收获的几样东西。 第一样，是扭曲丑陋却充满完美造物意味的天蛾人尸体。 这玩意儿左看右看都没什么用，还不能从背包栏里拿出来，储存在炼金工房——那上面可能有畸变病原。 除了直接卖给系统换取微薄游戏币之外， 就只能丢给特事局，让他们旗下的医生团队进行解剖研究了——话说在特事局工作的普通人医生们，天天面对稀奇古怪、丑陋扭曲的玩意儿，必须得有颗唯物主义的大心脏。 “等哪天把这具畸变尸体丢进锻造熔炉里吧，说不定就能碰上什么相性高的超凡材料。” 第二项收获，则是李昂从地下实验中心“借”来的各类仪器。 生物安全柜、超低温冰箱、离心机、电热细胞培养柜、显微镜.... 这些东西也能在现实世界里买到， 但眼下特事局想必早就已经对基础科学仪器的生产销售，布下了监控网络， 想不受监控地买到，很难。 反正这些东西本来也应该毁灭在阿尔冯斯引起的全面核爆当中，李昂把仪器从核爆命运里抢救出来，天然就拥有合法处置的权利。 他走进炼金工房，将这些仪器草草消毒完毕之后，将其安装在工坊的各个角落——几根电线插排，从屋里一直延伸到了炼金工坊当中，为工坊内的各类电器提供能源。 第三件嘛，就是生物母版。 这可是李昂从畸变世界得到的最大好处， 一块能将有机物质转化成新类型生命、甚至改造整个星球生态环境的道具， 无论如何，其品质都不会低到哪里去。 李昂将意念投放进背包栏内，仔仔细细地观察起生物母版。 就像阿尔冯斯·安德森所描述的那样，这块方形砧板大小的生物母版，完全由甲壳质、毛发及甲状物组成，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黄绿相间的计算机芯片。 【名称：受损的生物母版】 【类型：工具】 【品质：完美】 【特效1：被动。缓慢吸收无机质，转换为随机化合物】 【特效2：主动。缓慢改造活体有机体的身体结构】 【特效3：主动。缓慢改造所在星球的生态环境】 【特效1消耗：无】 【特效2消耗：每秒10点理智值】 【特效3消耗：每秒100点理智值】 【使用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0点，感知属性高于等于10点】 【备注：她是来自遥远之地的善意，承载着生命与希望。只是，出了某种偏差。】 【备注：也许，你可以尝试修复她？前提是你能找到在其他地方见过她的“人”】 竟然是件完美品质的道具！ 虽然李昂现在的智力属性与感知属性都还只有9点，就算加了一点自由属性点，也还无法直接使用， 但他现在的经验槽已经到了599/1000，距离lv11也就只是一两次任务的事情，很快就能满足使用条件。 “特效1的被动能力对于孤狼玩家而言，作用有限， 反倒是特效2看起来发展潜力更大。” 李昂自言自语道：“这里只说是改造活体有机体的身体结构，并没有指定是自己还是其他有机生命体。 有了这件装备，我可以随意改造自己的身躯，不用再用化妆道具进行伪装。 变高变矮，变胖变瘦，千人千面。 也可以拿它来改造动物，随意拼凑出强力怪物。” 理智值，由个体生命的个人意志坚定程度决定，受到智力与感知属性影响（权重较低）。 一名普通人如果意志足够坚定，其理智值总数也是可以多于玩家的。 在李昂将升级带来的一点自由属性点加在感知上之后，系统鉴定他当前的理智值为270点（普通人为100点）， 使用特效2的话绰绰有余，但启动特效3，主动改造星球生态环境的话，只能坚持三秒钟不到。 “理智值虽多，却不能随意使用。” 李昂心中默默道：“按照论坛上的说法，理智值一旦降到20%一下，轻则头晕目眩，恶心呕吐， 重则长期晕厥，甚至患上半永久性痴呆以及各类精神疾病。” 李昂忍住了把【受损的生物母版】拿出来仔细观察的冲动——开什么玩笑，阿尔冯斯只是掉了一根毛发在生物母版周边，就被它改造出了畸变体，逃出密室，制造血肉菌毯。 万一取出背包栏后，它很阴险地设下陷阱，改造李昂生活区域周边的生态环境最终导致特事局前来查看怎么办？ 要用的话，也得等到满足使用条件、在安全隐秘的炼金工坊里进行操作才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再见 接下来几天，李昂一直在探索“自带bgm”这项技能，找到了不少强力的配乐组合。 为了配合技能，他还专门在网店买了不同型号的户外音响，体积从小到大都有， 产品描述一个比一个夸张，什么600w超大功率、八喇叭震撼人心、广场舞杀手超重低音炮、十二彩灯万人迷。 鉴于以后很可能要扛着音响战斗，李昂特意把这些音响的外壳都重新改造了一遍，以防止被人认出音响品牌，顺藤摸瓜发现他的身份。 买完音响之后，李昂还以10点游戏货币的价钱，雇佣情报掮客骡子帮他留意“炼金术”方面的技能卷轴， 如果骡子能直接联系上有意出手的麦家的话，李昂还可以再加30游戏币的雇佣尾款。 不过杀场游戏里的技能种类多如繁星，就算有玩家真的刷到炼金技能卷轴，也不一定愿意拿出来出售， 这也算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吧，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不算很亏。 此外，李昂还重新启动了【锻造熔炉】，用普通品质的武器【钢的棍】和白骨脊椎， 打造出了一件新的的稀有品质攻击型装备，弥补了攻击手段单一的弱点。 任务结束后，那位黄昏骑士，在任务结束后主动加了李昂的好友，在通讯链接里，很公式化地简略表达了钦佩与谢意。 而万里封刀也主动联系了李昂，双方都很默契地没有谈及生物母版的事情，主要讨论了一下此次任务遇到的三名敌对玩家。 按照万里封刀的说法，他已经把黑圣子、庄彭湃、石匠等三人的部分信息，上报给了特事局， 让特事局的情报部门收集相关情报，警惕对方事后的打击报复。 如果在现实世界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万里封刀也保证会将消息及时转告给李昂，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李昂又回归到了平时上上学，回家刷论坛的日常生活。 某个周六的上午，躺在沙发里喝冰可乐玩游戏机的李昂，受到了来自一则王丛珊的微信消息。 “小帅哥在做什么鸭？” 哟，上来就称呼帅哥，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李昂打字道：“烤鸭，卤鸭，咸水鸭，啤酒鸭。” “？？？” 王从珊发了一张黑人问号的表情包，“正经的，在干嘛。” “假期在家无聊，不如做点兼职，复制黏贴这段话，做个复读机，每天收入0元，周围朋友都在做。” “呵呵。” 王丛珊发了个怒搓狗头的表情包，“忙不忙？找你有事儿。” 李昂发了个土狗抠鼻的图，“什么事情？” 王丛珊立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原来她有一位表姐，名牌大学毕业，在殷市打拼多年，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独立画家， 但因为人漂亮，挣得多，家境好，谈吐优雅颇有气质，眼光较高， 反倒令众多优质男士望而却步， 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大龄剩女。 她父母的观念都比较传统，催婚催个不停的同时， 也隐隐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有着搞姬的倾向。 家长催促之下，这位大龄剩女苦不堪言， 恰逢最近遇到了点糟心事，索性扯了个已经找到男朋友的谎，搪塞父母。 岂料她母亲当天晚上就订好了机票，第二天就打算杀到殷市勘察准女婿。 这位表姐以前在殷市读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到王丰年、蒋欣婉夫妻家里蹭吃蹭喝， 和王家相当亲近，与王丛珊更是从小玩到大。 眼看谎言即将被戳穿，王丛珊自告奋勇，向表姐举荐了一位号称演技完美、擅长装逼、十项全能的精英人才， 百分之一百能帮她度过眼前劫难。 这位精英人才，自然就是李昂李某人。 李昂听完来龙去脉，作为王丛珊的青梅竹马兼多年好友，她表姐的麻烦就是他的麻烦， 当即仗义豪迈地打字道：“多少？” “2000，包饭，帮你定制西装。” 王丛珊打字道：“接不接。” 如果换做以前，李昂现在恐怕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出门了， 但现在成了玩家，随便一点游戏币就能卖出一两万，区区两千实在看不上眼。 短暂地想了一会，李昂还是应下了这一差事。 既是为了维护他在王丛珊眼里的穷逼形象，也是为了能找个机会出门逛逛，兴许就能触发什么任务。 “给力嗷铁汁。” 王丛珊竖了个大拇指，将她表姐的照片和微信号给李昂发了过来，让他们俩自己详谈。 李昂抿了口冰可乐，漫不经心地点开大图， 下一秒，他猛地从沙发里弹了起来，面无表情，眯着眼睛，周身逸散出森然可怖的纯粹杀意。 照片上的女性，是个穿着白色长裙、戴着墨镜，颜值远超平均线的气质女青年。 这个女人，李昂曾经见过，就在渡生村。 卫凌岚... 这名女性当时是个lv4的玩家，在渡生村事件结束时被李昂摆了一道，很可能已经迫于压力，向特事局全面投诚。 她竟然是王丛珊的亲戚....还是说，是特事局发觉了什么，捏造一个假身份来接近他。 李昂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躺在天花板上的柴翠翘隐隐有些心悸，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昂这种无关善恶、只剩杀意的警惕状态。 “特事局发现我的概率，相当之小，就算他们察觉到了什么，也不会以王丛珊为桥梁来接近我——这样不仅很没有效率，而且还很有可能引起我的激烈反应。” 李昂默默想到：“那么，这只是纯粹的巧合么...之前遇到过的玩家，会是我青梅竹马的亲密亲属什么的。” 在这个世界上，李昂能绝对信赖的活人只有一个王丛珊，加上半个孤儿院院长。 出于这份信任，李昂唯二没有对身边的他们进行背景调查，指定暗杀策略。 除了他们之外， 李昂可以在必要情况下消灭一切有威胁的敌人，采取一切的激进手段， 来维护自己的生命安全，保障自己的平和日常。 “这么快就见面了啊。” 李昂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里，卫凌岚的照片，默默道：“希望，你这回的运气能好点。”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迷雾 李昂加了卫凌岚的微信，倒是没有和她怎么瞎聊，而是好好谈论了一下明天该怎么见面的问题。 一开始卫凌岚还有点不太适应，但在李昂极为专业的在商言商态度影响下，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按照她的设想，两人明天中午见面， 届时李昂会扮演一名在业内崭露头角的优秀年轻摄影师徐浩歌， 为人彬彬有礼，儒雅随和，收入与颜值均能匹配卫凌岚的档次。 女方父母会提几个问题，稍微考察一番， 李昂则会在卫凌岚协助下蒙混过关，把二老打发回家。 等几个月，卫凌岚再把“出轨劈腿”的帽子扣在李昂的假身份上，名正言顺地“分手”，向父母交代。 至于以后.... 反正杀场游戏的规模会不断扩大，影响范围越来越广，最后让整个社会模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到时候，生存会比生活更加重要，谁还会在意大龄剩女的婚姻问题啊。 聊天末尾，卫凌岚提出要帮出钱帮李昂做一套定制西服，后者想了一想，以自己已经有一件为理由，拒绝了见面的请求。 随后，李昂翻箱倒柜找出化妆道具，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俊朗帅气年少多金青年， 并给卫凌岚发去了完全没有美颜过的自拍照片，以检验货色。 照片里，新鲜出炉的青年摄影师徐浩歌，穿着简单朴素的白衬衫与黑外套， 眉眼间有着写不出的自信沉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中，夹杂着这一丝看透世事的忧郁与沧桑。 帅气，成熟，深沉而不做作，差点就在卫凌岚古井无波的心里掀起了阵阵涟漪。 收到这张照片后，有些惊讶的卫凌岚找王丛珊要了一张李昂平时状态下的照片， 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长相平平无奇、穿着大背心大裤衩人字拖的抠鼻屎吊儿郎当青少年， 跟那张“青年摄影师徐浩歌”自拍照联想到一起。 这特么是同一个人！？ 亚洲化妆术，恐怖如斯！ 倍感震撼之余，卫凌岚也对王丛珊表达了赞赏，小小年纪就能找到这么一个多才多艺的青梅竹马——这要是以后结婚了，变装造型的花样还不得上天啊？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次日上午，保持着变装状态的李昂带着红酒和化妆品两份礼物（事后可以找卫凌岚报销）， 提前赶到昨天约好的商业街某家餐馆。 但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微信也联系不上。 卫凌岚没来，反倒是戴着鸭舌帽、大墨镜、黑色口罩的王丛珊先走了进来，坐在李昂后方斜对角处，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王丛珊：“有内鬼终止交易” 李昂：“？？？” 王丛珊：“咳咳咳，开个玩笑。他们马上到，你准备一下。” 李昂：“我办事，你放心。” 很快，卫凌岚与其父母一同来到，李昂上前迎接，一阵寒暄过后，小情侣在同一侧坐下，姿态甜蜜而默契。 李昂无愧其高达2000元的出场费，一顿饭吃下来，“徐浩歌”谈吐优雅，举止端正，稳重成熟，态度不卑不亢，餐桌礼仪无可挑剔， 总能在看似风平浪静的寒暄中，潜移默化地透露出“徐浩歌”目前的家庭状况、生活方式、工作前景，以及与卫凌岚两人的未来规划， 以“完美男朋友”的形象，妥善应对了卫父卫母的暗示与质询。 不止如此，“徐浩歌”对卫凌岚更是无所不至的呵护关心， 两人时不时互动一下，露出宠溺笑容，偶尔还会做出并不过分的牵手动作。 卫凌岚感受着“徐浩歌”身上的热量与强烈雄性荷尔蒙，明知这是演戏， 却还是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生逃离之念。 只能不断跟自己强调，坐在她旁边的还是一个未成年的、跟自己表妹关系特好的男子高中生， 有特殊想法可是要被抓去吃牢饭的。 两人的亲密互动，让卫父卫母相当欣慰（终于可以确定女儿不是搞姬爱好者）， 反倒是坐在后方斜对角的王丛珊，莫名其妙地有些不爽起来，总觉得自己隐隐吃了大亏。 她坐在座位上，没有回头，而是通过金属勺子的曲面，看向后方景象， “干，这小子从来没有对我这么温柔过。” 班长大人看着“徐浩歌”宠溺地摸了摸卫凌岚的小拇指，浑身一阵恶寒， 脑子里却忍不住开始幻象，那天自己也掏出个两千块钱，让李昂对她这么温柔一整天... “靠，我刚才想的什么？恶心，恶心！” 从幻象中挣脱出来的王丛珊红着脸摇了摇脑袋，拽着鸭舌帽的帽檐扣下去，把杂乱思绪尽数抛之脑后——李昂信奉的可是给一分钱，出一分力， 他之前做陪玩服务的时候，和小姐姐们在王者农药的世界里奋力厮杀，光速上分，各种带飞。 而且还附带伪音功能，只要钱到位，什么奶油小生、雅痞帅大叔、年上前辈的聊天风格统统驾驭得住。 结果轮到下班时间陪王丛珊玩王者农药，他就经常会拿打野位的达摩， 非常虔诚地信奉佛学，从不上线抓人，只在野区逛街，狂刷微信步数。 一分钱，一份货。 王丛珊坚信，想要让李昂主动温柔起来的难度，跟闭着眼睛玩通关卡普空公司的街机游戏《大魔界村》差不多.... 反正希望渺茫就是了。 在王丛珊的碎碎念中，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卫父卫母相当高兴，刚要来几句临别嘱托，卫凌岚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的脸色微不可查地为之一变。 渡生村事故终究还是有影响的， 在主动向特事局全面投诚之后，她还要面临长达数个月的审核审批，现阶段只能算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的特殊编外人员。 卫凌岚现在使用的手机，正是特事局所下发装配的，可设置数种不同铃声， 一种是正常人生活用铃声， 其他几种则是特事局在遇到不同种类紧急状况时，主动联系干员们的铃声——特事局虽然有专门的接线员（由玩家担任，通过好友通讯直接联系其他玩家），但仍有一批普通人干员。 而且接线员制度也并非尽善尽美， 万一遇到接线员叛变或是其他特殊状况，还是得采用老办法才行。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卫凌岚尴尬一笑，将父母留给李昂交涉，自己则大步走到角落，接起电话，“喂？” 接线员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 “卫凌岚干员，请立即疏散你所在地区的群众！你那里有...” 电话骤然中断，餐厅内响起一阵低呼惊叫。 卫凌岚下意识地抬起头，却看见餐厅的玻璃窗户外，不知何时升起了浓郁迷雾，将餐馆彻底隔离成一座孤岛。 第一百六十四章 敬业 （这就是第一百六十三章，章节名弄错了） 餐厅的透明玻璃外，前一秒还条繁华热闹、行人如织的商业街道 下一秒就被浓郁的大雾笼罩，如同有一张沉重厚实的大网盖在天地之间。 看不见任何除了灰白之外的颜色，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下一片死寂。 餐厅里的大部分食客们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有些不安慌乱地看向窗外， 还有不肯接受现状的二货回头质问餐厅工作人员，问这是不是他们用液晶屏幕代替了玻璃窗户，为了整点节目效果。 还没等有人回答这个沙雕问题， 一道庞大黑影就以迅雷疾风之势穿透浓雾，猛地砸向了餐厅上方的混凝土墙壁。 轰—— 碎石飞溅，楼房摇晃。 在餐厅众人的恐慌尖叫声当中，那庞大黑影坠落于大门正前方，侧躺在地上，用长满黑色长刺的脊背对着餐厅。 “呃啊...” 非人的沉闷兽吼声响了起来， 窗户在震颤，水杯在摇晃， 包括卫凌岚在内的所有人，只觉浑身一阵恶寒，冰冷的恐惧感仿佛水银一般，从皮肤渗透到心脏。 怪物缓缓站起，转过身来。 那是一只面包车大小的巨型老鼠，通体黑色，脊背毛发根根竖起，如同锋锐刺剑， 腹部不正常地高高膨胀起来，像是塞了无数个装满水的气球，每时每刻都在波动起伏。 “呃....” 巨鼠低声嚎叫，呲着泛黄门牙，尖尖的鼻子因为痛苦与愤怒而向后收缩，叠起了深深的皱纹。 它用车灯一般的赤红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餐厅里的所有人， 等比例放大之后极为健硕的前爪，正无意识地抓挠着铺着地砖的路面，将砖石轻松切割成无数碎块。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常规任务（团队合作）】 【任务名：迷雾逃生】 【任务目标：护送雍颐阁餐厅内的132名人员前往禾山路149号】 【任务时间限制：2小时】 【任务奖励1：经验值3点*最终抵达人数】 【任务奖励2：游戏币5点*最终抵达人数】 【任务奖励3：稀有品质随机物品*1】 【任务失败惩罚：无】 系统提示音在卫凌岚的耳边响起，她脸色骤变，不再顾忌身份，直接朝门口附近的食客大喊道：“离开那里！” 不用她说，本来坐在大门两侧的食客自发地站了起来，屁滚尿流地或爬或跑，向后退去。 虽然不知道窗外的浓雾是怎么回事，但那只面包车大小的巨型老鼠怎么看也不像会和人类友好相处的善类... 人群如退潮般的后撤举动，似乎激发了巨鼠的凶性，它尖叫着冲向大门， 肥硕而鼓涨的腹部在地面摩擦，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遍地碎石划开那纤薄的腰腹皮肤。 乓—— 大门应声而碎，玻璃渣子向内飞溅， 身材庞大的巨鼠，刚好被两侧门框卡住脖子，一时间无法彻底进到餐厅中来，只能扑腾着前爪，将地上的红色地毯彻底扯烂， 餐厅内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朝后厨跑去，将过道挤成一片，哭喊声此起彼伏——越靠近门口的地方，哭喊声就越是响亮。 卫父卫母吓得脸色苍白，本来坐在后方的王丛珊也顾不上伪装，煞白着脸跑了过来， 慌乱间差点平底摔跤，幸好被李昂一把拉住才没被后面涌来的人群踩踏。 “吼——” 随着巨鼠的凄厉咆哮，它背上的十数根尖刺如同弩枪一般发射了出去，整齐划一地呈一字型，深深凿进门框边上的墙壁。 嵌进钢筋水泥里的黑色尖刺，急速由黑转红，最终猛地爆炸。 烟尘飘扬，砖石垮塌， 仍站在原地的巨鼠抖了抖背上的灰白尘土，将目光移向了挤在过道中的人群，脊背的黑色尖刺不住抖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群串成麻辣烫。 情况危急，还穿着长裙的卫凌岚深吸了一口气，将父母与李昂王丛珊推进座位， 自己从虚空中（其实就是背包栏），抽出了一把涂着黄褐色战术迷彩的、原产于德意志的带榴弹发射器hk416自动步枪。 还未等震惊不已的卫父卫母反应过来，卫凌岚就猛地跳上桌面，摆动仙气裙摆，稍一端正持枪姿势， 举着步枪就朝巨鼠开始射击。 步枪子弹的巨大发射声响，遮挡住了所有的哭喊声， 一枚枚铜质子弹，精准地打在了巨鼠的头部。 弹雨虽然没能彻底穿透那层厚实的毛发皮肤， 但依旧撕裂出道道血痕，逼迫老鼠不得不闭上眼睛，低垂偏移头颅，抬起前爪挡住步枪扫射。 卫凌岚一直保持开枪压制，趁着对方低头间隙，立即切换到榴弹发射器模式，扣动扳机。 一发榴弹从人群的头顶飞过，径直命中巨鼠脑袋，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老鼠的面部皮肤被炸得皮开肉绽，向后踉跄倒退数步。 不等它站稳身形，卫凌岚立即从背包栏里取出带三脚架的mk19榴弹发射器， 一脚踩在桌面上，一脚踩在李昂旁边的座位上， 半蹲着端起榴弹发射器略一瞄准，手指稳稳扣下扳机，快速打出10发高爆弹。 mk19榴弹发射器原产于美利坚，至今已有五十年的历史，但其改良型号依旧为多方势力所青睐， 其发射的m430双用途高爆弹，不仅射速超过350发/分，更是能击穿5mm的装甲。 仍旧是血肉之躯的巨鼠，甚至没来得及使出那一招背部尖刺，就被高爆弹所淹没，挤在墙角，炸成了一地血色浆糊。 幸好餐厅里的食客已经先一步后退，没有被m430高爆弹的15米人员毁伤半径所波及， 最多只是被冲击波震到在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耳鸣阵阵。 巨鼠的残缺肢体溅落一地，卫凌岚抿着嘴唇，将mk19榴弹发射器的支架从座椅上收了起来。 坐在座位上的卫父卫母目瞪口呆，“凌岚你....” 李昂同样目瞪口呆，脸色煞白地看着站在桌面上的白裙飘飘女战神造型的卫凌岚，“岚岚你...” 坐在他旁边的王丛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兄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演戏？？ 真特么敬业爱岗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马甲 正所谓收钱办事，李昂这么专业的人，怎么能够因为这种区区小事，选择半途而废。 就算上次在渡生村里，他也有好好完成鲁茂典的“解决渡生村灵异事件”委托！ 虽然鲁茂典和他弟他爹一起挂掉了，但那都是小事。 而且原因还是雇主自己作死，和李昂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总之，李昂一向爱岗敬业，善始善终。 更何况，在巨鼠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同样接到了和卫凌岚一模一样的合作任务。 因此在王丛珊用残念眼神盯着他的时候，他依然用“青年摄影师徐浩歌”的语气，惊愕道：“岚岚，这是怎么回事？” 包括卫父卫母在内的一众食客，也用惊诧恐慌的目光，看着站在桌面上的卫凌岚。 大龄文艺女青年吐出了一口浊气，实际上她在出手的那一瞬间就预想到了眼下这种状况。 幸好她早就投奔了特事局，不用担心身份暴露引起的一连串糟糕厄运， “大家请安静！” 卫凌岚端着枪支的造型相当有威慑力，毕竟那堆残存着体温的巨鼠残躯，还整整齐齐铺在地上。 “我是官方机构的工作人员，现在外面出了点特殊状况，我会带领大家前往安全地点。” 她手掌一翻，从背包栏里取出一本墨绿色的方形证件，将翻开的证件高举过头顶，左右摇晃，给窃窃私语的人群看了一眼。 李昂明锐地察觉到那墨绿证件有着精神干涉的作用——在证件拿出来之后，原本惊慌失措的众人脸色平和了不少，甚至都没有对卫凌岚表现出任何的怀疑质疑。 “特事局发放的制式道具么？” 李昂心中暗暗道：“看起来很有效果啊，是给特事局的机动特遣队成员都发放了一份么...” 官方机构终究要比个人玩家强上无数倍， 双方在资源利用率层面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当孤狼玩家还在遮遮掩掩猥琐发育的时候，官方机构已经开始整建制地建立团队，对杀场游戏进行研究破解利用。 时至今日，特事局已经可以小规模生产制式的超凡装备道具，甚至为机动特遣队（及其编外人员）配备一整套装备， 这份自带“官方机构威严感”的证件，仅仅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卫凌岚继续站在桌子上开始指挥，她让包括后厨员工在内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到大厅， 自己则在发现所有通讯工具失效、无法直接联系上特事局之后，走出餐厅大门，向街道两侧张望。 街面满是浓雾，两侧店铺的大门虽然开着，但里面没有半个人影。 就好像整座城市里面，就只剩下雍颐阁餐厅的这些人。 保持警戒姿态的卫凌岚继续用榴弹发射器对准街道，后退着撤回到餐厅，假装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人群。 她在悄悄地清点人数。 此次任务，是要求玩家通过合作方式，护送雍颐阁餐厅内132人前往禾山路149号，最终任务奖励由抵达人数决定。 卫凌岚作为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编外人员， 很清楚所谓的禾山路149号，其实就是特事局在殷市的一个小型据点， 那里有着包括二十几名玩家在内的机动特遣队。 这也就意味着，系统认定雍颐阁餐厅附近已经不再安全， 甚至众人在前往特事局据点的路上，会遇到巨大的危险。 弄清人数，不仅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人民群众，也是弄清楚这群人里面是否藏着和卫凌岚一样的玩家。 系统是说“护送餐厅内132人”，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模糊的暗示。 132，到底算玩家在内，还是不算玩家在内？ 如果包括卫凌岚在内，这里有132人，那就证明合作任务里的其他玩家很可能就混在人群当中， 这样一来，就算那名玩家一直没有出手， 特事局也可以通过“事后调取监控录像”的方式，排查筛选，找出混在人群里的玩家。 如果不算卫凌岚，这里有132人，那就证明合作任务里的其他玩家此刻并不在人群当中。 如果不算卫凌岚，这里有133人，那就证明人群里肯定有一名其他玩家。 134人，则有两名玩家。 135人，则有三名玩家。 只要清点人员数量，就可以确定除卫凌岚之外的合作玩家人数.... 大龄文艺女青年的脑子并不慢，但李昂比她更快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听到任务描述的第一时间，他就开始悄悄审视人群。 此刻的雍颐阁餐厅内并没有孕妇（有孕妇的话就可以混淆人数），包括他和卫凌岚在内，共有132人。 也就是说，玩家也算在132人当中。 系统已经标注了这是合作任务，卫凌岚清点完人数之后，就会猜想到人群里面混了玩家， 而特事局也会在时候发现这一点，开始排查筛选，进而威胁到李昂的平稳日常。 李昂没有丧病到主动毁灭无辜者来完成身份保密，更何况这里还有王丛珊在，不能让她受到不可逆惊吓。 因此，在卫凌岚拿出榴弹发射器暴虐巨鼠的时候，李昂就想到了对策。 他简单吩咐了几句，让躲在他体内的柴翠翘柴大小姐，换上一套全新服装，钻进地底。 最近彻底进化成现代化年轻女性的柴大小姐，不仅继续沉迷于各类言情小说， 还迷上了二次元动漫， 在b站上注册了账号，用李昂给她的零花钱冲了个大会员， 整天要么在狂补各类番剧， 要么在舞蹈区看小姐姐跳舞、在鬼畜区欣赏行为艺术、在生活区看猫猫狗狗。 无可奈何的李昂对此只能放任自流——反正柴大小姐平时花销也小，目前还能养得起， 最多最多就是在柴大小姐想要cosplay的时候，烧几件花花绿绿的折纸衣服给她。 没错，只要在精巧完美的折纸作品上倾注感情，并当着柴翠翘的面前烧掉，她就能收到纸做的东西。 西式铠甲、水手制服、晓组织披风、虎式坦克、链锯剑.... 这些玩意儿虽然只是没有任何实质的样子货， 而且也维持不了几天， 但拿来唬骗普通人已经足够用了。 “卫凌岚清点完人数之后，就会猜人群里面可能混入了玩家。” 李昂心中默默道，“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就只有再制造出一个虚假的玩家身份，从餐厅外面走进来， 从而让卫凌岚误以为，目前在餐厅里的132人里，只有她一名玩家。” 餐厅内人多眼杂，这个虚假的玩家身份，不能由李昂亲自扮演——他现在还得是青年摄影师徐浩歌。 养柴千日，用柴一时， 柴柴，这回就靠你了！ 踏，踏，踏。 当卫凌岚清点完人数、脸色骤变之际， 沉重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响了起来，渐行渐近。 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门外， 一个穿着全身式厚重青铜铠甲的长发女子，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扣着猫头鹰造型的半覆盖式的面甲，遮挡住上半张脸， 只露出冷酷狂霸的双眸，与挂着邪魅狂狷笑容的嘴巴。 一股难以描述的恐怖气势在她周围沉积，温度在下降，连空气中的水分仿佛都要为她的威严所震慑，冻成冰块。 餐厅内刚稳定情绪的人群又开始了慌乱骚动， 而完全不知道在cosplay哪位动漫人物的柴大小姐，则继续轻笑着， 只是微不可查地与李昂对视了一眼，清晰表达出“我办事，你放心”的意思。 李昂表示很不放心，情绪很是激动。 “哼。” 戏精附体的柴翠翘无视吵闹人群，看着如临大敌的卫凌岚，冷哼一声， 不屑轻蔑道：“你，就是我此次的队友么？ 女人。” 卫凌岚紧绷着脸，不敢松懈，“你是...” “我？” 柴大小姐玩味地笑了一下， 反正这也是一次性马甲，用完就可以丢掉，自然是怎么玩的开心，怎么来。 她完全无视了李昂“你稳重点！”的眼神暗示， 小脑子飞快运转， 想着该给自己这个临时马甲，取个什么邪魅狂狷的组织与名字。 第一百六十五章 柠檬 柴大小姐心思急转，想着什么样的背景设定才能匹配自己的逼格，却听一阵狂乱凄厉的嚎叫由远及近，朝着此地飞速接近。 卫凌岚看不清雾中景象，而李昂借助猫眼则稍微能看得更远一些。 巨鼠，数十只坦克大小的巨鼠将整条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前方道路上车辆、景观树木、街灯等一切阻碍，都被鼠群撞倒碾压。 每只老鼠脊背上的黑色尖刺都如同炸毛一般高高竖起，急速由黑转红，经过短暂延迟之后，朝着后方疾射而出。 弩炮般的尖刺如同箭雨一般，朝着浓雾不断倾泻，后方不断传来尖刺爆炸的声响， 但那声响，比起尖刺箭雨的数量，明显少了很多。 仿佛，雾中有什么东西，轻描淡写地吞噬掉了大部分能够爆炸的尖刺弩炮.... 鼠群埋头加速冲锋，赤红眼眸中虽有暴戾嗜血，但更多的，竟然是生物本能的恐惧。 它们在试图逃离雾中的某种东西。 倏—— 破空声传来， 浓雾之中，气浪翻滚，一道隐隐绰绰的竖型黑影从天而降，猛地卷住了鼠群最后方的一只巨鼠，将其提拽而起，摄入高空。 鼠群惊恐尖鸣，冲刺速度再次加快，然而这并不能阻止竖型黑影从天而降，一次又一次把它们卷进浓雾。 李昂看得分明，卫凌岚却只看见十余只巨鼠朝着餐厅奔袭而来， 她面色骤变，立刻闪至某张正对着大门的餐桌后方，将榴弹发射器的支架撑在桌面上，枪口如临大敌地对准了餐厅大门。 这款mk19榴弹发射器是特事局下发给机动特遣队编外人员的重型火力武器， 她自己单人操作mk19榴弹发射器的话，平均每分钟能打出80发高爆榴弹。 放在开阔地带，百分之百能把这些巨鼠按在地上爆锤， 但眼下这间密闭餐厅，没有任何防御工事，需要防守的面积太大，双方距离又太过靠近， 就算打死打伤最先冲进来的几只怪物，其他巨鼠也能从周围的落地玻璃窗里钻进来，对人群进行攻击.... 奔踏之声好似擂鼓战锤般密集，十数道巨鼠身影破雾而出，一字排开，纷纷撞在餐厅沿街一侧的落地窗户上。 玻璃窗应声而碎，人群恐慌哭声震天。 竖型黑影本来已经从天空垂落，指向某只最外围的巨鼠，却在即将接近餐厅范围时猛地顿住，犹豫片刻，默默抽离。 鼠群逃生成功， 一只体型最大的巨鼠自正门突进，赤红双目中倒映出柴翠翘身穿青铜铠甲、一动不动的背影。 它的脑子里并不存在“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概念，对于浓雾中黑影的恐惧，彻底充斥了它的头脑，让它无视了从柴翠翘身上传来的尖锐威胁感。 巨鼠挥动健壮前肢，将弯刀般锋锐的前爪高高上扬，朝着柴大小姐狠狠劈下。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卫凌岚刚用高爆榴弹炸死了一只冲破落地窗的巨鼠，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柴大小姐即将被鼠怪开膛破肚。 她...为什么不躲？ “呵...聒噪。” 柴翠翘双手负在身后，未曾回头，只是长叹了口气，仿佛身后那疾如闪电的爪击，仅是拂面清风而已。 就在巨鼠利爪即将命中她的那一刹那，十余只惨白、纤细、狭长的手臂从地面延伸而出， 如同蟒蛇一般牢牢缠绕住了巨鼠的周身，狠狠一绞！ 咔咔咔—— 巨鼠浑身的骨骼被硬生生绞断，只听“嘭”的一声，饱满浑圆的肚皮像是柠檬一般被生生挤爆！ 红的白的四处飞溅，腥臭味逸散飘荡。 十余只手臂消散不减，下一秒就在其他鼠怪的脚下出现，如同挤柠檬一般，飞速收割走所有巨鼠的生命。 数息过后，遍地狼藉的餐厅像是铺了一层猩红地毯，腥臭气息直冲鼻腔，让不少人原地呕吐了出来。 人群看向柴大小姐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与震撼。 而后者站在遍地血泊当中，周身上下未曾有半点猩红侵染， 柴大小姐还在无声无息地塑造着逼格，蓦然瞥见了餐厅墙壁上挂着的月型挂饰，瞬间为自己的临时马甲想到了合适的身份， 她轻描淡写地稍抬起下巴，凝眉沉声道：“蹶厚地，揭太清。亘层霄，突重溟。激三千以崛起，向九万而迅征。 我乃层霄殿玄武七宿危月燕，危宿多凶，司肃杀之职！” “层霄殿...” 卫凌岚面色凝重，咀嚼着这个词汇。 层霄意味云气、天空， 宋苏轼有词《西江月·顷在黄州》：“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 “乃蹶厚地，揭太清。亘层霄，突重溟。”这段话，也出自唐李白《大鹏赋·并序》 危月燕则为二十八宿之一，为北方七宿之第五宿，居玄武尾部，司秋天肃杀。 卫凌岚作为一名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的编外人员，还没到能够接触种种机密的密级， 自然无法鉴别柴翠翘随口扯出的“层霄殿”真假。 而且对方穿着一身的青铜重甲却行动自如，气势深邃森然，一开口就是一大段自我介绍，结合这遍地血浆，怎么看都不像是随口编出的样子。 来自古老隐秘组织？还是近期刚成立的秘密结社？ 柴大小姐看了眼还在思索的卫凌岚，“你的身份。” 后者反应过来，急忙显现出自己的玩家id。 并非玩家的柴翠翘根本看不见对方id，但这并不影响她风淡云轻地点了点头，装作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其实柴大小姐也没看清楚刚才鼠群在浓雾中被追逐的景象，但李昂看到了， 借助猫眼的制造幻象功能，他将一行小字投映到了柴大小姐面甲的内侧，像提词器一样在后方进行控场指挥。 虽然不清除那从天而降的竖型黑影到底是什么，以及它为什么在餐厅范围内收手， 但雍颐阁餐厅不再安全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如果安全的话，系统也不会让两名玩家专门执行护送任务。 在李昂牌提词器的指挥下，柴大小姐或者说层霄殿玄武七宿危月燕，漠然地扫视了餐厅内众人一眼， 沉声道：“这里不安全，准备一下，我们要马上离开。” “好的好的。” 隐隐被柴大小姐气势所震慑的卫凌岚也不敢多说什么，快速从地上将一具巨鼠尸体收入背包栏后，转过头看向人群，指挥众人从厨房里搬出各类工具， 包括且不限于钢制餐盘、各类钢锅、连接在一起的绵长绳索、照明灯具。 搬出工具之后，卫凌岚让人群站成11*12的方阵， 壮年男性拿着钢制餐盘、各类钢锅站在方阵外围，老弱妇孺站在方阵里侧。 方阵前后左右，都有人拿着照明灯具，照着四个方向。 每个人手里还握着一根环绕方阵的绳索，以防止有人意外脱离队伍，进入雾中再也回不来。 并不是没有人想要继续呆在这个餐厅，但在危月燕冰冷凝视与卫凌岚的步枪枪口面前，没有谁敢站出来表达不满， 快速布置好阵型之后， 危月燕在方阵前方领路，卫凌岚在后方压阵，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餐厅，来到浓雾弥漫的街上。 作为一名成年男性，李昂自然站在队伍外围——卫凌岚把卫父卫母、李昂王丛珊都安排在了队伍后方，更靠近她的保护范围。 他用猫眼左右张望了一眼，确定那道位于高空的竖型黑影不在附近之后，指挥危月燕沿着街道向东走。 危月燕率领队伍前进，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陷入了沉思，“等等，向东走，哪边是东来着....” 她站立不动的姿势，令后方人群一阵恐慌，包括卫凌岚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李昂无语地在她面甲上投映出了箭头，示意她调转方向。 大姐，你走错了。 危月燕面不改色心不跳，凝望着前方，突然蹬蹬蹬倒退三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的气势所压迫。 “哼，好强的气场。” 危月燕看着前方冷哼一声，转头对着人群凝重地沉声说道：“那里有危险，我们换个方向。”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刀劳 浓雾之中，一群人举着手电筒走在路上。 轿车、面包车、公交车、救护车， 所有的街边车辆统统熄火，车中看不见半点人影。 有懂汽车维修的食客上去捣鼓了好一阵子，也没能发动哪怕一辆车。 按照这位食客的说法，车辆的零部件全部都在，找不出任何出了故障的地方， 但就是发动不起来，也找不到故障的具体原因。 卫凌岚拿出来的无人机同样无法在浓雾当中正常飞行，带热成像探照功能的单兵头盔式望远镜倒是还可以使用。 红外线一路探测过去，没有发现除了餐厅众人之外的任何活人， 甚至连鸟类、流浪猫狗之类的活物都没有。 仿佛，这座城市里只剩下了他们... 人们惶恐不安，窃窃私语着， 走在队伍后方的卫父卫母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对女儿问道， “岚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卫父是工程师，卫母是家居设计师，夫妻俩都是高收入的高级知识分。 优渥的家境，足以让他们支持卫凌岚选择自己喜爱的事业。 未曾想，数月不见， 印象中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变成了端着榴弹发射器对着老鼠怪物狂轰滥炸的“女强人”，还有了莫名其妙的官方背景。 而且眼下这种诡异的环境，也与他们固定已久的世界观完全相悖。 拿钱办事、敬业爱岗的李昂也学着卫父卫母的样子，忧心忡忡地问道：“是啊，岚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旁同样惶恐不安的王丛珊差点没被空气噎住，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演戏，服了。 王丛珊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轻轻掐了李昂一把，后者仿佛完全察觉不到疼痛一样，皱着眉头焦急说道， “岚岚，你...你是不是被核辐射了啊？会不会长出什么绿色蓝色红色鳞片啊？对我们未来的孩子会不会有影响啊？” ...兄弟，我只给了你两千，真的，你不用这么卖力的。 感觉一阵头疼脑热的卫凌岚干笑了一下，旋即面色一正，继续赶路的同时，对父母轻声说道， “爸，妈，我很好，现在...算是被官方招募了吧，你们不用担心。 更多的情况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们就待在我旁边，等走出这片雾，我再告诉你们。” 卫父卫母面面相觑，虽有无数疑问，也只能埋在心中。 打发了父母，卫凌岚忍不住吁了口气。 其实对于眼下这种浓雾弥漫的情况，她并不是全然不知。 作为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的编外人员，卫凌岚平时的职责就是训练与巡街。 训练很好理解，特事局会为前来投诚的玩家提供基础技能的培训课程，如外语、徒手搏斗、枪械射击、汽车维修等等。 眼下玩家资格还非常稀缺，每支特遣小队都能配置一个完整的专家团队，收集玩家各项数据的同时， 辅助玩家与科研团队配合，进行各种实验， 并在闲暇时间，指导玩家进行训练。 除此之外，特事局也会下发各类制式装备道具， 鼓励玩家们在不致死致残的前提条件下，于特制场地内，拿出全部实力进行互殴，以收集数据、锻炼战斗能力—— 反正有专门的医疗团队二十四小时待命，还有来自杀场游戏里的医疗道具以防万一。 官方机构还是很靠谱的，无论是能够调用的资源总量，还是对于时间利用的效率，都远远强于孤狼玩家。 在特事局的支持下，卫凌岚才能从区区一介文艺女青年，迅速进化成一名标准线之上的战士。 至于巡街——随着杀场游戏的不断推进，各类有着严重危害性的离奇事件也层出不穷，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派出机动特遣队在城市里不断巡逻，提前发现异常事件，使其转变成任务，再将其解决。 特事局里不仅有共享的任务日志，上层也会有选择地将一些关键机密，下发给外勤人员。 卫凌岚很清楚，早在一个月之前，殷市各地就出现了小规模的迷雾现象。 一名下水道工人，声称他的同伴在下水道里被一团雾气所吞噬； 一个流浪汉报警说他在某条浓雾弥漫的小巷里，听到了一群人的惨叫与求救； 一群钓鱼者去江边钓鱼，突然间浓雾弥漫，等到雾气散尽时，他们发现湖中心小岛上的某个钓客已经消失不见，搜救团队前来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浓雾现象已经引起了殷市特事局的高度重视，为此专门成立了一只专业团队，试图破解这一异变。 “之前所有的报告都表明，浓雾只会在夜间出现，怎么今天就在白天发生了...” 卫凌岚心中默默道，“而且还一次性吞没了这么多人...” 所有关于迷雾的调查报告，都没有幸存者生还的记录。 正当卫凌岚思索为什么系统会认为“禾山路149”会是安全地点的时候，队伍前方出现了骚乱。 迷雾之中传来了某种密集声响， “哒哒哒，哒哒哒”像是有数十把刀刃，在用刀尖戳击着水泥路面。 “呃啊！！” 凄厉的咆哮声从浓雾中传来， 人群骚动不安，拿着手电筒的手掌不住发抖。 卫凌岚同样有些紧张，她的红外线探测仪里没有显示任何异常，脊背寒毛却根根竖起。 站在队伍前方的柴大小姐面不改色，负手而立， 她明确感觉到雾中有着浓郁阴气，应该是一大群刀劳鬼，总数大概在...三十个左右？ 随着时间推移，这一数字还在不断增加，四十个，五十个... 所谓刀劳鬼，据东晋的史学家干宝的《搜神记》卷十二记载，是一种出没于临川间诸山的鬼怪， 常伴随大风大雨出没，声音如同活人咆哮，能喷射毒液， 被毒液喷到的地方顷刻间就会发肿，半天之内就会致人死亡。 麻烦啊.... 柴翠翘忍住了回头看向李昂的冲动，下意识地攥住了拳头。 鬼魂按照神志清醒程度，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柴翠翘这样的厉鬼，因怨恨憎怒而生，有着清醒的报复意识、明确的报复对象，会主动寻找替身。 如果寄居在阴气充裕之地，讲不定还能走上修炼道路，一步步成为鬼王。 第二类，就是被怨气吞噬了彻底神志的鬼怪。这类鬼魂不仅形体扭曲，个体意识也很淡薄，只会无差别地攻击领地生灵。 长得丑，脑子笨，没啥前途，但实力强劲。 周围这些刀劳鬼就属于第二种。 柴翠翘死后也没见过刀劳鬼，只是在群妖宴上有所听闻，刀劳鬼分为雌雄，只会小规模地出没在深山之中的阴暗潮湿处。 这么一大群鬼怪，怎么会出现在浓雾之中？ 隐匿于雾气之中的众多刀劳鬼围住了人群，却被没有上前攻击，只是默默积聚着数量，不断地用刀刃般的手臂脚掌，来回戳着地面。 刀尖点地之声密集如同雨点，低沉嚎叫此起彼伏。 卫凌岚的手指稳稳扣在榴弹发射器的扳机上，肩膀却隐隐有些颤抖——将感知属性堆高的她，能清晰感觉到浓雾中传来的压迫感。 “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柴翠翘紧绷着脸，很想转过头去大声问问李昂该怎么做。 面对智商低下、嗜血好战的刀劳鬼，就算是李昂恐怕也只能老老实实硬刚一波，使不出什么骚操作。 那么，是原地开战，还是突围冲锋？ 她有自信能配合李昂冲杀出去，但是这里的人....恐怕救不了几个。 反正李昂绝对会优先救那个姓王的小浪蹄子就是了。 啧。 蓦然间，刀劳鬼群停止了一切声响。 哒哒哒。 刀尖轻触着地面，一道庞大阴影缓步踏来，破雾而出。 那是一只三米多高的雌性刀劳鬼，她的上半身大致呈人形， 无眼无鼻，额头高高凸起，满口獠牙，两条手臂的小臂部位急速变窄，化为粗长锋锐的骨质长刀。 这只雌性刀劳鬼的皮肤苍白，未穿衣物，但上身覆盖着一层骨质板甲， 腹部高高隆起似鼓涨气球，如怀孕一般， 下身则如蝎子一般延伸出去，呈扁平状，两侧各有三条同样化为骨质长刀的步足。 整体造型，有点像蝎子王，丑陋畸形之余，还有点狰狞凶残的美感。 “好强...” 柴翠翘嘴唇一抿，她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身上堪称恐怖的威压气势，这要放在前世，足以称为一方鬼王了。 特别是对方手臂那两柄门板似的扁平骨刀，看起来威慑感十足，就算是真把主战坦克开来，想必也能轻松砍废。 面对战战兢兢、不敢大声呼吸的人群，刀劳鬼女王将双臂自然垂落，门板大小的骨刀砸在地上，深深嵌入水泥地面。 她...在想什么？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借助猫眼能清晰看到刀劳鬼群的李昂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装出惊惧不已的样子，将王丛珊拽到身后， 一边在柴翠翘的面甲下投映字幕， “接下来，听我指挥。” 柴翠翘默不声地眨了眨眼睛，将双手负在身前，一副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做派。 李昂继续投映道：“你要平静地转过头，对着我们大喊道‘你们谁是妇科圣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手术 ？？？ 妇科圣手？你想干什么？ 柴大小姐一脸蒙蔽，但又不能干站着不动，损伤危月燕的逼格， 只好转过身来，用冷峻语气沉声道：“你们，谁是妇科圣手。” 人群面面相觑，没人吱声。 突然间，刀劳鬼女王前方步足一软，庞大身躯差点跪倒在地， 急忙用两柄手刀凿进路面，支撑着站了起来。 她那鼓涨的腰腹开始不断蠕动，腰部前方的骨甲缝隙里不断渗出浑浊鲜血，宽厚脊背如同波浪一般痉挛抽搐。 围在人群周围的刀劳鬼群躁动不安， 这些比常人稍矮的畸形怪物，不住地用手中长刀敲击地面，嘴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吼叫。 “嘶啊——” 刀劳鬼女王扬天长啸一声，止住了手下的躁动， 她低垂下头，举起门板似的骨刀，指了指人群，又指了指自己鼓涨的腰腹。 意思很明显，她要生了，需要帮助。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柴大小姐深吸了一口气，照着李昂投映的字幕，对着人群念道：“那其他科目的医生呢？” 依旧无人回应，半晌，李昂才犹豫着举起手，颤颤巍巍地说道：“我...” “你？” 卫父卫母有些惊讶，“小徐你不是摄影师么？” 李昂苦笑着回答道：“我医科大学毕业的，五年制临床医学，出了点意外没读研，半路出家做了摄影。” 反正现在情况紧急，对方也不好以未来岳父岳母的身份仔细询问“出了点意外”是什么意思，只好看着李昂走出队伍，来到柴大小姐身前。 “要我做什么？”李昂忐忑不安地搓了搓手，问道。 “呵，放心，不是多难的事情。” 柴大小姐冷哼一声，按照台词，朝前方的刀劳鬼女王扬了扬下巴，“你看她腹部鼓涨下沉，出现宫缩，羊水破裂，脊背有规律地痉挛抽搐，明摆着是要生了。 你要是懂妇科的话，上去给她接个生。” “什么？” 李昂一脸骇然，“我都多少年没动过手术了， 而且，鬼...鬼怪也要接生？” “鬼怎么就不能生孩子了？嗯？” 柴大小姐眉头一皱，呵斥道：“让你做你就做，哪来这么多废话。” “是是是。” 李昂点头如捣蒜，在柴大小姐的指使下，拿了一只手电筒，前往路边，准备从救护车里拿来各类工具。 为了防止道路两侧的刀劳鬼暴起伤人，卫凌岚也端着榴弹发射器跟了过来。 趁着撬开救护车后方大门的间隙，卫凌岚有些歉意地对李昂说道：“抱歉，这次牵连到你了。” “没关系，拿钱办事是我的信条。” 李昂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笑，从救护车里把可丢弃式手套、创伤处理包、可携带式抽吸器、抽吸导管以及医疗急救箱等工具搬了出来。 看着他忙碌的样子，站在车外的卫凌岚抿了抿嘴唇，问道：“对了，你是高中生对吧，真的会接生么？” “兴趣爱好。” 李昂含糊不清地解释道，“我以前喜欢看各类杂书，看的书多了，就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略懂一二。 什么母猪的产后护理与调养，草坪清洗，蚕蛹养殖，警犬训练之类的。 不能说多懂，只是半桶水的水平。 鬼怪的身体结构....应该和生猪没多大差别...吧？” “...” 卫凌岚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觉这次任务恐怕有去无回了。 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李昂安慰道：“放心，以前我给楼下大黄做胃转流手术的时候，手法极快，只能看见残影， 大家都尊称我为影流之主。” “...你给一只狗做胃转流手术？”卫凌岚的表情有些扭曲。 李昂更加莫名其妙，“谁说大黄是狗了？” 卫凌岚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丢到一边，对李昂小声说道：“等会儿如果情况危急，你和珊珊一定要待在我旁边，我会尽全力带你们冲出去的。” “明白。” 李昂点了点头，给自己穿上了急救人员的防护服，戴上口罩，将所有医疗工具装进担架布帛里，跳下了救护车后车厢。 两人在刀劳鬼群的冰冷注视下，回到原地， 此时刀劳鬼女王的状况进一步恶化， 她的嚎声有气无力，步足彻底瘫软下去，身躯向一侧倾斜，全靠两柄骨刀来支撑体重。 而膨胀腹部则像是一颗快被撑爆的装水气球，骨甲缝隙里不断淌出淋漓鲜血。 情况紧急，李昂给自己戴上可丢弃式手套，举着双手，慢慢地走上前去。 刀劳鬼女王下意识动了动骨刀手臂，周围群鬼嚎叫着就要冲上前来，幸亏女王及时望了他们一眼，止住了群鬼的冲锋。 一众刀劳鬼焦躁地站在原地，不断用刀尖凿击着地面，仿佛在呼喊“让她生！让她生！” 听着群众的呼声，李昂吐出一口浊气，慢慢走近，揭开骨甲勘察情况。 “胎儿体型过大且胎位异常，导致难产。” 李昂转过头，沉着冷静地柴翠翘与卫凌岚：“准备剖宫产。” “啊？！” 两位女性有些错愕，这难道不应该是打怪升级的剧本么，怎么还得帮鬼剖腹产？ 这画风不对啊。 李昂也不多做解释，让她们在地上铺好无菌单，再放倒刀劳鬼女王，令其正面仰躺在无菌单上。 由于摸不准对方的生理结构，李昂直接给她注射了大象剂量的麻醉剂，等到麻醉生效之后，切开其皮肤肌肉。 刀劳鬼的生理构造与人类并没有本质区别，但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器官。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本着科研优先精神的李昂恐怕就要拿出摄影机，点击左侧录制按钮，开始录制本局手术。 剖宫完成之后，对方肚里的胎儿同样也是一只雌性刀劳鬼，明明只是婴孩，额头没有那么突出，手臂和步足还没有完全蜕化成骨刀， 蜷缩在胎膜里，就像一只小老虎。 李昂面不改色，刺破胎膜，洗净羊水，伸手托住刀劳鬼胎儿的头部，将其取出，倒拎着使其干呕，吐出嘴里残余的黏液。 不得不说鬼怪就是鬼怪，刚出生的刀劳鬼胎儿就已经展现出狰狞凶残， 哪怕被李昂倒拎着，尖锐手臂也在无意识地挥舞，差点割到李昂。 “这巨婴挺强壮啊。” 李昂忍不住称赞道：“运气也挺好，刚生下来就有殷市户口。” 卫凌岚干巴巴地说道：“对于它来说...户口不重要吧。” “胡说，户口很重要。” 李昂义正辞严地说道：“想当年送子观音在全球范围内空投婴儿的时候，我就没有选好落点位置，仔细想想还是蛮后悔的。” “...” 卫凌岚咂了咂嘴巴，“剪脐带吧。” 李昂点了点头，拿起剪刀剪掉了脐带，将刚出生的刀劳鬼放在无菌单上，取出胎盘，快速用针线缝合好七八层伤口。 片刻，麻醉效果消除，刀劳鬼女王颤颤巍巍地翻身站了起来，腰腹部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而趴在她脚边的巨婴，则顺着其母亲的步足，爬上脊背。 “母子平安。” 李昂欣慰地点了点头，“幸好这次没有剪断动脉，要不然我还得去买瓶脉动，让动脉回来。 唉，可怜的大黄啊。希望他现在过得幸福。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儿别往心里搁。” 所以说你到底对大黄做了什么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红白 刷拉—— 刀劳鬼女王彻底站了起来，她低下头去，看了眼正在恢复当中的腹部伤口，朝李昂默默点了点头。 众人忍不住松了口气，幸好这次手术很成功，没有治死对方， 要不然周围这么多拿着两把大砍刀的医闹分子一拥而上，谁顶得住啊。 刀劳鬼女王仰头向天嚎叫一声，围在人群周围的鬼怪立刻后退散去，在女王身后重新集结。 女王看了眼战战兢兢的人群，迈动步足，让开一条道路。 “这是...放我们过去了？” 卫凌岚心中忐忑，指挥人群重新整顿队伍，在道路两侧一众刀劳鬼凝视下，向前进发。 没走出几步，餐厅食客就发现刀劳鬼女王在后方跟随，众多鬼怪也重新在人群两侧集结。 短暂惊慌过后，大家立马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护送他们。 “这算啥？手术报酬吗？” 卫凌岚哭笑不得，心底却多了几分庆幸。 如果这位危月燕队友没有发现刀劳鬼女王难产的事实，如果队伍里没有能够帮鬼怪接生的人才， 恐怕她们就只能采取强硬刚正面的手段，与鬼群刀兵相向。 届时，就算两名玩家能携带小部分人突出重围，剩下的那些食客....恐怕都会被众鬼所吞没。 在刀劳鬼们的护送下，一群人有惊无险地在穿行于街道。 果然，整座城市里没有一个活人，反倒是各类奇形怪状的鬼怪见了不少。 什么漂浮在空中、像热气球一样大的人头； 浑身长满漆黑恶臭毛发、依靠四肢在地上挪动来前进的臭毛鬼； 皮肤赤红、手掌脚掌蜕化成三根利爪、形似穿山甲的地下鬼； 形如低矮蓝色冬瓜、喜欢尾随行人躲在其身后的吊靴鬼。 这些看得人眼花缭乱的鬼怪，各有其特点， 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会用阴恻恻的目光，或嫉恨，或憎恶地盯着人类。 每当有鬼怪过于接近时，一众刀劳鬼就会一拥而上，群起攻之，将其撕成碎片，分而食之。 偶尔有些比较强力的鬼怪，能突破刀劳鬼防线，试图快速突袭、摄走活人， 也会被刀劳鬼女王那门板大小的巨型骨刀，轻轻松松劈成两半。 “鬼怪的种类与数量，还真是惊人啊...” 卫凌岚心中暗自想道，“百鬼夜行么？” 和剧本任务不同，现实世界里的常规任务，都是要依据现实来产生的。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这片浓雾不可能莫名其妙产生，这里的鬼怪也不可能莫名其妙聚集。 为什么会有迷雾，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种类、数量的鬼怪？ 卫凌岚一开始以为，这片与现实世界殷市镜像相似的特异空间，会把人拖进去变成鬼怪， 但是从刀劳鬼群的状态来看，他们怎么也不像是最近刚被拖进来的样子，明摆着是在这里生存过很长时间。 生态，这里的鬼怪已经形成了某种完善的生态系统，相互吞噬，相互猎杀。 但，对于鬼怪而言最重要、最基础的维生能源——阴气呢？ 一路走来，卫凌岚并没有感受到多么浓郁的阴气，就算有，也只存在于鬼怪的周身附近。 按照异学会与特事局共享的古代典籍资料显示，百鬼夜行只会发生在阴气极其浓郁的地区， 如血流漂橹的古战场、瘟疫横行的古代都城、活人献祭的大型墓葬群、地势优渥的养尸地... 等等等等。 阴气含量稍低一点，就无法供养众多厉鬼——如果恶鬼无需阴气就能到处流窜的话，只怕百万年前，世上就只剩鬼魂、无有活人了。 “他们，到底是靠什么来维持形体的呢....” 卫凌岚心中思虑万千，却不敢真的转过头去询问一众刀劳鬼（对方不会说话，恐怕也回答不上来），只好藏起疑惑继续前行。 在城市里七绕八绕，行至某十字路口处，刀劳鬼们突然止住了步伐，不再前进。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一众食客顿时紧张了起来，不安地看向危月燕与卫凌岚。 “...” 卫凌岚吐出一口浊气，想要上前询问，刚踏出一部，刀劳鬼女王就猛地挥刀，劈砍在她身前一米处。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水泥路面被生生斩开一道深邃裂痕，正巧横在刀劳鬼女王与卫凌岚之间。 卫凌岚后退半步，看着对方默不作声地收起门板骨刀，明白了意思。 只能送到这里，接下来的路，还得你们自己走。 “我明白了。” 卫凌岚朝刀劳鬼女王感激地点了点头，安慰了惊慌失措的人群几句，再次率领大家沿着十字路口前行。 危月燕回头望了那群站在十字路口一动不动的鬼群，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刀劳鬼女王的实力比她还强上许多，而且还有小弟助阵， 能让这么一群嗜血好战鬼怪都在此驻足...前面的路上到底会有什么东西... 一群人沉默着继续前进，路上遇到了不少鬼怪，但大多战力堪忧， 甚至不用卫凌岚出手，危月燕一个人就把沿途主动冲过来攻击的厉鬼统统打爆（顺便薅了一些阴气） 走着走着，碰到鬼魂的频率越来越低，有时经过数条街区都遇不到一个。 明明没有威胁，柴大小姐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郁， 厉鬼也像野兽一样，有着固定的狩猎范围，实力并不是非常悬殊的两位鬼王绝不会相互靠近，以免引起战争。 他们，恐怕已经到了另一位鬼王的领地。 踏踏踏踏踏踏。 密集如同雨点般的脚步声，突然在道路两端响起， 伴随脚步的，还有聒噪嘈杂、重叠在一起的喇叭唢呐音乐。 仿佛有两队人，一前一后朝着他们奔袭而来。 卫凌岚浑身一激灵，朝着队伍低声喝道，“退！” 众人急忙撤到路边，屏住呼吸，蹲在街边店铺门檐下。 奏乐声渐行渐近，透过雾气，众人看见左侧行来一支穿着孝服、抛洒黄纸、打着白色引魂幡、扛着棺材、吹奏丧乐的送葬队伍， 右侧来了一支穿着红衣、扛着八抬大轿、吹奏喜乐的迎亲队伍。 两支队伍的所有成员，都面带僵硬笑容，只用脚尖点地，身体轻飘飘地向前蹦跳着。 红白双煞。 一众活人屏息凝神，生怕发出半点噪音。 终于，两支队伍在道路中央汇合。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新娘 红白双煞。 凶神恶鬼即为煞。 红煞指结婚时去世的新娘子，因其经历大喜大悲大怨，身穿红衣而成怨气极重的恶鬼。 白煞指道行极高的水鬼，能戴斗笠、披蓑衣、离水行走。 单独撞煞已经足够要人性命，红白相撞，一喜一悲，怨气更是几何倍数地增长。 在两支队伍相遇的一瞬间，危月燕已经前踏一步，挡在所有人身前， 她抬起右臂，张开手掌朝向前方， 左手握住右臂手肘内侧，稳定支撑。 随着红白双煞对撞，庞大阴气轰然爆发，道路两侧树木枝叶瞬间枯萎凋谢，纷飞四散，在空中就被磨成灰白齑粉。 阴气冲击直接被危月燕吸收了大半，但从她身边经过的煞气，依旧吹刮到了后方， 令蹲在门檐下的众人觉得身体如坠冰窟，舌头像冻住了一般不断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连挪动眼球都做不到。 李昂的牙关也在不断打颤，他既震惊又恐惧，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 挡住了煞气冲刷的危月燕倒退数步，她收回手掌，看了眼隐隐有些透明的掌心，装作混不在意地抖了抖手臂， 冷冷地来了一句：“不差。” 一旁的卫凌岚顿时惊了个呆， 刚才那一瞬间，她差点就拿出了特事局分发给手下干员压箱底的保命装备，不惜以自残为代价挡住冲击。 不曾想这位披着青铜重甲的队友竟然能轻松拦截巨量阴气，甚至将其吸收进体内。 这...这队友是什么材质做的？ 海绵么？ 默默沐浴在众人震惊敬仰目光中的柴翠翘，轻咳一声掩饰了浑身上下传来的轻微刺痛，双手负在身前，摆出冷峻沉默的姿势。 一众穿着鲜红服饰的红煞队伍，不再敲锣打鼓，吹奏乐器， 一众穿着纯白孝服的白煞队伍，也不再抛洒黄纸，吹奏丧乐。 两队鬼魂，齐齐将头慢慢转向路边众人，僵硬地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嘿嘿。” 众鬼笑声震天，在这浓雾之中更显怪异离奇。 宁闻鬼哭，莫听鬼笑。 危月燕不爽地歪了歪头，攥紧拳头，“一群丑鬼，你们笑什么笑？不知道自己牙齿很黄吗？” 众鬼瞬间闭上了嘴巴，阴恻恻地朝着危月燕等人无声微笑。 “这位姐姐，好大的脾气啊。” 柔和的女子声音，从红煞队伍的八人抬大红花轿里穿了出来， 光听声音，就能让人想象到面容， “只是，为什么要把脸遮起来，难不成是自己长得难看，没脸见人？” “...” 危月燕眼睛一眯， 看着花轿冷冷笑道：“至少我只是戴了面具， 不像你，藏头露尾，只用声音示人。 看看这轿子要八个人才抬得动，天知道里面是不是坐了一个声音年龄十八岁、实际年龄五十八岁， 而且体重还是两三百斤的重装幻影坦克。” 很显然，一直待在迷雾里的红煞，并不知道什么叫做重装幻影坦克， 但这并不影响她听出柴翠翘话语里的讥讽嘲弄。 “呵，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对方娇娇弱弱地嗔了一声， 抬轿的几个仆役立刻将轿子抬起前倾。 新娘子，走了出来。 红盖头，凤冠霞帔，真红大袖，官绿色的马面裙，革带腰间瓶、剪、囊、镊等七事，皁靴。 明朝新娘子的装扮，从头到脚一件不缺，相当华丽奢华气派。 而且从其身段与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白净纤细手掌可以判断，对方颜值大概率在中上水平。 “啧。” 看到对方新娘子的装扮，危月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不爽地咂了咂嘴巴，看向对方的眼神愈发敌视。 新娘子微微颔首，红盖头下的双眼似乎盯住了危月燕，“我讨厌别人....” 话音未落，她已经消失于原地。 危月燕还未反应过来，新娘就已浮现在她身前，娇小手掌轻轻贴在了她的腹部， “....用这种眼神看我。” 新娘在她耳边，补上了后半句话。 轰—— 身披青铜重甲的危月燕被沛然巨力瞬间拍飞，猛地砸进街边店铺。 玻璃四溅，杂物横飞，危月燕身上的纸质重甲凹陷破碎，腹部更是呈现出波纹一般的震颤。 “咳咳咳。” 危月燕勉勉强强站了起来，如果她不是鬼怪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咳出了自己的内脏。 好强.... 柴翠翘虽然与对方同为明代，但她被李昂当成外挂装备走私回现代，浪费了太多的修炼时间， 双方遭遇，她甚至连正面抗击的能力都没有，一触即溃。 这感觉...有点像网游afk很久，重新上线，才发现世界都变了。 站在旁边的卫凌岚感受着耳畔刮过的劲风，惊骇欲绝。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幸好，特事局的精英训练成果救了她， 她急急忙忙端起榴弹发射器，这玩意儿被特事局专门请异学会开光过，对于鬼怪也有一定程度的杀伤力。 然而，新娘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太快，转瞬间已然欺身而至。 她一把夺过榴弹发射器，纤细手掌将钢铁枪管生生拧成了麻花，彻底报废。 哐啷。 新娘将榴弹发射器随意丢在地上，小巧可爱地轻轻伸出皁靴，朝着它踹了一下。 砰—— 榴弹发射器就像足球一样被大力踹飞，猛地砸在极远处某座店铺外墙，瞬间爆发出冲天火光。 “哇。” 新娘发出少女一般的天真娇嗔，似乎在惊叹那火光的璀璨绚丽。 身边就是父母双亲，与表妹及未来表妹夫（存疑）的卫凌岚，已经没有了退路， 她紧咬牙关，自虚空中抽出一把厚重的双手大剑。 那大剑形制类似于双手大剑， 由灰黑色金属材质打造，足有一人之高， 剑身极宽，刀刃前段较薄，后段较厚，搭配普通规格的剑柄，看起来比现实世界的双手大剑更加笨重。 它与常规大剑最大的差异，就是在厚重刀身后方，嵌着四个整齐划一的六边形矢量喷气管道，管道中央闪烁着幽蓝色的火焰 为大剑本身增添了一分未来科幻感。 第一百七十章 成亲 【名称：龙热机关式·刚翼】 【类型：武器】 【品质：精良】 【特效1：喷气强斩。大剑剑身后方的矢量喷气管道喷射气体，推动大剑，大幅度提升斩击速度】 【特效2：剑盾防御。横置大剑，用厚重剑身抵挡在身前，中等幅度削弱来自飞行道具的攻击】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大于等于7.体质属性大于等于6】 【备注：满燃料下，龙热机关式·刚翼最多可以释放3次喷气强斩。再次释放需主动装填燃料】 【备注：特事局制式装备，如若捡到，请尽快归还至最近的特事局办公地点，必有重谢】 早在数个月前，装备部门就一直在举行各类研讨会议，探讨该制作什么样的制式武器，来成建制装配给机动特遣队的基层干员。 首先，这种武器必须易于批量制作，操作简单易懂， 同时，它的装备条件门槛必须比较低，特效冷却时间要短，消耗要小，要适应多种场合... 相关的调研会、讨论会开了不知道多少场，耗费了多少科研人员的头发，才总算给出了一部分的产品目录。 这其中，就包括制式喷气大剑。 这种大剑的图纸原型，来自某个剧本任务世界， 其主要材质，来源于异学会饲养的某只能不断吐出金属的异兽， 其制作工艺，则是特事局装备部，与科学院工程院通力合作的产物，凝结了上百个专业团队的心血。 虽然卫凌岚还只是机动特遣队的编外人员， 但组织对每一名主动投诚的玩家都抱有善意，一视同仁，进组织研究决定，还是分配给了她一把龙热机关式·刚翼。 此时，卫凌岚手握大剑，毫不犹豫地按下剑柄内侧按钮。 大剑剑身后方的四个六边形矢量管道，瞬间爆发出幽蓝火焰， 巨量气体形成高压气流，推动大剑朝着前方斜斜斩下。 这一斩，就连鬼新娘都没能完全闪避——大剑剑刃擦着她的下巴划过，尾端喷气管道迸发出的火柱，将真红大袍的衣角灼烧成黑糊一片。 “啊！！” 眼看嫁裙被毁去一角，鬼新娘出离愤怒， 然而随着卫凌岚前踏数步，喷气大剑的第二道斩击再次来临。 第二斩时，卫凌岚已经不在街边店铺门檐下，周围没有父母也没有其他群众，能放开手脚横扫斩击。 这一斩又疾又快，好似弯月坠地。 鬼新娘身形飘忽，后退数步，避开斩击的同时， 皁靴轻踏地面，直扑上前，不闪不避迎着第三道斩击而去。 卫凌岚的瞳孔猛地一缩，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再次按下按钮，手指都被压得发白！ 回身，再斩！ 满月斩击撕开浓雾，周围一圈的空气，都因为喷气管道中迸发的幽蓝火光而变得扭曲失真。 终于，刀刃与利爪相撞！ 铮—— 金铁交错之声震耳欲聋，躬身蹲在街边的众人只觉头晕目眩，忍不住齐齐捂住耳朵，面色纷纷涨红。 战区中央，卫凌岚还保持着挥剑姿势，但她手中的大剑剑刃，却被鬼新娘的纤细手掌，牢牢捏住，难以再进分毫。 鬼新娘看似无畏冲锋，实则使了诈， 她看准了前两次斩击时，大剑喷气的持续时间， 在第三次欺身上前的最后关头，她急停步伐， 等到喷气推力过去之后，才顺势接住了大剑剑刃，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剑不错，” 鬼新娘捏着剑刃莞尔一笑，不顾面色惨白的卫凌岚，一把拽过大剑，随意一丢，将其轻巧丢到花轿上方， 这才转过头来，摇着头，悠悠说道，“可惜，人不行。” 其实她就算是被喷气大剑正面砍中，也能通过虚化身形来避开攻击，最多落个轻伤——毕竟喷气大剑只是开过光，对鬼魂的杀伤力，没有它的物理攻击那么强力。 但这身陪伴她走过无数年的真红大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破损。 被夺走兵刃之后，卫凌岚还欲挣扎，但对方的鬼魅身形是在太快，直接闪至她身前。 “等等！” 面带焦急之色的李昂喊了一声，拦住要跑出去救女儿的卫父卫母，拦住同样激动的王丛珊，自己从街边跑了过来， 路上还差点脚滑摔倒。 鬼新娘本来根本不想理会区区凡人， 但没由来的，她眼前一花，心神忽然恍惚了一下，耳边似乎还有...一群鸡在有节奏地惨叫？ 这幻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恍惚间，李昂已经跑到她身前，一把将卫凌岚揽到身后。 于此同时，趴在废墟里的柴大小姐经过短暂休息，也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大步流星来到路边。 “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昂护住卫凌岚，警惕而恐慌地盯着鬼新娘，努力做出一副“我很怕但是我身后就是挚爱”的表情， “只要我们能够做到，我们一定配合！” “哦？” 鬼新娘看着李昂紧张恐惧的样子，玩味地轻笑了一声，“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 如果不是这位姐姐的眼神令我不开心，我也不至于伤了她。” 她顿了一下，仔细审视了李昂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呵呵，你们想要从这里出去，对吧？ 这样，只要你愿意与我成亲，我不仅不伤害你们， 还保证能送你们离开这里。” 危月燕杏眉倒竖，极度惊讶，“你说什么？！” “让他和我成亲啊。” 鬼新娘轻笑着说道：“我不要他彩礼，不要他聘书，甚至也不要他陪伴。 只需此时此刻，他真心实意地和我拜天地、掀盖头，他就可以走了。” “呃...” 李昂楞了一下，犹豫着问道：“什么意思？我是工具人？” “想什么美事儿呢，”危月燕冷笑着说道：“她是要向你借阳寿。” “没错。” 鬼新娘轻声笑道：“你们不知道这地方是哪里吧？ 呵呵，这里啊，来了就别想着轻易出去。 活人会慢慢变成鬼，鬼...会慢慢丧失神志，变成更恐怖的东西。” 她一指白煞那边静静躺着的棺材，随意说道：“如果鬼怪不想死的话，就只能努力自救。 要么吞噬其他鬼怪积攒阴气，要么就是通过各类仪式，延缓神志的退化。” 仪式，指的自然就是红白双煞。 “怎么样，和我成亲，我从你那里借五十年阳寿，为此，我愿意护送你们从这里出去。” 鬼新娘转过头，笑着对李昂说道：“比起棺材里的一个死鬼，我还是更喜欢活生生的...人。 你的长相，还挺俊俏的。”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合适，李昂真想为对方的真知灼见点个赞。 ???b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司仪 “不...” 下意识地，卫凌岚就想要开口拒绝。 李昂本就是过来帮个忙的，被卷入这莫名其妙的迷雾任务已是不幸，再让他耗费几十年的阳寿...实在说不过去。 然而还卫凌岚说完，李昂就打断道：“可以。” 他转过头，看了眼惊愕的卫凌岚，装作浑不在意地苦涩笑道：“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是么？ 不过就是五十年的阳寿而已，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低下头去，深情地牵住了卫凌岚的手，眼眸里满是爱意， “你知道你和猴子什么区别吗，一个住在山洞，一个住在我心里， 你知道你和星星的区别吗？星星点亮了黑夜，而你点亮了我的心。 不要为我难过，岚岚，你要知道我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说罢，不理会一脸懵比的卫凌岚，李昂像川剧变脸一样收起深情表情， 严肃深沉地看向红煞，慷慨就义地说道：“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 同样一脸懵比的红煞愣了好一会儿，才轻笑着点了点头，“二位果然鹣鲽情深，让我好是羡慕。 只要公子愿意照我说的做， 事成之后我也会信守承诺，送各位离开此地。” 她轻轻拍了拍手，那些穿着鲜红服饰的一众仆役纷纷上前，打扫地面，铺设红毯，搭设祭坛，点燃香火。 数息过后，一个简易的露天仪式就已摆设完毕，乐队重新开始演奏起聒噪嘈杂的喜乐。 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角度出发，举办简陋仪式就可以借走阳寿的理论无疑是荒谬绝伦的， 但在神秘学看来，仪式并非基于科学的基础规律运作， 它能运行并产生效果，是因为一个任意的标准被一丝不苟地执行，这一过程中必须倾尽举行仪式者的深刻信念。 蜡烛、香料、咒语、光线、塔罗、舞蹈、阵法、献祭...所有看似荒谬的因素，都是仪式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其代表的象征意义必须精细而准确， 不能够依靠感官、情感来得出结论做出臆测——这一点上，倒是和现代科学相类似。 红煞群鬼散去，已经穿上新郎官服装的李昂站在红毯之上，面朝祭坛，手中执两支未点燃的线香。 而红煞则回到轿中端坐，手中同样执两根为点燃的线香。 按照仪式，红煞派出两鬼作为傧相，一为引赞，一为通赞。 届时，引赞道：新郎伫立于轿前。 通赞：启轿，新人起。 引赞：新郎搭躬（扶新娘下轿） 引赞：新郎新娘直花堂前。 引赞：新郎新娘就位。 通赞：新郎新娘进香。 引赞：跪，献香。 通赞：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之后，李昂将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祭坛，夫妻对拜，再掀开盖头，一起将手中剩余线香用祭坛上的铜炉炉火点燃， 最后交换线香，将李昂的阳寿转接到红煞身上。 仪式即将开始，被红煞群鬼隔绝在祭坛之外的卫凌岚又懊恼又焦急， 她看了眼双手交叉于身前危月燕，发现后者表情风淡云轻，甚至还稍稍上扬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也是...对于这位“同伴”而言，李昂跟她非亲非故， 要是耗费一介普通人的阳寿就能轻松通关，简直不要太爽。 就算李昂在仪式中意外身亡，导致仪式失败，危月燕也能趁着这点时间恢复气力。 卫凌岚心思急转， 却不知柴大小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等不及看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仪式开始，声乐嘈杂，引赞通赞接引新郎新娘下轿。 两位新人步行着走到祭坛前方， 本应在此时大喊“跪，献香！”的引赞鬼魂，却在原地，脸上挂着僵硬笑容，愣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已经被李昂用猫眼的幻术特效给控制住了，此时神游天外，自然说不了任何话。 仪式停顿，红煞虽然还保持着微笑，但牙关紧紧咬在一起。 一股磅礴深邃的恐怖阴气，自她周身缓缓逸散，连祭坛外方的卫凌岚都能感受到，不由得一阵心惊。 似乎是被阴气所震慑到，引赞鬼魂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重新露出微笑， 一开口，却变成了口音极重的普通话，“新囊，是个好鹅囊！” ？！ 红煞愣在原地，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后方那些吹拉弹唱的乐队都停顿了一下，面面相觑。 引赞鬼魂犹不自知，继续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尖利地高声喊道：“新凉，也是个好吕凉， 恭喜他们喜结娘严，永绝同心！ 让我们卒福这dei新楞， 祝他们能同肛共苦，天残地久， 看看吧！他们碾上洋叶着两个字，辣就是信佛！” 仪式自然就此中断，红煞的怨气几乎要掀开红盖头冲天而起， 而被幻术控制的引赞鬼魂，虽然身躯因为阴气冲刷而飘忽不定， 但他的嘴巴却一刻也不停歇，还在尖利地叫喊着， “下面，让我们翻银新囊的父逡讲发！大家鼓掌！” 鼓你马哟鼓！ 红煞一巴掌拍飞了引赞鬼魂，一脚踏出，肉眼可见的阴气如冲击波一般掀飞了周围浓雾。 “是！谁！” 红盖头下，红煞咬牙切齿地喊道：“给！我！站出来！” 周遭浓雾被吹散殆尽，躲在街边角落的王丛珊等人，也看到了站在祭坛后方、穿着新郎官服饰的李昂。 正当王丛珊等人震惊不已的时候，红煞也发现了敌人迹象。 那是一道缥缈如烟的黑色人影，正蹲在远处某座大厦高处的落地玻璃窗上，与地面成九十度夹角。 这人影看似在以装逼造型登场，其实还是李昂制造出的虚假幻象， 在远处还好，一旦接近立马就会被红煞所看穿。 自以为发现了敌人的红煞冷哼一声，脚尖一蹬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向远方蹿出。 而柴大小姐也在面甲上，看到了李昂投射给她的字幕提示，当即躬下身去，一掌拍在地上，将浓雾重新聚集， 笼罩在这附近，遮掩掉李昂身形。 第一百七十二章 骨枪 浓雾弥漫笼罩，趁着众人视觉被阻挡的间隙，李昂一把扯掉身上穿着的新郎服饰，将其收进背包栏， 再趁机换上带兜帽的黑色夜行衣，盖上非洲豹造型的变脸面具，戴上入耳式耳机。 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向后退去的同时，在原地重新制造出一个新郎李昂的幻象。 这幻象相当真实，连他脸上惊恐慌张的表情都惟妙惟肖。 李昂通知柴大小姐护住幻象，防止幻象遭受攻击而崩溃消失， 自己则快速追上红煞脚步。 远处，向着高楼大厦奔袭而去的红煞，突然发现玻璃墙壁上的那道黑色幻影消失不见， 而她自己身后则传来一阵如芒在背的不祥刺痛。 她急急转身，双爪挥出，堪堪挡住直刺向她头颅的长枪。 那长枪足有一丈高，枪身由金属材质打造，齐眉粗细，坚不可错。 枪尖则为三棱透甲锥，白骨打造，锋锐无比。 【名称：三棱骨尖枪】 【类型：武器】 【品质：稀有】 【攻击力：中】 【特效：陷阵摧欃。激发骨质枪尖，使其如长鞭般延长延伸，杀伤远处敌人】 【消耗：无】 【冷却时间：10秒】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大于等于7，敏捷属性大于等于7】 【备注：雨抛金锁甲，苔卧绿沉枪】 这件武器，是李昂花了1000游戏币，将【钢的棍】与白骨脊椎投入锻造熔炉打造而成， 虽然只是稀有品质，但胜在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结实坚固，特效强力且冷却时间较短，能跟波纹气功很好地搭配在一起。 “蹬蹬蹬蹬，蹬蹬蹬蹬！” 李昂的耳机里，响着民族管弦乐合奏曲《闯将令》，这首曲子以高亢唢呐领奏，气势豪迈，层层推进，磅礴恢弘。 在发动技能【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之后，《闯将令》能增强李昂第一道攻击的攻击强度， 并在接下来的三十秒内，赋予他提升移动速度的递减增益buff。 bgm技能搭配肾上腺素爆发，让李昂的爆发速度还在红煞之上。 他一挑枪尖，撩起红煞利爪，同时激发三棱骨尖枪的特效， 一节节白骨脊椎从金属枪杆里疾射而出，推动骨质枪尖直冲云霄， 再以极快速度，似毒蛇一般向下俯冲，直朝红煞头顶袭去。 这一击快如雷霆，就算红煞也有些避之不及， 她的脊背如同骨折般向后弯曲，整个身形仓促地来了一记战术后仰，勉强避开锋锐枪尖的头颅穿刺。 饶是如此，附着有澎湃波纹能量的枪刃，依旧刺穿了她的红袍领口，刺进锁骨，留下一个深邃的空洞创口。 陡遭重创，红煞忍不住痛呼出声，红盖头飘荡飞扬，露出小半个苍白下巴，与因疼痛而扭曲歪斜的皓齿红唇。 刚才还准备和红煞结拜天地的李昂，此刻充分发挥渣男本质， 一抖枪杆，收回枪尖， 欺身而上，手中长枪得理不饶人， 拦、拿、滑、扎、撩、挑、绞、砸， 一枪一枪将红煞逼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红煞周身被饱含波纹能量的枪尖扎得遍体鳞伤，她回身一爪格挡长枪，有些悲愤地喊道：“你是谁？！ 为什么追我不放？” 顶着非洲豹子面具的李昂压低声音，幽幽说道：“我要，急支糖浆。” “？？” 虽然看不见红煞的具体表情，但大致可以猜到她此刻绝对很懵比，“什么？” “我要急支糖浆。” 李昂长枪拄着地面，伸出一只手，“给我急支糖浆。” 红煞喉头鼓动，“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 铮—— 李昂猛地横置长枪，白骨脊椎推动枪尖蔓延出数米距离，一动不动刚好悬停在红煞的盖头前，对准了她的额头。 “不给急支糖浆，” 非洲豹子面具男，用冰冷的语气平静说道：“那就给我达克宁水疱型手足股杀菌止痒脚臭脚气膏药。” 红煞有些崩溃，“...那又是什么。” “治脚气。” 李昂一本正经地冷漠说道：“我在网上和喷子骂了起来，我一脚踹过去踢中了他很臭的嘴巴，导致我的脚也开始变臭。 昨天我踩到了一条毒蛇，被它朝脚上咬了一口，送到医院抢救八个小时，毒蛇才脱离了生命危险。 所以，我要达克宁水疱型手足股杀菌止痒脚臭脚气膏药。” 红煞感觉自己有些窒息，“...” 看到对方沉默的样子，李昂很不爽地晃动了一下三棱骨尖枪，“要么给我脚气膏药，要么给我急支糖浆， 不然就去死。” 这特么...到底谁是反派？ 命丧黄泉的危机近在眼前，只觉天雷滚滚的红煞只好勉强一笑，“我身上没有您要的东西，不过那里的人有。” 她伸手一指远处那些人群，打起精神强笑着说道：“我带您过去取，怎么样？” “可以。” 李昂冷冷说了一声，手上长枪随意一挥，电射般朝红煞的两侧肩膀脚踝各扎了一下。 波纹能量对于鬼魂而言，好比热汤之于冰雪，先天属性的压制效果太强太强。 红煞的肩膀脚踝顿时出现四道圆锥形的深邃创伤，透过创口甚至可以看清里面翻腾滚动的阴气。 波纹能量好似跗骨之蛆，不断蚕食周遭阴气，消耗着红煞底蕴。 这伤势实在过于严重，就算对于厉鬼而言，也要花上数年时间才能缓慢愈合。 红煞惨叫一声，向前倾倒。 眼看即将瘫软倒地，红煞脸上表情虽然痛苦万分，内心却狂喜不已。 只要接触地面，她就可以将身形虚化，钻入地底。 届时就算这豹子面具男想要掘地三尺，她也早就逃了出去。 红煞却不知，李昂家里养了只好吃懒做的柴大小姐，这货借着鬼魂不用睡觉的先天优势，成天玩手机、电脑、平板、游戏机， 玩得天昏地暗，醉生梦死。 为了不让她再堕落下去，李昂严格制定了日程表，规定每天玩多长时间的电子设备，并将手机、平板与游戏机统统锁进了保险箱。 而柴大小姐则与李昂斗智斗勇，趁着后者晚上睡觉的时候， 虚化形体，把头和手钻进保险箱，身子沉入地板，瑟缩着继续玩手机。 对于厉鬼，李昂早已见怪不怪，长枪朝前方斜斜一扫，锋锐枪尖正好拦在红煞与地面之间、 “想去哪？” 李昂冷笑一声，长枪一挑，贯穿红煞真红大袖的衣服后领，将她猛地抬到半空之中。 “再跑？三秒之内鲨了你，” 李昂冷笑着威胁道：“知道不，晦气都给你扬了！” “...” 身心俱疲的红煞回过头去，有些认命地惨然一笑，任由李昂抬着她回到原来的仪式地点。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旧识 仪式现场，浓雾稍稍散去， 站在李昂幻象身前的危月燕将双手交叉置于身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神游天外。 站她旁边的卫凌岚，自背包栏里取出一把特事局发放的、开过光的制式消音手枪，警惕地看着前方众鬼。 刚才仪式发生意外，红煞被一道身份不明的黑影引走——那黑影大概率是此次合作任务里，一直没有露面过的第三名玩家。 卫凌岚不清楚那名玩家为什么一直隐匿行踪、又为什么要在此刻出现， 但按理来说，现在就是她与危月燕出手的最好时机。 趁着红煞不在，她们完全可以先袭杀前方众鬼，取回龙热机关式大剑，对剩下敌人进行清剿。 唯一的隐患...就是白煞队伍里，那副一直没有动静的棺材。 卫凌岚微不可查地看了眼闭目凝神的危月燕，暗暗想道，莫不是这位队友看出了什么异常... 正当局势僵持之际，一阵脚步声自浓雾中响起。 卫凌岚先看到飘在半空中的红煞破雾而出，四肢瘫软，自然垂落，造型狰狞而又恐怖。 紧接着，她就看见挑着红煞后颈衣领的长枪，与手握三棱骨尖枪的猎豹面具男子。 红煞白煞群鬼大惊失色，两股战战不能言语， “嘶——” 卫凌岚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她眼里几乎不可战胜的红煞，竟然被轻轻松松地打残打废。 这名猎豹面具男子，到底是谁？！ 李昂缓步踏来，同时在危月燕的面甲下方投射字幕，让她做出掩护，装作认识自己的样子。 他现在的身份是此次合作任务里的第三名玩家，自然要跟李日升或者李昂完全撇清关系， 最好的办法就是再设置一个马甲，使其特征与玩家李日升截然不同。 一直在闭目凝神的危月燕当即睁开双眼，心领神会，给了李昂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 朝着李昂冷冷笑道：“我还以为是谁，想不到竟然是你， 影徒窟，十三魔主，愚铮骸！” 影徒窟？！ 卫凌岚心中惊讶不已，这又是一个她闻所未闻的神秘组织，而且从危月燕的态度来看，双方竟然还是旧识？ 李昂心中吐槽柴大小姐的中二病又突然发作，嘴上却沙哑低沉地说道：“是我又如何？” “你还有脸说？！” 危月燕饱含怒气地呵斥道：“愚铮骸你这个无情无耻无义无下限的渣男！” ？？？ 不光是李昂有些懵比，连卫凌岚也惊了一跳，感情这两位不仅是旧识，还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往。 “我...” 李昂平稳心神，刚要开口，就被危月燕无情打断，“够了！别再和我说什么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别再和我说什么至死不渝，相濡以沫。 愚铮骸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天真可爱的小女生吗？ 当你试图对我妹妹出手的那一瞬间，你已经永远失去了我！失去了我们曾经许诺过的美好！ 我们，回不去了...” “...” 李昂有些窒息，他看着危月燕脸上入木三分的伤痛与恨意，沉默片刻， 在卫凌岚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目光中，幽幽说道：“危月燕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 你有精神分裂你不知道么？ 你妹妹就是你，你就是你姐姐！” 危月燕同样情绪激动， “呸，你才疯了！ 成天拿着根枪矛，逮着人就问他有没有急支糖浆或者脚气膏药， 而且还喜欢内服脚气膏，用急支糖浆涂脚！ 我妹妹没有跟你，真是明智的选择！” 两人遥相对峙，周身深邃气势节节攀升，令一旁的卫凌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被三棱骨尖枪挂在半空中的红煞，心绪也很是复杂， 一方面她既希望这两人打起来， 一方面又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开打之前被一矛带走小命。 危月燕杏眉倒竖，盯了李昂好一阵子，才冷哼一声，将目光挪开，转向那具一直沉寂不动的白煞棺椁。 看到两人这幅纠葛不清的样子，卫凌岚立刻在脑海里脑补出了故事的来龙去脉。 这位影徒窟十三魔主愚铮骸，估计是和危月燕有过一段旧情， 感情破裂之后双方一直没有见面，直到此次常规任务阴差阳错将两人排到一起。 愚铮骸可能对危月燕心存愧疚，一路上一直隐匿身形，没有出现，在迷雾中为众人保驾护航。 红煞出现之后，看到危月燕身处险境，愚铮骸再也无法冷眼旁观，出手将红煞重创，英雄救美，闪亮登场。 脑补完了整段故事的卫凌岚悄悄松了口气，这位愚铮骸一出场就把红煞打成残废，肯定要比危月燕强出许多， 妙啊， 有这么两尊大神在，此次任务的安全程度不是直线上升么？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两位的精神状态好像都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卫凌岚心思急转，却见李昂将枪矛拄在地上，一脚挑起一大块石块，像踢足球一般，将石块朝着白煞棺椁踹去。 这石块饱含波纹能量，沿途群鬼擦着即伤，碰着即死，一路裹挟狂风尘雾，笔直砸中木质棺椁。 嘭—— 巨石碎裂崩开，棺椁木板凹陷断裂，露出黑漆下方，早已腐败溶蚀、生出菌斑的木质结构。 棺椁横飞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一只苍白肥胖手掌，化掌为拳，自内而外轻松穿透了棺椁盖。 还未等横飞棺椁坠落在地，棺材盖就被生生撕裂， 一道戴斗笠、披蓑衣、穿白袍的身影自棺材中一跃而起。 那是一个看不清具体面容的青年男子，形体臃肿而肥胖，肿胀的惨白皮肤下布着一层密密麻麻绿色斑块，浑圆肚皮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 也难怪红煞宁愿与李昂结拜天地，也不肯找白煞—— 后者溺于水中，自然是这么一副令人作呕的模样，怎么想也不是合适的对象。 白煞从棺椁中脱离，趁着在半空中悬停之际， 挥动臃肿手臂朝自己肚子上狠狠一拍， 如高压水枪一般，朝李昂等人呕出腥臭绿水，自己则借着升力，向后方退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配合 白煞疯狂喷吐出夹杂着绿色血块的粘稠水柱，卫凌岚与危月燕急急向后跳跃，退避开绿水。 冲击力巨大的水柱扫在地上，只听“呲呲”声响不绝于耳，水泥路面竟被绿水生生溶蚀出一个巨大坑洼。 水柱余势不减，溅落成漫天雨幕，浇打在那些躲闪不及的红白仆役身上。 凄厉惨叫声此起彼伏，红白仆役面容狰狞地挠着身上被雨水溅到的部位，一爪一爪把自己挠的皮开肉绽。 然而这丝毫不能阻止绿水进一步腐蚀蚕食，将红白仆役们整个蛀空， 最终化为一堆堆人形灰烬，以各种造型，均匀铺在地面上。 白煞和红煞作为迷雾最外围的几个顶层存在，双方交手过多次，实力只在伯仲之间， 甚至白煞还略逊一筹——毕竟他就只有喷吐腐毒水柱这么一招， 一旦被靠近接近，分分钟就会被红煞撕扯下魂魄碎片，忍痛逃窜。 眼下，连红煞都被那名戴着豹子面具的男人所控制，白煞难不成还能以一敌三，极限反杀？ 他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噗——” 只见白煞狂吐猛毒水柱，借着升力飞至半空，身形急速后撤， 同时不停晃动脑袋，让水柱的覆盖范围尽可能大。 这种攻击手段虽然看起来蠢笨，有点像草坪里摇头晃脑的自动喷头， 但实则相当有效。 他因溺于水中而死，死时尸体浮肿发绿，鼓涨肚子里全是恶臭气体与腐败积水。 化为亡魂之后，肚中阴寒积水的毒性极为恐怖， 就连以阴气为食的鬼怪也无法抵挡，活人更是一点都沾不得。 眼看白煞化身花洒，喷吐出的寒毒水柱朝着街边人群溅去， 李昂一抖三棱骨尖枪，将重伤红煞甩给柴大小姐， 自己则冲上前去，一枪挑起八抬大轿，将整架轿子甩向半空。 轿子飞旋着冲天而起，摆在轿子上方【龙热机关式·刚翼】自轿顶滑落， 正好被卫凌岚不偏不倚接住， 而轿子本身，则被抛向半空当中的白煞，刚好挡在那滩溅向人群的水幕。 “呲——” 八抬大轿迅速被溶蚀成一团碳化的黑色废渣，残存水滴依旧滴向人群。 见势不妙，柴大小姐一手掐住红煞脖颈，一手掀起一块水泥石板，抛出去挡住猛毒水柱的溅落水滴。 而卫凌岚同样奔袭过去，横置喷气大剑，发动剑盾防御特效，挡住了作为飞行道具的腐毒水滴， 没让毒水侵害到任何一名群众。 电光火石间，三人极有默契地打出了一波教科书一般的精妙配合， 如果这里有特事局教官团在的话，想必也会全体起立，为李昂等人献上掌声。 战斗并为结束， 挑走八抬大轿之后，李昂手指按动耳机按钮， 将耳机中的曲目切换成经典歌曲，《我相信》。 刚才他和柴大小姐的插科打屁， 既是为了唬骗住卫凌岚，也是为了帮李昂争取到bgm技能的冷却时间。 在bgm技能作用下， 这首被销售企业年会、学校动员大会滥用的《我相信》， 可以在30秒时间内，大幅度提升李昂的跳跃能力，小幅度提升李昂的滞空能力， 看起来就跟在引力极低的星球上蹦蹦跳跳差不多。 “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耳机里传来洗脑的旋律， 李昂猛蹬地面，双脚如弹弓般弯曲，将他整个人弹到半空， 趁着白煞溶蚀八抬大轿的短暂时机，高高跃起， 手中长枪的白骨枪刃延展延伸，越过十数米距离，居高临下朝着白煞直刺而去。 白煞眼角余光瞥见长枪袭来，三魂七魄差点十去其六， 他急忙抬起头颅，让香肠嘴对准李昂。 可惜，后者的反应更快一筹。 李昂直接启动碎物散射技能，不偏不倚炸中白煞嘴唇， 使其不由自主地歪斜脑袋，喷吐毒液将路边某座高楼的某片外墙腐蚀融化。 在水柱的反作用力下，白煞旋转着横飞了出去。 还未等他撞上街道两侧某座楼房， 李昂手中三棱骨尖枪再次延伸，白骨枪刃蜿蜒扭曲，如同毒蛇一般捕食，命中了白煞肿胀欲裂的肚皮。 撕拉—— 布帛般碎裂的声音响起， 白煞腰腹被生生切割开来， 夹杂着水草、藻类、死去鱼虾的绿色腐败水流，如同磅礴瀑布，自白煞霍开的肚皮里奔涌而出， 似乎永不竭尽一般，极为壮观。 白煞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朝地面坠去。 李昂哪能这么轻松就放过他，借助bgm技能短暂悬空， 一旋枪身，将枪刃的白骨脊椎当成鞭子使用， 猛地一甩，在半空中就牢牢缠住了被划开肚皮的白煞， 不让他坠入地面，隐遁逃离。 李昂再次调转枪身，用长枪末端在楼房墙壁上一撑，似撑杆跳运动员一般把自己推了出去， 利用轻微的滞空能力，避开了瀑布毒水的笼罩范围，不至于踩踏在毒水上。 啪。 李昂轻巧地落在地上，拄着三棱骨尖枪，平稳地吐出一口浊气。 被挂在枪刃上方的白煞，敞开的肚子里已经彻底没了存货， 脸色比刚才还要再惨白几分， 看上去就跟开了十度美颜一样，其魂魄随时都可能消失。 细细数来，从李昂踹出一块碎石命中棺椁，到他将白煞彻底重创，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 卫凌岚自诩为特事局集训课程培育出的战斗精英，搏杀素养比之前强出数倍， 但如果让她拥有李昂表现出的所有技能、道具、身躯强度， 想要在这短短十几秒内，风淡云轻解决白煞，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愚铮骸，影徒窟...我记住了！ 卫凌岚将这两个名字在心底牢牢刻下，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平稳沉静。 她看着李昂缓步走来，与危月燕会和， 用长枪相威胁，让四肢俱废的红煞，与面色惨白随时都可能暴毙的白煞，挤着坐在一起。 “呼。” 李昂舒了口气，平缓因为bgm技能消耗理智值而导致的大脑疼痛， 半晌才睁开双眼，对着战战兢兢的红煞白煞沉声说道， “大哥大嫂过年好。 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第一百七十五章 雾境 蝼蚁尚且贪生，红煞白煞自然不会想着自寻死路，忙不迭地说道，“想活！我们想活！” “很好。” 李昂点了点头，“等会我会把你们分隔开来，挨个审问。 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们的供词有所出入，否则....” 他饶有深意地嘿嘿一笑，笑的红煞白煞全身发毛，瞬间脑补出一万种折磨他俩的酷刑。 李昂将红白双煞分隔开来，对二者进行单独审讯， 并在审讯完成后，又对了一遍证词，并没有发现多少不同。 按照两者的说法，他们并不是殷市本地人，生活在不同年代不同地域， 他们死后作为怨魂四处飘荡了许久，某天突然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摄入迷雾。 浓雾之境虽然是以现实世界的殷市为模板， 但其物理法则与现实世界存在巨大差异。 这里没有边界，从一端走出，就会从另一端归来。 也没有日出日落，甚至连各区域的时间流速也不一致。 生存在这里的魑魅魍魉，彻底失去了时间概念， 只是四处游荡，相互吞噬， 坐视周遭地区的建筑物，从简陋的泥瓦茅屋，逐渐变成钢筋铁骨的现代化高楼大厦。 红煞白煞在浓雾中远不是最强的存在，据他们所说，殷市的迷雾镜像里存在数十个之多的特异地点。 那些特异点的位置会不断变动，唯一的特征就是那里的雾气浓度极高，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而任何闯入其中的魑魅魍魉，全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失踪时，还能隐隐听到从迷雾里传来的沉重锁链拖拽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锁链束缚在浓雾特异点当中。 浓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摄入新的魑魅魍魉，其中不乏有能飞天遁地、驾驭妖风的强悍精怪。 这些妖物自诩为一方妖王，岂能甘愿待在这一方浅滩， 自然是要招兵买马，建立势力，将手下精怪性命，填进浓雾特异点当中，试图绞杀雾中存在，找寻出路。 然而，精怪大军一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连领头的几名站在特异点之外的妖魔，也遭到某个从天而降的漆黑竖影的追杀，无一幸存。 原本位于食物链中下层的红煞白煞，反倒因此成了幸存者当中的较强存在。 最近雾境内有出现了各种异常， 首先是雾境笼罩范围再次扩大，由殷市扩展至殷市周边区域， 其次是特异点的移动频率与活动强度逐渐提升， 沉重锁链拖拽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全城，间或还有悠长沉闷地兽吼嚎叫，与煊赫万丈的滚滚天雷。 最后，就是红煞白煞心中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预感，预感到雾境可能不久之后就会大规模开启， 那将是她们以及雾境内诸多精怪脱困的最佳机会。 听完红煞白煞的陈述，愚铮骸眉头紧锁，用眼角余光瞥了同样陷入沉思的卫凌岚一眼。 从这她俩的陈述来看，雾境很可能是不知道多少届之前的杀场游戏的产物，很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触发高等级高难度的任务。 其中涉及的危机根本不是李昂等人能解决得了的。 这感觉...有点像得知自家后院埋了一大堆战争时期的地雷（随时都会爆炸的那种）。 就是不知道特事局对于殷市雾境的情况了解多少。 猎豹面具下，李昂的脸色有些阴郁。 如果事不可为，局势危急到必须从殷市搬离才能保全性命的地步... 那他押在房东太太那里的一个月房租押金能不能提前退回来？ 李昂默不作声的态度，令红煞更加紧张， 生怕这位仁兄一言不合就挥动长枪，以“交不出急支糖浆就去死”为理由，一枪了结掉她的小命。 红盖头下，红煞脸色吓得煞白， 而白煞的脸庞几乎要化作透明状。 为防止这两位被吓到魂飞魄散，卫凌岚开口询问道：“刚才，你说能帮我们离开这里，是什么意思？” “呃...对于我们魑魅魍魉而言，这片浓雾进来了就不可能出的去。” 红煞一抿嘴唇，在柴大小姐冰冷的注视中，尴尬说道：“婚礼仪式必须要双方真心实意交换香线，才能奏效。 为了能让你们同意，我撒了个谎...” “啧” 柴大小姐不爽地咂了咂嘴巴，“想必事成之后，你也不会放我们离开吧？ 这队伍里的那么多仆役，总不见得全是被摄入雾中的魑魅魍魉。” 被柴大小姐道破了心机，红煞尴尬地笑了几下， 伸手一指旁边几乎透明化的白煞，“这全是他的主意，是他教唆我的。” 白煞一脸无辜惊愕，费劲地张开肿胀嘴唇，含糊不清地回答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行了行了。” 颇有些狗仗人势意味的柴大小姐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了红煞白煞， 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愚铮骸，“现在怎么做？” 愚铮骸想了想，沉声道：“按照你们原来的计划，朝着系统指定地点继续前进吧。” “嗯。” 危月燕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红煞白煞，眼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你们两个，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红煞闻言为之一窒，又惊又惧地扑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讲述她当年出生于富豪之家，却被一个穷酸书生骗财骗色， 其父看出穷酸书生只会夸夸其谈，是个草包，怜惜女儿没有派人做掉书生， 只是让人去威胁几句，送钱财上门，让书生不要纠缠， 并做主让女儿嫁给本地新贵。 然而成亲当日，那酸书生以爱情为由，在成亲队伍旁散布画有两人恩爱画面的手抄画本， 逼得红煞不得不在轿子内，用簪子自尽。 红煞道出凄苦往事，而白煞也不甘示弱，声泪俱下地讲述当初自己勇救落水儿童， 溺亡之后，捞尸人坐地起价，其家属无力承担费用，而落水儿童一家也不闻不问纯当没有这回事，让白煞沉在湖底被鱼虾吞食。 红煞白煞声泪俱下，而柴大小姐却如同恶魔一般不为所动，不耐烦地斥责道：“谁要听这个？ 我问你们，你们身上有什么法宝没有？” 作为勤俭持家的好女孩，柴大小姐自然要为李昂考虑， 如果能从这两煞身上榨出点油水，那是最好不过。 “法宝？” 红煞白煞一脸懵比，“这...我们都是穷鬼，连法宝都没见过，更别说拥有了。” “废物！” 柴大小姐骂了一声，忽然看见红煞身上穿着的靓丽婚装，眼珠子一转， “诶，你...这件衣服，好像很不错哈。 来，让姐姐我好好看看。” ？！ 红煞看着危月燕眼睛里亮起的光芒，早已凉透了的身躯莫名其妙打起了冷战。 第一百七十六章 值钱 “你，你想要做什么？” 红煞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苍白手指捏住衣角，声线有些颤抖，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套婚裙是我娘亲手给我织的...” “哦？还是件古董啊，不错不错。” 危月燕舔了舔嘴唇，将拳头捏到咔咔作响，怪笑着朝着红煞缓步踏来， “你穿着这衣服很容易睹物思人，让自己平添难过， 不妨交给我吧，让我来承担这份忧愁。” 如果双方都是满状态，那么afk许久、落后数个版本的柴大小姐在生死搏杀中自然没什么优势， 但现在，红煞早已被三棱骨尖枪重创， 连维持形体都颇为费劲，怎么可能是柴大小姐的对手。 只见危月燕双目放光，如同穷凶极恶的地痞流氓、纨绔恶霸， 不顾红煞的苦苦哀求， 扯下其红盖头，拽掉凤冠霞帔，连绣花靴子都不放过，统统扒走， 只给红煞留了一件官绿色的马面裙。 红煞捂住马面裙，羞愤悲戚，泪流满面，哽咽不能言语，但却连用愤恨目光直视危月燕的勇气都没有。 而浑然不觉自己恶劣的柴大小姐，则将嫁裙高举过头顶，仔细端详，时不时还啧啧称奇，称赞这衣服手艺真不错。 这套婚裙伴随红煞多年，经受阴气浸染，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变成了超凡装备， 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可以滋养灵体，还能在阴气充裕的环境里自动修复。 最最主要的是，好看。 不错，很不错。 危月燕连连点头， 看到队友这幅极度无耻的模样，卫凌岚忍不住扭过头去， 心底对于名字颇具气势的层霄殿，下降了几分评价。 “这衣服我收下了。” 危月燕轻佻地冷哼一声，收起婚裙，转头看向那位半死不活的白煞。 这位仁兄的生命力是真的强，被李昂划开肚皮也只是重伤， 如果让他逃离到阴气郁结之地，恐怕数月之后就又是一条好汉， 危月燕朝白煞一伸小手， “到你了，你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快点拿出来。” “我...” 白煞那张臃肿肥腻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渗出了许多汗水，“大人冤枉啊！ 我没有，我这真没有值钱的东西呐！ 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啊！” “没有？” 危月燕杏眉倒竖，如同影视剧里的抽筋扒皮的地主老财， “胡说八道，你这大好男儿怎么能说自己一无是处呢？ 再不济你还可以出卖自己啊！” 她上下打量了白煞一眼，看到对方那被三棱骨尖枪划开的肚皮正在缓慢愈合， 当即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看到她双眼放光，白煞差点连魂魄都冻僵了，周身汗水如同瀑布一般滴落，两股战战。 “唉，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的。” 危月燕一边嘀咕着，一边从李昂手里拿过三棱骨尖枪， 双脚岔开与肩同宽，双手持着枪柄，枪刃在白煞身上来回晃悠，“你忍着点啊...” 心惊欲裂的白煞见到这阵仗，直接想要转身逃匿， 然而危月燕的动作比他更快，直接一枪戳进他的肚皮，轻轻一划，把他刚愈合好的腰腹再次割开。 白煞惨叫起来，而危月燕则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凄惨叫声一样，嘿嘿怪笑着审视起这个胃。 白煞的胃，专门用来储存绿色毒水，体积异乎寻常的大， 而且呈现出异常的深绿色，看上去就很奇特——这说不定就是能放进锻造熔炉里的超凡材料呢？ 一旁看到危月燕凶残如斯的卫凌岚张大了嘴巴，再次把层霄殿的评价拉了回来——能养出这么个雁过拔毛铁疯子的神秘组织，绝对不简单！ 被生生割走器官的白煞痛得满地打滚，惨叫声渐趋虚弱， 要不是红煞物伤其类，给他渡过去点微薄阴气，恐怕他就直接魂飞魄散了。 “很好。” 危月燕将挂着胃部的长枪还给李昂， 自己将双臂交叉于身前，朝着红煞白煞冷冷道：“买路费交完了，你们可以活下去。” 愚铮骸也适时说道：“还不快多谢月燕姐？” “多谢月燕姐，多谢月燕姐！” 面对这样的心狠手辣恶徒，红煞白煞再也激不起半点反抗心思，磕头如同捣蒜，口中不住道谢。 “你们，” 危月燕拖长了尾音，欣赏着对方脸上惊惧万分的表情，凶恶说道：“是不是很不爽啊？” “没有没有！” 红煞干巴巴地赔笑道：“您能看上我的衣服，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报呀。” “对。” 白煞捂着肚子，额头挂满汗水，还在坚强地谄媚说道：“我辈魑魅，何惜一胃？ 多谢月燕姐磨练我们的意志！” “哈哈哈，不要客气， 我就喜欢助人为乐，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 危月燕欣赏地点了点头，看向愚铮骸，说道：“你要跟着我们一起走，还是继续躲起来？” “唔……我在暗中观察吧，你们继续往前走吧。” 愚铮骸收起长枪，将枪刃上挂着的胃收入背包栏，向后撤去，直至隐没于浓雾之中。 其实他是很想再用这个马甲，在卫凌岚视线里刷刷存在感，让特事局对于所谓的影徒窟上上心。 可惜猫眼的幻觉特效维持不了多久，愚铮骸这个临时马甲只能退场。 他离开之后，危月燕作为此地实力最强者，威胁红煞白煞在前方带路， 而李昂趁着这一时机，重新收拾好衣服，替换掉自己制造出的幻觉，重新混入到人群当中。 正所谓虎死威不倒，有两位强力魑魅开路，这一路上倒是没有遇见什么不开眼的精怪。 双煞也相当识相，没有把他们往什么迷雾特异点引。 一行人在迷雾街道中穿行，直至快要抵达最终目的地禾山路149号时，危月燕突然停住脚步。连带着整个团队都停顿了下来。 危月燕屏息凝神了一会，朝着双煞平静道：“你们可以走了。” 双煞如蒙大赦，哪里还顾得上询问理由，直接遁入地底，逃离不见。 看到危月燕静穆模样，卫凌岚心底一惊， 难不成对方看出了什么，知道禾山路149号就是特事局的一个据点？ 她刚想询问试探，却见危月燕双臂一挥召来浓雾，身形隐匿不见。 而远方那座禾山路149号高楼，则亮起了一盏巨型探照灯，明亮的柱形灯光穿透浓雾，彻底笼罩住了人群。 “这里是特事局禾山路办事处，请表明你们的身份！” 高楼外的大喇叭响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沧桑声音，卫凌岚忍不住吁出一口长气，放松了不少。 这个声音卫凌岚很熟悉，那是殷市特事局机动特遣队二队队长，同时也是她的长官。 邢河愁。 第一百七十七章 据点 卫凌岚也不废话，直接从背包栏里掏出一把信号枪，朝着天空扣动扳机。 散发出红色光芒的信号弹直冲云霄，于高处爆裂绽放出复合棱形的炫丽图案。 禾山路临时据点内的邢河愁站在落地窗边，看到浓雾中那有些模糊的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纹章，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转头跟下属吩咐几句，让两名特遣队成员下去接应。 街道上，有些惴惴不安的人群窃窃私语着，将目光投向前方那座大楼。 这座禾山路149号作为殷市特事局的据点之一，对外的掩护是什么城市园林绿化清洁之类的公司办公楼。 楼虽然高，但很老旧，用的还是二十一世纪初的绿色弧面落地玻璃窗，窗户两侧不容易清洁到的地方落满了灰尘。 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两侧，摆着两尊残留着碧绿青苔的石狮子， 左侧石狮踩着石球，龇牙咧嘴，丑萌得很。 右侧石狮张牙舞爪，对左边的狮子怒目而视，看上去栩栩如生，极为生动。 门内大厅灯光昏暗，陈设老旧，看不见一个人影，颇有些冷清。 怎么看，也不像是警戒森严的堡垒。 在众人不安注视中，两位全副武装、手持枪械的特遣队干员从二楼台阶走下，穿过大厅，来到门边，在门边墙壁的操控面板上按了几下按钮。 随着按钮被按下，正门周遭的空气浮现出涟漪波纹， 门内景象为之一变， 由无人问津的冷清部门，变化为铺着深灰色合金墙砖、到处都是机枪炮塔弹药箱的碉堡， 内部墙壁上，还画满了繁琐复杂、玄奥灰色的东方阵法图案，图案周围散发着一圈暗淡的苍白光芒。 两名特遣队干员走出碉堡，来到街上， 用手持式扫描仪，检验了一番卫凌岚递过去特事局身份证件，并让她在扫描仪上按下指纹， 这才一言不发地挥了挥手，让众人跟着他们。 众人忐忑地走向大楼，登上台阶，摆在大理石台阶左侧的那只石狮子突然动了一下，低下头去，朝着拍排在队伍两侧的某位厨子嗅了嗅。 这位厨师吓得大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那只石狮子也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两条前肢高高抬起，仿佛在说“兄弟你冷静点，我就闻闻你身上的菜味儿。” 这两座石狮子是异学会友情提供的特殊道具，来源于某届杀场游戏里，异学会成员的遗产， 能够通过嗅人身上的气味，判断来访者是否心怀不轨，是否想对家宅主人不利。 除了嗅探功能之外，两座石狮子的战斗力也相当可观，石质能无视主战坦克穿甲弹级别的攻击，挥挥爪子，轻轻松松撕裂钢板。 只要提供足量的玉石，就能雇佣他们离开石质基座，上阵杀敌。 不过据异学会典籍记载，上古时期只要一块垃圾玉石就能让他们为之疯狂， 而现在行情见涨，不给两位大爷来小半斤顶级蓝田玉，根本别想让他们屁股挪窝。 通货膨胀。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很快，一群人全部进入到大厅当中。 【已护送雍颐阁餐厅内132名人员前往至禾山路149号】 【常规任务“迷雾逃生”已完成】 听着耳畔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卫凌岚忍不住吁出一口长气。 这次的护送任务以殷市雾境为场景，涉及了包括她父母在内的一票普通群众， 执行起来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没能能看护好普通人，使其被雾境所吞噬。 好在有两位大腿... 想到这里，卫凌岚看向大门外。 此时那两名特遣队干员重新在门边的控制面板上，按了几下，重新在大楼附近布置好光学迷彩，以及一系列阵法陷阱屏障。 “不知道那两位大腿现在在哪里...” 卫凌岚心中暗道：“这次的常规任务以现实世界为背景，没有传送回归的设定， 他们能靠自己离开雾境么？” 她的思索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专门的组织成员从楼上下来，通知她上去报道。 卫凌岚急忙转头跟父母还有表妹吩咐了几句，嘱咐他们听从安排，不要担心她。 “嗯，岚岚你放心。” 李昂眉头微皱，很是郑重地跟卫凌岚抱了一下，在王丛珊杀人一般的眼光中，郑重对卫凌岚说道， “我一定会照顾好咱爸咱妈还有表妹的，你就安心去吧。” 神特么安心去吧，我去报个道而已为什么你一副我要死的样子， 而且大哥你刚才不还差点被红煞绑去当新郎么？ 这么快就缓过来，还继续敬职敬业地完成委托，我真该给你加点钱呐！ 卫凌岚心中疯狂吐槽，脸上却只能尴尬一笑，随手摸了摸表妹的头发，转身跟着同事，穿过大厅，七拐八拐之后乘坐电梯来到六楼。 这座大楼虽然只是殷市特事局小型据点之一，只有三百余名文职人员和一百八十名机动特遣队干员（其中有二十几个常驻于此的玩家干员） 但是鉴于杀场游戏潜在的巨大危害性，特事局将每一处据点都经营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基础设施相当全面。 这样就算总部遭受重创，其他小型据点也可以马上投入使用，重新设置为新的指挥中心。 禾山路149号大楼有地下七层，地上八层， 地下部分有员工宿舍、射击训练室、格斗训练室、体能测试室、枪械存放仓库、超凡道具存放仓库、战斗擂台以及配套的急救病房， 还有异学会联系办公室以及一系列科研用房。 而地上部分的一层是大厅，平时不设防御，作为城市园林绿化清洁服务公司，糊弄普通人。 二三四层是办公区域，负责处理各类文件档案，接待自由玩家，发布任务 五层则设置有监察办公室、信息安全办公室、后勤处等部门。 六层是指挥中心，负责从总部接收指令，派遣该据点的机动特遣队，前往殷市及周边地区执行任务。 七八层平时限制闲杂人等进出，卫凌岚也没怎么上去过。 升至六楼，电梯大门开启，卫凌岚跟着同事，推开指挥中心大门，走了进去。 指挥中心占地面积极大，两侧摆着数十排配备电脑的桌椅座位，中间地区空了出来，最前方的墙壁上挂着由无数块液晶屏幕组成超大屏幕。 由于电子设备尽数失效，两侧座位上坐着的众多文职人员，只能干坐着等待，将目光聚集在那位站在指挥中心中央空地上的布衣蒙眼青年。 卫凌岚好奇地看了眼布衣青年，发现他的额头沁满汗水，正举着如椽大笔，用墨迹在指挥中心的地板上涂涂画画。 这是在，描绘阵法？ 可是怎么越看越是像在画小鸡啄米图呢？ 卫凌岚心中疑惑，却没有说出来，她径直走到指挥台上，向据点负责人简如霜与据点特遣队队长邢河愁报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装傻 作为特事局禾山路据点的负责人，简如霜简主任并没有玩家资格。 她出身于军事防御科技系统，是名核工程与核技术方向的科研人员，年逾三十，英姿飒爽，做事雷厉风行，平素不苟言笑。 至于一位核工程方向的科研学者（甚至不是玩家），为什么会被调派到殷市特事局担任据点负责人一职... 这卫凌岚就不知道了。 “简主任，我是殷市机动特遣队二队在编干员卫凌岚，编号024811。” 卫凌岚朝着简如霜敬了一礼，开始汇报任务经过。 从她在雍颐阁餐厅承接任务，到她带人进入办公大楼的所有发生的一切。 简如霜安静地听完了汇报，眉头微皱，不置可否地说道：“我明白了，你去楼下按流程写一份具体的汇报吧。 至于你的父母还有其他群众，我们会在脱离雾境之后，对他们进行全面体检和a级的记忆消除。” 现阶段公布杀场游戏内幕，会对原有社会秩序造成巨大冲击， 为了降低社会不良影响，以及抵御一些容易造成认知灾害方面的异常事件 （比方说会在梦中杀人的梦魇、只要看了一眼就会让人全天候做美梦的魅魔） 科学院、工程院与特事局科研处联合制定了记忆消除指南手册， 用多种已确定无副作用的方式，清除有需要人士的相关记忆。 记忆消除共分为七档， a级的话是通过催眠暗示与化合药物喷雾的方式，清除普通人数小时之内的记忆， 以模糊且容易遗忘的记忆取而代之。 非常适合消除大规模异常目击事件的影响。 “是。” 卫凌岚朝简如霜与邢河愁各敬了一礼，犹豫片刻，还是憋住了询问这片迷雾内情的冲动，直接转身离开了指挥中心。 她离去之后，简如霜继续看向指挥中心中间那名挥笔画画的异学会青年，眉眼间无悲亦无喜。 “其实你应该多笑笑的。” 站在她旁边的邢河愁咳嗽了一声，对她轻声说道：“一直这么严肃，让他们压力很大。” “呵。” 简如霜冷淡地抿了抿嘴唇，瞥了邢河愁一眼，“我看你压力就挺小。” “有么？” 邢河愁苦笑着搓了搓胡茬，“我的头发最近可是掉惨了，改天得从科技处，拿点生发润发的草药才行。” 说到科技处，简如霜的脸色有些古怪。 自从杀场游戏开启以来，来自不同剧本世界的特产造物，简直是为科研领域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不少科研人员成天泡在实验室里，每周都有新的理论被提出，新的实用技术被实现， 其中就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试验产品。 比方说一种形似苹果的紫色果实，吃了之后会增长身高，但副作用是再也无法控制括约肌，何时何地上厕所只能听天由 还有某种类似清道夫的鱼类，肉少刺多，味道苦涩带酸，口感堪比干柴，放到鱼市场上送别人都不会要。 但是长期食用这种鱼类，真的可以补肾强身，堪称男同胞福音。 此鱼唯一的副作用，是会让人疯狂掉头发， 短期内食用太多的话，连眉毛都会掉光。 此类乱七八糟的试验产品相当之多， 上级不得不下令，对一批暂时没什么利用前景、研究潜力的项目，暂缓投入。 顺带一提，那种能够补肾强身的清道夫鱼类养殖培育项目，倒是没有被直接砍掉， 每天还有很多科研人员自发利用闲暇时间，去实验室里为项目组“出谋划策”， 顺便蹭点第五代人工饲养的弱副作用的清道夫鱼汤。 不管如何，科研人员们能保持高度热情终究是件好事...大概吧。 简如霜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抛开。 此时，那名穿着白色布衣的蒙眼青年终于快将阵法绘画完毕， 他将如椽大笔杵在地上，擦了擦满是额头的汗水， 休息片刻之后，爆喝一声，将笔尖猛地戳向阵法中央，点上最后一点。 包括简如霜、邢河愁在内，指挥中心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变化发生。 一秒，两秒，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邢河愁左顾右盼，等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竺同志，这是怎么回....” 话音未落，空气开始震动，所有人耳边都响起了玻璃碎裂般的声音，以及一声似有若无的悠远猫叫。 名为竺学民的异学会青年学者，长吁出一口浊气，幽幽叹道：“蜃散云收阵已经生效，我们已经离开了雾境。 殷市安全了...暂时。” 此时，位于楼下安置房间的李昂也听到了这一声响，他像其他人一样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与无措。 已经，脱离雾境了么？ 这种冥冥当中的预感，涌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安置房间内外的特事局干员们相当激动， 房间内的群众们则更加直接，他们在劫后余生的感动情绪调动之下，兴奋地抱在了一起， 作为普通人的李昂，也趁机抱住了王丛珊，让后者涨红了脸，很快将他推了开来。 “你干嘛啊？” 王丛珊狠狠瞪了李昂一眼，脸庞有些发烫，“笑得这么灿烂。” “没什么，太开心了而已。” 李昂脸上还挂着真挚的璀璨笑容，但大脑却依旧绝对冷静。 此时此刻，卫凌岚肯定在某间办公室里向上级做出汇报，而汇报内容里面肯定也有“两名同伴玩家”的资料。 按照李昂对特事局的判断，他们绝对会对这些卷入迷雾的无辜群众安排全面体检。 一来，是为了对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负责，以防群众被雾境里的什么东西所害。 二来，也是为了检验群众里面是否藏着其他玩家。 李昂心思急转，默默想道：“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玩家，很容易就在全面体检下露馅， 无论是眼科检查，耳鼻喉科检查，红细胞计数、血红蛋白等血常规检测， 还是生化全套检查，骨密度检查，热代谢检测， 都能轻松鉴别出玩家。 幸好，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事实上，在红白双煞被柴大小姐搜刮之前，李昂就想到了这一点。 在从“愚铮骸”重新变回“李昂”的时候，他特异在浓雾里掏出生物母版，将其塞进背后衣服的内衬里。 等到送众人进入特事局据点之后，他立马将升级带来的一点自由属性点，加到了智力上，满足了生物母版的使用条件。 随后，他立刻启动背后衣服内衬里的生物母版， 对自己的身体结构进行了一些改造，将骨密度等数据调整到普通人的程度。 这一过程需要耗费大量的理智值，就算李昂也差点剩余在25%理智值的时候晕厥过去。 改造完成之后，趁着所有人都相互拥抱的机会， 他忍着头疼，将后背放着的生物母版收回背包，与王丛珊抱了一下，完成了整个隐匿过程。 这种程度的隐藏力度，已经是李昂能做到的极限， 如果这都能被特事局发现的话，那李昂只能夸一句“还是你们特事局狠。” 他的头疼并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就有特事局工作人员进入安置房间，简略地安抚了大家几句， 并以记录口头陈述与全面体检为由，将众人分成数组，一个个轮流进入不同的审讯专用房间。 李昂强忍着头痛，相当积极地配合特事局的审讯工作， 诚惶诚恐地将他为什么要伪装成卫凌岚的男友一事尽数说明，并主动卸下了化妆（反正随后特事局都会检查到）。 在记录口头陈述过程中，两位特事局干员一直保持着平静表情，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只是对李昂的化妆技能表达了些许惊讶。 但也仅此而已，这年头谁还不会个化妆啊，算不上什么特别稀有的技能。 录完口头记录之后，又有专门人员将李昂带到其他房间，做了趟全面体检， 体检项目包括且不限于抽血化验，肌肉组织采集，ct，骨密度检测。 一系列复杂的体检项目完成后， 李昂又带到心理咨询室一样的隐秘房间，躺在沙发上，接受心理医生的催眠，以及某种化学喷雾的洗礼。 记忆清除程序，对于身为玩家的李昂完全无效， 但他依旧装出被清除记忆的样子， 眼歪嘴斜，流着口水，不断重复心理医生告诉他的话。 “我在雍颐庭餐厅里吃了很久的饭，我在雍颐庭餐厅里吃了很久的饭……” 装傻子这件事情，李昂非常的专业， 小学时期，李昂会在路上遇见老师，而有时候他又不想说“老师好”， 这时他就会拿出精湛演技，瞪大眼睛，歪着脖子，倒立行走，嘴里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样一来，既可以轻松避开跟老师打招呼， 又可以老师们对他退避三舍，再也不敢在课堂上向他提问。 当然这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李昂装傻充愣技术略有退步， 但哄骗一下身为普通人的心理医生还是可以的。 此刻要是他把自己装傻的自拍发给摄影杂志社，想必也能以“智障也有春天”的照片名，斩获年度摄影奖。 总之，所有做完了体检与记忆清除项目的群众，都被特事局干员带到一楼后方的空地， 等到人齐之后，再由干员将所有呆滞状态下的群众分别送上一辆辆专车，按照居民信息，将其送回家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 非人 李昂被送回家中，特事局的两名干员把他带到客厅沙发前坐下，看着他的呆滞双眼，嘱咐道：“等我走出屋子把门关上以后， 你会慢慢转醒，想起自己在雍颐庭餐厅吃完饭后，打车回到家里。 接着，你会突然觉得很困很想睡觉， 就自己一个人去卧室躺下休息。 第二天清晨起床，继续平静地生活。明白么？” 李昂茫然地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盯着沙发前方的黑白大彩电。 两名特事局干员点了点头，走出门外，顺手把门关上， 而门内的李昂，则按照他们的嘱咐，呆滞地站起身来，进到卧室倒头大睡。 李昂裹着被子闭眼假寐，脑海里则开始检视此次任务的收获。 【奖励结算中】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任务奖励1：经验值3点*最终抵达人数】 【任务奖励2：游戏币5点*最终抵达人数】 这次的【迷雾逃生】常规任务，最终奖励由存活人数决定。 最终抵达132人，也就是396点经验值与660游戏币， 的系数之后，是634点经验值（四舍五入之后）与1056点游戏币。 李昂在特事局禾山路据点里面就已经升过级了，现在等级是lv11，经验槽为233/1100， 游戏货币总值为5276。 【任务奖励3：稀有品质随机物品*1】 拥有炼金术师魔匣的李昂，已经可以自己生产精良品质以下的装备道具， 就算没开出来什么好东西，也可以将其丢进锻造熔炉，充当超凡材料。 抱着良好心态，李昂点开了物品栏里的箱子。 一阵光芒闪过，出现在物品栏里的，是一个长三米、宽两米、高一米五的大型玻璃箱， 箱子正上方的那面玻璃可以掀开，而箱子里面则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名称：自动化宠物饲养箱】 【类型：工具】 【品质：稀有】 【特效：根据放入其中的活体生物种类，自动创造最为适宜的栖息环境。可模拟天气、温度、潮汐引力、日出日落。箱内时间流速与外界相同】 【装备条件：无】 【备注：盛放生物数量无上限。需投入足量的有机质与无机质，以满足环境创造所需，直至抵达生态系统的物质平衡状态】 【备注：玩家可支付1000游戏币，将宠物饲养箱内部的空间比例缩小十倍，扩大其承载空间】 【备注：保护珍稀濒危动植物物种，创造美好未来】 依旧保持着假寐状态的李昂，默默想道：“唔，最想要这个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可能是那些饲养超凡宠物的召唤师类型玩家吧。 不过要是配合生物母版的话...这东西说不定会意外的有用。” 李昂闭着眼睛继续睡觉，早晨起来，陪着记忆清除了一截的王丛珊一起上学放学，没有做出任何脱离普通人范畴的事情。 他忍耐了三天时间，用三天时间确认周围确实没有特事局的暗哨之后，才重新开始活动。 第一步，就是研究生物母版。 这件完美品质的道具，需要智力感知属性均达10点才能使用， 身为lv11玩家的李昂也只是勉强达到使用条件。 他像往常一样买完菜回到家里，煮饭烧菜， 趁着红烧肉还在锅里炖的功夫， 他放出憋了好几天的柴大小姐，让她自己去玩手机， 自己则拿出炼金术师魔匣，开启工坊，进入工坊内部的无菌隔间，掏出生物母版好好端详。 “生物母版的特效一，是缓慢吸收无机质，将其转换为随机化合物。” 李昂默默道：“这个特效是被动生效，不消耗理智值，只要把无机物堆放到生物母版上就能源源不断生产出化合物。 但是在这一过程中，有可能会产生一些具有极端性质的化合物， 什么三氟化氯、二氟化二氧、叠氮化硒、二甲基汞... 对于周围环境，以及使用者自身存在巨大威胁。” 李昂可不想被化合物炸死炸伤或者身中剧毒，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安全的实验室环境下，一点点地将无机物与生物母版接触，每次采集极少量的化合物，分析其组成成分。 “生物母版的特效二，是缓慢改造活体有机体的身体结构。 这个特效我在特事局就用过，如果不惜代价全力发动的话， 可以在数分钟的时间内，彻底对生命体的身体结构进行改造。” 李昂自言自语着，将手指按在了生物母版上，启动了特效。 他感觉自己的意志，被迅速抽离， 仿佛正在以灵魂形态，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自己的身躯。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涌流淌，感受到每一束肌肉的无意识颤抖。 头发被微风吹起， 脚趾甲摩擦着袜子， 鼻腔里本来的恐怖味道。 李昂能感受到自身躯体的每一处细节，每一个角落， 就好像把自己整个人切成无数片，放在显微镜下自习观察一样， 这感觉...是如此的恐怖，而美妙。 李昂像操纵操线木偶一样，让自己的意识“流入”到生物母版当中，通过母版，调整起自己的身躯。 提升骨骼密度，增强肌肉束，加快血液供应，增加眼球内的视杆细胞.... 增强身躯，远比削弱身躯要辛苦的多， 李昂只坚持了一分钟不到，就不得不将生物母版收入背包栏，气喘吁吁瘫坐在地，让疼痛欲裂的大脑休息一会。 半小时后，他从地上勉强爬起来，跑到厨房，用一大锅红烧肉配着吃了好几碗饭。 又喝掉两瓶冰可乐，一盒炸鸡腿，两盒巧克力，一桶猪油渣，才感觉勉强吃饱。 休息片刻之后，李昂重新回到炼金术师工坊，取出生物母版，继续对自己的身躯进行强化改造， 总算将身体构造，提升至lv11级别玩家该有的水平。 每当玩家提升自己的属性点时，系统就会介入其中，直接对玩家的身体结构进行改造， 通过提升肌肉强度等方式，强化玩家的身躯。 同时，杀场游戏系统所判断的玩家属性值，是动态变化的， 玩家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外在方式，来提升自己的属性。 比方说一名刚成为lv1玩家的普通成年男子，其力量属性为5，他就可以通过健身锻炼的方式，将力量属性提升至6点。 论坛上的精华帖子里，也专门说过这个问题——成为玩家的普通人最好能通过自己锻炼的方式，将力量、体质、敏捷属性提升至6点（并不难）， 在前期将珍贵的属性点攒起来，加在感知、智力或者魅力等“无法通过锻炼来提升”的属性上。 直到力量、体质、敏捷属性都达到6点，或者常人极限的7点，再也无法通过锻炼来提升，才考虑将自由属性点加在这三种属性上面， 这样才能最大化地利用系统免费赠送的身体结构改造。 随着杀场游戏不断展开，各种各样的功法、装备、道具层出不穷， 众多高等级玩家可以自由选择，通过技能装备，来发挥出远远超出属性点面板的破坏力。 比方说，李昂常规状态下的力量只有10点，是世界顶级举重运动员级别， 但他可以通过波纹气功、肾上腺素等方式，提升自己的出力等级，达到“用三棱骨尖枪掀起八抬大轿”的破坏力。 不过，各项属性依旧重要，他们是玩家能发挥超凡力量的基石。 高等级玩家的属性点，更多只是一种固定标准，判断玩家当前的身体构造。 而生物母版的最大作用，就是可以让李昂随心所欲地改造自己的身躯。 人的身体构造存在诸多不合理之处，皮肤柔软脆弱，肠胃简陋易损，嗅觉能力低下.... 这种不合理，决定了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除非，超越人类，把自己改造成披着人类皮囊的非人“怪物”。 李昂，不做人了。 第一百八十章 改造 李昂将手指重新按到了生物母版上，再一次进入神游天外的洞察状态，对自己的身躯进行改造。 人体有23对染色体，100多个器官，206块骨骼，600余块肌肉，800多种组织。 人类的身躯，本身就是一台精妙到难以想象的、由40至60万亿个细胞组成的庞大机器。 每分钟，都有数以亿计的细胞出生、死亡， 这些细胞依从大自然一万年筛选出的规则而运作，无知无觉地维系着人体的运转。 李昂还远远不能操纵单个细胞， 但依靠生物母版，他能给予细胞们以“暗示”，让他们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生长，分裂，分化。 这一过程要消耗相当多的能量，同时也会散发热量， 李昂不得不松开生物母版，脱下服饰，进到洗手间，坐在小马甲上，用淋浴喷头朝自己身上浇水降温， 同时让在客厅玩手机的柴大小姐，帮他从储物柜里找出巧克力、牛肉干等食物。 李昂吃了点东西，歇了一会，恢复了些许理智值。 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在柴大小姐担心的注视中，李昂再次接触生物母版，小心翼翼地调整起骨骼。 人体内大部分骨骼都是柔软且具有弹性的——这是因为骨骼内部中空，骨壁薄如纸张，骨头内部存在复杂的几何网状结构。 这种密集的网状结构，既使骨骼坚不可摧，还让骨骼拥有极高韧性，能随意弯曲扭动，不至于像玻璃那样断裂。 李昂先是增加骨骼密度，调整其内部的网状结构，以增加骨骼重量为代价，提升了骨骼强度。 此时他感到自己隐隐有些气闷气短，肌肉无法适应突然变重的骨骼，只能用眼神示意柴大小姐。 一旁的柴翠翘立马从他手中接过生物母版，开启水龙头，朝浴缸里放满水，小心翼翼地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放进浴缸里，用水的浮力来减轻李昂的身躯压力。 李昂又歇了很长时间，适应了一下超重骨骼，然后开始调整肌肉。 同骨骼一样，人体肌肉的强度也远远超出常人想象。 肌肉组织能通过收缩和放松开牵动骨骼，举重，奔跑，走路，甚至是呼吸，所有动作都需要通过这一模式来完成。 每条肌肉里都有数千条肌纤维，这些肌纤维如同电缆里的电线一般牢牢绞在一起，为“做出动作”提供力量。 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只能调动三分之一的肌纤维——这是有人体机能本身决定的上限， 如果一次性调动所有肌纤维，人体很可能因为巨大出力，而崩断肌肉，折断骨骼，最终骨肉分离。 在提升骨骼强度之后，李昂又歇了很长时间，吃了一箱子牛肉干，揉了揉脑袋，重新投入改造。 这一次，他提升了肌纤维的密度，以及筋膜的强度。 肌纤维密度的提升，让他的出力强度更进一步， 而筋膜强度的提升，则让他的出力上限更高了一点。不至于因为力气太大而把自己弄伤。 身体机能的强化，并不局限于骨骼、肌肉、筋膜。 接下来，李昂加大了自己的心脏体积，加固血管，提升了血液流动速度。 这一过程相当痛苦，躺在浴缸里的李昂发现自己的各个脏器开始剧烈绞痛，胸腔内出现内出血现象。 他的体温急速升高，脸色变得煞白，嘴唇不住颤抖，不得不松开双手，让生物母版沉到浴缸底部。 一旁的柴翠翘急的团团转，只能抱着李昂的脑袋，用她的冰冷体温给李昂降温。 李昂艰难呼吸了一会儿，手指摸索到了沉在浴缸底部的生物母版，用生物母版暂时控制住汹涌出血的内脏，带着满肚子的鲜血，继续改造。 首先就是体积极大的肠子。 李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融化掉了一部分肠子，用空出来的空间，长出了一个挂在胃旁边的预置胃。 预置胃的形状类似于上窄下宽的口袋，任何食物被吃下之后，都先会到达预置胃当中， 等到初步消化，排除掉异物或者毒素之后，食物才会进入到正常的胃。 其次，李昂又在肺旁边，创造了一根管状器官。 这根管状器官被李昂命名为“第二肺”，大体呈纺锤状，内部为无数条曲折管道， 管道壁上布着一层隔离黏膜，黏膜周围则充满滤毒材料。 第二肺可以像防毒面具一样，过滤有毒气体，还可以在低含氧量环境下，让李昂正常呼吸。 设置好第二肺部之后，李昂又陆续强化了肾脏、肝脏， 并在胸腔里设置了无数筋膜，像蛛网一样包裹住各个器官，以提高身体的g力承受上限。 整个身体强化改造过程，持续了十数个小时，从傍晚到了清晨。 李昂中间大概休息了上百次，整个浴缸里都是黏密血块，看上去就跟快凝固的猪血糕差不多。 “总算....完成了” 在柴大小姐的帮助下，李昂颤颤巍巍地从满是猩红的浴缸里站了起来，用淋浴喷头冲掉自己身上的血水。 此时此刻，李昂虽然前所未有的虚弱，但他的生命本质已经开始逐渐脱离人类。 【血肉切割机·李日升】 【lv11.经验值槽为233/1100】 【力量：11】 【敏捷：11】 【智力：10】 【体质；11】 【感知：10】（小心谨慎+1）（识骨寻踪+1） 【魅力：4】 【装备栏：古怪的眼珠、变脸面具、引魂幡、瑞土军刀300、破损的炼金术师魔匣、三棱骨尖枪】 【背包栏：生物母版、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白煞胃袋、昙花3试剂、天蛾人尸体、ak47、scar-h、消音手枪、ied遥控装置、鸡尾酒燃烧瓶、铝热剂燃烧瓶、手电筒、匕首、绳索】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碎物散射、引恨嘲讽*2、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 【游戏货币：5276】 经过全面的身体改造，李昂的力量、敏捷、体质三项属性统统提升了3点， 哪怕不借助波纹呼吸法或者肾上腺素，他也可以轻轻松松将一辆小轿车整个抬起来。 这还是在李昂为了保持人类外形，没有做出更夸张改造的情况下。 如果他给安上三头六臂，在背后插对翅膀，体表长出甲壳，后脑勺装上眼珠， 只怕属性面板还要更加夸张一些。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仿生 接下来的小半天时间里，李昂一直在炼金术师工坊里进行返跑、卧推、深蹲、体前屈柔韧度等体能测试。 柴大小姐则穿上李昂烧给她的白大褂，戴上研究员眼镜，拿着纸笔，通过某宝购买的多参数便携式监护仪，以及李昂从畸变世界地下实验室顺出的各类仪器，实时记录下李昂生理机能的各项数据。 心电、脑电、核心温度、皮肤温度、神经传导速度、血压、血氧饱和度、耗氧量及氧债能力、汗液代谢量、乳酸堆积量... 结合体能测试结果与生理参数数据，李昂继续在原来基础上修修补补，修补漏洞，完善细节。 比方说在嗅黏膜内增加绒毛面积，提升嗅神经密度， 增加听毛细胞面积， 强化韧带韧性，调整膝盖软骨胶原纤维的排列形式， 修改掉指纹纹路， 巩固毛囊，让头发、汗毛不容易掉落， 增强汗腺散热功能， 这些改造都比较基础，较为隐蔽，不容易被发现异常。 出于隐匿与物种情结考虑，李昂现在还保持着人类外形。 只是由于骨骼重量、肌肉密度和器官数量发生改变，李昂的体重直线上升，与外表体型严重不符，不过只要平时多加注意，应该不会被发现。 人类身躯是在太过渺小，空间层面的狭窄，决定了人躯很难搭载更多功能， 不过，【生物母版】本身还有巨大的潜力可以发掘， 比如，把李昂自己的人类身躯看成是一台无数零部件组成的大型机器，培植出各种各样、功能不同的器官， 针对不同环境，取出各类器官，即插即用。 像电鳗一样可以放电的手臂， 像蝙蝠一样能进行回声定位的耳朵， 像高度特化的苍蝇一样，可以超高速震颤的、带有异步肌的超大面积薄膜翅膀， 像西方火龙一样喷射火柱的腺体（双腺体，一边喷射丁烷，一边喷射高压气体）， 像植物一样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的绿色皮肤， 鱼鳍，鱼鳃，鱼尾，毒腺... 战斗时，其他玩家从背包栏里取出各类装备道具， 而李昂则从背包栏里，取出眼珠、耳朵、手臂、大腿、翅膀，像拼装乐高积木一样，往身上安装各类器官.... 那画面想想就很美。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目前而言，李昂对自己身躯的改造就只能做到这里，暂时不能更进一步——哪怕培植出特化器官，大脑也不能直接直接适应，指挥如臂。 四肢躯干出了问题还能用【微型生命药水】兜底，大脑出了毛病那就完蛋了。 “更多更夸张的改造方案，还得先用其他动物试试手，假设，猜想，实验，论证，一步步探索才行。” 李昂喃喃自语着，从背包栏里取出【自动化宠物饲养箱】。 三米长的饲养箱里装满了之前从浴缸里倒出来的血水，显然它将血水里的人体细胞、细菌当做是主要的饲养生物，自动模拟出最适宜细胞生长的温度与湿度。 李昂取了点血水，保存样本之后，支付了1000游戏币，对【自动化宠物饲养箱】进行升级。 升级之后，饲养箱的品质还是稀有级别，外表也没有发生变化，但是里面的血水高度直线下降，只剩下小小一滩，堆在角落。 “这就算空间比例缩小十倍了么？” 李昂相当好奇地揭开玻璃盖子，探过头去俯瞰，发现其内部已经变成了长30米，宽20米，高15米的大型空间。 “600平方米，比篮球场要稍微大一圈，这点空间已经足够用了。” 李昂想了想，从冰箱里拿来一小块猪肉，试图丢进饲养箱中，却发现猪肉无法直接丢进去， 而是得拿在手里，同时按住饲养箱的玻璃盖子，耗费几十秒钟进入神游天外状态，用意念将猪肉直接转送到饲养箱内的某个地点。 想想也是，这件装备名字就叫做【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现在里面的高度差足有15米，如果直接丢进去的话足以摔死一大堆动物。 李昂又实验了一下，发现化肥、泥土、菜刀等死物也可以被传送进去， 而想要取出来时，同样得按住饲养箱表面，用意念将东西拿出来。 “死物可以的话，那活物呢？” 李昂下到楼去，装作散步的样子，在小区里捉了几只蚊虫小鸟，回到楼上之后又实验了一番，发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活物也可以来回传送。 不过，好像只有【自动化宠物饲养箱】本身的拥有者才能随意进出，里面的动物哪怕有着想要脱离的意识，也没办法离开。 “如果没有接近一分钟的读条时间，这个饲养箱倒是可以拿来当超大型背包使用。” 李昂下楼骑上自行车，连夜来到殷市城外的某片荒郊野岭，在柴大小姐的帮助下，挖了一大堆的各类泥土、草木，将其统统装入宠物饲养箱当中。 饲养箱的传送效果，不能针对与整体连接的部分生效。 比方说李昂不能一手摸着公路地面，一手摸着饲养箱，然后将整条公路装进箱子里， 必须得把公路整块掀开，让路面与下方泥土分离才行。 否则这件道具就太强了——某名玩家要是想摧毁水坝，可以直接来到地下停车场，用箱子的传送效果直接挖掉水坝地基，让洪水冲垮大坝。 此外，饲养箱也不能传送高速运动的动物，比方说有只老虎扑向李昂，李昂不能伸手一摸老虎毛发，将其装入饲养箱当中，必须得让动物静止不动才可以。 此类限制相当之多，李昂也花了一晚上才摸索清楚。 随后，他从某条小溪里接了许多水源，一并装入饲养箱内，再清理了一下有些脏乱的服饰，回到殷市家中。 接下来几天时间，李昂除了正常上学，都泡在【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面。 他在饲养箱内构筑了一片有着小型池塘的森林，主要植物以乔木为主，同时有少量灌木和草本植物。 动物的话，有小型鸟类、小型啮齿类、蚯蚓、蛞蝓、蜗牛、蟹、蚌、螺、蝗虫、蟑螂、苍蝇、草蜢、蚊子、甲虫... 哪怕【自动化宠物饲养箱】有着强力特效，里面的生态系统也很难达到无限循环的程度，一茬一茬的动植物被淘汰死去。 地球现如今的繁荣生态，来源于漫长时间跨度与巨大空间带来的极高容错率与无限可能性， 【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一致，而内部空间也只有600平米， 想要在里面构筑出尽善尽美、多物种繁荣昌盛的循环生态，本就很难实现。 好在，李昂利用【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本质目的，也不是为了给自己造一个生态公园， 他在饲养箱内构筑生态环境的唯一目的，还是为了探索【受损的生物母版】的无限可能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培育 李昂可是亲眼见证过任务世界，那些由生物母版所创造出的奇形怪状畸变体。 那些畸变体虽然丑陋难看，但战斗力非常可观，足以胜任一些攻坚任务——这还是在生物母版没有个体意识、自发创造的前提下。 如果能通过引导、诱变、突变等方式，将地球本就存在的生物，成建制地改造成生物兵器的话，那李昂完全可以一人成军。 李昂穿着防化服，站在由他亲手搭建起的【自动化宠物饲养箱】林地里，喃喃自语道，“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该挑选那种动物，作为生物改造的原型...” 他略作思索，很快圈定了几类动物。 第一，环节动物门寡毛纲的蚯蚓， 第二，扁形动物门涡虫纲的涡虫 第三，纽形动物门的纽虫 第四，就是节肢动物门昆虫纲的各类昆虫。 蚯蚓作为一种低等的环节动物，其身体大致呈圆筒状，两侧对称，如同两根梭状管道套在一起组成，其外面一层是一环连起来的体壁，内部为一条消化道，两根梭状管道间充满体腔液。 当蚯蚓被斩成两截之后，其断面的肌肉组织会向内收缩，一部分肌肉自我溶解，形成细胞团，同时配合白血球形成栓塞，使伤口迅速闭合。 于此同时，位于体腔的原生细胞则会配合溶解的肌肉细胞，在截面形成再生芽，位于体内的消化道、神经系统等细胞通过有丝分裂，向着再生芽方向生长，最终让蚯蚓恢复原状。 世界上的蚯蚓约有两千五百多种，并非所有蚯蚓都具备再生能力，不同种类之间的再生能力也存在巨大差异——李昂选中蚯蚓就是因为某宝上卖的蚯蚓种类够多，不用自己挨个寻找。 与蚯蚓的索式神经系统不同，涡虫的神经系统成梯状——这种更加原始的中枢神经系统，使得涡虫具有“分裂之后也能保持原本记忆”的特点，可以用于生物兵器的快速迭代。 而纽虫则是世界上分裂再生能力最强大的动物，生活在大西洋东北部及北美两个海岸的学线虫lineussanguineus，可以被反复切割，哪怕被剁成二十万分之一的碎末，也能重生出新的个体，跟玄幻小说里的滴血重生也差不了多少。 这三类无脊椎蠕虫各有优缺点，李昂决定分组同步进行改造，对它们进行引导改造，看看哪位选手能率先出线，成为合格的生物兵器。 加油嗷，铁子们，这是末位淘汰制，进化不出来就等着被李昂丢进锻造熔炉当垃圾烧了吧。 至于第四类昆虫，可选的范围相当之大，蚂蚁、蜜蜂、甲虫、苍蝇、跳蚤、蝴蝶...每一样昆虫都具有极为鲜明的优点。 可惜【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内部时间流速与外界相一致，而杀场游戏又不会给李昂更多的发育时间，所以他将生物改造的重点目标，圈定为膜翅目的蜜蜂。 昆虫纲下共有包括鞘翅目、双翅目、鳞翅目、半翅目、直翅目在内的37个目，其中膜翅目的蜜蜂无论是从身躯强度还是发展潜力来看，都远不如其他目的昆虫。 但蜜蜂有三种优点。 首先它属于完全变态发育，经过卵、幼虫、蛹和成虫等4个时期，在结蛹过程中，幼虫体内的绝大多数体细胞会程序性死亡，瓦解成细胞浓汤，随后原本的成虫盘会急速生产，在细胞浓汤内分化出成虫的各个部件。 换句话说，完全变态昆虫的幼虫和成虫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幼虫在蛹中被直接“融化”掉了...仔细想想还有些恐怖。 总之，在结蛹过程中，李昂可以利用【生物母版】进行介入，使其提前分化出他想要的部件，直接产生新的昆虫——这样可以省下大量的理智值。 蜜蜂的另一个优点——它本身就是特化极其严重的社会化分工物种。 蜂后大腹便便，依靠工蜂喂养，一天可以生产八百粒卵，全力生产的话还能再多生一些，完美符合李昂需要大量实验个体的需求。 雄峰工蜂同样肩负不同的社会分工，前者负责为族群繁衍生息献出生命，后者要肩负采蜜、保温孵卵、饲养幼虫、泌蜡造脾、巢门防卫等等艰难职责，堪称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工具人，是最合适的生物兵器基础作战单位与劳动力。 最后，蜜蜂能通过信息素进行交流，只要李昂给自己分化一个腺体器官，专门生产信息素，就能与蜜蜂进行直接沟通，方便他进行控制。 选定好这四位主要选手，李昂开始利用【生物母版】进行改造分化。 他先挑了几十根根营养状况较好的蚯蚓，将其一刀两断，趁其扭动恢复的时机，用母版“吹胀”其再生芽，让两根蚯蚓新长出来的半截比原来半截更大。 等这两根头重脚轻的蚯蚓适应了一会儿，李昂再挥刀砍掉原本半截，再次如法炮制，让蚯蚓体型越来越大。 随后，他在这上百截巨型蚯蚓身上进行各种改造，或是长出四只与索式神经系统相连的柔软步足，或是在头部特化出坚固甲壳，或是增强其感光器官，或是所有优点统统具备。 李昂总共划分出了几十组各类蚯蚓，并将其投入到林地的各个角落， 【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一大特点，就是会将其内部最为高级的生命体，作为有限饲养对象， 这些蚯蚓在经历改造之后，生态位阶直线上升，优先成为饲养箱照顾对象——箱子会通过松软土地、吹来微风使腐殖质堆积于蚯蚓面前等方式，潜移默化地最大程度保证蚯蚓存活。 李昂同样也对涡虫和纽虫如法炮制，制造出数十组不同特化物种，丢在林地各处。 最后的蜜蜂，李昂像买蚯蚓一样，直接从某宝买了几箱，统统堆放在林地角落——缺少蜜源也不要紧，反正可以用白糖配合花粉喂养。 制造生物兵器算是一种长线投资，就算失败了也不亏。 李昂打理好【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内的一切，等到蜂后开始产卵之后，对虫卵进行细微调整，再传送离开箱子，回到现实世界。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要迎来下一次剧本任务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窒息 （章节名又弄错了，这就是一百八十三章） 李昂离开【自动化宠物饲养箱】没多久，就听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单人）】 【任务名：喋血黎明】 【一阶段任务目标：查明艾琳·拉斐尔死因】 【任务时间限制：1小时】 【任务奖励1：经验值1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100】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是否立即传送】 “嗯？” 李昂一挑眉梢，“这次又是单人的剧本任务啊... 任务名意义不明， 任务目标为查明某人死亡原因，且有一阶段的设定——也就是说查明死因之后会触发下一项任务目标。 任务时间限制为1小时，而且任务奖励并不丰厚——说明一阶段的任务并不会太难...” 他心思急转，身形却一刻不停，和柴大小姐很快收拾好所有装备，在客厅里静静等待传送到来。 时限已至，再睁眼时，李昂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没有发动的轿车里，手掌扶着位于车辆左侧的方向盘。 此时正值深夜，这辆轿车静静地停在街边，笼罩于路灯的圆形光弧之中，如同戏剧舞台上的登场角色。 街道左侧是一片打理得相当整洁的公共草坪，右边则是一排漆着红漆的小幢别墅， 每座别墅都带着有草坪的庭院，庭院彼此之间用灌木丛与木板隔开，有些别墅的庭院里甚至种着大树（带有儿童书屋），开辟出了家庭游泳池。 “这是...社区？” 李昂一挑眉梢，笑了起来，“这次任务世界的背景是在欧美么？” 所谓社区，指的是由同质人口组成的关系亲密、守望相助、富有人情味的社会群体。 美利坚的社区文化，一般以教会为中心，以信仰为纽带，邻里之间的联系较之“小区”概念更强一些—— 好的社区，会由业主选举成立hoa业主协会，类似街道办，但权力更大，负责挑选高效率的物业管理公司，定期举办社区活动，甚至雇佣保安队或是由社区业主组成巡逻队，保卫住户安全。 “公共草坪打理得相当整洁，房屋普遍为三层别墅，装修豪华，且入住率较高，各家各户庭院也打理得非常用心。” 李昂扫了眼车窗外，“至少是中产阶级的高档社区...” 从表面上看，这片高档社区内应该不会潜藏着什么危险，但李昂还得先确定一下，这里是不是现实世界， 如果不是，那么世界背景又与现世存在多大差异。 他拔下还挂在方向盘下方的车钥匙，看了一眼钥匙扣上的标牌。 “丰田轿车，廉价，便宜，保养费用低廉。” 车中虽然打理得很干净，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清洁剂的芳香，但是依旧从内饰上可以看出这辆车已经有些年头。 “开着廉价轿车的‘我’，来到高档社区干什么？” 李昂嘀咕着，“总之，先弄清楚我所扮演的，究竟是谁吧。” 他伸手掰过车辆的后视镜，借着头顶路灯，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卧槽？！！” 镜子里，李昂现在是一名约莫五十多岁的白人妇女，有着蓬松的褐色齐肩短发，圆脸，容貌中等，皱纹深邃，较肥胖，穿一件宽松红色短袖与牛仔裤，脚踩廉价运动鞋。 神似苏珊大妈。 “我靠？这是我？” 李昂感觉自己隐隐有些窒息，他看着后视镜里这位白人老大娘做出跟自己一样的惊愕万分表情，只觉蛋疼菊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躲在李昂体内的柴大小姐终于忍不住钻出他的胸膛，放肆大笑起来， “嘘，你小声点。” 李昂瞪着死鱼眼，与胸前的柴大小姐对视，“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柴大小姐无声无息地咧嘴大笑，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了李昂所扮演人物的外表，一直不说，就是因为她非常想看到李昂这幅见了鬼的表情。 “恶趣味。” 李昂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把柴大小姐的脑袋按回胸膛。 这次的任务并没有做出任何限制，李昂可以顶着这位白人老大妈的外表，随意使用技能装备道具。 他拉开车辆右前方的小隔间，掀开头顶上方的遮阳板，左右搜了一圈，找出了手机、钱包、装在塑料袋的手枪，以及包括驾驶证在内的一堆文件。 手机款式老旧，没有指纹解锁，而李昂完全不知道四位数的密码，只能将其放入兜里。 “这里不是现世，只是背景设置和现实世界的美利坚极为类似。” 李昂翻看着他找出来的这些文件，快速说道：“我所扮演的这位大妈，名为凯瑟琳·拉斐尔，五十二岁，是一名在医院工作的护士，工资微薄，勉强糊口，住在法兰克福特市南郊。 任务目标当中的艾琳·拉斐尔正是凯瑟琳的女儿。“ 他抽出几张照片，上面有艾琳小时候的洋装照片，艾琳参加选美比赛的照片，艾琳的高中毕业照，大学毕业照，两人旅游合照。 “母亲与女儿的关系和谐和睦，但是上面没有父亲的照片...” 李昂抬起手掌，借着后视镜好好端详了一番手心手背还有手指。 “左手无名指上已经没有戒指存在的痕迹，有三种可能性可以解释。 一是这位父亲很早的时候就背叛婚姻，抛妻弃子，跑路走掉或者和平离婚。 二是他早已不在人世。 三是凯瑟琳年轻的时候相当乱来，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 李昂顿了一下，看了眼镜子里凯瑟琳大妈的中等水平颜值，“综合考虑，还是第一种可能性最高。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艾琳·拉斐尔离奇身亡，李昂扮演的其母凯瑟琳·拉斐尔，要为爱女找出死亡真相。 问题来了，凯瑟琳不去法兰克福特警局，来这片高档小区干什么？ 还带着一把手枪...” 他拿出装有手枪的塑料袋，里面有着捆绑用的绳索，两个弹夹，两盒子弹，还有一张超市小票。 “小票的购买时间显示为8月8日晚5点，地点为沃尔特大型超市。 手机显示的现在时间为8月8日晚11点。” 李昂又翻了翻文件，找出一本手掌大小的法兰克福特的地图书籍。 打开地图书籍，一张枯黄叶子飘落下去，叶子所在的那一页地图，用红色的颜料笔画着一个小圈，圈旁边还用潦草字迹，写着一个名字，乔治·卡特。 “结合周围道路形状，地图上圈出的地区，就是这辆车所停放的区域。” 李昂抬起头，看向道路前方的某幢别墅，“而乔治·卡特的家，就在那里。” 第一百八十四章 鸭脖 李昂发动轿车，沿着道路向前开去。 此时正值深夜，这片小区已经陷入宁静，李昂所驾驶的老旧轿车与社区环境格格不入，两侧有些房屋的二楼三楼里，隐隐有人张望了过来。 美利坚高档社区内，居民们的安全防范意识相当之强，左右邻居如果半夜看到街上有鬼鬼祟祟的非社区居民，会向社区办甚至是当地警局打电话。 李昂面不改色，没有松开油门，继续直行，越过了乔治·卡特家，甚至开出了这个社区。 柴翠翘好奇问道：“诶？不去找那个家伙了吗？” 李昂摇了摇头，“现在停下会让社区居民报警的，先等我把车停外面。” 他将车辆停到社区外的某条街道，走下车辆，以完全与年老外表不符的敏捷步伐，摸黑潜行返回社区。 ———— 乔治·卡特躺在卧室床上，将小半杯漂浮着零星冰块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手将被子放到床头柜上，借着灯光，翻看手中的侦探书籍。 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就职于法兰克福特市警局，是名优秀的法医。家庭美满，夫妻和睦，刚上小学的儿子女儿聪明伶俐又可爱，一家四口是极为标准的美利坚白人中产家庭。 唯一的不幸，大概就是他那位经营着牙科诊所的妻子，赚的钱比他多得多吧... 可恶，明明大家都是医生来着。 “哐啷” 一楼响起了锅碗瓢盆摔在地上的声音，随后是一阵尖利的猫叫。 野猫闯进了家里么？ 乔治·卡特眉头微皱，向门外侧耳倾听，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他将书籍放到床头柜上，在身旁早已熟睡的妻子耳边轻声说道：“我去下面看看怎么回事儿，约翰可能又把后院的窗户打开了。” 约翰是他儿子的名字。 沉浸在梦中的妻子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有醒来。 乔治·卡特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穿上摆在床边的蓝色毛绒拖鞋，从衣柜和墙的夹缝里拿出一根钢制棒球棍，推门出去。 楼道里一片漆黑，乔治·卡特按动按钮，开灯下楼。 他先到二楼儿子女儿的卧室里转了一圈，帮他俩掖了掖被角之后才走下客厅。 “喵！” 尖利的猫叫声再次从厨房里传来，乔治·卡特摇了摇头，心底暗想明天白天一定要好好叮嘱小约翰不要把后院的门打开。 他走进厨房，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一些刀叉掉在了地上，但是没有看到猫的身影。 啪嗒。 他顺手开启了厨房的灯，想要看看那只该死的野猫在哪。 “喵~” 猫叫声一改刚才的尖利与恐慌，变得慵懒而闲散，像是猫咪在舒适地舔着自己的毛发。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声猫叫的来源，就在乔治·卡特的头顶上方。 法医只觉浑身如坠冰窟，一种极度的恐慌感笼罩住了他的心脏——他甚至能听到血管冻住的声音。 他，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般，迟缓地抬起头，看向头顶。 在厨房的天花板上，趴着一个穿着宽松红色短袖与牛仔裤的五十多岁白人妇女，她的嘴角带着邪魅笑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好似鬼魅一般朝着乔治·卡特又来了一声猫叫。 “喵~” ！！ 乔治·卡特惊骇地倒退数步，脚下未能站稳，跌倒在地。 咚。 李昂松开扣住墙缝的手掌，从天花板上掉下来，身形在半空稍一旋转，如同猛虎一般，弯曲四肢坠落在地。 乔治·卡特已经彻底吓傻，说不出话，他是一名久经阵战、见过无数恐怖场面的老练法医不假，但是尸体，与活物，是存在本质区别的... 李昂不急不缓地向他爬来，四肢如同蜘蛛一般来回扭动，每根手脚都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 搭配上那诡异狰狞的微笑，怎么看都比恐怖片里的场景更加带劲。 乔治·卡特靠着强大的个人意志，忍住了失禁的冲动，他拼命挪动瘫软的四肢，向后挪动，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大叫出来，“啊——” 然而李昂的动作比他还快，直接冲到他身前，怪笑着给了他一巴掌。 啪。 巴掌声清澈悦耳，极为响亮。 乔治·卡特捂住生疼的、红肿的脸颊，一时间连尖叫都忘记了——连他爸爸都没有打过他！ “嘘，” 李昂抻着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你爷爷派来的，你要听我的话。” “？？” 乔治·卡特瞪大眼睛，倒吸着凉气说道：“我爷爷二十年前就死了...” 李昂一愣，立刻阴郁着脸说道，“我是你爷爷新找的老伴。” 乔治·卡特弱弱说道：“可是我爷爷喜欢男人啊...” “嗯？”李昂再愣了愣，“你爷爷喜欢男人，那你爸爸怎么来的？” 法医的声音更加弱了，“领养....” “...行吧。” 李昂翻了个白眼，再次摆出凶恶的表情，“总之，你爷爷听说你从小想当太空人，他可高兴了，派我来喂你吃你最喜欢的大嘴巴子。” 说罢，李昂正手反手又给了乔治·卡特好几个耳光，把他抽得脸庞红肿，霞飞双颊，头晕脑胀。 “现在，我说，你听。” 李昂抖了抖快昏死获取的法医，“懂？” 乔治·卡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很好。” 李昂满意地拍了拍法医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一张艾琳·拉斐尔的照片，递了过去，“这个小姐姐，你认识不认识？” 乔治·卡特晃了晃脑袋，让视线重新聚焦，几乎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他就如遭雷击，手掌一抖，令照片掉落在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法医忙不迭地说着，捡起照片，装模作样地好好看了几下，强行镇定，对李昂说道：“抱歉，我不认识...” 咔。 李昂捏住了他的脖颈，面庞冰冷，“弟弟，你跟谁演戏呢？” 乔治·卡特被李昂牢牢攥住脖子，脸庞涨红，瞬间窒息，手指软弱无力地扣着李昂的手掌，喉咙里发出“嘶嘶”的艰涩声音。 “我再问你一边，你认不认识她？” 李昂语气深沉地逼问，然而法医还非常顽强地什么都没说，只是瞪着通红双眼看着他。 “哟，还挺倔的啊？不肯说是吧？” 李昂冷笑着捡起一把菜刀，朝着法医脸上来回比划，“再不说，信不信我在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上，画个九宫格？” 他的威胁并没能奏效，法医忠贞不屈，不畏强权，哪怕嘴角都吐出白沫了，也不肯向李昂屈服。 数秒过后，李昂恍然大悟，松开了掐住对方脖子的手掌，让后者跪倒在地，“嘶哈嘶哈”地恢复了呼吸。 “不好意思啊，忘了你被掐着说不出话。” 李昂真心实意地抱歉道，“不过兄弟，你脖子的手感有点像绝味鸭脖，捏起来手感挺好的哈，不考虑切几段拿出去售卖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失踪 “咳咳咳咳。” 乔治·卡特双目赤红地趴在地上，像破败风箱一般声嘶力竭地咳嗽着。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于窒息引起的大脑缺氧，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冰冷的尸体，仰躺在法兰克福特警局法医研究室同样冰冷的解剖台上，早已失去色彩的双眼盯着天花板，等待着那些熟悉的同事来操刀解剖。 好在这一切并没有发生，眼前这位疯疯癫癫、力气奇大的年老妇女，并没有直接掐断他的脖颈， 而是放过了他...暂时。 “小老弟，脸怎么红了？” 李昂拽着法医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嘘寒问暖道：“你是在cosplay天线宝宝里面那只最小、最红的‘波’么？” “不，不是！” 身高一米八的乔治·卡特被李昂直接提到半空，惊骇欲绝地摇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配合！” “对嘛，这才是合作的态度。” 李昂嘿嘿笑着，把法医塞到了沙发里，随手夺过对方手里的钢制中空棒球棍，双手像液压钳一样，将其轻轻松松拧成麻花。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出的操作， 法医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昂，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也是他们的一员么？” 他顿了一下，好好审视了一番李昂此刻顶着的凯瑟琳·拉斐尔的老年妇女外表，魂魄差点被吓掉，“我认得你，你就是前几天...” 猛然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飞快闭上了嘴巴。 “你认识我？” 李昂一挑眉梢，笑道，“看你的表情，艾琳的死因涉及很大的秘密啊，让你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放弃，也不敢说出来。 不过...”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麻花形棒球棍，指了指天花板，咧着嘴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 乔治·卡特心底涌起一阵绝望，他明白李昂指的是什么——他的家人都还在楼上，如果他坚持不说....后果难以想象。 法医求饶般地哀求道：“我说出来，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你。” 李昂微笑着说道：“你要是说了，讲不定从此以后就没有‘他们’这个概念。” “...好吧。” 乔治·卡特像被抽离了全身力气一般，瘫软在沙发上，悠悠说道：“照片上的女人，叫做艾琳·拉斐尔。 一个星期前，她被人发现倒在一个废弃的破败工厂外，手臂上留着几根空了的化合物试剂。 法兰克福特官方受理此案，让我负责解剖她，给出尸检报告。” 艾琳·拉斐尔...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么？ 李昂眉眼间无悲亦无喜，只是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情绪。 “继续说。” 他冰冷地催促道。 “好的。” 乔治·卡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注射化合物过量事件——在法兰克福特这种大城市相当常见。 但在解剖过程中，我发现艾琳·拉斐尔早在注射试剂之前，就已经因为内出血而死亡。” “内出血？” “是的。” 乔治·卡特有些艰难地说道：“作为一名法医，我更倾向于她死于颈动脉大出血——她的脖颈动脉处有两个圆孔状创口，鲜血就是从那里流到外面的。 除此之外，她...身上有伤，很多伤，各种各样的，崭新的虐待伤口。” 能让一名经验丰富、看惯生死的老法医，用这种含糊不清的语句进行描述，李昂可以想象到那是一种多么骇人的场面。 至于脖颈的两个圆孔状伤口，是血族么？这次的任务名可是“喋血黎明”。 李昂挥了挥手，“继续说。” “呼...”乔治·卡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将尸检报告上交之后，和其他同事闲聊了几句， 得知那座废弃工厂在此之前，曾举办过名为rexparty的流动夜店聚会， 艾琳·拉斐尔和朋友去了那个流动夜店，次日就被人发现死在工厂外面，而她的闺蜜也就此失踪，人间蒸发。 我以为这又是什么帮派搞出来的事情——一些墨西哥移民过来的帮派永远不知道底线在哪， 没想到，我在上交报告的十几分钟之后，被上级邀请到他的办公室里进行约谈。” “约谈？”李昂冷笑道：“让我猜猜，是尸检报告出了问题？” “没错。”乔治·卡特苦笑着点了点头，“上级很委婉地告诉我，这份报告有问题，我忽略了化合物对于艾琳·拉斐尔的戕害程度，这才是她的主要死因。 一般而言，法兰克福特的法医办公室很少出现这种情况——至少在我工作的这十几年里，没见过上级这么委婉的请求。” 李昂眯起眼睛，打量着对方的表情，随意问道：“然后呢？” 法医咬了咬嘴唇上干裂的皮肤，说道：“我一开始试图据理力争，和他大吵了一架，最后他气急败坏地让我滚出去。 我走回到我自己的办公室，就听到局里一片嘈杂...” 他看了眼李昂，犹犹豫豫地说道：“...你试图闯进来，想要见一面你的女儿。” 李昂一挑眉梢，随意说道：“让我猜猜，我的愿望没能实现。” “是的。” 乔治·卡特苦笑道：“上级以扰乱秩序为由，让安保人员把你轰了出去。在回到办公室的路上，他直接警告我，这件事情不是玩笑，艾琳·拉斐尔尸体背后涉及秘密，是我绝对无法承受的。” “你怂了？” “...是的，我屈服了。” 乔治·卡特极为艰难地说道：“我在局里的朋友告诉我，举办rexparty流动夜店聚会的，是一群...真正站在这座城市食物链顶端的富豪子女。 他们甚至只要动动手指打个电话，就可以让我人间蒸发。” 他顿了一下，幽幽说道：“我修改了尸检记录，让其变为自然死亡，上级表扬了我，一切相安无事、 除了...前几天你一直试图冲击官方还有法医办公室...” 说罢，乔治·卡特微不可查地瞥了眼李昂不悲不喜的面容，艰涩说道：“按照管理，自然死亡、已经封存档案的尸体会立刻返还给死者家属， 但就在昨天，艾琳·拉斐尔的尸体....在办公室的冰柜内，失踪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旅行 “失踪？” 李昂皱眉问道：“怎么失踪的？” “我不知道。” 法医乔治·卡特摇头道：“当天我赶到办公室时，艾琳·拉斐尔尸体所在的冷冻柜门是开启的，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也没有。 发现尸体失踪，我第一反应就是，呃，是某个人偷走了她， 但是办公室大门需要用身份证明卡来开启，除了我之外，只有我的两名助理、其他几名法医还有我的上司可以进出。 我立刻向上级报告，并请求查看当晚法医研究中心内的所有监控录像...” 他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结果他们告诉我，前一晚上这些监控摄像头就发生了短路故障，没有拍下当晚的东西。” “故障？” 李昂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这法兰克福特的监控摄像头还真是智能啊，知道有事情发生就主动发生问题， 要么短路，要么断电，要么保修年限已至年久失修，要么硬盘储存空间已满，神奇得很呐。” “咳咳咳。” 乔治·卡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对于法兰克福特法医办公室而言，尸体失踪是一场非常严重的灾难——特别是那些有家属认领的尸体。 按照以往惯例，我们要赔很大一笔钱出去，影响到下一年的财政预算。 但是我的上级却告诉我，不用担心这一问题，自然有人会出钱赔偿，而研究所内，也不会把我推出来背这口黑锅——他甚至给我开了半个月的带薪长假，在家休养。 我经过一阵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屈服了，离开了研究所， 并在开车离开时，看到再一次试图冲击研究所的你...” “呵。” 李昂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角，这样看来，他所扮演的这位普通母亲凯瑟琳·拉斐尔今晚购买手枪、把车停在这个高档小区， 也是抱着逼问法医，探明女儿死因，为其讨回公道的目的。 “那么，你刚才说‘你也是他们的一员’，是什么意思。” 法医犹豫片刻，还是咬了咬牙，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书房，李昂不急不缓地跟在他的身后，手指轻点着凯瑟琳·拉斐尔买来的格洛克19枪柄。 两人走进书房，乔治·卡特翻箱倒柜，拿出一大叠加着照片的文件，递给李昂。 这些文件都是法兰克福特市，法医研究中心的尸检报告。 按理来说这些东西不应该带到家里，但是因为美利坚法医待遇太差，工资太少，人手严重不足，只能允许法医们回家办公。 李昂翻看了一下厚厚的尸检报告，发现里面的数十名死者尸体状况不尽相同，或遭焚烧，或被截断，或被摔成浆糊，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大多都生活在社会底层， 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吸食化合物的青少年，生活在废弃房车里的年轻女性... 他们的死亡无人问津，就算成为尸体也不会有家属前来领取。 “这些人都是被谋害的，真正死因都是颈动脉大出血。” 李昂看了一眼，平静说道：“但是有人刻意用各种手段对尸体进行破坏，以防止被查出来。” “没错，这些尸体都是被狩猎的猎物，其中甚至有被活人用拳头生生砸碎颅骨的案例。 局里的一些同事也都在嘀咕，会不会是法兰克福特都市传说里，所说的吸血鬼。” 法医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按了几下，调出了一些视频文件，将电脑屏幕转向李昂。 “这是...我对艾琳·拉斐尔做尸检时候的视频记录，” 乔治·卡特轻声说道：“你要看的话，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李昂摇了摇头，越过法医，点开了视频文件，不断快进。 ———— 十分钟后，李昂沉默着关闭了界面。 就算是他，也为艾琳·拉斐尔生前遭受的恐怖折磨而感到浑身发冷。任何尚有一丝良知、一丝底线的“人”，都不会对同类做出如此残酷的行径。 “呼...” 李昂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口浊气，手掌下意识地攥成了拳头。 【一阶段任务目标“查明艾琳·拉斐尔死因”已完成】 【二阶段任务目标：前往法兰克福特市哈德逊路17号冰山俱乐部，找到菲利克斯·米勒】 【任务时间限制：2小时】 【任务奖励：无】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李昂沉默不语的样子，在法医乔治·卡特看来，完全是一位母亲伤心到绝望的表现。 他想要说些什么劝慰一番，却欲言又止，慢慢闭上了嘴巴。 李昂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开网页，一边查询菲利克斯·米勒这个名字，浏览相关信息。 一边问法医道：“菲利克斯·米勒，你知道他么？” “知道。” 法医轻声说道：“米勒家族开设了军火公司，在几十年前就积攒了无数财富，是这座城市里最具权势的姓氏之一。 菲利克斯·米勒的父亲是军火公司总裁，母亲是电视台老板，舅舅是法兰克福特检察官，叔叔是州议员。 他自己则是不折不扣的人渣，未成年的时候就对同班同学进行人身监禁，殴打至残疾瘫痪。 成年后则与其他几名同样出身于权贵之家的纨绔子弟一起鬼混，凭借家族的势力肆意妄为。 他们涉及故意伤害、强制轮流侮辱、寻衅滋事、拘禁他人、醉酒驾驶致人死亡、肇事逃逸等数十项罪名，在整个法兰克福特市人尽皆知， 但没有任何人能制裁得了他们，甚至连在推特脸书上辱骂他，都会被米勒家族的打手横跨州际，找上门来。” “很好。” 李昂在网页上浏览了足够信息，点了点头，随手将法医的笔记本电脑拿走，转身走出书房。 法医惊道，“你去哪？”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李昂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最好带着老婆孩子离开这座城市， 如果让我发现你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去，我会找到你，追上你，再杀了你。” 法医还要追问，李昂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后院，隐没不见。 第一百八十七章 防卫 李昂回到车上，翻看了一下地图册，发动车辆开往城区中心。 他没有直接前往哈德逊路，而是绕了个小弯，开到某条街道，下车钻入小巷，潜行至某家atf授权的二级武器商枪械店后院，戴着手套三下五除二撬开密码锁、警报系统、主电源，摸黑进入枪店。 在美利坚，21岁才能喝酒，但在18岁就可以购买枪支，5岁时就可以在父母指导下，进入靶场练习枪械射击。 有时当美利坚发生枪击案之后，大型超市会下架射击类型的电子游戏（原因是电子游戏会引起青少年的暴力倾向），但超市的货架上，还摆着各类枪械，几百美元就能买上一把。 真有你的啊，美利坚。 作为一名安分守己、从未购买消费过枪支的普通男子高中生， 李昂进入美利坚的枪店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啧啧称奇。 “m249半自动民用型，scar17s，hk417半自动民用型，m1911r1，雷明顿700，巴雷特m82a1，头盔，瞄准镜，夜视仪，弩，弓...” 李昂感慨道，“一年逛两次海澜之家，每次都有新感觉。” 枪店里面的突击步枪虽然只有半自动的民用型，但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稍加改装（比如安上撞火枪托）就能成为全自动——美利坚的军火商贩也喜欢脱裤子放屁和掩耳盗铃。 柴大小姐的脑袋从他脖子里钻了出来，扫了眼超市一般的枪店，“这么多枪，你拿多少把？” “多少把？” 李昂大手一挥，“这些枪放在店里太危险了，当然是要全搬空才行。” 他选出数把枪支撞上弹药放入背包栏，再拿出一大块塑料薄膜，放在枪店中央的空地上，让柴大小姐把所有货架统统放倒，堆放在塑料薄膜上。 然后，李昂再拿出【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将整个枪店的枪支弹药统统传送进饲养箱内，让里面栖息的蚯蚓、蜜蜂，也闻一闻来自美利坚的自由空气。 搬空整家枪店只花了李昂十分钟的时间，随后他马上返回车内，前往位于哈德逊路17号的冰山俱乐部。 这家俱乐部位于法兰克福特市区的某条偏僻街道，虽然偏远，但内部装修极为奢华，时至深夜，还有穿着靓丽的年轻男女们站在正门门口，排队等待。 李昂顶着这幅邋遢白人老大妈的造型，别说想排队进夜店了，不被打出来就算好的了。 这个看脸的时代。 李昂将车停在远处，自己走进某条阴暗巷弄，爬墙上了天台，在各楼天台上飞跃狂奔，抵达冰山俱乐部所在的楼房。 “就是这里了。” 李昂站在天台边缘向下望去，俱乐部的隐秘侧门位于两条巷弄之间，此时门口只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西服壮汉，相当的凶神恶煞。 李昂打量了一下距离，直接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站在侧门左边的保镖，只听头顶传来一阵呼啸，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双属于老大妈的脚掌从天而降，朝着他直直坠落而来。 嘭。 保镖的脸被李昂当做缓冲垫，整个人瞬间摔倒在了地上，嘴角喷出点点血沫，晕厥过去。 另一位保镖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李昂一掌打中胸腔，整个人砸进砖石墙壁内，软弱无力地瘫倒在地。 李昂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拽起躺在地上的保镖，扒掉他的西装、领带、墨镜，给自己穿上，推开侧门进入俱乐部当中。 俱乐部内，音乐嘈杂，男男女女们随着电子音乐跳跃舞动，甩着头发脑袋。 忽然间，舞池边缘临近吧台的地方引起一阵骚乱，一名年轻的亚裔男子被两个身宽体旁的保安拽离吧台，按在地上狂揍不止， 周边众人惊叫着向后退去，空出一块空地。 “报警，帮我报警，” 那名被揍的男人被按倒在地上，牙齿里面都是鲜血，“我看到他们想把这位下了药的女孩去vip室...” 他伸手指向一位趴在吧台边缘、醉眼朦胧神志不清的女性，不断向人群呼救，请求他们打电话给法兰克福特官方。 “你嘴巴放干净点！” 两名保安面容狰狞，将他翻过身来，一拳打在他的嘴巴上，将他的几颗牙齿活活打断。 男子已经神志不清，濒临晕厥， 一名保安像拽死狗一样，把他拽离夜店，另一名保安则向周围众人解释，这名男子磕了化合物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并再三向受惊的客人们致歉。 “干什么干什么？！” 穿着保安制服的李昂走了过来，他皱着眉板着脸，双手负在身后，一副领导高官的模样，“还不快把他放下？” 此时他的外表虽然还是白人老大妈，但身上西装革履，气派非凡，两名保镖完全没有见过他，也不清楚他的身份，一时间举着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名保安试探问道，“你是...” “我？” 李昂冷哼一声，从兜里拿出一张枪械店名片，“我是fbi高级搜查官，茱蒂·斯泰琳，正在调查一个名为黑衣组织的跨国犯罪集团。 他们生产出一种名为aptx4869的有毒药物，投放到各个夜店，以观察药物效果。 你手里的这位，是我的线人，人称江户川柯南，还不赶快把他放下？” 猫眼的幻术功能，让两名保安将枪械店名片看成了fbi证件，他们面面相觑，显然无法相信这番胡言乱语。 此时，位于人群后方的夜店安保主管，通过平板上的监控画面看到情况 通过对讲耳机，直接发号施令，让周围的几名安保人员都走过来，制止骚乱。 作为一名老江湖，他自然不会相信这通胡扯，更何况这家夜店属于菲利克斯·米勒，这座城市里最具权势的人，谁来查，谁敢查？ 至于这位自称fbi的肥婆...估计又是什么脑子有病的神经病， 让手下把她制住，检验身份，如果是真的就暴揍一顿丢出去，如果是假的，又没什么背景... 呵呵。 此时夜店里的电子音乐已经停止， 在安保主管的指挥下，几名保安越过人群，向着李昂走来，然而还没等他们接近，李昂直接掏出手枪，转身对准一名保安的脑袋。 他悍然拔枪的动作，令所有安保人员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半步，表明自己没有敌意， 一名看起来等级最高的保镖将双手放在胸前，诚恳地说道“搜查官女士，我们愿意配合您的工作...” 李昂听也不听，直接扣动扳机， 格洛克的枪声沉闷而响亮，那名保安脸上还保持着惊愕神情，眉心处被开出一个孔洞，双目瞬间失去神采，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刚才还沉浸在音乐声中的夜店男女们过了好几秒种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拥挤着向大门跑去。 李昂看也不看地上的那具尸体，骂骂咧咧地说道：“娘的，你们竟然敢袭击fbi？那就怪不得我正当防卫了！” 谁特么袭击你了啊？！我们明明还什么都没做！ 一众保安立即将手伸向腰间，准备掏枪射击，然而李昂的动作比他们更快，用右手中指穿过手枪扳机护圈，左手握枪身前拉，朝前方射击。 这种射击模式名为“撞火”，第一发子弹通过前拉枪械打出，接下来剩余的子弹会被枪械后坐力驱动高速发射，能将半自动武器打出全自动的效果。 在李昂的精密控制之下，本来准度极差的撞火射击，精准地打中了前方所有保安的额头，统统毙命倒地。 此时他身后的两名保安慌忙放开那位被揍得很惨的亚裔男子，刚要掏枪射击，就看到李昂将手枪甩了个枪花，将枪身夹在腋下，如同脑袋后长了眼睛一般，朝身后开了两枪。 砰砰。 两名保安身亡倒地，瘫坐在地上的亚裔青年感受着身下的温暖血泊，鼻青脸肿的面庞上满是迷茫。 第一百八十八章 狙击 刚刚，发生了什么... 瘫坐在地的亚裔青年一脸茫然，他的耳朵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恐慌尖叫，眼眸中映射出李昂臃肿走形的身躯。 来夜店游玩的年轻男女们争先恐后地逃出了夜店，连台上的dj都摘下耳机跑路（临走前不忘用荧光绿夹克衫卷走自己珍藏的珍贵唱片）。 闲杂人等全都挤在门口，而面色阴郁的安保主管，则蛮横地推开人群，带着几个手下向着李昂走来。 李昂快速稳定地更换手枪弹夹，朝着几名敌人射击，只听“砰砰”两声， 安保主管的心口正中两枪，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低下头去，扯开被子弹凿出空洞的西装上衣——胸膛没有任何血迹渗出，子弹正正好好地卡在肌肉里。 安保主管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抬起头，看着李昂脸上不可思议的惊骇表情，咧开嘴角，露出了一抹狰狞微笑，以及四颗尖锐狭长、带有血槽的虎牙。 “你是打不死我的，老女人...” 他还没把话说完，就看见李昂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把巴雷特m82a1，一手扶着枪身，一手握着枪柄，“抱歉，你说什么？” 几乎是在看到反器材步枪的一瞬间，安保主管就扑倒在地，向侧方翻滚， 然而李昂的动作比他更快，挪动枪口，朝着他猛地扣动扳机，“吃我甩狙！” 砰！ 枪声如雷，火光闪耀， 经过双膛v形枪口退制器削减之后仍然庞大的后坐力，不偏不倚地被李昂吃下。 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研制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毫米）弹药，射程远精度高、威力大，能有效摧毁卡车、直升机等特殊目标，因此也称为“反器材步枪”。 枪械店里的这把m82a1狙击步枪，虽然使用的不是挪威raufossmk211穿甲燃烧弹，毫米弹药打中安保主管肩膀的时候， 他的半个身子都被生生撕裂，整个人像是被撞锤撞到了一样，翻滚着飞了出去——如同满地打滚的保龄球。 原本站在安保主管身后的几名手下，呆呆地愣在原地，耳朵里还回荡着沉闷响亮的枪声， 直到李昂挪动枪口对准他们，这几位才回过神来，转身仓皇逃窜。 对面只有一个人一把狙，此时如果一拥而上，一定能在敌人全灭己方之前，将其撕成碎片， 但是，这肯定得付出代价。 谁也不想成为第二发子弹下的亡魂，那就只能分头逃窜——反正己方人多，对面只有一把狙，趁着他换弹的间隙，怎么样也能逃出去几个。 “别跑！我会打不中你们的！” 李昂高声大喊，听起来很是气急败坏。 几名保安跑的更加起劲，殊不知在他们身后，李昂慢条斯理地收起狙击步枪，掏出ak47突击步枪，嘴里大喊：“让我来教你压ak！”朝着几人开始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 枪声如暴雨坠地，枪口不断冒着闪耀火光。 弹匣打空之后，整个夜店一层除了李昂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活人站立，所有安保人员都倒在地上，浸没于温热血泊之中。 “嗯？怎么这么快就躺下了？还冒红血？” 李昂抬起还冒着烟的枪口，伸手搓了搓下巴，“我看吃鸡游戏里面的人不是都冒绿光的么？” 没有人来回答他的疑问，李昂转过身去，看着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亚裔男子，慈眉善目地问道：“小火汁，你还能走路么？” “嗯？” 年轻男子愣了愣，看着李昂慈祥的脸庞，如梦初醒一般浑身战栗了一下，张开被揍之后满是血水的嘴巴，急忙答道：“能！我能走路。” “good。” 李昂点了点头，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你带这位女士坐车离开吧，记得从侧门走。” 年轻男子点头如捣蒜，半晌才后知后觉地问道：“那你呢..” “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做。” 李昂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笑意，他转身不去看那位扶起昏迷女子从侧门逃离的青年，拿着突击步枪慢悠悠地穿过大厅， 来到那位被m82a1狙击步枪一枪撕裂整条左臂、现在已经昏死在墙角的安保主管身前。 “睡的挺香哈。” 李昂歪了歪头，看着血流满地的安保主管一眼，笑眯眯地将枪口戳进对方断裂的肩膀里，说道：“不醒醒么？” “啊啊啊啊！” 一直都在装作晕厥的安保主管终于无法再伪装下去，苍白的面孔上浮现狰狞表情，身体躯干不断膨胀，将西装生生撑爆，露出长着浅浅一层黑色毛发的皮肤。 血族，他身上流动着的血脉，是传说当中长生不死、青春永驻且拥有种种超凡力量的血族。 尽管他只是刚被初拥，毫无任何术法超能的低贱血奴，但生命本质已经超脱人类，远非常人能够匹敌。 只要能接近对方，安保主管有信心将其一拳穿膛毙命...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突然暴起，筋肉盘虬的粗壮手臂朝着李昂狠狠挥出，带起强劲风势。 拳势尚未接近，李昂轻飘飘一脚踹出， 朴实无华的运动鞋鞋尖正中他的胸膛， 让他整个人狠狠砸进水泥墙壁，肋骨全部断裂，“哇”地一声呕出一大团红黑血水。 痛苦折磨之下，安保主管恨不得直接真的昏死过去。 但李昂还在迈步接近，躬下身去，伸手拽住他的头发， 缓慢而稳定地撕扯下他的整块头皮， 同时温和地问道：“菲利克斯·米勒，在哪？” 剧痛之下，安保主管几乎无法保持理智，只顾凄厉惨叫——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李昂将手伸进他的肩膀断面，温柔地挠着里面的骨骼。 像是一只猫在慵懒地挠着猫爬架。 “三，三楼走廊尽头左侧！啊啊啊！！” 安保主管凄厉叫着，李昂却还在转动他的骨头， 并伸出另一只手从他兜里掏出手机，用其指纹解锁之后，翻看起里面的聊天记录。 这家夜店确实藏污纳垢，靠着米勒家族的势力背景无恶不作，物色来夜店游玩的客人，让安保人员将其下药之后送到大人物们的vip房间。 李昂翻看着手机里的各类文件，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你们还挺会玩的哈。” 瘫倒在地上的安保主管眼眸中一片灰败，他已经预感到无论如何，对方都不会放过自己， 但还是抱着一丝丝侥幸，苦着脸，气若游丝地求饶，“求求你...我不想死，我还有家人，求求你放过我...” 李昂摇了摇头，随意将手掌戳进对方腰腹，从里面掏出一根断裂的肋骨，顺手戳进他的眼眶里，来回绞了绞，彻底了结对方的性命。 “好恶心啊...” 李昂伸手在安保主管尸体的西装上擦了擦，站起身来，看向夜店一角，“楼梯口...在那里。” 第一百八十九 暗门 法兰克福特市金泉银行行长，是一名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此时他正坐在vip包厢的松软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极不耐烦地晃荡着盛放有加冰块威士忌的酒杯。 “娘的，怎么还不来。” 他骂了一声，将酒杯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作为一名前途无量的亿万富豪，他也是这家夜店的座上宾客，享有这间vip包厢的永久使用权—— 为了方便他办事，这间房间的墙壁内，铺着厚厚一层隔音垫板，就算里面吵闹得再大声，外面也听不见。 按照以往惯例，夜店的主管经理会把每十分钟夜店里的监控画面截图发到私聊群里（群内都是像行长一样的大人物），如果有谁看中了某位客人，只要通知主管经理，后者就会让安保队伍行动起来。 但现在，行长大人已经坐在沙发里坐了二十几分钟，别说预订的货物了，连个过来赔礼道歉的人都没看到一个。 “艹。” 心火升腾，烦躁难耐，他一拍沙发扶手，站了起来，挪动臃肿身躯，向着包间大门走去。 他的手掌刚搭上门把手，大门就被猛地推开，一个浑身是血、胸膛被活活剖开一道竖长伤痕的保安扶着门，摔了进来。 刚才还燥热难耐的行长瞬间清醒了过来，躬下身去捂住想要惨叫的保安的嘴巴，将他拽进门内， 同时将门轻轻合上，没有发出一点响动，将门反锁了起来。 身为普通人的行长侧耳倾听了一阵，没有听到什么声响，才低下头去，阴郁地对仰躺在地的保安轻声问道， “外面怎么回事？” 这名保安作为血奴，哪怕被开膛破肚、血流满地，也还挣扎着没有彻底死去——甚至腰腹上的巨大创伤也在慢慢愈合。 行长当然知道经营这座夜店的米勒家族是什么样的存在， 事实上再过几年，等他的好朋友菲利克斯·米勒晋升为血族子爵，他也能获得初拥的资格， 直接转换成正统的血族，为米勒家族当牛做马，以换取长生的契机——血族也是需要白手套来经营敛财的。 这名保安的额头全是汗水，面部表情狰狞而扭曲，手掌捂着肚皮不让下水流出来。 听到行长疑问，他沙哑而低沉地说道：“外面有...” 咚—— 一杆有着骨质枪刃的长枪，直接戳穿了厚重结实的隔音墙壁，余势不减地将那名保安精准爆头，随意一绞，拽着单独一颗脑袋，慢慢抽了回去。 这画面，有点像用牙签戳草莓吃。 ！ 行长的心脏砰砰跳动直欲炸裂，他立马趴在地上，没有向卫生间爬去，反而爬向前方墙角，整个庞大身躯瑟缩在半截枪身的正下方。 长枪从屋内抽离，保安那还残留着惊恐表情的脑袋撞在墙上，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好巧不巧正落在行长的怀里。 四目相对，行长的魂魄都要脱离身躯直飞天外。 一颗眼睛从枪身贯穿导致的墙壁圆孔中，向内窥视。 “这里没人了么...” 行长听到外面有个老女人低沉恐怖的声音，急忙伸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牙关打颤的声响泄露出去。 良久，他听到了“踏踏踏”的渐行渐远脚步声，那个拿着长枪的未知存在，仿佛已经离开了这里。 行长松开捂住嘴巴的手掌，他感觉到屁股下方的裤子已经被尿所浸没。 幸好，活下来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忍着丢下怀中脑袋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将其缓慢放在地上， 像慢动作一样挪动四肢，向包间的另一侧爬去。 那里有他的手机，只要爬过去，就能拿上手机躲进厕所，通知其他人。 他像狗一样四肢着地，卑微地爬着，还没爬出去几步，头皮就一阵发麻。 被，注视的感觉。 行长如同冻僵了一半，慢慢地转动头颅（他甚至能听到脖子生锈的咔咔声响），向后方望去。 在那面临近走廊的墙壁上，一只眼睛，透过墙上的孔洞，冰冷地注视着趴在地上的他。 “还有一个。” 老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行长瘫倒在地，四肢并用向后方爬去，下意识地想要尖叫。 铮—— 三棱骨尖枪，再一次戳穿了墙面， 骨质脊椎延伸出漫长距离，将枪刃直直送入行长的脖颈之中，停顿数秒，仿佛再给行长细细品味的时间。 “嗖” 随着枪刃向后弹回，行长的脖颈喷出大量鲜血。 他双目圆睁，肥胖手指死命捂着脖子，却丝毫无法阻拦血液从体内喷涌而出，肆意溅落在天花板上，涂抹出一副猩红画卷。 啪嗒。 沉重的身躯跪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呼吸。 走在走廊里的李昂，随意甩了个枪花，将枪刃上的点点猩红甩了出去。 他将三棱骨尖枪轻轻抵在墙壁上，隔着墙板，朝着里面发射枪刃，轻松写意地收割掉一间间屋子里，所有早已不配称为人类的活人。 ———— 走廊尽头的包厢内，仅剩的几名保安拿着长枪短炮，簇拥着菲利克斯·米勒，站在房间尽头。 拥有血族血统的菲利克斯，有着如同阳光般闪耀的金发，容貌俊美阴柔，双眸深邃而幽蓝——只是眉眼间总有一股挥之不散的乖张戾气与虚浮憔悴。 几名同样是纨绔子弟的凡人富豪子弟，瑟瑟发抖地站在菲利克斯身边——其中几位因为刚才玩得太嗨，连衣服都没穿好。 菲利克斯看也懒得看这些所谓的“朋友”一眼，面容阴沉，轻声呼喊着父亲配给他的保镖的名字，“保罗，外面怎么样了？” 名为保罗的西装男子面容狭长，如同马脸，手上拿着两把狭长且带有深深血槽的砍刀。 听到菲利克斯的呼喊，站在墙壁边缘、用刀刃抵住墙面的他转过头来，阴郁地摇了摇头，“少爷，支援已经在路上了，你们先从暗道走吧。” “嗯。” 菲利克斯没有废话，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这位保罗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但是血奴终究只是血奴，与主人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属于可以随意抛弃的消耗品。 在保镖簇拥之下，菲利克斯进到包厢厕所当中，用手指在玻璃镜子下轻轻一划，开启暗门。 暗门打开之后，他让几名保镖走进暗道，自己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血族长生不老，并非不死不灭。漫长的生命没有让他们看淡凡尘俗世，反而更加怕死，哪怕是自家势力的夜店酒吧，也要设置暗门与隐秘逃生通道。 保罗看着菲利克斯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摇了摇头，继续盯着墙壁。 血族的能力，让他透过厚重的隔音墙板，清晰感受到一阵低沉脚步声在走廊远处开始冲刺，越跑越快，朝着这间包厢奔袭而来！ 就是现在！ 保罗的身躯猛地膨胀，本就狭长的面容变得狰狞丑陋，鼻翼突出内卷，双耳向后延伸，皮肤上浮现一层浅浅的黑色短毛。 半秒钟不到的功夫，他就化为身高两米有余的半人半蝠，魁梧健硕的身躯直接将西装上衣撑爆。 本来略显笨重的两把狭长砍刀，此刻在他手中轻巧而灵便。 半人半蝠的怪物握着刀柄，朝着前方猛地刺出，锋锐刀尖贯穿墙壁，纤薄刀刃横在对方奔袭的道路上， 在他的巨力拖拽下，撕裂墙壁，朝着前方横斩， 势要将敌人的脑袋切割下来！ 第一百九十章 包围 半人半蝠挥舞之下，两柄砍刀野蛮地撕裂开水泥墙面，碎石爆裂，尘埃飞扬，两弧寒光朝着前方奔袭而去。 铛—— 金铁交错之声响彻走廊，自上而下砸落的三棱骨尖枪的骨质枪刃格挡住刀锋，将刀刃崩出肉眼可见的米粒缺口，与蛛网裂纹。 李昂双手握住枪柄向后拖拽，嶙峋的枪刃脊椎如同锯子一般刮过砍刀刀刃， 将米粒大小的缺口，撕裂成横贯刀身的断面，令整面刀身猛地崩断，碎成两截，坠落在地。 双刀被断，墙内的保罗松开刀柄，筋肉盘虬的健硕大腿踹开大门，将安装了隔音垫板的防爆门当成盾牌，挡在身前，冲入狭窄走廊之中。 保罗低头颔首，屏息凝神，庞大身躯瑟缩在门板后方，双脚猛蹬地面，开始野蛮冲锋。 李昂身形暴退，稍稍拉开距离之后猛地刺出三棱骨尖枪。 长枪枪刃轻松洞穿了厚重大门，余势不减朝着门后保罗的心脏直袭而去， 半人半蝠的怪物只来得及匆匆歪斜身躯，避开这扎心一击， 然而骨质枪刃依旧贯穿了他的左侧肩膀，再次弹回时，将他的整条胳膊活活撕扯下来。 血流如喷泉般奔涌而出，在金碧辉煌的夜店墙壁上肆意涂抹挥洒， 剧痛之下，身为血奴的保罗也忍不住脚步一软，身躯战栗，冲锋之势顿遭阻滞。 三棱骨尖枪收回枪刃，再次戳出，命中他的右臂，将右半条胳膊也扯了下来。 这一回，半人半蝠的怪物再也拿不住门板盾牌，双膝发软地跪倒在地，狰狞丑陋的脸庞失去了神采与表情，彻底休克了过去。 李昂抽回长枪，“咚”地一下将门板身前踹飞、并在保罗头顶掠过，飞向走廊尽头。 “体格挺大，可惜力气不行。” 李昂看了眼跪在地上、疑似昏死过去的保罗，手中长枪一抖，横置枪刃直接朝保罗的脑袋拍去，将脖子打断呈90度。 半人半蝠的怪物躺倒在地，整条走廊都仿佛为此震动了一下。 李昂走上前去，一枪截断尸体脊椎，将尸首和两条胳膊一起收入背包栏内。 这种拥有血族血统的怪物，虽然在身为玩家的李昂面前不堪一击，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还是非常强大的。 远比健美冠军更加强壮健硕的身躯，能够抵挡小口径手枪子弹射击的长着黑毛的皮肤，以及堪比小强一样的顽强生命力， 足以让最低级的血奴，在复杂地形抗衡一支不怎么专业的枪手队伍。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丑了。” 李昂嘀咕道：“血族难道不是应该全族俊男美女，颜值胜似娱乐明星么？怎么一副人形大蝙蝠的样子。 还是说就只有血奴长这样？更高级的血族哪怕变身了也还是人形？” 他的思维发散起来，也有可能是所有血族，在寻找初拥对象时，都只会寻找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 长此以往，世世代代的血族成员基因得到优化，就有了“血族都是帅哥美女”的传说。 那还真是令人伤心啊，丑的人连被吸血的资格都没有... 李昂的思绪还在神游天外，脚步却一刻不停，越过血泊，进入菲利克斯刚才待过的包厢内， 顺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酒精气息，来到已经闭合的暗门前方——他的鼻子经过改造之后，能清除分辨大多数气味。 ———— 俱乐部内的秘密逃生通道，是一条埋藏在墙壁夹缝里的绵长走道，走道内没有放置应急灯光，漆黑一片，而且极为阴冷潮湿。 拥有夜视能力的血族成员们踩踏着台阶，在黑暗中快速奔跑， 而那些跟过来的纨绔子弟则摔了不少跟头。 这些几位鼻青脸肿的阔少扶着墙壁艰难前进，和前方的保镖队伍隐隐脱节，但他们却丝毫不敢发出声音，提出要求，让菲利克斯的保镖带着他们向下走。 生死攸关的危急情况之下，父辈的财富与势力，在这条甬道中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菲利克斯不想出去以后被长辈斥责， 他现在恐怕都让手下捏断这些所谓“朋友”的四肢，把他们丢弃在这条甬道里，吸引后方敌人的注意，拖延敌方追击的脚步。 经过数个拐角，斜斜向下的甬道终于抵达尽头——那是一扇合金铸就的金属大门，朝内的门把手呈船舵形状。 一名西装保镖走上前去，稍稍用力转开门把。 金属大门刚一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前方阴暗之中，隐隐还有哗啦哗啦的水流声。 这扇逃生门所通往的目的地，正是法兰克福特市地下密密麻麻的下水道系统。 法兰克福特市建立三百余年，下水道系统经历过二十多次重建改良，各个年代的管道暗道不计其数，就算城市管理规划部门也完全不清楚这里面的完整地形。 只要钻进其中，拐出几个弯道，就能甩掉所有前来追击的敌人。 身为血族的菲利克斯，嗅觉远比常人更加敏锐， 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氨水气息，各种各样不可名状的恶臭味道如同章鱼触须一般，伸进他的喉管，来回挠动。 菲利克斯英俊阴柔面庞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喉头一阵耸动，差点呕吐出来。 两名西装保镖毫不犹豫地跳下逃生通道，菲利克斯面色阴沉不定，手脚动作却丝毫不慢， 同样跳了下去，任由那双有着细密气孔的高档皮靴，被下水管道里的乌黑发绿的污水所淹没。 来自污水的粘腻触感浸没脚背，水流中飘荡过来的可疑长条状棕色物体撞击着靴子， 从小在温室中张大的菲利克斯攥紧双拳，差点尖叫出来。 太恶心了。 “少爷，这边走。” 一名保镖开口打断了菲利克斯的想象，一众血族不等那些纨绔子弟跳下逃生通道，直接摸黑跑了出去。 阔少们发现自己被抛下，刚要开口呼救，就听到身后的狭长漆黑甬道中，传来了密集的奔踏脚步声。 “不准跑！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李昂扛着长枪，三步并两步，沿着甬道飘着跑下，边跑边喊道：“咦，怎么这么臭？你们是不是在下水道瞒着我找到什么好吃的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蝠群 如果站在这些纨绔子弟的角度，这件事情还是相当恐怖的—— 阴暗狭窄的甬道尽头，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满脸笑容的老女人以贴地飞行一般的速度奔袭而来，嘴里喊着莫名其妙的话语，手里还拿着一根看上去就很有威慑力的染血长枪。 听到李昂声音的几位阔少惊得魂飞魄散，也不顾逃生阀门，与下水道之间存在的近三米高度落差， 直接跳了下去，任由从小在金汤匙里养大的娇贵身躯在污水池里打了个滚。 有位倒霉的仁兄滚了两下，因为坠落冲击力而张开的嘴巴里灌了满满一口臭水，当即呕吐了出来， “呕——” 还未等他将酸水吐出，一杆长枪自逃生通道中延伸而出，骨质枪刃如同巨型弩箭一般将他轻松贯穿， 带着巨大冲击力，把他牢牢钉在下水道的砖石墙面上！ 这位阔少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胸膛上插着的长枪，双目圆睁想要说些什么，嘴巴里却只能发出“呃——”的低沉嘶气声。 借着下水道里的微弱灯光（光源来自前方拐角处的下水道壁灯），几位纨绔子弟勉强看到同伴惨死的景象， 手握三棱骨尖枪枪柄的李昂，一抖长枪，将骨质枪刃收回，那位被钉在墙上的阔少，顺着下水管道墙壁的坡度滑了下去，半截身子被污水所浸没。 只听“啪嗒”一声，李昂轻巧地跳下逃生通道， 他手握长枪，用枪刃点着地面，自己则悬在半空，像刷棍子的猴王一样，不至于让双脚沾上地面的污水。 如此诡异的登场方式，让一种纨绔子弟心脏都要恐惧得炸裂， 其中一人从地上屁滚尿流的爬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向前逃窜， “不准跑！” 李昂爆喝一声，然而那人反而跑得更快了。 还未等他跑过拐角，踩着高跷挂在半空中的李昂掏出手枪，朝着他后背开了一枪。 响亮枪声在下水管道里回荡，那人像是被抽离所有力气一般，摔倒在地。 “都说了不准跑。” 李昂甩了个枪花，扫视了一眼或蹲或趴的各位纨绔子弟，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懒惰了。如果你们以前坚持用小口径手枪子弹打自己，现在就能免疫子弹伤害。” 面对李昂的注视，这些阔少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也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只能趴在污水池里，尽可能地把身子压低。 “你们站起来吧，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李昂慈眉善目地挥了挥手里的手枪，战战兢兢的阔少们面面相觑，从污水池里爬了起来。 “嘿呀，你们不要这么紧张拘谨嘛，我又不会害你们。” 李昂看着他们如履薄冰的可怜模样，慈祥地说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告诉我，我就不杀你们嗷。” “那，那边去了。” 一位红发小伙胆战心惊地抬起手臂，指向前方，“我就看到他们往右拐...” “很好，真是个乖孩子，走吧，我不杀你们。” 李昂点了点头，几位阔少对视一眼，眸子里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们迟疑了一下，一瘸一拐地向着下水道后方走去。 “慢着！” 李昂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想起，“最后面那个，你头上的是什么东西？” 一群阔少转过身来，看到走在最后面的那位脏辫青年的头上，顶着半根长条状的棕色物体。 这气味，这形状。 是翔，绝对是翔。 “好哇，你们竟然背着我偷吃士力架巧克力棒！” 李昂勃然大怒道：“那就留你们不得了！” 说罢，不等一众惊恐万分的阔少开口辩解，李昂就拔出手枪，砰砰砰打空弹夹，命中所有人的眉心。 尸体倒了一地，李昂骂骂咧咧地收起枪支，挑动三棱骨尖枪，像踩高跷一样，蹦蹦跳跳地沿着下水管道前进，速度相当之快。 ———— 极远处，还在窜逃的血族一行人凭借超凡听力，清晰听到了后方响起的阵阵枪声。 菲利克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对方这么快就追了上来，证明保罗根本没有起到阻挡的作用... “艹！” 他的牙关里蹦出一句脏话，在经过一个三叉口时，手掌一挥，“你，还有你，往那边跑。” 单个的血奴保镖根本起不到保护他的作用，还不如在这里分两个护卫沿着另一条路跑，以混淆敌人的追击路径。 被菲利克斯手指指到的两名保镖脸上浮现一阵古怪神色，身体却很诚实地按着菲利克斯的指示，沿着三岔口的另一端跑去， 同时不再可以放轻脚步，而是肆意踩踏水泊，尽可能发出大的声音。 正式的血族成员，对于这些只经历过劣质初拥的奴仆，拥有生物本能上的位阶压制， 无论什么指令，哪怕再荒谬再不可思议，血奴也必须遵从。 菲利克斯一行人再度出发，在阴暗下水道里急速奔跑，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试图找到后方敌人的确切方位。 哒，哒，哒。 什么东西戳着地面的声音，在后方极远处响起评，频率越来越快，距离越拉越近，如同死神的催命铃声。 敌人，追上来了。 菲利克斯的脊背一阵发寒，根根汗毛齐齐竖起，脚下奔跑的动作再次加快了几分， 每跨出一步，就蹿出去七八米，如同低空掠地飞行一般。 哒哒哒，哒哒哒、 但，身后声响越来越近， 菲利克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踩着长枪高跷的年老妇女，绕过拐角，嘿嘿怪笑着蹦跳而来。 “开枪，开枪！” 菲利克斯吼了一声，自己继续向前奔跑，让五名血奴保镖停在原地，端起冲锋枪朝李昂射击。 密集子弹如同横飘落下的雨幕一般，笼罩住了下整条水管道， 但李昂发动【相位之靴】的特效，在10秒内提升移动速度，并无视大部分动能伤害。 子弹，从他那好似虚影一般的身躯中穿过，径直打在砖石墙壁上，叮叮当当来回反弹。 十秒钟的加速时间，足以让李昂跨过漫长距离，来到五位被当做跑回的血奴保镖中央， 猛地一杵长枪，在空中旋转一周，朝下方划出一个圆圈，将敌人尽数枭首。 五枚首级落地，李昂看也不看一眼，挑动长枪，好似撑杆跳运动员一般，朝着菲利克斯蹦跳跃来。 围绕在菲利克斯周围的几名保镖立刻化为半人半蝠的怪物，试图用锋锐手指撕裂李昂身躯， 然而他们的手掌只能轻飘飘地掠过李昂虚影，没能造成伤害的同时，还被对方一枪一个，穿刺眼眶，挑飞颅骨天灵盖。 “倏——” 破空声朝着菲利克斯直袭而来，这位米勒家族的少爷面露狰狞， 原本阴柔脸庞变得有些狭长，四枚尖牙从口腔里延伸生长，其腋下更是长出纤薄半透明的蝠翼。 无名妖风自他身下升腾而起，让他的身形稍稍偏移，以毫厘之差避开了直扎心口的、带着浓郁波纹能量的骨质枪刃。 还悬在半空中尚未坠地的李昂见状，掏出突击步枪朝前方扫射。 背对弹雨，菲利克斯狂震蝠翼，身形分裂成无数只有着赤红眼眸的黑色蝙蝠，聚成一团，以极快的速度掠地飞行。 在付出数十只蝙蝠的代价之后，蝠群扛过了这一波扫射。 “成功了！” 菲利克斯心中狂喜。这位血族公子年龄太小，学艺不精，维持蝠群状态的消耗相当之大，跑不了多远。 但，这速度已经足以甩开那个拿着长枪的老女人。 傻了吧，爷会飞！ 这样想着，菲利克斯驱使一只蝙蝠回头遥望。 他看见，李昂的背后长出了四根纤细狭长的苍白女子手臂，那手臂好像极不愿意地扣住了下水道的砖石墙缝，如同弹弓一般，将李昂向后拖拽。 随后，猛地抛出！ 李昂的身形在空中划过直线轨迹，他收起长枪，掏出名为雷明顿m870的霰弹枪，同时发动【血肉切割机】称号技能，朝着蝠群扣下了扳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家族 【血肉切割机】的称号技能，其特效为“用实体攻击命中敌方单位时，额外剜去敌方伤口部位的一部分血肉” 雷明顿m870那四处散射的弹片打在蝠群身上，只要擦着一点，就能将整只蝙蝠打掉半个身子。 一枪过后，蝠群已经减员至40%，菲利克斯再也无法维持蝠群状态，重新聚合成人形，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于臭水沟当中翻滚出七八米距离。 他挣扎着还想站起来，然而李昂直接撑杆跳到他的上方，长枪自上而下，笔直贯穿他的胸腔。 枪刃上附着的波纹能量，对于血族而言好比砒霜剧毒，所谓的自愈能力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菲利克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胸膛被融化出一个可怖空洞，他甚至可以看见皮肤下面的砰砰跳动的脏器。 “啊啊啊！” 他惊恐地喊叫起来，伸手握住三棱骨尖枪试图将其拔下来，但李昂已经从枪杆上滑下来，用雷明顿m870顶着菲利克斯的肩膀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枪响过后，菲利克斯的手臂飞了出去，在下水管道里翻滚几圈之后，被污水彻底浸没。 “你好啊。” 李昂撑着长枪，对着躺在臭水沟里的菲利克斯温和说道：“终于见到你了。” “你，咳咳，你到底是谁？” 菲利克斯挣扎着抬起头，满脸悲愤，咳嗽出口腔里的发绿污水，脸颊上流过两行清泪。 “不记得我了么？” 李昂歪了歪头，从怀里掏出一张艾琳·拉斐尔的照片，在菲利克斯眼前晃了晃。 这位血族公子看到照片之后，先是一脸茫然，紧接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阴柔英俊的脸庞一脸灰败惨淡，仿佛被剥离了所有希望。 “很好，看来你还记得。” 李昂笑了笑，将照片收入怀中，“现在，你要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这个女孩的事情说出来。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反正我最终都会结果你的性命。 不过相信我，在我想象出来的酷刑面前，开不开口只是时间问题。” 熟读各项情报机构审讯手册的李昂，早就掌握了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审讯技巧，就算是关塔那摩里最坚韧不拔的囚犯，也能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来。 更何况现在有了生物母版，审讯对象还是一个先天拥有超凡自愈能力的血族... 那花样可就更多了。 面对李昂的威胁，菲利克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乖乖开口——毕竟活着最为重要，现在米勒家族上上下下肯定在四处寻找他的踪迹，多拖延一秒，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七天的下午，我和凯撒、埃里克、弗兰克、丹尼尔还有约瑟芬妮，一起在城郊举办rexparty流动夜店聚会——我们会让手下清扫现场，搭建舞台，把废弃工厂改造成临时夜店。” 菲利克斯说道：“我们几个都是血族，但是凯撒的身份最为高贵，他来自于十三氏族当中的茨密希家族， 而我们其他几个虽然同为血族，但祖上都是在血族内部权力斗争中落败的失败者，从欧洲被迫流放到了美利坚，身份地位远不如茨密希家族。 所以，凯撒是我们的头。”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继续说道：“凯撒是个很有个人魅力的领导人物，在二十五岁不到的年纪就成为了子爵，茨密希家族也对他予以厚望。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残暴，喜欢凌虐弱者——这可能是因为他的母亲那边有着冈格罗家族的血统。 总之，凯撒喜欢在聚会上玩一种‘狩猎游戏’。他会挑选一些自己看得上的青春靓丽女孩，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去征服她们，把她们带到包厢。 当然他不会谋害这些女孩，只是...对待她们会有些粗暴野蛮，而且事后也会予以金钱补偿。” 菲利克斯看了眼李昂面无表情的脸庞，咽了咽口水，艰涩说道：“其实我们都不喜欢这种游戏，只是为了迎合凯撒。 那天他在夜店聚会上看中了这个照片上的女孩，试图引诱对方，却没能得手。 按理来说，一般他就会收手停下，但那天他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用血族的魅惑能力直接控制住了对方，将其带回包厢。 那之后...他比以往都要更加狂暴残忍。打断肋骨，烫伤皮肤，捶打脑袋，倒吊起来殴打致内脏破裂... 我们无法劝阻，在他的威逼之下，只能共同参与到虐待当中。” 李昂冰冷地说道：“于是艾琳·拉斐尔就这么死了？” 菲利克斯抿了抿嘴唇，“...是的。只是在她失去呼吸之后，凯撒就后悔了——他一直给自己增添怜香惜玉的人设，而且他好像很喜欢那个女孩。 事情发生之后，凯撒呆呆地看着她看了一个晚上，直到次日凌晨，他才让手下拆掉临时夜店，并把她丢弃在废弃工厂之外。 那些针管，都是附加上去的简陋伪装而已。反正也没有人胆敢查到我们的头上。” “呵呵。” 李昂笑了笑，“那么，这位凯撒，还有艾琳·拉斐尔的尸体，现在在哪？” “茨密希家族在法兰克福特市购置的莱克斯勒大厦，凯撒和他的家族住在大厦最高的二十层。” 菲利克斯说道：“那具尸体...好像是被凯撒派人偷走了。” “...我知道了。” 李昂平静地点了点头，掰断了菲利克斯的两只腿， 并从背包栏里拿出【全自动宠物饲养箱】，在菲利克斯惊恐万分的求饶声中，把他朝饲养箱拖拽过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菲利克斯涕泪横流地求饶道，“你放过我吧，莱克斯勒大厦里面戒备森严，有无数的血族还有凡人护卫，你放过我吧，我能给你通风报信...” “谢了，不过不需要。你还是和蚯蚓一起作伴吧，刚好田里需要施肥。” 李昂用腋下夹住三棱骨尖枪，一手按在饲养箱表面，一手拽住四肢具断的菲利克斯，将其传送至箱子内部。 【二阶段任务“找到菲利克斯·米勒”已完成】 【三阶段任务：消灭凯撒·茨密希】 【任务奖励1：微型生命药水*1】 【任务奖励2：经验值300点】 【任务奖励3：游戏币400点】 【任务时间限制：3小时】 【失败惩罚：抹杀】 第一百九十三章 臣服 莱克斯勒大厦建立于上世纪中叶，坐落于法兰克福特市中心，三百七十余米高，九十余层，是这座城市里最为显眼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 凯撒·茨密希就端坐在高楼的落地窗边，俯瞰着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剑眉星目的俊朗面庞上浮现一丝邪魅笑意。 他是霸道总裁，是亿万富豪，是高贵的、前途无量的血族子爵。 这个世界上充满了潜伏在帷幕后方的异类，这些异常生物源于历史未能记载的古老过去，神秘，邪恶，鲜为人知。 特别是在科技昌盛，神秘退潮的现世，再强大的异类也无法抗衡枪支、火炮、导弹乃至核武器，不得不潜藏起来，蛰伏于阴暗角落， 除了血族。 倒退千百年，血族也像其他超凡生命一样，遭受教廷的追杀。 那些拿着圣水铁剑、发射银质弩箭的猎魔人，寻觅遍布欧洲各处的阴森古堡， 朝一位位“高贵”血族的心口穿刺木钉，如同拖拽死狗一般，将他们拖出棺椁，放在阳光下暴晒，直至化为飞灰。 最艰难的时候，血族长老十去其九，十三氏族血脉濒临灭绝，连腐镯、灵杖等血族圣器都被猎魔人缴获，藏在隐秘石窖当中。 就在残存血族深陷绝望、试图发起自杀式地朝教廷反攻的时候，一名天才劝阻了族群，提出一种全新的、与教廷抗衡的思路。 那就是...成为资本家。 在这位天才的带领下，血族开始大规模迁徙，从密林古堡当中走出，前往西班牙与葡萄牙这两个最早从封建分裂状态中走出的国度。 资本主义的早起阶段，是重商主义，而重商主义最本质最根源的需求，则是金银。 对于金银的强烈需求，促使西班牙与葡萄牙成为最早向大洋彼岸探索的王国，而血族就在这一时间点，扮演出海船员，进行地理大发现的同时，向外界开枝散叶，保住了一部分濒临灭亡的血脉。 由于血族船长们带回的金银，西班牙与葡萄牙的人类统治者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们存活下去， 随后，那名天才敏锐地感觉到只追逐金银的重商主义无法积攒下财富，就将目光转向了一些商业化程度更高的国家地区。 比方说，荷兰。 荷兰最早是商人城市组成的地区，这里封建残余的势力并不强大。 在那名天才的指挥下，隐匿在森林当中的血族，开始绑架饲养一些人类孩童。 这些人类孩童并不会接受初拥，而是以人类的姿态，接受血族长老的教导，学习血族传承， 并在那名天才的亲自教育下，成为杰出学者与商人，在荷兰创造了早期的信贷制度和金融体系，将钱庄改良成了银行。 随后，天才让银行家们，以荷兰的国家信用为担保，吸收欧洲各处的闲散资金，积聚巨额财富，建造无数船只，一度成为世界航运与金融贸易中心。 到了这一步，血族就不再是那些瑟缩在阴森古堡里的穷苦“跪族”了，他们通过航运与金融敛财，向欧洲封建王国的统治者提供保护费，甚至缴纳一大笔钱财给教廷恳求宽恕。 看在真金白银的份上，教廷的猎魔人也就暂缓对残存血族的追杀。 接着，那名天才敏锐地察觉到，荷兰虽然成为了海上马车夫，但是面对那些本身拥有大面积土地、资源的欧陆国家，并没有特殊优势。 资本主义本身就是一场巨型洪水，会冲刷掉干涸沟渠里的封建残余，但这场洪水本身也是无法阻挡与操控的，只能加以引导。 于是，这名血族将目光转向了大不列颠与法兰西。这两个国家都有强烈的对金银的渴求，而他们的做法，就是鼓励高于农业的手工业。 由于土地面积的相对狭窄，这两个国度的手工业呈现集群化趋势，而海外市场的不断扩展，提升了产品接受能力，进一步促进对生产的需求。 血族天才敏锐地察觉到，资本为了开拓生存空间，会自然地开始寻求社会、经济和政治制度的保障，于是他在英法青年当中寻觅人才，操纵他们开展欧陆最早的资产阶级革命，让大不列颠与法兰西成为海上与陆上强国。 到了这一阶段，血族已经不用担心生存问题——宫廷当中到处都有他们的弟子门生，欧陆各国在海外的殖民地也需要血族来经营协调。 但那位血族天才并不满足，他认为随着资本的发展，资本本身会开始寻求新的技术与新的生产组织形式。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资本倒逼技术生长，触发工业革命，大不列颠一跃成为世界霸权。 资本主义如同瘟疫一般四处散播，对于财富的渴求取代了传统的信仰，神圣的王权就此被拽下神坛，连教廷的光芒都被蒸汽机带来的烟尘所掩盖。 血族成为了财富的拥有者，他们向各个王国放贷，利用金融游戏搜刮财富，甚至比教廷更加富有。 但，资本的诞生，同样催生出了一个名为“红色幽灵”的怪物，他徘徊于欧陆，在资本绽放的地区游荡，就算是血族也无法将其清剿——红色幽灵本身就是资本主义自诞生以来的丧钟。 一位同样具备杰出才能的猎魔人感受到了时代的浪潮，他背叛了教廷，去到了沙俄的伏尔加河畔，在这个受到压迫最强烈、遍布灰色牲口的庞大国度，宣传他的思想。 思想，思想是无法消灭的，只要还有阶级制度、还有剥削、还有压迫，红色幽灵就一定会存在。 血族无法容忍这种能对他们的自由金融国度造成威胁的东西存在， 于是牵引整个旧欧洲的一切势力，试图将其扑杀。 他们失败了。 唯有思想可以对抗思想，这位轻微斜顶的猎魔人，与他的追随者扫清了旧沙俄的一切， 并通过猎魔人的传承，建立由猎魔者小队组成的、名为“契卡”的委员会，以抵挡来自血族精英的暗杀。 在失去了金钱与组织形式的加持之后，血族也仅仅只是一群有着些许武力的半人半蝠怪物而已，对于远东遥遥升起的红色幽灵，根本无可奈何。 不能扼杀于摇篮，那就堂堂正正将其歼灭。 血族在欧陆制造混乱，散播斗争的种子，催生前所未有的世界战争，试图用钢铁洪流扑灭红色幽灵。 他们再一次地失败了，不仅没能彻底消灭对方，还让红色幽灵在铁与火的战争中茁长成长，于世界各地点燃薪火。 就当所有血族都以为大势已去之际，那名血族天才再次出面，他提出要通过媒体操控言论自由，借助“思想”与“口号”，在那些不肯接受金融游戏规则的地区，散播混乱的种子。 唯有思想能与思想抗衡。 血族天才，要通过媒体工具，在北方猎魔人治下的国度，宣传属于自由的思想。 比如，将敌人价值的东西换成赝品，并使他们相信这些假的东西。 消除他们文学和艺术的社会本质，让他们的艺术家脱离人群，使他们不想去描写和了解人民群众内部发生的事情，让他们的文学、戏剧和电影都来表现和颂扬人的最鄙劣的情感。 暴力，叛卖，各种各样的不道德，鼓励肆意妄为与贪污受贿。 把不讲原则、官僚主义和拖拉作风捧为美德； 把追求金钱奉为真理，嘲笑诚实、正派、坚忍； 让红色幽灵境内原本团结的民众，相互之间出于本能地陷入猜疑，敌视，与仇恨。 所有这些东西应该用巧妙的和使人不易觉察的方式加以培养，使之开出鲜艳的花朵。 只有少数人才能猜测到或者甚至懂得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但是血族天才治下的媒体工具，会设法使这些人处于无能为力的地位，使他成为大众嘲笑的对象，找到诽谤他们和宣布他们为社会渣滓的方法。 血族天才成功了，红色幽灵自我坍塌，从此烟消云散——在那堆废墟上重新生长出来的，只是一个在诞生之初就饱受血族思想荼毒的果实。 这就是血族的发展史，从一群生活在密林城堡中的蝙蝠怪物，成长到今天站在世界之巅的统治者。 凯撒·茨密希端坐在沙发之中，手掌中握着酒杯，眼眸中映满灯火光辉。 那名血族天才的姓氏，是茨密希。 他的曾祖父，就是那位拯救了血族、并让血族统治世界的天才。 “总有一天，我会让世界臣服于我脚下。” 凯撒·茨密希呢喃着，将杯中猩红一饮而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娜迦 凯撒·茨密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筋骨里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间房间位于莱克斯勒大厦第八十八层，是他的私人卧室，内部装饰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砰砰—— 砸门声响了起来，通过摆放在门框上方的液晶屏幕，凯撒·茨密希可以看到在外面拼命敲门的，是他父亲最信任的血族护卫队。 “啧。” 凯撒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随口问道，“怎么了威廉？” “少爷，有人袭击了冰山俱乐部，消灭了米勒家族布置在那里的所有血族护卫，” 威廉急促地说道：“您的朋友菲利克斯·米勒，已经失踪了。” “什么？！” 凯撒·茨密希相当惊愕，甚至连以往从容淡定的表情都懒得再做。 他倒不是为菲利克斯·米勒的命运而忧心——这种狐朋狗友死不死活不活，并不在他的担忧范围之内。 他所考虑的是，到底是什么人能袭击、敢袭击一名正统的血族勋贵。 就算米勒家族是欧陆权力斗争落败之后被驱逐到新大陆的失败者，他们同样也在新大陆有着极强的势力背景。 任何存在，不管他是猎魔人、黑暗生物还是新晋异能者，都要考虑到谋害一名血族勋贵所引起的轩然大波—— 这不仅仅是对米勒家族的挑衅，也是对新大陆所有血族家族的试探。 凯撒·茨密希面色瞬间一正，急急问道：“知道是谁干的么？” 这位茨密希家族的未来之星，必须做出适当的表率，比方说指挥剿灭那位谋害了他朋友的未知凶手，以此来获得族中长老的青睐。 “目前我们还不知道。” 威廉谨慎地回答道：“米勒家族已经开始动员战斗小队，势必要找出凶手。不过他们还没有在黑暗世界发布悬赏令，也没有向我们进行求援。” “呵，死要面子活受罪。” 凯撒·茨密希冷笑一声，说道：“不管那个凶手是单纯地找菲利克斯寻仇，还是其他什么，我们都有理由去帮助米勒家族找出凶手，维持法兰克福特的秩序。” 威廉点了点头，按住耳朵里的无线耳机听了一阵，对凯撒说道：“少爷，老爷想见你。” “好，我知道了。” 凯撒·茨密希点了点头，刚要从桌子上拿起袍子披上，就看见威廉的脸色骤变，直接从人形切换为半人半蝠状态，朝着他直扑而来。 电光火石间，凯撒·茨密希只来得及向后仰倒，惊愕困惑于威廉什么时候叛变， 同时心思急转，竭尽全力将自己转变为蝠群状态。 “砰——” 毫米的子弹，自极远处飞来，轻松击穿了所谓“牢不可破”的防爆落地玻璃窗，朝着凯撒·茨密希的头颅电射而去。 危机关头，威廉的扑救让凯撒·茨密希稍稍偏离了原本弹道，打在击碎了后者的的肩胛骨上，将他的小半个左臂直接轰成肉糜。 胳膊在空中飞扬，毫米子弹点赞。 “啪——” 余势不减的子弹命中了威廉的头颅，将那半人半蝠的怪物直接爆头， 像是西瓜碎裂一样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鲜血与骨片溅落在凯撒·茨密希的身上，这位茨密希家族的公子仰躺在地，一脸茫然。 他从未感受到死亡距离他如此接近，那些所谓的血族试炼、斗兽场厮杀，在此刻都成了一文不值的笑话。 人被杀，就会死，血族也不例外。 “砰——” 枪声再次响起，由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打出的子弹再一次击穿莱克斯勒大厦第八十八层房间的落地玻璃窗。 接受了茨密希家族严格训练的凯撒·茨密希，在子弹来临前的最后半秒钟化为百十只蝙蝠组成的密集蝠群，以数只蝙蝠为代价，避免了死亡的命运。 这一枪空了。 啪嗒啪嗒，有着赤红眼眸的蝠群奋力挥舞翅膀，飞翔着穿过防爆大门，来到走廊之中，没有理会那些还在室内的保镖们。 安全了，凯撒·茨密希如是想到，由上百只蝙蝠组成矩阵视线有些摇晃——他已经很久没有变成蝠群形态了。 只要，逃出这条走廊，来到楼下的血族集会大厅，他就彻底没有性命之忧了... ———— 莱克斯勒大厦街道对面的高楼天台上，李昂沿着天台边缘趴着，手中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的三角支架在身前支起。 “没有直接打死啊...” 李昂站了起来，收起巴雷特狙击步枪。 柴大小姐鄙夷地说道：“枪法退步了哦你，年纪轻轻怎么身体就不行了呢。” “这能赖我啊？我之前又没摸过这枪。” 李昂抗议了一声，从背包栏里取出许久没有出场过的没良心炮，稍一瞄准，朝着莱克斯勒大厦第八十八层轰击而去。 没良心炮的炮弹掠过漫长距离，轻松轰碎了那层房间的落地窗户，并将房间里的几名血族保镖震得七窍出血，遥遥晃晃地站了起来，扶门而出。 “威力还是太小了啊，要是有列车炮就好了。” 李昂嘀咕了一声，自背包栏内取出枕头大小的便携式音箱，用捆绑带绑在背后， 再让柴大小姐召出八条狭长手臂，撑着他倒退几步之后，在天台上开始冲刺。 踏踏踏踏， 蛛爪抓挠着地面，在即将从天台跌落的一瞬间猛地压缩绷紧，如同弹簧一般按压到底。 随后，骤然弹起！ 李昂的身躯在半空中划出弧形轨迹，他俯瞰着下方街道如同蚂蚁一般的车辆行人，伸手按下了身后便携式音箱的按钮。 “展翅飞翔之际，请下定决心不再回头——” 名为《青鸟》的《火影忍者疾风传》歌曲，在高空中响起，一股无名气流自他身下升腾而起，令他如同一只漆黑夜鸦一般，朝着莱克斯勒大厦滑翔而去。 在bgm技能的驱动之下，这首歌虽然没办法让李昂直接原地起飞，但可以大幅度提升他的滑翔能力。 像，现在这样。 啪—— 李昂俯冲进入凯撒·茨密希的房间，翻滚几下卸去惯性，随后身躯如同鲤鱼打挺一般弹了起来，身后的八条苍白手臂，各拿着一柄枪支，如同千手观音一般自然舒展。 是为柴·八臂娜迦·女武神形态。 第一百九十五章 秋千 扶墙而出的几名血族，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身后防爆大门被一脚踹开，猛地砸在墙壁上，震碎一大片墙砖。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老奶奶从屋里走了出来，她面无表情，手上握着一杆金属枪杆、骨质枪刃的长枪，背着一台外放歌曲的音响，身后还长出了八条拿着枪械的苍白手臂。 造型之诡异，画风之扭曲，让一众血奴忍不住先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 或是从腰间拔出手枪射击， 或是直接变化为半人半蝠的健硕怪物，朝李昂飞扑而来。 李昂一扫长枪，钢制枪身捶打在最前方血奴的脖颈，将其脖子生生打断， 再启动三棱骨尖枪的特效，枪刃激射而出，贯穿了后方一位拔枪射击的保镖， 再骤然收缩，将其拖拽过来，像甩动链枷一样，砸倒走廊中的几名血奴。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八条手臂齐齐开火， 突击步枪火力压制，轻机枪疯狂扫射，狙击步枪精准爆头，霰弹枪发射实心铅质独头弹，将部分冲杀过来的血奴的脊椎打成两截。 枪声停歇，整条走廊扫荡一空，血奴保镖惨遭团灭， 天花板、墙壁、地板残存着冒着轻微烟雾的弹痕，视线所到之处全是殷红一片。 李昂脚蹬地面，向前狂奔， 而他身后的八条手臂，则将八杆枪支由四条手臂持握，另外四只手伸向地面，捡起躺倒一地的血奴尸首，将其收纳进背包栏内。 茨密希家族比米勒家族历史传承悠久，底蕴深厚，连血奴质量都高出几分。 这些高级血奴的尸体，可都是珍惜的实验素材，丢在这里实在是太浪费了——勤俭持家的柴大小姐可是很会过日子的。 李昂沿着楼道奔袭，追寻着空气中，受伤出血导致的血腥气味儿。 他冲到楼梯口，一蹬墙壁，身形前跃，一手握住长枪，一手握住栏杆，身躯猛地一转，翻身下楼的同时，脚掌踩踏在楼梯扶手上，整个人如同猎豹一般弹跳了出去，追逐着血腥气味。 这条走廊通往血族的集会大厅，整体装修色调为暗金色，装饰风格奢华典雅， 走廊右侧的大理石墙壁边上摆放着各类文物展览柜，墙面上挂着许许多多价格不菲的油画，随便拿出一幅，就足以令普通家庭彻底过上财务自由的生活。 走廊左侧，则是钢铁结构的梁柱与落地玻璃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法兰克福特市万家灯火的绚丽夜景。 凯撒·茨密希沿着这条走廊狂奔，他的灿烂金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原本万年霸道冷峻的面庞，变得扭曲而惶恐，再也不复往日的从容。 “来人啊，救命！！” 他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圆睁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不用他说，前方走廊拐角处，负责看守血族集会大厅（茨密希家族举行重要会议的场所，放着许多家族珍藏宝物）的守卫们也冲了出来。 这些守卫并非由人类转换而来的血奴，其中既有属于家族旁支的血族年轻勋贵，也有被驯化的高级狼人（血族利用金钱与物质，令一部分狼人为他们卖命） 这些守卫们在听到楼上枪炮声的第一时间，就分了一部分跑出来支援，另一部分继续看守大厅。 看到熟悉面孔之后，凯撒·茨密希面色一松，本已冻结瑟缩成一团的心脏再次舒展，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突击步枪枪声响彻走廊，子弹组成的雨幕，朝着凯撒·茨密希直袭而来。 几名狼人直接显化出两米多高人立巨狼的形态，一手撕扯掉身上破布一样的衣服，另一只手则挡在眼睛前方。 反曲形状的狼人后足猛地踩踏铺着红色地毯的大理石地面，整个狼躯挡在了凯撒·茨密希的前方，不偏不倚地迎上子弹。 这些狼人守卫相当自信，步枪子弹，就算能撕裂他们的皮肤，也会卡在结实的肌肉里，除非用银质子弹头才能对他们造成真实伤害。 所以，区区凡俗子弹根本... 卧槽！ 狼人守卫们不可思议地发现，打在他们身上的普通子弹，不仅将皮肤撕裂扯开，还莫名其妙地啃噬掉了一大块弹痕周围的皮肉骨骼， 来自称号技能【血肉切割机】的特效，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狼人部队的小半个身躯都凭空消失，鲜血像喷泉一样肆意喷涌，所有狼人护卫全部面露茫然之色，摔倒在自己的血泊当中。 “小心，她的子弹有古怪！” 一名血族护卫大喊了一声，身后红色长袍烈烈摆动，自动脱离他的身后，飞了出去，阻挡在化身蝠群的凯撒后方。 步枪子弹打在那面红色长袍上，像是坠入松软棉花当中，被惯性裹挟冲了一阵，最后余力消失，坠落在地， 而那面长袍也像失去了力量一般，褪尽颜色，飘落在地。 趁着这短暂的喘息时间，凯撒·茨密希变化出来的蝠群终于扑扇翅膀飞到了守卫身后。 终于，安全了。 他变回人形，忍受着因为血能干涸导致的剧烈头痛，长吁了一口气，让血族守卫挡在身后，自己则半爬半跑地继续沿着走廊前进。 他可是茨密希家族未来的希望之星，怎么能死在这里？ 走廊被四名一字排开的血族守卫封锁住，每一名血族守卫的周身都萦绕着比凯撒更加强大的血能气息。 面无表情的李昂继续着冲刺， 第二肺如同风箱般鼓动，汲取着氧气， 被加固过的血管里，血液如同洪水般呼啸奔涌， 牢牢绞成一团如同钢缆的肌肉纤维，不断收缩、放松， 充盈着肾上腺素的身躯几乎与地面呈30度夹角。 踏踏踏踏。 脚掌猛蹬着地面，大理石铺成的地砖被踩出蛛网一般的轻微裂纹。 走廊中。他朝着血族守卫们冲刺而去，对方脸上那惊愕表情在他的视线里如同被放慢了一般。 四名血族齐齐抬起手臂，虚张手掌，自血管中释放出浓稠血浆，聚成一团浑圆血球，在半空中飞速凝练锐化，最终化为一面几乎挡住了整条走廊的血质镜面。 八臂娜迦打出的所有子弹，都被镜面所阻挡，腐蚀融化。 眼看李昂就要撞上镜面，他调转长枪，用枪柄一杵墙壁，身形向左侧偏移，径直撞向落地玻璃窗一侧。 同时，柴大小姐的手臂也收起枪支，化掌为拳，砸开落地玻璃窗， 并用手肘内侧勾住钢铁梁柱，将李昂像荡秋千一样，在大楼外侧的高空中完整荡了半圈， 无处落脚的高空中，荡着秋千的李昂感受着吹刮脸庞的狂风，欣赏着灯火通明的城市繁华夜景，划着弧形轨迹，再次冲破玻璃，来到四名血族护卫身后。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伯爵 狭窄走廊中，四名血族守卫仓促转过身来，就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额头。 如此近的距离直面子弹扫射，就算他们身为血族勋贵、生理素质与反应速度远超常人，也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 只能眼睁睁看着枪口喷发火焰，各型号大小不一的子弹飞旋着打入他们的额头， 并在【血肉切割机】的特效之下，凭空剜去一大块血肉骨骼。 四具头部残缺的尸首，几乎在同一时间瘫倒在地， 来看柴大小姐的八条苍白手臂，立刻分出两条， 将四具血族尸体像揉面团一样，强行揉成一大团，再装入背包栏内——这样的话只占一格物品栏，不用担心栏位不够。 就在八条手臂开枪击毙四名血族守卫的同时， 刚好站在走廊拐角处的李昂，看着已经快要跑下楼道的凯撒·茨密希，猛地抽出巴雷特m82a1，手托枪身，用枪柄顶住肩膀， 屏息凝神，位于瞄准镜后方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狠狠扣动了扳机。 “嘭——” 反器材狙击步枪的枪声响起，毫米的子弹以853m/秒的初速度射出枪膛，横穿大半条走廊，朝着血族子爵飞去。 这一次，凯撒·茨密希终于没能躲开。 狭长子弹直接贯穿了他的左腿膝盖，如同液压机一般的巨大冲击力，将他整条大腿轰成肉糜。 缺了一条腿的他，凄厉惨叫着， 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一般，沿着铺了红色地毯的地面，朝前方翻滚出七八米， 一路上猩红血液溅落一地，连铺着大理石砖块的天花板上都沾满了猩红。 凯撒·茨密希感受着血浆从体内飞速流逝，终于明白了那些被自己吮吸鲜血的普通人们，临死前有多么恐慌绝望。 他压榨出身体内的最后一丝血能，勉强止住疯狂喷涌鲜血的大腿动脉， 身躯却彻底脱力，脸色苍白地趴在地上，听着后方李昂奔跑而来的脚步。 到此为止了么? 凯撒·茨密希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做出什么表情， 他的大脑里飘过无数杂乱无章的记忆碎片，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飘过。 如果他还有气力说话的话，他肯定会挣扎着转过头，看向李昂，询问一声：“大妈你到底是谁？！ 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轰—— 突然间，凯撒·茨密希趴倒位置的远处前方地面爆裂开来， 烟雾弥漫的半空中，隐隐浮现出一道伟岸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得体长袍、魁梧健硕、有着连鬓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 刚才，他用燃烧着血能火焰的手掌，生生撕扯开混凝土砖石，从楼下直冲而起，漂浮于走廊之中。 他是埃利亚斯·茨密希，凯撒的叔叔，血族伯爵，茨密希家族目前苏醒者当中最强者之一。 趴在地上宛如死狗的凯撒，心中骤然升腾起希望火苗，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抬起头来，伸着手臂，大声喊道：“救我！叔叔！” 埃利亚斯·茨密希阴郁着脸，没有回答，只是急速飞来， 同时双掌朝前方猛地一拍，身后的红色长袍忽然化为液体血滴，化为猩红洪流，朝向冲刺而来的李昂奔涌而去。 “猎魔人？北境还是教廷派你来的？” 埃利亚斯·茨密希暴怒地吼道：“你们竟然敢袭击茨密希，难道就不怕引起战争么？” “你要战，我便战，火线兄弟千千万！” 李昂大喊一声，身后的蛛爪手臂继续开枪压制， 自己的脚掌则朝着墙面一蹬，身形如猿猴般在两侧墙壁与天花板上三角跳跃，险险避开满地血涌。 “大兄弟你这出血量也太大了，” 李昂一边挥舞长枪，朝着这位光凭气势就让他一阵头皮发麻的强敌激发骨质枪刃， 一边大声喊道：“建议你用苏菲超熟睡夜用安心裤少女款，粉粉的很适合你这种冷面西装型男嗷！” “不肯说是么，我会让你说的。” 埃利亚斯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让满地血涌卷起地上的凯撒·茨密希，将他倒卷过去， 大手再随意一挥，释放出一团血液，在身前凝结成圆形盾牌，轻轻松松格挡住了直刺他眉心的骨质枪刃， 骨质枪刃被血液盾牌所阻挡，难以寸进， 只见李昂一抖长枪，爆发出所有波纹能量，再次推动枪刃，朝着血盾凿击而去！ “嗯？” 埃利亚斯感受着血能盾牌被波纹能量飞速消融，脸色不由得为之一变，双手化掌为拳，朝着前方狠狠砸出。 盾牌瞬间碎裂液化，顷刻间又和遍地血泊融为一体，重新凝结成两只几乎塞满整条走廊的巨型拳头，朝着李昂狠狠挥去。 一拳锤下，却砸了个空。 李昂不知何时已经用三棱骨尖枪折返回来的骨刃，卷住了凯撒·茨密希的脖颈，将他朝自己拖拽过去， 同时身形向后暴退，兔起鹘落间已经逃逸过了走廊拐角。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位西装冷面型男身上的压迫力太过强悍，一旦陷入缠斗，迟早会被无限增援的血族部队淹没。 没办法，跑吧。 李昂一边沿着走廊逃窜，一边收起长枪，用【猛毒】断刃横在凯撒·茨密希的脖颈上，冰冷地询问道，“艾琳·拉斐尔的尸体，被你放在哪里了？” 这位血族的贵公子，虽然不知道这位疑似猎魔人的老大妈为什么要追杀自己， 又为什么询问他前几天弄死的女孩的名字， 但他深知此刻情况危急， 不开口还则罢了， 一旦开口交代实情，让自己失去利用价值， 很可能就会被悬在脖子上的刀刃轻轻一划，结果性命。 他下定决心咬牙不说， 但李昂懒得跟他废话，【猛毒】短刃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削掉了他剩下的一条大腿，并狠狠砍在他的左臂肩膀上。 “再不说，你两条手也没了。” 凯撒的右腿连同半截西裤一起，掉落在地，连鞋子都飞了出去。 顷刻间，他血流如注，额头布满汗水，声嘶力竭地凄厉惨叫起来，“八十九！八十九楼！” 第一百九十七章 羽翼 “早说嘛。” 李昂感受着身后疾速接近的强者气息，四条蛛爪手臂齐齐向后，开始扫射压制， 另外四条苍白手臂，则击碎玻璃落地窗，故技重施将他高高荡起， 直接荡到位于凯撒卧室上方的八十九楼。 李昂挥舞手中的【猛毒】短刃，朝着八十九楼的落地玻璃窗狠狠一劈。 夹杂了波纹能量的刀刃劈砍，轻松击碎玻璃， 漫天横飞的玻璃碎屑中，李昂拽着凯撒翻滚着冲进了这间房间。 这大概是一间少女的卧室，有着二层复式结构，占地面积极大，装饰极致奢华的同时，也有一些玩偶之类的女孩象征。 唯一的异常，在于房间客厅角落。 那里的巨幅液晶电视两侧，摆了整整齐齐的二十具竖型玻璃展览柜， 每一具展览柜里面，都陈列着一具经过切割改造的凡人尸首。 他们，像是布娃娃一般由各类零部件拼凑而成，手掌脚踝处遍布着密集针线， 一根根自展览柜底部延伸向上的纤细钢丝，贯穿手臂大腿，起到固定作用， 而他们那早已没有任何神采的脸上，则用塑形胶水固定出僵硬的笑容，朝着沙发的方向无声微笑着。 艾琳·拉斐尔，就是人偶之一。 这位在照片中笑得极为灿烂的女孩，此刻像芭蕾舞演员一般，穿着洁白裙摆，脚尖点地， 于展览柜内摆出轻盈舞动的造型，脸上的淡雅微笑，仿佛在向突然闯入的凯瑟琳·拉斐尔问好。 而在盛放着她的展览柜下方，则贴着一块铭牌——笨哥哥给爱丽丝的十六岁礼物。 李昂陷入了沉默， 被他拽着领子的凯撒·茨密希则涕泪横流，哭着说道：“求，求求你...” “...” 李昂沉默着挥下【猛毒】短刀，将凯撒的两条手臂尽数削去。 血流一地，渗透到铺在大理石地砖上的淡黄色手工编织羊毛地毯之中。 “不许伤害我哥哥！” 少女稚嫩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穿着鲜红蓬松长裙的血族女孩自房间二楼一跃而下，朝李昂露出威慑性的尖利虎牙。 她相当漂亮，脸庞与凯撒隐隐有几分相似， 恐惧的表情中透着一股坚韧， 那双赤红眼眸中，清晰流露出对凯撒·茨密希的关切与担忧。 “放开他！” 血族少女清丽的声音在卧室中回荡， 她的瞳孔骤然睁大，一股无形无质的精神干扰朝着李昂直袭而来。 可惜，血族的魅惑技能，在拥有猫眼且生命本质逐渐脱离人类的李昂面前，毫无用处。 凯撒那张惨白的英俊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他竭尽最后一丝气力，喊道：“爱丽丝快走，你不是她的...” 话音未落，李昂已经启动了猫眼的致幻特效，定住少女身形，欺身而上，手中【猛毒】短刀划出一轮弯月。 血族少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中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自己呆呆站在地上的背影。 “...” 四肢具断的凯撒·茨密希，呆滞地看着妹妹的身躯瘫倒在地，眼眸失去了一切神采。 “你这傻丫头...为什么还躲在这里，为什么...不跑啊...” 他已经不在乎身上的剧痛，不在乎李昂用刀子割开了他的脖颈，不在乎气管被血沫所淹没。 李昂倾听着耳边的系统提示音，转过头去。 那位埃利亚斯·茨密希，悬浮在第八十九层楼的落地窗外， 他看着房间内死去的侄子侄女，嘴角先是微微翘起，又立即化为深邃到灵魂深处的悲痛。 “死！” 这位血族伯爵凄厉高喊，磅礴血能倾泻而出，于身后延伸出两道延伸出二十余米的殷红翅膀，朝着李昂所在楼层狠狠闭合。 血能羽翼面前，防爆玻璃脆弱不堪，钢铁梁柱形同虚设，直接被腐蚀融化成漆黑残渣。 就在殷红羽翼命中李昂的前一秒钟，他的身形消失不见，只有他脚下的位置，还静静摆放着一部ied简易爆破装置。 滴滴滴。 倒计时结束，ied在血色羽翼中轰然爆裂，将整个房间连同那些摆放在角落的玻璃展览柜，尽数摧毁。 ———— 数小时后，黑暗世界彻底震动，一名身份未知的神秘人突袭了茨密希家族在法兰克福特市的据点， 当着一名血族伯爵的面，先后击杀掉了茨密希家族当代家主的一子一女，令家主一系血脉尽数断绝。 血族繁衍不易，每一名族中子弟都弥足珍贵，更别说是继承了先祖源血的直系后代。 茨密希家族连夜唤醒了数名侯爵，试图通过献祭仪式来探知对方身份，却一无所获。 正当那位死了两名子女的当代家主彻底陷入疯狂，试图倾尽一切，启动茨密希家族圣器诅咒凶手时， 那位古老的、以一己之力拯救了血族的天才长老从沉睡中苏醒，制止了这一举动。 蠢蠢欲动的黑暗世界各方势力，怎么也想不到， 失去了两名珍惜直系血脉的茨密希家族，竟然前所未有地偃旗息鼓，停止了一切备战举动， 只是老老实实地打扫起莱克斯勒大厦，清除这起事件在人类世界的影响。 所有人，都在揣测， 那位当代血族的无冕之王，阿卡多·茨密希殿下，到底在想些什么... ———— “收拾掉所有痕迹，听明白了么？！” 一名面容瘦削刻薄的血族勋贵，站在遍布烧灼痕迹的八十九层房间内，大声斥责着进行清扫清理工作的血奴护卫。 他踩踏过黑糊糊一片的积灰地板，拉了拉白色手套，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一只被炸成碎片的半截手臂。 “这是...凯撒少爷的。” 血族勋贵长叹了一声，将手臂轻轻放到旁边金质小推车上方的洁白毛巾上，继续捡拾着地上的碎裂骨片。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半截手臂的横截面上，有一层极浅极浅、属于【猛毒】短刀的斑驳绿光... “啊切！” 蹲在地上的血族勋贵，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他用手腕揉了揉鼻子，在心底抱怨了一声这里的灰尘是在是太多了。 “鼻子，好痒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卟啉 传送毫无波澜，再睁眼时，李昂已经回到家中。 “呼，好险啊。” 他吐出一口浊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刚才那位血族子爵凯撒·茨密希的叔叔，爆发出来的实力相当之恐怖，比起凯撒和那些守卫血族集会大厅的血族勋贵强了十倍不止。 “真打起来感觉不是他的对手啊。” 李昂嘀咕道：“而且总觉得，那家伙一直收手，隐藏实力，坐视我干掉凯撒·茨密希和他妹妹... 难不成又是什么豪门大族的家庭伦理剧？” 可惜现在已经脱离了剧本世界，不能扮演一回吃瓜群众，坐看血族内部狗咬狗的样子。 “唔~” 柴大小姐的脑袋从李昂脖子里钻了出来， 她将手中枪械轻轻放在地上，也不来帮李昂收拾枪支弹药，自己蹦蹦跳跳地跑回卧室， 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引魂幡里面的阴气不够了哦，快点想想办法，我玩手机去了。” 剧烈活动需要消耗柴大小姐相当多的能量，让她名正言顺地有了混吃等死、趴在沙发里当废柴的理由。 越养越回去了。 李昂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背包栏里取出炼金术师的魔匣，以及宠物饲养箱，把散落在客厅里的枪械一并放进饲养箱当中。 随后他也从冰箱里拿了瓶冰可乐，坐在沙发里，用电视机里的选秀节目当做伴奏，查看起此次任务的收获。 【奖励结算中】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任务奖励1：微型生命药水*1】 【任务奖励2：经验值400】 【任务奖励3：游戏币500】 这次剧本任务给的经验值和游戏币并不算多，倍系数之后，也就只有640经验值和700游戏币， 最重要的，还是第一项任务奖励里的一瓶微型生命药水。 确认收到任务奖励之后，李昂现在的等级还保持在lv11，经验槽为873/1100， 游戏货币为4976。 “这次任务没有触发新的特质或者称号啊，” 李昂抿了一口冰可乐，自言自语道：“不过现在这项【血肉切割机】的称号用起来还蛮顺手的，没触发就没触发吧。” 除了系统给予的任务奖励之外，李昂从血族世界获得的最大好处，当然是他从法兰克福特市某家枪械店里“缴获”来的诸多枪支弹药。 一整家超市式枪械店都被他搬空殆尽，就算是去墨西哥打几场中小规模巷战都绰绰有余。 此外，他还从血族世界带回了一样特产， 那就是血族自身。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先把满地枪支传送到【自动化宠物饲养箱】中，在进到炼金工坊内，从里面拿出防化服给自己穿上，做好隔离准备之后，把自己传送进饲养箱内。 箱子里面，经历过生物母版大幅度改造的蚯蚓、涡虫、纽虫等动物， 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了一小批。 什么排斥反应，体积过大无法呼吸，长了特殊器官之后神经系统无法适应，导致移动困难等等。 好消息是这些蚯蚓的基数相当之大，而且有【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精心照料，不至于全体阵亡。 至于那几箱蜜蜂，其蜂后还在继续生产虫卵，之前被李昂进行过轻微调整的一批蜂卵，有一小半已经死亡，另一半则有了孵化迹象。 总之，只要能活下来，就有继续进行改造的潜力。生命能自己找到出路。 虫子的事情暂时放到一旁，李昂主要寻找的，是那名被他打断四肢，丢进【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内的倒霉血族菲利克斯。 这位仁兄之前在下水道里，被李昂放进了饲养箱内，本来按照箱子的被动特效，他会得到精心照料， 未曾想这位血族的生命力过于顽强，哪怕手脚具断，也能挣扎着，用嘴巴咬着地上杂草，蠕动前进。 他跨过漫长距离，试图离开这片狭窄森林，爬着爬着竟然撞上了一块透明玻璃板。 他惊愕恐慌地发现，这个地方竟然被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箱子所包围， 而且泥土里面竟然有比人类手臂还粗上几分的蚯蚓纽虫。 颇具黑色幽默的，这位四肢具断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血族，撞上了李昂改造过的一群吸血纽虫。 这些纽虫有着巨大的、内嵌尖牙的环状口器，吸起血来比蚊子水蛭还要狠上几分，非要吸血吸到把自己撑成圆球，才肯罢手。 菲利克斯尖叫着，被一大堆蠕虫团团围住，任凭他使劲翻滚挣扎也无法逃脱，最终被活活吸成了一具血族干。 “呃....” 李昂看着玻璃墙边的这具血族干，嘀咕道：“饲养箱难道不是会有限照顾强大生物的么，难不成断手断脚的血族，其位阶连吸血纽虫都比不过？” 菲利克斯死了也就死了， 李昂懒得为此伤心，隔着防化服将那些残存在菲利克斯身上的吸血纽虫丢了出去，用塑料薄膜将血族干裹住，拖拽到饲养箱的小湖边上， 在湖边摊开十米乘十米的塑料薄膜，取出各类工具，开始解剖菲利克斯的身躯。 整个解剖过程，都用索尼高清摄像机的一键录制按钮拍摄了下来，如果他把这段视频投给医学杂志，讲不定也能上个封面什么的。 “剧本世界血族的生理构造，与地球人类基本相同，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其带有血槽的四枚尖利虎牙，以及生长在胃旁边的小型袋状消化器官。 这些虎牙的血槽，会将血液通过食道，泵入到胃旁边的袋状消化器官内， 目前尚不能得知，这个袋状消化器官与血族特殊能力有什么联系之处。” 李昂一边拿着手术刀、医疗锯解剖菲利克斯，一边对着摄像机讲解道：“和现代神秘学所认为的不同，剧本任务世界的血族并没有红细胞生成性原卟啉病， 或者迟发性皮肤卟啉病， 他们虽然皮肤天生白皙，喜好嗜血，但是并没有血液异常。” 他想了想，将菲利克斯的尸体裹了起来，拿出柴大小姐之前塞进背包栏里的四具血族护卫尸体，再次开始解剖，试图找到血族力量的来源。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人造 在剧本任务世界里，血族发展下线好像只能通过初拥仪式（血族将血液反馈给普通人）来实现。 按照逻辑推理，要么初拥是具有超凡力量的神秘学仪式，要么就是血族的血液存在问题。 菲利克斯身上的血已经被纽虫吸干了，暂且不考虑， 但是几具血族勋贵的尸体，可都充盈着血液。 出于安全考虑，李昂在解剖血族勋贵之前，特意在湖边布置起了看上去有些简陋的塑料幕布无菌隔离手术室， 并用实验室器皿，将所有血液都密封保存了起来。 早在成为lv10玩家的时候，李昂心中就产生了一个疑问。 超凡能力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可以溶蚀魂灵、增强体魄的的波纹能量，还能用“通过呼吸引动血液，激活生命体本身能量”的唯物主义思想来勉强解释的话， 那么，【血肉切割机】这种凭空消除掉敌人血肉的特效能力，怎么解释？ 【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空间比例缩放？ 【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的强行滞空？ 以地球人类现有的科学体系，很难解释这些超凡元素的作用原理，但这并不意味着科学在超凡面前无能为力，一无是处。 科学是一个建立在可检验的解释和对客观事物的形式、组织等进行预测的有序的知识的系统， 所研究的是客观物质世界，使人类得以对客观现实做出准确的断言，并理解其内部联系。 作为一名有着质朴世界观的普通东方青少年，李昂也和这片土地上巨大多数同胞一样，拒绝相信人格神的存在， 神学在诞生之初就是一种工具，是种群为了生存、延续、扩张而自发产生的，用于统一不同个体之间价值与观念的精神框架， 为了照顾那些头脑简单的种群成员，这一精神框架必须单调而偏执，必须具有排他性，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人（特别是为数众多的头脑简单者）陷入迷茫与混乱。 李昂唾弃于这一精神框架，和科学相比，这一精神框架显得落后、陈腐、愚钝、功利化且在道德层面不诚实，鼓励人们进行自我欺骗。 哪怕被选拔为杀场游戏的玩家，见识到了种种不可思议，李昂依旧没有放弃对理性主义与唯物主义的信任。 科学和神学、神秘学、玄学一样，都是人类用于认识自身与世界、改造自身与世界的工具，在某些领域，科学可能还因为过于谨慎繁琐而显得落后于神学、神秘学与玄学。 唯一的不同在于，科学并没有绝对的“真理”，没有理论当中的人格神可以来解释一切无法解释的东西。 科学研究，就是不断进行自我怀疑，猜测，假设，实验，论证，推导，分析，使理论与观测结果相一致，并且再次进行自我怀疑，猜测，假设... 永无止境地重复这一过程，以接近现实世界的相对真理。 比起狂妄偏执的其他工具，李昂还是更加信赖科学一些——就像他信赖冰冷且毫无人情味的数学一样。 在找到血族尸体之前，李昂并不具备足够充分的条件，来探索认知复杂超凡因素的本质—— 无论是【血肉切割机】还是【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其本质都太过深邃，难以用科学理论进行有效分析。 但是，天生拥有超凡能力的血族，为他拉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崭新大门，一扇连接了理性唯物主义，与超凡元素的大门。 “所有血族身上衣物均无异常，与现代地球常规西装一致。解剖之前已存入物品栏隔离，解剖完成后应予以焚烧。” “从尸体解剖结果上来看，四名血族勋贵的全身扁平骨都有骨髓轻度中空症状，红骨髓组织稀缺，肝、脾体积较常人更小，推测为血族造血能力退化，无法自己生产血液，必须吸食人类血液维生。” “从血型检验结果来看，四名血族勋贵加上菲利克斯·米勒，都是ab型万能受血者，不排除血族全员存在遗传基因缺陷的可能性。血液内血红细胞等参数均无异常。” “在血族体表大部分皮肤的真皮层中，发现了区别于正常体毛之外的毛囊，这些毛囊体积更大，由竖毛肌驱动。推测这些大体积毛囊可以在特殊状态下触发，形成半人半蝠形态的黑色毛发。” “暂时没有发现血族隔空操控血液、释放血能的特殊器官。” “波纹能量对已与尸体分离的血液、肉量并无特殊杀伤力。” “四名血族勋贵和菲利克斯一样，都拥有小型袋状消化器官，该器官生长状况不一，暂不排除该器官为血族能量源泉的可能性。” “就猫眼的灵能探测反馈结果来看，这些小型袋状消化器官，拥有较强的灵能反应。波纹能量与胃袋拥有极其强烈的排斥反应，推测少量的波纹能量即可诱发胃袋爆炸。” “从目前已获得的信息来看，血族的力量来源应该就是这些小号胃袋了么....鲜血是灵魂的货币？” “如果说胃袋就是源泉，那么初拥仪式又是怎么生效的？从实验室仪器的观察结果来看，血族血液细胞当中并没有特殊病毒、细菌、线粒体的存在迹象。” “还是说，胃袋本身就拥有神秘学含义，只要进行仪式，就能在血奴体内催生出相同器官？” “啧，好烦啊，要是菲利克斯没死就好了，光靠自己猜想太麻烦了。” “菲利克斯你好菜啊！太辣鸡了！竟然连区区虫子都咬不死，搞什么嘛。” “呼，冷静一下。” 穿着全套防化服的李昂把手术刀丢到不锈钢材质的方形盘里，用塑料密封袋分别包裹住五个胃袋与五具血族尸体，装入背包栏内， 自己走出手术隔离间，对身上的防化服进行消毒清洗。 不管如何，有了这五个承载了血族力量源泉的胃袋，李昂就可以利用【生物母版】，尝试一些以前不可能做到的骚操作。 比方说，人造血族生物。 第二百章 魔仙 李昂当然不可能干出把胃袋移植到自己身上的事情，他和柴柴打了声招呼，自己去菜市场上买了几斤猪血备用， 回家后穿着防化服来到饲养箱角落，捉了几只吸食过菲利克斯鲜血的、手臂大小的粉色肥胖纽虫， 将其带到无菌手术室内，开膛破肚，通过生物母版，把血族胃袋强行移植了进去，位于两端消化道中间。 生命体的免疫系统由细胞和器官组成，拥有可以识别宿主自身的生理能力，相当完善全面，能对细菌、病毒、异物进行攻击。 这种生物进化来的强大能力，在接受器官移植时就变成了累赘——免疫系统会对非宿主器官进行攻击，发生排异反应。 好在，在母版辅助之下，这条纽虫虽然痛苦得不断抖动蠕动，但还是勉勉强强扛过了第一波排异反应， 随着时间推移，这条纽虫逐渐恢复了正常状态，开始在器皿内随意游曳。 在猫眼的灵识探测视线里，这条纽虫的身躯周围竟然出现了灵能反应，尽管相当微弱，但确实是灵能。 李昂想了想，将一些从血族体内抽取的血液放进制冰模具，置于冰柜当中，几小时后把血质冰块拿了出来，打磨成小刀状，把刀按在肥胖纽虫的身上，轻轻地割破一点纽虫外部表皮。 纽虫自然挣扎不休，如果李昂现在把它一刀两断，说不定它就直接发挥再生本能，一分为二了（血族胃袋可能长不回来）。 但李昂偏偏一直拿捏着力度，始终用血质冰刀在它身上慢悠悠地来回切割，钝刀子割肉。 纽虫挣扎扭动了一会，试图缠住李昂手臂，用吻端针刺，来戳伤李昂，可惜特质防化服太厚，根本不是区区针刺所能对付的了的。 在死亡线上来回挣扎，这条纽虫终于处于生物本能，开始蠕动震颤。 它体内的灵能反应达到高峰，那柄架在它身上的血刀竟然开始快速融化，化为一滩血液，溅落在器皿当中。 这能力，分明就是血族隔空操控血液的天生异能。 这就算是...制造成功了？ 李昂并不是很满意，他相当残忍地继续折磨这条吸血纽虫，不断测试其血能极限，逼迫它开发血能的各种用法。 比方说将血液凝结成锋锐针锥，抛射出去； 将固体血液重新液化； 隔空从弱小生物体内抽离血液，致其死亡。 直到纽虫耗能过度晕厥过去，李昂才肯罢手，将它关押进玻璃器皿，提供血族鲜血，供其恢复元气。 “人造血族生物是成功了，不过这纽虫的血能强度相当之低，大概只能影响到小型犬那类体型的哺乳动物体内的鲜血。 对人类施展血液抽离的话，大概只会让人血液流速加快一点而已。” 李昂嘀咕道：“这完全不顶用啊，那几个血族勋贵可比它强多了。难不成是宿主自身生理机能的限制？” 纽虫这玩意儿，毕竟还是太小只了，再怎么折腾就这么几两重，施展不了多大威力的血能。 李昂想了一会儿，从饲养箱的湖泊边沿，挖出另一条同样大小的吸血纽虫， 并取来漏斗塞进纽虫的口器当中，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往纽虫肚子里灌血族鲜血以及生猪血的混合物。 “吃，给老子吃！” 李昂像清宫剧里毫无人性的嬷嬷一样，面容狰狞地朝着纽虫喊道：“快吃啊！” 这种行为看似惨无人道，其实还蛮正常的， 因为纽虫的生理结构相当原始低级，身体收缩能力又极强，像橡皮筋一样富有弹性， 而且还有强悍的自愈能力，怎么折腾都不心疼。 于是乎，可怜的第二条纽虫，在被灌了一肚子鲜血之后， 立刻被李昂用【生物母版】，活生生吹胀了数倍， 从人类手臂大小，鼓涨到了长度一米半、直径二十公分的体积。 这条看起来跟蟒蛇差不多大的纽虫，还没来得及适应突然膨胀的身躯， 就被李昂按在解剖台上，开膛破肚，如法炮制，再次移植了血族胃袋器官。 实验很成功，体积大增的纽虫，使用出来的血能强度高了数倍不止，勉勉强强达到了当天血族勋贵给李昂的感觉。 全力驱动的话，差不多能隔着七八米距离，从一只生猪身上，抽取所有的血液。 或者是像高压水枪一样，喷射出一股带有腐蚀能量的高压血流。 只是这么做的话，会让一条满状态的纽虫耗尽血能，萎靡不振，必须重新补充鲜血才行。 “五条纽虫合力的话，说不定也能重现当初那种可以阻挡子弹的血液镜面。” 李昂把受尽折磨的第二条纽虫，同样关在玻璃器皿内，嘀咕道：“唯一的问题在于，怎么给没脑子的吸血纽虫下达指令。” 纽虫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没脑子，它们只有梯形的神经系统，智力水平惨不忍睹，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沟通。 无论怎么看，他们的智力程度都不足以听得懂人话，总不能每逢战斗就把他们丢出去，令其无差别释放血能吧？ 李昂需要的是能对血能进行全方位开发的生物兵器，而不是没有任何智能的便携式手榴弹。 “用波纹能量直接作用于纽虫，是可以直接激活血能，但这会与胃袋器官产生冲突，让纽虫濒临爆炸。 而用微弱电流刺激纽虫的话，又会让它陷入混乱，无差别地释放各种血能特效，很快就进入血能耗尽的萎靡状态... 等等，如果是用阴气来触发会怎么样？” 李昂想了想，离开饲养箱，回到卧室，从沙发里揪起正在对着手机屏幕傻笑的柴大小姐， 相当严肃地对她说道：“柴柴，我也给你整了件外挂式装备。” “呃...” 还沉迷于和沙雕网友斗智斗勇的柴大小姐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过了两三秒，她才如梦初醒，没拿稳手机失手令其掉进沙发夹缝， 苍白脸庞惊骇欲绝地看着李昂，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刚才说你要出门，难道你去绑了个活人回来给我当替身？！” 据柴翠翘所说，魂灵也是可以找活人来进行寄居的， 就像是当初那位试图寄生石青松的魂灵一样，只要找到合适的活人宿主，可以如同正常人类一样吃喝拉撒睡，吃到正常食物，饮用水源， 不用再忍受感官缺失带来的难耐煎熬。 只是这种附身，会极大损耗宿主的健康状况，不用一个月，宿主就会因为阴气浸染而百病缠身，三月之内轻则瘫倒在床无法行动，重则直接毙命。 如果强大魂灵足够强大（比方说柴大小姐这样），完全可以一个月换一个宿主来进行附身。 唯一让柴翠翘纠结的，仅仅只是道德观念。 听到李昂的话，柴大小姐脸上闪过各种神情，喜悦，惊恐，后悔，痛苦，忧郁，纠结， 最终她下定决心，咬咬牙，忐忑地问道：“你给我找的那个替身...是不是无恶不作、天怒人怨的坏人？要是坏人的话，我可以附身一下。 如果....她不至于那么坏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你想什么呢？” 李昂有些莫名其妙，“我给你整了两根巴啦啦小魔仙的魔法棒， 会buling-buling发光的那种哦，你要不要来试试。” 第二百零一章 撬棍 “呃...啥？” 一脸懵逼的柴大小姐，被李昂拖着跑进【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内，好好欣赏了一番装在玻璃器皿里来回翻滚蠕动、不停吸食鲜血的蟒蛇形纽虫。 “这是什么玩意儿？！” 柴大小姐震惊道：“好恶心啊。” “恶心吗？还好吧，你看它翻开背部吻，用吻中针刺，来回戳着猪血糕的样子多么可爱啊。” 身为造物主，李昂当然要为自己的造物争辩一下， “看看它体表分泌的酸性黏液，看看这区别于低级扁虫的完整消化系统，看看这庞大的体积与强健的肌肉， 最关键的是，它粉粉的呀，多少女啊，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呢。” 话音未落，那条绵长纽虫似乎又发生了排异反应，在方形器皿内疯狂摆动，用身躯来回撞击顶端的防爆玻璃，“砰砰砰”地撞出了蛛网裂纹。 李昂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你看，它好像很喜欢你诶，看到你来，都迫不及待想要钻出来迎接你。” “这是像是要迎接我的样子么？！” 柴大小姐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吐槽道：“我怎么感觉它就是想吸血了呐？” 呲呲—— 纽虫盘曲身子，张开背部的吻，朝着防爆玻璃激射出一团充满血能的腐蚀性质血液，将玻璃器皿腐蚀地滋滋冒烟。 李昂瞪着眼睛，义正辞严地斥责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粉呢，你看它都伤心地哭了。” “你什么时候给这玩意儿起了名字啊？而且它那是喷吐毒液好么，那里算哭啊...” 柴大小姐看着那条从玻璃器皿的缺口里，缓缓爬出来的纽虫，斜着眼吐槽道， “你真的不回头看一下吗，你的小粉朝你爬过来了哦，而且直起身子准备攻击你了哦。” 伴随着柴大小姐的吐槽，如同眼镜王蛇一般直起身子的纽虫，猛地朝李昂扑了过去， 还没等它用吻部针刺戳中李昂，就被后者轻轻松松捏住身躯，随手一抖，释放波纹，将纽虫充满血能的身躯彻底麻痹。 “小粉你还真是不乖啊。” 李昂提了提瘫痪状态下的纽虫，看向柴大小姐，“对了，你要不要试着用阴气操控一下它？ 这东西看着丑，其实战斗力还是比较可观的哦。” “...我试一下吧。” 柴大小姐抿了抿嘴唇，慢慢悠悠地走上前去，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李昂手里的吸血纽虫。 人的魂灵除了可以寄生于活人体内，也可以暂时寄居在一些阴气较重的器物、生物内，比方说纸人，纸伞，黑猫等等。 普通的纽虫，因为神经系统过于原始，无法被魂灵所影响干涉， 但这条被【生物母版】植入了血族胃袋的粉色纽虫，已经成长为了超凡生物，而且因为体内充裕的血能，能量属性呈负面，阴冷阴暗，与魂灵有几分相似之处。 “我好像，可以影响到它。” 柴大小姐用一根手指按压着纽虫外表，皱着眉头说道：“不过只能给它下达一些极为简陋的指令，比方说喷射毒液等等。” “这就足够了。” 李昂面色一喜，又让柴大小姐配合他做了许多实验，最终敲定了对血族纽虫的进一步改造方案。 他利用生物母版，将纽虫的体积进一步缩小，长约七十厘米，直径五厘米，且体表覆盖一层漆黑的几丁质外壳，轻薄坚固。 这层几丁质外壳牢牢封住了纽虫的表皮与肌肉，使其不能蠕动扭动，呈笔直状，顶端微微翘起 整体看上去就跟撬棍差不多。 新的纽虫因为无法自由活动，放在自然界里必死无疑， 但李昂也不需要它活动。 他利用生物母版，融化了纽虫体内的一部分梯形神经网络，将其变为僵直不动的“植物虫”， 并在胃袋周围，生长出更多的网状神经，连接至纽虫短棍状体表的不同区域。 柴大小姐只要握住纽虫撬棍，用阴气激活不同区域的纽虫神经，就可以使这件生物兵器自动激发血能，释放血族先天拥有的超凡能力。 简而言之，他把一只超凡生物，生生塑造成了一件没有任何神志可言的活体兵器。 这件被李昂命名为“血虫撬棍”的武器，利用阴气驱动，大约可以释放三次左右的高强度血族技能，能量消耗完毕之后，就得往口器里面注射血液以及高浓度营养液， 加上之前那条纽虫，李昂总共制作出了两件生物武器，而这两件血虫撬棍，竟然可以被系统鉴定为装备道具。 【名称：血虫撬棍】 【类型：武器】 【品质：稀有】 【攻击力：低】 【特效1：猩红转换。控制一定范围内的血液，使其产生形态上的变化。可从弱小个体内抽离血液】 【特效2：猩红潮涌。朝前方抛射一团带有腐蚀性质的血球】 【消耗：50点灵气值】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使用者能量属性为阴】 【备注：满状态下，血虫棍可释放三次特效。再次释放需主动装填保质保量的血液】 【备注：】 “稀有品质的道具啊，” 李昂看着系统给这件装备的评价，眼前一亮，“哪怕按照论坛上的平均价格，它也至少可以卖出去1000游戏币， 而我所付出的，仅仅只是两件商场收购价100游戏币的血族胃袋而已。 看来自己打造游戏装备，要比从商城里面购买合算的多啊。” 随着时间推移，玩家群体掌握的奇特技能装备会越来越多，势必会有一部分精通锻造冶炼、制药炼金的生活系玩家出现。 届时，玩家群体就不用再完全依靠系统奖励，或者是游戏商城来获得装备道具，可以直接从生活系玩家那里购买一部分装备道具，来充实自身战力。 各方势力，一定会不惜代价招揽这部分生活系玩家，开出令孤狼无法拒绝的价格。 而且因为有【求救信号】相关道具的出现，本身作战能力不强的生活系玩家，在剧本任务里也能得到战斗系玩家尽善尽美的保护。 这么一想的话，感觉好不公平啊，这就是杀场游戏版本的工农业剪刀差么？ 李昂默默想着，将视线移到了【血虫撬棍】最下方的备注一栏。 除了系统给这件道具的备注之外，身为打造者的李昂也可以为装备增添一则备注， 他思前想后，加上了一条。 【备注：可投喂兽血、人血、a型b型ab型o型rh阴性rh阳性血、静脉血、动脉血、呕心沥血、满腔热血、茹毛饮血、痔疮血。投喂猪血糕时记得事先搅碎，加点盐效果会更好。】 第二百零二章 孤狼 李昂将两件【血虫撬棍】丢给柴大小姐，自己则在宠物饲养箱内，好好整理了一番物品栏里的装备道具， 将一些暂时用不到的枪支弹药、匕首、手斧，统统装进铁质箱子里，埋藏进饲养箱的角落。 背包栏只有二十个位置，算上生物母版、白煞胃袋、血族尸体、昙花3试剂、猛毒等不能轻易拿出来的道具的话，空位实在不充裕，只能舍弃一些东西。 也许到了游戏后期，玩家可以通过氪金等方式扩充背包栏吧。 或者是用芥子须弥、乾坤袋、空间戒指这样的道具，装载一些紧要关头必须马上拿出来的物品。 “目前而言，对于轻武器的火力需求已得到满足， 生物母版的兵器培育项目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见成效， 白煞胃袋和剩下的三个血族消化器官，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用途， 昙花3号制剂现阶段不足以进行化验分析， 实验室环境过于简陋，出于安全考虑，无法进一步测验【猛毒】短刀的病毒特效， 波纹能量还在水磨工夫的一点一滴积累， 自身生理机能的进一步提升，也因为受限于人类身躯，以及暂时缺少发展方向，而逐渐停滞。” 李昂逐一分析了一下自己目前掌握的所有超凡元素，发现自己暂时进入了一个实力瓶颈期，短时间找不到突破的方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和那些投奔了大组织的玩家相比， 孤狼玩家是够逍遥自在，不受约束， 但因为孤狼玩家进入的剧本世界类型过于繁杂，获得的超凡元素多而不精，就算想在某一超凡力量体系上继续钻研，也无从入手。 特别是在等级提升至lv10或以上之后，这种缺陷变得更加明显。 如特事局之类的巨型组织内部，玩家基数更大， 玩家只要将身上的超凡元素统统上报，交给统计部门审查，经由智囊团审计， 就可以得到一份现阶段效率最高的个人发展计划书。 组织会以高于市面的价格，收购玩家所不需要的超凡物品， 而玩家则能通过组织内部贡献点，或者游戏货币，向组织申请购买想要的技能、道具。 这样一来，玩家既可以清空满是杂物的物品栏，又可以快速高效增长实力， 组织本身也能通过麾下玩家的增强，来壮大自己，最终形成良性循环。 按照论坛上的计划帖子，现阶段全球范围内的各大组织都采用这种发展形式， 唯一的区别，就是组织对于麾下玩家的剥削程度。 像特事局这种官方门面，自然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有时候特事局甚至会主动补贴玩家，提供现实世界的各项社会福利， 比方说给投诚玩家，开出直系亲属参加高考加分的优惠... 这还真不是玩笑，特事局的官网上面就有专门开辟出的页面，详细讲述了投诚的诸多好处。 而且还真就有一些三四十岁、子女参加高考的玩家，为了这么一则优惠而加入了特事局。 此外，欧美地区的一些跨国商业集团，现阶段为了千金买马骨，也在不遗余力地打广告。 比方说，只要以lv15以上的玩家身份加入跨国商业集团， 不仅有一份极为优渥的劳动合同可以签署，还可以享受到集团准备的十几项福利。 什么占地八百平方米带游泳池带高尔夫球场的私人别墅，两名私人秘书，一车库的豪车，私人直升机， 一切应有尽有，直接财务自由。 只要提出来，集团都能帮你满足。 某位加入日岛财阀集团的高中生玩家，只是在集团宴会上， 顺嘴提了一句自己很想小学时候在自家隔壁住了几年，最后移民海外的青梅竹马， 当天晚上，财阀集团就出动武装力量，用私人飞机把那名远在巴西的青梅竹马接到了日岛，并为两人制造了一个完美的偶遇场合。 态度之谦卑，像极了舔狗中的王者——天狗。 如果说官方机构有节操，巨型财阀集团还要脸， 那么一些不上档次的小型组织就很恶劣了。 在黑色非洲大陆，已经出现了一群由玩家担任军阀的地方武装势力。 这些地方武装势力，类似于军阀与帮派的结合体， 通常由一名或数名中高级玩家为领导，统帅几百名普通的武装人员， 扫荡屠戮各个地区，找出藏在人群当中的低级玩家。 找到低级玩家之后，用特质锁链将其五花大绑，束缚起来， 卖给那些来收购玩家资格的不明身份者。 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些被买走的低级玩家…… 在黑色非洲，这种由玩家统帅的地方武装势力，已经掀起了一场场血雨腥风， 残忍程度足以让西方圣母们抱头痛哭，仰天长叹。 然而，国际媒体上还是风平浪静，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将这些事情一笔带过，没有过多在意。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非洲这些变种的玩家军阀背后，少不了美利坚与老欧洲的支持—— cia他们在扶植代理人这件事上，非常的有经验。他们在杀场游戏之前，就干了几十年的类似勾当。 除了非洲之外，其他地区也不平静，东欧，南美，中亚，东南亚... 本就治安糟糕的地区，变得更加混乱无序， 每天都有冲突发生， 每天都有普通人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就此消失不见。 杀场游戏进行到现在，隐匿于普通人当中的玩家不计其数， 尽管每天都有玩家死于常规任务、剧本任务、现实世界的仇杀暗杀，或是死于来自觊觎玩家资格的组织的绑架暗害， 但是，因为杀场游戏本身也会不断从普通人当中随机挑选出玩家， 所以，玩家的整体数量是保持动态平衡，且总数不断上升的。 低级玩家会越来越多，高级玩家的存在也会逐渐凸显。 目前，各方有头有脸的组织，还能对玩家群体保持友善， 保证玩家（特别是高级玩家）的生命财产安全。 然而随着杀场游戏的不断推进，双方的关系还能否保持平衡？ 这种失衡，是否会对现有的社会形态造成巨大冲击？ 李昂并不看好现有社会形态的维持，巨变之下，维持现状几乎是痴人说梦。 阶级，阶级变动带来的争端，是会吃人的... 无声无息，潜移默化地吃人... 想必，各方势力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眼下其乐融融的友善局面，只是为了尽可能拖延未来的激烈冲突罢了。 李昂这样想着，带着柴大小姐离开了饲养箱。 他还从未考虑过加入特事局或者其他组织—— 至少在完成那件事情之前，还不能加入他们。 第二百零三章 被子 作为一名朝气蓬勃，风华正茂的青少年，李昂的生活作息非常健康。 他住在极为普通的万和小区三幢一单元二十楼，三室一厅一卫带阳台，房间整洁无异味，七天一次大扫除， 平时自己做饭，三菜一汤，不抽烟，不喝酒，饮料仅止于浅尝，早晚都要洗脸刷牙，用牙线清扫牙缝， 喜好读书，上网，玩游戏，听音乐， 生活来源是兼职家教，业内风评良好，深得家长与学生的喜爱， 闲暇时间，他会利用一些常见工具，进行手工小制作，自娱自乐，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会在晚上11点睡，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 睡前，偶尔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一阵眼保健操与舒展筋骨的轻量体操， 头枕在枕头上马上睡着，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老师、同学、邻居，都夸李昂很正常。是个正常人。 才怪。 李昂没有什么亲人或者朋友，人际关系简单到了惨淡的地步。 唯一的信赖对象有且只有王丛珊一个，除了班长大人之外，其他人都只能算是“熟人”而已。 （柴大小姐已经不算人了，暂且不提） 这种简单人际关系的形成， 一方面是李昂的性格古怪孤僻，行事作风怪异离奇，很难有人能够适应他的思维方式。 另一方面，也是李昂刻意而为之， 维持人际关系需要投入时间与精力，还需要一定的技巧。 然而除了王丛珊以外， 其他人并不具备足够的“价值”，让李昂去刻意亲近，维持关系。 特别是在他从柳无怠那里搞到一笔现金之后，李昂就更加懒得进行社交， 连以前作为生活来源的家教工作，也不怎么上心，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虽然治理熊孩子很有趣，但是比起钻研杀场游戏的超凡元素，还是差了那么几分。 眼下个人实力已经进入了瓶颈期，最近又没能触发什么任务， 陷入无聊当中的李昂，这天上午再一次捡起了荒废好几天的家教工作。 毕竟，这是他明面上的收入来源，一直不干活总不是个事儿。 李昂在微信上和学生家长约好了时间，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位于殷市东南方位的某个高档小区，登门拜访，对学生进行一对一的单独课业辅导。 请他过来家教的费用并不便宜，好在李昂一向敬职敬业，收一分钱，出一分力， 就算面对那些被父母长辈宠坏了的、无法无天的熊孩子，他也能在初次见面的半小时之内，将其训得服服帖帖。 比如，熊孩子推了他一下， 他就立马瘫倒在地，口吐白沫全身痉挛，眼神怨毒，口中大喊“我要死了，你要给我偿命！！” 吓得熊孩子哇哇大哭，拉了一裤子。 又比如，有熊孩子过度沉迷手机游戏，背着父母往里面充钱， 他就拿出知名磁爆步兵杨教授的相关资料，将受害者满身伤痕、满脸绝望的图片，展示给熊孩子看。 李昂这么做，不是为了恐吓熊孩子要把他送到杨教授那里去， 而是教诲他不能再不学无术，要好好学习，努力成为对社会有用的栋梁之才，与杨教授这种邪恶人士作斗争。 又比如，有个上初中的熊孩子喜欢校园霸凌，恶意欺负弱小同学， 李昂就会乔装打扮成他们学校的初中生，易容之后，穿上校服，趁着熊孩子放学期间， 把他五花大绑，带到操场上用旗杆升上去放下来，升上去放下来， 直到学校保安闻讯而来，他才逃之夭夭。 事后，熊孩子与校方都吓尿了， 校领导更是配合相关部门，根据监控视频里，“凶手”的外貌长相，进行了大范围搜索—— 可惜他们找遍了资料库，至今仍未知道那名“初中生”的身份。 此类的“丰功伟绩”相当之多，在某些个家长群里，李昂可是有口皆碑的良心家教。 在给那位高档小区的富二代熊孩子辅导完课业之后，李昂接受了对方父母的转账， 并婉拒了对方让他留下来吃一顿的邀请，骑车离开了小区。 还没骑出去多元，他就接到了王丛珊的微信电话。 “喂？”李昂说道：“有事快点说，我忙着去干一件大事。” “嗯？” 王丛珊问道：“什么大事啊？” 李昂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利用核聚变放出的高能粒子流，穿过天文单位级别的距离，精准狙杀数以万计的低等虫族，守卫我所栖息之地的清洁神圣。” “？？？” 王丛珊咂了咂嘴巴，“说人话。” 李昂道：“回家到阳台上晒被子。” “...” 王丛珊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爸老家那边有亲戚寄了点海鲜过来，他问你要不要过来蹭一顿？” “惊了！” 李昂一脚踩下自行车刹车，紧张地问道：“你爸同意我们的事情了？我就说只要有了孩子，一切都好办。” “同意你个头啊同意。” 王丛珊骤然拔高了声调，“要不要来？给句话。” “必须的，马上到。” 李昂嘿嘿一笑，挂断了电话，还保持着喜悦神采的面庞上，眼眸缓慢转冷。 除了王丛珊之外，他从不吝啬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 这次的饭局，有可能只是王丛珊爸妈单纯的善意， 但也有可能，是出于别的原因... 李昂思前想后，暂时排除了他的玩家身份泄露的可能性， 排除了他在成为玩家之前，做下的案件终于暴露的可能性。 “更大的可能，还是因为那天在雍颐庭发生的事情。” 那个中午，李昂与王丛珊一起失踪了几个小时，虽然事后特事局做了记忆清除以及催眠程序，但是身在制度内的王警官，可能根据蛛丝马迹，发现了女儿的异常。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然而因为密级所限，无法在制度内，知道事件详情， 于是就将目光转移到了那天同样丢失了几小时的李昂身上， 试图通过这次饭局，来获取信息。 目前来看，这个原因的可能性最大。 李昂稍稍减轻了些许警戒心理，骑车前往王丛珊家中。 第二百零四章 吁气 李昂骑车来到小区附近，到店里买了点常见水果还有烟酒，乘坐电梯来到王丛珊家所在的二十楼。 前一段时间，该小区这幢楼的2084室发生了极为恶劣的案件，官方虽然封锁了大部分消息，但是一些闲言杂语，还是流传了开来。 对门就是2084室的王丛珊一家，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幸好王丰年是一名相当优秀的殷市警官，常年耳濡目染之下，王丛珊和她妈妈蒋欣婉都比较坚强独立，很快走出了心理阴影。 李昂走出电梯，来到走廊中，有些意外地发现2084室似乎有了新的住户、 原本铺在门口的防滑垫换了一块新的蓝色棉质防滑垫，而且明显有经常踩踏痕迹，上面还夹杂着一两根黄色的细长狗毛， 门锁也被更换成更加先进的款式，就算是让李昂来撬锁，也得花上几分钟的时间才能撬开。 新的住户？ 这才刚过去没几天就敢住进来，心脏这么大？ 李昂随便扫了一眼，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这也正常，发生过更凶残案件的别墅都有人抢着买呢，毕竟便宜啊... 他并没有在对门邻居的房子上过多留意，转过身敲了敲王丛珊家的大门，“叔叔阿姨，我是李昂。” 门内立刻响起王妈妈的声音，“是小李啊，珊珊去开门。” “知道啦。” 王丛珊应了一句，只听拖鞋踢踏作响，她给李昂把防盗门拉开，看到他手里的水果，还翻了个白眼，似乎是在抱怨李昂乱花钱。 “小李来了啊？” 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的王丰年王警官转过头来，看着李昂笑道：“过来坐吧，看会电视。” “嗯。” 李昂从善如流地坐了过去，看着王丛珊像乖乖女一样给他泡了壶茶，莫名其妙地有点想笑。 班长大人在王警官看不到的角度白了他一眼，把茶水放下，在蒋欣婉的呼唤下去厨房帮忙打下手。 电视里原本播放的是王丛珊喜欢看的综艺节目，她走了之后，王警官随手拿起遥控器换了换台，调到法制节目，边看电视，边和李昂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闲聊内容大概就是学校课业内容跟不跟得上，学校体育课累不累，老师们怎么样，以及年轻人不要急着早恋，巴拉巴拉之类的。 谈话间，王警官也隐晦地问了问那天他应王丛珊委托，假扮卫凌岚男朋友的事情。 李昂表示一问三不知，按照特事局给所有人载入的洗脑记忆，一口咬定自己在雍颐庭餐厅待了好几个小时，期间一直和卫凌岚、王丛珊等人在一起。 听到李昂的回答，王警官隐隐有些失望，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李昂闲谈。 说着说着，电视上的法制节目开始讲起一桩案件，大概就是一名丈夫在外打工的农村女子，被人发现上吊死在了村头的槐树上，死时衣物凌乱残破，头上用一块厚厚的布遮挡着。 “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案子。” 翘着二郎腿的王警官抿了口茶，随意说道，“那时候我师父领着我去现场， 一般来讲，老资历的师傅会让新来的干活，比方说收殓尸体之类的。 一是为了锻炼年轻人的胆量， 二是为了看年轻人的笑话。” 王丰年看了眼电视上，正在徐徐讲述案情的主持人，随意说道：“有次师傅让我去把一具在出租屋电风扇上，吊死了不知道多久的男人放下来， 他们在旁边看。 那男人的脸色已经青紫青紫，大半截舌头都搭在了外面，眼珠子通红一片， 我抱着他的脚，费劲地把他往上提， 提到一半，就听到那个男人的喉咙里，传来一阵极为清晰的‘呃呃呃’的吁气声。 吓得我直接松开手，倒退了好几步。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李昂摇了摇头，王丰年淡淡道：“有些吊死的尸体，死时肚子里面还有口气在。 由于喉咙被勒住，这口气出不来上不去， 被人放下来的时候，这口气会从喉咙里跑出来， ‘呃呃呃呃’ 听起来就像是活人喘气的声音声。” “...” 李昂咂了咂嘴巴，挠挠头发，“叔叔，你跟我聊这些合适么？我还是个温室里的花朵啊，要是听了这种冷门的生活小知识， 晚上回家做噩梦怎么办？” 王丰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温室花朵就有鬼了。” 当时他看到李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走进满是鲜血的2084室，就知道这小子不是正常人， 事后为了女儿的人身安全，还特意委托同事收集了一些李昂的相关资料。 可惜，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再加上王丛珊一向独立聪颖，极有主见，王丰年也就没有再考虑过“棒打鸳鸯” 厨房里的烹饪工程已经进入收尾工作，王警官看着电视里，那名死状怪异的女子，随意问道：“你猜她是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 “看不到现场照片，不是很清楚诶。” 李昂说道：“不过我觉得，是他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王丰年一挑眉梢，“嗯？为什么？” “这是个丈夫不在家、跟公公婆婆居住在农村的女子，据节目目前的介绍来看，其家庭没有经济特别困难的情况， 而且如果是因为贫穷或是疾病而自杀，也没理由穿着凌乱残破的衣服就跑到村头上吊。” 李昂面色平静说道：“不穿衣物的死状，所引出的最大可能性自然就是死前遭受过强制或者半强制的侮辱。 如果死前发生过侮辱事件，且嫌疑人在事后离开， 那么精神受创的受害人也有很大可能先给自己洗个澡，或是至少收拾一下身子，再选择自尽。 自尽者在实施自尽之前，通常都希望自己能保持一个体面的形象，离开人世。 以上可能性排除之后，剩下的最大可能， 就是死前发生过侮辱事件，且嫌疑人在侮辱过程中，失手扼死了这名女子，为逃避责任，将尸体抱到村头树下，伪装成自尽的样子。” 王警官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那为什么，头上会盖着一层布？” 李昂耸了耸肩，平静道：“我不能肯定，不过有一种可能性。 凶手与死者极为熟悉，甚至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亲密关系。 在伪装自尽现场时，他为了不与熟悉的尸体进行对视，而用一块布将尸体面容盖上。 我之前看过一起犯罪研究机构发布的报告，百分之八十的侮辱案件，犯罪者都与受害者相识。 在这桩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官方也许可以先排查一下死者附近的熟人。 比如...和她住在同一间屋檐下的公公...与婆婆...” 第二百零五章 人力 诚如李昂所猜想的那样，这起案件的最后凶手，正是与死者住在一起的公公还有婆婆。 那公公趁着儿子外出打工期间，一直对死者意图不轨，多次进行胁迫， 死者向婆婆求助，然而后者为了“家丑不外扬”，竟然保持默许态度，甚至伙同丈夫对儿媳进行监禁。 在一次侮辱过程当中，死者声称要将所有事情告知即将打工归来的丈夫，其公公与婆婆慌了神，将其扼死，并试图通过伪装成自尽吊死，来逃脱责任。 在这一过程中，两人不敢直视死不瞑目的尸首，还特意用布，将其面庞遮挡住。 看着电视节目上，那两位脸庞被打了马赛克的老年凶手在监牢里泪流满面不断忏悔的样子，李昂忍不住嗤笑了起来，“太搞笑了这些人。” “嗯？” 王丰年投来了疑问的目光。 李昂摊了摊手，“我并不觉得他们流泪的样子是在真心忏悔， 他们在犯罪过程中，有无数次机会，停止对受害者的侵害。 他们停下了么？并没有， 主动侵害无辜者的罪犯，在穿上囚衣之后掉下的眼泪，都只是在懊悔作恶被抓住，在恐惧即将到来的刑罚而已。 人渣，永远都是人渣。” 王丰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问道：“小李你推理能力不错啊，听珊珊说你以前看了很多侦探推理方面的小说？” 李昂当然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利用新华书店看完了一大堆推理小说， 开始利用互联网学习《刑事科学技术》、《刑事侦查学》、《痕迹检验》、《侦查法学》等一系列书籍（网上有电子版，实体版也有售卖） 当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犯罪克星，维护社会治安，保卫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嗯。” 王丰年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到书房内拿了几分文件过来。 这些文件都是近期殷市官方接到的案件，近几个月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接连发生，忙得基层干员焦头烂额， 像王丰年这样的一线干员，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和家人正常地吃一顿了。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二十多张照片，“这些照片，你有什么看法？” 李昂接过相片，发现相片所拍摄的案发现场，位于普通居民楼房中。 两室一厅的房间中，男女主人横尸于客厅地面，腰腹处有数道深邃刀伤，尸体周围积着一大滩血泊。 房间的各个柜门都被打开，一些杂物统统堆放在了沙发上，地面没有染血脚印或者其他血迹。 而凶器，则位于狭窄的、开着灯的洗手间内，是一把刀柄较短、刀刃呈光滑弧形的钢制西餐刀，正泡在洗手池里。 洗手池下方右侧靠墙边的灯光开关盒下面，还有一串滴落血迹。 李昂看着照片，头也不抬地问道：“入室抢劫？” “对。” 王丰年点了点头，“窗外立着一架消防梯，凶手夜间潜入屋内，实施抢劫过程中谋害了房子主人。出入的位置刚好位于监控盲区，没有拍到他的模样。” “唔....” 李昂用手指轻弹了一下照片，说道：“这个案子多久了？” “两天前。” 李昂将照片放在桌上，说道：“我不能肯定，不过建议去案发当地附近的医院、诊所，查找一下近期的收治记录， 查一下有没有右手手掌手上，有一道深邃伤痕的伤患。” “哦？” 王丰年眉头一皱，“为什么？” 李昂将照片在摆放着瓜果茶叶的玻璃茶几上摊开，指了指几张照片， 说道：“这间民宅内的厕所相当狭窄阴暗，特别是灯光的开关盒，位于洗手池下方右侧的靠墙边。 这里的唯一一处血迹，就在灯光盒下方，而且血液滴落轨迹呈垂直状。 这种形状的血迹，很显然是嫌疑犯人在按动开关时，滴落在地面的。 灯光开光盒位于洗手池右侧，决定了正常人很难把左手伸进去按动开关，只能利用右手，说明血液来自于嫌疑犯人的右手手掌。” 他看了一眼王丰年，笑道：“那么这血迹，到底来源于嫌疑犯人自己？还是来自被害人呢？ 我更倾向于是嫌疑犯人自己的血液。 如果是凶手从被害人身上沾染到的血迹，那么血液滴落的痕迹应该是自上而下，由浓变淡； 而现场这些血迹的浓度上下一致，只能是凶手自己手上受伤导致。 再根据餐刀形状，我猜测是凶手行凶时，因为西餐刀的刀柄较短，刀身较长， 握紧刀柄刺向前方时，由于用力过猛，刀刃反顶手掌，割伤了嫌疑犯人的右手手掌。 至于犯罪现场没有任何血迹，且所有杂物都堆放在沙发上... 我猜是凶手去洗手间紧急处理手掌之后，回到客厅擦拭过地上血迹，再逃离了犯罪现场。 最后，根据灯光开关盒下方的血量， 我猜测他的手伤相当严重，必须到专业机构，也就是医院或者诊所进行缝合， 只要查一查近期有没有右手手掌存在割痕的伤患，很容易就能排查筛选出来。” 说罢，李昂看了眼面容平静的王丰年，笑道：“王叔叔你们现在肯定已经通过化验，查到了血液属于室内第三者，也就是嫌疑犯人自己了吧。 只要有了dna样本，抓获犯罪嫌疑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昂还藏着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他推测近期殷市又大规模地发生了离奇事件—— 这起入室抢劫杀人案件其实相当简单， 哪怕不按照李昂的推测去医院诊所排查，或是根据dna样本进行检索，官方也能够通过大规模查看监控资料的方式，依靠大量人力找到凶手。 通常来讲，命案必破，这起案件已经过去两天，足以证明殷市官方的人力，很大可能已经捉襟见肘。 这种局势，是由杀场游戏随机生成的超凡因素导致， 还是说，另有原因？ 李昂脸上还保持着平淡的微笑，脑海中思绪不断涌动。 第二百零六章 奖状 听完李昂的话，王丰年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他起身进到书房，将房门关上。 李昂隔着厚厚一层门板，听到他大概是打了几个电话。 通话结束后，王丰年走了出来，朝李昂点了点头，“我已经让同事去调查了，现在医院、诊所的系统都是联网的，用不了多久就能排查出来。 小李你这次做的很不错，如果抓到了犯人，应该送你面锦旗才行。” “叔叔您太客气了。” 李昂急忙站起身来，谦虚道：“锦旗就不用送了，我家里的墙壁上已经贴满了奖状， 什么‘安安静静睡午觉乖宝宝奖’， ‘小手牵大手殷市小学生交通安全知识一等奖’， ‘便前饭后勤洗手，生活自理小标兵奖’， ‘我爱发明——殷市中小学生小制作竞赛安慰奖’， ‘2013-2014殷市实验中学家教合作项目优秀家长奖’， 除此之外，我家还有许多锦旗，什么‘医术精湛，妇科圣手’， ‘妙手仁心，救我狗命，治我猫病’， ‘医护技德艺双馨，十三胞胎母子平安’， 实在是没地方放，也没地方挂了。” “.....” 王丰年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强烈的吐槽欲望，蛋疼菊紧地点了点头。 这小子，果然不是正常人。 正好厨房的工作也忙完了，蒋欣婉和王丛珊将一盘盘菜端上饭桌，招呼两人吃饭。 这顿饭的氛围相当不错，李昂正常起来的时候，不仅博闻强识，能谈天文地理，奇闻轶事，古今风月， 而且还很幽默有趣，相当会哄人开心，是个很讨老阿姨们喜欢的“宝藏男孩”。 要是他去兼职牛郎的话，分分钟就成为会所里的金牌牛郎，月薪百万不是梦。 聊着聊着，李昂经过听力改造的耳朵，清晰听到楼道里传来“踢踏踢踏”的女子高跟鞋脚步声， 随着开锁声响起，房门打开，屋内又传来了一阵听起来有些古怪的狗叫。 片刻，房门再次开启，女子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房间，乘坐电梯下楼离去。 回家拿东西了么？ 李昂喝了口可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阿姨，对面那套房子是不是新搬进来一个邻居啊，我看门锁好像换了。” 谈起这个，蒋欣婉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件事情发生了以后，芳妮的女儿从国外回来处理了一下父母的后事， 她常年呆在国外，而且也不想留着这套房子，干脆低价卖给了以前的高中同学，好像...是一个姓汤的小女孩吧？ 听邻居说，似乎是个模特，和她闺蜜住在一起。” 她想到了什么，从椅子上站起来，到镂空隔断的架子上拿了两张用七彩透明胶布粘在一起的纸条。 纸条上面有一些字迹，看起来有种清新娟秀的美感。 “您好！我是这周六刚搬进来的2084号业主，我们家的狗狗可能因为刚搬进来有些不适应，最近天天叫个不停， 尤其到了晚上。 因为我和我闺蜜上夜班经常不在家，这家伙比白天的时候叫的还要凶， 因此给您增添了不少烦扰。 我们怕直接上门道歉会让您更有负担，所以用了这种书信的方式来表达歉意，我们会让它尽快适应新环境，为这段时间给您带来的不快再次向您道歉。” 另一张纸上，同样也写了一些内容。 “您好，我叫毛毛，今年一岁了。 我曾经是一条流浪狗，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家人，还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失去了一只眼睛，能遇到现在的主人我感到特别幸运， 最近刚搬到这里，有点不适应，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我会尽快适应新环境的。 惹祸精毛毛，敬上。” 蒋欣婉用手掌杵着脑袋，有些感慨地说道：“很温柔的女孩子啊，年轻又漂亮，还很懂礼貌，诗书达理的...” “是啊。” 李昂笑着点了点头，心底却有些在意。 刚才的狗叫声...不太正常。 李昂默默打定主意，等晚上要过来好好侦查一下这位住在王丛珊家对门的新邻居。 嘟铃铃—— 王丰年的手机电话铃声响起，他歉意地朝妻子点了点头，起身去书房接了电话。 “喂。” “你们找到嫌疑人在医院注册的信息了？” “他在东帆街万嵘小区？派人去抓了么？现场同事怎么说？” “死了？！怎么死的。” “全身脱水，器官衰竭，死亡时间至少在七天以上... 这不可能啊，案发时间在两天前，而且当天下午嫌疑人不是去医院缝合伤口了么？” “又是那种事情么....” “好吧，你去通知那些人，我马上到。” 片刻，王丰年面色阴郁地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制服。 蒋欣婉看到丈夫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有些担忧地说道：“又有工作了？” “嗯，情况比较特殊。” 王丰年看了眼李昂，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跟妻子交代了一句今晚可能很晚回来，就径直出门离去。 他走之后，客厅气氛又变得沉静下来，刚好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李昂自告奋勇和王丛珊去厨房收拾碗筷。 收拾完毕之后，他和王丛珊母女道别，来到楼道中。 李昂装作弯腰系鞋带的样子，挡住监控摄像头，让柴大小姐脱离体内，浸入地面，去到对门邻居家中，查看屋内情况。 汪汪汪，古怪的狗吠声再次响了起来，听起来充满了警惕警觉。 数息过后，在混凝土地面里游过来的柴大小姐，再一次附上了李昂身躯。 李昂一边按下电梯按钮，一边在心中默念道：“屋里面有什么特殊情况么？” “...” 柴大小姐的脸色有些奇妙，她深吸了一口气，“客厅角落里，放着一只狗笼， 里面，趴着一个披着狗皮的独眼中年男人。” 叮咚。 电梯门开启，一个穿着淡绿连衣长裙、戴墨镜、涂口红、拎一个大号塑料袋的靓丽年轻女子，出现在李昂眼前。 她的脸上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走出电梯，与李昂擦肩而过，带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水气息，径直走向2084室， 开启房门之后，对着客厅角落的狗皮男子说道：“毛毛快看，妈妈给你买了一袋你最喜欢的狗粮哦。” 李昂的眼眸瞬间转冷，耳边同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常规任务（团队合作） 【任务名：磨牙吮血】 【一阶段任务目标：前往殷市东帆街万嵘小区，查明夏骏强死因】 【任务时间限制：2小时】 【任务奖励1：经验值1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100】 【任务失败惩罚：无】 【接受/拒绝】 第二百零七章 队友 系统提示音完全没有让李昂的表情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他走进电梯间，用背靠着电梯墙壁，趁着从兜里拿出手机的间隙，让柴大小姐脱离出去，虚化进入电梯井通道。 李昂让柴翠翘藏在通道内，顺着天花板前行，蹲在2084室外侧，监视这名明显不正常的模特， 自己则用手机给王丛珊打了个qq电话，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起来。 比方说他的qq宠物今天生日了希望王丛珊给它唱首生日快乐歌， 遭到拒绝之后李昂退而求其次，很机智地给王丛珊发了个五毛钱的红包，希望她能超级加倍返回一块钱。 王丛珊领走了五毛钱，反手给他发了个“一个顶俩”的成语接龙红包。 李昂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邀请王丛珊一起去看最新上映的国产科幻爱情大烂片《殷市堡垒》，要跟她极限一换一。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随意聊着天， 李昂一边利用qq电话监听王丛珊家里的动静，一边骑车离开小区，在一千米外某个位于监控盲区的公共厕所内， 挂断qq电话之后，利用生物母版和化妆设备，完成了变装。 当李昂再次走出厕所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身高一米七几的膀大腰圆青年男子。 他留着板寸头，有着大肚腩，戴墨镜，穿拖鞋，上身是黑色t恤短袖，下身是牛仔短裤， 脖子上挂着小拇指粗的铜制大金链子，粗粗的手腕上系着金灿灿的冒牌劳力士手表， 胳膊上还用纹身贴，贴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 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社会人。 这个一次性马甲，就叫他“虎哥”吧，人物特征是人狠骚话多，喜欢装逼，整活，放狠话。 是上次马甲“韩哥”的异父异母亲兄弟。 在生物母版的帮助下，新马甲几乎毫无破绽，就算来一百个整容医生进行专家会诊，也看不出他的脸庞身躯有什么不妥。 李昂走出厕所，步行返回到王家所在小区，来到两幢楼之间的甬道。 自从上次发生了2084室案件之后，小区里紧急安装了一批新的监控摄像头，并安排保安定时巡逻，以平稳居民恐慌情绪。 可惜，在虎哥面前，什么监控什么保安队都得往后稍稍， 他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枚石子，用拇指猛地一弹，将石头猛地弹飞， 只听啪”的一声，位于高处的监控摄像头被石子生生打歪，斜斜地朝向路面，一动不动。 清除监控之后，他伸出手指扣住楼房的墙壁缝隙，如同壁虎一般沿着墙面快速攀爬，很快抵达了二十楼。 就是这里了。 李昂侧耳倾听，2084室内各种声音混杂，客厅角落的“狗”在啃食饲料，电视机播放着选秀类型的综艺节目， 主卧里响着纯音乐，似乎是在为瑜伽动作伴奏。 那个模特，在做瑜伽么？ 李昂伸手拉开厨房窗户，膀大腰圆的身躯如同没长骨头一般，从有些狭窄的窗户内“滑”了进来，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悄无声息地走在厨房里，手掌从物品栏中取出带有消音器的格洛克19手枪，用枪口对准了主卧的方向，慢慢地挪动步伐，走出厨房。 一看到他的身影，蹲在客厅角落狗笼里的狗皮男子，立刻停止了啃食狗饲料的动作，眼眸里闪着凶光，朝着李昂准备吠叫。 还没等他叫出声来，李昂直接启动猫眼的致幻特效，将其拖入幻境，呆呆地坐在狗笼当中一动不动。 正如柴大小姐所说，这个面容丑陋的中年男子没穿衣物，身上牢牢黏着一层类似于大型金毛犬的皮毛，脖子上系着一根不锈钢材质的锁链， 眉骨处有一道狰狞丑陋的刀疤，被刀疤横贯的左眼眼眶里，早已没有了眼珠。 此时，察觉到他来了的柴大小姐，也从地板里游了过来，附上李昂身躯， 并轻声告知他那个模特一直在主卧里面做着瑜伽，她为了避免被发现，没有进到房间监控模特。 李昂默不作声，握着手枪缓步前进，随手放出一记【碎物散射】技能，隔空砸开房门，站在客厅向内望去 卧室内空无一人，铺在地面的粉色瑜伽垫上，智能手机还在继续放着悦耳动听的纯音乐。 “人呢？” 李昂心中暗道一声奇怪，脚掌轻点地面，释放出一阵极其微弱的波纹能量，在周围地板上飞快游走。 随着波纹能量在房间内扩散， 客厅靠近阳台的某个角落，空气浮现一阵涟漪，一团有着人形外形的半透明轮廓，朝着李昂直袭而来。 玩家？还是怪物？ 李昂面不改色，端起消音手枪，在电视机的综艺节目声中朝着人形轮廓，进行撞火射击。 那团人影显然没有胆量正面迎接子弹， 它看准了李昂枪口的朝向，猛地躬下身去，贴地滑行， 避开子弹射击的同时，左手手掌一拍地面，将身子撑了起来， 右手化掌为拳，自下而上朝着李昂挥出一记带着平平无奇的上勾拳。 杀场游戏内，技能装备千奇百怪，硬接其他玩家的攻击是下下之选， 李昂脚蹬地面，后退半步，收起消音手枪，自背包栏内取出三棱骨尖枪， 手握长枪，朝前方猛地摆荡钢制枪杆，卷起空气，挂起一阵“倏倏”的尖利风啸声。 狭窄空间内，人影只能急急退避， 然而长枪的骨质枪刃骤然弹出，直刺其心窝而去。 呲—— 半透明人影被带有沛然巨力的长枪刺中胸膛，竟然没有被直接贯穿， 而是像被巨锤砸中了一样，横飞了出去，整个人“咚”地一声砸在墙壁上。 【警告，检测到合作任务队友伤害行为，已开启队友攻击削弱】 【提示，团队合作任务中，队友之间不得有主观层面的恶意攻击行为，违者将遭受系统处罚】 李昂眼睛一眯，看着那团人形涟漪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逐渐恢复颜色，呈现出那名穿着连衣裙的女模特样貌。 “你也听到系统提示音了吧。” 她直勾勾地看着李昂，嘴角上扬，冷笑道：“拿着武器，闯进我家，鬼鬼祟祟，形迹可疑。 你这个队友，还真是称职啊。” “谁是你队友？妹妹，你搞错了。” 李昂将长枪拄在地面上，笑道：“你虎哥可是东南沿海推进殷市城市圈建设全国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城市市容环境卫生行政主管部门的工作人员， 近期殷市开展了严查烈性犬工作，我部门将配合动物防疫机构开展居民办理狗证工作。 你养的这种肩膀过高的大型犬，是很容易伤人的，必须办理狗证哦。” 第二百零八章 炫技 “...狗证？！” 对方愣了一秒钟，立刻反应过来，冷笑道：“你觉得我会信么？”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李昂霸道总裁一般地咧嘴一笑，“你现在的真实身份都被我掌握了，再跟我犟，指定没有你好果汁吃。 信不信我现在就到论坛上发个帖子，把你的个人信息暴出来？” “你暴啊。” 对方将双手交叉置于身前，有恃无恐地笑道：“你以为，我的脸就是我了么？ 敢出来混的玩家，谁没几个虚假身份，甚至是虚假外表。” 这话倒是没说错，许多孤狼玩家在摆脱了萌新阶段之后，为了亲朋好友的安全，都会按照攻略帖子制作几个假身份，平时就以马甲示人。 眼前这位女模特，别看她长得好看，说不定就是个油腻肥宅假扮的女装大佬。 李昂眉头一皱，死死盯着对方姣好容颜，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左看右看没有发现古怪之处，李昂干脆趴在地面，向上俯瞰， 然后猛地跳起来，左右偏移身子，把头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来回扫视对方面庞。 如此诡异的动作，反倒吓了对方一跳，下意识地捂着裙子后退半步，机警地喝到：“你干嘛？！变态啊你。”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李昂冷笑道，“可惜，你骗不了我。你这种举动，分明是心虚的表现，承认吧，你之前是个男人。” “有病吧你。” 模特攥紧了拳头，两双手掌不知何时戴上了某种合金材质的指虎， 指虎表面嵌着五枚锋锐的钢钉，一看就很有威慑力。 “醒啦，妹妹你也憋给哥整声弄景的，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啊。” 李昂挥了挥手，将长枪收了起来，“现在打起来谁也伤不了谁，还想完成任务不？ 总得给我个称呼吧？不然我就叫你爱狗侠？” 还没等对方回答，李昂随手从镂空隔断的柜子上，拿起一张2084室的煤气检修表，照着上面的信息说道：“汤然诺？算了，我就按照这个名字称呼你吧。” “哼。” 2084室的新户主汤然诺眼眸一冷，“你呢？想要我叫你矮胖子么？” 李昂现在的这个新马甲，身高确实不高，比起汤然诺这个职业模特还要矮上一点。 “叫我虎哥就好。” 李昂挥了挥手，“时间不等人，要是还想完成任务的话，我们最好还是尽快出发，你说呢？” 汤然诺眼睛稍稍眯了一下，她看着李昂轻佻的笑脸，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随手打了个响指。 笼中的狗皮男子立刻呜咽起来，双手前伸，整个人在笼子里趴下，身上的黄毛狗皮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不断延伸延展，将他整个人牢牢裹在一起。 不止如此，狗皮男子的身躯轮廓也在飞速发生变化， 他的四肢缩短变细，颅骨前突锐化，尾椎骨直接撕裂皮肤，延展出来，并快速生长出一层长长的金黄毛发。 数息过后，男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金毛大狗，在笼子里朝着汤然诺“汪汪”叫了两声，黑豆一样的眼眸里满是喜悦兴奋，似乎在期待主人带它出去遛弯。 完全变成狗了啊.... 李昂冷冷地看着汤然诺拉开狗笼，从柜子上取下狗链，给金毛大狗系上——就像一名要牵着狗出门遛弯的普通白领一样。 汤然诺伸手从衣架上拿下帽子、墨镜、遮阳伞，稍稍打理了一下发型，朝李昂说道：“走吧？” 两名心怀鬼胎的玩家走出大门，进入电梯间，并肩走着。 李昂膀大腰圆，五大三粗，其貌不扬，大金链子大金表，看上去就很low， 而汤然诺则身材高挑，一副神仙颜值，连衣长裙随风飘荡，堪称仙气满满。 两者外形不搭配，但是却并肩行走，距离极近，看起来好像是一对情侣。 街上群众纷纷对李昂投来“看你女朋友就知道你很有钱”的眼神。 两人离开小区，汤然诺打了一辆网约车，和李昂乘车前往东帆街万嵘小区， 那条黄毛大狗就蹲在后车座的两人中间，一双黑漆漆的狗眼一直盯着李昂。 李昂被盯得烦了，直勾勾地瞪向狗眼，幽幽说道：“再看，就把你给阉了。 听得懂不？ 大剪子磨锋利了，咔嚓一声，把你的宝贝切下来 用502胶水黏你脑门上，让你cosplay一回金毛独角兽嗷。” 似乎是听懂了李昂的威胁，黄毛大狗立刻怂了，垂下头去不敢直视李昂双眼， 而坐在驾驶座上的网约车司机大叔，也惊了一下，视线微不可查地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下意识地加快了车速。 片刻，车停在万嵘小区外，网约车司机师傅都没敢请求好评，等他们下车之后，直接一踩油门扬尘而去。 万嵘小区的环境并不好，楼房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老楼，挂在楼房外的空调外机统统落满了灰尘。 几辆警员用车早已停在某幢楼下，草坪上拉起了一圈黄色警戒线，线外站着一圈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就是这儿了。” 李昂站在小区外侧，没有急着走进去，而是站在路边观察了一阵，看着警员忙碌的样子，随口问汤然诺道：“这狗怎么回事？” 他没指望对方能回答，但没想到汤然诺轻轻推了推墨镜，平静说道：“他是‘我’之前的模特经纪人。 在殷市某个小圈子里还蛮有名的，你可以在网上搜到他的信息。” 她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有些嘲讽的笑容，“其实他还满称职，事少钱多，对待手下的模特们也不错。 可惜啊，他之前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想给我下药， 我就干脆给他套上了一层狗皮，让他好好当条狗。 对了，别看它这幅样子，狗鼻子可是灵得很，而且还会咬人哦。” “是么？” 李昂莞尔一笑，“它有办法让我们绕开官方，直接查看到那位夏骏强的死因么？” “可以啊。” 汤然诺点了点头，一抖狗链，“毛毛，给他炫一个。” 第二百零九章 信息 听到汤然诺的指示，金毛大狗汪汪叫了两声，鼻子在地上不断嗅来嗅去，向着小区门口前进。 万嵘小区之前刚更换过物业，此时门口的门禁装置还在维修当中，两名玩家光明正大地走进小区，装作普通住户夫妻的样子，牵着狗，朝事发楼房走去。 两人混进围观群众当中，汤然诺悄悄松开狗绳，让金毛大狗自己跑了出去， 奔跑的同时，那狗还歪着嘴巴，摇头晃脑，似乎在伴随某种诡异音乐舞动，一溜烟就冲进了小区后方的垃圾堆里，开始狂刨不止。 李昂一扬眉梢，轻声说道：“它这是？” 汤然诺微笑道：“释放技能呢，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李昂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遛狗不拴狗，等于狗遛狗。 你不陪它去垃圾堆旁边站一会儿吗？” “...” 汤然诺眼角一抽，戴着墨镜的姣好面容上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她装作没有听到李昂的话一样，装成一名普通的小区住民，好奇地向警戒线内张望，侧耳倾听，试图从小区群众的闲言杂语中获取信息。 死者夏骏强住的是租来的房子，他的房东刚好也在围观群众当中， 按照房东的说法，夏骏强大概是半年前签的租房合同，看起来很老实本分， 其工作好像是一名自由职业者，平时依靠编写一些程序维持生计，沉默寡言，不善交际。 根据周围邻居的描述，夏骏强一向喜欢宅在家里，只会在周六周末出去一趟。 平时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会上门拜访，他自己就算下楼出门也是为了取外卖，或者是去超市购买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 几天前还有人看到他在小区内的快递柜那里取快递，没想到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且死因未知。 小区居民们并不知道夏骏强之前疑似杀了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扯淡， 讨论当代年轻人总是经常熬夜，对身体健康完全不在意，随时都有猝死身亡的危险。 房东也在一个劲地感慨，小声抱怨着， 死了人之后这间房子恐怕很难再租出去， 就算找到租客，租金也得下调不少。 这部分的闲谈内容并没有什么价值，李昂摇了摇头， 发现官方的刑侦人员好像还在楼上勘察现场，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按照他之前在王丛珊家里听到的情报， 恐怕夏骏强的诡异死状，已经引来了特事局的调查员，现在正在楼上协助殷市刑侦人员进行调查。 李昂没想着直接与特事局进行接触，就算通过马甲也太过危险... 他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看到汤然诺给他比了个眼神，立即心领神会地退出人群，和她一起绕到小区边缘的小径。 “怎么说？” 李昂摊了摊手，说道：“现在没有办法直接获取夏骏强的尸体信息，我建议到其他楼房的楼梯间，利用袖珍望远镜看清楚夏骏强所租住的房间。” “等会儿吧，毛毛还没回来呢。” 汤然诺摇摇头，扬了扬手机，平静地看着李昂，“对了，我这里有夏骏强的个人信息资料，你要看么？” “不用，我也有了。” 李昂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马甲专用的一次性智能手机，快速滑动屏幕，浏览起来。 要查清楚程序猿夏骏强的死因，自然得先知道他的社会关系， 而查明社会关系的最好办法，就是购买居民信息。 网络信息化时代，人们实际上已经在客观层面失去了个人隐私权。 注册app需要手机号，网购商品需要银行卡信息以及详细住址，进网吧、进高铁、进酒店都需要人脸识别，并刷身份证证件。 姓名，性别，电话，地址，学历，出行记录，酒店记录，短信记录，网购记录，驾驶证信息，银行卡信息，当前定位.... 所有的信息，统统都被各大企业与网络运行商所保存。 按理来说，这些信息分居各处，不会遭到泄露， 但是，庞大的灰色产业信息需求，催生了信息贩子行业的诞生。 催款收债行业需要欠款人的电话、地址、通讯录信息，诈骗集团需要大量的公民信息，房产中介需要买房者的信息... 需求，造成利益， 利益，催生产业。 掌管私人信息的企业将本系统内的公民信息兜售给信息贩子，而信息贩子则建立起巨型数据库，出售给上门收购的顾客。 这个数据库是如此的庞大、复杂、繁琐、包罗万象，甚至可以为那些出得起价钱的客人，提供定制服务。 只需缴纳数百元或者数千元的费用，以及一则手机号码，数小时之内就能提供手机号主人的所有信息。 户籍、酒店记录、犯罪记录、身份证轨迹、工作轨迹、学历轨迹、手机定位、手机资费账单、支付软件账单、房产证、结婚证、出生证.... 网络信息化时代，所有人都是透明的。 李昂还没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游离于灰色地带的巨型数据库系统，并且利用该系统做了一些小实验。 早在乘坐出租车的时候，他就使用马甲的一次性防追踪定位手机，在信息贩子的数据库里录入了夏骏强的姓名与小区名字， 最终，找到了夏骏强的公民信息——整个数据库系统设置在暗网之中，从查询到购买，所有流程都是自动化的，不需要经由人手，只需将钱转到系统后台即可（使用一种类似于比特币的网络货币）。 他早就知道了了夏骏强的大部分信息资料，却没有和汤然诺说。原因有两点。 一，是为了试探一下对方是否懂得如何查找个人信息数据，看看对方是否精明。 二，是为了震慑威胁一下对方——李昂已经知道了汤然诺的住址与姓名，就算她现在使用的是马甲身份，可以随时抛弃， 但马甲使用得越久，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就越高， 找到她真实身份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想必，汤然诺告诉他找到夏骏强公民信息的原因也是如此——双方都有令对方真实身份暴露的威胁能力。 可惜，李昂作为先出手的一方，提前更改了外表，隐匿了行踪，在“隐匿身份”这件事上，占据了天然优势。 玩家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暂且不谈， 李昂不管脸色微变的汤然诺，滑动手机，快速浏览了夏骏强的所有信息资料，大致拼凑出他的人生轨迹。 男，29岁，汉东人，父母离异，随货运司机的父亲长大，家境一般，从小成绩优异，高中时父亲病逝，在殷市读的大学，计算机专业，与团队在acm-icpc大赛获得过奖项，没有任何酒店记录（说明一直都是单身狗）， 大四期间得了一场重病，病愈后作为程序猿进入一家中小互联网企业担任开发， 干了6年，被上司辞退，目前作为一名自由职业者，依靠程序猿技能以及过去积蓄，养活自己。 毫无疑问，资料上的夏骏强相当人畜无害，而且银行卡内积蓄颇丰， 没有任何理由或者动机，拿起刀子进行入室抢劫。 除非，那两名死者，与夏骏强认识.... 李昂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第二百一十章 相机 李昂风淡云轻地放下手机，倒是没有和对方说夏骏强是另一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只是随意道， “从人生履历上来看，任务目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看不出异常。” 汤然诺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的任务，设置有一阶段、二阶段，说明整个任务周期较长。 一阶段的任务目标，是查明夏骏强的死因， 也就是说他的死亡，会牵扯到另一起带有超凡因素的事件。 特事局可能也在调查任务目标的死亡，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完成任务，并且保证自己不被他们抓到。” 与特事局产生交集，是最麻烦不过的事情，特别是那些不想暴露真实身份的孤狼玩家。 “啊，毛毛回来了。” 汤然诺未卜先知一般地看向小径尽头， 只见那只金毛大狗咬着一块包裹快递用的扁平纸盒跑了过来，一路上疯狂地摇着尾巴，看起来极为兴奋。 “汪汪。” 金毛犬将纸盒丢在汤然诺身前，自顾自地转了个圈，蹲在地上用讨好谄媚的笑容看着她。 李昂分明看见，这个快递盒子表面的快递单号上，写着夏骏强的姓名。 “任务目标的快递？” 李昂看了眼快递盒，“东南亚橡胶腰枕...寄到的时间是三天前。” 他辨别出包裹盒子的胶带开口干净利落，是用美工刀将胶带切割开来的。 这很有趣，一名三天前还在开认认真真对橡胶腰枕进行开箱的程序猿，为什么会跑去谋害他人呢？ “毛毛乖。” 汤然诺随口夸奖了一句，看到李昂投来的疑惑目光，随口解释道：“它身上的狗皮可不是普通货色， 披上之后，能够轻易嗅到附近死亡者的气味， 并根据气味，找出死者生前遗留下来的遗物。” “这么炫？” 李昂楞了一下，朝着金毛犬比了个赞的手势，“好活，整挺好。” 金毛大狗“汪汪”吠叫了两声，得到汤然诺点头许可之后，立刻伸出两只狗爪子，猛刨纸盒，将其撕成一片一片，再全部吃下去。 李昂皱眉道：“这是？” “它能通过吃掉遗物，来获取死者生前的一些记忆碎片。” 汤然诺解释道：“这种能力类似于通灵术或者占卜之类的，只是释放过程...会比较奇怪。” 很快，李昂就明白她说的奇怪是什么意思了。 在吃掉整个快递盒（连同透明胶带一起）之后，金毛俯下身去，低垂着头，喉咙一阵耸动，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噜咕噜声。 突然间，它的头颅向前一摆，狗嘴里呕吐出一团带着浓郁酸臭气味的绿水。 这团绿水溅落在地，却并没有顺着鹅卵石小径的碎石缝隙渗进泥土， 而是如同史莱姆一般，缓缓积聚在一起，形成一面光滑无缺、散发诡异味道的绿色镜子。 金毛大狗瞬间萎靡下去，趴在一旁使劲喘气，眼睛一眯一眯，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样子。 汤然诺完全没有理会可怜模样的金毛犬，直接走上前去，伸出手掌轻掩鼻子，隔绝气味，摘下墨镜俯瞰起绿色镜面。 站得稍远一点的李昂拿出了索尼数码摄像机，调整好焦距，隔着一段距离，摄录起绿色镜面的画面。 之间那绿色镜面掀起涟漪，逐渐浮现出倒影一般的景象。 第一幅画面，是死者夏骏强， 镜面中，他正坐在卧室电脑桌前，用台式电脑浏览github网页，并疯狂地敲击着键盘，似乎在输入什么东西。 （github是面向开源及私有软件项目的托管平台，为程序猿常用的开源代码库） 景象忽然一变，下一秒，夏骏强出现在自己出租屋的洗手间里，厚厚眼镜片后方的眼眸一片赤红，嘴巴蠕动呢喃，似乎在低语着什么东西。 根据其口型，李昂判断他所说的是“去死，都去死！” 镜面再次掀起涟漪，只见夏骏强在电脑上敲打了一阵代码，突然站了起来，一把从桌子上拿走钥匙，坐车来到另一个居民小区，并通过消防楼梯，摸进某间屋内。 接着，是一连串模糊且快速闪过的记忆剪影， 无非是夏骏强从民宅厨房里拿走一把西餐餐刀，用刀子袭杀了民宅内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以及和他待在一起的浓妆艳抹年轻女子。 最后一幅画面，则是夏骏强失魂落魄地走回出租屋，端坐在电脑桌前，伸出手掌去触碰屏幕。 瞬间，屏幕化为漆黑一片，电脑机箱升腾起一阵青烟， 而夏骏强则像是被抽离了浑身鲜血一般，瞬间化为一具枯瘦人干，头颅后仰，整具身躯顺着椅子坡度，滑落在地。 画面就此终结，汤然诺立刻后退数步，避开了绿色镜面自我溶解时，溅起的微小绿水。 “这就算通灵占卜完毕了。” 她转过头，看向李昂，“发现什么东西了么？” “唔....怎么说呢。” 李昂在手里的数码摄像机上按了按，保存刚才录下来的绿水画面，抬头对汤然诺说道：“你提供给狗的狗粮太软了，吐出来的呕吐物过于清澈。 下次买狗粮记得自己先吃一阵子，觉得没问题再给狗吃。” “...” 汤然诺眼角一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总之，我们先离开小区吧，我大概知道他的死亡原因了。” 李昂呵呵一笑，随意说道：“对了，你带笔记本电脑了么？” 汤然诺不知道对方肚子里卖得什么药，皱眉答道：“只有平板。” “平板也行，给我吧。” 李昂点了点头，汤然诺只好从背包栏里取出一台几乎是崭新的平板电脑，开启密码锁之后递了过去。 显然，汤然诺给出的这台平板非生活常用，里面没有隐私数据，估计只在剧本任务中配合无人机使用。 李昂接过平板，一边在上面滑动了几下，一边转身离去。 汤然诺犹豫片刻，也用狗绳再次拴住金毛犬，跟在李昂身后，走出了万嵘小区。 两人进到一家僻静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选了个僻静角落坐下。 李昂利用usb转换线，将数码相机与平板电脑连在一起，抿了口咖啡，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 片刻，他抬起头，对汤然诺说道：“任务目标，确实是死于超凡事件。 准确地说，他死于一种未知的、针对程序猿的诅咒。” 第二百一十一章 码农 “诅咒？” 汤然诺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 李昂也不废话，将平板电脑调转了一下方向，拿给汤然诺看。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是刚才他利用数码摄像机，拍摄到的绿色镜子画面。 画面上，穿着格子衬衫的夏骏强，正坐在电脑桌前，利用台式电脑浏览github网页， 普普通通，极为平凡的木讷面庞上，反射着电脑屏幕暗淡的光芒。 数码摄像机拍摄下来的分辨率相当之高，汤然诺将画面放大数倍之后，甚至能看到夏骏强那发际线堪忧的高高额头上的汗水。 “夏骏强是一名待业当中的程序猿，根据公民信息显示，半年前，他被服务了六年的it公司老总强制开除，且没有给出任何赔偿。 夏骏强向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提出书面申请之后，前几天才得到了相当于两个月工资标准的赔偿。” 李昂说道：“你刚才也在夏骏强的死亡记忆里看到了吧？ 项目，再闯进了某间民宅，袭杀两人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内被抽成了人干。 项目，存在异常。” 作为开源代码库以及版本控制系统，github拥有超过900万开发者用户。 随着越来越多的应用程序转移到了云上，github已经成为了管理软件开发以及发现已有代码的首选方法。 换句话说，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程序猿都离不开github这个“社交网络”与“共产性质开源代码库”。 ，则是近半年前，一个由程序猿自发上传的项目， 指的是工作从早上9点上班到晚上9点下班，每周工作6天， 生病了就住进icu（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最早，是程序猿们用来自嘲的梗，呼吁程序猿以生命为重，谨慎加班熬夜， 未曾想越来越多的人为该项目加星，成为github平台星数上升最快的项目， 其本质也从自嘲，变为了与国内已约定俗成的“996工作制”进行公开反对的“程序猿起义” 劳动法规定平均每周工时不得超过44小时，而996工作制的工作时长，每周至少72小时，明显违反相关法律，却被各大公司约定俗成，广泛推行。 随着时间推移，程序猿们对各大公司极不人性化的工作制度进行揭露与抨击，的页面上。 “你是说，” 汤然诺用手指捏了捏下巴，轻声问道：“任务目标浏览了相关网页之后，才催生了行凶的想法？” “没错。” 李昂点了点头，“我录入了夏骏强所闯入的那间民宅的地理位置与门牌号，在公民信息系统里，找到了房屋户主的信息。 那是一位26岁的年轻女性，未婚，曾经是酒店职员，家境一般，高中辍学在殷市打工，过往的银行卡信息没有任何异常。 直至一年前，她的银行卡上开始稳定地出现异常金额，从每月多出7000，到每月多出8000，到每月多出一万两万。 半年前，她的卡上多出七十余万金额，她用这笔钱支付了那件普通民宅的首付款项。” “唔....” 汤然诺眼睛一眯，“...这个被杀的女人，和夏骏强认识？” “很可惜，他们不认识。” 李昂摇了摇头，“不过她倒是和夏骏强之前的公司老板，一个名为季通钱的已婚中年男人认识。 两人在一年前起，就经常一同出入酒店， 季通钱每个月往她卡号上打钱，半年前更是拿出七十几万，帮她支付了房子首付。 他俩，是已婚老男人与被包养小三的关系。” 说罢，李昂看了眼皱眉不语地汤然诺，笑道：“一个已经离职了半年的普通码农，为什么要去杀死之前公司的老板？ 我对此相当好奇，用企业信用信息系统，查询了一下季通钱所经营的it公司， 发现该公司之前有过不少员工离职记录， 一些论坛上，也偶尔会出现该公司员工吐槽严苛加班制度的帖子。 显然，这个it公司属于那种钱少事多，强制员工加班，管理层混乱，任人唯亲的中小型企业， 季彤钱作为公司老板，相当严苛地要求手下员工进行高强度加班，同时又不肯进行加薪，不愿意拿出足够的加班补贴，引起了相当大的抱怨。” 汤然诺点了点头，“黑心资本家与受剥削的码农。” “正确。” 李昂笑道：“夏骏强的高中、大学成绩相当优秀，在殷市读计算机专业时，还和团队一起，拿过acm-icpc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的奖项， 按理来说，他的位置应该更高一些，不该在普通的it公司担任开发——这恐怕是因为他，在大学期间得了一场重病，病愈之后急需用钱的原因。 总之，他在半年前和公司彻底闹掰（估计是抵制加班之类的），遭到强制开除， 随后，他向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申请劳动仲裁，一直没有结果，前几天才拿到补偿款项。 而在拿到补偿款项之后没多久，他就进行入室行凶，杀死了原来的老板。” “...” 汤然诺犹豫了一下，说道：“就这些信息来看，这位码农进行入室行凶，与超凡因素并没有直接联系， 行凶杀死原来老板，可以解释为单纯的劳务纠纷。 比方说季通钱有钱，但是就是不想给赔偿款，甚至对前来讨薪的夏骏强进行口头谩骂，人格侮辱，最终导致事件发生。” 以模特为伪装身份的汤然诺，其大脑的聪颖程度，远比靓丽外表更加优秀——能活到lv10以上的玩家，就没有蠢货。 “在此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昂嘿嘿一笑，将双手交叉，用手背支撑着下巴，“直到我进一步将画面清晰化，看到了夏骏强当天，具体内容。” 他在平板电脑的屏幕上划了划，将绿色镜面的画面进一步放大。 汤然诺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稍稍拉下墨镜。 夏骏强电脑屏幕上，项目， 准确地说，项目下，一个名为anti-996license（反996许可证）的程序猿起义企划。 几乎是在看清屏幕的一瞬间，汤然诺就感到一阵恶心反胃，仿佛大脑正在被一根根钢针穿刺。 这是...神秘学仪式当中的认知偏差诅咒，足以让人的认知发生天翻地覆变化， 能潜移默化地改造受术者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 第二百一十二章 许可 夏骏强的电脑屏幕上一切如常，但作为玩家的汤然诺，感知属性极高，洞察力远超常人，看到了一些细节。 字符，一行行颜色几乎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字符乱码，从屏幕上方不断滑下， 隐匿在正常的网页当中， 如同一场轻薄到无人能够发现的如丝细雨。 这些字符乱码，将各国文字与数字、符号，统统揉碎了掺在一起，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遥望，都足以让人头晕脑胀，眼前出现幻觉，耳边出现幻听，连皮肤都莫名其妙地产生阵阵瘙痒。 感知能力过人的汤然诺更是如此，她猛地打了一个寒战，立刻扭开头颅，拽过桌子旁边的垃圾桶来，朝着桶里面使劲干呕。 “呕...呃，咳咳咳咳。” 她低头咳嗽干呕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李昂正面迎上了吃瓜群众的好奇眼神，胖大手掌一拍桌子，沉声喝道：“瞅啥呢？没见过未婚先孕的啊？ 再看？头发必须给你薅掉，必须打你脸。” 他现在顶着的这幅外表相当社会，很有威慑力，扫视之下，周围群众立刻挪开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咳咳咳。” 汤然诺双眼有些泛红地抬起头来，没有计较李昂的胡扯，阴郁着脸，一言不发。 她其实挺想知道为什么李昂没有中招， 还特意将画面放大，蛊惑她去仔细观看，莫不是想要害她。 早知道认知偏差诅咒的作用方式多种多样， 施术者可以通过一句话，一张图片，一段音乐，一段视频，一篇文章，乃至一种气味，进行施咒， 只要受术者触碰到了诅咒的相关媒介，其心理就会发生平稳而不易察觉的变化。 专业的施术者，甚至可以通过在报纸的某篇文章里，加入一个混乱无序的单词，就能够对人群进行大规模的认知偏差改造。 按照论坛上的说法，这种诅咒最早出现于黑暗中世纪， 教廷声称一些女巫会利用认知偏差诅咒，蛊惑民众，将其改造得失去自主意识，成为女巫的忠诚走狗，为之效力。 强大的认知偏差诅咒，甚至可以引起大脑皮层功能和结构的异常，使受术者产生永久、半永久的认知障碍。 简而言之，就是神秘学版本的强力催眠术。 这玩意儿听上去很强力，感知能力越强的人越容易中招， 但理智值越高，从认知偏差中恢复过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汤然诺之前也在论坛的【黑市置换】版面，看到过相关道具的出售信息。 那是一件一次性使用的消耗型卷轴，名为【假装浣熊的一天】，品质为【精良】级， 其特效是将一名所有基础属性均低于6点的普通人，在24小时之内，变为认知层面的浣熊。 释放卷轴后，受术者自身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但在其他人眼中，他就变成了一只体长50厘米的北美浣熊。 他做出的一切动作，都会被认为是浣熊的举动， 他说的一切话语，都会被认为是浣熊的单调叫声， 就算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我是人”的句子，也会被认为是一只会写字的古怪浣熊。 直接作用于大脑与意识的认知偏差诅咒，哪怕对于玩家而言也是极为恐怖的， 毕竟谁也不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他人眼中变成了一只会说人话的巨型甲虫。 李昂看着面色阴郁的汤然诺，笑眯眯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 汤然诺没有回答好，或者不好，只是快速地从小挎包里拿出一面西方风格的金质圆形化妆镜，对着自己的脸庞来回照了一下，确认无恙之后，才将镜子放了下来。 这面化妆镜，来自于她之前所执行过的一项以幽深古堡魑魅事件为背景的剧本任务， 其特效是检测玩家的自我意识，确认自己没有受到心智或者灵魂上的干扰、影响甚至是替换。 李昂看到汤然诺的动作，意义不明地笑了笑，“你没有受到认知偏移诅咒的影响，对不对。” 尽管汤然诺不想看到对方那张臃肿的、满是横肉的凶狠脸庞， 但看在两人需要通力合作执行任务的份上，还是回答道：“没有。” 她顿了一下，看了眼风淡云轻的李昂，没有问对方的情况——其实李昂刚才也受到了那些乱码字符的认知冲击干扰， 但他的理智值，早就在生物母版的冲击下，提升了不少， 短暂的难受过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可以平静地扫视那些带有认知偏差诅咒能力的乱码字符。 “现在，我们知道这个诅咒，是利用植入在github平台anti-996license项目页面的隐性乱码字符，来对夏骏强进行的袭击。” 李昂手指捏着金属勺子，在咖啡杯内轻轻摇晃，平静而沉稳地说道：“我们作为玩家是能够幸免于难，然而作为程序猿的夏骏强只是区区普通人。 几乎没什么可能，与诅咒进行抗衡。 现在的问题在于，诅咒到底是针对整个项目页面，还是针对夏骏强一个人。” 李昂将勺子放下，拿过平板电脑，在上面输入跳转至github平台的anti-996license项目页面。 所谓anti-996license，全称是“反996开源许可证”。 github是一个开源的代码数据库，里面的大部分代码都是由程序猿自己编写上传，并对世界各地的其他程序猿公开共享。 全世界的程序猿都要从里面搬运代码（自己一段一段编写，费时费力不说还容易出错）， 而开源许可证，是一种具有法律性质的合同，目的在于规范受著作权保护的软件的使用或者分发行为， 也就是说，程序猿编写好一段代码，并在代码后面加上开源许可证相关内容， 那么这段代码就受到法律保护，使用者不得违反许可证上的规定。 对于anti-996license而言，也就是那些实施996工作制的公司，将永远无法使用标注有anti-996license的代码。 该项目一旦传播扩散，实施996工作制的公司将在在互联网软件业务上举步维艰——公司的互联网业务，将无法使用现成的代码，必须让手下码农自己打代码。 开发成本与开发周期，会翻个数倍。 将anti-996license项目，誉为程序猿们们对抗资本家剥削的无产阶级运动也不为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暗号 李昂大致给汤然诺解释了两句这件事情的背景，随后来回刷新平板电脑上的anti-996license项目页面，却始终没有看到有乱码字符的痕迹。 “唔....有三种可能性。” 李昂认真说道：“一，该页面已经被重新设置过，取消了认知偏差诅咒。 二，之前的诅咒，是专门针对夏骏强的，生效之后，施术者就立刻取消。 三，我们没有满足触发诅咒的条件。” 汤然诺皱眉思索，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第一种可能性概率不大，因为anti-996license页面的访问量不在少数，如果都对访问者进行认知偏差诅咒的话，现在恐怕早就有连环的死亡事件暴露出来。 第二种可能性目前无法检验，两名玩家不可能现在就进到夏骏强的房间里，在他的电脑上进行搜索。 就算他们现在找上情报贩子，从他那里购买一套黑客软件，试图入侵夏骏强的私人电脑也不现实——剩余时间太少，而且那台电脑报废没报废还得两说。 第三种可能性，反倒是几率最大的， 如果那位身份未知的施术者，将认知偏差诅咒广泛地布置在网页上，并且设置了一定的触发条件（比方说只有当浏览者有红头发时，才会使诅咒生效）， 那么确实是可以做到收缩波及范围，精准对某些群体进行诅咒的效果。 但问题是，天知道夏骏强身上的什么特征，满足了诅咒的触发条件， 李昂与汤然诺并不是神秘学专家，也没有时间去一一验证夏骏强的诅咒触发经过。 一阶段的任务目标，是查明夏骏强的死因， 两人猜出了他死于诅咒，却还没弄清楚诅咒触发生效的具体过程，没能满足一阶段的任务完成要求。 眼看任务时限将至，两名玩家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古怪。 常规世界的合作任务，能完成最好不过，不能完成也没有多大损失。 并且一旦时限结束，两人之间的友军伤害屏蔽之后，第一件事情恐怕就是提防来自对方的攻击。 玩家之间没有信任可言，强者可以随意拿捏弱者，以弱者的真实身份与生命安全为筹码，威胁对方交出身上的一切装备道具，再将弱者打包售卖出去。 此类事情在海外相当常见，某些品性恶劣的玩家甚至组成狩猎旅团，去主动寻找超凡事件，猎杀那些不幸进入他们视线的其他玩家。 孤狼玩家与各大官方组织，对于狩猎旅团都是深恶痛绝，然而只要有利益存在，就会有纷争与杀戮。 ‘再想不出办法的话，就只能跟他硬碰硬打上一架了啊...’ 汤然诺脸上表情依旧冰冷，大脑却急速运转，在心中默默道，‘真要打起来，我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这家伙的基础属性高得要命，完全不像是我这个级别的普通玩家该有的体质。’ 汤然诺是十级以上的玩家不假，可她并非完全的战斗专精玩家，也没有加入过任何组织，与特事局成员也只是保持“认识但不熟”的关系。 真要和李昂打起来，汤然诺觉得自己并不占优势——就算她旁边跟着一只拥有超凡能力的金毛大狗，也是如此。 难啊.... 汤然诺心中发出一阵长叹，脸上表情却丝毫不变——任何细微表情都会让对方产生怀疑，进而放大对她的杀意。 “我有办法，验证第三种可能性。”汤然诺说道：“不过我得给我朋友发个消息。” “哦？” 李昂一扬眉梢，“你说的那个朋友，是神秘学者？” “差不多，她对神秘学仪式有些研究。” 汤然诺含糊不清地回答一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李昂，等待对方同意。 从任务一开始，两名玩家就形影不离好似连体婴儿，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提防对方通知官方组织，将另一方出卖掉。 主动联系第三人，很可能被认为是一种挑衅举动，而且也存在情报泄露的威胁。 “嗯....” 李昂皱眉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松开了原本就属于汤然诺的平板电脑。 后者接过平板，将其放在咖啡桌上，滑了几下之后，找到了一位备注名为“白熊”的qq好友（头像是一头北极熊），给他发过去一张夏骏强屏幕的照片，并发消息道。 “你好，这张图片是我刚刚遇到的超凡事件，我估计是神秘学里的认知偏差诅咒，你能想办法弄清楚它的触发条件、作用形式以及诅咒目标么” 发完消息之后，汤然诺和李昂静静地等了好几分钟，默不作声地盯着平板屏幕看。 这位白熊的qq好友，其实就是和汤然诺同居的闺蜜，也是一名模特，是个来自俄罗斯的年轻毛妹。 数月前，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被系统随机挑选成为玩家， 这么久以来，汤然诺与毛妹一直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在恐怖绝望的任务当中挣扎求存，彼此之间的纯真感情也急剧升温。 现在她所使用的的这个qq号与白熊的qq号，都是之前注册的，里面一干二净毫无内容， 两人约好，一旦遭遇什么紧急事件（比方说遭到挟持，胁迫，绑架或者是强制进入常规任务）， 就用这两个qq进行联系，联系的时候，还可以根据语气、用词、标点，来进一步表达当前自己的状况，以及向对方提出的隐蔽要求。 （比方说，开头有你好两个字，证明自己进入了常规任务，而且和另一名不认识的玩家在一起。结尾没有标点，证明自己现在还算安全...） 汤然诺向精通神秘学的闺蜜发出要求，以及夹在要求当中的暗号， 而那位闺蜜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一边为支援汤然诺做准备，一边打字发消息道。 “画面上的这些乱码字符，确实是认知偏差诅咒。 诅咒的来源与施术者未知。 诅咒的触发条件，是利益观念偏向广大劳动人民，拥有刚健朴实价值观，对那些榨取工人创造的剩余财富的企业主抱有仇恨态度。 而诅咒的最终指向目标，则是进一步固化受术者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使其变得坚韧，顽强，不易屈服。” 随着那位闺蜜做出解答，李昂与汤然诺耳边也响起了系统提示音，提醒他们第一阶段任务目标已经完成，进入第二阶段。 第二百一十四章 地址 【二阶段任务目标：阻止第二起由认知偏差诅咒引起的谋杀案件】 【任务时间限制：1小时】 【任务奖励1：s级通关评价可获得精良品质技能卷轴*1，a级通关评价可获得稀有品质技能卷轴*1，b级通关评价可获得普通品质技能卷轴*1】 【任务奖励2：游戏币200】 【任务失败惩罚：下一次剧本任务难度提升】 【接受/拒绝】 “嗯？” 李昂眉头一皱，看了眼同样有些错愕的汤然诺，心思急转。 一份精良品质的卷轴，以李昂现在的等级来说，足以作为一项常规任务的最终奖励。 这也意味着，现在承接到的二阶段任务目标，恐怕已经是此次任务的最终阶段。 “最高级别的奖励是精良卷轴，” 汤然诺眯着眼睛，用金属勺子轻轻敲了敲咖啡杯的陶瓷杯壁，“但是考虑到还剩一个小时的任务时限，以及失败惩罚是下一次剧本任务变难.... 你觉得呢？ 如果现在退出的话，可以只拿第一阶段的任务奖励，全身而退哦。” 常规任务的接受/拒绝选项，最多持续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后如果没有做出抉择，就会默认为拒绝。 而且按照论坛上的解释，两人以上的二阶段合作任务，就算有人选择退出，剩下的人也是可以继续执行任务。 李昂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沉静问道：“你的那个精通神秘学的朋友，能找出诅咒的具体来源么？ 或者是近期殷市内有诅咒能量波动的具体位置。” “我问问。” 汤然诺低下头去，在手机上来回按动，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行，现在的这个网页页面，已经不再有诅咒存在。 找出近期诅咒生效的具体位置更不现实， 就算是特事局，到现在也没能布置出一个可以发现殷市范围内所有超凡能量波动的监控系统。” “啧...” 李昂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沉默不语地盯着平板电脑上那副网页的画面，来回调试画面参数。 在画面的左下角，发现了线索。 夏骏强生前，曾经在anti-996license页面下，和其他四名程序猿进行激烈讨论，可以勉强分辨出那三名程序猿的平台id。 眼看三分钟的时限将至，李昂莫不作响地选择了接受任务。 与此同时，一直盯着他的汤然诺也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提示她，另一名队友已选择承接。 毫不犹豫地，汤然诺也选择了确定接受任务， 点击确认后，她不声不响地举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小口，以掩饰手掌里沁出的大量冷汗。 这种现实世界里的常规合作任务，必须得考虑到队友的选择， 现在这位流里流气，看上去有些土嗨的社会青年队友已经选择承接，如果她选择拒绝任务，那么两人现在就回脱离队友关系，对方可以直接出手攻击自己。 万一在搏杀中落败，后果不堪设想.... 汤然诺刚才已经通过和闺蜜的聊天，让对方尽可能快地赶过来支援， 眼下，还不是直接撕破脸皮的时候... 同理，如果对方选择拒绝，那么汤然诺也只能拒绝任务——就算她能在搏杀中胜出，恐怕也没有时间去完成任务目标。 ‘至少在任务完成或者失败之前，暂时安全了。’ 汤然诺心中暗道，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你有完成任务的思路了么？” “嗯。” 李昂点了点头，利用好友通讯，联系上了情报掮客骡子，打过去10点游戏币，让他发了两个软件过来。 第一个软件，能根据网页信息流动轨迹，锁定固定ip的现实世界地址， 第二个软件，类似于网络攻击工具永恒蓝ms17-10（白头鹰安全部门nsa开发，2017年泄露到了网上），可以加载漏洞，黑入电脑。 一旦成功骇人之后，这一网络攻击工具就可以肆意妄为， 记录他人电脑的输入输出信息，监控屏幕适时画面，开启麦克风录制音频，开启摄像头监控屏幕前的使用者... 这也是为啥李昂会用胶带，遮住自家电脑摄像机，堵住麦克风的原因——黑客技术，防不胜防啊。 万一哪天有人拍下他正在抠鼻屎的英俊脸庞，将照片发到网上引来一群迷妹迷弟，组建粉丝团怎么办？ 很快，李昂就利用黑客软件，通过那四名程序猿的论坛id，找到了他们在现实世界的ip地址， 并根据ip地址，黑入其电脑，开启摄像头，看到了电脑前方的画面。 好巧不巧，四名程序员都在顶着浓郁黑眼圈上班，穿着颜色不同的格子衫与t恤，发际线相当统一的后仰着。 其中三人都在外地，只有一人在殷市市内。 李昂根据公民信息自动查询系统，查到了四名程序员的真实身份， 再从背包栏里取出一次性手机，走到咖啡店外，利用不同的伪音，给三名外地程序员的当地官方部门，分别打了个报警电话。 电话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给这三名程序猿随意编造罪名，什么入室抢劫，绑架，勒索。 届时，当地官方肯定会派出干员，去调查这三名和夏骏强有过交集的程序猿——如果码农有过激反应的话，官方干员也能将其制服。 系统所发布的所有任务，都会在玩家能力范围之内。而且任务的解法，并不单一。 这次二阶段任务，是“阻止第二起由认知偏差诅咒引起的谋杀案件”，两名玩家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赶到外地， 但是可以通过打电话举报的方式，来控制住那几名可能拥有被诅咒嫌疑的程序猿。 嗯...如果他们没被诅咒、没有试图行凶的话，到时候官方肯定也会放了他们。 误会，都是误会。 而唯一一名在殷市市内的程序猿，其被诅咒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他距离玩家最近），可能需要玩家亲自过去控制场面。 打定主意之后，李昂掰断一次性手机，将断裂稀碎的手机收进背包栏，让汤然诺打了辆车，两人前往最后一名程序猿的上班地点。 第二百一十五章 高管 比特创世界，是一家位于殷市东面的中型互联网企业，旗下的两三个社交app和短视频app，知名度一般，但是发展前景还算不错。 此时，该公司正在楼层内进行团建活动，一名肥头大耳的企业高层人员，在台上举着话筒演讲。 最近，楼下公司的一名员工因为加班过度而心脏骤停猝死。 比特创世界公司内，也有不少员工偷偷讨论，指责公司上级指定的996加班政策。 “...关于996，我知道大家有很多抱怨， 但是我觉得，能做996，是一种福气。” 那名臃肿肥胖的公司高管，看着台下乌泱泱的员工，声情并茂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不止996，而是12*12， 而现在，我站在台上，你们站在台下。” 大部分员工的脸上，都挂着有些僵硬的微笑， 少数通常被同事指责为“马屁精”的员工，脸上则挂着深沉的表情，攥紧双拳，似乎被高管的话语所激励感动。 程序猿陈扶弱，作为公司的员工之一，也站在台下听讲。他看了眼夸夸其谈的高管，心底突然翻涌起一阵恶心，低下头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年轻，需要奋斗。奋斗，铸就辉煌， 如果你们年轻的时候不想着996， 那你年老的时候，会后悔自己没有996！ 我知道，大家都想成功，都想出人头地，实现财富自由。” 高管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指向人群，深情说道：“但是，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你不肯付出超越别人的汗水与时间，你凭什么进步？你凭什么比别人成功？ 这世界上996的人很多，每天工作更多时间的人也很多， 那些工厂里的工人，远比你们辛苦，但是你们可以惬意地坐在空调房里，每个月拿到比他们更多的钱。 最关键的是，你们在为社会创造财富， 你们的工作远比工厂里的简单劳动，更加困难，更加有价值。 你们在做一些真正有价值，有意义而且还有成就感的事情。 所以我说，996是一种很多人修都修不来的福报，你们能够996是莫大的幸运。” 陈扶弱低头不语，但内心深处却涌起一阵暴戾。 这肥头大耳的高管一直喜欢夸夸其谈，明明给的工资少得可怜，待遇糟糕，加班严重且没有加班费，随意辱骂下属，甚至对一些女员工动手动脚， 还总是一副施舍员工，可怜员工，一切都是为手下员工好的上位者模样。 恶心！ 高管还在台上侃侃而谈，“...你们去好好想一想，那些失业的人，那些公司绩效不好，随时都可能裁员的人，那些依靠工作养家糊口的人，那些费尽心思却一事无成的人。 不要想公司能为你做什么，要想想你能为公司做什么。” 狗屁！ 陈扶弱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上一次他的父亲在老家摔跤骨折，他向公司请假回家看看，本来已经向领导请下来了假条，那名刚好到办公室里的高管却发了话， “公司现在正在争取上市，所有人都在日夜不停地艰苦奋斗。不过你的情况特殊，要是真觉得实在很困难那就回家看望一下父母吧，顺便给自己一点思考的空间。” 谁都听的出来，高管的意思是如果他要请假，那这份工作恐怕就保不住了... 陈扶弱需要这份工作养活自己，他有女友要照顾，有父母要赡养，有房租要缴纳，还有未来的房贷和车贷... 无奈之下，他放弃了请假回老家，打视频电话时，他甚至不敢直视父母的双眼。 “....当初我和我兄弟，也就是你们老总一起创业的时候，每一分钱都要省着用，舍不得在外面租房，就睡在公司的地板上， 为了保证工作效率，我当时每天只睡5个小时。幸好，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很拼命，硬生生从激烈的市场竞争力，活了下来，活到今天！甚至即将上市！” 高管的情绪激昂了起来，“上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所有人的前景更加光明，前途更加无量。 但，混日子的人，得过且过的人，不肯拿出百分百精力去奋斗的人，不能算我的兄弟姐妹。 无法拼搏，绩效奇差，性价比低的员工，是公司里的蛀虫，需要淘汰，需要协商解决。” 他那双臃肿而狭窄的眼睛，扫过台下众人，所有被他所注视的员工，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最近，我听到了一些风声，一些反对公司制度的言论。 首先，我们公司从来都是不强要求加班！！加班与否，全凭自愿， 其次，那些打心底不认同公司制度的员工，要么改变自己，让自己适应公司， 要么向上级反馈，提出意见建议，推动公司发展。 到论坛发帖，跑到知乎上怨声载道，在朋友圈用最恶毒的话语辱骂领导，这算什么能耐？ 有能耐，你就别吃这碗饭。有能耐，你就现在站出来，让我看看你算什么东西！” 高管的视线，在陈扶弱周围打转，他看着低头不语的员工，冷笑着说道：“废物，永远都是废物。创造不了财富的人，尽早滚蛋吧。” “滚你马！” 陈扶弱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周围人群惊愕错乱地看着他，似乎在震惊，这位一向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任劳任怨的懦弱程序猿，胆敢在这种场合公开反驳高管。 疯了吧？ 工作不要了？ “你，说什么？”高管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双眼，盯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员工，“你再说一遍？” “滚！你！马！” 陈扶弱双目赤红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不强制加班，但那些不愿意加班的同事，分分钟就被排挤打压，扫地出门。 快下班的时候突然下达工作，要求明早9点给出结果，一看材料堆了一桌，这是半个小时能干完的么？还不是得熬夜加班？ 连一分钱加班费都不给，整天一副人上人的模样，我曰你马哟！ 将辱骂员工称为教导，将布置加班任务称为锻炼，将不给加班费称为集体意识，好话怎么都让你说了呢？ 什么公司不养闲人，老子工作你给老子钱，这是合作！算什么养？养过我的只有我爸妈！ 哦，我差点忘了，你个有钱的死肥猪家里是没马的。” “你，你，你！” 高管气急败坏，以往矫揉造作出来的上位者气质瞬间消散，“你被开除了！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不用你说！” 陈扶弱一把推开肥猪一般的高管，在同事们或惊愕错乱，或鄙夷蔑视，或冷眼嘲笑，或敬仰赞赏的目光中，走向办公桌，粗暴地收拾起桌上的用品。 被推搡了一下的高管犹不解气，冲了过去，狠狠拽住陈扶弱手臂，“这些都是公司财产，你给老子放下！” 身躯瘦弱，面容憔悴的陈扶弱一向懦弱，此时却莫名其妙涌起了暴戾怒火，他转身一拳打在高管下巴，将这头肥猪的眼镜生生打飞，整张脸如同橡皮泥一般震荡变形。 高管蹬蹬蹬倒退数步，捂着生疼红肿脸庞，目呲欲裂，“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找道上兄弟废了你！你和你女朋友同居是吧，我要....” 愤怒，像火焰一眼充斥着陈扶弱的双眼，他冲上前去，一脚踹中高管肚皮，令其踉跄到地， 再一手掐住倒在地上的高管的脖子，一手抄起办公桌上的订书器，朝对方双眼按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围的公司员工还在震惊惊愕。 眼看血案即将发生，一声呼喊响彻楼层。 “饿了么外卖！谁是陈扶弱！” 第二百一十六章 照顾 在危急关头堪堪赶到的，正是李昂。 他让汤然诺在楼下等待接应，两者通过对讲机沟通， 自己则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冲锋衣，戴着墨镜，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黄色不透明塑料袋， 像一名普普通通的外卖小哥一样，站在走廊里，向楼层内张望。 他利用猫眼的致幻功能，暂时控制住了那名暴起行凶的程序猿，使他看起来像是突然愣住了。 “卧槽！” 看到楼层里的景象之后，李昂虎躯一震，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一边越过人群，一边朝愣在那里的陈扶弱喊道：“有话好好说，别拿订书器啊！” 他一把拽掉陈扶弱手中的订书器，拿在手里甩了甩，顺手就收进了兜里面。 躺在地上惊魂未定的肥胖高管还在惊魂未定地大喘气着，看到李昂过来，脸上露出感激的勉强笑容，“兄弟，帮个忙，扶我起来...” 噌—— 李昂从冲锋衣里面掏出一把锃光瓦亮的水果刀来，塞到发呆当中的陈扶弱手里，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订书器威力小，这个更得劲。” 艹！又来了个疯子！ 高管心中怒骂卧槽，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李昂一脚踩住胸膛，一动也不能动。 李昂认真地看着高管说道：“兄弟，我看你满脸横肉，四肢虚胖臃肿，舌苔发青，分明是肝火上腾，血脂太高，血管拥堵的迹象。 随时都有血管爆裂，心脏骤停的可能。所以，你最好还是躺在这里，不要动弹为好。” 说罢，他不理会胖高管的挣扎，一刀插在高管脖子边上的地板上，锋锐刀刃斜斜抵住高管的颈动脉。 噌—— 李昂又从大衣内侧的兜里掏出数把水果刀，将其扎在高管身躯周围的地板上，只要他敢动弹，分分钟就会被刀刃严重割伤。 他一边扎刀子，一边还满脸笑容地说道：“兄弟，我这是为你好，这是为了锻炼你的坚韧意志。” 高管感受着脖颈、头顶、腋下等处传来的刀刃凉意，额头不断冒出冷汗，他无法转头，只能用眼角余光，求助地看向那些下属。 几名员工回过神来，身形向后退去，同时从兜里拿出手机，试图向官方求助。 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李昂抄起地上的一把刀子，随手抛出， 飞刀旋转向前，擦着某位刚举起手机的员工的耳畔掠过，“咚”地一声嵌在了墙壁上。 “不准打电话求助哦。” 李昂微笑道，“我丢刀子可是很准的。” 这下，没有人再敢动弹，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仰躺在地上的胖高管差点哭出声来，“你...你到底是谁？” “我？我的身份你都不知道？” 李昂笑道：“人在北美，刚下航母。家财不多，挥金如土。麻省毕业，长相彦祖。玉树临风，一米八五。白宫任职，通今博古。刚订完婚，欧洲公主。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闲来无事，玩玩知乎。熟人太多，匿了。” 高管楞了一下，肥腻的脸庞上满是困惑，“...什么？” “这都听不懂？”李昂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道：“我是你虎哥。” 面对这位精神可能有点不太正常的外卖小哥，高管也不敢做出什么威胁，只能勉强挤出谄媚表情，“虎哥，您是我亲哥，您到底想要什么？我尽可能满足您，钱也可以...” “住口！” 李昂怒目圆睁，喝到：“少拿你的臭钱来侮辱我。” 高管更加懵比，“您，您不要钱，那要什么？” 李昂痛心疾首地说道：“难道在你眼里，世界上就只剩下钱了么？ 我就搞不懂了，为什么这种粗俗且不符合核心价值观的话语会为广为流传，甚至一些人以这种扭曲价值观为荣。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想知道这些人是谁，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冷静一点，共同建设和谐友好城市， 守护我们最好的殷市。 殷市upup。” 李昂的语气痛心疾首，但嘴角在上扬微笑， 然而高管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欲哭无泪，眼泪在肚子里打转，“虎哥，你就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嗨，别老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李昂挥了挥手，慈祥地对高管说道：“人固有一死，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 “...” 这回高管是真要哭出来了，他的脸颊上流着两行清泪，“大哥你放过我好不好。” “放过你干啥，你刚才不还说要请道上兄弟，废了这位仁兄么？” 李昂搓了搓下巴，说道：“你这种身家几百上千万的老板，想弄一个升斗小民太容易了啊。” 高管忙不迭地高声喊道：“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啊。我怎么会害他呢？ 大家都在一个公司里面工作，我负责管理统筹，他负责编写程序，分工不同，人格平等。 大家都是好兄弟。” “住口，别侮辱兄弟这个词汇。” 李昂怒道：“能不能尊重男性？听到你的话，我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冷，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男孩子到底要怎么活着你们才满意，眼睛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片土地到处充斥着对男人的压迫，男人何时才能真正地站起来？” 李昂的愤怒表情不似作伪，高管脑子不禁卡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天才小声说道：“是他先骂我的...” “狭隘！” 李昂斥责道：“为什么你只看见别人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你不招惹他，他能来骂你吗？ 一只巴掌可拍不响。” 说罢，李昂一手掐住高管脖子，伸出另一只手掌在高管脸上来回抽了好几下，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楼层。 “嗯，看来一只巴掌也能拍得响。” 李昂看了眼被打得脸颊红肿，鼻血狂流的高管，叹息道，“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劳动人民的力量，看你还敢不敢一边剥削员工，一边满嘴高调。 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喝酒，酒里面加几片头孢， 不舒服就多抽烟，每天记得熬夜，天冷了只穿短袖，穿凉鞋， 过马路别忘了逛逛微博， 记得多吃宵夜，不要吃早饭， 生病了不管什么药赶紧吃就行，一天十包烟可不能少。 听明白了么？” 高管的脸庞肿胀，下巴脱臼，牙齿都被拍飞了好几颗，意识彻底模糊，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按照这种伤势，他以后的日子，恐怕只能眼歪嘴斜，依靠喝流质食物，来维持生命。 李昂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高管身躯周围的地板上捡起刀子，顺手接触了对陈扶弱的幻觉控制。 控制解除之后，从刚才一直愣在原地的陈扶弱眨了眨双眼，眼眸中的红色血丝稍稍褪去了一些，只是大脑还有些浑浑噩噩。 “我这是...怎么了？” 他踉跄着倒退数步，手中的水果刀掉了下去，刚好被李昂接住。 “肾虚，总在过度劳累之后。” 李昂将水果刀收入冲锋衣内侧，拍了拍陈扶弱的肩膀，再次用幻术将其控制住，并转头对那些傻愣愣的员工点点头，“你们可以打电话了。” 一群员工还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李昂穿过人群，伸手拔掉钉在墙上的水果刀，将其收入冲锋衣内侧，和满脸呆滞的陈扶弱一起乘坐电梯下楼。 楼下，看到他和一名普通人走下来的汤然诺瞳孔骤然一缩，眉头皱起，“解决了？” “算是吧。” 李昂随口说道：“不过还没有听到任务完成的系统提示。 这可能是因为二阶段的任务目标，是阻止行凶案件——我估计得让这位程序猿彻底失去行凶能力，才算完成任务。 这倒不是说非得把这位程序猿打到瘫痪。 只要将其用锁链团团捆住，丢到城市无人问津的角落，直至诅咒彻底消除，应该也可以算作完成。 对了，你那位精通神秘学、据说可以解除诅咒的朋友呢？” 汤然诺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在外地，赶不过来的。” 这当然是假话， 事实上，她的毛妹闺蜜正在争分夺秒地往这边赶，势要在任务完成之前，赶到汤然诺身旁进行支援。 任务完成之后，友军伤害的屏蔽效应可是会消失的啊…… 李昂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猫眼特效，同样有着制造幻觉、进行精神攻击的能力。 一直用幻术控制着陈扶弱，可以不断削弱诅咒的影响。 两人带着呆滞状态下的陈扶弱走出一段距离，进到某条阴暗小巷， 突然间，汤然诺的脸色猛地一变，看向对面街道一个穿着兜帽衫的身影，双手从虚空中取出指虎全套，瞬间戴在手上，直接进入战斗状态。 这位模特的称号技能，名为【万人瞩目】，其特效是每当有人看向她时，她就能被动分辨出这些视线里蕴含着的情感意味。 这项技能，不仅可以在生死搏杀中，一定程度预测对方攻击方向， 平时，也可以进行探测出那些心怀敌意的隐藏敌人。 汤然诺看着街道对面的兜帽身影，全身戒备，急急喝到：“他是玩家！” 来者，并不是她的毛妹闺蜜。 不用她说，同样冥冥感觉到异常的李昂，直接启动猫眼特效，竭尽所能朝对方释放高强度幻术， 同时启动【相位之靴】的特效，整个人沉降至地下，并在柴大小姐的拖拽至下，于地表之下飞速前进， 高速越过整条街道，冲到那名身份不明的玩家身旁，伸手握住他的脚踝，将其拖拽进到对面街道的无人阴暗巷弄之中。 李昂的幻术技能，对于这名玩家只能持续半秒钟不到， 但当对方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腕脚踝尽数骨折断裂，整个人趴在地上，被三棱骨尖枪的枪尖已经抵在后背。 李昂在这条没有监控的小巷前后，制造出幻象，屏蔽街道行人的视线， 冰冷地对神秘玩家说道：“别动。” 兜帽男不敢动弹，只能任由李昂俯下身去，拽掉他的帽子、墨镜和口罩。 那是一张李昂隐隐有些熟悉的青年脸庞，他的左侧眼眶中并非寻常眼珠，而是一颗不断震颤晃动的机械电子眼。 这是之前在茨木中学里匹配到的队友... 黑色木马？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结界 哟，这不木马么？ 李昂面不改色心不跳，用枪刃抵住熟人后背，沉声质问道：“说，你到底是谁？” 此时，马路对面的汤然诺也带着中了幻术的陈扶弱走了过来， 她看到趴在地上的黑色木马，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戴着指虎拳套的手掌在空中轻轻一挥，释放技能。 【技能名称：闲者退散结界】 【类型：灵能】 【特效：布置一个不得超出10m*10m*10m范围的结界，持续10分钟，使结界内的声音、气味、电磁讯号、玩家通讯均无法传递至结界外，并造成轻微的心灵干涉，令试图穿过结界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心理原因而下意识地选择离开。心灵干涉效果取决于受术者的意志力】 【消耗：100点灵能值】 【冷却时间：5分钟】 【备注：针对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诸多神秘学者集思广益，群策群力，研发了闲者退散结界】 这项技能的的干涉范围并不算大，但由于其强力特效，卷轴品质足有精良， 特别在现实世界这种不能引起太大动静、必须隐匿行踪的场合，该技能的适用范围更是广泛。 结界很快布置完毕，汤然诺转过身来，朝着李昂说道，“现在小巷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这里的玩家通讯也被隔断。” 她倒是不担心毛妹闺蜜找不到自己， 在布置结界之前，汤然诺向闺蜜再次通知过自己的位置 而且两者早就交换过身上所有的技能道具信息，对方知道结界效果，有独特技能可以随意横穿结界。 李昂点了点头，对着闭口不言的黑色木马说道：“兄弟，你刚才形迹可疑地出现在我们旁边，作为一名玩家，你应该清楚这是极不友善的挑衅行为。 你虎哥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你讲清楚自己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跟踪我们是几个意思， 理由足够充分正当的话，我可以放了你——当然，前提是你得拿出身上的一部分游戏货币以及装备。” 对于李昂的威胁，黑色木马倒是没有多么惊讶， 两个不认识的玩家一旦发现彼此存在，出于猜疑链以及自保考虑，肯定会优先选择逃避退让—— 搏杀落败所导致的后果，实在太糟糕了。 交出所有游戏货币与装备道具、被绑走卖给其他组织、直接格杀剥夺玩家资格、被人以亲属为要挟，作为奴隶.... 可能出现的悲惨结局，使玩家在互不知道底细的前提下，更倾向于逃跑遁走，隐匿行踪。 但若是狭路相逢，退无可退，那就只能竭尽所能，抢先将对方打残打死，至少至少，也要确保对方彻底失去翻盘的战斗力。 四肢惨遭打断，性命受制于人，黑色木马的魂灵与身躯，都在为手脚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而战栗不已。 幸好作为一名玩家，黑色木马的体质远超常人，才没有因为手腕脚踝的断裂而疼到昏厥。 他在心底喟然长叹，硬着头皮，选择了合作——只要稍微拖延一段时间，他未必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我是一名隶属于鲸歌组织的玩家，玩家名称是，黑色木马。” 他将自己的id信息，显现在了半空当中。 【灰鸽子·黑色木马】【lv10】 和上次见面相比，他的等级提升了两级，但是称号名称并没有更换， 可能是在任务里表现并不出彩，或者是新的称号技能不如【灰鸽子】好用。 汤然诺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神采，她好像听说过这个组织。 黑色木马吁出一口浊气，看向前方那位表情呆滞的程序猿陈扶弱，幽幽说道，“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针对你们。 准确地说，我是为他而来。” “哦？”李昂一扬眉梢，“你们认识？” “不，我来找他，是为完成鲸歌组织上级的指令。” 黑色木马趴在地上斟酌了一下词句，整理了一下叙述思路，说道，“鲸歌组织的历史，要比这一届的杀场游戏还要久远一些。” 已经成为鲸歌中层人员的黑色木马，知道了更多组织的内幕， 他继续介绍道：“鲸歌起源于于本世纪初的某个某个私人网络聊天室，其成员为一小群来自世界各地的计算机学领域杰出人才。 当时，这些人在聊天室内探讨理论计算机、计算理论、算法、机器翻译、计算机图形与视觉、信息科学、软件工程以及人工智能等相关内容， 最终话题引向了计算机领域未来的发展方向，其中重点，就是人工智能。” 黑色木马停顿了片刻，忍住了稍微挪动一下发麻手臂的冲动，继续说道：“人工智能技术是计算机学科的一个分支，意为‘了解智能本质，生产新的能以人类智能相似的方式做出反应的智能机器’， 它起源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因其无比光明的发展前景，而被誉为二十一世纪三大尖端技术之一。 当时，聊天室内的众人对于人工智能技术进行了激烈讨论，最终达成共识——人工智能技术，将在不算太远的未来发展至成熟， 并会以极快的速度，极高的效率，对人类文明的社会形态造成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昂嘿嘿一笑，“听起来，有点像科幻小说。” “是的。” 被枪刃杵在地上的黑色木马，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说道：“当时那些人的聊天内容并不稀奇， 无论是《曙光中的机器人》还是《裸阳》、《基地与地球》、《束手无策》等科幻小说，还是一些科幻电影，都表达了对于人工智能技术的遐想与担忧。 但是当时聊天室内的众人年纪更轻，思想更激进，认为完美的造物终将胜过其造物主， 在工业农业服务业领域，人类劳工会疲倦，困乏，要求工资薪酬，因各种事故而残废，因年老体弱儿无法劳动。 智能机械不会。 在管理领域，人类管理者会贪污，腐败，腐化，堕落，徇私枉法，以权谋私。 智能机械不会。 智械的医生永不失误，智械的探员永不犯错，智械的媒体永不玩弄真相，智械的法官永远公正，智械的士兵永远忠诚。 机械性，要高于人性。” 第二百一十八章 蜕变 “当然，这要考虑到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速度与发展趋势。 人工智能按照智能等级，可分为弱人工智能、强人工智能、超人工智能。 这三者的区别，简而言之就是弱人工智能进行简单劳作，强人工智能像人类一样思考，超人工智能远远超出人类。 后两者暂且不谈， 聊天室内的众人认为，单就弱人工智能的发展趋势而言， 一旦弱人工智能以及自动化机械技术发展成熟，就会像达到阈值一样，产生质变。 首先，这种改变会从工厂开始。 廉价、精密、永不犯错且没有劳动合同的智能机械臂，是最完美最具性价比的工人，” 黑色木马幽幽说道：“资本对于金钱收益的追求，是贪婪，冰冷，且冷酷无情的， 如果是一名人类工人，能够产出满足200名普通居民所需的工业用品， 那么一台成熟的智能机械臂，效率会是前者的十倍，百倍。 很快，工厂开始大规模更新换代， 机械臂会无情地将人类劳工赶出工厂，就算官方为了保证就业率，指定相关规定，命令工厂主必须雇佣一部分人类劳工也无济于事。 普通的、不懂的计算机科学的人类工人，在自动化机械臂面前毫无竞争力。 依靠现代工业发展壮大的农业也是如此，大型自动化机械驰骋于广袤农田，按照事先制定好的程序，精准而完美地培养作物，其效率远比今时今日的美利坚农业更高。 届时，人类工人只能在服务业领域发光发热， 全球所需的工业人口，可以降低至千万级别——而且这些人都会是那些懂得计算机科学，可以参与到人工智能优化与自动化机械改良当中的精英。” 黑色木马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新产业开拓出来的职业岗位，很可能容纳不下大规模的失业人群，而且新产业的入职门槛，也远非普通民众可以企及。 大规模的失业在所难免，但由于智械的勤劳工作，生产出的工农业用品，仍能够养活得起失业人群，不至于发生饥荒灾难。” “唔....” 李昂眉头微微皱起，以他对于人工智能领域的粗浅了解， 现代的弱人工智能以及自动化机械，是有可能实现黑色木马口中的社会形态推演。 只是，在那之后呢？ 受限于时代与技术，再天才的人物或者智囊团，对于社会形态的推演，也做不到多么精细与准确。 提出大致的方向还可以，真要精确到“年”或者“十年”，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类似于阿西莫夫提出的电梯效应，即科幻文学作品对于未来的预想，很有可能因为未来某项技术之类的关键因素的缺失，而产生偏差） 似乎是看出了李昂的不信任，黑色木马继续说道：“最早建立鲸歌的那群人，也仅仅只是计算机领域的研究人员而已， 他们懂得电梯效应，知道自己不是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或者哲学家、金融学家， 他们的眼光，注定他们只能看到计算机学领域的发展方向。 但有一点，他们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资本的邪恶程度。 资本家是资本的人格化，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榨取剩余价值，是资本拥有且唯一拥有的本能，是他们从事一切经济活动乃至非经济活动的出发点和最终归宿， 为了利益，人格化的资本可以进行征服、奴役、掠夺、杀戮。而当其影响力达到一定程度时，连榨取剩余价值都无法满足他们。 他们会本能地开始不断试探法律的底线。他们这么做，不是为了与民意以及暴力机器刚正面，而是试探暴力机器对于维护法律的决心。 一旦发现软弱之处，他们就会像水蛭一样一拥而上，倾尽一切将周围空间改造成适合他们生长的环境，然后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聊天室里的计算机学精英们，一致认为，弱人工智能以及自动化机械技术，会极大激发人类社会的生产力。 这种生产力，既可以用来赡养人类，圈养人类，饲养人类， 也可以用来制造由自动化工厂生产的无人机兵团。 而这种生产力与生产力带来的暴力，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资本的人格化所掌控。” “...等等。” 李昂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建立鲸歌的那群人都是...” “没错。” 黑色木马赞同道，“他们都是西方自由世界的叛徒，势要与资本的人格化群体抗争到底。” “...” 就算是李昂也忍不住感到一阵蛋疼菊紧，没想到弯弯绕绕这么一大圈，鲸歌组织竟然是海外的好同志（至少也是个中立派）。 这还真是我们的同志遍布五湖四海，甚至打入了某些组织的内部啊。 李昂问道：“然后呢？” 黑色木马答道：“聊天室内的众人们模糊地意识到，二十一世纪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有五个发展方向， 一是新型材料，特别是电子产品的新材料。 二是基因工程， 三是ai，也就是人工智能， 四是量子科学， 五是核聚变相关技术。 这五个发展方向，目前还看不到巨大突破的希望，就算是弱人工智能也需要漫长的发展周期。 于是，聊天室内的众人建立了一个小规模的隐秘组织，以‘鲸歌’为名， 意为遍布在全世界的计算机学领域精英，虽然无法在现实世界聚集， 但要像鲸一样，在深海中发出漫长遥远的鲸歌，守望相助，时刻监视人工智能与自动化机械技术的发展与突破， 并在关键时刻，阻挠资本人格化拿到弱人工智能乃至强人工智能的那把钥匙。” 黑色木马苦笑道：“当时组建鲸歌的那群人，都还是年轻气盛的中二期小伙子，随着时间推移， 过于理想化与空谈化的鲸歌组织，一直没有干成什么实事儿，基本就是一群计算机学精英吹水闲聊而已。 直到七个月前，杀场游戏的开启，才令鲸歌组织产生了本质蜕变。” 第二百一十九章 钥匙 “杀场游戏会从人类群体当中，随机挑选出玩家， 但是一部分研究杀场游戏的智库机构则认为，系统会优先挑选出那些先天拥有某项优势，具有发展潜力与适应能力的人才，使其成为玩家。” 黑色木马说道：“好巧不巧，能被选入鲸歌的，都是拥有与鲸歌组织一致思想路线的计算机学领域精英人才。 因此，在杀场游戏开启之后，老鲸歌组织的数百余人内，涌现了不少玩家。 这些玩家在第一时间内，就制定了一份详细而严密的思想测试、人格测试、社会形态倾向测试考卷（类似于politiscales）， 并将考卷拿给鲸歌组织的内部成员做了一遍，筛选出思想没有变质的志同道合者，将杀场游戏的内幕告诉了他们。 按照原本的发展轨迹，鲸歌组织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拥有与资本人格化进行全面斗争的那一天， 但是杀场游戏拥有无穷无尽的可能。 这种无穷可能性，不仅可以让个体玩家拥有种种难以描述的强大威能， 还能对人类社会的发展起到前所未有的推动作用。 就像未来学当中的人类文明加速回报定律。” 黑色木马缓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的手腕脚踝已经开始慢慢愈合，传递过来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以往人类文明需要十年、二十年才能做到的科技突破，在杀场游戏的帮助下，可能只要一个月两个月， 新型材料，基因工程，人工智能，量子力学，核聚变...都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及，不再是永远只差50年。 由此，鲸歌组织的元老们判断，他们建立组织的初衷很可能在不远的将来，有了可以实现的现实条件。” 黑色木马停顿了一下，轻轻地扭了扭脖子，让自己不那么难受，“想必，两位也听到过近期的热点新闻吧？ 美利坚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研发了一款名为daedalus代达罗斯的自复制机械手臂原型机， 只要编写适当程序，加装不同用途的零部件，该机械臂就能够适应大多数情况下的工业制造。” 这个新闻李昂也有所耳闻，那家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是近年来异军突起的高科技企业， 其创造者不仅是一位相当杰出的、横跨各大领域的怪物级别科学家，还是一名善舞长袖的商人， 短短数年内，就将企业发展成硅谷的新贵，华尔街的宠儿，美利坚的掌上明珠。 只是，那件新公开的代达罗斯机械臂似乎在美利坚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机械臂能够自我复制，一台制造两台，两台制造四台， 按照智囊机构给出的预测，只需短短数月，代达罗斯机械臂就可以生产出数以百万台， 更可怕的是，这些机械臂价钱低廉，可以相互维修，还能完美适应绝大多数的工业生产需求，从效率和经济方面，完爆人类劳工。 会令数以百万计的美利坚产业工人彻底失业。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第一家机械臂工厂刚在底特律落成，就引起了遍布全美的工人抗争抗议， 那位风评极好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老总，也被工人们斥责成吸血鬼。 当然，时代潮流浩浩荡荡，不管美利坚的工人们再怎么抗议， 在底特律、美利坚、华尔街的三重推动下，代达罗斯机械臂工厂依旧建成了。 “早就认识到杀场游戏对于人类文明发展拥有强大推动力的鲸歌组织，第一时间就入侵了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数据库， 并对控制机械臂的人工智能进行分析，” 黑色木马继续说道：“我们发现，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将主控机械臂的人工智能命名为‘火种’。 根据我们的测试，火种ai还只能算是弱人工智能，比蟑螂、蠕虫的智力还要远远低出一大截， 但已经呈现出相当有发展前景的智能学习模式。 智能的发展，是指数增长的。 弱人工智能的发展速度，可能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快。 一旦ai的思维方式跨过临界点， 只能比拟蟑螂的弱人工智能，会以极快的速度进行自我学习，从蟑螂进化到老鼠、猴子、猪、海豚，甚至是人类。” 李昂眉头一皱，“递归。” “没错，就是递归式的自主进化。” 黑色木马说道：“假设弱人工智能当前的智力等级，是一只蟑螂， 由于运算速度实在太快，这只蟑螂会不断思辨，试错，以超出其他蟑螂成千上万倍的速度，进行学习， 达到猴子的智力等级。 而猴子等级的人工智能，会比蟑螂级别进化得更快，立刻到达人类智力障碍者的水平。 智力再怎么障碍，那也是人类，如果他能以每秒钟上万次的速度进行思辨试错，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为正常智力的人类。 到了这一步，就有些恐怖了。 人类智力的人工智能，会以火箭一般的速度，疯狂汲取人类世界的知识不断自我改进，达到爱因斯坦那样的天才级别的智力。 试想一下，一个永不疲劳，永远都在以1000倍时间流速进行思考的爱因斯坦....” 黑色木马幽幽说道：“那只有一个结局，智能爆炸。 当然，就算鲸歌内部，也认为智能爆炸的未来可能过于超前，会陷入电梯效应的陷阱，因此拒绝深入思考。 我们所考虑的，是当前环境下，弱人工智能与自动化机械技术迟早全面铺开，资本人格化群体，将获得极大的生产力。 届时，无论是赡养人类，还是抚养、扶养、饲养人类，乃至圈养人类，都是资本人格化说了算，底层人民将陷入最弱势的情况。 因此，鲸歌内部的一些人制定了一项计划。” 李昂心领神会，说道：“这恐怕就是你找上程序猿的原因。” “是的。” 黑色木马露出了苦笑，“鲸歌在成立之初，就是一个极为松散的组织，成员之间不相互见面，只通过网络进行沟通， 彼此之间，也只是有大致粗略的上下级关系。 过于松散的组织形式，令鲸歌内部也产生了分歧。 鲸歌内部大多都是计算机领域的精英，虽然大家都认同不能把钥匙交给资本，但在钥匙的最终归属上，大家产生了分歧。 一部分人是激进派， 认为钥匙应该由鲸歌自己保管，不仅要自己发展人工智能技术，还要通过黑客技术与现实世界物理攻击，打击资本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 一部分人是和平派， 认为钥匙应该由东方，也就是我们来保管，为此要小心谨慎地推动钥匙发展，监督钥匙的归属。 还有一部分人是自爆派， 认为谁也没有资格拥有钥匙，钥匙的存在本身，就可能引起智能爆炸，制造出一个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的上帝。 为此，自爆派不仅要打击各方势力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还要一劳永逸，彻底阻绝人工智能的可能性。 以上三种派别内部各有纷争，每个派别都可以延伸出一种理论或者理想社会形态，争吵辩论得不可开交。” 李昂笑道：“你所属于的，是哪个派别？” 黑色木马说道：“我隶属于鲸歌组织内部的和平派，这次来到殷市，也是为了处理激进派制造出的一些事端...” 说到这里，他斜着脑袋，看了一眼晕倒着靠在墙边的陈扶弱（李昂的灵能值不太够用了，干脆把陈扶弱弄晕了过去），说道：“鲸歌内部的激进派，为了招兵买马扩大影响，制造了认知偏差诅咒，并广泛投放到程序猿普遍出没的github平台上， 招拢那些符合鲸歌准入标准的程序猿，等到诅咒生效之后，再派出人来与之接触，将其吸纳进鲸歌组织。” 李昂摇了摇头，“结果，你们搞砸了。” “是的。”黑色木马苦笑道：“隶属于鲸歌激进派的那名玩家，制作出的诅咒效果实在太好，不仅会潜移默化影响受术者的三观，还会过度激发其反抗意识， 表现在现实世界，就是去主动袭击并杀死那些折辱他们的资本人格化群体。 前几天在发现激进派投放诅咒之后，和平派系立刻清除了装载有认知诅咒偏差的页面， 但是那些已经被诅咒所影响的普通人，仍需要我们在现实世界进行直接接触，削除影响。 刚才，我通过黑客攻击软件，锁定了陈扶弱的公民信息与具体位置， 想要对他解除诅咒时，却发现他已经被你们劫持。 当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撤退，你们就直接上来制服了我——就像现在这样。” 第二百二十章 转移 “唔...” 李昂歪了歪头，倒是没有对鲸歌组织的理念发表什么看法。 诚然，那件有着弱人工智能与自动化机械双重属性的机械臂，势必会在未来最多数年内，对全球工业体系，造成天翻地覆的革新， 牵一发而动全身，重工、轻工、消费品、交通运输、商业、农业、教育、医疗、服务...所有行业以及行业人口，时代。这一历史进程远非人力所能阻挡。 届时，人类生产生活方式、社会形态、世界秩序乃至霸权归属，都会发生剧变。 但是，杀场游戏的无限可能性，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削弱人工智能与自动化机械技术的重要性。 别的不说，光李昂背包栏的【猛毒】就足以引发一场规模未知的瘟疫， 而【受损的生物母版】更是在理论上，拥有改造星球生态环境的潜力。 随着杀场游戏的推进，其他玩家、组织，想必也能获得同等潜力的装备道具，世界未来变革的焦点很可能并不局限在弱人工智能上。 多想无益，李昂摇摇头，对黑色木马冷然说道：“你虎哥我，一向被称作是殷市蝙蝠侠，知道为啥不？ 因为我坚持行侠仗义，做的好事是在太多， 什么举起老奶奶飞奔横穿马路， 积德行善放生蟑螂老鼠， 勇救市民公园内落水鲤鱼王八小龙虾带回家做海天宴， 拉黑网吧电闸以劝退黑网吧内小学生... 坏人们看到我这么擅长整活，吓得连狠话都不放了，连夜逃出殷市买的火车站票，边跑边铺铁道。 我可不管你什么鲸歌什么玩意儿的，都得给我往后稍稍，现在落到我手里，就得接受正义的制裁！ 来，把身上的好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 趴在地上的黑色木马本来还想求饶来着，听到这番话反而因为槽点太多而不知道如何开口——其实他听想问问为什么要救市民公园内的鲤鱼王，还有八小龙虾。 “等等。” 他回过神来，挣扎着说道：“我还有利用价值。 你们不是特事局的干员吧？ 我找到陈扶弱的效率已经很高了，但你们比我更快，说明二位都是意外接到相关任务的闲散玩家。 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完成任务的前提条件之一，就是解除陈扶弱的认知偏差诅咒。 我被上级派来，也是因为我有独特的装备道具可以快速高效地解除诅咒。” “哦？” 李昂心中一动，黑色木马反应挺快的啊，这么快就想到了这一步。 其实李昂也没想过真把他消灭掉，毕竟两人也算是一同经历过难度极高的茨木中学剧本任务的熟人， 刚才做出威胁，只不过是为了维持虎哥的人设罢了。 李昂俯下身去，一手捏着黑色木马的脖子将他举起，一手握住三棱骨尖枪，用枪刃抵住他的后背， 缓步朝那位倒在墙角的陈扶弱走去。 突然间，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汤然诺抬起脚掌猛地一蹬地面，制造出一团浓郁烟雾， 同时身形急退，撤到结界角落，并从背包栏里取出一支烟花爆竹形状的道具，随手扯掉爆竹线头，令烟花朝天空迸射出一道璀璨流星， “嘭”的一声炸裂开来，绚烂光芒哪怕在白天也极为显眼。 说时迟那时快，李昂一手捏住黑色木马脖颈，另一只手握紧三棱骨尖枪，朝汤然诺刺出枪刃。 可惜，汤然诺的身形一阵飘忽不定，以极其诡异扭曲的角度，弯折身躯，避开枪刃穿刺， 双手再在闲者退散结界上轻轻一挥，将结界直接取消，整个人闪到街道外侧，无视街上行人的目光，直接头也不回地拔腿狂奔， 而那条一直蹲在结界外侧，转圈圈刷牵绳自娱自乐的金毛大狗，也汪汪吠叫着跟了上去。 汤然诺听到黑色木马有能力解除诅咒之后，第一时间就选择了逃离现场。 首先，一旦黑色木马解除诅咒，任务就算完成，友军伤害屏蔽就会取消，而她不能保证在生死搏杀中稳胜对方。 其次，她相当怀疑这位“虎哥”的人品，他举起黑色木马走过来很可能是一种伪装， 假装过来接触陈扶弱诅咒，实则会利用某种手段打断陈扶弱四肢，借此光速完成任务，再趁着汤然诺没有反应过来的间隙，直接暴起，对她进行攻击。 再次，她的毛妹闺蜜算算时间也快赶到了，在二对一的情况下，就算对方想要追击也没那么容易。 作为一名玩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不清楚对方底牌的情况下，逃跑反而是最好的求生方式——反正汤然诺现在用的也是假身份，没有亲朋好友，根本不怕对方挟持。 更何况，这也不算逃跑，这叫战术撤退，战略转移。 而她在临走前朝天空放出的烟花爆竹，也是杀场游戏里的一件普通品质装备， 名为【烟花易冷易热易爆炸】，唯一的特效就是会放出一朵极为闪亮耀眼、声响巨响的烟花。 散布在殷市各处的特事局干员，在看到烟花之后，肯定会朝这个方向聚集，届时还能给虎哥造成许多麻烦，逼迫他也开始跑路，顾不上追击她。 以上这一切都在短短一息不到的时间内发生，李昂看着跑得比狗都快的汤然诺，眉头深深皱起，没有追上去。 被他拎在半空当中摇摇晃晃的黑色木马有些忐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位虎哥和那位逃跑的漂亮小姐姐好像谈崩了？ 什么情况？ 李昂很快就想通了汤然诺逃跑的具体原因，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 时间不等人，特事局随时会到，李昂一晃黑色木马，不带一丝感情地冷冷说道：“快点把他的诅咒解除。” 性命受制于人，黑色木马不敢偷奸耍滑，闪烁着点点红光的机械义眼死死盯着倒在墙角的陈扶弱，散发出一道竖线形红色光芒，扫了扫陈扶弱的身躯。 “解决了。” 黑色木马吐出一口浊气，身躯下意识地绷紧，一旦李昂试图对他进行致命攻击，他就会不顾一切掀起最后两张底牌，最少最少换个同归于尽。 出乎他意料的是，听到系统任务完成提示音的李昂，面不改色地将黑色木马朝着小巷内侧丢了出去，自己则大踏步走出巷弄，沿着与汤然诺稍有偏差的路径，快速前行。 第二百二十一章 热水 除了毛子闺蜜的那部分外，李昂很清楚汤然诺的想法，他知道特事局很快会来，没有功夫多做计较，只能将黑色木马丢进小巷。 他可不信木马哥会这么弱鸡，身为鲸歌组织成员会没有一两件强力装备保底， 而且从黑色木马戴着的机械义眼可以假设，他在完成茨木中学任务后，将微型生命药水保存了下来， 这样就算四肢被打断，也能马上恢复愈合，在特事局赶到之前跑掉，顺带为李昂吸引一点特事局追查的压力。 兄弟，靠你了。 李昂默默想着，顶着虎哥的外表穿行于殷市街道。 毫无疑问，特事局到时候必定会展开调查，根据虎哥的样貌，仔细检查监控。 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脱身。 李昂左拐右拐，沿着某条街道旁边的临河小路走了一阵，来到桥洞下方之后，趁着四下无人，跳入浑浊河水当中。 借助经过改造的肺部与波纹呼吸法，李昂将自身的耗氧量降得极低， 他戴上变脸面具降低存在感，沿河快速游动，顺着殷市水道系统，悄无声息地穿过密集的城市监控区。 随后，他利用水道系统来到当时变装成虎哥的公共厕所后方的公园， 在湖底拿出生物母版，将自己改造回李昂模样，穿上了当时穿着的衣物。 再利用【相位之靴】的穿地特效，让柴大小姐拖着他快速越过两百多米距离，在公园某片无人的灌木丛中登陆上岸。 李昂趴在茂密的灌木丛里，启动波纹呼吸法，利用波纹能量慢慢将衣服和身上的水分蒸发殆尽。 当初他选择在那个公共厕所里变装，就是看中了厕所后方的公园内，有着许多监控盲区，一些青年男女最喜欢在夜晚到这里闲逛，也不怕天冷。 等到衣服蒸干之后，他从灌木丛里爬了起来，拍拍身上尘土与枝叶，神色淡然地走上小路， 在公园里闲逛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给王丛珊发了个微信消息，问她要不要来把王者农药。 李昂推测，以汤然诺的谨慎程度，绝对不会再返回到2084室，而是会直接人间蒸发，彻底换个身份。 但出于谨慎起见，他还是利用玩手机游戏来监测王丛珊一家，并让柴大小姐在地里潜行，赶至小区附近蹲守。 接近一小时后，柴大小姐看到王丰年警官和一群包括卫凌岚在内的行踪可疑者，进到小区。 这些人并没有穿着统一制服，都是变装，彼此间也隔着一段距离，看上去就像普通群众。 要不是人群里面有卫凌岚在，柴大小姐可能还发现不了异常所在。 她立刻钻进土地赶到李昂身旁，而李昂也很快看到王丛珊在游戏里突然下线，挂机在泉水里面泡温泉。 他在微信上询问王丛珊为什么突然掉线，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十分钟后王丛珊才发语音告诉他，她爸查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按照王丰年所说，住在他们家对门的2084室的小姐姐，很可能是一名海外代购走私犯，现在已经潜逃溜走了。 显然，王丰年并没有说出实情，次日李昂也从王丛珊那里得知，她的远房表姐卫凌岚决定租下有些邪门的2084室，和他们家做邻居。 想必，特事局已经通过夏骏强的尸体以及那枚烟花，追查到了与之有关的陈扶弱，再通过陈扶弱附近的监控，锁定了虎哥与汤然诺。 以特事局的角度来看，虎哥与汤然诺都曾出现在小区内部，极有可能是共同行动的两名玩家。 但李昂已经尽可能清扫掉了“虎哥”这一身份的残余线索，而汤然诺也就此人间蒸发，再也无法追踪。 特事局暂时不清楚汤然诺住在王丰年一家对门是巧合，还是另有目的，身为机动特遣队一员的卫凌岚为了安全考虑，干脆直接住进了2084室。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儿，至少有卫凌岚在，李昂可以不用担心王丛珊的生命安全。 接下来几天，李昂又低调潜伏了起来，等到确认没有特事局监视之后，他才回归到玩家的身份当中。 这一次团队合作的常规任务，奖励如下。 【奖励结算中】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任务奖励1：精良品质技能卷轴*1】 【任务奖励2：经验值100】 【任务奖励3：游戏币300】 按照二阶段的任务注释，只有s级通关评价及以上，才能获得精良品质的技能卷轴， 这里的s级标准，势必要满足陈扶弱没有行凶，陈扶弱本人没有死亡、知晓认知偏差诅咒背后的来龙去脉、解除诅咒等多个标准。 “在解除诅咒的最后关头，汤然诺直接跑掉了，没有对解除诅咒做出任何帮助。” 李昂躺在沙发上默默想道，“她可能也估计到自己逃跑的行为，会让整体的通关评价下降数个档次，只能获得稀有乃至普通品质的技能卷轴。 宁肯不要卷轴也得逃跑， 啧，我有那么可怕么？” 想想那位汤然诺现在估计也不好过，必须得再次更换身份。 信息社会制造一个完美无缺的假身份极为困难，短期生活还好，长期活动的话，绝对会被特事局日益严密的信息监控系统觉察到。 孤狼玩家的生存环境，越来越难了啊——也许三哥或者南美那边的孤狼玩家能爽一点，不用担心无所不至的信息监控。 李昂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么多，点开背包栏内的木箱，开启这份精良品质的技能卷轴。 【技能卷轴名称：溺厄暗杀术】 【属性：学习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通用】 【等级：精良】 【特效：使200m内一个目标的鼻、咽、喉、气管、支气管、肺部源源不断地涌出温热的纯净水，使其窒息乃至溺毙。涌泉效果最多持续1分钟。攻击或被攻击都会打断施术】 【消耗：每秒消耗20点灵能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备注：若目标单位没有相关器官，则将水源转移至其呼吸系统内】 【备注：多喝热水，我的朋友】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机关 “嗯...” 李昂看着技能描述仔细想了想。 作为一项精良品质的技能，【溺厄暗杀术】相当朴实无华， 200米的超远施法距离，搭配令对方呼吸系统不断涌出热水的特效， 足以悄无声息地轻松扼杀掉没有抵抗能力的普通人，而且丝毫不被发现。 就算是身体素质过人的玩家或者怪物，在生死搏杀中被突然来这么一下，也容易陡然窒息，失去战力。 正好【溺厄暗杀术】没有学习门槛，李昂直接学会了该技能， 他本着试一试的想法，跑到洗手间里，召唤出柴大小姐让她为自己护法，再面朝浴缸，对自己释放特效。 刚一启动溺厄暗杀术，李昂就感到肺部、第二肺、气管以及鼻咽喉内，源源不断地涌出接近体温的温热水源，根本没有办法呼吸。 他的口鼻像小型瀑布一样，涌出巨量水流， 一息不到的功夫，就将空空荡荡的浴缸填满。 有些焦急的柴大小姐不得不俯下身去，拔掉浴缸活塞，才不至于让整间洗手间被淹没。 窒息效果来得远比李昂想象的要快， 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开始战栗颤抖，肺叶、气管和支气管在中枢神经的操纵下，本能地分泌出大量浓鼻涕， 这些滑腻腻的鼻涕在气管里伴随水流到处翻滚，甚至浮上了喉咙口腔。 这感觉...比水刑还要恐怖， 李昂大致摸清楚溺厄暗杀术的强度与效果，又坚持了一会，直到快要失去身体能力，才停止特效。 “咳咳咳。” 他咳嗽着，将喉咙和肺叶里残存着水分吐出，站起身来，平复呼吸。 这种堪比小型瀑布的水量，普通人可能连二十秒钟都撑不过去就直接窒息昏迷了。 可惜的是这项技能冷却时间长达10分钟之久，不能一直持续，否则李昂可以化身口水侠， 跑到荒漠里面捐献水源，植树造林。 接下来几天，李昂一直在宠物饲养箱里来回忙碌， 第一批生物改造的蚯蚓，体型已经接近了人类胳膊，少数异化个体甚至能跟蟒蛇森蚺比一比。 只比篮球场大了一圈的宠物饲养箱，已经有些养不起它们了， 幸好“自动调整生态系统”的特效，让里面的生态循环还能勉强维持，李昂也经常骑车到殷市郊外，挖点土壤植株什么的带回饲养箱里面。 蜜蜂的发育状况同样良好，第一批经过改造的蜂卵已经孵化出来， 这些蜂卵当中，雄蜂的数量只占很少一部分，大多数都是工蜂。 普通的蜜蜂针刺为倒钩状，毒腺与内脏相连，一旦蛰中人，针刺就会带着毒腺与内脏一起脱离，导致蜜蜂死亡。 这些工蜂的针刺都被特别强化过，呈笔直状，蜇中人后，可以抽离笔直针刺，不用当场死亡。 此外，蜜蜂的体型也被改造分化成不同种类，一些保持着身体多毛、携粉足的特征， 一些则失去多毛携粉足特征，甚至连嚼吸式口器也惨遭退化，变成虹吸式口器——这些蜜蜂不再担任采粉职责，单纯地作为兵蜂守护蜂巢。 另外，蜜蜂的肌肉种类也分化成不同种类，一些保持原状， 一些的翅膀和肌肉则得到强化，翅膀变得更轻、更薄、更纤细， 而且背部控制翅膀的飞行肌，也被调整成了更高强度的异步肌（飞行肌的一种，比同步肌的收缩次数更快）， 从每秒钟震荡两百多次翅膀，提升到每秒钟震荡一千多次， 飞行速度得到巨大提升，短距离冲刺时，速度可以接近50km/h。 当然，这类特化工蜂由于能量消耗相当之大，比起原来的寿命更短。 而且因为这是第一批改造物种，部分异化工蜂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明明没有携粉足和嚼吸式口器也要飞出去采蜜，看着其他正常工蜂努力奋斗，自己则在旁边胡乱飞舞，滑水摸鱼。 边缘ob啊这是，狡猾，大大的狡猾。 目前李昂还没有找到能精准控制蜂群的办法，只能不断采集信息素样本，为以后驾驭虫群做准备。 创造物种的伟业任重而道远，随着剧本任务时限的慢慢接近，李昂也开始整理装备，准备进入剧本世界。 由于团队合作的剧本任务里面有可能会暴露玩家id，李昂用生物母版和各色颜料，稍微修改了一下【三棱骨尖枪】与【猛毒】的外形， 在骨枪表面覆盖了一层厚厚血肉， 在猛毒表面喷了一层漆，遮盖了刀刃上面的斑驳绿光，使其看上去更像现代工业制造出来的仿古苗刀。 某日傍晚，坐在饭桌旁吃着炒粉干的李昂，终于听到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团队）】 【任务名：机关宅邸】 【一阶段任务目标：进入威廉姆斯宅邸】 【任务时间限制：1小时】 【任务奖励：无】 【任务失败惩罚：无】 【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是否立即传送】 早已做好准备的李昂立刻丢下筷子，擦了擦嘴角，进到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内，取出生物母版改造自己外表与体型，召来柴大小姐，站在客厅里静静地等待传送。 “这次又是团队合作的剧本任务，任务目标的威廉姆斯宅邸，听起来像是西方世界背景，暂时不知道具体年代与地区。” 李昂心中默默想到，“一小时的任务时间限制，意味着传送过去时，我并不会在宅邸附近， 而是需要走相当一段距离才能抵达，而且路上会遇到足以威胁生命或是造成麻烦的危险。 也就是说，进去之后就得做好战斗准备。 空空荡荡的任务奖励，有可能是活着抵达宅邸，本身就是一种奖励。 而同样空无一物的失败惩罚，说明如果不能再一小时内赶到这间所谓的威廉姆斯机关宅邸，下场就跟死了差不多.... 甚至比死亡更加糟糕。 可惜，系统故意设置了一阶段、二阶段的任务目标，没有透露出更多更有用的信息情报。” 单从任务简要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李昂已经可以想象到此次剧本任务的难度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炸串 时限一至，再睁眼时，李昂发现自己依旧穿着入场时的防弹衣和其他装备，正站在一片丛林当中。 抬头望天，只见宁静夜空极其清澈，萦绕一圈朦胧光晕的圆月高悬着，周围却没有半点星光， 若不是几缕缥缈乌云慵懒飘过，真会令人误以为穹顶上挂着一幅静态油画。 冷冽月光下，李昂扫视四周，发现周围大概是一片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地面生长着一些兰科植物与苔藓地衣，灌木丛与蕨类植物繁盛茂密，乔木除了壳斗科、樟科、木兰科等各类常见树木之外，还有一种连李昂也完全无法辨识的林木。 该林木有着暗褐色且呈鳞状薄片脱落的树皮，枝近平展，针叶粗短，树冠塔形，形似北美短叶松，但树干极为扭曲怪异，不少树木甚至是贴着地面横着生长，两侧树干撑着地面，中间一截树干树冠处才猛地抬起。 像是....匍匐在地的活人。 李昂面不改色，启动猫眼特效，并没有从这些怪异松树里面看到有人类藏着的痕迹。 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握紧三棱骨尖枪，远远戳了诡异松树一下，没有异常之后，用枪刃挖下一块树皮与木质，仔细端详，同样没有问题。 李昂将松树碎片收入背包行囊，发现手机无信号，对讲机满是杂音，gps定位装置失灵，无人机也莫名其妙无法开启。 “这片森林，有古怪。” 柴大小姐轻声说道：“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嗯。” 李昂点了点头，收起无人机等物品，默默道：“和上次孤寒寺一样，剧本任务并没有给我安排什么特殊身份。 也就是说很大可能不需要我与剧本世界里的人物沟通， 就算需要，对方也并不在乎我的奇异造型。” 最关键的是，队友呢？ 这次剧本任务可是团队合作，但从刚才到现在，李昂丝毫没有发现其他活人存在过的痕迹， 就算侧耳倾听，也只能听见虫鸣鸟叫，飒飒风声与小型啮齿类动物或昆虫等在落叶堆上来回爬动的声响。 能和李昂匹配到一起的，等级都不会差太多，至少也算是已经懂得大部分求生之道、有一定战斗能力的玩家， 怎么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惨遭团灭。 唯一的解释，就是系统在一开始就没有把他们匹配到一起，而是散落在林地各处。 这么做的原因想必也很简单，林地中潜藏的危险因素无法对一群玩家造成性命威胁，但对落单玩家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飒飒飒飒—— 一群野兽脚掌踩踏落叶卷起尘土的密集声音在密林深处响起，李昂想也不想，直接躬下身去，顺手扒下戴在头盔上的微光红外线夜视仪，利用夜视仪窥探丛林。 李昂清晰看到，一群非人非兽的怪物自远方奔袭而来。 他们的体型类似人类，米左右，体表苍白没有毛发，未穿衣物，脊背弯曲，四肢着地，快速爬行，其手脚比例异乎寻常的大，手指甲极为尖利。 此外，他们的颅骨则向前突出，呈尖锥状，面部依稀有着人脸轮廓， 但双眼退化成了一条缝隙，鼻子尖尖，上下嘴唇不翼而飞，只能看见牙龈，以及暴露在空气当中的锯齿状尖利獠牙。 这些怪物四面八方地包围过来，数量大致在上百只左右，气势相当狂躁， 在其奔跑过程当中，怪物们还会像猎犬一样拼命喘气，自口腔中吐出的浑浊气流在微光红外线夜视仪里清晰可见。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些玩意儿跑过来不可能是为了当李某人的舔狗， 李昂观察到他们在像狼群一样，四面八方涌来并环绕自己编织包围圈，立刻就做出了决定——跑。 系统给出的任务目标是赶往威廉姆斯宅邸，而不是站在这里和这些战力未知的怪物刚正面。 李昂向前跑出几步，手中三棱骨尖枪一杵地面，整个人如同撑杆跳运动员一般高高跃起， 即将落地之时，脚掌在一颗乔木的树干上猛地一蹬， 再次拔高一段距离，跃出了树冠层。 风声刮过耳畔，李昂清晰看见，前方远处某片山脚处，人为开拓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中央坐落着一座维多利亚大型庄园。 该庄园的建筑群相当庞大，整体为维多利亚建筑风格，两侧有巨木掩映，前方有分成四瓣的大型花坛，花坛中间则是一座设有天使雕像的喷泉。 由于此时身形还在下坠，李昂的动态视力只能勉强看到庄园主楼的客厅闪着明亮灯光。 那里，应该就是任务目标所指的威廉姆斯宅邸了... 李昂在树冠枝干上踩踏飞跃，其下方的怪物如同潮水一般，随着他一同奔涌， 其中还有些异类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扣住乔木树干，快速攀登上树冠，像猿猴一般，极为灵活地摆荡跳跃前行。 这些异类如同紧密合作的狼群，但彼此间丝毫看不出是如何联系的，他们只是沉默着，像钳子一般左右夹击，逐渐收拢对李昂的包围。 “别追我好不好，我身上没有急支糖浆。” 李昂有些无奈，眼看一只在树冠丛中摆荡前行的异类飞扑而来，直接启动猫眼特效，试图令其陷入幻觉。 幻觉对于异类毫无作用，对方完全没有遭到影响干涉，反而张开獠牙，前伸利爪，要将飞在半空当中的李昂从背部开膛破肚。 “滚。” 李昂反手一枪扎出，远超同等级玩家的属性值搭配上波纹呼吸法的增益，直接将异类胸膛扎穿。 李昂刺的位置，大致是人类的心脏部位，手上传来的触感，也清晰体验到凿开肋骨，刺破心脏的感觉。 那异类被挂在枪杆上，竟然没有彻底死透，只是身躯剧烈挣扎，双手下意识地扒拉着枪身，想着把自己从拽下来。 李昂释放波纹能量依附在枪身之上，枪刃处的异类怪物立刻凄厉惨叫起来，伤口处升腾起一阵阵黑白烟雾。 亡灵？还是负能量生物？ 李昂脚尖不停，继续朝着那座宅邸飞跃狂奔，手上一抖枪身，再次扎穿一名飞扑过来的异类，短短数息时间，枪身上就挂满了怪物尸体，远看上去，仿佛他正握着一串炸串，在树冠上飞行。 第二百二十四章 蓝猫 李昂将炸串左右挥舞，轻松砸退一众怪物，手中加装了消音器的突击步枪开火扫射，准确命中接近身前的怪物头颅。 这些怪物不仅牙尖爪利，走及奔马，攀登飞跃胜似猿猴，矮小体型中蕴含的力量丝毫不逊色于豺狼虎豹， 还悍不畏死，完全不在乎李昂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前仆后继地飞扑过来，势要将他拖拽下树冠，一拥而上将其开膛破肚。 “类似狼群的集体化狩猎，但是没有发现狼王一样的指挥者。 皮肤硬化，肌肉坚韧，步枪子弹打在身躯上并不能直接毙命，必须击穿头部才行——单体战斗力弱于《生化危机》里的舔食者，但胜在数量众多， 这种行动模式加上数量，足以在巷战环境下对现代战争当中的雇佣兵军团造成威胁。” 李昂心思急转，前行速度稍稍被拖慢，但仍有余力仔细打量敌人。 “玩家只要敏捷属性够高，弹药量够充足，还是可以轻松风筝死它们的...” 话音未落，下方陆地开始缓缓震颤，地面沙化坍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深邃坑洞， 只见无穷无尽的怪物从坑洞隧道里攀爬上来，像极了蟑螂窝里涌出来的无数蟑螂，在李昂身后整齐狂奔，连成乌泱泱一片。 李昂喊了一声卧槽，立刻甩掉枪杆上插着的怪物尸体，只留下两具收入物品栏内，脚下连蹬，陡然加快速度。 为了不被包围，李昂还戴上入耳式耳机，开启bgm技能，放了首《奔跑》，以提升跑动跳跃的前进速度。 片刻，李昂堪堪逃出包围圈，冲到山脚下的空地，回头望去，看见那些匍匐怪物齐齐在林地外围刹车停顿，没有进入空地。 “吼——” 林边，浩浩荡荡连成一片的怪物们心有不甘，用那猩红眼眸深深凝望着李昂，此起彼伏地朝他嚎叫了一阵， 双方只差二十米距离，它们却始终不敢踏出林地一步。 仿佛，在畏惧着什么东西。 李昂冷冷地看了它们一眼，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他其实还挺想拿出大喇叭，站在原地跟对面比一比谁的嗓门更大， 或者播放几首《月亮之上》、《最炫民族风》、《荷塘月色》，测试一下怪物对于广场舞声波攻击的耐受程度。 “就是不知道它们驻足不前，是因为庄园本身，还是因为庄园里的某样因素...” 李昂嘀咕着，转过身去，看向威廉姆斯宅邸。 走出林地之后，这座掩映在树荫中的维多利亚风格宅邸更显宏伟壮观， 虽然因为年久失修，墙垣砖石斑驳脱落，花坛中百花枯萎凋零，喷泉中只剩一滩积着绿藻的死水， 但这些因素反而为宅邸本身增添了一丝阴郁幽深，古老沧桑的意味。 四道人影静静伫立在花坛后方，彼此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似乎是在交谈着什么。 看到李昂之后，其中一道人影远远地挥了挥手，却没有主动走近。 李昂同样没有贸然接近，而是利用狙击枪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番。 四道人影之中，一位是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欧罗巴人种美女，淡金色披肩长发，穿着件厚重的棕色毛呢大衣，脚踩黑色马靴。 一位是留着灰色短发的英俊青年男子，戴方框眼睛，穿着裁剪得体的白衬衫与红色西装，嘴里叼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 一位是个表情严肃的中等个子青年，穿着布衣，带着黑色礼帽。 还有一位，李昂曾经见过，是之前在畸变世界任务里遇到的白人青年石匠。 能活过数次剧本任务的玩家里面可能有幸运儿，但绝不会有蠢货，这几位既然敢露出容貌，要么他们不在乎身份泄露， 要么，就是这幅容貌不是他们自己的真容。 李昂观察了一番四名队友，顺便将宅邸结构记在脑中，没有发现异常之后，才收起狙击枪，朝着四道身影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李昂眼前光线骤然一黑，听觉嗅觉触觉与身躯控制权被迅速剥离，连大脑的运转速度都变得极为迟缓。 他只能看到前方的虚空之中，悄然浮现出一个被锁链牢牢禁锢住的人形轮廓黑影。 那看不清容貌性别的黑影，本来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在发现李昂之后，猛地剧烈挣扎起来，似乎是要挣脱开锁链束缚，朝他扑来。 “你会，死在这里！” 一个沙哑响亮的女声在李昂耳边响起，他眼前的人形黑影陡然后退，像是被什么东西重新拖拽回了虚空当中，消散不见。 五感再次回归，重新掌握身躯控制权的李昂心中惊骇，猛地运转波纹呼吸法，使澎湃的波纹能量充斥全身， 同时，手上握紧三棱骨尖枪，一扫枪杆朝身后狠狠荡去。 他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女子，她穿着一袭残破红裙，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身形瘦削，满是污泥的双手轻轻搭在李昂的肩膀上，五指指甲不翼而飞。 蕴含着波纹能量的三棱骨尖枪重重摆荡，却没有接触到任何实体，只是轻飘飘地穿过了女子腰腹。 “你会，死在这里。” 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沙哑地嘀咕着，喉咙里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找到我...” 李昂身形暴退，朝女子激发骨枪枪刃，同样一无所获——对方身形悄然消散，没留下半点痕迹。 李昂脸色阴郁不定，询问柴大小姐，却得知在她的视线里，根本没有看到什么人形黑影与红衣女子，她只看见李昂身形一僵，莫名其妙抄起三棱骨尖枪，向后方横扫。 “怎么了？” 柴大小姐有些焦躁不安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李昂把事情和她一说，疑惑于刚才发生的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是此次剧本任务自带的设定， 还是那几名队友的暗算... 精神攻击最是无解，如果没有相应品质的道具或者技能进行抵消，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李昂摇了摇头，缓步朝着宅邸的方向走去，根据变脸面具随机显示出的外形，和那四名队友打了声招呼。 “小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超威蓝猫，大家还记得我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颜值 超威蓝猫是什么鬼？ 在场的四名玩家显然都没有什么童年，一脸懵比，完全并能听懂李昂的梗。 “你也是玩家吧。” 穿着红色西装的俊朗青年看了那些密密麻麻环绕林地边缘的怪物一眼，冷冷道：“动静闹得挺大啊。” “一般一般。” 李昂摇头笑道：“怎么，你们来的时候没有遇到它们么？” “哼。” 西装青年刚要开口，却陡然想到了什么，皱眉说道：“既然是合作任务，先给我们看一眼你的玩家id。” 剧本世界里的合作任务，需要玩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配合才能完成， 展示玩家id，既可以增进理解（从队友称号判断其特长），增加信任， 又可以防止“剧本任务boss冒名顶替队友”的情况发生，是玩家进行合作的基础。 “谢邀，不过你先露。” 李昂不为所动，说道：“圈里人太多，我得匿名才行。” “呵。” 西装青年咧嘴一笑，扫了眼其他几名队友，露出自己的玩家信息， 【怒火攻心·恶无念】【lv11】 也是一名十一级的玩家，就是不知道怒火攻心称号技能的具体效果。 剩下三人沉默片刻，也各自浮现出自己的玩家称号。 那名欧罗巴小姐姐的玩家信息是 【暴雨海燕·森林猫】【lv10】 暴风雨中的海燕？森林猫是指挪威森林猫还是西伯利亚森林猫？ 那位穿着布衣带着礼帽的青年信息是 【大鹏斩翅·东枫破】【lv10】 东风破可还行。而大鹏斩翅...感觉像是斩击类型的主动攻击技能。 至于那位之前匹配到过的石匠，这回倒是露出了自己的玩家信息， 【迷锁连城·石匠】【lv11】 算上李昂自己的话，在场五人有三名lv11级玩家，两名lv10... 别看lv11与lv10只差了一级， 随着等级提高，跨越级数的经验值需求也在变大， 一级的差距，象征着更多次数的剧本任务，更高的通关评价，更丰富、更高质量的装备道具。 不过，这两名lv10能和他们排在一起，也足以证明他们不是混分混上来的水货，至少个人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李昂浮现出自己的id，由于上次在畸变世界他没有向石匠暴露玩家信息，这次干脆就装作完全不认识对方的样子，以避免遭到寻仇的情况发生。 “现在距离一小时的任务时限，还有一段时间。” 石匠开口打破了沉默压抑的气氛，对李昂说道：“你刚刚才到，之前我们一直在谈论传送之后各自遭遇到了什么。 我传送到的位置是一片海滩，根据指南针显示，大概是在这片庄园的东北部，洋流自东南向西北流动。” 李昂一挑眉梢，“岛屿还是半岛陆地？” “根据海边植物种类与生物多样性，我认为是中大型岛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石匠摇了摇头，说道：“至于具体的地理位置， 由于海滩附近和海面上起着浓雾，看不清楚，gps、手机等电子设备也都统统失灵，无法确定经纬度。 我观察了一阵之后就向着西南方向的有光亮的庄园前进，一路上有听到各种响动，就立即隐匿身形，躲藏起来，潜行到了这片空地。” 李昂想了想，开口问道：“唔....海滩上面有垃圾么？” “没有，海滩上面很干净，只有一些落在沙滩上的枯木枝叶。” 石匠摇了摇头，他自然明白李昂想问什么—— 由于洋流作用，海滩上总会飘来各种各样的人类垃圾造物，可以通过垃圾数量种类，判断剧本世界的具体年代与大致位置。 “我是第二个到的。” 森林猫开口说道：“我传送过来的位置是在山脊附近，可以直接看到庄园的景象， 为了规避任务隐性提示中的敌人，我稍微花了点功夫，慢慢接近。” 东枫破和恶无念都被传送到了一条河流附近，两人分别是第三、第四个到的庄园， 在过来的路上，他们发现了彼此，但是一些躲藏在地底坑道中的怪物也发现了他们，对其展开追击。 两人费了相当大的功夫，最终还是陷入重重包围，所幸有森林猫与石匠的帮助，令他俩顺利离开林地，抵达庄园，同时也发现怪物不肯离开森林的现象。 四人齐聚之后，没有贸然进入庄园，而是在庄园前方的花坛处等待，看看还有没有队友过来。 “所有玩家都没有发现有这片地方有人类生活的痕迹，要么是这里过于偏僻，距离岛上的人类聚居地点太远， 要么，这里干脆就无人定居。” 李昂皱眉说道：“结合这些满坑满谷的怪物，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高一些。” “这可未必。” 恶无念神色淡然地吸了口烟，那根燃到一半的香烟丝毫没有缩短的痕迹，“如果岛上没人，这座古老庄园又是谁建立起来的？ 我觉得是岛上本来有人生存，但发生意外之后，人类就撤出了这座岛屿。 而那起意外，则与林地里的怪物有关。” 不得不说，留着一头灰发，穿着红色西装的恶无念相当帅气， 尤其是叼烟嘴角勾勒出的那股似有若无痞气，放在现实世界足以迷倒一众小姐姐，令其狂刷“呜呜呜这也太帅了8，这是什么宝藏男孩鸭？！爱了爱了” 这倒不是说他魅力属性加得多， 按照杀场游戏的注解，魅力属性的最大作用，是使玩家在其他存在眼中，看上去更加“顺眼”一些，说服他人的几率更大， 而不是直接提升颜值——直接美颜的话，官方一查就能抓获，反而不好。 论坛上有一则对于魅力属性效果的测试精华帖，里面详细论述了魅力属性的生效形式与发展潜力。 一些玩家可以主加魅力属性，在lv10的时候，就把魅力加到15点，一个媚眼抛出去，配合魅惑技能，直接策反剧本boss， 再利用相应的装备道具，使boss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使魔， 每逢战斗，就把一堆使魔丢出去，为自己作战。 只是，这种“魅惑召唤流”的路子相当狂野，要求也非常高——孤狼玩家还没来得及点出魅惑能力，在前期就因为自身战斗力不足而命丧当场。 换句话说，只有现实世界自身颜值就够高的玩家（天生颜值就有7、8点），才有可能在大组织的支持下，玩一玩魅惑流。 唔... 这么想来，选秀节目里面那些男生女相，一个比一个妖娆妩媚的男生小鲜肉，都是很好的魅惑流储备军啊。 不过魅惑流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剧本boss不一定是女人，不一定是男人，有时候甚至都不是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门扉 西装帅哥恶无念完全不知道李昂在心中编排他的长相，继续说道：“密林里的那些怪物数量实在太多，如果一拥而上的话，完全可以把我们活活淹死。 那样将怪物阻挡在林地外的因素，很可能就是我们在此次任务当中生还的关键。” “嗯。” 石匠点了点头，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森林猫与东枫破，“二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森林猫眉头微皱，谨慎说道：“任务名称是机关宅邸，也就是说，这座威廉姆斯庄园内很可能藏有一些某种现实或超现实的机关。 等会进入宅邸之后，我们必须得谨慎小心一些，不要分开，所有行动最好都要在队友视线之中进行。” 其他几人点点头，不用森林猫说他们也都明白，在这种诡异未知的副本里，和队友一起行动既有利于团队，也有利于自己的生还。 东枫破接着说道：“距离最后时限的时间不多了，我看我们还是先进到宅邸里面吧，万一第二阶段任务的时间不够用可就糟糕了。” 由于此次合作任务是把所有玩家分散传送到这片区域的不同地区，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这原本是多少人的剧本任务， 只是眼下时间宝贵，只能默认没有更多的队友了... 五人商量一阵，确定好了行进顺序，由李昂与恶无念两名lv11走在最前面，森林猫与东枫破两位低一级的玩家走在中间，石匠在后方压阵。 李昂沿着大门台阶拾级而上，用三棱骨尖枪的枪刃抵住木质大门的铜制把手，重重将大门推开。 吱呀—— 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无数尘埃从门框上方震落，飘散在地。 门内是一间高大宽敞的大厅，维多利亚风格装饰，厚厚灰尘难掩曾经的精致华美， 二楼穹顶处挂着水晶吊灯，一楼地板上铺着暗红色的手织地毯， 只是由于年久失修，结起了不少蜘蛛网。 众人之前在外面看到的屋内光亮，并非来源于水晶吊灯，而是一盏盏挂在墙壁上的花朵状壁灯——这些壁灯统一散发出温和的鹅黄色光亮。 大厅里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油画上有一名坐在椅子上的不苟言笑老女人，她穿着一袭宫廷长裙，双手搭在膝盖上，椅子后方则是一名差不多岁数的老男人，留着苍白山羊胡，同样穿着贵族服饰，伸出单手扶着座椅靠背。 油画左侧设置着一条宽敞的木质半圆台阶，通往二楼的一条幽暗走廊，台阶边沿的墙壁上同样挂着各式各样的油画，画上有着不同服饰的男男女女。 客厅左右两侧各有一条走廊，由于光线晦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李昂在门外探头探脑了一阵，闻了闻空气，除了一股陈腐气息之外并没有察觉到异常，转头对队友们点点头，说道：“里面的空气很安全，有点像初恋的甜甜香香味道。” 恶无念摇了摇头，“...别说废话了，我们进去吧。” 一群玩家鱼贯而入，随着走在最后方的石匠踏进门槛，木质大门突然被一股无形巨力推动，向内闭合。 石匠早有预感，在大门试图合上的时候就转过身去，双手抵住门扉，不让大门关上。 然而那股推门力量相当诡异，“砰”地一声就把大门关闭，甚至连石匠自己都被巨力推动，倒退两三步。 与此同时，五名玩家也听到了在耳边响起的系统提示音。 【所有玩家已到齐，现公布下一段任务提示】 【二阶段任务目标：清除威廉姆斯宅邸内心，肺，肠，肾，四肢，躯干，头，胚胎等八种异常器官】 【任务奖励1：s级通关评价可获得精良品质随机物品*1，a级通关评价可获得稀有品质随机物品*1，b级通关评价可获得普通品质随机物品*1】 【任务奖励2：经验值300点】 【任务奖励3：游戏币600点】 【任务时间限制：3小时】 【任务失败惩罚：无】 “艹。” 恶无念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神色阴郁地扫视着大厅，脊背稍稍拱起，双手自然垂落，显然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其他几人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清除宅邸内的各种特异器官，什么心、肠、肺... 一股子恐怖诡异的畸变即视感。 “任务失败惩罚又是无啊。” 东枫破喃喃说道：“也就是说，三个小时之内如果无法完成任务，就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比如说这些异常器官发生畸变，或者外面林地里的成千上万只怪物失去束缚，一拥而上把我们彻底淹没吞噬...” 三个小时的时间限制近在眼前，玩家们不敢耽搁，立刻开始对客厅进行调查。 首先就是莫名其妙关上的正门门扉， 石匠先拿出一把万能钥匙一样的东西，尝试着撬开门锁，失败之后再从自己背包栏里掏出两把裁纸小刀，攥在手中， 那两把裁纸刀看上去极为普通，有着红色的塑料外壳，是街边文具店就能买到的常见款式。 他握着裁纸小刀，试图将其伸进两扇大门缝隙， 不知为何，尽管肉眼看去两侧木质大门之间确实留有空间，小刀却怎么也伸不进去——就像是这片空间被牢牢焊住了一样。 几名玩家试图破坏大门或者墙壁的尝试一一失败， 不只是木门，客厅内的玻璃窗户也坚不可摧， 李昂用加持了波纹能量的三棱骨尖枪对玻璃狠狠凿击，都只能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蛛网裂缝，而且裂缝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我们被关在宅邸内部了。” 恶无念扫了眼平静客厅，舔了舔嘴唇，阴沉地从背包栏里取出一大块淡黄色的橡皮泥物体，将其牢牢黏在大门上。 “这是....口香糖？”石匠看了橡皮泥形状的易爆物品一眼，脸色微变，急忙阻止恶无念到：“你疯了么？” “我没疯。”恶无念冷漠地摇了摇头，“我刻意控制过它的当量，这点分量伤不到我们。 而且，我炸门不是为了把门炸开，而是为了测试空气墙壁的坚硬程度。 通过这种方式，来得知笼罩别墅的异常力量具体强度” “我知道。” 石匠摇了摇头，他的背包栏里也常备着各类易爆物品，就算没有恶无念，他也会进行测试。 “但是你别忘了这次的任务名字是机关宅邸。贸然进行爆破，很可能直接触发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 要测试空气墙硬度，得等到我们搜索完这层客厅，大致了解那些畸变器官是怎么回事之后，才可以对地面进行轻度爆破。” 第二百二十七章 消失 在石匠的劝说下，恶无念默默收起了淡黄色的口香糖， 一旁的李昂忍不住擦了擦额头，拍了拍胸口，后怕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恐怖了，一言不合就拿出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想当年我在非洲打游击的时候都没这么冲动啊。” 东枫破忍不住出声问道：“老兄你还去非洲打过游击？” “是啊。” 李昂点了点头，说道：“我去人才市场那边招聘， 他们说暑假工去干雇佣兵挺好的，公司有正规劳务派遣合同，还给办理高额意外伤害险， 扛着ak就能上战场，一天给八千块钱，还有800高温补贴，当日转账绝不含糊， 上班跟吃鸡一样快乐。 我就去了，结果发现双方战场上都是组队去当暑假工的同胞，我们就很默契地朝天开枪，一天下来一个人没死，还有钱领。 这不暑假快结束了么，我就回来了。” “...” 东枫破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李昂才扯淡，用蛋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过身去跟着石匠等人一起搜查起大厅。 石匠从墙壁上摘下花朵形状的壁灯，旋开电灯泡，说道：“客厅本身用的一些木材装饰，至少有着百年以上的悠久历史， 壁灯虽然采用电线输电，但这些埋在墙壁里的电线大部分都已经老化，结构相当原始。 唔...用的是钨丝白炽灯，至少我们可以假设这间房子最后有人居住的时间点，在二十世纪初。” 之所以说是假设，是因为众人都不能肯定这个剧本世界的背景设定是不是类似于地球...如果这是在异世界的话，那么一切特殊状况皆有可能。 “有电，证明有电源。” 恶无念冷冷说道：“也许我们等会可以顺着电线，去到电源室之类的地方，看看那里有没有所谓的异常器官。” 咔嚓，咔嚓。 清晰的快门声响了起来，恶无念与石匠转过头，看见森林猫正举着一台崭新的拍立得相机（快速成象的传统相机，拍照后可以立刻印出相片），站在客厅的角落里进行拍照。 在电子设备统统失效的环境下，拍立得反而可以正常工作。 森林猫自顾自地进行着拍摄，将印出的所有照片都在眼前过一边，然后放进挂在腰间的口袋之中。 这台拍立得并不是普通相机，而是一件精良品质的装备，名为【占卜拍立得】 可以拍下带有预言性质的照片——如果照片中的场景在十几分钟内会发生异常事件的话，相机就会以预言的形式，将未来画面模糊地提前展现出来。 【占卜拍立得】帮助森林猫度过了不少极为危险的困境，只是其备注有些莫名其妙，是一行特别小的小字：摄影的境界，你们这些只会玩器材的永远不会懂。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森林猫注意到了队友的目光，抬起头来，甩了甩淡金色披肩发丝，姣好容颜淡定地笑了笑，对他们说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恶无念和石匠继续研究壁灯，东枫破则举着一台相当笨重的大型手电筒，朝着台阶上方的二楼幽暗走廊探照。 李昂凑上前去，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枫兄，你在看什么呢？” “...别叫我枫兄好么？感觉怪怪的。” 东枫破脸上再次闪过蛋疼表情，朝那条幽暗走廊努了努下巴，“看到走廊两侧的那些房间没有，那里的门板结构、造型，没有一样是重复的。” “嗯？” 李昂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就像东枫破说的那样，二楼的结构相当诡异， 走廊两侧房间的门板形状、颜色、大小各异，放在一起极不搭配。 不只是房间，走廊本身也有异常，本应平整的走廊上莫名其妙就有一两级突然出现的台阶， 走廊的天花板上，有些地方还安装了古香古色的木质地板，或是一两扇莫名其妙的玻璃窗户。 “二楼走廊的结构，太混乱了，就像是无数房间拼接在一起一样。” 东枫破眉头紧紧皱起，“是建造之初，房子拥有者就故意这么设计的？还是宅邸里的那些异常器官导致的？” “房子的拥有者，应该就是客厅深处挂着的那副油画了吧。而墙壁上挂着的这些男男女女油画，想必也是宅邸主人的后裔。 这曾经是一个人口众多的贵族家族啊。” 李昂淡然说道：“不过我刚才检查过油画框，没有从上面找到姓氏名字或者家族名。想要得到更多线索的话，还是得亲自上去搜查。” “嗯。” 东枫破点了点头，转过头去，看向下方台阶的恶无念与石匠，却发现那两人不知何时，连同应该在客厅角落的森林猫一起，悄然消失，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 东枫破脊背寒毛瞬间根根竖起，那三人可都是lv10以上的强者，拥有相对豪华的装备与技能， 别说是区区宅邸了，就算是寻常的剧本boss亲临，也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瞬间干掉他们三人。 “李兄弟——” 东枫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回头看向身旁，然而他身边哪还有活人痕迹！ 那名叫做李日升的lv11，就在他的身边消失了... ！！ 东枫破登时绷紧了身躯，自背包栏内取出现阶段他所拥有的最强力攻击性装备—— 一件稀有品质的强力棒球棍，主动特效是“打出一记完美的全垒打，可以将重量较轻的敌人轻松击飞”。 东枫破将笨重手电筒轻轻放到地上，双手握紧金属材质的实心棒球棍，不敢再靠近墙壁，只能瑟缩起身躯，谨慎地等待着异常出现。 呼，吸。 大厅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你的呼吸声，四周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滋滋—— 壁灯闪烁不定，发出电波杂音，从温暖柔和的黄光，逐渐转暗，变得通红，暗红，猩红。 昏暗环境中，东枫破的瞳孔不断扩大，他看到那张铺在客厅地板上的手织地毯，莫名其妙地缓慢拱了起来，并逐渐变形， 像泥浆，像浆糊一样，慢慢升腾，勾勒出一个几乎占满小半间客厅的人形轮廓。 第二百二十八章 铁肺 李昂看着木质的天花板，淡定说道：“这是什么个情况？” 数秒钟前，他还在和东枫破一起站在台阶上，向二楼走廊张望， 突然间，李昂脚下地面的一块瓷砖猛地沉降下来，他下意识地举起三棱骨尖枪，试图横置枪身挡住下坠之势， 然而坠落的速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李昂甚至来不及喊叫一声，就跌进坍塌瓷砖下方的漆黑空间， 旋即，就看见自己横飞着撞开一扇木板门，进入一间卧室，平稳而轻巧地栽进了一台巨大而笨重的圆筒状金属仪器内， 米，内部中空，腔体直径近一米，足以容纳下一名成年男性， 而金属圆筒下方，则是同样由金属打造的支架。 李昂的身子被牢牢困在圆筒仪器当中，脖子和脑袋露在外面，枕在一块从金属仪器前端延伸出来的生锈金属板上。 看上去，就像是躺在一个圆筒金属棺椁里一样。 换做其他人，此时肯定已经慌乱不知所措地挣扎起来，要从这台金属棺椁中挣脱， 然而李昂完全不慌，发现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之后，挪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躺姿，转了转脖子，在心中呼唤柴大小姐，“柴柴，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跟你看到的一样，地面凹陷，你横飞着飘进屋里面。” 柴翠翘顿了一下，看向屋子角落那扇缓缓闭合的木门，说道：“这间屋子的外面是一条横置走廊的拐角——看样子不像是二楼的走廊。 这座房子有古怪，重力异常，空间结构同样异常。” “嗯。” 李昂点了点头，枕在金属板上的脖子左右转动，扫视了一眼房间，“书架，小书桌，钢琴，布质玩偶...这里以前应该是一间儿童房间。 准确地说，是一名罹患小儿麻痹症的孩童患者的房间” 柴翠翘闻言一愣，“小儿麻痹症？你怎么知道？” 李昂没有回答，活动被困在圆筒金属仪器当中的双手，在金属圆筒的中空腔体中来回摸索，很快找到了阀门装置， 李昂拧动阀门，拘束着脖子的圆筒前端自右侧缓缓开启，让李昂可以滑进圆筒内，等到仪器前端的门彻底打开之后，再整个人从里面爬出来。 李昂在地板上站稳之后，拍了拍身上沾染到的不少灰尘，用指关节敲了敲这台金属圆筒仪器，淡定说道，“这台看起来有点像茶叶翻炒机的东西，名为‘铁肺’，是为了救助小儿麻痹症患者而发明的仪器。 小儿麻痹症古已有之，由于患者肌肉无力，难以调动呼吸肌，所以患者经常因为呼吸困难、呼吸衰竭而死亡。 十七世纪时，一名英国科学家就根据呼吸运动原理，提出通过外部施加负压通气，促进呼吸的想法。 直至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美利坚掀起一股设计负压原型呼吸肌的热潮，其中就有一种名为铁肺的仪器，通过人为制造负压环境，辅助患者进行呼吸。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时，铁肺遍布全美医院，维系数以万计的小儿麻痹症患者生命线。 不过随着脊髓灰质炎病毒疫苗问世，小儿麻痹症有了真正有效的治疗手段，铁肺也就退出了历史舞台。” 李昂扫了眼这台仪器的表面锈蚀程度，平静说道：“如果这次剧本任务的背景是近现代地球的话，那年代肯定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附近，或者之后。” “呃，” 柴大小姐瞪大了眼睛，“这你也知道的嘛....” 李昂顿了一下，手指指腹轻轻刮过铁肺，淡然说道：“我以前有个朋友，他就患了这种病。为此我专门去了解过这类疾病的相关历史。” 李昂没有透露那位朋友的具体信息，不过柴大小姐自动脑部，心中了然——李昂可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 她有些尴尬地说道道：“....不好意思。” “没事。” 李昂随手拍了拍铁肺，舒展了一下筋骨，径直走到儿童卧室门外，拉开房门。 门外是一条阴暗走廊，结构极为怪异离奇，走廊时而狭窄，时而宽敞，时而上升，时而下降。 本应是窗户的地方设置着一道悬空木门，本应是门的地方设置着一扇半透明窗户。 “简直就像是把几百间房子拆散了，然后又重新拼凑在一起一样。” 李昂在心中默默说道，没有踏进走廊，而是回到屋内，关上房门，不急不缓地搜索起这间儿童卧室来。 “诶，不去找队友么？”柴大小姐轻声问道。 “可以，但没必要。”李昂摇了摇头，回答道：“刚才我在一楼楼梯上，什么都没有做，就被机关强制传送到了这里， 以我的实力，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有理由相信，其他几名队友恐怕也在同一时间遭到同样的传送待遇。 这种庄园占地面积太大，房屋结构有诡异离奇，现在去寻找散落在各处的他们，只会浪费宝贵的任务时限。 要知道可是有八项异常器官需要解决。 而且就算找到了，不想办法找出传送效果的来源，也是枉然。” 李昂一边解释着，一边从战术腰带上接下战术强光手电筒，扫视整间屋子。 虽然他的猫眼与微光红外线夜视仪，都能起到夜间视物的作用， 但是视线里会缺失许多色彩，万一因为色彩缺失，漏掉了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在柴大小姐的八条手臂辅助下，李昂很快搜完了整间儿童卧室，并没有找到什么特殊的物品。 书架上的书籍都是英文童话故事，从印刷时间来看，最晚不超过上世纪三十年代末。 “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一名7-10岁的小女孩，患有小儿麻痹症，这里不是她的主卧室，而更像是一件玩耍娱乐用的小房间。她的父母对她很好，花了大价钱给她定制了一台铁肺。” 李昂沉声说道：“当时一台铁肺价格高达2000美元，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足以买下一套普通的居民住宅。 再结合这架颇为昂贵的钢琴，可以判断房间主人的家境优渥，应该是威廉姆斯庄园主人的直系后代之一。 而且她的小儿麻痹症不算特别严重，至少可以弹弹钢琴什么的。” 房间的大多数地方都已经搜索过了，唯一没有查看过的地方，就只有... 李昂眼前一亮，他举着手电筒，重新爬回了铁肺内部。 由于一直处于半密封状态，铁肺内部的锈蚀痕迹并没有多么严重， 仔细搜索之后，李昂果然在圆筒前端的某个角落里，发现一张已经发黄、干枯的小纸条。 他爬出铁肺，将纸条置于灯光之下，纸条内容写着： “爱丽丝，要听玛格丽特的话，希望你永远健康，平安——爱你的爸爸妈妈。” 在看到纸条的一瞬间，李昂眼前一花，脚下陈腐地板焕然一新，一缕温暖光芒从窗户外照射了进来，腐朽房间重新焕发生机。 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一位穿着淡雅裙子的金发小女孩幻影从虚空中坠出，坐在焕然一新的房间地板上，用笔在儿童童话书本上涂涂抹抹，一边涂鸦，一边开心嬉笑。 而坐在她旁边的，则是与她有几分相像的成年女人。 “这是...房间过去场景的重现？” 第二百二十九章 芭蕾 幻象当中，那名金发小女孩脸上挂着灿烂笑容，有些笨拙地握着彩色画笔，在书本上涂涂画画， 她双腿的坐姿有些歪斜别扭，身后的玩具堆旁，还放着两具金属材质的儿童辅助拐杖。 坐在她旁边的金发女子，用慈祥温柔同时夹杂着些许怜惜、哀伤的目光，默默地凝视着小女孩，轻轻地伸出手掌，抚摸女孩的柔软发丝。 “妈妈，你看我画了什么？” 女孩举起书本，上面画着一大一小两道粉色的人形身影，正穿着芭蕾舞裙，做出舞蹈的模样，她用书本挡住半张脸胖，用两只露在外面的水汪汪大眼睛看着母亲，撒娇道：“妈妈，等我病好了，你要教我跳舞哦。” 女人的眼眸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哀婉，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将女儿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好的，爱丽丝。” 幻象就此中断，随着雾气缓缓散尽，房间再次恢复成那副腐朽残破的模样。 “结束了？” 李昂眉头一皱，看了眼手中纸条，喃喃自语道：“唔...看来爱丽丝患了小儿麻痹症，她的父母出于某种原因无法再照顾她。 是夫妻去了外地？还是他们察觉到房子异常，要把爱丽丝送走？” 正当他陷入思索的时候，天花板的上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脚步。 踏踏，踏，踏踏，踏。 那脚步极有规律，从声音的方向来看，脚步的主人似乎在天花板上方的楼层里来回蹦跳，画圆圈？ 李昂默不作声地关掉手电筒，拿出三棱骨尖枪，握在手中，用枪刃尖端对准脚步声来源，跟随对方一起画着圆圈， 慕然间，声响平息，万籁俱静，李昂悄无声息地躬下身去，拄着长枪，淡漠地看向上方。 “吱呀——” 一扇嵌在天花板里的方形木板门，被缓缓掀开，露出通往楼上房间的漆黑通道。 在月光照耀下，可以清晰看见从上方房间缓缓飘落下来的细密尘埃。 死寂当中，一只穿着肮脏芭蕾舞鞋，与沾满灰尘的白色裤袜的小腿，从狭窄的木板门通道里伸了出来，缓慢地搭在木板门边缘。 接着，是另一条小腿。 以李昂的敏锐洞察力，轻松就辨别出这两条腿并不属于任何一名队友。 早在五名玩家都还在别墅前方的时候，李昂就通过扫视观察，对其他几名队友的身高、体重、形体等数据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两条腿，虽然长度上比不过森林猫，但在曲线层面更胜一筹。 堪比雕像，极具美感，好看。 人？还是怪物？ 李昂隐匿于黑暗之中，屏息凝神，遮掩气息，静静地看着那两条挂在天花板上的小腿像钟摆一样来回摇晃。 片刻，两条小腿似乎终于定下了决心，慢慢前挪，猛地从木板门上蹦跳下来。 啪嗒。 两条腿坠落在房间地板上，差点没有把握好平衡，费了一番功夫才重新站稳。 借着月光，李昂也彻底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那确实是两条踩着芭蕾舞鞋、穿着芭蕾舞裤袜与裙子的长腿，只是胯骨以上的身躯部分不翼而飞，只有两条纤细手臂悬浮在长腿上方的半空当中。 那两条手臂的手掌周围，显得比其他部位更加肮脏，伤口撕裂又重新愈合的血痂和灰尘夹杂在一起，呈现出晦暗的红黑色。 没有身躯，只有手脚的“芭蕾舞者”，以极为笨拙的姿势，在房间中继续着芭蕾舞蹈。 由于没有眼睛，它经常撞到桌椅杂物，摔倒在地，看上去楚楚可怜，一点威胁都没有。 “左侧肩膀的手肘上方，有一颗痣...” 李昂默默道：“和幻象当中，爱丽丝的母亲一样。 而且她现在这幅只有四肢没有躯干的样子，大概率对应着任务目标里，标注为‘四肢’的异常器官。” 李昂没有主动攻击对方，而是缩在墙边，看着她踮起脚尖，笨拙舞蹈，慢慢移动到了房间中央的位置。 随后，她大致做出了“弯腰”的动作，俯下身去，跪在地上，用双手在地面上来回摸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李昂心中一动，指尖在那张写给爱丽丝的纸条上轻轻摩拭着，思索片刻，伸出长枪，用枪刃在地上那堆杂物里面轻轻一翻， 找出那本和刚才幻象当中，一模一样的童话书籍，枪刃一挑，将其平稳地甩到了对方身前半米处。 很快，那个只有四肢的非人怪物就找到了童话书籍。她双手颤抖着将书本捧了起来，翻到其中画有涂鸦的一页，跪在地上瑟缩成一团，手脚缓慢失去颜色，石化成一座雕塑。 “这就搞定了？” 李昂愣了一下，走上前去，戳了戳那彻底变成石质雕塑的纤细手臂大腿，掂量了几下， 发现这玩意儿极为沉重且坚固，不差于骨枪枪身。 他眼睛一眯，用手掌搓了搓下巴，挥了挥石质大腿， “等等，我好像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异常四肢已清除，剩余七种异常器官】 系统提示音不止在李昂耳边响起，其他队友也都听到了提示音。 此刻，石匠正站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内。 屋内门窗紧闭，厚重窗帘密不透风，一盏盏壁灯散发光芒，照亮几乎摆满了房间的一排排货架。 “这么快就解决了一样，” 石匠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可惜，不知道是谁解决的。” 他取出两把普普通通的塑料美工小刀握在手中，小心谨慎地走近货架，仔细端详，“这里，是杂物间？” 架子上摆放着的，并不是陶瓷餐具、文物古玩， 而是蜘蛛标本、蜥蜴干、野猪颅骨、装有不明深绿色黏液的玻璃瓶之类的怪异物品， 甚至有一些玻璃罐，里面用福尔马林浸泡着畸形的未出生羊羔。 很难想象，奢华精致的庄园，会与货架上摆放着的怪异离奇物品扯上关系。 “巫术...么？” 石匠扫视着货架，喃喃自语道。 他的神秘学造诣还算不错，这里放着的物品，都是巫术当中的炼金道具。 “威廉姆斯庄园的拥有者，是一名巫师？或者更进一步，拥有宅邸的家族本身，就是巫师世家...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座庄园会如此怪异。” 他嘀咕着，视线扫过一排货架，慕然间停下脚步，紧紧盯着一个玻璃罐。 那里面盛满了淡黄色的透明液体，一颗砰砰跳动的人类心脏，就悬浮在液体当中。 玻璃罐下方，贴着一张标签纸条——威廉姆斯先生的心脏标本，10，8，1830 石匠怔怔地看着那颗砰砰作响的心脏，自身的呼吸愈发急促， 他能感觉到，随着威廉姆斯心脏越来越有活力，他自己的心，正慢慢萎缩，直至趋向骤停。 第二百三十章 出手 石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全身气力飞速流逝，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了货架上。 他的视线不断变暗，无意识扩张的瞳孔中，倒映出那颗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心脏。 “这就是...特异器官么...” 石匠陷入了深深的幻觉，他仿佛看见在一片茂密树林中，一个留着苍白连鬓络腮胡子的中老年白人男子，施施然从停在路边的华贵马车上走出。 那个男人穿着十九世纪上流社会绅士标配的衬衣、马甲、外套，拄着木质拐杖，一副上位者的从容不迫模样。 他走下马车，看了眼正在热火朝天砍伐扭曲树木的工人，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笑容，对身后的管家轻声说道：“告诉工人们，那些弯曲的黑色树木不要丢弃，用它们来建造房屋。” 管家平静地点了点头，“是，威廉姆斯老爷。” 幻觉就此中断，心脏停顿十数秒的石匠拿出最后一丝力气，颤颤巍巍地握住美工刀，激发其特效。 【名称：得劲美工刀】 【类型：武器】 【品质：稀有】 【攻击力：低】 【特效：邮寄刀片。将数枚能造成轻微爆炸伤害的金属刀片，发射至刀刃正前方三十米范围内】 【消耗：刀片数量*20点灵能值】 【冷却时间：10秒】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大于等于6，敏捷属性大于等于6】 【备注：寄出刀片，代表我的思念】 【备注：一刀下去，唐三藏可以变成六个半藏】 【备注：刀片耗尽后，需自行装填】 随着“邮寄刀片”的特效激发，四枚金属刀片以极快速度“铛铛铛铛”凿入盛放有心脏的玻璃圆柱内。 短暂延迟之后，卡在玻璃当中的刀刃“嘭”的一声爆裂开来，将玻璃罐炸得粉碎，甚至带动整个货架，翻倒在地。 扶着货架勉强支撑体重的石匠，在重力拖拽下，向着地面坠去， 眼睁睁看着那颗砰砰跳动的心，也顺着四溅的福尔马林一起，翻滚着掉在地上，“啪叽”一声被货架上面的一大堆杂物压倒。 “嘶——哈” 石匠费劲地呼吸着，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再一次开始跳动，血液再一次泵往全身器官，一片漆黑的眼帘也渐渐恢复色彩。 良久，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掀开杂物堆，用美工刀，从里面挑出了那颗被压瘪的心脏。 “威廉姆斯...1830年” ———— 【异常心脏已清除，剩余六种异常器官】 森林猫听到接连响起的两阵系统提示音，忍不住松了口气，“呼，这么快就解决两样器官。证明队友还活着而且实力不错……太好了。” 此刻，她正在一间金字塔结构的房间内，举着手电筒来回探照。 这间屋子不算特别宽敞，配色以红色，金色为主， 地板上铺着米色的手工编织地毯，上面散落着一些暗红色羊毛枕头，枕头边角留着金黄麦穗一般的流苏， 房间的倾斜墙壁上，挂着五颜六色、绣着鲜花的精致轻薄丝绸幕布，靠近墙角的桌子上，放置着几个金银宝石打造的狭窄香薰方盒，还有一些用黑色木头打造的动物面具。 而在房间上方的天花板上，则铺着一些厚重画布，画布上用颜料涂抹出太阳、星星、月亮的图案， 图案下方，则是一张盖着紫色丝绸厚布的圆桌，圆桌上方放置着水晶球与一叠塔罗牌，圆桌两侧则摆着两张小巧皮质椅子。 “吉普赛女巫的占卜屋么？”森林猫自言自语道。 吉普赛人是流浪民族，原本定居在西亚附近，10世纪前后开始外移，遍布世界各洲，居无定所，社会等级较低。 而吉普赛女巫，则经常与巫术、魔药、塔罗牌水晶球占卜等神秘元素联系在一起。 “愚者，魔术师，女祭司，恋人，战车，世界...” 森林猫沉静地握着一根木质教鞭，用教鞭尖端掀开那堆摆在桌上、落满尘埃的塔罗牌，逐一念出了卡牌的名字。 “少了一张恶魔。” 森林猫喃喃自语道，用教鞭掀开了盖着桌子的紫色厚布。 她的神秘学造诣相当不错，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能用塔罗牌像模像样地替同学占卜凶吉，这主要得益于小时候和她朝夕相处的那位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外祖母。 至于塔罗占卜的效果么...森林猫表示不容乐观。 ‘如果占卜真的灵验的话，爸爸妈妈又怎么会出车祸死亡，外祖母又怎么会伤心过度离世，我又怎么会背井离乡，南下谋生...’ 这位来自北方的毛妹，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抛出大脑，认真地思索着恶魔牌的含义。 “恶魔，对应着摩羯座，象征着欢愉，诱惑，纯粹原始无限的欢乐。牌面为长着羊角蝠翼的红皮肤恶魔，用锁链束缚住了人类奴隶。” 森林猫用教鞭点了点桌子，喃喃自语道：“队友已经解决了两项异常器官，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破局的， 但至少可以肯定，这谜题不会太难，而且也不需要经历特别残酷的搏斗厮杀——否则我早就听到搏杀响动了。 那么，恶魔牌会在哪里呢...” 她扫视屋子，视线来回转悠，最终固定在了墙角那张放置着许多黑色木质动物面具的桌子。 “恶魔牌，黑山羊...” 她紧抿着嘴唇，将教鞭伸向一块放在桌上的木质山羊面具。 异变陡生！ 静静放置着的山羊面具被一股无形力量掀了起来，旋转着飞向窗外， 借着壁灯，森林猫清晰看见，在山羊面具的背面黏着两块干瘪枯萎的暗红色人类肺部， 两半肺片一左一右，正好对应着山羊的两侧脸颊。 ‘这就是异常器官？！’ 森林猫自然不可能放面具离开，她手中教鞭一挥，释放出一双由能量组成的粉色大手，“咚”的一声重重砸砸墙上，震落无数墙灰。 粉色手掌的掌心紧紧攥住了飞到半空中的面具， 然而黑山羊面具剧烈挣扎，森林猫只能再次挥舞教鞭，让粉色大手缓缓施加力度，试图将面具捏碎。 蓦然间，被束缚在粉色大手当中的山羊面具停止了跳动，其内侧的左右肺片飞快膨胀， 以某种未知方式，从森林猫的喉咙里疯狂汲取氧气。 只一息，森林猫就失去了大半气力，双手软弱无力地攥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艰难吸气声，双眼不由自主地泛白。 “嘭！” 大门被一脚踹开，李昂肩膀上扛着两条还穿着白色芭蕾舞裤袜的石化大腿，两手捏着两根石质胳膊，像是变态怪人一般风风火火冲进屋内， 定睛一看，朝着半空当中的黑山羊面具大喝道：“何方妖孽？！” 说罢，一胳膊砸了过去。 该出手时就出手。 第二百三十一章 垃圾 只见那条弯曲的石质左臂，飞旋着砸中了悬浮在空中的黑山羊面具。 这石头手臂使其坚固，比起之前开箱开出来的【钢的棍】也不逞多让， 并且由于由她来源自人类身躯，波纹气功等能量的传导效果非常好，无论是拎在手里当榔头砸，还是丢出去当奇门暗器，都是一等一的好用。 就是看上去有些诡异猎奇... “咚” 全力释放异能的黑山羊面具被一条飞来左臂砸了个正着，手臂上附着的波纹能量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不仅牢牢黏住面具，还时刻溶蚀着面具表面的缕缕黑气。 这块面具来源于吉普赛女巫的私人珍藏，是一位臭名昭著的巫毒术士的遗产，本身就拥有诡异之处。 被异常器官附着之后，更是觉醒了近似本能的低级灵智，懂得趋利避害，直接原地旋转，将手臂甩了出去。 可惜李昂已经冲刺过来，轻巧接住从空中掉落的石质左臂，整个人高高跃起，握紧石头胳膊，朝着面具狠狠砸下。 面具还想飞行躲避，然而李昂随手放出一发【碎物散射】，释放无形斥力将其反弹回来，飞回石质胳膊的落点。 “铛” 山羊面具被直接砸成碎片，连同嵌在其内侧的两半肺部一起，掉落在地。 【异常肺已清除，剩余五种异常器官】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李昂眉头一皱，快步奔向倒在地上的森林猫。 这位来自西伯利亚的毛妹，此刻正满地打滚，脸色煞白，双眼如鱼眼一般暴出，天鹅般的脖颈青筋暴起，一双纤细手掌不停地扒拉喉咙，撕扯出条条血丝。 “嘶，异能还在生效？”柴大小姐惊诧道：“怎么办，能救么？” 剧本任务里，每一名同队队友都是相当重要的战斗力，而且关键时刻还能拿来当炮灰或者肉盾，还是很有用处的。 森林猫泛白的双眼，死死盯着李昂，眼眸里满是强烈的求生渴望， 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李昂眉头紧紧皱起，左手掰住她上颚，右手掰住她下颚，将她半提到空中，借着猫眼的夜视功能，看向毛妹的喉咙。 她的喉咙里，莫名其妙长出了一块近似肿瘤的红黑色巨型息肉，不停蠕动，膨胀，将呼吸道和口腔彻底堵住，极为恶心污秽，光看着就足以引起常人生理上的不适。 这就是森林猫窒息的根源。 李昂刚把手伸进森林猫的口腔，那块息肉就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剧烈震颤起来，疯狂挤压着森林猫的呼吸道。 如果想要强行把息肉拽出来的话，恐怕森林猫自己就会先死于喉咙爆裂。 “忍着点。” 李昂冷冷说了一声，将森林猫放倒在地，用手肘压住她的额头，不让她剧烈挣扎， 再从战术服的小腿部位抽出一把尖锐小刀，找到森林猫喉结下方2~3厘米处，一个如同黄豆大小的凹陷。 （男女都有喉结，男性的喉结较为突出） 这一凹陷，位于位于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之间，是环甲膜的所在之处——环甲膜仅为一层薄膜，后方就是气管，且周围没有致命要害。 李昂一刀挥下，尖细刀刃轻巧而精准地捅进森林猫的环甲膜中，将其穿刺。 “嘶——哈——” 森林猫猛地绷紧了身躯，瞪大双眼，她感觉到微薄的新鲜空气从外界涌进环甲膜的豁口，进入自己的气管当中，大大缓解了窒息感。 借着这一口气，她直起身来，一手捂着被撕开小口的喉咙，一手在虚空中写写画画，用微弱声音呢喃着咒语。 片刻，她面色一青，“哇”地一声呕出一大团红黑色粘稠血肉。 那团息肉掉落在地，仍像是拥有生命一般缓慢蠕动，可没等它爬出多远，就被森林猫一掌隔空拍碎。 这位西伯利亚毛妹捂着喉咙，很是狼狈地勉强站了起来，朝着李昂感激地点了点头，径直从背包栏中取出一叠黑色绷带，围着脖子缠绕了几圈。 【名称：鹰身人女妖绷带】 【类型：消耗品。使用两次后消失】 【品质：普通】 【特效：垂怜治愈。包裹受伤部位，缓慢治愈一种非致命的小型伤口】 【消耗：100点灵能值，40点理智值】 【使用条件：无】 【备注：鹰身人女妖生活在悬崖峭壁之上，她们的黑色发丝是生命力的象征，只有被她们认可挚爱的人类，才能获得一卷由女妖发丝编制而成的绷带】 随着黑色绷带的特效发挥作用，森林猫被割开的环甲膜开始缓慢愈合，半分钟后已经可以重新开口说话。 “...多谢。” 森林猫很是感激地朝李昂点了点头，有些沙哑低沉地说道：“刚才是环甲膜穿刺手术？” “嗯。” 李昂点了点头。 环甲膜穿刺是临床上对于严重呼吸困难病患采用的急救方法之一，通过割开环甲膜，让外界空气进入呼吸困难者的器官，简便，快捷，高效。 李昂很多年前就掌握了各项临床急救相关技术技能，可惜楼下大黄一直抵死不从，让他没有多少实验的机会，今天还是第一次做环甲膜穿刺手术。 要是大黄的献身精神再强一点，说不定李昂现在已经作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加入机动特遣队，用医术拯救世人。 大黄，你太倔强了。 李昂看着不断表达感激的森林猫，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心中却还在思索刚才的那一幕， 果然像论坛精华帖说的那样，在剧本任务当中，如果不怀任何主观或客观恶意，去救助身处险境当中的队友， 是可以不受队友伤害判定，而且事后也不会遭受系统的惩罚。 （论坛上有许多玩家上传的精华帖，可以阅读开头一部分，剩下来的部分就得支付一定游戏货币，大约为一点至十点。价值内容由版主进行判断，以避免有人用垃圾精华帖恶意坑害萌新。很有知乎风采。） 李昂拉回思绪，看着森林猫淡漠说道：“感觉好点了么？” “嗯。”毛妹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息肉残片沙哑说道：“这东西有点像是巫毒诅咒， 我估计是那块带有超凡能力的面具和特异肺部，产生了某种神秘学上的化学反应，生成了特殊的技能。” 说着说着，森林猫脸色微不可查地一红，她可是lv10的玩家，竟然差点被被这种神秘学等级相当之低的息肉诅咒给弄死，实在是不应该。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森林猫作为神秘学者，全身大半本领都要依靠咏唱咒语配合手势才能释放， 能让人窒息的息肉诅咒，刚好克制她。 她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就看见李昂蹲在地上，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塑料密封袋，两眼放光，用小刀不断戳起地上的息肉碎片，统统装进袋子里， 并将那些面具碎片与干瘪肺部，也分门别类地塞到不同密封袋中。 “不能浪费啊，都是好东西……” 李昂不断嘀咕着，搭配那似有若无的嘿嘿笑声，就像是...捡垃圾上瘾的精神病人一样。 第二百三十二章 烹饪 “呃...” 脖子上还缠着黑色纱布的森林猫看着李昂蹲在地上嘿嘿怪笑捡垃圾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地问道：“你这是在...” 李昂面色一肃，蹲在地上转过头来，沉声说道：“配合垃圾分类，争做文明市民， 这就是社会正能量！” 森林猫一脸懵比，还以为李日升也中了什么精神干涉的诅咒，吓得倒退了小半步，手里忍不住攥紧了教鞭。 “不要怕。” 李昂挥挥手，提了提那堆干瘪的肺还有细碎的息肉，淡然说道：“其实我是一名毕业于‘新西方烹饪学校’的优秀特级厨师，掌握了一门名为‘料理后逝’的生活系技能， 可以将一些超凡材料，烹饪成带有特殊增益效果的餐点。” “？！” 森林猫惊了一下，由于杀场游戏的残酷性，专精生活系技能的玩家非常少见，就算有，也都是各大组织的特级机密， 而且比起药剂、冶炼等技能专精，可以惠及普通人的超凡食材烹饪无疑更加珍贵。 难不成，他是某个大型组织的后勤人员？ 森林猫心思急转，猛地反应过来，看着两袋奇形怪状的肉，神色古怪地说道：“...这种东西也能做成菜么？” “能啊。” 李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只要我启动‘料理后逝’技能的特效，再恶心古怪的超凡食材也能做成金光闪闪、吃了以后令人面红耳赤甚至衣衫爆裂的特级料理， 什么猪大肠刺身，清蒸牛欢喜，鸡屁股烤串， 小朋友们吃了都说好。” 到底是哪个位面的小朋友会喜欢吃大肠刺身、鸡屁股烤串啊？！！ 森林猫脸色微变，忍住吐槽冲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干巴巴地说道：“那还真是神奇啊。” 她自然不会信什么新西方之类的说辞，两人才说了没几句话，关系根本没有深厚到可以交代身份来历的地步。 就算他真是受大型组织保护的后勤人员，也绝不可能把‘毕业于某烹饪学校’、‘特级厨师’等可能暴露身份的信息泄露出来。 “对的。” 李昂不理会心思涌动的森林猫，自顾自地唏嘘道：“说起来，还真是想念新西方烹饪学校啊，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他低下头去，看着装在塑料密封袋里的碎肉，声情并茂地说道：“学厨师，新西方，那里是个好地方，八百炉灶不锈钢，两百大师技术强。 学厨师，就上新西方。” 说罢，他猛地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哪怕隔着超威蓝猫的面具，森林猫都能感觉到对方咧开嘴角，满口白牙上冒着闪光。 这个队友...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森林猫默默想道，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心中想道， ‘他拿走了我喉咙里的息肉...不过那些息肉是诅咒生成的，随着时间流逝，会很快融化成一滩脓水，倒是不用担心他通过息肉得到我的真实信息。’ 李昂看着沉默不语的毛妹，清清嗓子，问道：“你刚才被控制住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过什么幻觉？” “幻觉？” 森林猫眉头皱起，沙哑说道：“我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 就在毛妹被息肉堵住喉咙、意识陷入模糊的时候，她冥冥中看到了一个如梦似幻的场景。 在一顶吉普赛风格的帐篷内，一位不苟言笑的年老贵妇，端坐在桌子后方的椅子上， 与她对面而坐的，则是一个蒙着丝质面纱的吉普赛中年女巫。 “莱斯利夫人，您丈夫的死，确实是因为诅咒反噬。” 吉普赛女巫的手指，在恶魔塔罗牌上划过，“那个东西复活了。准确地说，在莱斯利家族买下威廉姆斯宅邸之前，那个东西就已经复活了。 它害死了威廉姆斯，也害死了你的丈夫...” “我知道。” 被称为莱斯利夫人的年老贵妇，淡漠地点了点头，“我来咨询你，就是向你寻求如何摆脱它。” “这...很难做到。” 吉普赛女巫犹豫着摇了摇头，“当你们把它从虚无中唤醒的那一刻起，它就缠上了你们， 无论莱斯利家族逃到何方，都无法阻挡它的召唤。” 莱斯利夫人沉默了一下，良久才问道：“那有没有拖延的办法？” “...”吉普赛女巫紧抿住嘴巴，抚摸着塔罗牌的手指轻轻颤抖，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半晌，她才下定决心，轻声说道：“翻修，拆毁，重建威廉姆斯宅邸。建造奇怪的房屋格局，越复杂诡异越好...这也许能混淆它的视听，拖慢它到来的脚步。” “我明白了。”莱斯利夫人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面庞，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帐篷之际，顿了一下，侧过头说道：“谢谢，我会在宅邸里为你留一件屋子。” 幻象就此终结，森林猫将所有幻觉告知李昂，并说道：“那位莱斯利夫人的样子，跟我们在客厅看到的油画上的老女人一模一样。” “哦？” 李昂一扬眉梢，“那么威廉姆斯宅邸的建造者，是被一样东西害死的。而宅邸最后主人，想必就是莱斯利家族。他们为了躲避追杀，才在宅邸里设置了离奇古怪的房间格局...” 森林猫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也知道有幻觉？之前响起的系统提示音是你搞定的么？” “是的。我清除掉了四肢。”李昂扬了扬石质手臂，淡然说道：“嗯，看来这次的任务隐性提示，就藏在所有异常器官当中。 只有遭遇器官，才能出发幻觉，得知一部分宅邸历史...这些信息是我们此次能否生还的关键。” 说罢，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之前丢出去的那根石质手臂，径直走出屋外， 森林猫连忙将占卜桌上的塔罗牌和房间角落的各式面具，都用紫色厚布包了起来，急急跟上李昂，“我们现在去哪？” “当然是支援其他队友咯。” 李昂头也不回地说道：“如果他们跟异常器官同归于尽，那么我们就永远得不到那一块器官代表的信息碎片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麻绳 森林猫跟着李昂冲出走廊，看着他中气十足地朝走廊尽头大声喊道：“你好有人吗好有人吗有人吗人吗吗...” ？！这是什么操作，人工制造回声吗？ 森林猫双眼瞪得溜圆，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只能小声说道：“呃...你这是在？” “呼唤队友。” 李昂平静说道：“从我找到的四肢和你遇见的肺来看，这些特异器官可能并没有那么难对付， 特别是现在我们有两个人，可以相互照应。” “所以如果能被队友听到最好，听不到也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主动触发异常。” 森林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不过这条走廊的声音传播效果好差啊，吼得那么大声感觉都不是很响亮。” “嗯。” 李昂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座宅邸的房间结构弯弯绕绕，非常不利于传音，呼喊队友没什么用， 而且铺在墙壁、地面、天花板上的这些木头也有古怪...” 他握住石质手臂，轻轻敲了敲木质地板，听到沉闷的咚咚声。 “走在上面都没有咯吱咯吱声音。这些木材不仅坚固，牢靠，耐久，还有着吸收噪音的效果。” 李昂一边说着，一边用石质手臂砸着坚硬木板， 随后用指甲嵌进木板夹缝当中，掀起几块板材，举在身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李昂嘀咕道，“这木质，看起来有点像我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些古怪松木啊。” 森林猫好奇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 李昂丢下木板，让森林猫跟紧自己，两人在走廊中快步行走，沿途砸开两侧房间大门，朝里面扫视几眼，确认无人之后再前往下一个房间。 这座宅邸的空间结构颇为诡异，有些走廊甚至是向上向下倾斜的，一些地方甚至要通过梯子、滑梯、升降梯才能到达，难以用“楼层”进行概括。 一般人就算有地图在手，也很容易走迷路，困在错综复杂迷宫一般的楼道内，半天找不到出路。 森林猫用粉笔之类的东西，在拐角处的墙上快速画出带有箭头的笔直线条，来提醒自己哪些地方去过，哪些地方没去过， 这样不仅可以避免迷路，也可以为后来的队友做出指引，指示他们顺着箭头找过来。 此外，她还拿出【占卜拍立得】相机，每到拐角处就举起手电筒，朝走廊拍下一张照片。 两人继续前进，沿途为了快速找到队友，李昂还拿出一台经过改装的音响，用音响来回播放一些洗脑音频， 比如“回收，旧冰箱，旧彩电，旧风扇，洗衣机！” “窝窝头，一块钱四个，嘿嘿” “如果让你重新来过，你会不会爱我，爱情让人拥有快乐，也会带来折磨” “多冷呐我在东百玩泥巴” “渐江揾州渐江揾州最大皮革厂，江蓝皮革厂倒闭了！老板黄鹤吃喝嫖赌，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这些洗脑音频不间断循环播放，将宅邸内阴森幽暗恐怖的气氛一扫而空。 面对森林猫的质疑，李昂解释这是为了降低队友的戒心——如果只是单纯呼喊名字，队友会以为这是系统生成的怪物在模仿玩家，而不敢出来。 但是如果播放这种莫名其妙、只有现代地球才有的音频，那么队友就会明白这是好同志的呼唤。 森林猫表示我服了，受教了。 不得不说这手段相当有用，待在标本陈列室里的石匠听到洗脑音频之后，犹豫片刻就顺着声音找了过来， 隔着一段距离亮出玩家id，与李昂跟森林猫确认了身份。 “李兄弟你真是有想法，路子挺野。”石匠夸了一句李昂，让后者把音响的声音调低一点，跟他们两人讲述自己在标本陈列室里的经历，以及看到的幻觉。 三人交换完信息之后，石匠脸色阴郁地说道， “拥有这座宅邸的莱斯利家族绝对不简单，他们大概率是掌握有神秘学知识的术士家族，利用这座原本属于死去的威廉姆斯的宅邸来实现某种计划。” “嗯。”李昂点了点头，“很显然计划出现了偏差，以至于现在宅邸内空无一人。就是不知道外面那些怪物跟宅邸有什么关联。” “现在我们已经解决了三种异常器官，还剩下肠，肾，躯干，头，胚胎五项。 这些器官拼凑在一起可以组成一个人类，莱斯利家族可能试图利用某种仪式，复活什么东西、” 森林猫问道：“并且，我们三人传送过来之后，直接就在房间内遇到一种异常器官。可以假设恶无念与东枫破也遭遇了同样的状况。 只是现在还没有听到系统提示音...” 森林猫没有把话说完，剩下两名队友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先不说那么多了。” 李昂挥了挥手，让石匠把那颗心脏交给他，和肺、四肢摆放在地上，让森林猫用【占卜拍立得】拍下照片。 可惜，照片上没有任何异常。 李昂收起所有器官，重新调大音响音量，跟两名队友一起，继续搜索宅邸。 希望，那两名队友能坚持久一点吧... ———— “哈...哈...” 穿着红色西装的英俊青年恶无念，此刻正双手抱住一根垂直麻绳，双眼中布满血丝，俊朗面容变得有些狰狞。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条暗无天日的货物井。 这种货物井设置在石质墙壁内，最高处有一个被麻绳穿过滑轮组。庄园佣人们通过货物井，来运输衣服、水壶、餐具食物等杂物，避免在楼梯跑上跑下，节省时间。 狭窄密闭的漆黑空间内，恶无念咬着嘴巴里的手电筒是唯一的光源， 他抬起头看向货物井高处，奋力攀爬，竭力不让自己看向周围墙壁。 传送发生之后，他已经在这条井内向上爬了十分钟有余，明明高处的滑轮组与木板门清晰可见，两者之间的距离却从未缩短。 本应是厚重石砖砌成的货物井墙壁，此时不断地沁出鲜血，涌出肉沫。随着时间流逝，整条货物井内，都布上了一层暗红色血肉，上面到处都是白色筋膜，与一颗颗人头大小的黑色斑点。 咕噜咕噜。 电梯井蠕动着，收缩着，摇晃着，像是一条...肠子。 第二百三十四章 触底 货物井正在以微妙的频率轻微摇晃着，墙壁表面不断沁出暗红色水珠，与令人作呕的腥臭黄褐色浓汁， 哪怕彻底屏住呼吸，那绝望的腐烂味道依旧充斥着恶无念的鼻腔，流入肺部。 我不能死在这！ 恶无念瞪大双眼，远超常人的体质让他如同猿猴一般，沿着麻绳飞速攀爬，向着货物井顶端的木板门爬去。 然而，那扇木门永远可望而不可及，不管恶无念如何努力，都无法缩短两者之间的距离。 货物井，一点一点地收缩着，势要将恶无念彻底吞没。 “啊啊啊！” 恶无念脊背生寒，一股冷流涌遍全身，在恐惧驱使下，他双脚缠住麻绳，两条手臂笔直并拢，拇指相扣化为手刀，朝着压迫而来的墙壁劈去。 【技能名称：热犁蓄闪】 【类型：格斗】 【特效：以手化刀，短暂蓄力之后，朝前方释放两道交叉刀气】 【消耗：50点体力值】 【冷却时间：15分钟】 【备注：大明洪武二年，原崆峒派，现崆峒山钢铁厂一厂，流水线工人聂元倾聂少侠所创功法】 “给我破！” 恶无念破音嘶吼，双手掌心绽放赤红光芒。锐不可当的刀气，如同两轮交错弯月，以无可匹敌之势坠向墙壁。 轰—— 随着赤红刀气撕裂开层层阻碍，猩红肆意飞溅，造成巨大豁口。 透过豁口，恶无念清晰看见埋藏下方的石质墙壁，被他的攻击溶蚀出一道深邃疮疤。 然而，还未等他面露喜色，货物井就开始剧烈摇晃，好似浪潮一般奔流涌动，快速覆盖住十字形的豁口，愈合如初。 “...” 恶无念的脑海已被绝望所占据，似乎是被他的攻击举动激怒，整条深井剧烈收缩，要将他生生埋葬。 “想我死？那你也别好过！” 恶无念面露狰狞，从背包栏里取出大量的口香糖，将其丢向货物井的肉块墙壁，手指颤抖着摸上了遥控装置的按钮。 “回收，旧冰箱，旧彩电，旧风扇，洗衣机” 相当洗脑的音频，微不可查地在远处响起，恶无念心中猛地升腾起希望火花。 狭窄空间内，他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呐喊道：“我在这里！听得到么？！” “吼那么大声干嘛。”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正上方的木板门处响起，李昂趴在地上，掀开木板门，朝着货物井扫视一眼，对恶无念淡漠说道：“这些都是幻觉，快割断绳子，抱着绳索往下跳。” “什么？” 恶无念吼道：“你快拉我上去啊，我之前试过了，下面货物井越来越窄，是条死路！” “听我的，割断绳子，抱着绳索往下跳。” 李昂重复了一遍，他旁边也露出了森林猫的头，“相信他，割断绳子往下跳吧。” “....” 恶无念低头看了一眼，下方的货物井，比上方更为狭窄拥堵，根本看不见一丝丝光亮。 他周围，墙壁“咕叽咕叽”地蠕动着，白色筋膜溅射出脓水，淋在恶无念的红色西装上，溶蚀出一个个破洞。 没有办法了。 恶无念紧咬牙关，抬起头颅死死盯着李昂二人，双手撕裂麻绳，拽着绳索，在重力牵引下坠落，坠落。 嘭—— 数秒钟后，恶无念重重地摔落在坚硬地面上，双腿脚踝被什么东西牢牢攥住，整个人被脱离了货物井。 虽然脊背遭受摔伤，但恶无念凭借着过人体质，一下子从地上翻身而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里大概是一间杂物间，用来堆放宅邸内各类用不太到的杂物。 他的身前站着石匠、森林猫与李日升三名队友，三人离他都有一段距离，似乎在审视他的精神状态。 “刚才你在货物井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石匠开口问道：“你还好么？” “...”恶无念低头扫视全身，发现自己的红色西装上根本没有什么脓水，只有大量的墙灰。 而他手上的麻绳，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六七米长有余的半截肠子， 肠子两端枯萎干瘪，呈灰褐色，上端还有一截粗糙不平的断裂面。 而在与他手掌接触的部分，则饱满红润，充满生机。 “这是...” 恶无念试图松开肠子，却发现肠子的中段长出了一张满是獠牙的圆形口器，像水蛭一样牢牢吸附住他的手掌，很难拔下来或者拽下来。 在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恶无念能清晰看到，肠子内部涌动着血丝——它刚才竟然一直在不断吮吸自己手掌中流出的血液。 “我来吧。” 石匠走上前去，观察一番之后，双手轻巧按在肠子的口器两端，将已经失去生命力的肠子向两侧轻轻一掰，把圆形口器轻巧地卸了下来。 而此时，恶无念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只是因为失血，还因为手掌伤口处传来的触电般酥麻感。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抬起头，“刚才我看到的，都是幻觉？” “嗯。”李昂点了点头，让恶无念稍稍躬身，自己钻进电梯井里看一看。 井内一切正常，没有什么怪异扭曲， 宅邸货物井最上方确实有滑轮组，而滑轮组下也挂着一根麻绳——只是除了麻绳之外，滑轮组下方还挂着小半截肠子， 看形状，和恶无念手上的是同一根。 想来，被传送到天梯井之后，恶无念就一直悬挂在肠子上。 大肠的口器咬住他的手掌，吸取血液的同时，在他眼前制造出种种以假乱真的逼真幻觉，目的就是要让他活活困死在电梯井内。 就连他以为位于最高处的队友，其实也在电梯井最下方的杂物间内——如果他往上爬，只会触碰到宅邸顶端的石质墙壁，只有往下跳才有一线生机。 恶无念心中涌起一阵后怕，如果队友没有及时赶到，恐怕他现在已经化为一具尸体，孤零零地悬挂在货物井当中。 “来，把肠子给我。” 李昂理所当然地从恶无念手里接过已经失去生命力的肠子，缠在腰间， 并在系统提示音的伴奏下，像蜘蛛一样沿着货物井井壁快速攀爬， 到最高处，把剩下的小半截肠子也拽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失踪 李昂摘下小半截肠子，意外发现这截肠子末端似乎塞了什么东西，是个鼓鼓囊囊的固体。 他双脚岔开，悬在货物井上方，隔着手套，把那件东西从枯萎肠子里挤了出来。 那是一个用木头与布帛做成的小马木偶，材质粗糙，但做工很用心， 看样式，似乎是给小孩子玩的木偶玩具。 “肠子里面塞着马的木偶？这是什么情况？” 李昂嘀咕道：“狂热的小马爱好者么...” 现有信息不足，无法还做出判断， 他将两样有些年头的东西都收进物品栏内，默数着四种已经集齐的异常器官。 “心脏，肠子，肺，四肢。” 李昂暗自说道：“已经完成了一般，现在就剩下肾，头颅，躯干，还有胚胎。” 他刚要攥住麻绳向下滑落，却发现货物井的内侧墙壁石砖上，刻着什么东西。 “嗯？” 李昂眉头一皱，隔着手套，轻轻抚去石砖上的厚厚灰尘。 石砖表面，露出一行用小刀之类锋锐物品切割开的字迹。 字迹颇为扭曲歪斜，仔细辨认，可以看出那是一行英文字母， “croatoan。” 李昂念着这行英文，眉头一皱，攥着麻绳下降，降至最底层的杂物间，和三名队友打了声招呼。 此时石匠正在询问恶无念有关幻觉的事情，看到李昂回来，朝他点了点头，继续对恶无念问道： “你在电梯井里遭受袭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除了血肉墙壁之外的幻觉。” “有。” 恶无念点了点头，说道：“我被传送到这里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常的石质墙壁，接下来我眼前就浮现一些很古怪的画面。” 恶无念的脸上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开始讲述。 那是一片荒芜破败的殖民地村落，村落中土地皲裂焦黑，作物枯萎死亡， 有着白人人种特征的村民们表情麻木，身上穿着的布帛与其说是衣物，倒不如说是破布。 更糟的是，不少村民的身躯表面，鼓起了馒头大小的黄绿色脓包，脓包里面装满脓水，稍一动弹，就会来回摇晃。 瘟疫，饥饿，死亡。 绝望到麻木的表情，覆盖在每一名村民脸上，他们拖家带口从一间间低矮平房中走出，聚集到村落前方，某条通往幽暗密林的小径。 密林中浓雾弥漫，一个有着人类轮廓的巨大阴影由远及近，走近众人，停留在迷雾之中。 阴影似乎说了什么东西，村民们脸上闪过挣扎之色，犹豫片刻，还是默默走进了浓雾，跟随阴影一起，隐没于林中。 一名被母亲抱在怀中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小马木偶， 她眨了眨淡绿色的眼眸，看向林地外，唯一没有跟着阴影走进林中的村民。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 他的身上同样长满脓包，甚至左眼都被眼皮上长出的脓包遮蔽视线， 他身上穿着勉强算是最干净整洁的服饰，根据服饰样式，以及他手里紧紧攥着的圣经，可以判断这是一名村落当中的神职者。 小女孩和她的母亲一起隐没于林中，手中的小马木偶意外跌落，翻滚着掉在长着苔藓的石头上。 “...” 神职者幽幽地看着弃他而去的村民，从地上捡拾起一块石头，用石头的尖锐表面，在林地边缘的某棵树上，刻下一行英文文字， 随后，孤身一人、满身脓包的神职者抱着圣经，一瘸一拐地走进村庄。 “幻象到这里就结束了。” 恶无念说道：“随后，我就看到满是肉块，而且还在不断收缩的电梯井。” 森林猫的眉头深深皱起。 这又是一段幻觉，而且从恶无念的描述来看，破败殖民地的时间点，甚至还要在威廉姆斯修建宅邸之前。 目前还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的时间跨度，而且那个引诱村民进入林地的巨大阴影，又是什么东西... “等一等。” 石匠眼前忽然一亮，他看向恶无念，认真问道：“那个神职者写下的文字，是不是croatoan？” 为了避免恶无念没记清楚，石匠还特意拿出裁纸刀，在木质地板上刻下这行英文的字母。 “呃...”恶无念看着英文，回忆了一番，“好像是的。” “我明白了。” 石匠吁出一口长气，站起身来，紧紧皱着的眉心松缓了不少，“洛亚诺克岛。” “洛亚诺克？”森林猫一扬眉梢，“原来是这样。” 两人都明白了什么，唯独恶无念还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洛亚诺克岛（roanokeisland），是美利坚北卡罗来纳州沿海岛屿，位于阿尔伯马尔湾南部。” 李昂开口说道：“这岛在现实世界的地球就有存在，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 这次的剧本任务只是借用了这一背景，而不是真的发生在现实世界。” “没错。” 石匠点点头，对恶无念解释道：“我们所有人看到的幻觉，都是这次剧本任务世界的过去历史。 你看到的殖民地村民消失时间，事实上发生于十六世纪八十年代末。 1585年，英国探险家约翰·怀特旅行到美利坚东侧的洛亚诺克岛，绘制了岛屿的地图。 两年后他带领一个英国移民队伍返回，建立殖民地。当他回到英国补充供给时，因为战争耽误到1590年。 等他再次返回时，殖民地却消失了，120余名英国殖民者彻底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留下的唯一痕迹，就是刻在某棵树上的英文文字，croatoan。” 森林猫接着说道：“这则历史事件是真实发生过的，百年来也有不少学者或者闲人，研究洛亚诺克岛上殖民者消失的原因， 一些人认为岛上殖民者，是被印第安土著居民袭击，另一些人则认为他们自己搬到了美利坚陆地， 原因众说纷纭，至今没有得出结论。这起集体失踪事件，在神秘学领域也相当有名，还被人汲取灵感，拍摄成电视剧。 总之，目前可以假设，你看到的事件，就是此次剧本任务所有事件的根源。 必须要弄清楚，那个巨大阴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二百三十六章 脱臼 李昂拿出小马木偶，让恶无念辨别了一下，是否与他记忆当中的吻合，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他又和其他队友讲了一下，他在滑轮组那里也发现了croatoan的英文文字。 “每遇到一样异常器官，就会触发一段关于宅邸过去的回忆。” 李昂瞥了恶无念一眼，说道：“滑轮组那里的文字，证明了一点——就算恶无念彻底死亡，我们也不至于得不到信息。 照样可以通过那行英文，将线索连接到洛亚诺克岛。” 恶无念莫名其妙地身体一寒，想到了什么，对其他三人问道：“对了，东枫破呢？你们没找到他么？” “没有。” 石匠摇了摇头，“我们各自完成一项任务目标并汇合之后，已经搜完了大半宅邸， 中途一直制造噪音，没有得到东枫破的回应，也没有找到他的任何踪迹线索，最后才找到了这个杂物间。” “...” 恶无念沉默了一下。 他在这条货物井里挣扎求生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在队友的帮助下才勉强活下来。 失踪状态的东枫破一直没有回应，而且系统提示音也没有响起... 不容乐观。 “走吧。” 石匠摇了摇头，淡漠说道：“抓紧时间，我们该继续搜索屋子了。” 无论东枫破现在是死是活，快点搜索宅邸、找到异常器官总是没错的。 四名玩家离开杂物间，沿着走廊继续前进。 这条走廊位于地下一层，横贯宅邸左右两端，墙壁都用青色坚固砖石堆砌，宽敞，笔直，明亮——从这一点上就足以看出当初宅邸建造者的财务状况相当良好。 众人进入仆役卧室等房间进行搜索，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随着时间流逝，东枫破生还的可能性也在不断降低。 走廊中最后一间屋子，是一座有着拱形低矮石门的酒窖，里面的架子上摆满了沾满灰尘的酒瓶，角落里还堆放一些橡木桶。 森林猫像之前一样，给酒窖拍了一张照片，依旧一无所获。 “这是宅邸里最后一间房子了。” 森林猫皱眉说道：“东枫破和那些特异器官在哪？” “要回去搜么？”恶无念问道：“从一楼客厅再搜一遍？” “等等，我找到了。” 在墙角摸索的石匠回头喊了一声，他搬开堆放在角落的橡木桶，蹲下身去，凝视墙角一大片颜色较浅的方形墙砖。 他用裁纸刀凿进墙砖缝隙，轻轻撬开一块块砖石，将其拆卸下来，露出一条一人高、蜿蜒向下的圆环幽暗密道。 “是这里么？” 石匠握着手电筒向里面张望了一下，空气中并没有古怪气味，他的侦查技能也没有显示身上有中毒迹象。 “里面的空气是流动的。” 石匠侧耳倾听了一阵，又看了眼密道石质墙壁上贴着的一根根电线，转过头朝队友说道：“这里有电线痕迹，估计会通往发电机室之类的地方。 要下去么？” 寂静无人宅邸里有着电源本就是一件诡异的事情，就算玩家们没有发现这个密道，也可以通过电线导向，找到这里。 换言之，这条暗道，恐怕就是通往其他奇异器官的路径。 下去肯定是要下去的， 石匠与恶无念走在最前面，手握相机每隔一段时间就拍上一张照片的森林猫跟在后方，李昂则走在最后面， 他手里攥着石质手臂，在石质墙壁上有规律地敲敲打打，倾听回声。 沿着蜿蜒盘旋的楼梯，四名玩家向下走了一段距离，抵达了结实地面。 这里又是一条密闭空间内的石质结构走廊，没有任何灯光，在黑暗中向前延伸出相当一段长的距离。 “嗬——嗬——” 艰难的呼吸声音，在走廊前方的某个房间响起，听上去就像是呼吸道被切开之后的吸气声。那个房间临近蜿蜒楼梯，外侧墙壁上被人为开凿出一个孔洞，无数根电线密密麻麻地穿过其中，延伸至房间内部。 ‘这就是发电机房。’ 石匠心中暗道，没有急着走上前去，而是先转过头与同伴对视一眼，示意森林猫朝房间拍一张照片。 森林猫虽然没有说明【占卜拍立得】的具体特效，不过在场玩家都是人精，光看她表现就大致猜到这可能是一件预测侦查类型的功能型道具。 森林猫也不废话，拿起照相机，朝着房间拍一张照片。 这还是第一次【占卜拍立得】生效，只见照片上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任何光彩。 ‘什么情况？难道有个黑人会在十几分钟之后，刚好站在这里挡住照相机镜头？’ 森林猫不信邪，等到占卜拍立得特效缓冲完毕之后，换了个角度，朝着房屋和走廊又拍了一张照片。 新洗出来的照片，还是漆黑一片。 森林猫眉头一皱，脸色阴郁地收起照相机，朝石匠摇了摇头， 后者默不作声地拿起裁纸小刀，朝队友们比划了一下手势，自己轻巧地爬上房间外墙，顺着墙壁上电线通过的孔洞，向内张望。 并不算宽敞的房间内，确实放置了数台简陋粗糙的大型柴油发电机，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放在房间中间的一张木桌。 那张木桌上，摆着一颗干瘪枯萎，如同灰黑色风干菠萝一般的年老女人头颅。 “嗬——嗬——” 头颅如同破败风箱一般地费力呼吸着，然而由于没有躯干，她只能不断张合口腔，徒劳无力地吸气，再将空气泵出脖颈横截面的气管。 几乎在石匠发现老妇头颅、自身瞳孔骤然收缩的一瞬间， 风干菠萝一般的头颅似乎察觉到了石匠窥探的视线，猛地睁开干瘪双眼，周围升腾起磅礴澎湃的无形能量。 空气掀起阵阵涟漪，无形无质的能量凝结成尖锐长矛，将坚固厚重的墙壁直接洞穿，直直轰中趴在墙壁上的石匠。 砰—— 石匠翻滚着飞了出去，整个人狠狠砸在走廊墙壁上，充当缓冲的左臂不正常地扭曲歪斜，前臂与上臂呈反向九十度夹角，笔直垂落指向地面。 “小心，她会念动力....” 石匠摔在地上，高声喊叫，同时不顾脊背疼痛，伸出右手握住左臂手腕，狠狠一掰， 只听“咔嚓”一声，他竟然地将脱臼扭曲的左臂，硬生生掰了回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森民 不用石匠提醒，其他人也都明白是该拼死一搏的时候了，各施手段朝枯萎脑袋攻去。 恶无念一马当先，手背上浮现出狮鹫形状的火红色纹章，双掌凝结一团暗红色能量，朝着枯萎脑袋隔空拍去。 森林猫同样也握紧教鞭，朝着墙壁豁口猛地一挥，释放粉色大手攥向前方。 无形无质的能量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轻松挡住了各类攻击，甚至有余力隔空勒住恶无念的四肢，将他的手脚缓缓朝后方掰去。 乱战之中，李昂默不作声地朝着枯萎脑袋释放了【溺厄暗杀术】 “噗——” 脑袋如同温泉一般猛地吐出一股温热水流，源源不断的水源从她脖颈横截面的气管里涌出来，漫过桌子，溅落在地。 无形无质的能量莫名停顿了一下，趁着这短暂间隙，李昂启动波纹呼吸法冲进屋内，挥动石质手臂砸向枯萎脑袋。 纵使已经化为喷泉，那颗萎缩的灰败脑袋依旧瞪着干瘪眼球，死死盯着李昂。 李昂只觉得前方受到的阻力越来越大，空气越来越沉重，如同琥珀一般，试图把自己融在其中，凝固冻结。 眼看即将被彻底冻住，李昂使出【碎物散射】技能，目标并非枯萎脑袋，而是盛放着脑袋的木桌下方抽屉。 他注意到在那张木桌下方的抽屉里，延伸出数根绞在一起的老化电线， 这些电线一段连接着一排排发电机，一段连接着干瘪脑袋的后颈。 这些线路，在给那个脑袋充电？ 他只听说过经常用脑要喝六个核桃，还没听说过给大脑插电线的。 只见【碎物散射】无视空气墙壁，直接在木桌抽屉附近爆发，将那根连接脑袋与发电机的老旧电线彻底崩断，整截轰飞了出去。 随着电线飞离，那干瘪脑袋似乎也失去了动力，双眼慢慢闭合，再无声息。 此时系统提示音也响了起来，提示众人异常脑袋已被清除，还剩下最后三种异常器官。 几名队友匆匆跑进屋内，石匠扫了一眼安安静静摆在桌上的、萎缩的老妇人脑袋，隔着手套举起了被水沾湿的半截电线，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你小头爸爸。” 李昂随口一说， 不管一脸懵比的石匠，用石质手臂将脑袋拿了起来，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阵，“唔...看上去有点像希瓦罗干缩脑袋？ 脖颈后方有电线插孔，插孔后方存在一个极为繁琐的金属圆柱零部件。这东西似乎能转换电压...” 这恐怕就是为什么刚才枯萎脑袋会停顿攻击的原因——溺厄暗杀术涌出的水流让下方电线短路了。 李昂来回颠量了一下干瘪脑袋，意外发现颅骨后方有一道深邃的竖型伤痕，透过伤痕，可以看到颅腔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 “还真就没脑子啊。” 李昂赞了一声，此时森林猫也发现了什么，站在一堆发电机中央，朝队友说道：“这里有已经预设好的神秘学阵法！” 石匠与恶无念走了过去，前者看了眼用干涸红白色笔触画下的繁琐魔法阵，抬头对森林猫问道，“能看懂这个阵法的具体效果么？” “嗯...” 森林猫皱眉思索了一番，谨慎地说道：“这个魔法阵，好像是设置了每隔五年就会启动一次。 届时会开启位于墙壁后方的储油设备阀门，将油灌进发电机内，并启动发电机。 法阵时间持续2小时。” 石匠闻言一愣，他听说过召唤恶魔的法阵，制造山崩的法阵，呼唤雷霆的法阵，还从未听到过有这种类似于机关效果的神秘学阵法。 “这些发电机除了能开启宅邸内的电灯之外，还为枯萎脑袋提供了电能。” 石匠分析道：“有可能阵法本身就是脑袋设下的，为了就是迎接现在这一时刻。” 他低着头，皱眉说道：“但是它为什么会直接攻击我们，而且这次的异常器官，好像并没有触发幻觉...” “喂。” 李昂喊了一声，引来队友关注， 此时，他已经将那颗脑袋收进背包栏内，并将木桌掀起，倒置在地上。 等到队友过来之后，李昂一指木桌背面，示意队友凑过来看。 并不算宽敞的木桌背面，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英文文字，众人仔细扫视，没有主动念出声来—— 在神秘学领域，念出一段未知文字本就是很莽撞的事情，更别说这是在一个相当诡异的环境里。 “你好，进入威廉姆斯宅邸的未知访客，想必你也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我的脑袋了吧？ 我就是曾经威廉姆斯宅邸的拥有者，海伦·莱斯利。 我不知道你们是莱斯利家族的后裔，或是前来绞杀邪恶的女巫联盟，还是意外沦落至此的普通人，但我希望你能仔细阅读这段文字，这将是你存活下去的关键。” 四名玩家面面相觑，心头涌起一阵荒谬，这颗脑袋...似乎已经预见了有访客进入房屋的一幕？ “这幢威廉姆斯宅邸的历史，源于一位名为威廉姆斯的神秘学者，他本是远东晨曦魔法结社的成员，在十九世纪之初逃亡到新大陆，在洛亚诺克岛落脚。 他听说了关于那起殖民地集体失踪案件，进入密林搜索，还原了真相——这片岛屿上，生活着一位名为croatoan的驯鹿人神， 它起源于美洲东部岛屿的土著居民原始信仰，是医药、长寿、健康的象征。但由于部落迁徙与衰落，驯鹿神持续衰弱，变得扭曲邪恶，混乱无序。 那起殖民地集体失踪案件，就是驯鹿神布置的阴谋——他用瘟疫与饥荒袭击了殖民地，迫使来自英伦的殖民地居民向它献上忠诚，跟随他进入林地深处的迷雾沼泽，成为他的奴仆。 人类会在驯鹿神的影响下，发生种种改变：形体扭曲变得非人，大脑愚钝变得痴傻嗜血，他们不再配称为人类，威廉姆斯在他的笔记当中，称呼其为‘森林之子’或是‘森民’。” 李昂眼前一亮，这里所说的森林之子，恐怕就是他在林地里看到的那些四肢匍匐在地的怪物。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分头 众人接着看下去， “驯鹿神本来希望依靠森民的信奉，来维系自己的神格与自主意识，可惜森民过于痴愚，哪怕能快速繁衍、扩大种群，提供的信仰也不足以继续维持驯鹿神的存在。 鹿神逐渐丧失神格，陷入了昏死沉睡。在他沉寂之后，森民们也销声匿迹，在洛亚诺克岛的地下挖掘出密集地道，栖息其中。 森民的寿命并不漫长，衰老死亡的森民会主动爬上地面，把自己掩埋到土地当中，原地生长出树木——也就是宅邸周围的那些黑色扭曲松树。 神秘学者威廉姆斯挖掘出了这段历史，他为了窃取鹿神的神力，砍伐森民化成的树木，用这些木材配合其他神秘学材料，修建了威廉姆斯宅邸。 他失败了，当他砍伐树木的时候，就已经让驯鹿神的一部分，融入到宅邸本身当中。神格剥夺仪式出现了意外，威廉姆斯身死。 十数年后，我们莱斯利家族接手了这座宅邸。 我们是秘巫世家，继承了泰坦巨人的血脉，天生拥有强大的超凡力量， 但这份血脉力量会在一定时间成为诅咒——所有莱斯利家族成员，都会在中老年时全身石化，成为困在石质躯壳中的活死人。 随着深埋在海底的泰坦逐渐苏醒，血脉召唤越来越强烈，我们不得不逃离到新大陆以避免血脉同化召唤。” 李昂眼睛一眯，他用眼角余光敏锐注意到，石匠和森林猫在阅读到这里的时候，眉眼轻微颤抖了一下——他们有情绪波动。 “在发现威廉姆斯宅邸和他留下的笔记之后，我们买下了宅邸，运用神秘学知识，试图完善仪轨，用驯鹿神的神力来解决血脉隐患。 仪轨...成功了，我们源源不断地汲取到了神力，缓解了石化诅咒。但在仪轨当中，驯鹿神的一部分也重新复活。 它潜藏寄宿于宅邸之中，化为宅邸的一部分，杀死了我的丈夫。它的神力融入到家族血脉，就算逃离洛亚诺克岛也会遭到反噬。 我们不断重建宅邸，试图与它进行消耗。 可惜，鹿神的神格高度，超出预想。家族成员不断遭受谋害。石化诅咒缠上了我。在丧失理智之前，我让孙辈把我制成标本，继续作为家主领导家族。 我让他们设置好魔法阵，阻挡森民进入宅邸附近， 并让一部分较为年轻的家族成员逃离了洛亚诺克岛，避免被鹿神窥视。 剩下已经进入血脉觉醒期的家族成员，则留在宅邸内与它继续纠缠。 最终，我们失败了。鹿神吞噬了宅邸内的所有家族成员，试图利用我们来当做复活的材料。 我被困在这里，不知道还能维持理智多久...” 木桌下方的小字，到这里已经变得有些混乱模糊，难以辨认，像是极度犯困的学生在课堂上记下的凌乱笔记。 “我的后裔啊，想必你也是被冥冥中的血脉诅咒所召唤，在月圆之夜来到这座岛屿上。 我不知道你有多少力量，也不知道驯鹿神的复活仪轨进行到哪一步... 带上我的头吧，希望你能打破仪轨，拯救莱斯利家族，也拯救你自己” 后面的内容，则是一大片凌乱划痕，根本辨别不清字迹。 “这就是威廉姆斯宅邸的历史么...” 石匠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对队友问道：“你们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不好说。” 森林猫摇头说道：“我们之前遇到的异常器官，都能直接触发一段幻觉。 其实光依靠前四种异常器官提供的这些幻觉，以及宅邸内本身隐藏着的一些线索， 我们也可以大致推测出宅邸之前发生过什么。 这段文字的作用，恐怕是增加我们对剧本世界的了解程度，提升任务评价， 让我们知道敌人是什么，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她停顿了一下，眯着眼睛说道：“还有就是她说要带上她的脑袋...这是什么意思？” 啪，啪。 三名玩家转过头去，看见李昂来回掂量着萎缩脑袋，左右手来回抛投传递，偶尔还把脑袋置于指尖上旋转，像在打篮球一样。 李昂注意到了队友视线，握着脑袋，笑着说道：“这东西也被系统认定为是装备哦。” 他把物品信息公布了出来。 【名称：莱斯利夫人充电头】 【类型：武器】 【品质：精良】 【特效：念力冲击。按动脖颈后方的金属零件，朝前方释放一次强大的念动力冲击波】 【消耗：当前所有电量。当前电量300/1000】 【冷却时间：10分钟】 【备注：掉头是魔法少女的萌点之一】 【备注：这可真令人摸不着头脑】 【备注：使用一次后毁坏】 一件精良品质的装备！ 众人眼前一亮，但看到使用就会毁坏的备注之后，都有些失望。 “结合发电机组那里的阵法，可以假设这位莱斯利夫人，用最后的意志设置了后手，让自己家族的后代能了解事情发生的真相。” 森林猫皱眉说道：“不过这装备不是满状态，而且只能用一次...估计等会就要在战斗过程当中消耗掉。” 李昂点了点头，将这件装备收了起来，问道：“你们谁带了便携式的柴油汽油发电机？” 恶无念挠了挠头，“呃，谁会在剧本任务里带这种东西啊。” 石匠想了想，闭上嘴巴没有说话。 玩家在萌新阶段，在背包栏里带个便携式发电机其实还是挺有用的，特别是在野外或是末日的剧本世界。 不过到了lv10以后，玩家已经积累了一定装备道具，物品栏位就显得非常紧张，放不下一些没有特效的杂物。 “没有发电机就算了，”李昂说道，“我估计那个什么驯鹿神的复活仪轨，恐怕马上就要生效了。 万一等到它完成复活，恐怕还会有变故。比方屏蔽森民的阵法失效什么的。 时间紧张，我们接着找异常器官吧。” “嗯。” 森林猫点了点头，几人检查一番房间，确认没有遗漏之后，走出走廊。 “等等。”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恶无念忽然停住脚步，眉头紧锁，鼻子动了动，脸色有些变化， “你们有没有闻到...空气中好像有股尿味？” 第二百三十九章 鸡翅 尿味？ 森林猫闻言一愣，抽了抽鼻子，果真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尿味。 走在最前面的李昂转过头来，认真说道，“不是我。” 森林猫眼角一抽，不知道如何吐槽。 显然，尿味的来源并不是在场几名lv10以上的艺高胆大玩家，而是前方幽暗寂静的砖石甬道。 石匠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放轻声音，自己则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挠了挠右侧鼻翼。 他的固有鼻腔内，寄宿了一种名为【超感虱虫】的软体寄生虫，其特效是可以将嗅觉感知到的事物，转换为直接的、模糊的视觉景象。 之前在酒窖里，他就是靠着这一装备，发现了暗门。 在石匠的视线当中，一团朦胧的、象征着尿味的黄色烟雾，从远处飘荡而来。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气味来源于前方走廊左侧的某个房间。 “在那里。” 石匠淡定地擦了擦鼻子，将启动【超感虱虫】特效而产生的鼻血拭去，一指前方。 几名玩家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缓缓接近。 走到近处，众人才看到前方走廊的砖石地面上，残存着一道两米多宽的淡黄色黏液痕迹，像是有一条巨型蛞蝓曾经从这里爬过一样。 痕迹从远处走廊一直延伸到那座房间的虚掩，木门门口，木质大门的铁质门锁曾经被暴力砸开过，上面残留着同样的黏液。 黏液本身没有什么气味，门内才是尿味的来源。 李昂默不作声地用石质手臂轻轻推开木门，手电筒灯光照过，可以看到这是一间圆形房间，房间中间立着两个十字形木桩，周围墙壁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各类刑具，角落立着一扇半开的钢铁大门。 淡黄色黏液的痕迹，一直从门口延伸到铁门后方。 ‘从这些刑具的老旧程度，以及石砖地面缝隙里的污垢来看，’ 李昂环视房间，暗自想道：“这间刑讯室的利用率不低啊。” 在那位莱斯利夫人留下的文字里，丝毫没有提及这间刑讯室的事情。 考虑到莱斯利家族在威廉姆斯死亡之后，就买下了宅邸，并在宅邸中渡过了漫长时间， 可以假设莱斯利家族，更有可能是刑讯室的使用者... 身处在房间当中，尿的气味越发浓郁，对于感知属性高于常人的玩家而言，这气味更是酸爽刺激。 李昂面不改色心不跳，稍稍扫视房间之后，径直走上前去，用石质手臂推开铁门。 铁门后方是一段被水浸没的石质台阶，石质台阶连通着一片宽敞的、被水浸没了大半的密闭空间。 队友赶了过来，李昂不紧不慢地启动猫眼，借助手电筒光源，淡漠扫视。 空间分为两层，上层是左右两座蓄水池， 下层则是左右两排极为狭窄的石质牢笼，牢笼上面铺着一层金属材质的方格栅栏。 这里，是一座水牢。 水牢上方的蓄水池似乎连通了地下水，这么多年没人打理维修，依旧有保留有水源。 “咕噜——” 水流搅动的声音，在水牢二层的蓄水池尽头处响起，沉闷响亮，于密闭空间中不断回荡，像是有某种巨兽在翻动身体。 一股黄色水流，像瀑布一样，从二层蓄水池涌了下来，哗啦哗啦淋下。 空气中的尿味更加浓烈，就像置身于万年没有打扫清理过的旱厕一样，眼睛都被辣的生疼。 李昂不声不响地抽出经过外观改造的三棱骨尖枪，朝其他队友点了点头，轻轻一跃，跳上了左侧石质牢笼上方的金属栅栏。 透过金属栅栏和下方石牢中的积水，李昂清晰看见，石牢底部沉着一具长满泛黄藻类的人类骸骨，这一排的其他牢笼底部，也残留有凌乱骨骼。 毫无疑问，这些骨头来源于之前被关押在水牢中的的受困者。 李昂踩着金属栅栏，脚掌在墙面一蹬，三棱骨尖枪的枪尖一杵石牢围栏， 像撑杆跳一样，整个人轻松写意地跃上了二层的蓄水池，踩在蓄水池边缘石壁上，稳住身形。 气味，更浓郁了。 李昂躬着身子，越过涌出来的水流，沿着蓄水池悄无声息地缓缓向前走去，其他队友也跟了上来。 咕噜咕噜的水流搅动声愈发响亮，走到近处，众人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团仰躺在蓄水池最里侧的红黄色巨型肉团，它有着四肢头部，没有皮肤，整体呈人形，身躯表面覆盖着一些凌乱的地毯碎片。 “它”的头部枕着石质墙壁，两条没有手掌的粗壮手臂，正牢牢攥着两颗大到夸张的肾脏，费力地往自己的腰腹处按去。 而那两颗肾脏，则不断涌出黄色液滴，淋在对方身上，溶蚀出一个碗大疮疤，阻止对方身躯的快速愈合。 双方僵持不下，借着灯光，李昂清晰看到怪物的脸庞凹陷了下去，露出一张人类脸庞。 东枫破！ 这位仁兄竟然还活着，而且似乎被怪物覆盖住了身体。 东枫破的双眼被一层厚厚的肉沫所覆盖，他似乎动不了身躯，只能费力地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左右狂舔。 东枫破的称号名为【大鹏斩翅】，其特效为，将属于自己的物品转换成各种口味的鸡翅膀食品，食用之后可以恢复生命值，愈合伤势。 称号技能没有冷却时间，但会消耗理智值， 而且必须得吃掉一块鸡翅，才能产生下一块。鸡翅只能自己食用，存在时间只有三十秒钟，无法储存或者存放。 放在平时，【大鹏斩翅】绝对是消耗战中的神技，但在眼下这种控制不了身躯的情况下，东枫破只能用这项称号技能，来为自己脱困。 只见他左右晃动舌头，舌尖舔到的地方，肉沫一下子变为一块炸鸡翅中， 酥皮颜色，气味，味道，都比炸鸡店里买到的炸鸡翅强出许多，足以让邻居家的小孩馋哭无数遍——如果不考虑到鸡翅来源的话。 在几名玩家的注视当中，被蒙住双眼、早已吃撑的东枫破忍住呕吐冲动，艰难而痛苦地咀嚼着鸡翅，吐出鸡骨头，再吃新一块鸡翅... 李昂等人没有赶来救援的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东枫破就是依靠这种狂吃不止的方式，才让自己不至于窒息死亡。 看他那铁青的脸色，颤抖的嘴唇，麻木的表情。 天知道，他吃了多少块鸡翅膀。 第二百四十章 头疼 放在平时，哪怕双眼被蒙蔽，东枫破依旧能快速感知到有人接近。 但刚在他用了太多次的【大鹏斩翅】称号技能，吃了满满一肚子的鸡翅， 消耗了太多理智值，大脑浑浑噩噩，只能机械麻木地张着嘴巴不断咀嚼，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 “呕——” 似乎是吃得太撑，东枫破猛地呕了出来。他的五官拧在一起，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悲伤到难以呼吸，却还得继续咀嚼鸡翅。 李昂摇了摇头，收起三棱骨尖枪，凑上前去，扬起两条石质手臂朝怪物腰腹处砸去。 他怕伤到被困在其中的东枫破，没有施加多大力度，而是朝石质手臂上施加了磅礴的波纹能量。 嘭—— 第一条石质手臂不偏不倚砸中腰腹处，波纹能量加上【切割机】称号技能，直接溶蚀掉怪物的一大片躯体，露出藏在其中的肾。 未等怪物愈合，第二条手臂又砸了下来，精准无误地击中那颗不断滴水的肾脏，将其直接拍扁。 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李昂不管不顾，双臂挥舞着两套石质手臂，挥出残影， 像捶打猪肉的厨师一样，在怪物身躯表面来回敲打，融化掉一块又一块躯壳。 怪物如遭雷击，全身颤抖战栗，无法动弹， 更糟的是其他几名玩家也都纷纷出手，朝它释放各类技能。 一些武侠小说当中，正派人物遭受反派围殴时，总会大喝一声“邪魔外道，人多打人少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和我单挑” 而当正派人物围殴反派时，则会大喊一声“各位义士，对付这种邪魔外道不用讲江湖道义，大家并肩上啊” 在杀场游戏的筛选与磨练下，玩家的节操与下限几近于无，无耻程度远超武侠小说人物， 都不需要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群殴不解释，手段一个比一个阴险诡谲，恶毒狠辣。 很快，怪物整体崩溃，东枫破像是脱掉一件沉重大衣一样，摆脱了束缚，跌坐在蓄水池当中。 石匠伸出手去，将东枫破从蓄水池里猛地拽了上来， 李昂也掏出外表经过改造的三棱骨尖枪，枪尖一挑，从水池里捞出被砸扁的肾脏，以及瑟缩成一团、满是地毯碎片的肉沫。 【异常躯干已解决，剩余一种异常器官】 系统提示音姗姗来迟，李昂启动猫眼，三棱骨尖枪在蓄水池内轻轻一荡， 再仔细扫了眼蓄水池，确定池底没有什么东西遗漏之后，朝其他队友点了点头。 一行人跳下二层蓄水池，走出水牢，石匠将意识有些模糊的东枫破摆在地上，探探鼻息，用灯光晃了晃眼睛。 正当石匠几经犹豫，终于做好为满身尿气的东枫破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后者终于悠悠转醒，睁开双眼，麻木呆滞地盯着房间的天花板。 像一具被玩坏的木偶。 片刻，东枫破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扣着嘴巴，呕了出来。 其他人极有默契地悄悄后退半步，唯有李昂淡定地站在原地，漠然审视东枫破呕出的那滩马赛克，分辨他刚才到底吃了什么种类的食物。 良久，东枫破总算恢复了正常。他从地上勉强站起来，头发凌乱，手脚微颤，脸色惨败如同白纸。 “你们...” 东枫破用沙哑声线，颤抖着说道：“总算来了。” “....我们搜遍了大半个宅邸，都没有看到过你。” 石匠尴尬地点了点头，顶着那股从东枫破身上飘来的浓郁尿气，问道：“你还好么。” “还行。”东枫破低头扫了眼自己，除了衣服破破烂烂、皮肤略有红肿之外，身躯并没有遭到多少伤害。 只是由于吃了太多东西，饱腹感与呕吐冲动太过强烈， 而且理智值消耗过度，头晕脑胀，短时间内恐怕恢复不了最强战斗力形态。 “废话就不多说了。” 东枫破挥了挥手，他实在没心情继续闲聊，“我们出去再说。” 一行人离开房间，回到走廊，在东枫破的领路下，沿着走廊继续前进。 沿途，东枫破大致给众人讲了一下经历。 他在一楼大厅突然发现所有人都莫名其妙消失，只剩他一个人留在大厅。 随后，大厅内的地毯异变成了怪物，直接奔涌过来，将他吞噬。 东枫破大声呼救却没没有援手，依靠着【大鹏斩翅】称号技能，勉强让嘴巴、鼻子部位不至于被掩埋，导致自己窒息死亡。 借着一点点视线，他发现那怪物带着他进入到了某个隐秘通道，来到宅邸底部的某座房间——也就是水牢，和那颗肾脏发生了冲突。 恶无念皱着眉头问道，“你没有触发过幻觉么？” “没有。”东枫破还以为队友在询问他是不是受到了异常器官的精神冲击， 摇了摇头，继续在队伍前方领路，“我就只感到了窒息感，还有双眼遭受蒙蔽。除此之外。没有产生过什么幻觉。” 恶无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同样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李昂则微不可查地眯了迷眼睛。 ‘东枫破没有触发幻觉，这是为什么？’ 李昂心中暗道：“在进入宅邸之前，我在花坛那里看到的锁链黑影，以及倒立白裙身影，又是什么东西？’ 李昂不能确定其他队友到底有没有像他一样触发过相似的幻觉， 如果有，他们为什么不说？ 如果没有，那又是什么因素，让李昂存区别于其他玩家存在？ 各种思绪在脑海中飘荡，李昂面无表情，压下疑惑，看着东枫破带领他们，轻车熟路地沿着走廊拐角走去。 “这是去哪？” 李昂忍不住问道：“枫兄你知道路么？” “知道，”东枫破没心情在意李昂对他的称呼，淡漠说道：“在那个异常身躯干包裹我、下到密道的时候， 我就用侦查技能，略微侦察过这条走廊。 这里有间房子，它给我的感觉，比那个异常躯干还要诡异十倍，百倍....” 说着说着，东枫破停下脚步，带着一身尿味，看向一扇平平无奇的木门。 第二百四十一章 沼泽 走廊拐角处，脸色铁青的东枫破轻声说道，“就是这间房子了。” 众人面前的这扇木质大门足有两人之高，古朴厚重，极有分量。 左右两侧的圆环门把手为黄铜材质，上面雕刻着繁琐华丽的纹路装饰，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似乎是某种鹿的形状。 而在大门两侧的墙壁上，则嵌着铁质的镂空支架，支架上放置着两个熄灭的、沾满了灰尘与蜘蛛网的火把。 有点像是柯南动画转场时候出现的大门。 “还剩下胚胎这最后一种异常器官了。” 森林猫凝望着木门，幽幽说道“从之前得到的线索来看，这次剧本任务里的驯鹿神，最终目的是要复活他自己。 但是它会什么要把这些器官分别放置在不同区域？统统集合在一起不是更加有利么？” 正在研究门把手的李昂回头说道：“这可能是因为要汲取宅邸本身的力量。 这座宅邸里的木头，可都是用森民的身躯转变而来的，自带一股负面能量，可以进行温养。” “唔...” 森林猫皱眉说道：“这也能说得通。 不过我们这一路走来，除了异常器官之外，并没有遭遇过更多的危险。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说驯鹿已经和宅邸融为一体，它为什么不主动攻击我们？ 而且我们已经清除了七种异常器官，它还能够正常进行仪轨么？” 石匠幽幽道：“现在心脏，肾脏，肠，躯干，头，四肢，肺都在我们手上，驯鹿只有一个胚胎可以操纵。 有可能，他只需要利用胚胎就可以复生。” “那我们还不快点。” 恶无念眉头一皱，说道：“再拖下去，他复活了怎么办？” 本来按照他的性子，这时候就应该走上前去，推开木质大门。 可刚才在电梯井里的濒死体验，印象实在是过于深刻，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鼓动一下队友的样子。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过之前遇到的女人虚影的其他线索。’ 李昂默不作声地思索道：‘按照莱斯利夫人留下的字迹，他们家族的后裔会在驯鹿的感召下回到宅邸这里。 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莱斯利家族后裔...’ 他摇了摇头，没有跟其他队友说明，只是挥挥手，说道：“再想下去也没有意义，总归要刚一波正面的。 我们走吧。” 李昂伸出石质手臂，抵住木质大门，随着艰涩的吱呀声响起，一股寒流从门内呼啸涌出。 门内的空间，远比众人之前想象的要大，类似于一座标准足球场， 门口附近的地板由一块块整整齐齐的深青方石铺就而成，冰冷，坚固。 墙壁上则盖着一块块鱼鳞状的红色陶制砖石，彼此拼接在一起，整齐划一，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巨兽的体表鳞片。 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无数盏嵌在天花板内的淡蓝色冷光灯， 这些灯一闪一闪，忽明忽灭，将庞大空间点缀的如同灿烂星河。 仔细辨认，众人才发现那些所谓灯光，其实是一堆从天花板上生长出来的、笔直垂落的柱形蠕虫。 那些光点，其实是蠕虫垂落下来的发光躯干。 越接近大厅中间的位置，青石地板就越发脏乱，千奇百怪根本无法辨别种类的花草藤蔓，从土地中顽强地生长出来，掀翻厚重的青石砖，肆意生长蔓延。 由发光蠕虫身上滑落下来的液体，在花丛中积起了低浅水泊，水泊上方蚊蝇虫豸轻盈飞舞，被潜藏在草地里的蜘蛛等猎食者所捕食。 此景此景，宛如一片生机勃勃的草丛沼泽。 “那到底是，” 森林猫只觉一股寒流自头顶涌至脚底，“什么东西...” 数十根手腕粗的铁质锁链，从墙壁各处延伸出来，横穿房屋，将一颗巨大的半透明的圆球贯穿，使其悬浮在沼泽上方半空处。 那圆球直径七米有余，表面覆盖着一层苍白薄膜，圆球内部则充满浑浊水源。 借着微弱光芒，众人分明看见，在那圆球当中，漂浮着一个模模糊糊的、瑟缩成一团的人形轮廓，正随着水源流动而沉沉浮浮。 光，纯洁而神圣的光芒，从圆球之中逸散了出来，温和平静宛如拥抱。 众人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脸上表情为之一滞。 李昂闻到鼻孔中弥漫着的清新草木香气，听到头皮上传来的沙沙声响，皮肤一阵瘙痒，全身毛孔都在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毛孔中生长出来一样。 寄宿在他身躯之中的柴大小姐急忙朝他大喊了一声（外界听不到）， 李昂回过神来，看到恶无念身躯表面缓缓长出翠绿苔藓， 东枫破手脚上飞快长出各色蘑菇， 连石匠的心口处都生了一朵粉红色的大花。 “别看他！” 全身没有什么异样的森林猫脸色骤变，一把拽掉手腕上一串开始发霉腐败的黑曜石手串， 从背包栏里取出自己制作的、用麻绳将八块石头串联成的项链，套到了自己和李昂等队友的脖颈上。 这些稀有品质的石头项链，有着庇护心灵的功效，一旦启用之后，只能维持十五分钟——如果遇到强烈的精神污染，时限还会进一步缩短。 放在现实世界，这些功能型装备，森林猫至少要挂个近千游戏币放在论坛上兜售的，绝对不可能免费赠送。 只是眼下那个球体中孕育着的人形阴影过于恐怖，逼迫她不得不拿出本来可以卖钱的道具，给几名队友使用。 万一几名队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挂了....她留着道具也只能给自己陪葬。 随着石质项链套在脖子上，恶无念等人心智瞬间清明，急忙扒拉掉身上长出来的各种植物，感到一阵强烈后怕。 他们差点就成了满身植株的植物人。 恶无念脸色泛青，心悸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试图复苏的，拥有一缕神性的衰弱邪祟。” 森林猫面无表情地说道：“直视神者，必将遭受神罚。这些项链只能维持十五分钟，我们快上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 泥浆 由于有神性的存在，李昂无法用猫眼的侦查功能直接观察那颗巨大圆球。 但周围墙壁延伸出的铁锁链，与球中人形阴影的存在，纷纷揭示了这这幅画面，就是他之前在别墅前方看到的景象。 ‘之前那场面到底算是什么？’ 李昂心中暗道，‘预言还是迷惑人用的幻象？’ 他拥有猫眼装备，自带制造幻觉的特效不说，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致幻效果，普通幻觉很难让他中招。 趁着那颗被铁链贯穿的球体还没有进一步异动，森林猫飞快拿出占卜拍立得相机，朝着球体附近的空间拍了张照片。 她没敢直接拍摄球体——因为照相机肯定承载不了直面神性，直接拍摄只会烧毁相机。 照片很快洗了出来，森林猫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有些模糊的相片上，无穷无尽肆意生长的草木占据了所有画面，纷繁茂盛的藤蔓花朵几乎要将整座大厅统统占满。 森林猫隐隐有种不详预感，【占卜拍立得】会将拍摄地点未来十几分钟内的异常事件，以预言的形式转换成图片。 画面上，没有任何玩家的信息——这无论如何都不是好消息。 无需多言，她的阴郁脸色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感受到强烈威胁的几名玩家默默拿出了最强的攻击型装备。 李昂收起石质手臂，一手握着三棱骨尖枪，一手端着巴雷特狙击步枪， 森林猫拿出了教鞭， 恶无念手背上的狮鹫纹章散发出闪耀红光， 东枫破，则不声不响地掏出一个绿玻璃材质的酒瓶。 这个酒瓶也是件稀有级别的攻击型装备，特效为饮下里面高酒精浓度的酒水，就可以喷吐出高温火焰， 只是副作用有点大——喝的太多容易辣到舌头，连续好几天上火，口腔溃疡加上牙疼。 而石匠，则在所有人的凝视之中，从背包栏里默不作声地掏出了一支古斯塔夫m3式84mm火箭筒。 他作为某个隐秘组织的成员，自然知道一些玩家对于杀场游戏隐性规则的猜测——携带现代化重型武器，很有可能会导致系统进行隐性惩罚，提升任务难度。 这支火箭筒并不是他动用组织关系，从某些渠道搞到的， 而是委托组织内其他成员，利用合成技能，手动打造的。这样它就算是超凡装备，不会导致系统惩罚。 石匠朝其他队友点了点头，扛起火箭筒，红外夜视瞄准具瞄准那颗巨大圆球，手指轻轻扣动了扳机。 一道火光闪过，伴随砰然巨响，一发超口径火箭增程破甲弹蹿了出去，顷刻间跨越半座大厅，直接命中了被铁链牢牢束缚的圆球。 轰—— 巨响轰鸣，在室内来回激荡，火光冲天而起，肉眼可见的爆炸波崩断了所有锁链，并将天花板上方的发光蠕虫尽数掀飞。 烟尘弥漫中， 呲， 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响起， 李昂的眼眸骤然收缩，他爆喝一声“散开”，脚尖点地，身形如电射般向左前方蹿出。 队友们也都很机警地提前一步四散开来，几人看向他们刚才的位置， 那个地方不知何时， 被一根激射而来的、由树木藤蔓组成的巨型尖锥弩枪所凿穿。 三米有余的草木弩枪，像是拥有生命一般缓缓颤动， 上面的密密麻麻藤蔓如同毒蛇，不断甩动尾部，发出嘶嘶声响，并源源不断地沁出透明液滴，淋落在地，将青石地板腐蚀出一个又一个深邃孔洞。 如果刚才玩家稍有迟疑，现在只怕已经被藤蔓弩枪所贯穿，身死当场。 烟雾中，连绵破空声再度传来，李昂兔起鹘落，险险避开藤蔓弩枪，利用眼角余光，瞥见其他队友也在被弩枪追杀，只能不断跳跃奔跑，避免被追上。 几人疯狂走位，z型跑动，极有默契地向着圆球所处位置前进。 随着烟尘逸散，几名正在做着假动作的玩家，也都发现了前方的景象。 被爆炸炸毁的一段段铁链，散落在沼泽周围， 那颗圆球已经破裂，薄膜像地毯一样铺在沼泽上方，从圆球里面涌出的灰白水流积聚在沼泽中间的低洼地带之中。 而在薄膜上方，趴着一个人形生物。 它的全身皮肤一片惨白，瘦骨嶙峋，双臂如同并蒂花朵一般，在身前交错缠绕数圈。 它的双腿像鹿一样向前反曲，脊背高高拱起，双肩耸立，脑袋瑟缩着。 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它的面容。 圆圆颅骨上，没有头发眉毛，没有双眼，没有双耳，只有一张大到诡异的嘴巴，以及嘴巴上方一个向两侧霍开的鼻子， 造型之古怪，宛如毕加索的抽象画。 小东西，长得可真别致。 ‘这就是，胚胎么？’ 李昂心中一沉， 只见那几乎无法自己动弹的怪物，轻轻晃了晃身子，周围沼泽的草木藤蔓就自动聚集，飞速绞成一团，形成弩枪，朝着众玩家疾射而来。 李昂险险避开一道激射而来的藤蔓弩枪，手中三棱骨尖枪一扫，又荡开一支巨型弩箭。 双方距离不断接近，李昂屏息凝神，稍一瞄准，朝着那躺在薄膜上方的人形生物扣动巴雷特狙击枪的扳机。 重型子弹飞旋离去，还未等接近胚胎，就被一支草木弩枪轻松打偏。 没眼睛，打的还这么准，这是开了自瞄挂吧？ 李昂手掌一翻，取出数个燃烧瓶投掷过去。电射而来的弩枪打碎了玻璃瓶，但里面的易燃液体依旧洒在了沼泽草丛上。 火焰猛地燃了起来，那些纷飞舞动的虫豸直接被烧灼殆尽。 眼看阵阵热浪即将灼烧到胚胎，沼泽泥淖之中忽然升腾起一双巨型泥浆手掌，将胚胎稳稳托在手心，不断向上延伸。 顷刻间，泥质手掌已经带着胚胎，冲到了大厅最高处，俯瞰下方诸多玩家。 森林猫脸色骤变，喝到：“驯鹿的神职，是草木，生命，沼泽，与创造。这种操控泥浆的超凡能力，来自于拥有石化诅咒的莱斯利家族！ 它现在使用的身躯，是莱斯利家族成员的胚胎！” 第二百四十三章 石像 胚胎... 早有就所预感的李昂并没有多么惊讶，他看了眼擎天立地的泥柱手臂， 手中三棱骨尖枪一戳地面，朝着泥柱手臂掀飞一块块青石地砖碎片。 砖石碎片径直打中了泥柱，然而哪怕这些碎片上面蕴含着少量波纹能量，击中目标之后也只是稍微溶蚀了泥柱的一小部分泥浆，升腾起一股青烟，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并没能造成多大伤害。 远处已经换好弹药的石匠，朝着高处的泥柱手腕扣动扳机。 火箭弹命中目标爆裂开来，这一次倒是吞噬掉了一大块泥浆， 可泥柱手臂一阵涌动，如同水泵一般从下方沼泽当中飞快汲取物质，瞬间复原， 甚至还有余力继续用藤蔓弩箭追杀像地鼠一般乱窜的玩家。 “我来！” 东枫破从背包栏里取出一件相当古怪的装置，套在了自己身上。 装置的主体，是两个长方体金属盒，盒子的上方安装着一个小型的高压气瓶，盒子的下方凹槽处，则放置着数根带有箭锥勾爪的金属绳索。 两个金属盒各自连接着一把笔直的金属长刀，长刀刀柄处安装了按钮。金属盒之间，则用类似于背背佳一样套在躯干上的绑带结构相连接。 必要时，使用者可以通过按下按钮，启动高压气瓶，将箭锥勾爪发射出去，钉在固体上面，并再次扣动扳机，让金属盒收缩绳索，将自己像蜘蛛侠一样摆荡过去。 这件名为【立体机动装置·改】的稀有装备，使用起来极为困难，在建筑物内摆荡时，稍有不慎就容易撞上墙壁，头破血流。 东枫破也是靠着自己远胜常人的敏捷属性，才能勉强驾驭得了。 只见他扣动刀柄上的扳机，朝天花板发射勾爪，并收缩绳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快速接近泥柱手臂。 帅是蛮帅的，可惜那擎天立地的手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流淌的手臂皮肤一阵波动， 凝结出一根根如同密林一般斜斜突出的石质长矛，齐齐对准了飞在半空当中的东枫破。 后者瞳孔一缩，立刻扣动扳机，让勾爪拖拽自己向旁边荡去。 铮铮铮铮—— 短暂延迟过后，石矛一批又一批地疾射而出，如同一道横在高空的石质雨幕，一刻也不停歇地追击着东枫破。 东枫破借助立体机动装置在空中有如苍蝇一般疯狂躲闪，密集的石矛箭雨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径直轰打在墙壁上，砸出一个个巨大坑洼。 就在东枫破吸引到了胚胎注意力的时候，地面的沼泽也发生了异变。 无数低俯在地表的草木藤蔓，缠绕着绞成一团， 这次它们并没有生成藤蔓弩箭，而是编织出十数个巨大的人形骨架。 周围泥浆翻腾着涌了过来，覆盖骨架，并飞快硬化，原地制造出十八个巨人般的石质魔像。 “十八铜人？” 李昂惊叹一声，远处正躲避藤蔓箭雨的森林猫大声喝道：“驯鹿的神职是沼泽，植物，生命与创造。 特别是在用有莱斯利家族的血脉力量之后，它可以操控泥土石块。 一缕神性，还不足以支撑进行它长时间高烈度的战斗， 沼泽是它的力量来源，我们得把这片沼泽清除干净，才能打断复活仪轨！” “明白了！” 恶无念吼了一声，双拳燃烧起狮鹫纹章，朝着前方猛地挥出拳头。 赤红色的狮鹫虚影自他身后升腾而起，裹挟熊熊烈焰朝着朝着扑去。 三个石质魔像，以与其笨重身躯完全不符的灵敏程度，冲刺着挡在沼泽前方，齐齐举起双臂，迎上烈火狮鹫。 轰—— 魔像被狮鹫虚影所穿透，石质手臂被高温炙烤，变得通红，不断爆裂出渺小火星。 但，每穿过一个魔像，狮鹫投影就会虚化一分，待到冲击至沼泽上空时，已经没有更多的力量去将草木烧灼殆尽，遗憾地崩解逸散，消失不见。 咚咚咚咚。 不给玩家们喘息时间，十二头石化魔像踩踏着青石板奔袭而来。 李昂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扣动狙击步枪扳机，然而重型子弹击打在石化魔像的头部上，只是掀飞了几块微不足道的泥土，弹头牢牢嵌在土块之中。 朝着李昂冲来的石化魔像足有三头之多，恶无念、石匠、森林猫也被魔像所缠上。 这些石巨人出招势大力沉，身躯极为坚固，水火不侵，物理攻击很难奏效。无论是波纹能量，还是溺厄暗杀术、血虫撬棍，都无法对它们生效。 好在，其他队友有着对付石质巨人的特殊技巧： 一头魔像朝石匠重重挥出拳头，被后者轻松闪避，反手一凿，凿打在魔像手臂上，将对方整条胳膊轻松削去。 石匠手中这件凿子，是精良品质的工具，名为【雕刻艺术家】，其特效是融化岩石沙土，将石块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放在平时，【雕刻艺术家】只能拿来挖掘岩层，进行开矿，建造地下室，或者在野外建造建筑物。 但现在碰上这些石质魔像，这工具就有了用武之地，轻松写意地将一个又一个魔像融化成基础泥浆。 而森林猫则将双手按在地上，将青石地板软化成一片液态泥潭，将魔像困在其中。任凭石巨人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被泥潭吞没的命运。 石匠配合恶无念与森林猫，完全有能力将所有石质巨人赶尽杀绝 “靠你们了。” 李昂朝队友喊了一声，给自己戴上耳机，播放《我相信》这首歌曲，利用bgm技能，大幅度提升跳跃能力，小幅度提升滞空能力。 经过短暂冲刺之后，李昂挥动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撑，整个人飞了起来，朝着泥柱手臂冲去。 还在半空中飘荡着的东枫破，就看到李昂冲天而起，手中如同电风扇一般挥动着的长枪，精准无误地挑飞所有射来石矛，朝着非人胚胎释放【溺厄暗杀术】。 这项技能的释放距离足有二百米之远，但使用前提是得亲眼观察到敌人的位置。 随着技能生效，胚胎身躯猛地一颤，血盆大口中不断吐出清澈水源，绞在一起的手臂也开始剧烈摇晃。 石矛箭雨陡然停歇，在半空中飘荡的东枫破连忙拉近距离，举起酒瓶喝了一口，朝着胚胎遥遥吐出一条火柱。 火柱不偏不倚击中胚胎身躯，使其原本苍白光滑的皮肤，变得焦黑而皲裂。 东枫破还想再饮一口酒水，却见那位于手臂掌心中的焦黑非人胚胎，蠕动身躯朝他嘶吼咆哮道：“该死的虫子！” 泥柱手臂骤然倾倒，如同擎天白玉柱一般朝着他狠狠砸来。 还在下方与魔像缠斗的石匠心中一震，这声音他之前听过——是幻觉之中的威廉姆斯！ 第二百四十四章 概念 所有线索在大脑中拼凑起来，石匠瞬间猜到了此次任务背景的一种可能性。 此刻操控胚胎的，并不是驯鹿神，而是威廉姆斯！ 作为隐秘组织的成员，石匠对于神秘学并不陌生。 在神秘学中，神祇按照自我意识的强烈程度，可分为自然神与人格神。 自然神，或者说概念神，是指由自然现象产生的神祇，是自然法则的体现。比如狂风，太阳，暴雨，海啸，烈火，乃至云朵，彩虹。 自然神并不拥有客观意义上的自我意识，只是单纯的自然现象。无悲无喜，痴愚盲目，不会对崇拜者做出任何回应。 而人格神，则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神祇，能感知自己的状况，拥有一定程度的喜怒爱憎，会对外界做出主观反应。 一部分人格神，是超凡生命（如希腊神话中的英雄）接受信众崇拜，凝聚神力，点燃神火进而封神。 一部分人格神，则原本是自然神，只是被信众的信仰意念所“污染”，产生了自我意识。 这类人格神必须依靠收集崇拜者的信仰意念，才能维系自己的存在。 崇拜者数量减少，不仅会让人格神力量衰弱，还会让人格神的自我意识衰退，变得痴傻呆滞。 按照剧本所提供的信息来看， 丑陋狰狞的驯鹿，最开始应该是洛亚诺克岛的自然神，接受附近土著居民的崇拜，产生了自我意识，成为了低级的人格神。 随着时间推移，土著居民数量减少，提供给驯鹿的信仰神力也变得不足。 直至英国殖民者出现，为驯鹿重新提供神力。 ‘莱斯利家族企图利用驯鹿的神职神力，来缓解自身血脉中的石化诅咒。但在复活驯鹿的时候，威廉姆斯的一部分也被重新唤醒。 他一直潜藏于宅邸内部，隐忍了不知道多久。 驯鹿神这么多年都没有汲取过崇拜者的信念神力，早就痴愚盲目，自我意识大幅度衰退。 威廉姆斯就是趁着这一机会，在复活仪轨中，利用某种方式一举取代了驯鹿神，企图利用胚胎完成复活。’ 石匠紧咬牙关，‘怪不得，怪不得胚胎能创造出石化魔像这么精密、完善的造物。 拥有神秘学者知识与智慧的威廉姆斯，远比痴愚的驯鹿更难对付。’ 半空中，那泥柱手臂朝着东枫破狠狠砸下， 后者启动立体机动装置，左侧钩爪勾住左侧墙壁，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堪堪避开泥柱砸击。 李昂同样暂停音乐播放，停止bgm技能，坠落在地。 他眼睁睁看着那泥柱手臂倾倒在地，泥浆高高溅起，如同狂涛恶浪。漫天泥浆在即将坠落时，猛地收缩，好似非牛顿流体一般，蜷缩一团，将胚胎牢牢包裹在其中。 将最后一头石质巨人融化的石匠朝队友们大声喊道，“他是威廉姆斯，不是驯鹿神！” 在场玩家大多心思敏捷，尤其是同样精通神秘学的森林猫，在发现胚胎开口说话之后，也立刻想到了这一可能性。 击杀一头没有多少自我意识的非人格神，和击杀一名有着神祇力量的狡诈神秘学者，完全是两个概念。 一动不动停在原地的泥球里，响起了威廉姆斯低沉沙哑的声音，“你们，不是莱斯利家族的后裔。” 李昂心中一动，走上前去。手中长枪枪刃斜斜点地，淡然说道：“什么莱斯利家族？那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嗯？”被打断了复活仪轨的威廉姆斯反而变得不再暴躁，沉声问道：“那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闯入这座庄园，打断我的仪轨？ 你们可知，我为了这一天筹划了多久，隐忍了多久，付出了多少代价。” “我管你？” 李昂摇了摇头，朝泥球冷然说道：“我隶属于irs部门的武装力量，这次来庄园，是为了查清楚庄园的偷税漏税历史。” “...” 威廉姆斯楞了一下，“什么？” irs是美利坚税务机构，建立于南北战争时期，是美利坚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部门之一。 不论是否美国公民，也不论收入是否合法，均不得逃税漏税。上到黑帮首领，千万富豪，下到中产阶级，平民百姓，都是闻irs色变。 由于美利坚税务条款繁杂，报税需要由公民自行填表上交，而irs则负责抽查报税单（主要查中产阶级。富豪有会计师帮忙避税，底层搜刮不出什么油水，只有中产阶级有钱且容易产生逃税心理，其中不是很懂相关法规、容易无意识逃税的华人中产阶级最容易被irs盯上针对）， 非法逃税漏税一旦被irs查出，不仅需要缴纳数倍的巨额罚款，还可能被判刑入狱。很可能因为几百美元的逃税税额，而被判几个月乃至几年的牢狱之灾。 “怎么，不想交税？” 李昂眉头一皱，“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亡与交税是永恒的。你这做大型庄园自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起，就没有缴纳过相关税款。 按照北卡罗来纳州相关规定，官方有权查封欠税人房产，无论欠多少税，拍卖所得全部归官方所有。 这座房子已经归北卡罗来纳州官方所有，识相点就尽快滚出去，别给我们添麻烦。” “...” 威廉姆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其实李昂的闲扯淡也是有的放矢—— 2013年密歇根州奥克兰县的某位八十三岁工程师，美元的部分地产税，而在次年被奥克兰官方为277美元（利上加利）的税款冻结房产。 当地官方在六月后将房产拍卖得到两万余美元，并拒绝将扣除所欠税款之后的钱交给工程师。 由于密州税法允许官方查封欠税人房产，无论欠多少税，拍卖所得全部归官方所有。当初这条规定的目的是打击黑帮集团，然而奥克兰官方更多的是用此规定对付普通民众——从2006到2015十年的时间，奥克兰官方依靠拍卖欠税民众房产得到的收入高达两千万美元。 够无耻，真有你的啊，美利坚。 威廉姆斯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困在宅邸之中，完全与时代脱离，不知道李昂瞎扯的信息真假。 他的沉默，反而印证了李昂的猜测——后者瞎扯淡就是为了试探一下此刻控制胚胎的存在，到底是驯鹿、威廉姆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第二百四十五章 高手 “你觉得，” 威廉姆斯冷笑道：“我会相信你么？” “信不信由你咯。” 李昂淡漠说道：“我们irs早就针对超凡者建立了特殊机构，专门收缴你们这些超凡者老赖的税款。 我们几个，都是irs稽查人员里面一等一的高手。” 李昂一指东枫破，介绍道：“这位使用立体机动装置的猛男，名为艾伦·耶格尔，自幼习武，好使两把大剑，江湖称号调查兵团第一剑人。 喜欢的饮料是啤酒兑牛奶。” 他又一指石匠，介绍道：“这位使用凿子的兄弟，名为米开朗基罗，最喜欢雕刻，偶像是西汉文学家匡衡。曾经因模仿匡衡在假日酒店凿壁偷光而被赶出去过。 他擅长使用飞刀飞镖等独门暗器，就算在澡堂里一丝不挂被人偷袭，也能从背后摸出一把飞刀。” 石匠一脸蛋疼，看着李昂指了指面无表情的恶无念，介绍道：“这位更是重量级，名为红西装怪人....” 李昂停顿了一下，挪动手臂，手指指向了森林猫。 （恶无念：虽然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你为什么不介绍我啊？！就一个西装怪人的称号也太low了吧？说好的重量级呢？） 李昂无视了恶无念的视线吐槽，介绍森林猫道：“这位拿着教鞭的肤白貌美小姐姐，是一名光荣的教师，手下学生通常会以90%的一本率以及60%的死亡率顺利毕业。 是教师中的豪杰。” 百分之六十的死亡率可还行，这是什么学校？开在非洲战区么？ 森林猫忍不住看了一眼李昂，她的石质项链只能维持十五分钟，到时候项链失效，威廉姆斯又要恢复到不可直视的状态。 她不明白李昂为什么要说废话来拖延时间，再拖下去，只会让威廉姆斯缓慢恢复，继续积攒力量。 要不是她看李昂的身躯素质远超包括她在内的所有玩家，基础属性恐怕高出不少（这也象征着玩家特质更好，通关评价更高），是团队中的大腿， 这个时候恐怕她都已经开口打断，让同伴并肩上，围殴威廉姆斯了。 他在等什么？ 李昂不理会神色各异的队友，朝着威廉姆斯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在数十年前，莱斯利家族企图复活驯鹿神祇的时候，跟着复活的吧？” “呵呵。”威廉姆斯冷笑道：“你是从那些器官那里得到的信息么，那真是太天真...” 没等威廉姆斯说完，李昂就打断道：“你虽然是在那时候复活的，但早在更早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 这一次，威廉姆斯没有再笑出来，沉默以对。 李昂继续说道：“之前在楼上的时候，我们几人碰见的异常器官，都自带有一段记忆碎片。只要完成触发，就能解锁一部分的宅邸相关过往。 四肢对应将女儿送到洛亚诺克岛之外的母亲，肺部对应莱斯利夫人，心脏对应威廉姆斯也就是你，而肠，对应的是什么？” 李昂顿了一下，沉声说道：“肠子所代表的幻象，早在十六世纪。 假设器官制造的，是器官来源者印象深刻的一段回忆。那么这截肠的主人，则是洛亚诺克岛失踪事件中的某个殖民者。 由于幻象中，所有殖民者都跟着驯鹿进入密林，可以假设这截肠来源于那唯一没有跟随驯鹿走进林子的神职者。 那么问题来了，神职者生活在十六世纪，死亡之后又是谁把他挖掘出来的呢？” 李昂从背包栏里取出肠，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些肠呈现出风干迹象，分明来源于一具干枯尸骸。” “就算肠真来源于那位神父，又能怎样？”威廉姆斯冷然道：“这很重要么？” “确实不重要。” 李昂笑了笑，看向自己的队友，“你们还记得当时我们看到的、莱斯利夫人留下的字迹么？她说莱斯利家族之所以买下宅邸，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威廉姆斯留下的笔记。 而她后面又说，‘鹿神吞噬了所有家族成员，企图利用我们来当做复活的材料。’” 森林猫眼前一亮，“肠并不来源于莱斯利家族！” “没错，威廉姆斯的心脏同样也不属于莱斯利家族成员。” 李昂笑道：“莱斯利夫人和她的家族都被骗了。他们从威廉姆斯遗留笔记里得到的复活仪轨，本身就有问题。 早在莱斯利家族到来之前，你就已经试图进行过复活仪轨。挖开神职者墓穴，收集其肠，并在宅邸下方修建牢房，通过杀死奴隶来采集研究资料。” 威廉姆斯的年代，美利坚的奴隶制还没有彻底消失，水牢中的骸骨以及那颗肾脏、躯干，恐怕就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 由于威廉姆斯的笔记当中，记载过相关内容，后来继承了宅邸的莱斯利家族也没有取消水牢，而是让水牢继续留在那里，并用法术进行封印。 莱斯利夫人的脑袋没有触发幻觉，是因为她的理智早已蒸发殆尽，而来源于奴隶的肾脏与躯干没有触发幻觉，则可能是因为奴隶在生前就被威廉姆斯用来做过许多次实验，消耗了特殊之处。 至于躯干为什么会主动找上肾脏...李昂更倾向于躯干与肾脏都来源于同一名奴隶宿主，有着天生的、找回躯体的本能。 “莱斯利家族当初进行的复活仪轨当中，并没有献出器官这一要素。 那个时候起，你恐怕就已经李代桃僵，鸠占鹊巢，霸占了驯鹿神的一切。” 李昂对着泥球冷漠说道：“在那之后，你就开始筹划自己的真正复生。你利用驯鹿神祇的神职与神力，袭击了莱斯利家族， 清除掉一个又一个侵占了威廉姆斯宅邸、可能发现你真实身份的莱斯利家族成员。 心脏，头颅，四肢，躯干，肺，肾，肠。 我们之前遇到的这七样异常器官，应该是你在完成清除之后，特意为自己挑选的身躯组建。” 他顿了一下，看着沉默无声的泥球，平静说道：“唯一的问题在于，你现在使用的这个胚胎，到底是谁？” “...” 良久，威廉姆斯沙哑一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在你们到来的前一天，一位莱斯利家族的后裔，来到了这座庄园。 她是一名女巫，生长在新大陆，早已与家族断绝联系，直到被血脉力量感召而来，试图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与家族过往。 唔....她自恃拥有超凡能力，试图快速袭击将我绞杀，可惜她忘了，整座宅邸都是我的化身....” “你杀死了她，将她改造成了胚胎？” 李昂一挑眉梢，“怪不得，眼看复活仪轨接近，你却丝毫不在意其他器官的位置，还是把他们放置在宅邸各个角落，接受黑色木材温养。 原来你有了更合适的复生容器。” 晚点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https://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六章 虚弱 “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她才行。” 威廉姆斯笑着说道：“假使没有她，我就只能利用一些凌乱器官来拼凑出完整躯体。 她的到来，反而完善了复活仪轨，让我不用借助其他器官，也能复生。 并且比之前更加完美。” 恶无念心中一动，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器官散落在宅邸各处的原因——如果之前没有那名女巫出现，心脏、脑袋等器官应该已经被威廉姆斯收集起来，放在一起了。 那样的话，众玩家想要完成任务，既要面临异常器官的干扰，又得直面拥有神性的威廉姆斯。难度实在太大了一些。 只是...任务目标里的胚胎已经被威廉姆斯早早所控制，如果系统的最终目的，是让众人击杀掉威廉姆斯的话， 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让玩家们清除掉散落在宅邸各处、与复活仪轨已经没有多大干系了的异常器官呢？ 那些器官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产生什么特别糟糕的影响吧？反倒是清除器官更加危险一些。 恶无念若有所思，石匠微微眯起眼睛， 而东枫破则感到一阵恶寒，他刚才所看见的那个胚胎，是如此的丑陋，扭曲，怪异，完全看不出它之前是一名人类。 这样的畸形之物，真的能被称为是神明么？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厌恶，威廉姆斯淡然说道：“不要用你愚昧无知的假想，来揣度神的定义。 神，不可知，不可视，不可揣测，不可度量。 穷尽凡人的想象，也无法完全描述神的深邃本质。 更何况，我的复活仪轨还远未完成。 否则当你们打开大门的一瞬间，就因为直视神性本质，而发疯癫狂了。” “...”森林猫没有反驳，一些强大自然神的神性，对于凡人而言确实是不可直视。 在看到神性的一瞬间，凡人的大脑会被巨量的神性信息所冲击，稍有不慎就会成为没有自我意识的植物人，或者傻子，疯子。 她所疑惑的是，威廉姆斯区区一介凡人，是怎么能够承受得了一丝神性的。 依靠崇拜者信念意志熔铸而成的神性，对于区区人性而言有着无可比拟的强大优势。 凡人就算能勉强扛过神性冲刷，成功封神，也会被神性所侵蚀，一点一点失去自我意识。 对于个体生命而言，没有了自我意识，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自封神的那一刻起，端坐于神位之上，拥有强大神力，接受万千崇拜的，只是另一个人而已。 仅以森林猫掌握的神秘学知识来判断，威廉姆斯的计划完全是自寻死路。 除非...威廉姆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后手。 森林猫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抓到了什么线索。 “话说你还真是生冷不忌啊。” 李昂看着一动不动的泥球，笑道：“变成女人也无所谓么？” “性别外表对于神来说，只是神性的延伸” 威廉姆斯淡然说道：“我选择这幅身躯，只是因为她更契合这丝神性里蕴含着的生命、创造、繁衍、治愈。 女性，要比男性更加包容。” “说得好！” 李昂将长枪竖在地上，狂拍手掌，由衷赞扬道：“听到你说这话，我乐得直拍大腿，大热天的倦意全无，浑身有劲，这个社会真是好起来了，我们女性真是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到处洋溢着幸福的气息，女性终于真正的站起来啦！” ？？ 威廉姆斯有些懵比，完全不知道李昂卖的是什么药，“你在兴奋个什么？” “我在为你感到高兴。” 李昂说道：“不要怕自己的癖好被世人攻击， 一个一百块钱的电子手表，和一个一百万的劳力士，时间都是一样转，不要怕被人瞧不起，要相信自己。 现在的社会越来越开放包容了。就算你是女装大佬，也可以出道成为偶像。” 一直都被困在这座宅邸中的威廉姆斯，并不知道什么是女装大佬，但从李昂的语气判断，怎么也不可能是真诚夸人的词汇。 “哼，疯言疯语。” 威廉姆斯冷笑道：“你们群人，难道不也是为了这一丝神性而来么？” “嗯。” 李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一点，“神性是个好东西，上头下了死命令，作为宅邸拥有者的你，不仅需要因为拖欠地产税款，而被勒令将房子上交， 还要因为身怀神性没有报备，而被要求将神性缴纳给官方。 就算真能成佛作祖，也轮不到你这种山野村民先，懂了么？” “哈？成佛作祖？你们在想什么。” 威廉姆斯讥讽道：“我都说了，神明是难以用人类语言去精准描述的存在，和神相比，人的本质未免太过脆弱。 以人类之躯，想要撬动生命力量，必须付出代价。 莱斯利家族所拥有的血脉力量，就是他们从半神祖先那里继承得来的诅咒。 我对神性不知道研究了多少年，费劲千辛万苦才想到这么一种复活转生仪轨，副作用还大得要命。 就算你们把神性带回去，也绝对没有办法完善利用， 充其量制造出一个空有强大力量的神孽，或是一颗永生不死、无知无觉的树木。” 这一点上，威廉姆斯到没有说谎，他在生前就听说过这种情况， 一位手眼通天的欧陆大贵族利用关系网络，花钱请来了无数神秘学者，试图利用一位弱小自然水神的神性来升华生命本质，治愈自身患上的缓慢疾病，甚至实现永生。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他融合了神性，身上的病症确实彻底消散，自己也成功实现了永生。只是外在表现，变成了一滩永远成放在黄金圣杯当中的泉水，只能机械地对外界做出回应。 和那种彻底消失自我的成神方式比起来，威廉姆斯所走的路子，副作用反而更少了一些。 森林猫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在脖颈的石质项链上抹了抹，幽幽说道：“其实，你一直没有放弃对莱斯利家族后裔的监控，对么？ 你一直在监控莱斯利家族成员的去向，特别是你现在操纵的这具身躯的原主人。 你看着她觉醒异能，看着她成为女巫，慢慢引导她发掘家族历史，发掘洛亚诺克岛上的真相，并最终剥夺了她的存在—— 这也是你为什么没有主动抹去发电机房里，莱斯利夫人留下字迹的原因。你需要引导女巫来到你的身前、 换句话说，在这之前你对宅邸本身的掌控能力，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强。” 森林猫死死盯着泥球，仿佛要穿透泥质墙壁一般，“考虑到这一点，再结合我们进到宅邸就被传送走这件事情... 那个女巫，还没有彻底死去对吧？是她操控你们的身躯，将玩家传送到了不同房间，防止被你提早扼杀... 你现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加虚弱。” 森林猫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抽出了教鞭，其他几名察觉到威廉姆斯纸老虎本质的队友，也都默默举起了装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沙漏 李昂之前在庄园外，看到的锁链人影与女子幻象，恐怕就是那个女巫制造出来的。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还有多少自我意识，能对胚胎造成多大的影响....以及，在这场战斗中发挥多大的作用。 “你刚才拖延时间，是希望那个女巫能在关键时刻对我造成干扰吧？” 面对拔出武器、气势汹汹的玩家，威廉姆斯淡然说道：“可惜，她已经接受了太久的神格浸染，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再也无法响应任何外界刺激。 况且，就算她真的还活着，也不影响我抹杀掉你们。” “真的么？” 被道破心思的李昂也不气恼，指了指天花板，笑着说道：“如果真像你说得那么轻松，你又何必在背后做这种小动作呢？” 刚才藤蔓弩枪轰击墙壁，砸落瓦片的时候，李昂就看见这座地下室的墙壁内部，埋藏着不少枯萎爬山虎一般的未知植物。 他让柴大小姐顺着脚底板钻进土壤，沿着这些爬山虎在墙壁内飞行，探明情况。 刚才拖延时间，既是为了查明女巫的自我意识残余程度，也是为了等柴大小姐回来。 直到现在，柴大小姐顺着他的脚底板重新归位，将她在墙壁里看到的东西尽数告诉李昂——那些枯萎灰败爬山虎散布在宅邸各处，深埋在墙壁之内。随着时间流逝，这些枯死藤蔓在不断恢复，变得翠绿通透，充满生机。 毫无疑问，那些藤蔓都是威廉姆斯的手笔。 魔法阵以宅邸为根基，他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主动破坏法阵，恐怕也是因为一旦破坏魔法阵，就会不可逆转地对宅邸造成伤害。 受损的宅邸就没有办法继续温养器官。想要完成复活仪轨，就必须让魔法阵继续存在下去。 但是现在威廉姆斯有了更适合复生的胚胎，不需要异常器官，自然可以摧毁法阵，让外界原本就是他眷属的森民进入宅邸，帮他围攻李昂等玩家。 “有趣，你知道我在想办法摧毁魔法阵，”威廉姆斯平静说道：“你就不怕么？” “害怕什么？怕宅邸崩塌，魔法阵崩溃，无数森民冲进来么？” 李昂摇了摇头，“只要在那之前杀了你，不就好了。” “杀了我？” 威廉姆斯仿佛听到了某种极为好笑的笑话，在泥球内冷冷说道：“就让你们看看，神和人的差距吧。” 话音未落，大厅各处齐齐传来轰然巨响，无数根墨绿色藤蔓穿透墙壁，绞成一团，如同万千长鞭朝着李昂等人砸下。 仰头看去的东枫破与恶无念两人眼眸一缩，那藤蔓遮天蔽日，极为骇人。 “热犁顽盾” 恶无念爆吼一声，躬下身去，双手化掌为刀，朝着地面狠狠凿下。 只见他手背上的狮鹫纹章爆发出极为璀璨的赤红光芒，众人周围地面瞬间升腾起六根汹汹火柱。 这些火焰柱体，以飞快速度迅速融汇在一起，弯曲形状，组成一个深入地下的球形屏障，将众人包括在其中。 一些纷飞乱舞、无意识抽打而来的藤蔓。接触到了火焰屏障，瞬间就被烧灼成一段段灰烬，飘然散去。 “这又是什么巫术？” 躲藏在泥球之中根本不露头的威廉姆斯相当好奇地问道：“没有感应到任何的能量波动...现在的神秘学已经进步到这种程度了么？ 还是说，你们怀有某种血脉力量？” 战斗发生之后，威廉姆斯就把自己彻底封锁在泥球之中，只依靠精妙的能量操纵技巧，震动外界空气来与李昂等人进行交流。 “唔...算了，反正到时候我会给你们留个全尸，作为研究材料来分析血脉力量。” 威廉姆斯叹了口气，淡漠说道：“毕竟，现在我不需要别的器官进行复活仪轨 说不定我还能留下你们的魂魄，让你们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伴随着他的话语，那些漫天舞动的无数绿色藤蔓骤然停顿，仿佛接受到了命令一般，绞成数团，编织成七条直径堪比大卡车的巨型触手。 更恐怖的是，青石铺就的地面也在快速软化。 无数沙土从青石砖缝隙中漫了出来，被无形力量所驱动，附着在藤蔓触须上，为其铺上一层土质装甲。 巨型触须，显然不是区区一层火焰屏障就能阻挡得了的，东枫破毫不犹豫地从背包栏里取出一个挂满了海藻、有些海洋腥气的残破铁盒。 他将铁盒迅速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极为繁琐的金属机关。 此时，那些蓄势待发的触手已经完成了准备，朝着火焰屏障狠狠抽来。 这一回，火焰屏障也没办法做出实质阻挡，只是将触手的土质外壳灼烧，变得焦黑一片， 丝毫不影响触手轻轻松松穿透屏障，朝着众人碾压而来。 最后关头，东枫破旋转了铁盒的内部按钮，千万条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鱼类虚影浮现在空气当中，将大厅点缀得如同水族馆一般。 这件精良品质的道具，能够制造深海鱼类的虚影，吸收闯入其中的敌人的水分。 敌方体积越大，身躯含水量越高，则效果越好， 藤蔓触须一旦触及鱼类虚影，就会骤然干瘪枯萎，上面附着着的尘土不断剥落。 搭配恶无念的火焰屏障，两人再一次堪堪维持住了防线。 “撑不住。” 恶无念看了眼那些蓄势待发的巨型触须，保持着双臂凿进地面的姿势，回头朝队友说道：“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就都使出来吧，再藏拙下去，怕是要一起完蛋。” “呼...” 森林猫绷紧面庞，吐出一口浊气，不声不响地从背包栏里取出一个平平无奇的沙漏。 沙漏由两个相连的玻璃球组成，里面没有放置沙子，只是位于上方的玻璃球球壁，安装了一个斜斜向上的小刀刀片。 森林猫将沙漏放在地上，打开上方盖子，将拳头按了进去，任由刀片割伤手掌。 淋漓血液顺着玻璃球球壁滑落，滴在沙漏下方的玻璃球当中。 “三十秒后，他的思维速度会变得很慢，持续一分钟。” 森林猫看着自己的血液不断往下低落，咬了咬牙，说道：“突袭，靠你们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抵抗 这倒不是森林猫不想冲锋突刺，只是她的基础属性数值并不算高，技能装备道具也都是一些偏控制的，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杀伤性手段。 “明白了。” 李昂也不废话，跟石匠点了点头，朝着恶无念与东枫破说道说道：“掩护我们。” “嗯，” 脸色本就苍白的恶无念浑身战栗，操控火焰屏障延伸出一道道火柱，如同刺猬一般主动扎向已经后退了一段距离的触须。 正当触须在火柱与鱼类虚影的双重追杀下，节节败退的时候。球形的火焰屏障突然开启一个圆形豁口，两道人影从其中蹿了出来，正是石匠与李昂。 “无用。” 威廉姆斯淡漠道，神念一动，大厅的青色砖石瞬间软化塌陷，无数沙土向着上方飞快延伸，凝结凝固，化为一层又一层高达十米的坚韧石壁。 “能够在灵能潮汐衰减恶劣环境下晋升术士，只有那些天资颖异，心思缜密，意志坚定，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做到。” 威廉姆斯幽幽说道：“就凭着我在这个地方耕耘布置了几十年的底蕴，已经足以将你们坑杀无数遍...” 嘭—— 石匠一挥凿子，在石壁上砸开巨大豁口，冲锋的速度未见分毫， 李昂紧跟在他身后狂奔，瞬息间两人已冲破数层石壁。 威廉姆斯摇了摇头，一边指挥藤蔓触须继续冲击屏障， 一边使下方沼泽里无数植株飞速生长，勾住墙壁，转眼间就编织成一面厚重致密的大网，将大厅一分为二，挡在那突袭而来的凡人身前。 两人瞬间受阻，石匠握紧裁纸小刀，释放出一臂长的刀气向着大网劈砍， 然而那网即生即灭，即灭即生，劈砍斩断的速度还没有它恢复得快。 这面大网中融入了一丝丝神力，无论用刀剑劈砍还是火焰焚烧，只要不是被瞬间摧毁，顷刻间就能愈合恢复。 威廉姆斯在宅邸中耕耘多年，利用枯萎爬山虎与森民乌木，构造了一个能够循环不息的能量网络。 眼下这种竭泽而渔释放神力的行为，不可逆转地抽取着宅邸本身的力量， 他已经能听到宅邸所发出的痛苦悲鸣。 魔法阵，在快速崩溃，那些被隔绝在外的森民蠢蠢欲动，随时都能突破阻碍，赶到他的面前。 届时，他自然可以通过某种仪轨，杀死森民，来维持自我意识不被神性所吞噬， 最终修复身躯，达成生命本质的超越，成为一名完完整整的神祇。 这么一想，那只驯鹿还真是蠢啊，它明明知道可以牺牲森民来换取自身永生，却不肯那么做， 只是抱着神格，自愿沉浸到永远不见天日的泥沼之中，维系这座岛屿不被海地板块震动所撕裂摧毁。 区区被人遗忘、被人抛弃的邪祟而已...何必搞得好像自己是什么圣洁的、为生灵牺牲自我的神明？ 威廉姆斯心中嗤笑，十六世纪之时，那头驯鹿确实只是单纯想要救治那些感染瘟疫、作物绝收、陷入绝境的殖民者， 可惜它自己都深受神力衰退、自我意识丧失之苦，只能将殖民者变成森民，以期它自己的神力可以慢慢恢复，再将森民变回原状。 威廉姆斯当初举行神格剥夺仪轨之时，就担心仪轨出现差错，吞噬自己，遂特意遗留下笔记。 笔记上记载了经过威廉姆斯篡改的历史，以及添加过一些特殊内容的神格剥夺仪轨。 超凡者之间会相互吸引，任何神秘学学者都无法拒绝成为神明的机会。 他失败了，也成功了。仪轨消灭他的身躯，但后来流落到洛亚诺克岛的莱斯利家族发现了宅邸中的笔记。 笔记的内容，误导了莱斯利家族将驯鹿当做是恶神，使其毫无心理负担地举行仪轨，抽离其神力，剥离神格，威廉姆斯才能趁机复活.... 蓦然间，威廉姆斯猛地感觉到有有些异常，在他的神识里，那个戴着猫型面具、手持长枪的男人极为突兀地消失不见， 只有一道阴暗晦涩气息在地下疾驰而来。 威廉姆斯并不知道李昂相位之靴的特效，只将其理解为某种遁地术法。 他冷笑一声，释放神力，软化泥土砂石，让植株巨网向下延伸生长试图阻拦对方，开口说道：“没...有...用...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说话声音会这样？ 威廉姆斯愕然发现外界景物的速度变快了一倍有余，巨网的生长速度比他的神念操控速度还要快，神力如同泄洪一般飞快消耗。 不，不是外界时间流速变快，而是自己的思维速度变慢了... 这位企图封神的术士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就释放神力，从下方砖石中抽出沙土，增厚泥球，向后退去。 同时不顾神力消耗，以大厅穹顶为材料，制造出无数石矛，无差别地朝着下方扫射。 这些弩枪都带有属于他的神力，坚不可摧，就算蓝色猫咪面具的敌人拥有虚化能力，冲出来的瞬间也肯定会被弩枪所贯穿。 青石之下，利用BGM技能得到轻微滞空悬浮能力的李昂一飞冲天，启动肾上腺素与波纹呼吸，手中长枪挑去直刺而来的石矛， 远处石匠也释放某种技能，将小小的裁纸刀巨化成肩扛火箭炮大小，朝着前方疾射刀片，弹飞李昂周围的石质长矛。 思维速度变慢之后，威廉姆斯没办法利用石矛进行精准射击，但就算面具男子冲破层层阻碍又能如何？ 这层泥球屏障是他耗费巨量神力进行构筑，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穿透... “逮！” 飞在半空中的李昂，中气十足地爆喝道：“孙贼，你就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你爷爷下棋必被指指点点，你奶奶广场舞必慢半拍，你爸爸玩斗地主3456没有7，你妈妈做菜必全场涨价超级加倍。” 物品栏内，还剩下两张的引恨嘲讽卷轴又消失了一张。 莫名的，本就思维滞缓的威廉姆斯被怒火支配了神智，他解除了一部分泥球屏障，在豁口处朝着李昂大吼道：“给我死！” 从泥球屏障上剥落的沙土瞬间构筑无数根筷子大小的石钉，朝着李昂铺天盖地刺来。 引恨嘲讽技能卷轴制造出的攻击机会转瞬即逝，停在空中的李昂一手握着三棱骨尖墙， 一手举起之前在危楼愚夫任务中用过的钢铁盾牌，挡住头部， 并直接朝身后释放【碎物散射】，推动自己迎着万千石钉冲去。 不仅如此，柴大小姐的八条手臂也从他胸腔里钻了出来。 这八条手臂两条攥着石臂，两条握着【血虫撬棍】，四条端着机枪。 哒哒哒哒， 机枪开火扫射，击飞一部分石钉，石质手臂则舞得如同电风扇一般，再击飞些许石钉。 残余石钉轻松打穿了钢铁盾牌，但被其中蕴含着的波纹能量稍稍阻滞，余势衰减，只能在李昂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深邃血痕，无法造成致命伤势。 李昂直接掷出盾牌挡住攒射石钉，一口饮下一瓶微型生命药水，愈合身上所有伤痕，同时朝着威廉姆斯释放已经缓冲好了的【溺厄暗杀术】。 未等威廉姆斯反应过来，他的呼吸系统中就充满了疯狂涌动的水流，更糟的是，柴大小姐也启动【血虫撬棍】，试图从胚胎当中隔空抽取血液。 血虫撬棍的力量还不足以从神格身躯中剥离血浆， 但那种血液涌动的不适，加上溺厄痛楚，思维滞缓拖累，足以让威廉姆斯心神失守，露出一闪而逝的破绽。 飒—— 李昂掷出朝着胚胎激发三棱骨尖枪特效，骨质枪刃横跨数米距离，直刺畸形胚胎的大脑。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威廉姆斯已经感觉到，万千森民已经突破了不断衰弱的魔法阵，正在疯狂朝着地下大厅冲来。 轰—— 大厅上方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穹顶彻底塌陷，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森民如同黑色暴雨般坠落下来，砸在大厅地上。 皮糙肉厚的森民并没有被摔伤摔死，方一起身，就在冥冥感召驱使下，冲向玩家。 有了森民，他就可以不用耗费自我意志来维持存在，就可以拥有一支生生不息的大军， 就可以成为，新世界的神。 恐惧驱使之下，威廉姆斯压榨出最后一丝无形无质的神力，化为一面极为纤薄盾牌。 这道神力不借助依凭任何物质存在，只是单纯的超出凡人想象的力量。 骨质枪刃刺中神力盾牌，坚不可摧的矛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融。 “你会，死在这里。” 一个艰涩沙哑，淡漠冷酷的女子声音在威廉姆斯神识当中响起。 那是胚胎身躯的原主，被血脉力量吸引到岛上的莱斯利家族末代后裔。 这名女巫，耗尽最后一丝神智，从威廉姆斯手中抢夺回了胚胎身躯控制权，强行驱散了神力。 “不！你干了什么！”被困在身躯当中无能为力的威廉姆斯咆哮道，“你也会死！” 女巫完全没有理会，她只是驱动着扭曲畸形身躯，蹒跚着爬出一步，低垂头颅，毫不抵抗地迎上了疾射而来的断裂枪刃。 【已清除威廉姆斯宅邸内心，肺，肠，肾，四肢，躯干，头，胚胎等八种异常器官】 【剧本任务“机关宅邸”已完成，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可选择立刻传送】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一瞬间，泥球就骤然消散，植株大网垮塌在地，只剩下癫狂森民还在悍不畏死地攻击玩家。 防线即将失守的森林猫等人就选择了立即传送，被森民围攻的石匠也瞬间消失不见。 李昂依靠BGM技能还停滞在半空当中，他看了眼密密麻麻几乎装满宽敞大厅的森民，手中长枪一卷，将胚胎拿在手中，选择传送，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氅 熟悉的客厅。 再次回到家中的李昂第一时间先扫视全身，确认身上没有遗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比方说微型监控设备、种子、菌株）之后，把柴大小姐放了出来，让她玩会儿手机， 自己则冲进洗手间，将残破防弹衣收进背包栏，洗了个澡。 此次任务的最后关头，威廉姆斯制造出的石钉成功穿透了他身上的防弹衣，留下了不少深可见骨的创伤。 但在微型生命药水的作用下，这些创伤瞬间愈合如初，看不出一点伤疤痕迹。 “这东西用来美容感觉挺不错的。” 李昂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全身，“可惜只剩一瓶微型生命药水了。” 孜完澡后，李昂裹着浴袍回到卧室，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计算起这次任务的得失。 【奖励结算中】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任务奖励1：精良品质随机物品*1】 【任务奖励2：经验值300】 【任务奖励3：游戏币600】 “这次的任务难点在于，前面心脏、四肢等异常器官，都只是完成任务的前置条件，难度最大的还是威廉姆斯所操纵的异常胚胎。” 李昂默默道：“正常的攻略流程，应该是先清扫地上建筑的所有异常器官，收集记忆，探明部分世界观， 进入地下，找到莱斯利夫人的脑袋，收集到足够信息之后， 再返回地上，利用神秘学知识，发现威廉姆斯抽取宅邸力量的管道，切断掉通往威廉姆斯的魔力供应， 甚至更进一步，在管道内投放毒素之类的东西，打断掉复活仪轨。” 李昂想了想队友的模样，想道，“可惜森林猫和石匠的神秘学水平，都是半桶水，做不了这么高端的操作。” “这次的S+评价，只要是因为收集了所有记忆残片，破解世界观程度高，以及提前打断了复活仪轨，干掉了威廉姆斯。” 李昂心道，“他的复活仪轨，是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推进的。 也就是说，越早收集到所有线索，破解世界观，找到威廉姆斯， 他的复活进度就越低，消灭起来更轻松。” 李昂想着，忍不住挠了挠头，“不过...尚未完全复活的他都这么能打，完全复活那得多强？ 想想那遮天蔽日的藤蔓，那万万千千的石质长矛...简直就是行走的地形改造机啊。 “算了算了，先看任务奖励吧。” 倍的系数之后，机关宅邸任务为李昂提供了480点经验值，以及960点游戏货币。 他之前的经验值是Lv11，经验槽1033/1100， 选择升级，变为Lv12，经验槽413/1200。 游戏货币，从5446，变成了6406。 李昂没有动用升级之后赠送的一点自由属性点，而是继续等待此次任务的收获。 【鉴于玩家整体表现，已触发新特质】 系统投映出三幅画面，一是李昂拿着战术小刀，对森林猫进行环甲膜穿刺手术。 二是李昂收集肺部以及森林猫喉咙里的息肉碎片。 三是李昂把肠子挂在腰间，假装这是一条腰带。 【器官收集家：+50点理智值上限】 由收集器官触发的新特质还能加理智值？ 李昂搓了搓下巴，“唔...同样是骚操作，上次在雾境执行的任务，却没有触发特质。 不知道系统这是怎么判定的。” 增加理智值上限是件不折不扣的好事儿，不仅可以延长使用生物母版的时间， 还能为以后使用消耗理智值的道具做准备。 最后一项收获，就是一件精良品质随机物品。 “又到了万众期待的开箱环节！” 反正都是精良级别的物品，再怎么样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李昂搓了搓掌心，闭目凝神，缓缓点开了宝箱。 宝箱内，是一件用某种黑色动物皮毛织成的披风，领口绣着金边，类似古代大氅（直领对襟腋下开衩，整体宽大且有系带），只是衣襟下摆稍短一些。 【名称：暝夜氅】 【类型：防具】 【品质：精良】 【防御力：中等】 【特效1：夜静。夜间环境被动增强使用者的隐匿能力】 【特效2：裁月。吸收月光，修补披风，增强使用者的自愈能力】 【消耗：无】 【装备条件：体质属性高于等于7点】 【备注：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李昂起身，将披风从背包栏里取出。 这披风入手颇重，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重量堪比金属铠甲，足有二十几公斤——不过对于玩家而言，二十几公斤的全身负重根本不算什么。 披风外侧的黑色皮毛极为松软温暖，伸手按下能轻松留下手印，再抬手时，手印就消散不见。 “防御能力中等啊。” 李昂嘀咕着，试探性地扯了扯黑色披风，发现哪怕是11点力量基础属性的怪力，都无法扯开披风。 他带着披风进到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在箱子里对披风进行了各项测验， 发现这装备不仅暖和，松软，合身，颜值够高（特别是领口处的一圈金边），防御力也相当不错， 中小口径子弹的近距离射击能轻松防御下来。 “就是两项特效，得等到夜间环境下才能触发。不过白天环境下也能当做防弹衣来穿。” 李昂对于任务奖励还是挺满意的，机关宅邸的任务目标规定S级通关评价可获得精良品质随机物品， A级、B级通关评价只能获得稀有或者普通品质的物品。 李昂自己获得了S+，其他队友恐怕就没那么高——特别是倒霉的恶无念与东枫破， 这两位不仅没有亲手掉任意一种异常器官，在最后迎战威廉姆斯的时候，发挥出的作用也没有那么大。 不过按照论坛上的一种说法，系统发布任务的难度，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变高，与玩家等级并没有多少直接联系。 也就是说，通过压低通关评价，只拿少量经验，压低等级而多拿奖励装备道具的做法，是完全行不通的， 反而会在游戏初期，因为属性等全面落后，而被不断拔高难度的任务坑害致死。 只有在每一次任务之中都做到尽善尽美，争取让自身实力高于任务难度，才是挣命的关键所在。 “而且...在任务里做到极致，还有许多隐性的好处。” 李昂默默地点开背包栏，浏览着放在栏位里的各项器官。 心，肺，肾，四肢，胚胎.... 复活仪轨原本需要的所有器官，都被李昂所集齐，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些玩意儿能够干什么用，反正放着就完事儿，等会拿到锻造熔炉那里，看看不能做成什么装备。 也幸亏他之前清理过背包栏，把一些用不太到的东西都放进了魔匣或者宠物饲养箱里面，才勉勉强强空出了背包栏栏位。 “执行过的任务数量上来之后，要装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李昂有些头疼地想到：“不知道系统有没有什么氪金选项，增加背包栏位上限什么的。” 第二百五十章 分数 为了清空物品栏，李昂把炼金工坊搬到了宠物饲养箱内，翻出了几个和封存邹正则尸体同款的鱼缸用一体化玻璃箱。 对玻璃箱底部做好密封之后，李昂穿上穿上防化服，把玻璃箱搬进隔离隔间内，将天蛾人尸体放了进去，并填充福尔马林。 随后，李昂盖上玻璃箱盖子，对箱顶做好密封，清理消毒表面之后，将箱子拿出隔离隔间，将天蛾人和邹正则的玻璃箱垒放在工坊角落。 接着，李昂又如法炮制，把几具血族尸体也装进了玻璃箱里面。 同样被放置在工坊角落的，还有装在小型防爆玻璃箱的昙花3试剂，以及一些用不到的杂物。 最后，李昂在工坊天花板的角落里安装了淘宝买的两百块钱宠物监控摄像头，对准了杂物堆。 只要那里出现动静，就会自动发送信息到李昂的手机。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防止那些尸体出现什么异变....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情况，李昂身上放了三部常用手机，以及三部一次性的备用手机，备用手机的手机卡与其分离） 处理好这些东西之后，李昂开始检查起他最常用的三棱骨尖枪。 这件由锻造熔炉打造出来的稀有级别装备，在任务的最后关头与威廉姆斯制造出的神力壁垒进行了正面接触， 坚不可摧的骨质枪刃被生生磨去了大半，在系统注解里，已经被标注为（破损）状态， 连激发枪刃的特效都使用不出来。 “小枪，你死的好惨啊。” 李昂悲痛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破损的三棱骨尖枪放在了地上，开始检查森林猫之前给他的石质项链。 这东西能够抵御直视胚胎引起的理智值丧失，但是为了防止里面安装了什么追踪术式，李昂第一时间就把石质项链收进了背包栏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耗尽的原因，这串麻绳串成的项链上，八块石头都已经裂开，怎么看都不像是还能用的样子。 李昂点开石质项链，物品信息显示为， 【名称：清聆石项链】（破损） 【类型：佩戴品】 【品质：稀有】 【防御力：极低】 【特效：庇护神智。增强使用者理智，15分钟内抵挡轻度的精神污染】 【装备条件：无】 【备注：保护眼睛，健康上网】 【备注：破损状态，无法使用】 “倒是没有显示有追踪术式的样子。” 李昂点了点头，没有把石质项链拿出物品栏，继续检查起背包栏内另一项物品——此次任务最大收获，胚胎。 这东西按理来说可是蕴含了一丝神性，是威廉姆斯宅邸任务的最关键核心。 物品栏内，它的皮肤惨白，瘦骨嶙峋，双臂纠缠在一起，双腿向前反曲，高高翘起的脑袋由于之前三棱骨尖枪的伤害，已经没了大半—— 当时为了确保能一击必杀，李昂启动了切割机称号技能，剜去了胚胎的大半个脑袋。 物品栏内无法装入活物，因此不用担心胚胎上面残留有女巫或者威廉姆斯的魂魄。 “在背包栏里用肉眼观察，并不会引起理智值的丧失。” 李昂默默道：“石质项链已经破损，无法佩戴。不知道拿到现实世界里，直接观察会怎么样。” 点开物品栏，信息显示为， 【名称：异常胚胎】 【类型：异常物品】 【品质：完美】 【特效：无】 【备注：里面蕴含着一丝神性，或许可以利用仪轨将其剥离】 【备注：玩家可支付7000游戏币，将神性抽离】 “什么？！” 李昂一瞪眼睛，“网购还能先看看商品介绍呢，你这连神性的用途都不告诉我，就想坑我钱？闹呢？” 七千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暂时是没办法利用神性了，而且李昂全身上下也只有6406游戏币，还得考虑到利用锻造熔炉制造新装备。 “三棱骨尖枪之前在汤然诺和黑色木马眼前用过，是该更新换代。” 李昂想了想，没有急着抽离神性，而是进到炼金工坊，走到锻造熔炉前方，一一测试起目前拥有的所有超凡物品。 “破损的三棱骨尖枪，没有找到合适的匹配对象。 除了胚胎之外，这些从威廉姆斯宅邸内找到的各种异常器官，加在一起相性高达90%， 这个可以理解，毕竟它们之前都是威廉姆斯用来进行仪轨的材料。” 李昂看着锻造熔炉的面板，嘀咕道：“不过加进去白煞胃袋、红煞婚裙、三个血族胃袋， 相性反而变成了98%，接近百分之一百.. 这是什么情况？” 锻造熔炉的判定相当迷，李昂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干脆一股脑把这些东西都丢进了熔炉的框里面，按下按钮，支付一千游戏币，开始打造新装备。 锻造熔炉轰轰响动，上方投映出一行字幕，【此次锻造剩余时间：2880分钟】 “比上次打造猛毒短刀和三棱骨尖枪耗费的时间更长，” 李昂眼前一亮，“说不定能弄出什么好东西来。” 打造新装备需要耗费两天时间，而距离抽取神性需要耗费的七千游戏币，李昂还差了接近1600游戏币，一时半会也凑不到，干脆离开炼金工坊。 现在，他的玩家信息显示为 【血肉切割机·李日升】 【Lv12.经验值槽为413/1100】 【力量：11】 【敏捷：11】 【智力：10】 【体质；11】 【感知：10】（小心谨慎+1）（识骨寻踪+1） 【魅力：4】 【装备栏：古怪的眼珠、暝夜氅、变脸面具、相位之靴、引魂幡、血虫撬棍】 【背包栏：生物母版、瑞土军刀300、猛毒、微型生命药水*1、scar-H、巴雷特M18A1、霰弹枪、机枪、没良心炮、石质项链、异常胚胎、三棱骨尖枪（破损）】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碎物散射、引恨嘲讽*1、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溺厄暗杀术】 【游戏货币：5406】 没有放入背包栏的，则有宠物饲养箱，炼金魔匣，邹正则、血族、天蛾人尸体、昙花3。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自由属性点没有利用，李昂准备等到新装备打造出来之后再点。 整理好收获之后，李昂离开饲养箱后，发现威廉姆斯宅邸里遇到的几名队友都给自己发来了好友申请。 李昂想了想，还是通过了申请。 恶无念、东枫破、森林猫等人都向李昂表达了感谢，但也没有更多的表示。而石匠除了表达感谢之外，还试探地问了问李昂，问他有没有拿到胚胎， 如果有，能不能出售给他，价格可以开到一万游戏币以上。 李昂直接回绝没有，双方很有默契地哈哈一笑，算是揭过这个话题。 现在杀场游戏还没有开放更多模式，好友这东西除了交流情报就什么用，反而会引起麻烦，所以一般的孤狼玩家都不喜欢和别人联络。 和石匠随意聊了几句之后，李昂找到了情报掮客骡子。 这位仁兄之前接收李昂委托，帮他寻找有关炼金术技能（中级炼金术是修补炼金术师魔匣的前置条件）的相关信息。 找寻炼金术技能暂时还没有消息，李昂问了问骡子，他那里有没有什么任务委托，最好是悬赏高额游戏货币的那种。 抽取胚胎中的神性，需要7000游戏币，得想办法赚点外快才行。 骡子答应帮他留意，也没收什么钱——反正到时候可以收委托方的中介费。 关闭骡子的好友信息界面，李昂回到卧室逛了会儿论坛，看了眼引魂幡—— 这件装备里储存的阴气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李昂准备等到新装备打造出来了再和柴大小姐去找寻阴气。 次日，李昂照常去上学。 随着时间流逝，同学们已经开始适应起高强度的“体育课”锻炼环节，在功能饮料的辅助之下，身体素质逐渐增强。 另一方面，实用化学物理等课程也在缓步推进，据李昂观察，学校似乎还给每个年级配备了几名观察员。 这些观察员身上都有着和唐涵易如出一辙的特事局气息，平时不会打扰学生的正常上课，只是会记录学生的体能数据以及平时表现， 偶尔还会下发一些心理测试题目，找一些学生进行温和谈话，讨论一些人生观世界观之类的。 毫无疑问，那些被叫去谈话的学生，有很多都是平时比较突出的佼佼者，要么天资聪慧，思路活泛，要么心思细腻，沉着稳重， 也有些沉默寡言，不被所有人重视的学生。 在李昂看来，这估计是特事局总结出了某些杀场游戏随机挑选玩家的规律，打算事先培养一些新人苗子， 以防止可能被选为玩家的新人因为能力不足，而死在杀场游戏的第一次考验当中。 作为本校特长生之一的李昂，自然也被叫去过谈话， 幸好李昂一直保持着每段时间就对自己进行心理测试的习惯，对于此类考验熟悉得不行，正常发挥，呈现出和他成为玩家之前一样的表现。 至于特事局会对“普通学生李昂”这个身份做出什么安排（比方说吸纳成为预备役），就不是李昂能控制得了的。 下课时分，李昂看着趴在桌子上、双眼犯困的王丛珊，关心地问道：“黑眼圈这么重，你是要cosplay熊猫么？” “屁。” 王丛珊朝他一翻白眼，“原本作业就够多了，加上那些新课程需要学习，正常人都困好不好。” 高中生本就是用脑过度、容易犯困的群体，特别是那些喜欢自己给自己加负的勤奋学生，哪怕有着学校提供的功能饮料与营养餐，还是会睡眠不足。 作为班长，王丛珊的成绩只能算是优秀，距离李昂这种想考几分就考几分的境界还差了很远。 在少女的心思里，她自然是希望高考分数能高一点...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佳节 “哦对了。” 王丛珊仿佛想到了什么，对李昂说道：“后天中秋，到时候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啊？”李昂愣了一下。 王丛珊继续趴在桌上，脑袋埋在双臂之中，打了哈欠，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不我表姐他爸妈工作变动，准备搬到殷市来住了么，正好我表姐现在住在我们家对门， 就干脆后天中秋一起过，陪我不是，陪我们吃个晚饭什么的， 呃，我爸说挺感谢你上次帮忙来着。” “...” 李昂望了眼王丛珊露在手臂外的有些发红的耳朵，内心莫名一软，声音都温柔了几分，“不用了，我后天还有点事情。” “我靠，” 王丛珊歪过脑袋，双耳依然发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尽可能保持着眯眼斜视，“你说话正常点。” “我哪里不正常？” 李昂瞬间川剧变脸，拉下表情，懒散回应道：“在下人称温油小王子，刚才只是营业声线。不付钱想听还听不着呢。” “切。”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把头埋回双臂之中，瓮声瓮气地说道：谁想听啊。” 李昂笑了笑，没有说话，无视了体内柴大小姐又酸又幽怨的“啧啧啧”嘬舌声。 “同学们上课了。” 拿着教案的唐涵易匆匆走进教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有些疲倦。 这位特事局下属干员，最近一直没怎么休息好。 自从上次迷雾事件之后，钱华路地下钻井里，开始逐渐涌出无法驱散的浓雾，现如今已经遮住了小半条街道。 这些雾气就和之前的案例报告一样，会吞噬任何进入其中的物品， 特事局往浓雾当中陆续送进去的几十台侦查无人机，然而无人机一旦进入雾境，就会失去所有联络。 安装了微小型摄像机的老鼠等活物，在被放进雾气中后，也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捆绑了摄像仪器的金属长杆，在进入雾境并退出之后，也会被吞噬掉接触浓雾的部分。 一切企图远程观测雾境内部的举措，统统以失败告终。 出于安全考虑，特事局用路障将作为雾境中心的钱华路团团围住，以“地下管道维修”为理由，暂时清空了钱华路周围店铺与楼房住户， 并在钱华路远处的一处高楼上建立临时据点，供科研团队进行实时监测。 以唐涵易的保密等级，还不足以知晓异学会与特事局上层对于雾境的了解程度，也不知道上级会不会派出机动特遣队，进入到再次发生变异的雾境之中的打算。 她只知道，现场已经停止了对地下的挖掘，那些被叫过来的工程队和机动特遣队通用技能专精玩家，都在钱华路外围待命。 作为情报分析人员的唐涵易，所在的这座学校，就处于这一系列异常事件的关键节点上.. 总之...没有接到大规模疏散命令，就证明情况还不算特别糟糕。 唐涵易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就算有可以提神醒脑的功能饮料，也无法缓解长久失眠引起的精神疲惫。 再怎么累，正常授课还是必要的，只是唐涵易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也学乖了，上课从来不点李昂回答问题，放任他坐在座位上发呆、神游天外、在课桌下折纸飞机、弹橡皮。 上一次点李昂回答问题的，还是数学老师，他不满于李昂懒散态度，让李昂背一背圆周率，结果后者站起来就开始背，根本停不下来。 李昂背到三十几位数字的时候同学震惊，七十几位数字的时候老师震惊，上百位数字的时候王丛珊震惊——她愕然发现李昂开始背起他自己的QQ号码、家庭电话乃至全班同学姓名拼音缩写代表的数字， 到后来李昂甚至想到什么数字背什么数字，乱七八糟胡报一通，由于他面无表情，语速极快且态度从容自信，震慑并说服了除了王丛珊之外的所有人。 （其实李昂自己是可以背到圆周率后几百位的，圆周率里面随便截一段下来，正序倒序颠倒一下就可以作为账号密码使用，非常方便） “请同学们翻开课本...” 唐涵易开始讲课，李昂双目圆睁，单手杵着下巴保持着认真听讲的姿势，另一只手则伸到课桌下方，拿了几张A4纸开始单手叠各种纸动物。 以前闲得无聊，李昂经常单手在课桌下玩魔方、甩裁纸刀、转笔、花式切牌之类的游戏，锻炼双手灵活程度。 唔....如果不是因为怕长得太帅被人拍照留下破绽，可能李昂以前就去当街头魔术师挣钱贴补家用了。 ‘唐老师看起来气色很差啊，和一些带有特事局气味儿的教职工一样，’ 李昂心中默默想道：‘不过还能来正常上课，说明情况还不是特别恶劣。’ 论坛上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特别重大的新闻，倒是有一些帖子讲了殷市钱华路的相关内容，可是语焉不详，基本没有透露出什么情报。 现在可不比以前，钱华路附近的监控力度前所未有地强，李昂压根不敢往那边接近，万一触发了什么任务可就糟糕了。 他安安心心地混过了一整天课程，放学回家——最近王丛珊他妈妈坚持开车接送王丛珊上下学（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消息，出于安全考虑），李昂只能一个人骑车回家。 其实让李昂和王丛珊一起骑车回家，要比王妈妈亲自开车接送安全多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杀场游戏逐步展开的大环境下，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就算举家搬出殷市，也还是会有被卷入异常事件当中的可能性——留下来反而能更靠近特事局的庇护范围。 普通人在异常面前，是在是太过无助了... 当然，朝不保夕的玩家也没好到哪去。 李昂骑车回到家中，跟王丛珊在微信上随意聊了几句（主要是为了确认她平安到家），结束通讯之后，把柴大小姐放了出来。 柴大小姐跳出李昂身躯，和往常一样跳进沙发里玩手机，一边抱着手机看着女频小说，一边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嘀咕着什么“啧啧啧，酸死了....” 也不知道在暗示什么。 李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就不去管她，坐在电脑桌前，看着屏幕右下角的日历发呆。 “中秋节快到了啊...要不要回去看看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中秋 自从从孤儿院里出来以后，李昂就没怎么回去过， 反正他的性格并不讨喜，朋友很少，和孤儿院里面的所有人关系都谈不上好坏。 哪怕和院长，也只是保持着逢年过节发一条从网上找来的祝福短信的程度。 “算了，明天再说吧。” 坐在卧室电脑桌前的李昂挠了挠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转过头去说道，“对了柴柴，等到新装备做好之后我们再出门寻找引魂幡的能源吧。” “嗯——” 横着躺在吊床当中的柴大小姐继续玩着手机，只是懒懒地哼了一声，伸脚搓了搓另一条脚，极为慵懒废柴，看上去跟咸鱼没有什么两样。 由于柴大小姐不需要睡觉，也不用担心用眼过度，她可以白天晚上都玩手机平板—— 区区保险柜什么的根本阻止不了她，李昂管教无方，也只能让她继续咸鱼下去。 属于魑魅的柴大小姐，反正也不能通过锻炼等方式增强实力。 辛运或者不幸，李昂也没刷出来或者接触到过魑魅修行的法门，这才能让柴大小姐有理有据地保持咸鱼状态。 昨天回归的空闲时候，柴大小姐还以“虽然我没有形体，但是安稳温暖的窝更有利于我修养精神”为理由， 缠着李昂，让他发挥自己的折纸特长，给她按照某宝卖家秀，折了一张带有毛毯的纸质吊床。 李昂将做工精湛的纸质吊床，烧给了柴大小姐，随后柴柴就光明正大地挤进了李昂卧室。 理由就是“方便本小姐保护你。” 啧，信了。 柴大小姐挑选的吊床位置，好巧不巧就在李昂床头的上方，昨天晚上他一睁开双眼，就能看见披头散发的柴大小姐，正把头露在吊床外面，低头俯瞰着自己。 她的半张脸庞被手机屏幕遮挡住了一半，另一半脸庞则任由手机屏幕的冷清灯光照亮，嘴角高高咧起，无声无息地怪笑。 在漆黑无光的环境下，此情此景足以把人吓到半死。 这倒不是柴大小姐存心吓李昂，而是因为她每次用手机看小说看到激动处的时候， 就喜欢红着脸，把手机斜置，只用半只眼睛看—— 就好像这样她可以看到健康向上的内容一样。 蠢萌蠢萌的，完全想象不出她曾经是孤寒寺周围有名的穷凶极恶魑魅。 “对了！” 躺着纸质吊床化作咸鱼姿态的柴大小姐忽然想到了什么，蹦跶着翻了个身，用手撑住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正看着电脑屏幕的李昂的背影， 稍微放大点了声音喊道，“中秋节礼物！” “嗯？” 正在浏览论坛精华帖的李昂一愣，摘下正在播放歌曲的二级，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来，“什么礼物？” “中秋节礼物啊？！” 柴大小姐还保持着用脚搓脚的咸鱼姿势，只是眼神瞬间变得忧郁而哀怨， “奴家跟了你这么久，大部分时候都被困在引魂幡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空虚，乏味。 平时就算放出来，除了打怪还是打怪，精神生活匮乏的很， 就跟困在精灵球里的宠物小精灵一样，可怜，可悲，需要关怀。 人类上班还要求不要996呢，你也没给我发工资。” 柴大小姐越说越理直气壮，从吊床的里面耷拉下一条苍白手臂，像咸鱼一样扑腾着划来划去，大有“你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的英勇无畏精神气概。 “所以，礼物物物物！！” “你都已经变成咸鱼了，还要什么礼物。” 脖子上挂着耳机的李昂忍不住感到一阵头疼，搓了搓眉心，“说吧，想要什么？” “诶？！” 没想到李昂答应得这么痛快的柴大小姐先是一愣， 旋即面色一喜，开始像狗熊掰苞米一样，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我要台式电脑，PS4PRO，XBOX，NS，漫画、画集、耳机、手办，衣服....” 随着李昂的脸色越来越僵硬，柴大小姐报礼物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到后来她干脆红着脸挥了挥手，“嘿呀，你就看着买吧，反正你钱多得很。” 说罢，她又忙不迭地补充道：“唔，游戏机不能少哦，我看他们打游戏很嗨的，手机游戏体验不到那种爽爽的打击感。 手办不着急，衣服什么的倒是可以折纸烧给我....” 柴大小姐毕竟是大家闺秀，深知“只要我后退一步，你就很难再拒绝我”的做人道理，据理力争试图让李昂买单。 听着柴大小姐结结巴巴叙述的李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哇，大小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要是以前，别说什么PS4游戏机了，买部漫画合集都能让李昂肉疼半天，得吃完酱油挂面才能恢复回来。 不过，现在既然成了玩家，手头上又有着百来万现金可以使用，倒是不用愁钱的问题——当玩家就是这点好，卖点游戏币或者装备道具就是百万富翁千万富翁。 “我看着买吧，早点下单，希望明天能送到。” 李昂看着柴大小姐惊愕错乱的眼神，随意笑了笑，“感觉平时是对你有点忽视来着，趁现在弥补一下。” “呃我，呃” 柴大小姐在心底准备了半天的说辞被打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躺在吊床里猛地翻了个身，用背对着李昂，挥舞着一条胳膊说道， “也行吧，哼哼，反正是你把我拐来的。作为老板，得为我买单才行。” 在柴大小姐的心思里，也倒不是说非要这些礼物不可，只是她白天躲在李昂体内看着他和王丛珊日常互动的样子，总感觉怪怪的，像是吃了什么亏一样。 感觉...像是成了某种翠绿翠绿的背景板。 “嘿嘿。” 李昂笑了笑，没有反驳，转过身去，一边戴上耳机继续听歌，一边用不同的手机号码、ip地址、淘宝账号、个人信息，购买了杂七杂八的各种礼物。 钱嘛，放着不花也没什么价值，哪怕花钱买个开心也是值得的。 “中秋快乐。” 李昂听着身后传来微不可查的嘀咕声，嘴角的笑意更加灿烂了几分。 第二百五十三章 青娥 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李昂稍稍伪装，骑着自行车赶往殷市各处拿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回来，让柴大小姐自己开箱。 面对各种各样的盒子，柴大小姐伸手按住心脏平缓了一下心情，锋锐指甲一划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得从里面取出液晶电视、ps4pro、xbox360、游戏光碟、漫画画册以及各种手办，表情比之前在孤寒寺里还要严肃庄重。 为了防止这位云玩家弄坏电子设备，李昂帮忙装好了各类设施，随口吩咐一句柴大小姐让她不要弄坏游戏手柄—— 柴大小姐点头如捣蒜，把ps4手柄放在玻璃茶几上，伸出两根食指在手柄按钮上搓来搓去，一双星星眼极为期待地看着电视机的启动页面，腿还在不停地抖动。 这孩子没救了。 感觉自己养出了一只废柴的李昂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进到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面，继续调试虫子。 新的特质加了理智值上限，让李昂能够更持久地使用生物模板来改造虫子。 经过数个小时的奋斗，李昂又在蜂群中改造出了一批新的兵蜂。 这批兵蜂在外形上和蜜蜂基本没有什么相同之处，反而更像是大号的黄色蜻蜓，它们的携粉足退化得相当严重，体型变得更为修长，控制翅膀的肌肉更加强健，触角上的板型感受器（与嗅觉最为相关的感受器）数量是原来的两倍。 这批被李昂命名为“侦察者”的兵蜂，飞行速度快，续航持久，嗅觉灵敏，只要李昂在某个地方撒下一两滴极其稀少的信息素（主要蜂王物质成分、脂肪酸幼虫信息素成分、报警信息素成分以及其他信息素成分），这些兵蜂就会自动前往信息素所在位置，进行嗅探侦查，并返回向李昂报告。 李昂还读不懂信息素的具体成分，但是这些侦察者兵蜂可以通过造型不同的舞蹈，来为李昂演示信息素位置的具体方向与相对距离。 在某些情况下，经过改造的侦察者兵蜂要比无人机还好用——它们能一次性飞出去20公里的距离，短暂休息之后再飞回来。 “总算做出第一批可以使用的武器了，虽然数量只有三十只。” 消耗了不少理智值的李昂揉了揉眉心，用生物母板做了十个留着许多排气孔的坚硬虫蛹，把十只侦察者兵蜂放进虫蛹内，使其进入休眠状态。 必要时可以拿出塑料杯大小的虫蛹，将里面的侦察者兵蜂重新唤醒。 另外二十只侦察者兵蜂，则被李昂放回了蜂巢。 经过变异工蜂坚持不懈地改造，以木箱为原体的蜂巢已经变成了数个直径一米的六边形柱子，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变异蜂卵孵化出来。 “糖水消耗得好快啊。” 李昂挠了挠头，让勤勤恳恳的蜜蜂继续忙碌，自己则走进炼金工坊内。 算算时间，上次丢进锻造熔炉里的材料，也差不多该做成装备了。 比之前拥挤了很多的炼金工坊内，蒸汽朋克风格锻造熔炉的显示面板，数字归零，熔炉的梯形漏斗下方，延伸出了一个宽敞的金属抽屉。 一条惨白的、还在冒着蒸汽的胳膊，从抽屉里耷拉了出来，借着埋设在炼金工坊上方的灯条光线，隐约可以看见抽屉里似乎躺着一个人形物体。 李昂面不改色心不跳，走上前去，将物体从锻造熔炉的抽屉里搬了出来，放置在熔炉旁边的工作台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具人形傀儡，它有着人形轮廓，全身材质相当苍白，非金非木非石非铁，抚过去冰冷坚硬，牢固程度不下于特种合金。 傀儡没有头发，面部没有雕刻五官，手肘脚踝等地点，用灵活光滑的球状关节连接，手指脚趾都能自由活动。 唯一有辨识度的，就是傀儡身上的这件铠甲——这是一件覆盖全身的、红白色的贴身轻薄铠甲，胸前为纤薄板甲，有着哥特铠甲的华丽条纹曲线，边角坠饰着金色线条。而在胸前板甲靠近四肢的地方，则用细密鳞甲衔接。 “从外形上来看，这傀儡还是女的？” 李昂搓了搓下巴，在他眼中，一行说明文字浮现在傀儡上方。 【名称：青娥甲】 【类型：傀儡】 【品质：普通】 【特效1：容纳神魂。使用者可将神魂寄托于青娥甲内，远程操控甲械】 【特效2：悬浮。装入神魂后，青娥甲可漂浮空中。飞行速度与神魂移动速度相当】 【特效3：冲拳。装入神魂后，青娥甲可朝前方轰出数拳。每一拳的速度和伤害都会叠加。冲拳强度于释放持续时间，由神魂强度决定】 【特效4：石化。装入神魂后，青娥甲可通过躯体接触，使物品石化】 【特效5：愈合。神魂脱离后，青娥甲会缓慢愈合】 【装备条件：神魂可脱离身躯】 【备注：操控青娥甲，会使神魂正常消耗力量】 【备注：青娥甲强度，取决于容纳神魂的强度】 【备注：青娥卸甲，清歌绕梁】 “...” 李昂叹了口气，“我该说果然如此么....威廉姆斯宅邸的仪轨材料，果然能打造出可以寄宿神魂的傀儡。 明明穿着红白色铠甲，名字确实青娥。” 李昂只是随口吐槽而已，他自然知道青娥一词，一指青女，主司霜雪的女神。二指美丽少女。 无论怎么看，这带有突出形体曲线的青娥甲都不像是李昂能够使用的样子——更何况他也不会什么神魂出窍的特殊技能。 只能给柴柴用了。 李昂把青娥甲收进背包，走出自动化宠物饲养箱， 此时柴大小姐已经接连打了几个小时的电子游戏，正戴着耳机，双目圆睁，聚精会神地操纵着屏幕上的奎爷，砍遍各路神祇。 “别玩了。” 李昂一把摘掉柴大小姐的耳机，在后者的抱怨声中暂停游戏，把青娥甲从背包栏里拿了出来，放在地上。 “呃....” 柴大小姐看着带有明显形体曲线的傀儡，脸色有些发红，一指傀儡，表情怪怪地对李昂说道：“这是...” “想什么呢你？” 李昂黑着脸，用指关节敲了敲柴大小姐的脑门，三言两语简要介绍了一下这件装备的使用方式。 第二百五十四章 挥拳 李昂问道：“要试试么？” 柴大小姐犹豫着把游戏手柄轻轻放在茶几上，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伸处手去，触碰到青娥甲的正面板甲。 她的手掌，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地穿过了坚固板甲，两者的接触面呈现水波纹路。 柴大小姐慢慢地“融进”了青娥甲内部，片刻后，傀儡的面部逐渐融化，呈现出柴翠翘的脸庞。 此外，傀儡脑袋也飞快涌出细密的黑色长发， 苍白身躯如同橡皮泥一般，迅速调整形体，匹配柴大小姐外貌， 红白色的贴身铠甲，也随着身躯变化调整曲线，使轮廓与之相贴合。 良久，傀儡骤然睁开双眼，整个人轻飘飘地悬浮在了空中，调转身形，慢慢悠悠地落回地上。 “感觉怎么样。”李昂一挑眉梢，问道。 “有点，奇怪...” 柴大小姐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双拳攥紧，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皮肤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自从成为魑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呼吸过空气，闻到气味，尝到味道。就算触觉，也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纱布一样，毫无实质触感可言。 如同被困在狭窄闭塞、暗无天日的单人囚牢中一样，痛苦，煎熬，了无生趣，只能用娱乐来麻痹自己。 重新感受到久违的人类感知，柴翠翘忍不住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转过身来一下子抱住了旁边的李昂， “谢谢....” 李昂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尴尬地晃了晃，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拍了拍柴大小姐的背。 唔...也不知道这青娥甲到底是什么材质的，现在柴大小姐感觉和活人差不多，身上还附带一股挺好闻的木材香气。 片刻，柴大小姐同样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李昂，相当豪迈老成地拍了拍后者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咱俩一起住，家里得买马桶垫圈了。” “买你个头啊买。” 李昂眼角一抽，挥了挥手，“先去饲养箱里面，试试这个傀儡的特效。” “嗯听你的听你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柴大小姐笑得相当灿烂，蹦跳从柜子上的零食箱里拿了一堆零食，捧在怀里，乖巧地飘在李昂后面，一边前进一边狂吃零食。 一人一傀儡传送进入饲养箱内，李昂清出一块空地，搭好摄影机位。让柴大小姐自由释放技能。 “看好了。” 她漂浮在空中，凹了个造型之后暴喝一声，朝着地面猛地挥拳。 轰轰轰轰轰—— 地面震颤，尘土飞扬， 以李昂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到柴大小姐挥拳的残影。 数息过后，她打完收工，只见原本平整的地面上，莫名出现了一个深达一米的半圆巨坑， 坑壁光滑毫无裂缝，如同上好的陶瓷一般。 ‘这就是冲拳加上石化技能的效果。’ 李昂审视着半圆巨坑，默默想到：“力量、敏捷接近双属性10点的玩家，战斗时身躯可以坚逾钢铁，加上披着的红白色铠甲，就算是机枪扫射也能硬抗一阵。” 随后两人又做了一些评估， “悬浮的最佳高度为离地10米左右，再往上，悬浮上升的速度就会逐渐变慢。尚不清楚悬浮特效的判定范畴——也许是与实体地面的垂直距离？” “石化特效比想象中要强，最大出力一拳下去，可以令接触物品一米范围内的事物石化。石化效果会在三十分钟后逐渐消失， 出力越强，石化效果越强，石化持续时间越长。” “冲拳的冲击力，比工地打桩机还要恐怖，开碑裂石轻而易举，寻常钢铁也能像橡皮泥一样，轻松打出拳印。 只是对于阴气的消耗相当恐怖。而且会让青娥甲的拳头发生轻微破裂——需要十五分钟左右才能愈合。 柴柴现在的纸面战斗力已经可以去到某些剧本任务充当关底boss——移速飞快，攻击刚猛频率高，坚固耐打还能自愈，打不过还会很机智地逃跑....” 李昂碎碎念着，利用纸笔记录下柴大小姐的青娥甲状态下的数据。 就算李昂自己，在不动用波纹能量的前提下，恐怕也很难在与柴大小姐的搏斗中占到什么便宜——钢铁身躯和石化特效太赖皮了。 李昂的嘀嘀咕咕完全没有打搅到柴大小姐的兴致，她在不算宽敞的饲养箱内飞来飞去，朝着空气“嘿哈嘿哈”地挥舞拳头，时不时还凹出各种古怪造型。 一套体能测试下来，她只是出了一点点汗—— 可能是因为青娥甲来源于一份完整的仪轨材料，它也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吃喝拉撒。 而且可能是一起塞进锻造熔炉内部的白煞胃袋与血族胃袋的缘故，操控青蛾甲的柴大小姐可以一口气吃掉很多东西，完全没有饱腹呕吐感。 并且，她吃东西竟然可以减缓阴气消耗，正常作息的话，和一直躲在引魂蟠内效果差不多。 反正柴大小姐听到这个消息，难过地笑了起来， 这下子她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长久地待在傀儡体内，做一只混吃等死的废柴了。 李昂拽着光顾着傻乐的柴大小姐离开饲养箱，后者第一时间就搬来了一大堆零食，码放在茶几上面，横躺着继续玩游戏，偶尔抬起头来啃两口薯片海苔鸡爪酱猪蹄，灌几口冰可乐。 “堕落了啊。” 李昂对此痛心疾首，不过看在柴大小姐压抑了这么久的份上，还是准许让她稍稍放松一会儿、 微信电话响起，李昂接了电话，和正在自家阳台上看月亮的王丛珊互道了一声祝福，也走到了阳台上，仰望那浑圆无缺的明月。 两人闲聊了几句，挂断电话，柴大小姐相当敏锐地暂停游戏，蹦跳着跑到阳台上，拽着李昂，让李昂也陪她看月亮。 此时，圆月高悬，城中万家灯火，城市华灯初上，极远处焰火表演刚刚开始，一支支烟花冲天而起，噼啪绽放。 喧哗，喧嚣，却不令人感到厌烦。 带着些许寒意的夜风悄然而至，李昂看了怔怔望着月光的柴翠翘一眼，笑着伸了个懒腰。 至少和去年相比，今年的中秋没那么寂寞... 蓦然间，系统提示音在李昂耳边响起。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常规任务（2V2V2V2V2V2团队死斗）】 【任务名：月神冠冕】 “嗯？！” 李昂闻言一愣，他就站在自家阳台上看月亮，怎么就触发了常规任务？ 而且从任务类型上来看，还是六支双人小队，总计十二人的团队死斗....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正义 李昂的惊愕，并没有打断系统提示音继续播报。 【夜间21:00起，12名玩家将分为六支双人小队，在殷市范围内展开角逐】 【自夜间21:00起，殷市外围将出现只针对12名玩家的无形屏障，处于屏障范围外的玩家理智值会不断减少。每隔一段时间，屏障会向内收缩一次，收缩方向与收缩范围随机。屏障总共会收缩6次】 【任务开始后，每名玩家将各自获得一副腕表，该腕表为临时道具，固定在玩家身躯上，无法装入背包栏，任务结束后无法带出】 【殷市范围内将随机刷新特殊道具，腕表会显示殷市2D平面虚拟地图、屏障当前范围、屏障下次收缩范围、特殊道具地点，以及队伍内另一名队友的具体位置】 【不同队伍的玩家一旦彼此接近至1000米，就会在以玩家为中心，生成圆球形状的空间术式。空间术式仅任务内玩家可见，术式范围内，玩家无法对地形地貌、非玩家个体生命造成实质损伤】 【术式随玩家移动而移动，直至两方玩家距离拉开超过1000米，或一方玩家死亡】 【存活至第6次屏障收缩完毕，即视为任务完成】 【任务过程中，玩家无法向非任务范围内的其他存在寻求帮助。所有寻求援助的尝试，都会在因果层面被干涉阻止】 【任务奖励：此次任务无整体通关评价奖励，每杀死一名敌对玩家，可获得300经验值与1000游戏币，并掠夺对方身上随机一项物品（技能、装备、道具）】 【任务失败惩罚：无】 【接受/拒绝】 【5分钟内未选择确认接受，即视为自动放弃任务资格。系统会将触发任务转移给其他玩家】 李昂的眼前浮现出一行行任务简报，在简报最下方，则悬浮着正在倒计时5分钟的数字时钟。 柴大小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李昂脸色的异常，皱眉问道：“怎么了？” “来任务了。” 李昂转身离开阳台，走进客厅，在柴大小姐的帮助下快速收拾起装备道具，再进到洗手间，用生物母版修改了自己的外貌。 这次的常规任务，和李昂经历过的所有任务都不同。 触发方式诡异，设定繁琐，涉及玩家数量众多，从设定到奖励，都透露着一股恶意满满的气息。 “任务名是月神冠冕...但任务简报里却丝毫没有关于月神或者冠冕的信息。也许得等任务推进到一定程度，才会揭示背后联系。 现在是8:25分，距离九点钟的任务开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无形屏障的收缩设定，决定玩家的活动范围会越来越小，不得不正面接触。” “消灭敌对玩家，不仅可以获得高额经验值、游戏货币，还能掠夺走一项随机物品。假设对手都是像我这种Lv10以上的玩家，身上很有可能拥有精良乃至完美品质的装备道具。 一旦成功消灭，收获很有可能要比执行一次高难度剧本任务还要丰厚。 但是，出于猜疑链的考虑，敌对玩家之间一旦碰面，产生空间术式，必然会先下手为强，争取在第一时间将对方消灭—— 如果时间拖长，空间术式一直存在，其他队伍的玩家就会追踪而至，蹲守在圆球屏障外，等待屏障消失，对幸存者进行突袭。 并且，如果地图范围内随机刷新出来的特殊道具足够强力，能带出剧本的话，此次任务的激烈程度甚至会更加恐怖。” 李昂心思急转，默默想到，“无法向外界寻求帮助的设定，杜绝了某些玩家借助势力背景，来为自己增加优势的做法。 而存活六次屏障收缩即视为任务完成的设定，也为孤狼玩家一做完任务就立马跑路做好了准备。” 思索间，他的外貌已经变成了一个有着凶恶吊角眼的短发不良青年，怎么看都不像是善类。 “考虑到任务奖励的丰厚程度，这次的任务，可以做。” 眼看五分钟的任务接受时限即将结束，李昂终于点击了确认接受任务。 现在还没到21:00，玩家没有发放腕表，倒是不用担心现在就暴露位置。 尽管目前李昂的三棱骨尖枪无法使用，但他还有各类枪炮可以使用——由于空间术式的存在，李昂也不用担心滥用大规模杀伤型武器的影响。 并且，他还有刚刚完成升级的柴柴。 养柴千日，用柴一时，现在的柴柴光凭自己驾驶青娥甲，都能吊锤一批混分混上来的普通玩家，更别说她还能使用血族撬棍。 李昂打定主意，完成外貌伪装之后走出了洗手间， 从卧室柜子里拿出一堆网购来的崭新衣服（为了方便伪装，李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网购各种各样的新衣服，统统塞在柜子里，以便不时之需）， 目前他身上最强的防御型装备，就是刚开出来的精良品质防具，暝夜氅。 这件披风防御效果相当不错，特别是在夜晚环境下，能够被动增强使用者的隐匿能力。 暝夜氅的夜静特效，加上变脸面具的隐匿气息能力，完全可以让李昂与黑夜融为一体，难以被发现。 唯一的问题在于，暝夜氅这披风的外形太过显眼——这次的任务是以现实世界为背景，很有可能要与其他玩家发生正面冲突， 到时候被人记下外形，在现实世界里通缉悬赏可就不好办了。 而且如果和对手在以后的剧本任务里相遇，也会有点尴尬。 “唔....” 李昂手速极快地把几件衣服摆放在地上，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减去衣服材质，用他从淘宝上购买的海贼王主题COSPLAY制服，将暝夜氅缝在里面。 没错，这件COSPLAY制服，就是海贼王里海军穿着的，白色的、后面画着“正义”两个大字的海军制服。 李昂穿上红色西装，又将伪装成海军制服的暝夜氅披在身上，装作是一名普普通通的cosplay爱好者，在镜子前面打量了一下自己。 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他将一些衣服收进背包栏，又让柴大小姐脱离青娥甲，钻进引魂蟠内。 第二百五十六章 灰烬 李昂把面容调整回自己模样，像正常遛弯一样离开小区。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良心发现，从玩家接收任务，到任务正式开始，有半个小时的空档。 这段时间，不仅是为了让玩家用功夫整顿装备，也是为了让玩家尽早转移位置——如果玩家位置一开始就被暴露，那么敌对玩家完全可以通过起始位置，找出他的现实世界真实身份... 不仅仅得忌惮敌对玩家，还得提防队友——任务开始之后，另一名队友会直接获得能够显示同伴位置的腕表。 想要真实身份不暴露的话，必须得尽早移动。 李昂走出一段距离，像以前一样，进入唯一指定换装地点公共厕所，在里面完成伪装。由于已经制定好了伪装外形，这次变形速度相当之快。 外貌变成吊角眼凶恶青年的李昂，穿着衬衫离开公厕，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趁着夜色快速撬开一辆路边橘黄色共享单车，骑车朝殷市外围进发。 如果真把这次的“月神冠冕”，当做是从头到尾战战战的死斗，那绝对会死得很惨。 “敌对玩家之间相互靠近，就会产生极为显眼的立场，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战斗开始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就会被其他队伍的玩家守株待兔。” 李昂默默想到，“因此，前期拥有正常思维逻辑的玩家，都会选择隐匿行踪，避开战斗， 等待其他队伍先怼起来，再去趁乱收割。或者继续隐忍等待，等到最后一次屏障收缩再出现。” 处于殷市外围，要比待在殷市市中心更加安全，不容易一开始就撞上其他玩家。 “也不知道，这次系统会分配给我什么样的队友...” 李昂想着，默默加快了蹬车速度。 ———— 就在李昂骑自行车的时候，殷市另一端，一辆其貌不扬的轿车缓缓开出地下停车场。 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名戴着眼镜、表情有些木讷的普通短发青年，看起来有点像宅男大学生，丢进人群里会迅速消失掉的那种。 他以不符合年龄的熟练车技，娴熟地驾驶车辆拐过街角，朝城郊开去，眼神通过后视镜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坐在车辆后排的女孩。 那是一个留着及腰黑色长发的初中女生，她穿着白衬衫与及膝裙子，黑色裙摆上压着一台极为厚重的笔记本电脑。 一个同样笨重的漆黑手提箱就摆放在她脚边，通过两根数据线与笔记本相连接。 这台设备所搭载的，是特事局内部使用的殷市监控网络，名为“天网”。 它不仅能够随意调用成千上万个监控摄像头的画面，还能自动分析，找出异常。 到底强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嫌疑人哪怕蒙上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自动监控网络也能通过发型，眼睛，耳朵，发型，手臂长度，双腿长度，行走步态等因素，与数据库进行匹配，查找到嫌疑人的真实身份，并调动沿途监控摄像头，对嫌疑人的具体位置进行跟踪锁定 特事局就是靠着这玩意儿，在杀场游戏前期找到了不少不善于隐藏自己的玩家。 少女眼睛紧盯着屏幕，利用监控摄像头，观察着此刻车辆附近的街区，头也不抬地问道：“灰烬，局里联系你了么？” “没有。” 被称为灰烬的青年轻声说道：“我们带着便携式天网系统离开据点已经有一段时间，这期间，局里没有按照规定向我们发来通讯链接。 没人找我们，我打过去的电话，发过去的通讯器消息乃至系统好友通话，也都石沉大海。” “据点里面好像没人发现我们失踪了。” 少女摇头苦笑道：“这就是任务简报里所说的‘因果层面阻止外界援助’么？ 效果比我之前想象得要强很多啊....” 这两位都是隶属于机动特遣队某据点分部的玩家，短发青年的玩家信息为【Lv11】【真实伤害·灰烬】 少女的玩家信息为【Lv11】【初始之音·初荫】 灰烬的现实世界身份，曾经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理工大学生，喜欢打单机游戏，养爬虫蜥蜴蜘蛛蝎子，闲暇时间捣鼓一些机械。 被选为玩家之后，灰烬为了家人安全考虑，很快就加入了特事局，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机动特遣队成员。 战斗风格偏向刚正面，是个人狠话不多的猛男。 而初荫的现实世界身份，则是一名初中生兼B站音乐区的up主...经常上传翻唱歌曲，分享绘画动态，粉丝数量还不少。就是从来没有在镜头面前露过脸。 她的战斗风格...更加偏向辅助队友。 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大多数玩家在被系统选中之前，也是有正经工作职业的——比方灰烬在机动特遣队的队友，就有精神病患、劁猪匠、教师、粉刷匠、健身教练、音响店老板。 可谓是人才济济。 “快到城郊了，我会对周围区域保持监控。” 初荫皱眉说道，“你说，这次的任务，会不会和雾境之前的异变有联系？钱华路前脚发生岩层震动，放置在收容站点里的昙花患者集体失踪， 后脚我们在城南据点里就接到了系统提示音。” “有，这种可能。” 灰烬抿着嘴唇，沉声说道：“如果不是考虑到此次任务关系着钱华路与雾境，我们这次也不会选择接受任务。” 这倒是实话，特事局现阶段，已经可以给机动特遣队的精英成员，发放不错的装备道具。虽然品质没那么高，但攻击型、防御型一样不缺，远比孤狼玩家全面。 “这场任务里，我们拥有两种优势。” 灰烬将车辆缓缓停靠在路边，“一，我们隶属于特事局。就算到时候闹出太大动静，也不至于像孤狼玩家一样被动。 二，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接到任务，很快就发现我们是此次任务的队友。而根据系统设定，其他玩家很可能在现阶段还未与队友碰面。 这也就意味着，当前阶段我们在战力层面，要高于其他队伍。” 灰烬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掌摩着方向盘，声音逐渐变冷，“选择接受此次任务的，很有可能是想着截杀其他玩家的危险分子， 我们可以趁着任务开始后的短暂时间，去提前追查，乃至猎杀他们...” 第二百五十七章 轿车 “话说，” 躲在李昂体内的柴大小姐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骑自行车？” 此时此刻，李昂正披着正义披风，cospaly海贼王里面的人物，骑着单车在公园里彪车技。 这片公园内，有着不少前来玩滑板、轮滑、自行车的学生，外围则站着一圈家长， 披着白色披风、明显年长不少的李昂在学生里极为显眼， 更骚的是，他还骑着共享单车，做着自行车前空翻三周、后空翻三周、侧空翻三周、丢下自行车自己莫名其妙开始前空翻三周并以街舞收尾等等炫酷动作，把一群学生和家长唬得一愣一愣的。 “闲的无聊嘛。” 李昂在心中回答柴大小姐道：“反正距离任务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而且据我估计，我的另一名队友现在也在往城郊赶。” “唔...”柴大小姐问道：“那你就不担心他跑到城市的另一端？”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昂面不改色地来了一段高难度街舞大空翻，在心中默默道，“这种恶意诱导玩家相互厮杀的团队死斗，信队友不如信自己。 要知道，对于普通玩家而言，隐匿行踪才是此次任务的首要目的，队友只是假设会遇见敌人的一种保障。” “那你还这么招摇？” 柴大小姐看着场地边缘，那些不断朝李昂叫好，还在录制短视频的人群，头疼说道：“不怕吸引其他队伍的玩家么？” “我的马甲，又不是只有一个。” 李昂道，“只要不停更换马甲，敌人就追不上我。” 他在周围小屁孩敬仰的眼神中，从地上默默爬起了来，拍了拍正义披风上的灰尘，潇洒淡定地推着自行车向公园边上的树林走去。 眼看身形即将隐没不见，李昂猛地弯下腰去，朝着景观灌木丛半捂嘴巴干呕了一阵，呕吐声极为响亮， 甚至压过了公园里有些人带来的、正在播放土嗨歌曲的音响设备，像是要把肝肠都呕出来一样。 半晌，李昂这才直起身来，朝着那些看过来的人群竖起了大拇指，“不好意思，刚才跳舞跳太猛了。” 说罢，他不理会群众反应，用手在树干上擦了擦，径直骑车离开。 柴大小姐分明看到，李昂刚才用眼镜消毒护理液的小瓶子，朝灌木丛里喷洒了什么东西， 并把一个用零部件自己加工制作出来的拇指微型摄像头，借着擦手的机会，安进了树皮里面。 “呃，那是蜂王信息素？”柴大小姐问道。在来的路上，李昂跟她讲了目前两人拥有的所有装备、技能、道具以及底牌，方便到时候配合。 “嗯。” 李昂点了点头，随意说道：“到时候我反正就穿着这件正义披风出去找茬，其他玩家按照我的模样，通过监控设备或者这些家长拍摄的短视频，找到这里来， 并接近我假装呕吐过得灌木丛，就会接触到这些蜂王信息素成分。 到时候我就可以通过侦查者兵蜂，找到他们的位置。” 柴大小姐问道：“如果他们不来或者这个布置被普通人破坏掉呢？” “无所谓，反正只是浪费一点蜂王信息素，以及占用一只侦察者兵蜂。” 李昂悠悠道：“侦查兵蜂数量够多，可以试错。” 其实利用黑客软件黑入周围区域的监控摄像头，更加高效。 但是在现代信息环境下，利用黑客软件会留下太多痕迹，容易被误导，被追踪锁定，甚至被人顺藤摸瓜找到真实身份， 还不如利用生物信息素搭配简陋到难以追踪的微型摄像机，进行监控。 李昂骑着自行车离开公园，眼看任务开始的时限越来越近，他倒完全不慌，慢悠悠地在阴暗处，把身上极为显眼的披风和共享单车都收进背包栏。 再不急不缓地走进地铁口，找了个位置贴墙站着。 柴柴惊愕道：“你要坐地铁？” “嗯。”李昂回答道：“准确地说，是守株待兔。 这场任务里，不仅要考虑如何隐匿行踪的问题， 还得考虑到，某些队伍的玩家，借助前期优势，在一开始就打算对其他队伍下手的可能性。 比方说他们拥有强力到可以轻松碾压同级别玩家的装备道具，又或者他们在一开始就遇见了彼此，很快组成两人小队，试图利用人数优势，在前期打开局面。 相距一千米就自动触发圆球术式的设定，更是可以让前期就遇到彼此的队伍，可以在游戏开始阶段，像圆规一样‘犁’过殷市城郊。” 李昂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挂在地铁站内部的钟表，幽幽道：“任务开始后，看是敌人先找到我们，还是我们先和另一名队友会和。 如果他不蠢的话，现在应该也在城郊附近...” 李昂口中的队友，此刻正开着辆并不显眼的黑色轿车，沿着公路缓缓行驶。 作为柳家既定继承者之一的柳无怠，所驾驶的这辆轿车，采用了不少特事局从剧本世界里弄到的新奇技术，不仅坚固程度堪比装甲车，必要时还能启用喷气装置，贴墙短暂加速行驶。 柳家作为财阀之一，在接收到杀场游戏的消息之后，也是动了一些心思的——超凡因素的而出现，是一种社会秩序的全方位洗牌， 柳家作为既得利益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任由洗牌过程在他们眼前发生，而不亲自参与其中。 可惜，特事局的态度相当强硬，柳家还未有什么实际举措，就被收到消息的特事局员工登门拜访。 再加上柳家家主（柳无怠祖父）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柳无怠的父亲柳克俭身患怪病，卧病在床，不能忍受风吹与气温变化， 柳家干脆收起心思，向特事局全方位投诚。 李昂之前交易给柳无怠的火鼠裘，只是减缓了她父亲柳克俭的一点点痛苦。 为了根治疾病，查清楚背后隐情，特事局将于柳克俭患有相同病症的患者，收治在两三个不同的地下据点医院当中，每天都向总部汇报这种疾病的研究进度。 作为特事局的合作伙伴，柳家也拥有一定的密级——特事局会转交给他们一些病患健康报告，有时候还允许柳无怠陪她母亲一起，到地下据点的隔离病房，与柳克俭隔着几面玻璃相见。 一切都在好转， 直至一小时之前，柳克俭连同所有收治在地下据点的病患，在监控摄像头的凝视下，没有任何征兆地，被一团来自虚空的雾气吞没，彻底消失不见。 同一瞬间，柳无怠接到了系统发来的任务简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这两件事情没有某种因果关系。 若非如此，作为柳家未来继承人的她，完全可以用家族的金钱与权势开路，为自己获得足够强力的装备与道具，根本不需要接受这种可以拒绝的常规任务。 思索间，轿车前方面板上的数字时钟，终于跳到了九点整，而柳无怠只觉右手一沉，一副平平无奇的水蓝色金属圆形腕表，不知何时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任务，开始了。 柳无怠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腕表上的殷市2D虚拟地图一眼。 象征着队友的那个红点，正位于她北方的某个地铁站内。 队友，撑住啊。 吱—— 柳无怠猛地刹车回旋，调转车头，踩下油门，朝着北面疾驰行驶而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定位 很快，黑色轿车在高铁站外不远处急停，柳无怠扫了眼腕表，拉开车门走下，她扎着马尾辫，穿着长袖风衣，刚好能遮挡住手腕处腕表，戴着的鸭舌帽墨镜口罩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以防止被监控摄像头轻松拍到。 而在墨镜口罩之下，她还戴着一张特事局赠送的软胶面具，面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就算被人看到了也不会因此找到她的真实身份。 柳无怠默默沿着地铁站的扶梯下行，在她开车过来的路上，那个代表着队友的红点一直没有移动，在原地等着她接近。 她开车过来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而且没有看到这个方向有任务简报里所说的圆球术式，因此也就不用担心那名队友已经被敌人挟持，正守株待兔等着她.... 在柳无怠走进地铁站的第一时间，两名玩家就发现了彼此，默默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拉近了距离，像是久等多时，终于见面的普通情侣一样。 “晚上好。” 李昂打量了对方一眼，凶恶的吊角眼眯了眯，“开车过来的？” 柳无怠沉默地点了点头，对方估计是从自己赶到这里的速度推测出自己是开车赶到的这里——而且车技估计还挺不错。 双方都没有显示玩家信息——这可是死斗任务，要干掉其他玩家的那种，万一留下把柄被其他组织、个人记恨乃至追杀，那就不好了。 就算是队友，也得担心任务结束之后对方会不会反手就把自己的玩家信息卖给大型组织。 李昂率先开口，“虽然不能暴露身份，但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到时候打起来能有点配合。” 柳无怠点点头，这个可以有。 和上次见面相比，她已经将等级提升至了Lv10，称号技能从【弓如霹雳】，改成了【箭落鸿】， 身上的技能装备道具，也在家族权势金钱支持下，全面更新换代。 对于氪金玩家而言，能花钱买到的东西，那就是好东西。 “我比较擅长远程攻击，必要时可以在千米外进行狙杀，前提是得找到对方位置。” 柳无怠轻声说道：“得需要远程侦查技能的辅助。” “远程侦查？这个我到是没有。” 李昂摇了摇头，“我的技能是替身使者，必要时可以召唤出一个力量敏捷双属性极为强悍的替身，前提是必须得拉近距离。” 柳无怠一挑眉毛，“...类似白金之星？” 替身使者的设定，与李昂身上的波纹呼吸法，同出自由漫画家荒木飞吕彦所著系列漫画《JOJO的奇妙冒险》，是一种由人体内的生命能源所产生具有强大力量的影像，具有类似于异能的超凡能力。 作为一名玩家，柳无怠也是恶补过全球范围内的经典文艺作品，疯狂补习各类漫画、电影、小说、电视剧、电子游戏。《JOJO的奇妙冒险》自然也看过。 “你知道？” 李昂搓了搓下巴，自言自语道：“果然替身使者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啊。” “...”柳无怠眼角一抽，没有说话。 “哔——” 蓦然间，两人腕表齐齐震动，李昂面不改色地弯下腰去，用身躯挡住监控摄像头，假装系鞋带，微不可查地扫了眼腕表。 在腕表所显示出的殷市2D平面虚拟地图上，浮现出了两个并不同心的大小圆圈。 较大圆圈呈绿色，估计是任务简报里所说的屏障。李昂与柳无怠就处于绿色圆圈内。 较小圆圈完全处于外侧圆圈内，呈蓝色，估计就是下一次屏障收缩范围。就在李昂等人的正东方向。 在腕表地图的上方，还悬浮着“倒计时33分钟44秒”的字样。 【第一次屏障收缩将在33分钟44秒后开启，系统将对玩家死亡事件进行全局广播】 【特殊道具已出现，所有玩家可在腕表中确认】 【道具名称：月相定位仪】 【类型：工具】 【特效：被动显示此次常规任务中所有玩家的具体位置】 【消耗：无】 【备注：定位仪无法收进背包，此次常规任务结束后消失】 柳无怠脸色微变，在监控摄像头看不到的角度，拉开袖子看了眼腕表。 象征着此次屏障范围的绿色圆圈中，一个亮金色的棱形标识闪闪发亮，在标志旁边，则浮现着【特殊道具：月相定位仪】的字样。 距离两人，大概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 李昂装作系好鞋带的样子站了起来，面色平淡，拔腿就朝着地铁出口跑去，同时朝着跟上来的柳无怠快速说道：“坐你车走。” “嗯。”柳无怠点了点头，拔腿狂奔。 如果没有定位仪道具，此次任务的风格基本就是隐匿，潜伏，李昂会选择在地铁站里一直待到屏障收缩，才坐地铁离开。 但定位仪的出现，完全改变了任务的基调。 率先拿到定位仪的玩家队伍，基本等同于在电子竞技游戏里开了全图外挂， 完全可以料敌先机，避开所有敌对玩家， 或者利用开图优势，去猎杀那些落单的、减员的队伍。 幸运或者不幸，这定位仪与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这不拿实在说不过去。就算要和其他队伍争抢一番，也是完全值得的。 两名玩家一起跑出地铁口，坐上黑色轿车，还未等李昂系上安全带， 柳无怠就低喝一声“坐稳了！”，脚掌直接一踩油门到底，操纵轿车蛮横撞向紧紧停靠在前面的无人路虎SUV。 体型庞大的路虎SUV被生生撞开，车辆后方凹陷下去一大块，而黑色轿车则分毫无损。 这轿车经过重重改造、装甲极厚，扭矩马力更是堪比顶级跑车。此刻引擎轰鸣，马力全开，如同一道黑色箭头冲进密集车流。 柳无怠两眼中闪烁着微不可查的兴奋光芒，纤细双手牢牢握住方向盘，驾驶轿车超越沿途车辆，无视所有红灯，朝着定位仪所在的地点飞速驶去。 这次任务事关柳无怠父亲与其他被昙花荼毒的受害者，现在，实在不是计较交通规则的时候。 第二百五十九章 毛虫 殷市，某高楼天台。 一身形瘦削的便装男子，正坐在天台边沿的石阶上，双腿悬在楼外，双手撑着下巴，脊背稍稍弯曲，整个人随着喧嚣夜风轻轻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一样。 他是参与此次任务的玩家之一，名为【祭酒】，Lv12，昙花组织在殷市的负责人之一。 虽然名为负责人，但祭酒平时几乎不回去处理相关事务——四个半月之前他还仅仅只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因为家人病逝而深陷绝望的普通小青年，昙花的相关事项，基本都交由其他人管理。 “乘坐飞机的城南区域负责人茅自强在三分钟之前，于高空飞机上被特事局抓获。提前收到消息准备乘坐快艇跑路的殷市对外联络人孔纺，在两分钟之前于海上被官方拦截。殷市范围内四个聚集场地，七个地下据点，都先后被机动特遣队清扫一空。” 说话的人，并非祭酒，而是摆放在他旁边的一颗男子脑袋，“殷市据点，完蛋了。” 说话的脑袋，名为【执爵】，Lv12，同样也是此次任务的玩家以及昙花成员。 “据点陷落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事，弃卒保车而已。” 祭酒淡然说道：“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机动特遣队要是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才会让我感到惊讶。” “嘿嘿。”执爵怪笑道：“他们审问不出什么来的，那些人对于计划完全一无所知。等到他们发现真相的时候，估计主教已经解开了囚魔窟的封....” 铮—— 一枚细长钢钉深深凿进执爵嘴唇前方的水泥地面，溅起的碎石击打在执爵脸上。 “闭嘴。” 祭酒依旧保持着随时都可能从高处坠落的姿势，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静静凝望着都市中繁华灯火，“风中有耳，安心做事。” “...” 执爵舔了舔嘴唇，没有反驳或者发怒，而是闭上眼睛，屏息凝神。 蓦然间，没有任何征兆的，远处城市西南面忽然浮现起一个浑圆无缺的巨型黑色球体，高近千米，极为显眼。 “找到一支队伍了。”执爵猛地睁开双眼，嘴角咧出怪异弧度，“还是你聪明，猜测我分裂的身躯也能算作玩家的一部分， 把我的零碎躯体挂在无人机上，悬在高空，飞向城市不同方向，利用任务简报中术式的设定以检测其他玩家的位置。 唉，可惜任务开始的时候，我们距离那个定位仪的位置太远，肯定来不及赶过去。 要是有了定位仪，我们也不用这么费劲去....” 铮—— 数枚钢钉凿在执爵脑袋周围，将他团团围住，打断了他的话痨。 面色淡漠的祭酒缓缓站起，在执爵的抗议声中，拽着头发把他的脑袋拎了起来，朝着黑色球体的方向狂奔急行，在高楼天台上兔起鹘落奔驰而去。 ———— 城市另一端，灰烬开车载着同伴一起，朝着定位仪所在方向疾驰。 “找到了。” 坐在车辆后排的初荫，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她利用天网，很快锁定了定位仪所在区域周围的监控摄像头，朝着前方灰烬喊道：“定位仪在康复医院住院部大楼五层走廊！” 在初荫的电脑屏幕上，一面亮银色的光滑圆形金属镜子，静静悬浮在走廊的半空之中。 康复医院的病患、家属与医务人员在走廊中穿行，却没有人注意到那面镜子。 “普通人看不到定位仪道具，”初荫松了口气，急急说道，“目前还没有玩家找到那里，我们估计会是最先赶到的。” “明白。” 灰烬猛踩油门，车辆漂移着拐过十字街口，驶进了康复医院所在的街道。 下一秒，万物变色。 坐在驾驶座上的灰烬，愕然发现周围景物全部褪去了颜色， 街道，行人，车辆，楼房，植株，天空，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单调的灰白色。 错愕间，他所驾驶的车辆，撞到了左侧一辆普通面包车，将面包车的车头撞烂了一部分，金属零件飞了出去，掉在路面后方。 然而，那位驾驶着车辆的灰白色普通人，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淡定地握着方向盘。 他所驾驶的面包车，也在与灰烬车辆分离之后，迅速愈合——那些落在后面的金属零件，以极快地速度飞了过来，如同流沙一般贴合在车头凹陷处，令面包车愈合如初。 ‘这就是....任务简报里所说的隔离术式么。’ 灰烬面色骤变，隔离术式的出现，意味着其他玩家与他距离已经在1000米之内。 而且通过圆球术式的移动方向来开，另一方玩家正在不断拉近与他的距离。 “这是埋伏！” 灰烬暴喝一声，于此同时，在初荫所观测的医院走廊监控画面当中，一条巨大的、全身长满密集尖刺的墨绿色鳞翅目昆虫幼虫（毛毛虫），缓缓爬出了监控盲区。 它的体型有普通人那么大，身躯前半部分如同蛇一般高高抬起，蠕动前进。 初荫的瞳孔骤然放大，她清晰看到，在毛毛虫肥胖的身躯末端，套着一个和她手腕上一模一样的腕表。 它，是一名玩家.... 走廊中的普通人丝毫没有对毛毛虫的出现感到惊讶，依旧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无视了它缓慢接近亮银色镜面，将镜子从半空中摘下。 初荫腕表上，那象征着定位仪的金色棱形标志瞬间消失，下一秒系统提示音在所有玩家耳边响起， 【特殊道具月相定位仪，已被玩家咕噜噜咕获得】 “那是昆虫玩家！”初荫喝道：“我们现在与医院有着一千五百米左右的距离，这个隔离术式不是虫子引起的，而是他的队友！” 一步慢，步步慢，灰烬已经尽可能加快车辆速度，然而还是晚了一筹，不仅没有拿到特殊道具，反而还陷入了过于接近敌方队伍的被动局面。 但，他终究还是机动特遣队的成员， 在发现特殊道具已经被其他玩家捷足先登，且那玩家是非人昆虫之后，他立刻下了决断。 将那只昆虫与它奔袭而来的队友，一起消灭。 第二百六十章 绿火 轮胎骤停，刮擦地面，柳无怠的车辆，急刹于隔离术式之外。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那高耸入天的黑色圆球，冰冷说道：“我们来晚了一步，系统提示有一支队伍已经拿走了定位仪， 前面的隔离术式，应该是他们与另一支前来争夺定位仪的队伍发生了冲突。”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李昂眉梢一挑，说道：“要闯进去么？” “...进。” 柳无怠思索片刻，一踩油门，平淡而坚定的说道：“无论哪支队伍获得定位仪，我们都会陷入被动，到时候敌暗我明，是追是逃完全由他们说了算。 还不如趁着这三方混战的机会，拼一把。” 说话间，黑色轿车已经驶入圆球术式，李昂看了眼周围事物不断褪色最终化为灰白的景象，估算了一下空间隔离术式的形状，对柳无怠说道，“圆球圆心在正东北方向八百余米处。” “知道了。”柳无怠应了一声，车速飙到极限，完全无视交通规则，如同蛮牛一般铲飞沿途所有阻碍—— 无论是被撞开的车辆还是被撞飞的行人，都会在几秒钟内愈合如初，完全无视了横冲直撞的黑色轿车与其中的玩家。 就好像，玩家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离了一样。 ———— 轰轰轰轰！ 灰烬的特事局专用车在灰白世界里疾驰前行， 在他后方，平整的水泥路面莫名高高突起，向两侧开裂，大块大块的水泥被来自地表之下的巨力所推动，将沿途车辆统统震开掀飞。 岩石溅射横飞，砸在灰烬车辆后方挡风玻璃上，凿出蛛网一般的裂痕。 某种潜藏于地面之下的“东西”，正在以极快地速度追击着他们。 就在刚才，灰烬刚下定决心要将昆虫玩家与它的队友一起消灭，就被敌人盯上追赶，不得不开车跑路。 “该死！” 坐在后排的初荫将电脑收进背包栏，一手攥住了车辆车顶扶手，一手握紧了一根形似大葱的上绿下白短棍，闭着眼睛朝灰烬喊道：“我听不到他的心跳，不能用技能锁定到他！” “没有心跳...” 灰烬默默咬紧了牙关，猛打方向盘，车辆在路口飘移出弧形轨迹，“又是非人类玩家...” 特事局里对机动特遣队的干员们公布过一些机密资料，其中一部分，讲的就是人类与非人玩家的区别。 按照特事局目前的推测，杀场系统会根据玩家在任务过程当中的具体表现，划分出玩家的道德品行分类。 比方说守序善良、中立善良、混乱善良、守序中立、绝对中立、混乱中立、守序邪恶、中立邪恶、混乱邪恶等等。 守序善良的玩家，随着游戏进程的推移，会很难收到“当前条件下必须牺牲无辜者才能完成”的任务， 而混乱邪恶的玩家，也很难收到“任务目标是守护无辜善良群众”的任务。 任务目标，会与玩家的道德阵营，整体呈趋同态势。 人类玩家当然也有喜欢滥杀无辜的恶人，但是其数量比例，远远没有非人玩家来得高。 物种的不同，决定了道德的差异。 那些字面意义上的禽兽，完全没有人类的善恶观。对于它们而言，只要完成任务、增强自己，什么手段措施都是可以采取的。 这就导致，大多数非人玩家通常收到的任务模式，也基本都是以击杀，屠戮，毁灭为主。 思索间，道路裂纹从地面一路延伸到前方某幢大楼墙壁，只听“砰”的一声，钢筋混凝土的墙壁炸裂开来，一道漆黑身影从墙壁豁口中窜出，悬停在车辆前方的半空当中。 那黑影全身都笼罩在残破灰袍当中，兜帽之下黑黢黢一片，看不清楚。 他随意挥了挥手，只见灰烬车辆周围妖风骤起，风中骤然浮现出无数青面獠牙魑魅头颅，随着风势盘旋环绕，悚然鬼哭声响彻云霄。 坐在驾驶座中的灰烬面色阴沉如水， 那裹挟着无数魑魅头颅的青色妖风所到之处，高楼墙壁、道路车辆、街上行人，都被侵蚀消磨殆尽，数息后又化为无数流沙，恢复原状。 在这片灰白色的世界里，只有玩家能看到彼此，干涉彼此，伤害彼此。 “你们，” 黑袍身影悬停在空中，歪了歪头，用沙哑粗砺的声音低沉说道：“是特事局的人？” 灰烬深吸了一口气，前后路途都被封堵，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他在后视镜里，与初荫对视一眼，手指微不可查地在方向盘下轻轻一拨，默然推开车门，看向浮在空中的黑袍。 “我是特事局殷市机动特遣队四队在编干员，灰烬。” 他朗声说道：“特事局认为此次任务与另一起严重威胁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异常事件有关，特派遣我来对此进行调查， 希望您能配合我的工作...” 灰烬的直觉告诉他，就算把他和初荫绑在一起，恐怕也不是前方那个黑袍身影的对手，只能选择扯出特事局的大旗，暗示自己是接到了上级的指令， 企图用特事局来震慑对方。 “呵，” 黑袍身影阴恻恻地冷笑一声，“你所说的异常事件，是指钱华路那里的囚魔窟吧？特事局，已经派遣队伍，带着异学会的人，进去亲自观测了，对么？” 听到囚魔窟三个字，初荫心中茫然， 灰烬面不改色，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以他作为机动特遣队四队精英干员的密级，也仅仅只是知道囚魔窟三个字，根本不知道上级已经派出机动特遣队以及异学会成员，进到囚魔窟当中。 黑袍身影看着灰烬一言不发的模样，像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抬起手臂，白骨嶙峋的手掌当中，悬浮着一团惨绿妖火， “果然，你什么也不知道。 呵，我不知道该说你是勇敢还是无知好，竟然心甘情愿卷入到自己完全不知道状况的事件当中...” 他摇了摇头，仿佛一只正在戏耍老鼠的猫咪，“既然一无所知，那就安心去死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枪头 密集绿色火雨滂沱落下，几乎覆盖住大半条街道。所到之处，钢筋水泥都被轻松融化，如同蜡烛一般淋在地上。 避无可避，灰烬所穿着的便装陡然爆裂，露出一层黏在皮肤上的厚重灰色尘埃。 这些尘埃宛如流沙般滑落，飞快朝四周地面蔓延，见风就长，顷刻间构筑出一个密闭金字塔，将灰烬与车辆包裹在其中。 足以融化钢铁的腐毒火雨落在灰尘金字塔上，滋滋作响，溶蚀出无数坑洼，但那灰色尘埃即灭即生，源源不断，完全看不出有耗尽的意思。 黑袍身影，或者说名为【怨魔】的玩家见状，冷笑一声，白骨手掌轻轻一挥。 只见磅礴火雨骤然停滞，悬停与半空之中，下一秒无数火光齐齐朝着金字塔电射而去。 砰砰砰砰 火焰冲击之下，灰尘四溅，隐约可以通过被砸出的豁口，看见其中披着厚重古朴灰色铠甲、单手撑着地面的灰烬。 怨魔的白骨手掌猛地攥紧，这一次，火焰雨点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附着在金字塔表面，直至将其彻底包裹，短暂延迟之后，再轰然爆燃。 绿焰冲天而起，灰烬金字塔化为明亮火烛，朗照整条街道。 怨魔凝望着熊熊燃烧的火柱，身形遽然朝侧后方暴退，移速之快甚至拖拽出了残影。 一道粗长幽蓝光柱，自金字塔内部穿透灰烬外壳激射而出，击打在怨魔原来停留的位置。 未能命中怨魔的光柱，轰中了百米开外某座钢筋水泥高楼，轻松融化出水缸大小的豁口，将整座大厦贯穿。 怨魔望了那座高楼一眼，没有多少后怕，反而饶有兴致地说道：“这就是你们特事局研发出的小玩...” “具”字尚未脱口而出，又是一道光柱轰来，怨魔长袍烈烈摆动，身形急闪，在半空中划出诡谲轨迹，堪堪避开第二发光炮。 绿色火雨逐渐熄灭，露出下方残破不堪的金字塔，以及站在车旁、怀中抱着一把极具科幻感巨型狙击枪的灰烬。 这名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的干员，一手握着枪身，另一只手，则化为灰色尘埃，与巨型狙击枪的枪托融为一体。 这杆狙击枪同样也是特事局科研部门利用剧本世界知识，制造出的试用型装备，仅在少数机动特遣队精英干员的车辆上有所装列。 该激光枪威力巨大，依靠电池驱动，发射一次之后就必须得更换部分燃烧融化的零部件，进行至少三个小时的精密维修，加上一个小时的能源填充。 灰烬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再开一枪，完全是依赖一项名为【烟火尘灰】的技能， 该技能特效是将身躯灰烬化，不仅可以无视一定程度的物理伤害，还可以制造出各种形状的冷兵器武器， 必要时还能与火器结合，用自身灰烬，增强火器的伤害。 这技能唯一的后遗症...就是会大量燃烧体内脂肪，体重会大幅度下降——不少女同事对此表示相当羡慕。 “有趣。” 怨魔淡漠说道，“可惜，你似乎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坐在车辆后排的初荫，在平板电脑上手指如飞点了几下， 之间特事局专用车辆两侧的下方陡然延伸出蜂巢形状的导弹仓，厘米的‘袖箭’轻型导弹。 采用了鸭式气动布局的袖箭导弹响应速度极快，几乎一瞬间就射出四枚，在导弹内部电视制导系统的指引下朝着空中怨魔袭去。 怨魔身形暴退，在空中如同飞鸟一般灵动腾挪，然而后方冒着幽蓝火焰的四枚袖箭导弹紧追不舍，势要将其击落。 怨魔沿着高楼墙壁朝天空掠起，仓促拉开一段距离，手掌一翻，妖风呼啸横扫，裹挟无数青面颅骨甩向袖箭，将四枚火箭齐齐打爆。 冲击波震碎了高楼玻璃，火光闪耀，巨响震耳欲聋。 黑袍身影向下望去，只见那车辆引擎轰鸣，已经漂移拐过街道拐角，一溜烟疾驰不见。 “哼。” 怨魔冷笑一声，还欲再追，却听空中响起了微不可查的尖利虫鸣。 他的好友，那只名为咕噜噜咕的鳞翅目幼虫，正在向他发出求救声。 怨魔毫不犹豫地一摆黑袍，调转身形冲破大厦玻璃墙壁，略过那灰白色的写字楼办公层走廊，卷起无数纸质文件，朝着康复医院疾驰而去。 ———— 康复医院五层，那只肥胖的绿色毛毛中，正抱着银色镜面形状的【月相定位仪】瑟瑟发抖。 五层走廊里，密密麻麻地布着大约手指粗细、上面凝结着无数细小黏性水滴的莹白色丝线。 这些丝线极其坚韧，强度极佳，无论爆炸冲击破还是刀砍斧剁都无法撕裂，上面附着着的黏性水滴，更是可以无视火焰燃烧。 然而，咕噜噜咕瑟缩着身躯，努力晃动脑袋，在身下地板上喷吐出无数丝线，加固地板。 在它怀里的月相定位仪上，清晰显示出代表着自己与队友怨魔的两个小点，而在自己楼下，还停留着两个象征着敌人的红点。 披着正义披风的李昂手指深深凿入墙壁，在医院大楼外侧墙壁上快速攀爬，悬挂在那被重重丝线封堵住的五楼走廊窗外。 他身后，紧跟着在空调外机上跳跃攀升的柳无怠。 李昂将灵识开启到最大范围，轻松看到了躲在走廊中央、全身瑟缩成一团的毛毛虫。 虫子也能是玩家？这玩意儿有脑子么？ 李昂心思急转，身躯却已然先行，直接开启【相位之靴】特效，冲进密集丝线。 他轻松穿透了所有丝线，却没有朝着咕噜噜咕挥出【猛毒】短刀，而是在其身侧丢下所有燃烧瓶，并下降身形，降至四楼，这才结束了特效。 五楼走廊被丝线封堵得水泄不通，贸然冲进去攻击，必然会在特效结束之时，全身被无所不在的丝线贯穿。 降至四楼的李昂没有去查看燃烧瓶是否击杀了那只毛毛虫，而是拿出破损的三棱骨尖枪，枪杆向上，朝着毛毛虫的位置一枪捅出。 谁说没枪头就桶不死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双枪 轰 没有枪刃的三棱骨尖枪在波纹能量的灌注之下，轻松写意地凿穿了厚厚的混凝土地砖，击打在肥胖毛毛虫的腰腹部。 得益于切割机的称号技能，这一击直接剜去了毛虫一大块身躯，令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创口处涌出大量绿色脓液。 剧痛之下，毛虫发出了极为响亮的恐惧鸣叫，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绷断了五楼走廊当中不少丝线。 站在楼下的李昂瞬间感觉到一阵极为强烈的眩晕感，大脑如同浸没于冰水中一般，刺痛，滞缓，凭着一丝清明从背包栏里拿出了青娥甲，抛向半空。 咕噜噜咕所拥有的天赋技能，是精神操纵，可以控制其他智慧生命进行行动，必要时也可以加大精神冲击力度，直接把敌人的大脑搅成浆糊。 还挂在走廊外面正准备弯弓射箭的柳无怠手只觉大脑剧烈阵痛，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楼去， 距离更近的李昂身上虽然装备有猫眼，能够给予一定程度的精神攻击抗性，但那毕竟只是件新手装备，面对咕噜噜咕的精神冲击，并没有多大效果。 但好在，李昂现在不是一名普通玩家，他是一个替身使者—— 柴大小姐直接从他体内蹿了出来，如同高达驾驶员一般迎上半空当中的青娥甲，直接钻了进去。 青娥甲瞬间呈现出柴大小姐的身形，她全身覆盖在红白色铠甲之中，脖颈后方的甲片依据使用者的意志，延伸出全覆盖头盔，遮挡住了她的面容。 砰—— 柴翠翘毫不犹豫地朝着上方的楼层地板启动了青娥甲的【冲拳】特效，只见她双拳高速挥击，拖拽出道道残影，数息间完全数不清她到底挥出了多少拳。 作为魑魅，柴大小姐根本不需要在意肌肉拉伤、骨骼断裂的问题，每一拳都尽可能凶猛迅捷， 在她的全力凿击之下，承载着绿色毛虫的五层走廊楼层直接裂出蛛网纹路，轰隆一声，咕噜噜咕脚下地砖竟然凹陷下去一大块。 噜咕噜咕急忙吐出丝线，黏住摇摇欲坠的地砖，然而柴大小姐又是一拳挥出，将一大块楼层地砖打得四分五裂。 肥胖的绿色毛虫全身都挂在丝线当中，借着丝线黏性，没有顺着五楼走廊豁口掉到四楼， 但是这么一打岔，它所释放的精神冲击难以为继，李昂瞬间脱困，朝柴大小姐丢出两根【血虫撬棍】的同时，朝着咕噜噜咕释放了【溺厄暗杀术】。 咕噜噜咕全身上下的细密呼吸脉络中，瞬间充盈了温热水流。体积如此庞大的毛毛虫，耗氧量远非普通昆虫能够媲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陷入了窒息。 而操纵青蛾甲的柴大小姐，也握住了李昂抛投而来的【血虫撬棍】， 一边用撬棍砸开地砖，一边启动其【猩红潮涌】的特效，制造出一团带有腐蚀性质的血球，泼在咕噜噜咕身上。 一套连招之下，毛虫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直接被血球浇透全身，体表尖刺迅速软化消融，滋滋作响， 口器中不断涌出热水，整条虫躯翻滚着摔倒在地。 柴大小姐无愧其最强替身之称，下手极黑，挥舞撬棍三两下就将青虫脑袋砸扁， 全然不在乎身上红白铠甲被绿色浓水腐蚀得滋滋作响，继续一下又一下地砸着已经化为饼状的毛虫。 “暗杀术的原来目标消失了，而且没有得到击杀提示！” 李昂喊道：“这不是它的真身！” 不是真身？ 柴大小姐闻言一愣，低头扫了眼饼状化的毛虫——对方怀里，并没有之前看到的那面亮银镜子。 “让开！” 走廊外，同样摆脱了精神冲击干扰的柳无怠蹲在窗台边沿，手中握着一把古香古色的木质短弓，棉麻蚕丝材质的弓弦拉伸至极限，指尖扣着一根纤细木杆充当箭矢，指向走廊尽头的某个角落。 许久未见，柳无怠的技能装备更新换代，其中一项技能，就可以通过玄而又玄的“势”来锁定敌人。 短暂瞄准之后，柳无怠激发【箭落鸿】的称号技能特效，使下一次攻击带有分裂效果。 只见她陡然松开弓弦，木杆箭矢激射而出，在半空当中迅速膨胀，分裂， 化为万千尖锐木片，撕裂掉所有挡在前方的白色丝线，朝着走廊角落倾泻而去。 咕噜噜咕的保命技能，就是原地制造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青虫傀儡，自己则更改外表颜色，与走廊里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融为一体，隐匿气息。 但在这大规模的木片箭雨之下，抱着月相定位仪的青虫避无可避，眨眼间全身上下被无数细小木片撕裂开道道伤痕，大量绿色浓水不住淌下。 更糟的是，柴大小姐已经操控着青娥甲，挥动【血虫撬棍】冲了过来。 眼看青虫即将命丧当场，一阵妖风堪堪赶到， 怨魔身躯悬停于病院大楼之外，白骨双臂自后向前猛地一挥， 狂风呼啸，妖气肆虐， 如有实质的狂乱妖气，将柴大小姐吹得倒退半步，好在手中血虫撬棍再最后一秒砸中了咕噜噜咕，将后者的大半个身躯砸得稀烂。 青虫已经没有余力哀嚎，怨魔一摆黑袍，裹挟无可匹敌之势径直冲进走廊，残破长袖隔空一挥，妖风席卷走柳无怠倾泻出的木片箭雨， 再一挥，数量并不算多的凝练妖气，以精妙绝伦的施力手法，隔空将穿了青娥甲的柴大小姐推到走廊尽头。 “孙——” 李昂刚准备启动还剩最后一张的【引恨嘲讽】技能卷轴，“贼”字尚未出口，就被妖风所阻，眼前一花，凝神望去却见怨魔已经抓着只剩下脑袋的青虫以及月相定位仪，飞离了病院大楼。 怨魔有自信在开阔地带以一敌二，轻松击杀这两名敌对玩家，然而青虫状态危急，再拖延下去迟早毙命当场，只能选择带着队友憋屈地战术撤退。 “想走？！” 李昂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径直冲到病院走廊尽头，手中拿出两杆巴雷特M18A1狙击步枪，一左一右搭在窗台上， 屏息凝神，朝着半空当中做出种种机动动作的怨魔稳稳扣下扳机。 砰砰—— 只听两声枪响，飞在半空当中的怨魔身形一个踉跄，耷拉着肩膀，摇晃着渐飞渐远。 第二百六十三章 车窗 李昂凝望着怨魔逐渐远去的身影，不爽地收起了狙击枪。 披挂着青娥甲的柴大小姐飞了过来，幽幽说道：“那个东西，不是人类。” 李昂默默地点了点头，在他的灵识里，全身笼罩在黑袍当中的怨魔如同黑洞一般吞噬掉任何接近他的灵力，并辐射出浓郁厚重的阴煞魔气。 魑魅？ 此时，柳无怠也飘然赶到，她扫了眼那悬浮在半空当中的青娥甲，没有说穿或者质疑 按照原版漫画中的设定，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见自己以及别人的替身—— 要么这幅铠甲有特殊之处，要么装在这幅铠甲里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过既然合作任务里的队友不想吐露事情，那她也没有必要继续追问。 而且，刚才柳无怠借助被动技能清晰看见，李昂在拿出两杆狙击枪时，用双手快速隐蔽地在开枪管内部涂抹了点什么东西。 ‘这个队友，似乎秘密很多的样子。’ 柳无怠面无表情，保持着沉默。 打破砂锅问到底反而会损害团队之间的信任感。 “追？”李昂斜了眼怨魔方向，淡漠问道。 “追。”柳无怠吐出一个字，从背包栏内快速取出遥控的无人侦察机，单手用遥控装置操纵无人机窜出窗口，朝着怨魔方向飞去， 同时整个人矫健跳出窗口，另一只手抛出勾爪勾住窗台，稍稍减缓下坠之势，翻滚着平稳落在地上，再向弹簧一样弹起来，收起勾爪，一刻不停留地朝着黑色轿车跑去。 李昂也跳下楼去，在半空中猛地抱住柴大小姐的双腿，靠着后者的悬浮特效，同样平稳着陆。 嗯，总感觉很没气势。 李昂和柴大小姐钻进车辆后排，柳无怠将遥控装置甩给李昂，自己则一踩油门，驾车弹射起步，在灰白世界里蛮横地撞开病院大门，朝着怨魔离去方向驶去。 柳无怠不愧是柳家的未来继承人之一，家大业大，财力雄厚。 她所使用的无人机是特事局生产的特殊型号产品，飞行速度最高可达90KM/S，满速飞行时间接近一个小时，在城市环境中绰绰有余，还搭载有热成像红外仪、精准识别、轨迹预测系统，非常适合夜间追击敌人。 无人机高高飞起，光学变焦摄像头扫过全城，找到了踉跄飞行的怨魔， 为下方在城市街道上狂飙疾驰、横冲直撞的车辆指引方向。 追赶了一段距离，李昂一眯眼睛，察觉不对——怨魔没有朝更加开阔的郊区飞去，而是朝着最繁华热闹、高楼林立的市中心飞去。 而且，双方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在几百米左右，每当李昂试图把头探出车外，用狙击枪向其射击的时候， 拎着绿色毛虫脑袋的怨魔就会陡然做出战术规避动作，拐弯掠过高楼大厦，持续飞升，让李昂失去射击角度。 ‘他在引诱我们进闹市区。’ 李昂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立刻收起了狙击步枪，朝着前排的柳无怠喊道，“准备刹车，别撞了！” 柳无怠还在保持着横冲直撞的车辆驾驶方式，撞翻灰白世界里一切阻碍， 此刻听到李昂的话语，立刻明白了过来，一踩刹车，让车子漂移着停在了繁华十字路口街边。 半空中，那怨魔上一秒还踉踉跄跄，摇摇欲坠，下一秒就陡然恢复正常，贴着高楼墙壁直冲云霄，飞到了千米高空。 两队玩家脱离千米之外，圆球术式瞬间取消，柳无怠所驾驶的黑色轿车骤然退出灰白世界，周围一切都恢复了色彩。 莫名出现在道路边沿、占据了自行车道的黑色轿车果然吓到了前后骑车行人，几个穿着学生装扮的骑车高中生下意识地摆过自行车方向，但还是刮擦到了黑色轿车，几人相撞着摔倒在地。 虽然倒地，但他们却来不及顾忌自己的伤势——看这黑色轿车的流线型曲线，光滑靓丽的车漆，以及驾驶座上默默无言、穿着打扮相当高级的小姐姐， 几人明白，他们惹上大事儿了。 高中生们急忙扶着自行车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眼黑色轿车的车漆并没有刮擦痕迹，不仅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紧张地看着驾驶座上的柳无怠，生怕这个小姐姐走下驾驶座要求他们赔偿什么的。 柳无怠却根本无暇顾及这种小事， 方才如果不是李昂提醒，恐怕现在她已经化身马路杀手，在十字路口铲飞无数沿途车辆行人，并被连环车祸现场困在原地。 饶是以柳无怠的心理素质，此刻脊背后方也忍不住沁出冷汗。 柳无怠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反倒是车辆后方的李昂慢慢拉下车窗，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个同龄人，造型像极了《人名的名义》的李达康， 就是这穿着正义披风的造型诡异了一点，尤其是旁边坐着的沉默不语、披着红白铠甲身影。 这是什么？打扮成海贼王造型，去漫展现场玩cosplay的土豪？ 可现在大晚上的，哪有什么漫展啊？ 在李昂的目光凝视之下，高中生们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说，在李昂的挥手示意之下，万分感激地骑车离去。 “被摆了一道啊。” 李昂幽幽说道，看了眼无人机操控装置，显示屏上完全看不见怨魔的身影。 他冷笑一声，把手伸进披风口袋，自背包栏内拿出一个塑料水杯大小的灰色虫茧，将虫茧掰开。 柳无怠瞳孔一缩，借着后视镜，她分明看见断裂虫茧内，趴着一只其貌不扬的灰黄色虫子。 那虫子舒展身躯，颜色快速由灰败变成橙黄，整体类似于大号的黄色蜻蜓。 装备吗？还是技能？ 柳无怠默默思索，脸上表情却没有任何波动，极为淡定地看着李昂拆开附着在侦察者兵蜂外表上的虫茧丝线，将其从休眠状态下唤醒。 刚才李昂朝枪口处涂抹的，正是蜂王信息素。 侦察兵蜂缓缓苏醒，抖了抖身后翅膀，短暂适应了一下，循着空气中残留下的蜂王信息素成分，“嗖”的一声窜出窗户，向着远处飞去。 “行了。” 李昂对柳无怠说道：“接着追？” “追。” 柳无怠抿了抿嘴唇，咬紧了牙关。 第二百六十四章 狮子 差点被敌方摆了一道的柳无怠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她虽然不知道队友丢出去的那只虫子到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肯定有着追踪探测功能。 而且，根据对友一开始没有丢出虫子，而是选择利用她拿出来的无人侦察机可以判断， 那只虫子的使用绝对有着某些局限性， 比方说，只能有个大致方向，不能精准便捷地反映敌方具体位置，飞行速度过慢，飞行高度较低，等等等等。 柳无怠心中思绪涌动，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重重踩下轿车油门。 然而，还未等黑色轿车弹射起步，一道人影猛地撞了过来，一头砸在汽车后视镜上，头破血流。 敌袭？！ 柳无怠瞳孔猛地一缩，那狠狠撞向后视镜的，只是个戴着耳机、穿着衬衫短裤、系着运动臂带的普通夜跑男子。 上一秒他还气喘吁吁地在路边慢跑着，下一秒他就面露狰狞，双目通红，如同见了血海深仇的仇敌一般，朝着轿车撞击而来。 不只是他，街道右侧所有行人，都在同一时间停下了原本正在做的事情。 快餐店里的食客丢下碗筷，外卖小哥抛下电动车，在公交站牌下等着车辆的情侣松开彼此手掌。 所有人的眼眸都被赤红所占据，他们嚎叫着冲向车辆， 拼了命地用拳头砸着车窗玻璃，用自己的人类身躯撞击轿车，爬上车辆上方用脑袋砸着车顶，甚至手脚并用，试图将车辆整个掀翻。 轿车外至少挤着三十几个路人，此外还有源源不断地行人朝这边奔跑而来， 前方十字路口处，至少发生了四五起不算特别养严重的车祸，那些头破血流的司机，拖家带口地从报废车辆上下来，踉跄着朝黑色轿车奔来。 坐在车中向外看去，只能看到无数面目狰狞，厉声嘶吼试图砸烂车辆的人类， 这一幕简直比普通的丧尸电影还要惊悚。 柳无怠的脚掌悬在油门之上，她哪里还不知道，这就是敌方队伍的手笔——那只全身都被砸烂，只剩下脑袋的青虫， 竟然利用月相定位仪，在千米之外，用精神冲击控制住了周遭路人，试图封死柳无怠等人追击的脚步。 这也正常，在非人玩家咕噜噜咕眼中看来，人类就跟其他动物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大多数时候还更加值得憎恨。 柳无怠身上并不是没有大规模伤害技能，但是特效普遍太过强力，一击之下，这些密密麻麻围在车外的普通人绝对要死亡一大片。 同样，她也下不了决心踩踏油门——且不说会不会碾死车辆前方的七八个人，就算启动车辆追上前去，对方也同样可以故技重施，源源不断地利用行人“路障”，堵在车辆前方。 “不愧是虫子，下手果然有够黑的。” 坐在车辆后方的李昂摇了摇头，给自己戴上了墨镜，看向车窗外，直接启动猫眼特效，无差别地制造幻象，冲击周围行人的神智。 猫眼作为新手装备，对于精神力的利用效率并不算高， 好在李昂的能力储量相当不错，一击之下，直接震晕了围在车辆边上的一大票行人。 与此同时，柴大小姐也拉开车门，凭借自己超出寻常玩家的力量敏捷属性，把那些昏厥倒地的行人，用巧劲统统丢了出去，垒在路边快餐店的一楼大厅当中。 拥堵路况瞬间清空，柳无怠正欲松口气，就看见马路旁边的公寓楼上，有不少居民都神情呆滞、整齐划一地爬上窗台，看样子竟是准备要集体跳下，砸向轿车周围。 玩家论坛公认精神能力是最难缠的超凡力量之一，不仅因其隐蔽性，还因为精神能力对于普通人而言有着极为致命的杀伤效果，根本防不胜防。 一众公寓楼居民在高空中摇摇欲坠，局限于猫眼特效的施法范围，李昂也没办法强制解除毛虫的幻觉。 眼看公寓楼即将上演下饺子一幕，柴大小姐果断在公寓楼墙壁表面连环踩踏，一脚一个，把所有准备跳下来的普通居民轻巧踹回屋内。 好！ 要不是有柳无怠在，李昂很想给柴大小姐点个赞。 “嘿嘿，嘿嘿嘿嘿~” 此时，那些之前被丢弃在快餐厅大厅的普通人已经醒了过来，不少人的眼眸已经恢复清明， 但还有些人依旧双目赤红，嘿嘿怪笑着，龇牙咧嘴，从快餐桌上拿起一双双筷子，朝自己眼眶插去。 毛虫就是要让作为人类的李昂亲自体会一下，同胞惨死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无助与痛苦。 就像当初，在农田当中的纤细毛虫一样。 眼看二十几号人即将用筷子自戳双目，李昂立刻启动猫眼特效，试图第二次阻止毛虫行凶。 但，有人比他更快。 十字路口斜前方的道路上，急急冲来两男一女。他们身上都穿着便装，没有乘坐交通工具，只是用双腿奔踏赶来——其速度反而要比普通车辆还快出几分。 领头的那个三十余岁剑眉星目男子，柳无怠也认识，是名为荀子安的殷市机动特遣队六队组长， 曾经是一名优秀的一线干员，成为玩家之后也没有更改直来直去的果决（或者说恶劣）脾气。 “住手！” 与黑色轿车隔着一整条马路的荀子安纵身一跃，跳跃车祸现场，在半空中暴喝一声，声波化为金色雄狮模样，朝着快餐厅内众人遥遥挥爪。 名为【狮象兽王吼】的技能，不仅可以声化实质，震退魑魅，驱散诸邪，还能使人神智清明，如遭当头棒喝。 一声吼叫过后，所有被毛虫精神操控的人纷纷晕厥到倒地，紧跟在荀子安身后的两名组员也开始就地救助伤员。 “荀组长，” 柳无怠从车上走了下来，对荀子安说道：“是我，柳无怠。” “柳小姐？” 身材高大挺拔，剑眉星目造型极佳的英俊中年大叔荀子安缓步踏来，眉头深深皱起，“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柳无怠心中一动，按照任务简报当中‘玩家无法向非任务范围内的其他存在寻求帮助’的设定，无论她说什么，只怕荀子安都不会相信， 还不如直接撒谎，声称自己莫名其妙遭受其他玩家的袭击... 她正要开口，却被荀子安直接打断，“殷市现已进入紧急状况，任何超凡者都需要接受特事局管制，进行排查。 我不管柳小姐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 总之，跟我去局里走一趟吧。” 柳无怠心中咯噔一下，这荀子安皮相极佳但脾气又臭又硬，多年前他在大学里曾经被一名女老师喜欢上过。对方家庭颇具背景，可以说只要荀子安愿意拜倒在石榴裙下，毕业后马上就能平步青云。 然而荀子安心比天高，而且早有恋人，断然拒绝那名女老师的暗示，果不其然在毕业后，被对方家世影响，发配至穷乡僻壤，与最危险最丧心病狂的凶犯做斗争。 按照正常的套路，荀子安就应该历下汗马功劳，身负重伤，最终仍被权势折辱，丢弃尊严向权力屈服。 但荀子安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不仅在一线抓住了无数凶犯，屡破大案， 还在八个月前以凡人之躯，协助落难至穷乡僻壤的机动特遣队干员，在穷山恶水中靠着柄小刀将一只妖物开膛破肚，被上层所赏识，调回了殷市， 最后顺风顺水地被杀场游戏系统所青睐，自动获得了玩家资格——而那名大学女老师的家庭，反而卷入了另一起涉及超凡力量的事件，家破人亡。 能够从繁华都市跌落至穷山恶水，且坚持数年不后悔不屈服的荀子安，自然不可能被区区柳家所震慑， 更何况现在殷市确实已经进入紧急状况，特事局上级下达的指令，就是抓捕所有行迹诡异的玩家。 管你什么柳无怠柳有怠，统统抓走！ 荀子安看着柳无怠沉默不语的样子，眉头一点点皱起，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双手负在身后，整个人逸散出凶横霸道气势，“柳无怠小姐，动身吧...” 空气，压抑得足以凝结成冰。 “除了我，没人能叫她的全名！” 一个骚气十足的声音，极为突兀地在黑色轿车后排响起， 披着正义披风的李昂，抱着正在播放歌曲《赌神》的音响，推开了车门，朝着荀子安淡然说道：“花花世界迷人眼，没有实力别赛脸。兄弟，被狮子宠过的女人，是不会看上野狗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河图 ？？？ 突然冒出来的李昂，直接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 两名较为年轻的特事局干员面面相觑，两脸懵比，荀子安扫了眼一袭正义披风的李昂，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柳无怠，稍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是...” 还未等柳无怠开口说话，李昂单手一搓头发，冷峻一笑，“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青山矗立，不堕凌云之志。 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在下正式身高三米狮子座型男，代号‘赤犬’的自然系‘岩浆果实’能力者，现任海军本部大酱一职，萨卡斯基！” 信你有鬼啊！ 年轻的男性特事局干员瞪大了眼睛，心中疯狂腹诽。他也算是《海贼王》的忠实粉丝，要不是现在局势不明朗，恐怕他已经开始大声吐槽了——这从头到脚除了那件网购披风以外，有一处地方是像的么？！ 作为隶属于机动特遣队的玩家，荀子安也粗粗看过《海贼王》，自然不会买账， 当即一挑眉毛，手掌中默然浮现一副做工相当粗糙的粉色塑料手铐，“也是玩家么...” “等等！” 李昂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正色沉声说道：“这位荀组长，想必你也觉察到了， 这里的骚乱，并不是我们制造出来的， 而是源于另一名犯下严重罪行、正在潜逃隐匿的非人类玩家。 我与小柳接到的任务，就是在城市里追捕它。 再拖延下去，它迟早会做出严重伤害广大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事情。如果你能让我们继续完成任务，我们一定在事后主动到特事局进行报备...” “我知道。” 荀子安拎着粉色手铐，面无表情地缓步踏来，身上气势不断拔高，“那位‘非人类玩家’，我的其他同事已经前去追捕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其抓捕归案。 既然两位有常规任务在身，可以随我到据点里走一趟，接受正常的调查流程。 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完全能帮助二位完成常规任务，保证不会让二位有什么损失...” 这一点上，荀子安倒没有诓骗二人。 异学会对于古代遗留典籍的破译工程，在两个月前有了新的突破，发掘了一道名为“河图”的阵法。 河图大阵极为繁琐复杂，异学会也只是破译了千分之一不到，但这千分之一的内容，已经足够异学会开发出各种玄奇功效。 比方说，扫描检测所有超凡能量波动。 异学会配合科学院的科研团队，经过重重实验，分析，论证，证明了河图的可控性， 并以殷市为试点，测试河图的效果。 实验结果相当成功，这才上线二十天不到，河图装置的感应范围已经扩张到整个殷市。 如果超凡能量波动较为轻微那还好说，如果能量波动较为剧烈的话，河图装置直接就能精准扫描定位到能量来源，并对其进行较长时间的持续追踪。 如果说在此之前，玩家（特别是大多数非人类玩家）不敢利用超凡能力违法犯罪，是惧怕特事局机动特遣队抓捕的话， 那么河图的出现，更是大大震慑了所有隐匿在暗中的玩家。 踏踏踏。 荀子安的脚步，重重踩踏在地面上，坚不可摧的水泥路面竟然浮现出水波涟漪一般的纹路。 他每走近一步，柳无怠的心脏就如同遭受重锤砸击一般，怦然欲裂。 绝对，不能被这么带走。 柳无怠骤然睁大双眼，手中浮现古朴木弓，手指已然扣在了弓弦之上。 按照系统的注解，就算她再怎么解释，恐怕都得不到包括荀子安在内的所有特事局人员的帮助。 且不说此次任务可能关乎她父亲以及所有昙花病患的生命安全，下一次屏障收缩的时限可是实打实地在接近，一旦暴露在屏障之外，玩家的理智值就会不断消耗。 理智值如果耗尽....那可就跟疯了没有任何区别——特事局可不会在这种特殊局势下，抽调精英干员与防爆专车，护送她继续追逐屏障收缩范围。 那就只能，抗击了... 柳无怠脚尖点地，身形暴退，一挽短弓，将弓弦拉伸有若满月。 然而，李昂的动作比她更快，几乎在荀子安接近的一瞬间，他就掏出两把scar-H泼水一般地朝着荀子安的脚下扫去。 作为机动特遣队六队组长之一的荀子安，自然不可能被这种等级的攻击伤害，他朝前方暴吼一声，显化出横占了小半条街道、犹如实质的金色狮象， 子弹击打在狮象表面，如同击中弹道凝胶一般停滞不前，叮叮当当掉落在地。 而站在荀子安身后的两名特事局干员，此时也一左一右，手持两把制式电击长杖奔袭而来。 啧，麻烦。 李昂瞄准荀子安直接启动【溺厄暗杀术】，令后者呼吸道内，充盈温热水流，无法继续维持狮象兽王吼， 一直没有表示的柴大小姐也操控青蛾甲奔踏而来，在特事局干员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硬吃了一记电极长杖攻击，反手一拳将她重重击飞，撞在十字路口对面的红绿灯下，踉跄着难以再站起来。 队友既然已经出手，柳无怠就更没有犹豫的道理， 朝着最后一名年轻男子射出木箭。 那孤零零一根木杆、没有箭羽的木杆箭矢，在半空中爆裂成无数碎片，正好在干员身边围成一个木屑圆圈， 后者一旦试图穿过圆圈屏障，木屑就会无风自起，将他割得遍体鳞伤。 双方都没有下死手的意思，但手下干员遭受袭击，荀子安岂能坐视不理，忍着呕出水流的窒息感，脚掌在地上重重一踏，横跨十数米距离，挥出粉色手铐朝李昂手上套去。 使用者在释放【溺厄暗杀术】的过程中，主动攻击或者遭受攻击，都会中断暗杀术的特效， 李昂急急向后翻滚，避开粉色手铐， 荀子安还欲再上，在他身后的柴大小姐直接拆下一根路灯，裹挟风势朝着他后脑勺砸去。 Duang—— 荀子安的后脑勺被重重敲了一记闷棍，却没有见血， 反而是金属材质的坚固路灯，被硬生生砸弯，隐约呈现出人类脑袋的轮廓——就像是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的效果一样。 借着这短暂延迟，柳无怠也缓冲好了木矢囚牢技能的冷却时间， 朝着荀子安遥遥射出一箭，暂时阻挡其脚步， 同时纵身一跃跳进黑色轿车驾驶座，朝着李昂喊道：“快上车！” 李昂手掌握住车顶，借着刚才假装李达康时拉下的车窗灵巧跳进车辆后排，招呼上柴大小姐，让车辆漂移着调转车头，扬尘而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约翰 黑色轿车飙至极限，在街道上急速飞驰，漂移着拐过一个个路口，虽然没有引起什么车祸灾难，但路人的惊恐尖叫与车道上司机的后怕喝骂，却一点都没少。 柳无怠绷着脸庞，想都不用想，此时此刻特事局肯定已经在用天网系统，追踪着这车辆的实时位置，就算他们弃车逃离，也会被无所不在的监控摄像头拍下身影。 说不定现在，特事局的各个据点里面，就有机动特遣队正在整装待发，势要将他们捉拿归案。 呼，冷静，冷静。 柳无怠忍住了“砰”地一下砸击方向盘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借着后视镜对李昂沉声说道：“特事局现在已经开始准备对我们进行全面抓捕了，我们得换辆载具，更改外貌，换个身份。” “你打算怎么做？”李昂一挑眉梢，他的背包栏里还装着外表经过重重改装（保证认不出来）的杜卡迪V4摩托，生物母版以及各种化装道具， 必要时，只要朝下水道、公共厕所或是小树林一钻，再出来就能变成另一个人， 从身高、体重、发型到瞳孔颜色、手臂大腿长度、步态全方位改变，十个天网也不可能找到他，可以从容不迫地骑着摩托车轻松避开追捕。 他反问柳无怠，就是想看看这位许久未曾谋面的富婆小姐姐，有着什么样的后手。 如果不是因为与特事局起了冲突，柳无怠能直接启用自己公司天台上的直升机， 或者给朋友打个电话，调用电视台的新闻采访直升机或是旅游公司游览用直升机，从高空中俯瞰城市，追踪敌人。 可惜没如果。 现在只要柳无怠敢坐直升机上天，机动特遣队就敢把她打下来，反正玩家皮糙肉厚，有的是保命技能和急救手段。 好在，除了直升机外，柳家还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设置了七八座紧急避难屋。 这些避难屋有的设置在地下，有的设置在写字楼，有的远在城郊，有的临近特事局据点——自从得知杀场游戏内幕之后，身为财阀的柳家自然要优先为家族延续考虑。 狡兔尚且三窟，拥有人力物力财力的柳家建造为数众多的避难场所合情合理——而柳无怠私人设置的隐蔽安全屋数量，则比家族建立得还要多。 只见她猛转方向盘，将车辆驶进某座临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同时手上拿出平板电脑按了几下，直接黑掉所有停车场附近所有监控摄像头，再将平板碾碎放进物品栏。 地面上方的商场和地下停车场，都是她用她朋友的名义买的，在改造之初就考虑到了充当安全避难所的可能性，附近所有监控摄像头都能一键关闭。 目前特事局所使用的天网，还有相当一部分监控数据来源于民间摄像头，这片区域恰好就是特事局的盲区之一。 柳无怠将车辆停下，转过身来，从副驾驶座背面下方掏出一个箱子，自箱子内拿出伪装道具，戴上假发，用接近肤色的胶状物体黏在脸上，更改五官轮廓， 再套上外套，换了双硌脚的内增高鞋子（硌脚鞋子可以被动地更改步态，防止监控系统通过步态检测，来检索到她）， 三下五除二就改变了自己样貌，变成了其貌不扬，但仔细看还是挺好看的日系土小姐姐。 李昂也不含糊，给柴大小姐试了个颜色，微不可查的摸了摸青娥甲的手背，令柴大小姐钻进他身躯之中， 将青娥甲收起之后，从背包栏内拿出伪装道具，像柳无怠一样全面改变了外貌，变成了一个身姿挺拔，年少多金，相当有气场的高富帅—— 可惜柳无怠在这里，否则利用生物模板，他能伪装的更好。 完成变装的柳无怠走下轿车，上了辆她之前放置在这个停车场内的较小红色mini，开车载着李昂离开停车场，借着刚才用平板黑客软件开辟出来的监控盲区，混入车流当中。 “我们不能再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柳无怠轻声说道：“一是因为机动特遣队随时有可能发现我们，二是因为...” 李昂接过了这句话，“因为咕噜噜咕他们掌握有月相定位仪装置。如果他们足够狡诈，完全可以一边躲避特事局追捕，一边用匿名电话，向特事局举报其他玩家的具体位置。 借助特事局的手，来出去所有敌对玩家。” “...”柳无怠默默点了点头，遵守交通规则地在红灯前把车停下，幽幽说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特事局这么急迫过， 无论殷市发生了什么异变，一定极为关键。” “谁知道呢。” 李昂眯了眯眼睛，看了眼腕表，“马上，第一次屏障收缩就要来了，待会儿做好准备，一直在屏障边缘附近绕路吧， 等我锁定到咕噜咕噜他们的位置为止。 那个时候，我们就该开始反击了...” ———— 约翰·乔伊斯微不可查地看了眼手上腕表，翻了个身，扒拉了一下身上的报纸，让自己跟暖和一些。 此时此刻，他正缩在由纸箱纸板和报纸打造的临时小窝内，和远处六七个流浪汉一起，躺在殷市某座大桥的桥洞下方，听着桥上嗡嗡驶过的汽车声难以入眠。 他是个三十余岁的白人中年男子，只是蓬头乱发满脸污垢，根本看不清面容。 如此落魄的外表，实在令人无法想象约翰·乔伊斯的光辉过去、 他是美利坚人，有着四分之一的大不列颠血统，父母都是高知识分子， 高中时期，他是体育健将，无数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 大学时期，他读的是常春藤高校，在校园内风生水起，毕业后即将成为一名优秀律师，在自家叔叔开的律师事务所工作。 直到那天，CIA到他所在的大学选拔人才... 本应成为一名光荣律师的约翰·乔伊斯，因为前一天夜里在酒吧约到一名CIA女职员，而被招聘成为了一名情报人员。 他接受了CIA的培训，度过了重重考验， 眼看即将远赴他乡，作为一名传说当中的特工发光发热， 他又因为与上司的前妻不清不楚， 而被派遣到鸟不拉屎的黑色非洲，在美利坚大使馆驻外事务处做着可有可无的文职工作，同时还得管住自己，防止在黑色非洲感染上什么疾病。 如果没有杀场游戏，这位半桶水情报人员，很可能在驻外事务处低级官员的位置上再熬个十年， 争取等到回国机会，回老家找个女人匆匆结婚，依靠酒精度过中年危机与家庭琐事，每当深夜就会回忆起那一桩桩把自己拖离光鲜亮丽人生轨迹的意外。 幸运或者不幸，杀场游戏选中了他，让他能在三十三岁的门槛上，重新过一段异样精彩的人生。 他成了一名玩家，本着谨小慎微的原则，他一边在驻外事务处上班，收集相关资料，一边在黑色非洲解决超凡事件，提升玩家等级。 最先发现他异常的，不是驻外事务处或是CIA部门，而是一家名为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美利坚跨国集团。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在美利坚实力雄厚，背景深不可测， 他们直接把约翰·乔伊斯从驻外事务处挖了过来，以高额福利雇用了他， 让他前往公司在殷市的据点，作为攻略组的一员，协助团队收集杀场游戏相关资料，闲暇时间则配合科研机构做一些实验。 作为一名半桶水的情报人员，约翰·乔伊斯敏锐地觉察到了异常，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绝对不想他们外表看上去那么无害，这家公司对于杀场游戏的涉及深度，恐怕不比其他任何大型组织要差。 一个小时之前，他接到了杀场游戏的任务通知，找到了另一名队友马丁（一位和他一样为公司工作的同事）， 两人利用玩家的特殊能力，轻松离开了员工大楼，并从公司货仓内未经报备拿走了一小批物资装备—— 反正此次任务让他们无法求助他人，而且公司对于收集任务数据的念头非常强烈，只要完成任务，这些“过失”都可以既往不咎。 按照约翰·乔伊斯与马丁的预想，从公司那里“借来”丰富物资装备的他们，在此次任务当中自然占据了绝对优势，不说猎杀掉多少玩家，自保总是没问题的。 谁能想到，半小时前，某个未知玩家利用挂在无人机上的手臂，触发了任务简报当中的圆球术式，直接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而那名玩家的队友——一个其貌不扬的瘦削青年，冲天而降，一拳砸在约翰与马丁的车前引擎盖，将那辆重量堪比装甲车的SUV直接砸瘫痪。 还没等约翰反击，那个提着队友脑袋的东方青年，直接隔着车窗利用某种技能，将钢钉将马丁的脑袋戳成了马蜂窝， 约翰费劲千辛万苦才从对方的追杀下勉强逃脱，一路逃到这座桥洞下方，将自己伪装成普通了流浪汉的模样， 默默祈祷着敌人不要那么快找过来。 按照先前系统广播的描述，系统会对玩家死亡事件进行播报， 也就是说，那名脑袋被戳成冰糖葫芦杆子的马丁，现在还没有死亡…… 他被，“救”下来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龙辀 被约翰·乔伊斯惦记着的祭酒，此时正位于某个已经关门歇业的电器店仓库内。 他没有开灯，席地而坐，用手电筒的灯光，一脸淡漠地拿着针线，野蛮粗糙地缝合着小腿上深可见骨的伤痕。 在他身前，躺着一个被缩小成南瓜形状、脑袋上插满了钢钉的玩家——正是之前他遇见的约翰·乔伊斯队友，马丁。 数分钟前，他正要去继续追击那位约翰·乔伊斯，却被机动特遣队所阻，不得不选择放弃逃离。 他小腿上的深邃伤口，就是机动特遣队二队队长邢河愁留下的。 祭酒草草缝合好了创口，拿出绷带在小腿上密密麻麻缠了好几圈，又取出一管深绿色的试剂，戳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管深绿色液体，就是昙花三型试剂。 它能大幅度激发人体潜能，不仅能令使用者耳聪目明，过目不忘，心思敏捷，更有自信，言谈举止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还可以全方位增强使用者的生理技能，再弱鸡的宅男也能瞬间力大无穷，健步如飞，堪比电影中的超级英雄。 昙花三的唯二缺点，就是它必须得用大量的昙花二型试剂进行提炼才能获得，此外，它还会令人产生极强的依赖。 这种依赖，不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一旦停止使用昙花三，接收试剂者就会瞬间从“超人”退化为“凡人”，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变得笨拙愚钝，自己的身躯变得孱弱不堪。 巨大的落差，使人很难离开昙花三型试剂。就算是昙花组织内部的一些高级干部，也有无法摆脱的。 啪嗒， 祭酒将空了的试剂管，收进背包栏，站起来蹦跳了几下，浑不在意鲜血渗透绷带淋漓落下。 这种等级的小伤，很快就能在他身躯自愈能力与昙花三试剂的帮助下，快速愈合。 哐当—— 电器店仓库上方的通风管道里响起了动物爬过的声音，只听“当啷”一声，通风管道的隔栅被轻松砸开，执爵的脑袋带着一串他自己的手脚躯干“爬”了过来。 “啧啧，机动特遣队还是狠啊，哪怕进入了紧急情况，大部分精英干员都被调遣去了钱华路临时据点， 还能挤出人来追捕我们。” 执爵怪笑着，把自己拼凑重回人形，只是没有了自己的右手手掌，“幸好我们分头行动，跑得快。 对了，把我右手还给我。” 刚才两人被邢河愁带队追捕，执爵特地在分散逃离之前，把自己的右手拆下来丢给祭酒，等逃脱之后顺着器官之间的感应，找到队友。 祭酒也不废话，从旁边货架的底层拿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掌丢了过去——他席地而坐之前，顺手用这只手扫了扫地上的灰尘。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晚一点。” 祭酒淡漠说道：“被耽搁了？” “嗯。”执爵点了点头，神神秘秘地从背包栏里取出一个被捏碎的微型监控摄像头，“我在来的路上，抽空用全城监控看了一眼， 发现特事局那边正在用天网，查找一个披着披风的男的，就顺手去了他之前待过的公园里，找到了这个监控摄像头。 你看看，能不能通过仪轨定位到他的位置。” 昙花组织所吸纳的成员当中，有不少极有势力富商巨贾，这些贵人所拥有的关系网络，足以帮助昙花组织做很多事情。 比如，在世界各大城市，设置一个小型的、隐蔽的自动化监控网络。 像祭酒与执爵这样的高级成员，是有权限去调用这个“盗版天网”的， 来的路上，执爵还特意绕了一大圈，抢先特事局一步，在第一次屏障收缩完成之前，拿到了李昂之前留在公园内的微型摄像头。 面对执爵期待的眼神，祭酒不声不响地接过彻底碎成零部件的摄像头，闭上眼睛陷入冥想。 祭酒的技能之一，就是利用他人使用过的物品，借助冥冥中的感应，预言到对方所在的位置。 这个摄像头上面附着的气息，大概只能维持一个小时左右， 不过在此次任务里，完全足够让祭酒大致掌握对方位置。 良久，他睁开双眼，淡漠说道：“西北方向，大约二十分钟车程。” “这么近？” 执爵舔了舔嘴唇，颇有些跃跃欲试，“我们去猎杀他们怎么样？在特事局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情，肯定很有趣。” 祭酒斜了他一眼，冰冷说道：“优先完成任务。” “我知道我知道。”执爵咧嘴笑着，搓了搓锋锐的手指甲，任由指尖被割开一个个伤口，“这不是兴奋么。” 祭酒所说的任务，不仅仅指系统发放的“月神冠冕”常规任务，还指昙花组织上层嘱托他们完成的使命。 早在两个星期之前，昙花组织的高级领袖，就从先知那里得到了钱华路即将发生雾境异变的消息，并对此专门制定了一个计划，企图利用雾境异变，实现某个预言，完成昙花组织的使命。 “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厥利维何，顾菟在腹， 何所不死，长人何守， 龙辀乘雷，离窟东行” 祭酒心中默念着预言的内容，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这次的月神冠冕任务，可以说是昙花组织在先知引导下，一手策划的。 昙花的历史，比外界认为得更加悠久，他们对于杀场游戏系统的了解程度，远超其他任何组织—— 系统会根据一些古代玩家遗留下来的装备道具，自动生成相关任务。 只要有关于古代玩家的文献记载，就能提前赶到现场，在现代玩家瞎猫碰上死耗子之前，轻松激活并生成特定任务，挖掘出古代玩家的遗产。 比方说，这次的月神冠冕。 当然，昙花与祭酒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冠冕本身，而是戴着冠冕的“那个东西”。 那条，戴着冠冕，依靠雾境镇守着囚魔窟的世间最后一条蜃龙。 祭酒看向钱华路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语道：“算算时间，第一次屏障也快收缩完毕了...” “嗯呐，” 执爵混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我还真挺失望地，除了我们之外，其他队伍似乎并没有见血嘛。” 【玩家“司文斌”，已被玩家“怨魔”击杀】 第二百六十八章 装备 当祭酒与执爵，利用仪轨确定李昂所在方位之前， 李昂就根据突然失去联络的微型摄像头，确认有人通过监控录像找到了自己之前待过的公园。 他直接拿出一堆虫茧，将其开启，取出六只侦察者兵蜂。 这些兵蜂的身上，都涂着微量的蜂群信息素，可以相互追踪，以增加锁定到敌人的概率。 现在特事局说不定已经开启了空中管制，扫描检测所有飞在殷市上空的无人机。没有任何电子零部件的侦察者兵蜂，刚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六只侦察者兵蜂很快就扑扇着从翅膀，逐一飞出窗户，在空中飞舞一阵之后，立马分成两支队伍，朝东北与东南两个方向飞去。 这两个方向所指向的，一是中了李昂两枪的怨魔， 二是根据监控录像、去到公园拿走微信监控摄像头的执爵。 李昂见状一挑眉梢，既然分成两个方向，那么应该就是两支不同的队伍。 这倒是件好事儿，能确定两个方位的玩家，到时候机动特遣队追过来也有地方跑。 此时，玩家司文斌被怨魔击杀的系统提示音响起，一直在沉默开车的柳无怠眼睛一眯，嘴唇微微抿起。 第一个牺牲品，终于出现了。 “有个玩家死了啊...” 李昂伸了个懒腰，轻声说道：“按照任务简报，每杀死一名敌对玩家，不仅能获得巨额经验值与游戏币，还能从对方身上直接掠夺走一项物品。 敢来参加此次任务的玩家，基本没有混分巨兽，各个都有两把刷子，身上的物品也不会次到哪里去。” 光李昂自己身上，就有【生物母版】以及【异常胚胎】两件完美品质的物品，其他玩家怎么说也应该有几件精良道具。 “像现在这样的混乱团战， 在保证自己不会遭受重伤的前提下，隐秘暗杀掉敌对玩家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情， 而且，越早消灭敌人就越有优势，越能以战养战。” 李昂看着窗外缓缓向后方退去的街景，幽幽说道：“只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击杀事件就很诡异了啊。” “...” 柳无怠的反应速度相当之快，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李昂的意思。 现在，咕噜噜咕以及它的队友，已经获得了月相定位仪，能够精准掌握其他玩家的位置， 而且，由于咕噜噜咕的恶意行为，将机动特遣队引到了此次任务当中，会对包括毛虫在内的所有玩家进行追捕。 这也就意味着，玩家不仅需要担忧屏障收缩、敌人袭击，还要担心机动特遣队的从天而降。 “和两人一组的玩家不同，机动特遣队可是以小队规模进行作战，更有着官方后援支持，一旦被发现、被拖住，几乎就一定会被抓走。” 李昂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敌对玩家，有时候也是一种资源...” 柳无怠面色无悲无喜，似乎完全没有听明白李昂话语当中的隐喻。 两个不同队伍的玩家相遇，就会开启半径一千米的圆球术式， 在术式当中，执行【月神冠冕】任务的玩家无法干涉到灰白世界的一切，同理，灰白世界当中的机动特遣队，也会丢失掉玩家目标。 也就是说，只要主动与其他队伍的玩家保持接触，就能一直让自己处于灰白世界当中，从而不用再担心机动特遣队的抓捕。 在此条前提下，怎么会有玩家，主动击杀掉其他队伍的敌人？让自己失去对付机动特遣队的最大依仗？ 正确的做法，就应该是将敌对玩家打断四肢，废掉反抗能力，依靠圆球术式，令己方队伍进入无敌状态，从而避开机动特遣队。 柳无怠吐出一口浊气，“有三种可能性。 一，怨魔与司文斌来源于两支我们还没有遇见过的玩家队伍。他们只知道有人拿走了月相定位仪，而不知道机动特遣队已经介入。 这是有可能的，咕噜噜咕已经拿到了月相定位仪，但现在机动特遣队却没有直接找到我们。 说明咕噜噜咕还没有向特事局拨打匿名举报电话——可能是因为它还处于被机动特遣队的追杀当中，根本没空。 二，司文斌的队友在最后关头逃离了所谓怨魔的追杀，成功潜逃离开。 三，这个已死亡的司文斌还有一名队友。而这名队友，也已经被【怨魔】制服，处于控制之中。” 李昂点了点头，悠悠说道：“现在屏障正在收缩，不管是哪种可能性，我们等会儿都可以直接观测到， 而且那时候玩家之间躲避的空间变小，更加容易触发空间隔离术式。我们也就不用再那么担心机动特遣队了。” 柳无怠点了点头，“有利有弊。” 李昂“嗯”了一声，看了眼打扮成其貌不扬、土里土气的柳无怠，忽然笑道：“对了，刚才我听你和那位荀子安荀队长交谈的时候，你说你姓柳？ 那个隆庆海运的柳家？” “...” 柳无怠沉默了一下，“问这个干什么？” 其实柳无怠并不担心自己个人身份的泄露，要知道柳家是殷市内排得上号的顶级豪门权贵，其家族成员都身居高位， 而且柳家已经全面向特事局投诚，接受特事局保护，根本不用担心暗杀、绑架、威胁之类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透露出自己来自于顶级豪门的事实，也就无所谓的，甚至还能让自己少去不少麻烦。 李昂完全没有透露出自己就是“李日升”、借此来拉近乎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道：“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那里有没有榴弹加农加榴迫击高射装甲车辆EMP云爆弹之类的好东西。” “？？” 柳无怠脸色微变，看向李昂的眼光有些异样。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嘛，我这也是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考虑。” 李昂笑眯眯地说道：“隆庆海运可是经营海运贸易的企业，只要去黑非洲那种混乱地带，买下重型武器装备，将其拆卸成零部件，派玩家过去把零部件装进背包栏内，再回到殷市，将重型武器装备组装还原，就可以利用了。 就算担心携带重型武器会被系统惩罚，也可以把武器放置在殷市的隐秘地点，以防万一。 现在刚好有圆球术式，不用担心误伤问题，把那些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用再合适不过....” “...” 柳无怠闻言，停顿了好一阵，才沉默着摇了摇头。 柳家也有考虑过李昂所说的内容，之前柳无怠在商场里面使用的火箭筒，就是那个时候从黑非洲偷运过来的。 但很快柳家就全面向特事局投诚， 特事局会给机动特遣队派发仅限于轻武器的装备道具，而李昂所说的大规模杀伤武器，自然不在列表范围当中。 第二百六十九章 乌鸦 很快，第一次屏障收缩完毕，第二次屏障开始收缩。 某座高楼天台上，浑身布满灼烧溃烂伤口的灰烬，正席地而坐，在手机上点点按按。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任由队友初荫用机动特遣队特质医疗喷雾，喷洒在面积恐怖的烧伤痕迹上， 随后又用透明胶布形状的无菌绷带，朝灰烬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怨魔留下的这些烧伤很是麻烦，就算灰烬用【烟火尘灰】将自己全身元素化，也无法彻底愈合，只能用医疗喷雾先顶一顶，防止伤痕继续恶化。 哪怕是特事局，也拿不出那么多的生命药水道具分发给所有精英干员， 灰烬与初荫加起来，身上也就只有一瓶微型生命药水而已，只有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使用。 “局里那边，有麻烦了。” 灰烬没有理会伤口处传来的隐隐疼痛，脸色肃穆地对初荫说道：“在我们接到这次任务的时候，局里已经派了一支特遣队带着异学会顾问，进到了钱华路雾境里面。” “...”初荫姣好面容为之一肃， 从怨魔手下逃脱之后，灰烬立刻利用精英干员的权限进入到机动特遣队内部网络，获取了有关雾境的更详细信息。 “五分钟前，那支队伍全员生还，从雾境当中走了出来，” 灰烬顿了，幽幽说道：“只是他们遭受了中度到重度精神污染，正在接受医疗部门的记忆清除与认知矫正治疗。” 初荫闻言，给灰烬缠绕绷带的动作为之一顿。 轻度的精神污染，理智值会下降到30%一下。这一阶段患者的认知、情感、意志和行为等精神活动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障碍，比如性情突变、情感紊乱、行为诡异、敏感多疑等等。 中度的精神污染，理智值会下降到20%以下。这一阶段患者已经开始出现剧烈的感觉、知觉、思维、记忆、情感、行为障碍，极难与外界进行沟通。 重度的精神污染，理智值会下降到15%以下。这一阶段，普通人已经完全无法理解患者的思维、行为方式，有些患者甚至还会出现生理上的突变变异.... “唯一幸运的是，派进去的异学会顾问，那位竺学民竺同志，依靠身上佩戴的玉石道具，还能保持短暂清醒。” 灰烬绷着脸说道：“他在逃离雾境之后，在钱华路中间喊了一句话，随后就立即晕厥倒地。” “他说了什么？！”初荫下意识地追问道。 灰烬面色肃穆，远眺钱华路的方向，幽幽道：“疏散，所有人。” —————— 很快，第二次屏障收缩也已经完成，所有玩家都收到了第三次屏障收缩的系统提示。 这一次，又有特殊道具在腕表地图上刷新。 【特殊道具已出现，所有玩家请在腕表中确认】 【道具名称：帝流浆*2】 【类型：消耗品】 【特效：提升使用者属性值、体能值、灵力值、理智值，缩短使用者技能装备冷却时间，减少使用者技能消耗，增强使用者的自愈能力。效果维持10分钟】 【备注：帝流浆将在此次常规任务结束后消失】 帝流浆一词，一指不吸铁的磁石，二指月华精气。按照志怪文集记载，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狐狸魑魅食之能显神通。 刨除掉那些神神叨叨的志怪幻想，在玩家眼里，这就是一件相当全面的消耗品。不仅可以提升基础属性，还能减少各项技能冷却， 虽然系统没有明说增强的具体幅度，不过考虑到之前刷出来的、具有战略意义的月相定位仪，这帝流浆再怎么样也查不到哪里去。 由于第二次屏障收缩已经结束，所有玩家的活动范围缩小了一大圈，距离帝流浆的位置也更近， 然而，此时怨魔与毛虫正在遭受特遣队追捕，初荫灰烬身负轻伤，约翰·乔伊斯还躺在桥洞下面装流浪汉...算来算去只有两支队伍，有前去抢夺帝流浆的打算。 正是祭酒执爵，与李昂柳无怠。 昙花组织图谋甚大，作为昙花高级成员的祭酒，自然要肩负起自身使命。更何况，他同样有着自己的计划。 踏踏踏。 祭酒拎着被压缩成一团的、属于敌方队伍的玩家马丁，触发圆球术式，在灰白世界里沿着高楼天台向帝流浆的刷新地点奔跑。 执爵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每跑出几步，身上的各个器官就会因为颤动而掉落飞离，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飞回来，重新与躯干连接在一起。 两人兔起鹘落间已然翻越了数个街区。 “除了我们之外，殷市其他区域并没有出现圆球术式， 也就是说，那个击杀了玩家司文斌的怨魔，并没有抓住司文斌的另一名队友，开启灰圆球术式。” 执爵嘿嘿怪笑道，“这次来参加任务的，都是人精。我就不相信其他队伍想不到利用圆球术式躲避特事局追捕的办法。 他们要么找不到对方，要么就是实力不济，状态不佳，或是被机动特遣队牢牢追赶，自顾不暇。这样的话，也就没人跟我们来争抢这个帝流浆了。” “...” 跑在前方的祭酒忍不住回头默默看了执爵一眼。 两人虽然同为殷市昙花的高级干部，不过认识的时间不长， 按照别人的说法，执爵以前还挺正常的，但自从他掌握了分裂身躯的被动技能（无法关闭，全天候开启）之后，整个人就越发怪异。 喝茶必须先吃茶叶再喝开水，声称这样茶水泡得更香， 喝可乐必须先抿一口，然后把脑袋摘下来摇晃好一阵，声称这样气更均匀， 上厕所时必须把躯干和屁股放在马桶上，手脚脑袋放在洗手台上在围观，鼓掌兼大声叫好，声称这水花压得简直完美， 住酒店必须把自己裂成无数块躺在双人床上，声称这样睡得更香， 经常走着走着把器官遗落掉，手脚耳朵掉了都不自知，昙花组织不得不专门派人专门跟着他，在后面捡拾零件，消除影响。 最令人蛋疼的使，这位执爵似乎有着乌鸦嘴的隐形属性，每次开口都会招来霉运，每次特事局清扫昙花组织据点，都有他在场——要不是因为他加入昙花的时间及早，上层都差点怀疑他是否已经叛变了。 注意到祭酒冰冷的眼神，执爵尴尬一笑，还是忍不住说道，“别那么紧张，就算有其他队伍的玩家过来，还能和我们刚正面不成...” 话音未落，一支木质箭羽无声无息电射而来，斜斜命中执爵胸膛，将他的躯干彻底贯穿，被箭羽牢牢钉在高楼天台上。 而祭酒周围景象，也迅速褪色，飞快转变为灰白世界。 第二百七十章 香水 执爵的身躯被钉在地上，手脚因为巨大冲击力而四散在地， 脑袋也骨碌碌翻滚出去，一头撞在通往天台的铁质大门上，嘴巴还在中气十足地喊道：“艹，有埋伏！” 不用明说祭酒也明白中了暗算，他手掌一拍地面，利用技能将大片的天台砖石生生震裂飞起，悬浮着挡在周围，充当盾牌，并阻挡远处敌人视线， 同时他猛蹬地面，快速闪至执爵身旁，手中握着一根细长西洋刺剑一般的钢钉，朝钉住执爵胸膛的木箭扫去。 轰—— 还未等祭酒触碰到箭羽，那只木杆箭矢直接轰然炸开，巨大的爆炸能量直接将祭酒震退数步，胸膛面庞一片焦黑，握着钢钉的手背出绽放出深可见骨的创伤。 幸好祭酒身上穿着一件稀有品质的薄膜甲胄，没有让这支爆炸箭矢造成更大伤势。 然而，执爵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那将身躯四分五裂的技能，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无视物理伤害，但现在可是整个躯干都被炸成了无数碎片，一些脏器甚至掉下高楼，一时半会都飞不上来。 执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眼泛白，口不能言， 而他那没怎么受伤的手脚四肢，则开始自发行动，灵动迅捷地在天台地板间跳跃前行，将散落一地、暂时无法起飞复原的躯干碎片捡了起来，丢向执爵的脑袋。 唔...执爵糟糕的精神状况，恐怕也与他的手脚有关——按照昙花内部医疗部门的估计，他的四肢各部分，都已经产生了轻微的自主意识，能在脱离执爵大脑时自发行动。 每个器官都有自己的想法，那这人不疯也得被逼疯。 祭酒无暇估计身受重创的执爵，反正这队友的生命力堪比小强，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挂。 现在，那个射出箭矢的敌人还没有露面.... 箭矢的主人，自然就是柳无怠柳小姐。 她站在极远处某座高楼天台上，鼻梁上驾着一副三个圆筒望远镜组成的光学仪器，手中木质短弓的弓弦还在兀自震颤。 看到圆球术式中心处，那由天台地板悬浮拼凑而成的圆形屏障，她不禁一抿嘴唇，毫不犹豫稳住微颤手掌，再次自腰间布质箭袋中抽出木箭，拉满弓弦，斜斜朝向高空。 她与对方的距离在一千一百米左右，哪怕使用世界上精度最高的狙击枪，也极难在夜晚高空中直接命中敌人。 但，她手中精良品质的木弓，搭配独特技能，足以完成这样不可思议的攻击。 【名称：角良弓】 【类型：武器】 【品质：精良】 【攻击力：中】 【特效：落雁。朝天空射出必然命中目标的一箭。攻击力强度取决于双方距离、拉弓力度、箭矢强度】 【消耗：200点体能值】 【冷却时间：10秒钟】 【装备条件：敏捷属性大于等于8，力量属性大于等于9】 【备注：让重力来完成这一击】 这件武器是柳无怠在一次极为凶险的剧本任务当中开出来的， 其落雁特效的消耗不算大，冷却时间短得离谱， 最关键的是它的判定范畴相当霸道，只要眼中看到目标，心中想象出目标样子，再朝高空射出一箭，那么无论如何也一定能够命中。 如果目标在箭矢相反方向，箭矢会在半空当中旋转一圈，击中目标， 如果目标与箭矢隔着一层屏障，箭矢会自动计算轨迹，绕弯击中目标。 如果射箭者位于密闭的钢铁地下室内，箭矢为最脆弱的朽木，同样也能命中目标——朽木箭矢会尽可能寻找地下室的缝隙，先办法钻出去，如果钻不出去就会在缝隙处直接爆裂，用乱飞木屑触碰到目标。 脑洞打开的柳无怠，甚至尝试过能不能用微型导弹充当箭矢，想客串一把人形火箭发射器。 不过很可惜，角良弓的弓身狭窄，塞不进微型火箭。而且如果距离目标太远，拉弓力度不够，箭矢就会飞得很慢，很容易被直接拦截。 不管怎么样，对于柳无怠而言，只要箭矢自带必中特效，她就可以利用财力，在论坛、特事局或者其他渠道购买相关技能，增强箭矢威力，从而有效杀伤敌人。 啧，有钱真好。 柳无怠将短弓弓弦拉得有如满月，戴着丝质手套、扣住木质箭矢的右手猛地松开。 铮—— 如果此刻有常人站在这座天台上，他根本看不清箭矢是如何消失的，只能看见整片天台上的尘埃都被狂乱风势微微震起。 常人看不见，但戴着望远镜的柳无怠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木质箭矢径直飞向远处，眼看飞速下坠，却在即将触碰到石质屏障时猛地停滞，稍一摆尾，竟然调转了方向。 箭头所指向的方位，指向了柳无怠自己... “！！！” 柳无怠心中一惊，身躯下意识地陡然绷紧，向后弹跳暴退。 她所佩戴的望远镜式眼镜，同样也是一件精良品质的装备。 【名称：三筒望远镜】 【类型：防具】 【品质：精良】 【防御力：极低】 【特效：侦查锁定。在看见敌人之后，于望远镜内标注出敌人气息】 【消耗：佩戴期间，每10秒钟消耗一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感知属性高于等于9点】 【备注：你身上有他她它祂的香水味】 这件花了大价钱淘来的三筒望远镜，只要看到敌人，就可以无视屏障，在视线里精准显示出敌人的身躯轮廓， 就算对方施展了隐匿、隐身之类技能，只要其技能等级不高于精良，就无法遁形，简直就跟开了全图视野一样，非常适合玩家之间的死斗， 配合角良弓，更是可以在千米之外精准狙杀敌人。 柳无怠之前没有用这套装备组合来狙击咕噜噜咕，是因为对方已经利用月相定位仪察觉到了敌对玩家，提前在走廊上布置好了密密麻麻的丝质大网。 此时此刻，三筒望远镜的视线里依旧可以看到象征着执爵的蓝色零碎轮廓，以及代表祭酒的红色人形轮廓。 但祭酒的轮廓气息，颜色相当淡薄，他正举着一把手枪，指向柳无怠的方向开出一枪。 自动追踪箭矢所追逐的，正是那枚疾射而来的手枪子弹。 第二百七十一章 净化 打出这枚子弹的，正是躲在岩石墙壁后方的祭酒。 他丢下那个充当开启圆球结界的工具人马丁（已经彻底昏死过去），让其继续为执爵打开灰白世界， 自己则左手握着一把造型类似于柯尔特蟒蛇的左轮手枪，右手捏着一堆来自于微型监控摄像头的零件碎片，双眼冰冷地看着柳无怠的方向。 他能清晰感觉到，零件碎片的气息，就在柳无怠所处的高楼天台下方。前来狙击他们的，是一支满编队的双人队伍。 不过，那又如何？ 下一秒，祭酒的身影直接消失于原地，瞬间出现在手枪子弹的位置。 他与柳无怠的距离，已拉近至千米之内。 灰白领域悬浮于高空当中，下方就是车水马龙、繁华喧闹的不夜城街道。 祭酒被重力所牵引，向下坠落而去，同时那支木箭也从后方疾射而来。 他不慌不乱，朝着柳无怠的方向扣动左轮扳机，在自由落体期间再次闪现，出现在第二枚子弹的位置——也就是柳无怠所在的天台上方。 ‘他能利用那把手枪瞬移？！’ 柳无怠的望远镜装备，将祭酒气息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她毫不犹豫脚蹬地面向后退去，不顾体能值的大量消耗，挽弓如满月，开启称号技能【箭落鸿】，射出带有分裂效果的一箭。 万千碎木片如同霰弹弹片般朝着祭酒袭来，他朝前方再开一枪，令子弹贯穿碎木弹雨，直接启动瞬移，没有付出任何伤势的代价就穿过了木片箭雨，出现在柳无怠身侧。 ‘好快！这瞬移就没有冷却时间么？’ 柳无怠心中惊愕万分，却见对方以极快地速度随手朝身后开出一枪，并朝柳无怠脚下丢出一个缠绕着密密麻麻塑料胶布的包裹。 左轮手枪的瞬移次数，与其子弹数量相一致，只有6次，每24小时才能恢复全部次数。 就这短短一息时间内，他已经用掉了四次瞬移机会，可以说在接下来的任务流程当中提前打出了一部分底牌。 但，这一切都是必须的。 刚才被丢出的包裹，里面装填的是满满当当的易爆物质，其威力足以将整片天台炸飞。 祭酒的预想，正是先利用瞬移突袭贴近敌人，再丢下易爆包裹，最后利用瞬移离开，并按动遥控装置启动易爆品，从而直接重伤乃至击杀掉敌方队伍的一员。 这套连招一气呵成，所需时间极为短暂， 如果对方反应不及时，或是没有足够的位移技能、控制技能，根本无法避开或者留下祭酒， 足以在第一次遭遇的时候，轻松干掉大多数没有位移技能的同等级玩家，堪称初见杀。 这，祭酒敢于单人突进的原因之一。 可惜，柳无怠不是普通玩家，她的队友同样不是。 就在祭酒丢下包裹，准备直接瞬移到后方子弹的一瞬间，李昂的脑袋从天台边缘探了出来，直接朝祭酒启动了【溺厄暗杀术】。 祭酒的喉管里直接充盈满了温热水流，强烈的窒息感直冲大脑，但他却无法直接瞬移逃脱。 左轮手枪的瞬移限制，就是在子弹飞行过程当中，不能攻击或者被攻击到。 一旦违反规则，就无法在3秒钟之内进行传送（停止攻击或被攻击的3秒钟后还是可以传送到子弹的位置）。 按理来说，祭酒只要等到包裹落地，就算已经结束了主动攻击，可以传送离开， 但就是这包裹落地的短暂间隙，他直接被【溺厄暗杀术】划入了“被攻击”的判定范围内，无法瞬移离开。 与此同时，柳无怠之前射出的那一支自带追踪特效的必中箭矢堪堪赶到，直接无视了祭酒身上穿着的稀有品质薄膜甲胄，“呲”地一声将他的左肩直接贯穿。 血流满地，口吐喷泉，这些，都在祭酒的预料之中。 如果他没有做好万全准备，怎么敢跨越千米距离直接突袭过来？ 他身为昙花组织的高级成员，身上的技能装备道具是不会缺的，其中一项技能，名为【净化敕令】。 【技能卷轴名称：净化敕令】 【属性：消耗型，使用三次后消失】 【类型：灵能】 【品质：精良】 【特效：治愈目标伤势，移除目标身上的所有限制效果和减益效果，暂时无视接下来的3秒内被施加的限制效果。所有伤势、限制效果和减益效果将在三秒后再次爆发，并造成额外的灵能伤害】 【消耗：500点灵能值】 【冷却时间：4小时】 【备注：“我们需要净化这污秽不堪的空气。”——西姆瑞帝国首席神谕官】 【备注：“神谕官大人，请您不要再将敌国士兵制造成植物人了！”——西姆瑞帝国首席神谕官侍从】 这项【净化敕令】虽然只是消耗性技能，但丝毫无损它的强力程度。 用在敌人身上，可以在短暂延迟后对敌人造成额外的控制效果，以及强大的灵能伤害。 用在自己身上，可以让自身可以在三秒钟内不受任何限制技能，完美符合瞬移手枪的限制。 只见祭酒身上冒出一层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芒，直接抵消掉李昂的【溺厄暗杀术】，恢复左侧肩膀的伤势，甚至直接刷新了瞬移手枪的限制时间，可以再次进行瞬移！ 从祭酒传送到天台上空，到他丢下易爆包裹，再到他使出【净化敕令】，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换个低等级的玩家或是混分巨兽，恐怕连局势都看不清楚。 ‘可惜啊，最终还是我胜了。’ 祭酒面色不悲不喜，在全身上下淡金色光芒的映衬之中，启动了瞬移。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李昂身旁。 准确的说，是刚才攥住了子弹的柴大小姐的手掌之上。 第二百七十二章 返还 祭酒能够通过微型监控摄像头的残留气息，来探知李昂的大概方向， 而通过生物模板改造得到的侦察者兵蜂，同样能做到这一点。 早在祭酒与执爵赶来之前，嗅到蜂王信息素成分的两只侦察者兵蜂就在高空当中俯瞰他们，另外一只侦察者兵蜂，则飞回李昂身旁，用盘旋舞蹈来表明祭酒执爵的具体方位、距离。 刚才，李昂一直借助变脸面具与暝夜氅的特效，隐匿气息，躲藏在在天台边沿下方的狭窄凹槽当中，就是为了这一刻与柴翠翘配合的突然袭击。 以青娥甲增强幅度，还不足以帮助柴大小姐彻底看清楚子弹的飞行轨迹，但能够让她看清楚祭酒枪口的朝向方位，以及扣动扳机的动作。 就在祭酒扣动扳机试图瞬移离开之前，从天台下方翻身上来的柴大小姐直接将手掌提前放在了枪管所指的方向，英寸左轮手枪弹—— 这些子弹本身材质普普通通，虽然威力惊人足以轻松撂倒牛马狮象，但在坚固异常的青娥甲面前，连击穿掌心都做不到，只能被青娥甲轻松攥住，置于手中。 这也就导致了祭酒现在所面临的困难局面——他站在柴大小姐的掌心之中，脚踝被柴大小姐牢牢攥住，逃脱不了， 而他面前披着正义披风的李昂，则挥动着三棱骨尖枪朝他攻来。 长枪横扫而来，再刷新了祭酒手中左轮手枪的限制，就算他直接开枪也启动不了瞬移特效，只会浪费子弹。 更糟的是，柴大小姐直接启动了青娥甲的石化特效，释放出石化能量不断侵蚀祭酒的脚踝，将他的裤子鞋子凝结成坚固石材。 再拖延下去，他的整个脚掌都会化为一坨石头。 ‘你们逼我的！’ 祭酒面露狰狞，双眼赤红一片，右手手掌一翻，自背包栏内拿出一根西洋刺剑般的狭长钢钉，格挡住向着耳侧扫来的三棱骨尖枪，并启动技能，令刺剑前方凭空生出五六根钢钉。 这些钢钉通体漆黑，全长两米有余，尖端冒着寒光锋锐无比，指向李昂的方向，稍作延迟，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电射而出。 祭酒的技能之一，就是凭空制造并发射威力堪比狙击枪子弹的钢钉， 而在手中把精良品质的刺剑辅助增幅之下，他能打出长逾两米的钢钉，其威力远胜寻常重型床弩，较之现代炮弹也不逞多让。 ‘【净化敕令】的驱散控制效果，维持时间只有三秒。三秒之后，无论我状况如何，在这期间遭受到的所有伤势以及控制技能都会再次爆发，并对我自己造成额外的灵能伤害。’ 祭酒用钢钉暂时逼退李昂，让后者一旋长枪，扫飞所有暂时停止在半空当中的钢钉。 同时祭酒自己调转钢钉刺剑，让尖端朝向下方正握着他脚踝的柴大小姐，朝她所带着的青娥甲头盔凿去。 这位昙花组织的高级成员也不是傻子，如果这个红白色铠甲真像对方所说，是原版替身白金之星的话，只怕一个照面他就会直接被一连串重拳出击轰成烂泥。 这红白色铠甲，大概率是某种有着低级智能的、受人控制的魔像傀儡。 魔像这东西，是坚硬牢固不假，但体内普遍都有能量核心。只要将能量核心打碎，绝大多魔像傀儡都会陷入停滞。 要知道，祭酒手中精良品质的钢钉刺剑，除了发射他制造出来的长钉之外，还自带“破魔”属性，只要能直接击中魔像傀儡的头颅顶部，就可以直接捣毁魔像的能量核心.... 铛—— 柴大小姐不闪不避，一手握住对方脚踝，一手随便扣下一大块掺杂着钢筋的天台石砖，自下而上朝祭酒挥去， 不仅将这把刺剑方向砸偏，还利用反震力道，将祭酒的手掌虎口震得皮开肉绽。 为等祭酒做出任何有效防御，那一大块钢筋混凝土余势未减，直接砸中了他的心口，将他砸向大厦外墙，一头撞在天台边缘的石砖上。 “咚！” 祭酒的后脑勺陡遭重创，两眼一黑，手中钢钉刺剑差点坠落。 他也想反击，然而柴大小姐直接攥住他的脖子狠狠施力，一拳一拳又一拳砸向他的面门，将他鼻梁生生打断，门牙打折，令其满脸鲜血狼狈不堪。 李昂也伸出手掌勾住天台边缘下方的凹槽，另一只手掏出巴雷特狙击步枪，隔着一段距离，瞄准祭酒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如此近的距离，别说是区区人类了，就算一层均质钢板也能轻松击穿。 砰—— 沉闷枪声在高空响起，却没有传到下方行人耳中。 借助三筒望远镜看到天台下方景象的柳无怠愕然发现，祭酒的太阳穴旁边悬浮着一张符箓般的黄纸。 那黄纸看似轻薄柔软，轻轻一撕就能撕裂， 却不偏不倚挡在重型子弹前方，任凭子弹如何旋转突进，始终不为所动，烈烈飞扬着将子弹缓缓包裹住，并自动燃烧，化为灰烬，融于夜风。 这张符箓是祭酒在执行任务前，由昙花高层交给他的，共有五张，极为珍贵。 其特效是能帮使用者抵挡五次足以威胁生命的攻击（攻击力度不能太强，范围不能太广） 本来，这五张符箓应该祭酒留在最后关头的底牌，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场合消耗了五分之一... 祭酒应该感到愤怒，作为昙花组织的高级成员、拥有各种强力道具的他，完全没有理由会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敌人组合逼到绝境。 砰砰—— 李昂的眼眸冰冷如同寒冰，完全没有被符箓所干扰，继续挂在天台下方，朝着祭酒的脖颈不断扣动扳机。 他也看出来那符箓恐怕有着庇护使用者免受伤害的能力，不过这种强有力的道具一般都有着同样夸张的限制手段，绝对不可能长时间维持无敌。 只要，不断攻击就好了。 两发重型子弹一前一后打向祭酒脖颈，都被黄纸符箓所阻挡，但祭酒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净化敕令】的三秒钟时间已经结束，其副作用瞬间爆发，将之前治愈好的左肩伤势（被柳无怠的弓箭所贯穿）、【溺厄暗杀术】的窒息感，加上额外的灵能伤害，统统返还回来。 “噗！” 祭酒的左肩直接被撕裂出巨大豁口，口中喷吐出夹杂着献血的喷泉水流，整个人如同虾一般弯曲脊背，瑟缩成一团。 但，他的手指，却已然停放在了一个遥控器般的装置按钮上方。 既然逃脱不了，那就一起死吧。至少，执爵可以活下去。还有完成预言的希望。 第二百七十三章 长空 在看到对方拿出遥控装置的一瞬间，柴大小姐一手继续攥着祭酒脖颈，另一只手立刻捏碎了对方握着遥控装置的右侧手腕腕骨，尽全力催发石化特效，试图将祭酒的手掌化为石质。 李昂反应同样不慢，他直接调转巴雷特的枪口，瞄准祭酒被隐隐石化的右臂，直接扣动扳机，将他的整条右臂直接轰飞——黄纸符箓只会自发防御直接威胁性命的攻击。 李昂与柴大小姐的反应不可谓不及时，然而在杀场游戏的设定当中，玩家要从背包栏内拿出物品的话，只需要动了念头就能做到，根本没有防范的时间。 祭酒那在空中飞舞的手臂，已经按下了遥控装置上的红色按钮。 为了能确保第一次遭遇就击杀敌人，他在之前丢出去的那个包裹里面，装填了威力惊人的易爆物品， 就算是祭酒自己身上的防护符箓，也绝无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使他存活下来。 不过，也无所谓了，断了一臂的祭酒仿佛提前听到了背后传来的轰然响动，看到了李昂脸上惊恐万分的表情。 但，没有轰然巨响，没有碾碎一切的冲击波，更没有笼罩灰白世界的光与热。 只有一声冰冷无情的系统提示。 【玩家“班卓”，已被玩家“无怠”击杀】 ‘这是，怎么回事？’ 祭酒的思绪，陷入了混乱。 他很清楚，所谓的玩家【班卓】，就是那位约翰·乔伊斯的队友，马丁——祭酒俘虏马丁的时候，就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情报。 此时此刻，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马丁，应该和执爵躺在一起，制造灰白领域，怎么会莫名其妙死亡？而且还不是死在执爵手里？ 天台之上，握着木质短弓的柳无怠额头沁出汗水，望着远方那片不再有灰白领域的、执爵所在的天台，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之前李昂用巴雷特狙击枪朝祭酒太阳穴扣动扳机、结果子弹被黄纸符箓轻松抵挡，而祭酒也被自己【净化敕令】技能伤害的时候，柳无怠也没有闲着。 她通过祭酒的行动模式，以及包裹的外形样式，判断这玩意儿绝对是某种大威力易爆物品，能通过遥控引爆或是计时引爆。 柳无怠的背包栏里，其实是放着一把特事局提供的便携式电磁脉冲步枪，既可以俘获高空当中的无人机，也可以释放小型emp，摧毁近距离的电子设备。 不过，天知道这包裹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原理的易爆装置，万一一发emp下去直接提前引爆怎么办？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摆在她面前的，有三种选择。 一是立马转头就跑。 不过祭酒既然选择用这种易爆装置来进行突袭，足以证明他对包裹威力有着足够信心，逃跑估计来不及—— 而且柳无怠的队友李昂还挂在天台边缘，要是卖了队友接下来的任务环节就更难继续。 二是把包裹丢下楼去。 灰白世界的半径足有一千米，而这座高楼也就两三百米， 按照直角三角形的三边边长计算公式，除非易爆装置的杀伤半径达到九百六十米，否则路上行人都是安全的。 只是，柳无怠无法控制祭酒遭受【净化敕令】的伤害程度，以及祭酒的死亡时间。 如果祭酒在易爆装置引爆之前就提前死亡，那么灰白领域就会直接消失，被柳无怠丢下大楼的易爆装置，就会直接摧毁下方街道以及路上行人。 让无辜者死于自己与其他玩家之间的斗争，这对于柳无怠而言绝对是无法承受的。 第三种选择，就是将包裹送走。既不能让自己死亡，也不能让下方无辜群众遭受伤害。 于是，柳无怠直接躬下身去，使用某种能在极短时间内增强生理机能、副作用相当巨大的技能，将弓弦拉至满月，把易爆装置充当箭矢发射了出去。 箭矢的目标，自然就是极远处天台上，那个倒霉的执爵了。 易爆装置划破长空，直接落到正在缓缓愈合伤势的执爵上空，旋即被祭酒按下按钮的动作所触发，轰然引爆。 生命力顽强的执爵逃脱了死亡命运，只是同样躺在天台上的玩家马丁就没有那么幸运，直接被冲击波撕成了碎片——这对于形体扭曲、意识丧失、生不如死的他而言，反倒是件好事儿。 马丁死亡之后，圆球术式直接消失， 祭酒所处的天台上空响起了并不算洪亮的轰鸣，吹刮起了烈烈狂风，但也仅限于此。 下方的行人们，丝毫不知道他们从一次死亡中侥幸生还。 ‘结束了么...’ 祭酒的左肩裂开豁口，整个右臂都被子弹撕裂，【净化敕令】还在冷却当中，瞬移手枪的特效也无法使用。 如果他的状态完好无缺，凭借远胜寻常玩家的技能道具储备，他还有一战之力。 但眼下，那红白傀儡一手牢牢扼住他的脖颈，一手按住他的胸膛，让他的五脏六腑不断石化。状态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咔，咔。 李昂轻松愉快地掰断掉了祭酒的左臂、双腿，像是掰断莲藕一般。 鲜红，淋漓落下，溅落在地，被灰白世界当中一无所知的过路行人踩踏而过，缓缓涌进路边的水沟当中。 ‘要，死在这里了么...’ 祭酒的意识愈发模糊，此时此刻，他的半个身躯已经化为石质，手脚断裂面处，已经没有血流涌出。 别说是玩家了，就算是个拿着武器的普通人，也能轻松要了他的命。 之前使用过昙花三型试剂的祭酒，完全感受不到痛楚，身为玩家所拥有的丰沛生命力，让他还能睁开双眼。 他很清楚，对方没有杀死他的唯一原因，是因为那座高楼上响起了爆炸声。 普通人也许察觉不到，但特事局一定在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眼前的敌人，同样需要一个敌对玩家，来维持空间隔离术式。 祭酒看着李昂，试图将对方的面容记在脑海当中，记住这个即将夺走他性命的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伪装 毫不突兀的，执爵出现在了刚才祭酒所在的位置，被青娥甲牢牢攥住脖颈。 准确的说，执爵此时并不具备“脖颈”这一部位。 他的身躯残缺不全，脸庞没了一半，仅剩一颗独眼，胸膛被炸得稀烂，可以看见里面微弱跳动的心脏， 四肢关节尽数断裂，左臂右腿不翼而飞，只剩下没了三根手指的左手，和右腿的几根骨骼悬浮在半空当中，看上去如同一个被拆散的木偶。 祭酒的脖子也被炸碎，现在被柴大小姐握在手中的，只是从下巴那里延伸出来的一团皮肤与肌肉。 换人了？ 李昂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侧方极远处的那座高楼——那里已经没有了圆球术式。 天台之上，柳无怠利用三通望远镜直接看到了气息的变化。 属于祭酒的气息，出现在了远处高楼天台的边缘，稍一翻身，就从天台坠落，自由落体，引起路人的一阵惊呼尖叫。 “啪” 残破不堪的祭酒，如同掉进水池一般，径直落入水泥地面，连同其气息一起，隐没不见。 “咳咳咳。” 被攥住咽喉的执爵试图大笑，然而过于残缺的身躯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还没笑出声来，就开始剧烈咳嗽，呕出一大团黑色污血。 红白色人形铠甲攥着执爵咽喉，毫不犹豫地使出石化能力，将他身躯表面尽数化为石质。 李昂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些什么，翻身上了天台，青娥甲也拖拽着不成人形的执爵，平稳落到天台上。 柳无怠望了李昂一眼，后者默默地摇摇头。 也不知道祭酒使用了什么装备技能，让侦察者兵蜂丢失掉了他的气息，也许只有等到后者再次露面才能将其锁定。 柳无怠默然，随手抽出一支木质箭矢，射向执爵。 木箭在半空中爆裂成无数碎片，以千百木片的形态，钉在执爵周围——正是她之前使用过得木箭囚牢技能。 “你跟你的队友，” 柳无怠看着囚牢内四分五裂的执爵，冰冷说道：“换了位置。” “没错。” 执爵咳嗽着说道：“我把一些保命装备留在原地，现在他应该已经跑远了吧，你们，咳咳，追不上他了...” 其实他与祭酒的关系并不深厚，哪怕在昙花期间也只是点头之交。 他肯与对方互换位置，完全是因为自己身上伤势严重到了就算微型生命药水也无法治愈的程度， 哪怕没人管他，他也会在数分钟之内，因各部位过于残缺而自然死亡。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执爵在成为玩家的第一天起，就有这种觉悟。 更何况，他的死并非毫无意义——祭酒可以代替他继续完成未竟使命。 “咳咳，我们做个交易吧。” 执爵仰面朝天，由于缺少脖子，他没办法侧着头，只能呆滞地看着清澈夜幕与浑圆满月，说道：“你叫无怠是吧？ 柳家的下一代继承人，柳无怠。 咳，你的父亲柳克俭，今晚失踪了对吧？和那些感染了昙花疾病的人一起，消失在了特事局的据点里。” 柳无怠一脸淡漠，手中短弓瞄准了瘫在地上、出气比进气多的执爵，“你不是特事局的人。” 自从柳家投靠特事局之后，她经常出入各个据点，偶尔还会配合机动特遣队进行一些任务。 至少殷市机动特遣队的绝大多数干员，她都认识。 刚才，柳无怠也是利用三筒望远镜确认对方身份之后，才敢进行狙杀，要不然一不小心打到了特遣队干员，那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当然不是。” 执爵喷着血沫，费力说道：“不过我知道，你父亲他被带走的时候，单人隔离牢房的书架上摆着卢梭的《忏悔录》，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他的床头柜上摆着你母亲送给他的玉佩，他吃的最后一顿晚餐是酱牛肉味的营养膏。 我说的，对么...” 柳无怠微不可查地稍稍攥紧了手中木质短弓，她在执行任务之前，特意调看了特事局据内部的监控录像，其中细节与执爵所说一丝不差。 “咳咳，” 执爵剧烈咳嗽起来，尽管他仅剩的一只独眼眼眶已经被血流注满，根本看不见外界事物，但他仿佛能看清楚柳无怠脸上的细微表情。 “我，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位置...” 执爵缓缓说道，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呆滞，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柳无怠下意识地想要走近一点，看清执爵的脸庞，却被李昂猛地抬手制止。 下一秒，执爵的额头骤然爆裂，从中疾射而出一道血箭，悄无声息朝着柳无怠眉心袭去。 早已有所防备的柳无怠身前升起一层透明的金色盾牌屏障，挡住血色箭矢， 李昂则扣动巴雷特扳机，“砰”地击中了执爵头颅，将他的脑袋轰成一地碎屑。 灰白世界骤然消散，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玩家“执爵”，已被玩家“李日升”击杀】 柳无怠稍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昂，后者搓了搓手掌，笑道：“如果我说是同名，小姐姐你信么？” 柳无怠默不作声地松开了短弓弓弦，看着这个许久没见的队友，“你的伪装，很不错。” 李昂摆了摆手，谦虚说道：“那是自然，以前没钱的时候，我经常去动物园里面套上皮套，假扮成熊猫、猩猩、长颈鹿的样子赚钱贴补家用。” “...”熊猫猩猩暂且不谈，你到底是怎么假扮成长颈鹿的？ 熟悉的扯淡，熟悉的味道。柳无怠全记起来了。 此时，一阵尖利引擎声在极远处响起，两架涂着漆黑涂装的直升飞机自高处缓缓下降，放在机舱边缘的探照灯摇晃着对准了祭酒刚才所在的天台。 特事局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走。” 柳无怠没有纠结于李昂的身份，当机立断取消了木箭囚牢技能，握着短弓，掉头朝着西北方向跑去。 李昂戴上橡胶手套，将地上残缺零碎的执爵身躯收进背包栏，与柴大小姐一起跟了上去。 西北方向不远处，就是系统提示中两份帝流浆所在的位置。 在各个高楼顶层奔跑跳跃的柳无怠与李昂很快抵达了目的地，在一座酒店天台上拿走了悬浮于半空当中的两个苍白陶瓷瓶子。 【特殊道具帝流浆*2，已被玩家“无怠”获得】 柳无怠直接丢了一瓶给李昂，两者各自开启隐匿技能，沿高楼外侧墙壁滑落至阴暗巷弄。 落地后，柳无怠收起短弓，李昂也解下正义披风，将披风与青娥甲收入背包， 与柳无怠肩并肩走出小巷，两人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面色如常地朝着之前停在路边的红色mini走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苏生 第三次屏障收缩很快结束，第四次屏障收缩即将开始。 柳无怠驾驶车辆，与李昂交谈着。 按照任务简报，在击杀敌对玩家之后，玩家可以获得300经验值与1000游戏币，并掠夺对方身上随机一项物品（技能或是装备、道具）。 经验值与游戏币都要在任务结束之后才会发放，而物品则是立刻结算——这种恶意满满的机制简直就是在鼓励任务中的玩家相互厮杀，以战养战。 “那个被执爵绑走的第三方玩家马丁，给我提供的是一件防护型道具。” 柳无怠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从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西式金色圆形铜面镜子，给李昂看了一眼，介绍到：“这东西的特效是自动感应到飞向玩家的飞行道具，在玩家前方生成一面直径两米的圆形透明屏障，暂时阻挡身前的飞行道具， 比方说奥术飞弹、箭雨、机枪扫射、炮弹轰炸。不过有伤害承受上限。 一旦护盾值承受伤害超过上限，或是启动后超过3分钟，它就会自动关闭。护盾值需要漫长时间进行充能。” 这件名为【无颜者镜盾】的精良品质道具可能是马丁身上最为值钱的东西之一了，其特效不相当不错，可以主动触发，也可以被动使用，不需要在高强度战斗过程当中分出心神去开启。 柳无怠跟李昂讲解这项道具的特效，主要也是为了接下来的任务进程，方便配合。 她倒不怕李昂生出心思抢夺，在常规任务当中，玩家身上的装备道具都是接受系统保护的，哪怕直接丢在地上，对方也没有办法直接掠夺。 更何况他们之前共同经历过几次任务，算是对对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不用那么提防。 李昂想了想，对柳无怠说道：“执爵提供的，是一项...算是召唤术类型的技能吧，可以赋予死物以临时生命，比方说桌椅板凳，刀枪剑戟，汽车房子之内的东西。” 【技能卷轴名称：死物苏生术（初级）】 【属性：学习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灵能】 【品质：稀有】 【特效：通过触碰，赋予非生命物体以自我意识、低等智慧与一定程度的自由行动能力。最多维持十分钟】 【消耗：消耗200点灵能值，100点理智值。开启后每秒钟消耗20点灵能值，1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无。每二十四小时可使用四次。】 【学习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0，感知属性高于等于11】 【备注：被赋予生命的物体，并不会对技能使用者抱有特殊情感。无论是向其咨询问题或向其下达简单指令，都需要使用者与物品自行进行谈判。】 【备注：被赋予生命的物体体积不能过大或过小。物体的破损程度会影响其自我意识与低等智慧的完整程度】 【备注：在使用100次死物苏生术（初级）之后，玩家可支付2000点游戏币，将技能升级为精良品质的死物苏生术（中级）】 【备注：死灵法师发现，使尸体动起来的法术，同样作用于其他“已死”的东西。比如，一块用尽的电池，一辆报废的汽车，一个破旧的电器。或者，一段已死的友情，爱情】 这项技能，哪怕是在李昂见过的所有特殊物品当中（商城货架会刷新技能卷轴，论坛上也会挂牌拍卖技能装备），都算得上是最特殊的那一类。 虽然在战斗过程当中，死物苏生术并不能起到多大作用，但在其他领域，赋予死物以临时生命简直就是神技。 比方说在密室杀人的本格推理类型剧本任务里，其他玩家需要绞尽脑汁，收集证据，进行推理， 而学习了死物苏生术的玩家，完全可以让被害者的尸体开口说话，直接说出凶手是谁。 再比如，面对一台不知为何发生故障的机械，玩家可以利用死物苏生术让机械开口说话，说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故障。 又或者，死宅玩家可以赋予自己的手办以生命，让纸片人老婆动起来，或是更进一步，让汽车、步枪、轮船也拥有自我意识，成为战车战舰少女.... 最重要的是，这居然还是件带有成长性质的的技能，在使用100次之后就能升级成精良品质——如果每天都把四次使用机会消耗完的话，25天就能完成升级。 当然，【死物苏生术（初级）】的学习条件同样苛刻，对于智力与感知属性的要求很高，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执爵才将份卷轴放在背包栏内，而不是直接学习。 刚才还在天台上的时候，李昂快速扫了眼技能卷轴，把之前预留下的一点自由属性点加在了感知属性上，满足了学习条件，直接把这一技能填充到了技能栏中。 他在将执爵尸体收进背包栏之前，还特意使用该技能，试图让执爵的尸体获得生命。可惜也许是因为执爵太过零碎（脑袋都被弄没了），显示技能释放失败。 “是么...” 柳无怠有些好奇，却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这是别人的东西，而且这技能感觉在死斗任务里发挥不了什么特别巨大的作用。 技能既然拿到手了，总得试一下，否则等会万一用得到，结果因为没经验而操作失误就不好了。 李昂伸出手去，触碰到了mini轿车驾驶座前方的车内饰品摆件，那是只作蹲伏状的塑料材质卡通风格白色兔子，看上去憨态可掬，下方用金属弹簧与底座相连，车辆驾驶时会前后摇晃。 随着李昂使用死物苏生术技能，灵能值与理智值快速流逝，那只塑料兔子也像是突然睡醒一样，猛地睁开了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下意识地扑腾起四条腿。 由于金属弹簧的存在，它怎么蹦跶都无法离开底座，只能在原地发出类似于骡子、驴的尖锐“呜呜”声音，看上去...还真挺萌的。 李昂试图安抚这只兔子，然而他的魅力值只有四点，完全无法让它安静下来，反而还吓得塑料兔子拉了一堆圆大光润无味白色塑料颗粒出来。 这算是把它吓出“屎”来了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车流 李昂的魅力值只有四点，完全无法通过安抚让兔子安静下来，猫眼的致幻特效也不能对它奏效。 好在旁边还坐着个柳无怠，她直接在兔子的脊背上抚了几下，令其安稳下来。 经过测试，两人发现这兔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能听懂人类语言，差不多拥有人类孩童4-5岁的智力水平， 最远能回忆起半年前刚被安装到车上的事情，这中间的记忆相当模糊，不过对于柳无怠有点印象，因此愿意接受柳无怠的指令。 其质感还是坚硬塑料材质，没有心跳、脉搏、血流。不过如果摘除掉底座弹簧的话，它可以自由活动，行动能力与其体型相对应， 在李昂要求其进行劈叉、后空翻、rap、太空步之后，它就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看你是在为难我小白兔。” ‘这能力基本等同于创造生命了啊，尽管只有10分钟，10分钟一到就会结束。’ 李昂思索着，结束了【死物苏生术】，那只塑料兔子还保持着刚才的造型，趴伏在地，一动不动。 ‘如果说我施展技能的对象，是手办或者玩偶之类人形物品，是否她就能够说话？ 如果是高达模型，它是不是就能飞起来？利用袖珍斩舰刀和浮游炮进行攻击？不过估计不太行，否则这技能现阶段也不会只有稀有品质了。’ 李昂心中思绪涌动，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朝柳无怠点点头，把兔子装了回去。 不知不觉间，路上车流逐渐拥堵，路上行人也变得多了起来，一边握着手机查看，一边朝轿车相反方向走去。 “前面好像封路了。” 柳无怠侧过头看了一眼前方的红绿灯，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消息与地图，发现就在几分钟前， 殷市官方向殷市市民发了几则消息，全都是说殷市市中心的地下管道急需抢修，需要封路，并请抢修范围内市民离开住宅，在官方人员引导下前往别处，其他市民也不要进入抢修范围。 微博上，关于殷市地下管道泄露的消息也相当之多，热度炒得很高，基本全是祈福祝平安，以及质疑最近各地的地下管道、化工厂、加油站怎么经常出问题。 “第四次屏障收缩范围，包括了抢修区域。” 柳无怠压低了声音，轻轻说道，“抢修范围的最中心，就是钱华路地带。” 李昂眯起了眼睛，沉声说道，“应该就是他们又发现什么了。” 他们，指的自然就是特事局。 此时，在官方人员的指挥下，车流最前方的车辆开始调转方向，绕过抢修区域寻找其他路径。 嘟嘟—— 无数手机的震动声，在成条街道上响起，无数人拿起手机，发现这又是数条来自殷市官方的新短信。 短信内容非常简要，基本就是再次更新抢修预警，通知市民地下管道抢修情况危急，抢修范围再次扩大，封路面积占据了小半个殷市市中心，抢修范围内所有市民必须抓紧时间有序撤离，前往地下停车场、地铁站之类的安全场所接受庇护。 霎时间，街上行人的喧哗声陡然变大，路人行色有些慌张， 车流也变得焦躁起来，不断有司机按动喇叭，催促前方车辆快点前进。 李昂面色一凝，按下车窗按钮，把头伸出窗外，看向前面红绿灯的位置。 那里的十字路口，已经被官方人员清出一条过道，拉起了条状围栏。 两侧围栏中，十数辆盖着不透光幕布的墨绿色重装卡车组成车流，驶过十字路口过道，后面跟着全服武装、甚至有着射击孔的装甲车辆车队。 这阵势，直接震慑得路边群众说不出话来，知道车流彻底经过，路边喧哗声才骤然放大，行人朝相反方向的脚步也再次加快了数分。 “情况恶化得，比我们想象得要快。” 柳无怠深吸了一口气，她几乎可以肯定，钱华路那边出了大岔子。而此次执行范围包括钱华路地带的常规任务，也绝对与那边的异变有所关联。 嗡—— 李昂的临时手机也开始震动，他调整了一下角度，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来自王丛珊的微信电话。 李昂在隐蔽处挂断了微信电话，发了个消息过去，“怎么了？” 王丛珊的打字速度相当快，“看到短信没有？你现在在哪？不会在市中心那边吧？” “没呢，我在外面逛街。”李昂打字道，“你还在家？” 王丛珊家所在的小区，距离钱华路有一段距离，并不在官方短信所划出的抢修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她家那里是安全的。 “嗯。我爸刚才接到指令，出门维护秩序去了。” “你表姐呢？她和你在一起吗？” “你问这干啥？”王丛珊发了个黑人懵比的表情，“我表姐之前就出门去了，刚才打电话回来，让我妈开车和她父母一起前往联商路那边的地铁站，说那里挺安全的。” “Good。” 李昂心中一松，既然卫凌岚让家属到联商路地铁站避难，证明那个地方处于特事局的保护当中，说不定那里还是机动特遣队的据点什么的。 “我们已经到了，正在进地铁站。” 王丛珊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包，打字问道：“小李子你现在在哪。” “坐在另一个女人车上，副驾驶座。” 李昂打字道：“她出身于名门世家，家财万贯，身材堪比超模，肤白貌美，博士学历，谈吐优雅学识渊博。而且对我有一定程度的好感，之前她还给我几百万的零花钱，让我随便花。” “呵呵。”王丛珊翻了个白眼，“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李昂痛心疾首地打字道：“不信我就算了。对了，你和你妈妈她们别出地铁站啊，我看这地下管道抢修挺重要的” “知道了知道了，一整天神神秘秘的。”王丛珊还想打字询问，她母亲却招呼她快点下车近战，只能给李昂发去“等会儿再聊”，和家人一起进到地铁站。 结束聊天，李昂松了口气，将手机放回兜内。 柳无怠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用什么小手段却窥看李昂的手机屏幕——那样做只会让队友直接起杀心。 她的目光，一直聚焦在那鱼贯驶向钱华路方向的装甲车流。 情况比想象中，更加糟糕。钱华路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七十七章 螳螂 人潮车流，在街道上行进，鸣笛声叫喊声催促声哭泣声奔跑声交杂成一片。 人心中的不安，会如瘟疫般飞快传染，小半座城市都陷入了焦躁慌乱，越靠近抢修地带的地方越是如此。 好在，上百辆颜色鲜明的官方车辆，停靠在了市区中心的各个角落，上面装载的大喇叭，配合城市广播系统与成百上千名基层干员，维持着人群有秩序地前往地下避难设施。 而无所不在的监控，则震慑着那些鸡鸣狗盗的心怀不轨者，威慑他们不敢越线——基层干员也被赋予了比平时更大的行动权限。 此时，目标区域的居民们已经全部撤离，抢修范围上空，盘旋着数架装载有探照灯的武装直升机， 在空中指挥观察所的视线里，钱华路的中间位置正源源不断冒出浓雾，这些雾气相当“粘稠沉重”，紧紧贴着地面，如同灰色苔藓向四周扩散，随着时间推移浓雾才会逐渐升高， 最高处，也就是钱华路中心，已经升到了二十米高的位置。 压低了高度盘旋的武装直升机所卷起的狂风，丝毫没有干扰到这些浓雾的扩散，甚至于直升机一侧搭载的超大瓦数强光探照灯，也无法照亮进浓雾一米范围。 雾境持续蔓延，悄无声息地将一切阻碍吞没， 无论是高楼大厦、路边车辆，还是飞行进入其中的无人机、贴着地面前进的侦查机器人，雾境都一视同仁地将其吞没，无声无息，悄然静谧。 任何试图在外界侦查到雾境之中的举措，都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发，再无音讯。 就好像...这些雾气并不在人世间一样，与现世完全隔绝。 空中的直升机飞来飞去， 而钱华路附近的地面街道上，则早已用临时模组，搭建起了作战公事。 街道两侧高楼悬挂起明亮探照灯，路面中间拉起了铁丝网、反坦克拒马等路障设施，以及由沙包堆与持机枪补兵的第一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后方，是一座横跨街道的铁闸门，铁闸门两侧则立着更为密集的机枪炮塔，而铁闸门后方则是一批随时准备突进的摩步营。 这些摩步营由突击组、预备队、掩护组、火力支援组、平毁障碍组、破坏组、指挥组、固守组、护送组、特种组、空中突击组组成，在其前后方，还加入了有机动特遣队组成的特殊小组。 诚然，在现代化的成建制队伍面前，玩家的破坏力显然不足以媲美密集炮火，但是玩家所拥有的诡谲手段与保命技能，同样也是成建制队伍所不具备的。 机动特遣队所担负起的，自然突进浓雾收集线索，并在情况恶化时，与摩步营一同冲锋奇袭（或是掩护后撤）的责任。 其实放在平时，机动特遣队玩家的人身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每一名玩家的死亡都是重大损失。 但现在，他们的后方就是殷市。 在突击阵营的后方，则是整装待发的火箭筒、喷火器、工程兵分队和核生化三防兵、火炮、迫击炮、反坦克导弹系统、队伍。 这些队伍会在必要时为突击阵营提供掩护，同时他们也是继突击阵营的第三道防线。 这样编制的队伍，环绕着钱华路坐落于各个街道中间，就算破雾而出的是一支全副武装的现代化抢滩登陆队伍，也有信心将其击退。 问题在于，他们所面对的，不一定是“人”。 凄厉响亮、不似人声的野兽嚎叫声，在浓雾中响了起来，阵营最前方的干员们借着探照灯的灯光，清晰看见浓雾中仿佛游过了某种巨大的、奇形怪状的非人轮廓。 那轮廓逐渐接近浓雾边缘，由于雾气阻碍，看不清其具体面貌，但可以看清楚它的身躯结构。 它至少有七八米高，有着畸形硕大的向后延伸锥形头颅，与狭窄细长（相对而言）的脖颈，脖颈下方则是极为宽阔、堪比横置卡车的肩膀。 轮廓的肩膀两侧，延伸出如同风力发电机扇叶一般的螳螂形状前肢，前肢上下两侧都长满嶙峋锋锐锯齿。 而轮廓的腰腹处，也如同螳螂一般骤然缩紧，其后肢隐藏在浓雾之中，看不真切。 而在“螳螂”身后处，则飞舞悬浮着十数条柔软狭长的触须。 那矗立在浓雾边缘的巨大身影，仿佛凝固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有身后的触须还在无风自动，如同拥有自身意识一般，狂乱飞舞，将恐惧投射到阵营前方的队伍当中。 对于未知的恐惧，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刻在生命本质当中的本能。 阵营的指挥官，同时也是殷市机动特遣队队长之一的邢河愁大喊着，让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 话音未落，那身影后方的一条触须陡然绷紧震颤，极为随意地朝着一座雾境所吞没的高楼大厦抽打而去。 轰—— 那座被雾境吞没了一半的高楼大厦，像是被重型攻城锤砸中一般，其外侧墙壁轰然爆裂，无数玻璃与水泥砖石似暴雨般斜溅着洒向阵营前方的路障。 邢河愁骤然跳起，手中不知何时举起了一面铁塔般的长方形半透明白色晶体盾牌。 只见晶体盾牌在空中瞬间延展扩散，顷刻间直接化为一扇斜斜立在地上的巨型晶体陡坡，将那些飞溅而来的水泥砖石阻挡在外。 铛铛铛， 水泥砖石砸击在盾牌的声音好似暴雨般骤然响起，骤然消逝。 还未等邢河愁反应过来，那巨型“螳螂”轮廓就像是突然遭受袭击一般，猛地向后倾倒，被某种东西向后拖拽，两支堪比风力发电机的巨型前肢深深凿进地面，在水泥路面拖拽出两道深邃伤痕。 “...” 邢河愁皱紧眉头，看着那风起云涌又缓缓归于平静的浓雾，一言不发。 乎—— 风声，在浓雾之中响起，几个比起“螳螂”更加庞大魁梧、更加怪异的妖魔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雾境边缘，正用一双双通红发光的双眼，默默凝望着前方街道的凡人。 良久，妖魔们缓缓退去，所有人都听到了，在他们脚下发出的清晰锁链拽地声。 第二百七十八章 虫卵 第四次屏障收缩结束，第五次屏障收缩开始。 这一次屏障范围比之前要小得多，按照目前还有9名玩家计算，只要不是停留在原地，随便走走就能遇见玩家。 李昂与柳无怠在范围边缘就看到了前方远处已经有象征着玩家接触的黑色圆球术式升起，由于道路拥堵，两人干脆将车辆丢在停车场内，弃车步行，向着圆球术式前进。 结合之前获得的情报，与眼下殷市出现的特殊状况，两人几乎可以肯定此次有昙花涉及的异变极为严重，甚至可能危害到整座城市的安全。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做反而是最糟糕的，想要获得答案，就必须得直接与其他玩家接触，比如那位重伤逃离的昙花成员祭酒。 两人凭借着强悍的生理机能与反应速度，逆着密集人潮的方向飞快奔跑，柳无怠看了眼前方圆球术式，随口问道，“你的虫子发现了什么没有？” 李昂随意翻越一道栏杆，横跨马路，“还没有，他们要么现在就在圆球术式之中，要么就是还没露头。” 两人堪比跑酷运动员一般的飞速狂奔，吸引了不少路人眼光，甚至有不少基层干员正在向他们接近。 不过两位玩家完全不在乎，甚至还直接加快了奔跑速度。 未等基层干员向上级汇报这里有特殊状况，李昂与柳无怠已经进入了圆球术式当中，周围景象迅速褪色，化为一片灰白。 “他们的位置，应该是在那里。” 柳无怠放下手机，看了眼千米之外。 ———— 这是一座已经废弃了许多年的地铁站入站口，坐落在一片尚未开始建造楼盘的荒芜野草旁边， 由于许久未曾使用，其钢铁结构上到处都是黄色锈蚀痕迹，只有一扇较为崭新的铁质卷帘门将入站口封得严严实实。 入站口下方同样已经废弃的地铁隧道，本应是无人的漆黑密闭空间内，响起了仓皇踉跄的脚步声。 这是一个穿着打扮普普通通的年轻男子，他正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捂住被鲜血浸透的腰腹处， 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沁满豆大汗水，身上衬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彻底湿透。 他沿着灰白色的地铁隧道缓慢奔跑，终于抵达了废弃的地铁站点。 “救，救命。” 他的微弱声音，在空空荡荡、铺满了灰尘与碎石的地铁站候车处中回荡，“噗呲”一声，又有鲜血从腰腹处溅出，洒在下方铁轨上。 年轻男子无力地倚在了地铁隧道的边缘，缓缓坐下，任由脊背被坚硬墙壁摩擦，破损。 “我，我是孤狼玩家巫沐，殷市赏金猎人，特事局编号为002042，曾经执行过三次Lv8级别的任务，和，和你们机动特遣队五队队长牧擎苍认识。” 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费力地从背包栏内，掏出一张明信片一般的长方形金属卡片，朝着候车处丢去，结果因为力气不支，金属卡片没能丢上候车台，落在了候车台下的地铁轨道上。 “我是之前那个被【怨魔】击杀的【司文斌】的队友。那个【怨魔】的同伴，在我身上种下了虫卵， 他们本来想利用我来开启圆球术式，屏蔽机动特遣队的追捕，不过我用某种技能逃了出来。” 巫沐看着毫无回应的地铁站，吃力地说道：“我的称号技能，就是通过握手，来记住其他人的汗液气息。 你们身上，有牧擎苍的气味。想必，你们在执行任务之前，至少有一个人曾经接触过牧擎苍，跟他握过手，并在手掌上留下了他的汗液。 我就是顺着这个味道，一路追踪找到的你们，并且确认你们就是特事局的成员，同时也是此次任务的玩家。 呃啊——” 巫沐的腰腹处再次喷涌出鲜血，他看着空空荡荡的候车处，痛苦地用那不住颤抖的手掌紧紧按住腰腹，脸上因为痛楚与绝望而流下了两行清泪，“求求你们了....” 啪—— 一条由灰烬组成的鞭子，自黑暗的候车处抽打而来，轻巧地卷住了巫沐的腰腹，拖拽着让其反飞上候车处。 为等巫沐反应过来，他的手上脚上已经被铐上了粉色镣铐（和荀子安之前拿出来的镣铐一模一样，这是机动特遣队的常用装备，由装备部门研发制作）， 脖颈上，也被套上了沉重的锁链项圈。 巫沐瞬间感觉身上沉重了无数倍，胸膛像是遭受了压迫一般无法自由呼吸，想要使用技能与装备却发觉大脑莫名滞缓，如同受了幻术一般无法随意施展技能。 他没有紧张惶恐，反而猛地松了口气——特事局的这两名玩家，并没有放弃他这么一个之前和特事局有过合作的赏金猎人。 明晃晃的灯光，在巫沐眼前亮起，他的手掌被人从腰上直接扒开，另一个人直接撕开了他衬衫的腰腹部。 “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候车站中响起， 在机动特遣队里学过临时急救的初荫，穿戴着临时手术装备，紧抿嘴唇看着巫沐的伤势。 巫沐的腰腹部，像是长了一颗球形肿瘤一般离奇扭曲地鼓涨起来，鼓包中心处的皮肤上，留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清晰可见的创口。 源源不断的鲜血与淡黄色浓水正从创口中涌出，看上去极为骇人。 但更令人恐惧的，还是创口下方，那隐隐约约、正在不断蠕动的绿色虫卵。 巫沐，被寄生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手术 那虫卵足有拳头大小，通体碧绿，透过晶莹剔透的膜状物体，可以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白色经络，以及缩成一团的肥胖青虫。 借着灯光，初荫发现无数白色经络自内而外生长出来，像树根一样扎进巫沐腰腹部创口周围， 每当扯动巫沐皮肤，那些经络就会向四周延伸，将皮层顶起，呈现出蚯蚓似的轮廓， 刺痛得巫沐凄惨嚎叫，脸庞涨红流满汗水，额头处青筋暴起直欲裂开，整个人的脊背如煮熟活虾般弯曲瑟缩。 巫沐的惨叫，在空旷的候车大厅中激荡，初荫不得不从背包栏里掏出一个金属材质的扁形酒瓶，旋转开瓶盖，朝着巫沐嘴里灌去。 【名称：安德洛尼克先生的伏特加】 【类型：道具】 【品质：稀有】 【特效：痛饮烈酒。饮下酒瓶内全部伏特加，暂时失去所有痛觉感知，增强身躯自愈能力，持续10分钟】 【消耗：饮用者在持续时间内，逐渐减少50点理智值。这一过程中饮用者的理智值无法自然恢复】 【冷却时间：10分钟】 【装备条件：无】 【备注：酒水无法以除直接饮用之外的方式离开酒瓶，每10分钟自动补充酒水】 【备注：安德洛尼克先生是一名优秀的贵族与杰出的医生，他在世界各地的酒窖里藏了许多年来收集的各种酒水。收集它们，调配它们，你会获得意外的收获】 【备注：医嘱：烈酒一瓶，医患各半，术前三十分钟，干了共勉】 一瓶伏特加下肚，巫沐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喘着粗气地仰躺在了地上。 但他腰腹部的翠绿虫卵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不断震颤跳动，里面的青虫也苏醒过来，在虫卵中盘旋游曳。 感觉，这虫卵随时都会像科幻电影《异形》里面的怪物一样，冲破虫卵，自巫沐腰腹处破卵而出。 “...” 初荫抬起头，神色肃穆地与灰烬对视。 两名特事局员工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灰烬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来回按动，查询到了巫沐作为赏金猎人在特事局系统内部的记录档案，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重重地对初荫点了点头。 初荫会意，从背包栏里掏出一根跟她身高差不多的大葱，横置着塞进巫沐嘴里，自己则拿出一把稍有些上了年头的，用皮革包裹握柄的钢制手术小刀，犹豫着将刀刃放在了巫沐的伤口处。 那根绿白色大葱，是初荫的主要武器之一，其葱味极其浓郁，其材质外柔内钢，既可以拿来当棍棒砸人，也可以拿来烹饪做饭，制作成带有恢复效果的美食佳肴， 就算被毁了，只要有一小撮葱叶在，照样能慢慢恢复成新的大葱。 而她手上拿着的钢制小刀，则是一件绑定了使用者的稀有级别专属物品，名为【安德洛尼克先生的手术刀】， 【名称：安德洛尼克先生的手术刀】 【类型：道具（专属）】 【品质：稀有】 【特效：战地手术。按照使用者的需求，进行一场100%成功率但不怎么靠谱的快捷高效外科手术】 【消耗：与手术工程量相匹配的体能值与理智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装备条件：魅力值高于等于7点】 【备注：安德洛尼克先生的手术刀在漫长的战场生涯中，已经产生了一丁点自我意识。它选择成为初荫公主殿下的骑士，为她献上自己的永生永世忠诚。直至一方死亡】 【备注：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这把刀用在自己身上】 这把手术刀，和刚才的伏特加一样，同样都是初荫在自己第一次单人剧本任务里拿到的道具—— 那次的任务背景设定在沙俄时期，过程极其凶险，要不是初荫运气够好，依靠高颜值与卖萌，和沙俄罗曼诺夫的王室公主交上了朋友，只怕根本活不出任务，更别说获得两件相当不错的装备了... 过往思绪浮上眼帘，初荫摇摇头，将杂乱思绪抛之脑后，屏息凝神，用手术刀轻轻划开了巫沐的腰腹。 这把刀子的特殊效果，是进行一场绝对能够成功的外科手术。 无论使用者有什么离奇要求，只要握住刀柄，并在大脑中想象手术要求，刀子就会操控使用者手掌，自动完成手术。 什么缝合断肢、心脏搭桥、额叶切除、全腹腔镜下胰十二指肠切除术，把男人变成女人，把女人变成男人，把巨人变成孩童，在苍蝇腿上雕花，在大肠上刻字，在视网膜上画画， 一切都能做到。 整个过程极为快捷，丝般顺滑。 唯一的问题，就像技能特效所描述的那样，这个过程是不靠谱的。所有外科手术，都会随机出现一些意外状况，或多或少改变受术者的生理结构。 比方说变换性别，增减身高体重，增加减少器官，不再分泌脚汗，莫名其妙换上木质义肢，多只眼睛或者耳朵，视线内所有东西都变成绿色... 这些副作用有些严重，有些轻微，有些甚至还算是增益效果，完全不可控，最严重的时候初荫甚至把一名需要心脏手术、上门求医的沙俄男爵变成了一头奶牛... 还是母的... 要不是因为这把有着微量自我意识的刀子死缠着初荫不放，非得做她的忠实舔狗，成为她的专属道具，其他玩家买过去也没什么用，否则她早就把它卖掉了——尽管她自己就是因为这件专属道具，而作为辅助人员加入机动特遣队的。 “现在情况紧急，希望你不要怪我。” 初荫碎碎念着，任由手掌在刀子的操控下，于巫沐的肚皮上来回飞舞。 失去了痛觉与活动能力的后者，只能仰躺在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 同样失去了手掌控制权的初荫，看着自己的手掌握着刀子，坚定平稳地戳进虫卵，从里面拽出不断蠕动的肥胖青虫，“啪”地一把将其捏爆，并恶趣味地来回揉搓浓浆， 那溅满了鲜血的十六岁少女脸上，露出六十岁的疲惫残念表情， “所以说这刀子实在是太烦人了啊啊啊啊！” 第二百八十章 风声 整个手术过程，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彻底完成， 巫沐腰腹处的虫卵已经被彻底剔除，连同那些树根状的白色脉络与洒在巫沐腹腔内的脓水，也都被清理干净， 甚至于，他的肚皮上还莫名其妙多了一条没有缝合线的缝合痕迹，缝合处完全没有鲜血渗出，外表看上去就像已经愈合了三四个月一样。 灰烬适时地走上前来，拿出一瓶纯净水，帮初荫洗掉手上的血污，清洗了刀子，顺便用消毒棉签擦拭了一下巫沐的腰腹处。 此时，巫沐也逐渐恢复了身躯的自控能力，他在灰烬的帮助下慢慢贴墙坐起来，看着愈合如初的腰腹，松了口气。 “这些从你胸腔腹腔里面一起挖出来的绿色小点，想必也是虫卵。” 半蹲在地上的灰烬，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米粒般绿色物体，朝着巫沐漠然说道：“这些虫子身上并没有神秘学元素，按照分析仪显示，也没有信息素成分或者其他特殊元素。 我估计，不是追踪用的，而是吃人用的。 就算你把大的虫卵挖出来，这些个微型虫卵也会吞食你的内脏。”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地上的绿色“米粒”一个个爆裂开来，从里面爬出无数只微型虫豸，向周围四散爬去。 然而早已做好准备的巫沐，直接举起罐装杀虫剂一般的微型火焰喷射器，按动按钮，对准遍地虫豸喷发出幽蓝火焰。 像是爆米花爆裂般的“噼里啪啦声”此起彼伏，片刻过后，所有被手术刀剔除出来的虫豸轻声尖叫着，统统都被烧了个干净，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巫沐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如果不是他的称号技能【牵手成功】能够记住别人的汗液味道，如果不是这队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玩家同样接到了任务， 只怕勉强从怨魔与咕噜噜咕手中逃脱的他，现在已经在遭受万虫噬身之苦。 “喂喂！” 刚做了异常手术、心情格外糟糕的初荫伸手在怔怔发愣的巫沐面前晃了晃，有些不耐烦地问道：“都治好你了，也该跟我们个交代了吧？” 巫沐身上可没有胶带能给对方，只好老老实实地从他接受任务开始说起。 这位巫沐其实也是Lv11的孤狼玩家，他生性散漫受不了束缚，倒是没有直接加入机动特遣队，而且从小生长在对待他较为恶劣的亲戚家里，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需要官方保护的请朋好友， 平时就作为赏金猎人帮助特事局解决一些特殊事件，赚赚游戏货币与特事局贡献点，顺便与官方打好关系。 其实他的整体任务通关评价只能算是中上，这次愿意接受任务，也是因为他的朋友——那位已经死亡的司文斌，中秋夜刚好和他遇见了。 实力较强的Lv12玩家司文斌对自己颇为自信，二话不说直接接受了系统公布的死斗任务， 巫沐一时鬼迷心窍，抱着也许能捞上一笔的错觉，跟着司文斌这条大腿一起进入了死斗。 结果，自然惨烈无比。 两人一开始就位于殷市正北方，没能抢到特殊道具【月相定位仪】， 随后，司文斌认为此次任务的精髓就在于躲藏隐匿，既然【月相定位仪】已经被其他玩家捷足先登，为了避免被找麻烦，他们就需要在屏障中心处选择地点，布置下天罗地网， 就算拿着【月相定位仪】的玩家打上门来，他们也可以依靠陷阱，立于不败之地。 擅长布置各种阴毒陷阱的司文斌早早地布置好了一切，然而他没有料到，此时的怨魔与咕噜噜咕正在遭受特事局的疯狂追杀。 为了避开机动特遣队，怨魔直接按照月相定位仪的指示，找了距离他们最近的玩家，一头撞进司文斌的陷阱之中。 双方大战一场，尽管咕噜噜咕深受重创，但怨魔居然能够以一敌二，当场格杀了司文斌，并将巫沐俘获，让咕噜噜咕在他身上种下虫卵，限制住巫沐， 用他来开启圆球术式，让追踪而来的机动特遣队无功而返——邢河愁也是因为没能找到闹事玩家，而接受上级派遣，前往钱华路。 幸好巫沐有着保命技能，趁着怨魔为咕噜噜咕重新塑造身躯的间隙，直接远遁千里，逃了出来，顺着空气中微弱的汗味儿，找到了两名特事局玩家，救了自己一名。 “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吧，他们在我面前，用一种未知的语言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 巫沐伸手按住有些刺痛发痒的腰腹处，缓缓说道：“我刚好有项通晓语言的特殊装备，直接将他们的语言成功破译。” “他们说了什么？” “...” 巫沐沉默着回忆片刻，这才抬起头，苦笑道：“他们说，按照岿阳派遗留下来的古代残卷，当第六次屏障收缩的时候，囚魔窟的真正入口就会显现， 他们就可以从雾境深处，救出一个伟大的存在。” 囚魔窟...岿阳派... “那两个妖魔，绝对是此次任务中，对于任务本质最熟悉的一队玩家！” 灰烬猛地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斩钉截铁地低沉说道：“甚至于，此次任务很有可能都是他们引发的！” 作为机动特遣队的一员，灰烬自然知道在地表之上发生了什么。按照特事局下发给干员们的文件来看，现在殷市的局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再糟糕的话，就是撤离全城所有人！ 甚至是，放弃殷市。 沉重的负担压迫在灰烬肩上，当务之急，就是在任务结束之前，找到那两只妖魔，获悉任务真相，再在任务结束后，将情报传递给上级... “嘘！” 一旁的初荫面色陡变，她双手虚悬，让灰烬不要发出声音，自己则朝向灰白世界中黑黢黢地铁隧道，侧耳倾听， 飒—— 一股微不可查的轻风，正沿着隧道缓缓吹拂而来。 这座地铁站已经废弃了许多年，虽然与外界的地铁系统相连接，但由于结构的特殊性，外界的风是很难流通到这里来的。 这轻微风声，只能揭示一个冰冷的事实。 敌！袭！ 第二百八十一章 操纵 在漆黑地铁隧道中回荡的风声，渐响渐近， 落在轨道下方的微小石粒，也被狂风吹动卷起，翻滚着击打在钢铁材质的地铁轨道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灰烬与初荫对视一眼，立刻下了决断。 和巫沐一样，他们敢躲在这座废弃地铁站里，自然是早已做好了应对敌人袭击的准备。 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是机动特遣队的成员，比普通玩家有更多的资源，可以布置威力更大、针对范围更广的陷阱。 灰烬熄灭手电筒光芒，一脚倒钩将巫沐轻巧地踹到后方，自己则迅速从背包栏中取出颇具科幻感的长枪，瞄准了地铁隧道。 初荫立刻拿起大葱，缓慢后退，紧贴住了墙壁。 趴在她脚边的巫沐意识到了情况危急，悄无声息地翻转身躯，仰躺着，朝初荫挥了挥被镣铐困住的双手手腕，示意初荫帮他解开枷锁。 初荫从兜里拿出一把与镣铐相匹配的钥匙，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钥匙丢给巫沐，只是将钥匙牢牢攥在手心当中。 不同队伍的玩家之间是可以相互伤害的，她没有办法确保这个巫沐没有问题，解开镣铐之后不会攻击他们。 飒飒—— 风声渐趋凄厉，一抹幽深碧绿光芒，在弯曲地铁隧道的尽头亮起，照耀在隧道墙壁之上。 披着残破斗篷的怨魔，一手怀抱着瑟缩成一团球一般的发光半透明青虫，一手握着月相定位仪，在隧道中呼啸飞过， 飞行所带起的狂风将地上沙尘尽数卷起，惊吓到那些隐匿在黑暗当中的虫豸。 月相定位仪的屏幕上，清晰显示着一颗颗象征着玩家的红色小点。 巫沐正在和其他两名玩家待在一起，除此之外，在屏障边缘地区，还有两名正在向这边接近的红色小点。 在不到直径两千米的狭窄范围内，停留着足足七名玩家。 如果换作之前咕噜噜咕重伤的时候，可能怨魔会选择撤离——他并非人类，更容易遭受其他人类玩家的针对，与敌视。 也就是说，怨魔与咕噜噜咕很可能面临以二敌五的局面。 但，现在的咕噜噜咕，也就是怨魔怀里的青虫队友，已经恢复了大半伤势—— 在被李昂与柳无怠重伤之后，咕噜噜咕干脆抛弃了大部分身躯，耗费大量能量，维持住了这种只剩一个头的节能形态。 反正它的绝大多数能力，也不依靠强悍身躯来触发，现在的状态只是会有一丁点影响而已。 但，同一时间遭遇的敌人越多，对于他们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儿啊... 轰—— 骤然间，怨魔下方地铁轨道，自内而外爆裂开来，强烈的光与热将整个幽暗隧道照得亮如白昼！ 密闭空间中，爆裂引起的冲击波来回激荡，将那陈旧的钢铁轨道直接撕裂成无数碎片，四散飞去， 一块巴掌大小的铁片甚至来回弹跳，飞到了几十米外的地铁站候车处，钉在了候车处的石子天花板缝隙间。 引发爆裂的，正是特事局与异学会制造的特制物品——不仅可以产生威力极大的冲击波，还能释放出近似于当空昊阳般的灼热能量，杀伤那些妖物魔物。 之前吃过怨魔大亏的灰烬，早就在隧道里布置好了各种陷阱以及监控设施，之前也是因为看巫沐是个遭受重伤的人类玩家，才没有引爆， 现在刚好能用来对付飞袭而来的怨魔与咕噜噜咕。 光焰熄灭，良久，万籁重归俱寂， 戴着类似于夜视仪一般仪器的灰烬，举着枪炮朝隧道深处看去。 幽暗隧道的拐角处，缓慢亮起了翠绿光芒。 那黑暗之中的唯一光亮，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灰烬的方向飞来。 灰烬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去，化为灰色尘埃的手臂紧紧握着那杆颇具未来感的巨型狙击枪，瞄准了绿色光点的方向。 呼，吸。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等待着怨魔那披着残破斗篷的身影，出现在瞄准镜的中心。 蓦然，斗篷残影与瞄准镜十字一闪而逝地重合在了一起。 扳机扣下，一道巨型光束直接横穿漫长的地铁隧道，轰在那斗篷残影上，连同其后方的隧道墙壁一起，融化出圆形凹陷大坑。 但，没有击杀的系统提示！ 一击未中，灰烬他的面色较之刚才苍白瘦削了数分，原本棱角不怎么分明的面庞现在可以清晰看见突起的颧骨。 强行驱动这杆枪的代价，就是大量消耗体内脂肪。 多开几枪，只怕没等敌人杀到身前，他就得昏死过去。 在这之前，他还有再开一枪！ 灰烬吐出一口浊气，刚要再次扣动嗤嗤冒烟的巨型狙击枪的扳机，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惊惧怒斥，“你在干什么？！” 这是初荫的声音。 灰烬眼前的景色一晃，此时他才看见，躲在地铁站阴暗处的初荫身旁墙壁，出现了一个巨型的、如蜡烛一般融化的圆形凹陷大坑。 【警告，检测到合作任务队友伤害行为，已开启队友攻击削弱】 【提示，团队合作任务中，队友之间不得有主观层面的恶意攻击行为，违者将遭受系统处罚】 系统的提示音，姗姗来迟，此时灰烬才愕然惊觉，他刚才没有朝着隧道开枪，而是对准了他的队友初荫！ 要不是队友之间的默契，以及系统自动削弱友军攻击的设定，只怕刚才这一枪已经要了初荫的命。 这是...幻术！ 一直躺在地上默不作声的巫沐脸色陡变，他不顾隐蔽，朝着两名特事局雇员喊道，“我记起来了！司文斌曾经跟我说过，他之前得到了一份极为强力的心理操纵技能卷轴！” 第二百八十二章 敌意 霎时间，怨魔已然冲出隧道，悬浮于候车处半空之中。 他的残破斗篷烈烈摆动， 怀中那只瑟缩成一团的青虫咕噜噜咕，坚定而平缓地散发着碧绿光芒，照亮了下方面无表情的灰烬、如临大敌的初荫以及躺在地上额头冒汗的巫沐。 没有任何多余废话，怨魔俯冲直下，嶙峋白骨手掌上燃烧起幽蓝色的火焰，向着灰烬天灵盖攥去。 这一攥又疾又快，灰烬不敢再使用这杆威力与消耗同样巨大的重型狙击枪， 整个人向着侧边，以相当不优雅的姿态翻滚而去。 本来怨魔势在必得的一记爪击已经堪堪触碰到了灰烬头皮，接触到时，怨魔却陡然觉得手上一滑，硬生生让灰烬从指缝中溜走， 当他试图调转手掌方向，抓住灰烬时，愕然发现自己明明看得很清楚，却在主观层面无法确认灰烬的准确方位。 突然感觉，手掌不受使唤的样子。 具有特殊效果的技能，或是某种装备道具么？ 灰烬这招堪比驴打滚的动作，确实是一项技能。 【技能卷轴名称：紧急规避翻滚】 【属性：消耗型，使用五次后消失】 【类型：格斗】 【等级：精良】 【特效：佬滚。向一个方向进行翻滚转体动作，随后迅速起身。翻滚时间不长于一秒。在释放翻滚过程中，无法成为带有主观意识的指向攻击的指定目标，但会遭受范围型伤害】 【消耗：200点体能值，5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备注：在这个世界里，翻滚即无敌】 【备注：先翻，后滚】 这件可消耗技能的强度毋庸置疑。 一旦使用出来，使用者可以在最长一秒钟的时间内，进入“无法选中”状态，无法成为带有主观意识的指向攻击的指定目标， 可以轻松无视掉敌人的近身攻击，轻火力射击，或是单体法术攻击等指向型攻击。 用的好了，这个【紧急规避翻滚】就像它技能描述里所说的那样，几乎等于无敌。 如果它不是消耗型技能卷轴而是学习型的话，其品质至少也得是完美级别。 利用技能避开怨魔抓击的灰烬，来不及拍散掉头顶被幽蓝火焰点燃的头发， 在一秒钟不到的翻滚时间内，迅速将整条左臂化为灰烬材质的绵长锁链，向着短暂陷入停滞当中的怨魔狠狠甩去。 他的称号技能名为【真实伤害】，在主动触发期间，只要接触到对方身躯，就能无视所有防御，按照百分比直接在对方身躯上随机产生与攻击力相符合的伤势， 有点像是李昂的切割机称号技能， 区别在于切割机是被动能力，而【真实伤害】则需要主动开启，并有冷却时间、维持时间等等限制，倒谈不上孰优孰劣。 尘埃组成的绵长锁链横扫而来，撕裂沿途空气，携开碑裂石之力抽中了怨魔刚才站立的位置，将大理石地砖生生抽裂，四散横飞。 这一次，他倒没有听见刚才击中队友的系统提示，眼前景象稍稍晃动，再看定时，他却发觉自己刚才攻击的方向，是巫沐刚才躺着的位置。 若不是一旁初音眼疾手快，将他一脚踹飞，只怕全身受束缚的巫沐已经被尘埃锁链所劈中，直接一分为二。 ...又是这样！他明明已经瞄准了敌人，并且启动了防卫心灵的特殊装备，却还是被对方的幻术所影响，差点杀死队友！ “咕咕——” 瑟缩在怨魔怀抱当中的青虫，发出了尖利的、类似于笑声的尖利鸣叫。 之前，这两位非人玩家在月相定位仪辅助之下，找到并杀死了玩家司文斌，从他身上掠夺到了一件名为【敌意皆在股掌之间】的完美品质学习型技能卷轴。 其特效为，当有两名及两名以上的敌人在场时，即可扭曲所有敌人针对自己的敌意， 使其在攻击时产生认知扭曲现象，转而朝其他人进行攻击。在这一过程中，攻击者玩家无法察觉异常。 亲手击杀了司文斌的怨魔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获得这份完美品质卷轴，但也许是因为这项技能的学习要求太过严苛（感知属性要求高达13点及以上）， 让司文斌一直没有尝试去学习，而是将其作为压箱底的珍藏。 在获得技能卷轴之后，怨魔果断地将卷轴交给了队友咕噜噜咕，令后者进行了学习。 咕噜噜咕本来就是专精于精神操控的玩家，灵能值储备相当可观，并且它还有另一项技能，可以通过与怨魔的直接接触，从后者身上源源不断地抽取灵能与理智， 以补充施放【敌意皆在股掌之间】所需，从而极大地延长了这一技能的持续时间。 特别是在这种拥有三名敌对玩家的场合，对方针对自己的所有攻击，都会不由自主地指向其他人。 以灰烬与初荫目前的条件，完全无法规避或者免疫，只能与巫沐一起（初荫在第一时间就用钥匙打开了困住巫沐的镣铐），在狭窄空间内不断腾挪，只守不攻， 借助之前布置在废弃地铁站里的各种陷阱，与怨魔进行周旋。 “无用无用无用无用！” 怨魔咆哮着，挥动白骨手掌，将那些被他触发陷阱、向他疾射而来的钢珠、粉尘、爆裂冲击波、光束统统拍散，在这狭窄空间内，俯冲追逐着狼狈逃窜不敢继续攻击的三名玩家。 灰烬初荫与巫沐三人遭受追杀，有苦难言，他们一旦试图回头反击，就会被篡改认知，向友军出手， 哪怕刻意朝着怨魔下方的地面进行攻击，也同样会被扭曲认知，简直霸道到了极点。 唯一的办法，就是拖下去。这么不讲道理的技能，其消耗肯定同样巨大！ “你们，在幻想什么？” 怨魔阴恻恻地狂笑着，嶙峋骨爪被陷阱所阻，差一点就能划破巫沐后颈。 怨魔相信，只要他与咕噜噜咕合体，就能最大程度发挥【敌意皆在股掌之间】的效果， 就算月相定位仪上另外两名玩家赶到，也只会增强敌意扭曲的效果！更有利于咕噜噜咕的发挥！ 在这场任务里面，他们的组合是无敌的！ 轰—— 地铁站入口处，充当阻挡的单薄铁闸门，被一脚踹开。 冷清月光，顺着向下台阶，洒在地铁站内，也照亮了那几位刚好来到地铁站第一层的玩家。 他们看到，一个魁梧壮硕、披着披风的人形身影，静穆伫立在月光之中，几乎与黑夜月色融为一体。 看见披风，之前利用机动特遣队内部网络，收集过信息的灰烬下意识地想到了此次任务中的一名玩家， “卡萨斯基？！” “不！” 静穆伫立的李昂前踏一步，走出月光，让众人看清楚他身上的披风颜色。 那是一件纯黑的、有着多条褶皱的、蝙蝠一般的披风，其顶端连接着一副只露出眼睛嘴巴的半覆盖式面罩。 “你们可以叫我，百特曼。” 第二百八十三章 狂笑 李昂那带有竖形尖耳的头套，漆黑如墨的披风，看起来都颇为高档， 只是披风之下，那土黄色的防弹衣，灰色的高帮作战靴，怎么看怎么违和，就像是从城乡结合部漫展片场跑出来的廉价cospaly一样。 “这座城市，又污秽了....” 李昂语气冷若寒霜，高帮作战靴一步一步踏下台阶，身后披风轻轻抚过地上碎石，不沾染一丝尘埃， “身残志坚的我，成为殷市百特曼已经有足足五年之久，你知道这五年我怎么过的吗？” 还没等有人回答，李昂就自顾自地回答道：“没错，我每天都进行整活训练，预备应对殷市危急。 比方说头开啤酒瓶，头开板砖，手劈板砖，生嚼打火机，生吃苦瓜，同时吹两瓶白酒，吃芥末，咬硬甘蔗，往裤兜里放二踢脚。 我的口号是，整小丑的活，让小丑无活可整。 他们都尊称我为整活儿运动的狂笑之蝠， 都说我是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不只是灰烬初荫与巫沐一脸懵比， 连那个气势汹汹的怨魔一时间也因为不清楚对方实力，而停下了追杀敌人的动作。 这个披着披风cosplay蝙蝠侠的玩家，看上去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过他至少是Lv10以上玩家，这看似不可理喻的举动，只能是某种潜在的阴谋！ 悬浮在空中的怨魔，不声不响地按了按怀中的咕噜噜咕，后者依靠精神类型的技能向他发来了心灵通讯。 “怨魔，我，我看不到他身上的敌意。” “嗯？怎么可能？” 怨魔心中疑窦顿生，他之前可一直没有放下过月相定位仪，从对定位仪上红点的行动轨迹来看，这个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明明就是之前那个披着白色正义披风的人。 两支队伍之间还爆发过激烈冲突，对方差一点就把咕噜噜咕当场格杀。 怎么会没有敌意呢？ 其实怨魔也不是不敢直接动手，就算对方不受【敌意皆在股掌之间】的影响，他也有自信直接将其击杀——除了对方之外，另外三名玩家都无法直接攻击到他。 除非对方拥有某种足以一举摧毁整个地铁站的大面积杀伤型技能， 否则【敌意皆在股掌之间】在灵能耗尽之前，可以说是无敌的——这个等级的玩家还不足以拥有这种程度的杀伤力。 唯一阻止怨魔出手的，还是李昂那位尚未出现的队友。 怨魔默默地再次看了一眼月相定位仪，在那上面，一个红点还停留在地铁站入口处的三百余米之外的某幢高楼内，没有进到地铁站中。 三百米的距离，刚好在敌意扭曲技能的范围之外... 如果在开阔地带，三百米对于怨魔而言，也就一个冲刺的事情，但李昂好巧不巧地堵在地铁站入口的台阶上，周身散发出深沉凝练的气势，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概。 正当现场一片沉默的时候，一个红白色人形铠甲从入口站外漂浮下来，与李昂并肩下到地铁站内。 “哟，阿尔弗雷德你也来辣。” 李昂朝红色铠甲点了点头，“来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今天我们就会会这些个狡诈恶徒。” 这是个毛的阿尔弗雷德啊？！ 灰烬顿感蛋疼菊紧，机动特遣队的干员在外出执行任务时，会对周围景象进行监控摄录，并将数据上传至内部网络， 所以灰烬知道李昂就是之前披着白色正义披风的玩家，从其表现上来看，至少不是恶人。 而且对方既然敢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有所准备... “有一说一，纯路人，觉得哥谭蝙蝠侠有点像少爷。” 柴大小姐朝李昂点了点头，向着其他玩家低沉介绍李昂道：“没有雄厚家底，没有凄惨童年，没有坚固铠甲，只有这幅面具之下坚毅的灵魂，用自己最普通脆弱的身躯去完成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挑战，这才是真正的百特曼精神。 他即黑夜，作为殷市的黑暗骑士，他要让殷市群众咳咳，不对，是殷市恶棍陷入梦魇之中。” 李昂与柴大小姐的一唱一和，听得其他几人一愣一愣的， 初荫趁机从物品栏内拿出一只唱歌用的话筒， 同时微不可查地朝灰烬使了个眼色。 灰烬扫了眼默不作声的怨魔一眼，立刻对李昂说道，“这位朋友我是机动特遣队的成员，我们都是人类，他是妖魔，还请你帮...” “你说什么？！” 李昂眉毛倒竖，怒斥道：“听到你这么说我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我们妖魔到底要怎么活着你们才满意，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我们妖魔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起...” 蓦然，李昂顿了一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皱眉深思，“等等，爷是人类， 哦，那没事了。” 说罢，李昂展颜一笑，朝灰烬竖了一个大拇指。 “？？？” 如果懵比有颜色，那一定是灰烬的脸色。 怨魔感受着体内不断流失的灵能与理智值，冷哼一声，“装疯卖傻，” 白骨手指一弹，飞散出数朵绿焰朝着李昂疾袭而来。 李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身旁的柴大小姐动了起来，脚尖自地上挑飞数块石头，精准无误地砸飞了所有绿焰， “好啊，刚才他们说你是妖魔，我还有点不信，现在看你还会空手搓火球，我有丶怀疑了。” “哼。” 怨魔再挥手掌，夹杂着无数苍白颅骨的乌黑妖风朝李昂席卷而来。 李昂脚尖点地，身姿矫健跃起，在地铁入口处的天花板与墙壁之间腾挪跳跃，手中融入了波纹能量的长枪刺中妖风狠狠搅动， 不仅将所有追逐噬咬的颅骨打得粉碎，还将妖风搅得消散殆尽。 李昂轻巧落地，表情变化比翻书还快，立刻朝着怨魔怒斥道：“臭弟弟，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作为妖魔你竟然敢在殷市破坏公物，今天被我逮住你就没你好果汁吃，准备去坐牢狱之灾吧！” 说罢，李昂疾如雷电如提枪朝怨魔奔袭而去。灰烬面色陡变，高呼“小心...”，而怨魔则露出的冰冷笑容。 第二百八十四章 合击 怨魔不闪不避，迎着李昂而去，怀中青虫爆发出更加明亮的绿色光芒。 耳机内正在播放《小刀会序曲》的李昂手中三棱骨尖枪莫名其妙歪向一边，整个人朝着灰烬袭去，所幸他对自身身躯的掌控程度相当之高，千钧一发之际急停脚步，转过身形， 将带有强烈波纹能量的三棱骨尖枪斜斜扎在地上， 使得枪刃正对准了怨魔。 怨魔身形骤停，避免自己被枪刃扎个对穿，迅速抬起双臂，闭合双掌，锋锐的白骨十指汇集，斜斜朝向李昂。 灰烬当机立断，躬下身躯，化为灰烬的双臂凿进地面，自脚下升腾起尘埃屏障，原地形成金字塔，包裹住李昂与自己。 短暂延迟过后，怨魔掌心有如火焰喷射器一般骤然喷发出无穷绿焰，彻底笼罩住李昂与灰烬刚才所处的位置。 室内温度骤然攀升，隔了一段距离的巫沐都感觉头发蜷曲烧灼，双眼无法睁开，喉咙鼻腔被刺得生疼，整个人如浸火池。 踏，踏， 青娥甲脚不点地，骤然出现在怨魔身后，悄无声息地朝着怨魔头颅挥出右勾拳。 ‘没有...’ 怨魔心中冷笑，然而‘用’字尚未在心间流过，那青娥甲的铁拳就已不偏不倚轰中了他的脑袋。 砰—— 沛然大力之下，怨魔释放火焰的动作被直接打断，整个身躯翻滚着飞了出去，如同体操运动员一般在空中转体了不知道多少圈。 ‘怎么...回事？！’ 还在空中翻滚的怨魔，内心惊愕错乱无以言表， 他所戴着的兜帽在刚才与青娥甲铁拳的碰撞中已经被轻微石化，在惯性驱动之下，直接甩出去了一小块半石化的兜帽碎片，露出兜帽下方苍白的非人颅骨。 怨魔心中错愕，咕噜噜咕急忙通过心灵链接告诉他，【敌意皆在股掌之间】刚才一直开启没有停过。 ‘那为什么她还是打中我了？’ 怨魔来不及细想，在即将撞上墙壁的一瞬间，迅速调整身形，稍稍弯曲膝盖进行缓冲，轻巧地踩在了地铁站的梁柱上，与地面相平行， 他怀中咕噜噜咕有些后怕地颤抖了一下，瑟缩成更小一团。 乎—— 怨魔身上火光一闪即逝，那被打掉了一部分的兜帽在火焰灼烧下迅速复原如初。 他的这件残破斗篷并非凡物，况且急于救下李昂柴大小姐刚才只为尽快逼退怨魔，刚才那一拳的杀伤效果并不显著。 “你，” 站在地铁站柱子上的怨魔看向前方面无表情的青娥甲，那红色铠甲的左手手掌，呈现出蛛网一般的密集裂纹，时不时还会有一些碎片掉落在地，化为尘埃。 “很有趣。” 怨魔沙哑说道。 青娥甲挥出的那一拳能够命中，应该是她伸出左手手掌，用右拳轰击左手，以这种“隔山打牛”的方式来避开敌意扭曲技能的判定。 “可惜，你还能坚持多久？” 怨魔冷冷道：“在打死我之前，你就会被自己先打死。” “那可未必。” 李昂的声音，在半结晶化的尘埃金字塔中响了起来，随着金字塔破裂崩塌， 完好无损只是身上有些灼烧痕迹的李昂与灰烬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的技能，应该是让敌人的认知出现混乱，无法直接攻击到你吧。” 李昂一抖披风，淡漠说道：“可如果，我攻击的是别人呢？” 话音未落，李昂握紧三棱骨尖枪再次蹿出，与他并肩齐上的，还有柴大小姐。 怨魔心中隐隐不安，身形飘忽向侧边闪去。 然而，在场的还有其他玩家——巫沐双手合十，眼眸中绽放出一道精光，用双手拇指食指比划出一个棱形，在怨魔后退的方向，制造出一面延伸出十数米的半透明竖形屏障。 身形保持后退的怨魔朝身后随手一指屏障，飞出火雨将屏障溶蚀出足以让他通过的缺口， 但腾出手来的初荫猛地举起手中麦克风，朝着麦克风尖叫了一声，“啊啊啊啊啊！” 初荫有着一项类似于【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里的技能，名为【我为歌狂】， 其特效为通过唱出不同声音，为友军或敌人施加不同的增益或减益效果， 只是这技能要求玩家不能同时攻击或被攻击，因此直到现在她才腾出手来，对敌人施加减益。 初荫有些跑调的声音在空旷地铁站内来回激荡，怨魔的速度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一大截，刚好被李昂与柴大小姐追赶到。 “死！” 柴大小姐故技重施，闪至怨魔身后，以李昂为目标释放冲拳技能——由于李昂与她之间隔了一个怨魔，因此这一拳是朝着怨魔腰腹处轰去。 紧要关头，咕噜噜咕急忙释放精神系技能暂时让青娥甲陷入短暂停滞，让怨魔扭过身躯，险而又险避开这一拳。 飒—— 又一阵劲风袭来，李昂握着三棱骨尖枪，以柴大小姐的头发为目标狠狠刺去——由于柴大小姐刚好位于怨魔身后，所以这一枪实际上是奔着怨魔头颅。 仓促之间，怨魔只好竖起手臂挡在三棱骨尖枪前方，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苍白臂骨被骨枪的断裂枪刃干净利落生生砸断，半截臂骨顺着斗篷耷拉下去，掉落下无数骨屑。 火光一闪，怨魔伤势再次愈合，兜帽之下，他的眼眸中充满了怒火！ “你看你??呢？” 怨魔身后的柴大小姐口出粗鄙之语，再次挥拳，双拳齐出在空中掠出无数残影， 而他身前，李昂挥舞长枪，戳，刺，挑，撩，砸，将怨魔朝着巫沐所设置的屏障夹角逼去。 一边攻击，还一边大笑道：“这就是我们百特曼门派开派祖师，青翼蝠王韦一笑传下来的眉来眼去剑， 讲究两人配合，亲密无间，刚中带柔，杀机中闪着无限的温馨， 以勾魂摄魄的眼神，置对手死于无形之中。” 青翼蝠王和百特曼有半毛钱关系啊？眉来眼去剑又是什么鬼？你手上拿着的难道不是枪吗？ 灰烬心中疯狂吐槽，却不得不承认李昂的操作确实有效，通过攻击目标身后的“敌人”，避开了敌意扭曲地判定，将怨魔彻底压制住。 第二百八十五章 狗头 怨魔在前后夹击之下，显得有些狼狈，有时不得不依靠身躯强度硬吃一些伤害，以避开来自一方的致死打击。 以怨魔目前所拥有的技能装备道具来看，他的定位比较像是一名炮台型法师，擅长中近距离的消耗爆发， 但是他的斗篷质量相当不错，不仅能中幅度减弱外来攻击，还能自动愈合、增强使用者的各项属性， 搭配怨魔本体那没有什么“绝对要害”的白骨身躯，以及全身上下都能爆燃的腐蚀性绿焰， 完全可以让他客串成近战法师， 以伤换伤，来拖住乃至击杀敌人。 但，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李昂与柴大小姐的配合默契无间，只要怨魔稍稍表现出有拼死反击的想法，一方就会后撤，让另一方进行压制。 最坏的是，李昂与柴大小姐在发现怨魔没有要害之后，立刻转头去攻击他怀里的咕噜噜咕，有时候甚至还是佯攻，逼迫怨魔主动承受伤害，以保住队友。 李昂枪枪刺向咕噜噜咕位置，将怨魔披着的斗篷戳成烂布，用波纹能量在怨魔的白骨骨架上留下无数伤痕（由于对方是白骨身躯，切割机的称号技能起不到什么作用）， 同时还振振有词地说道：“好！真不愧是传说当中的白骨精，竟然能在这种公平对决当中与我僵持这么久。” 这算是哪门子公平对决啊？！ 李昂说这话的时候，初荫正拿着麦克风在不远处“放声歌唱” 她所拥有的【我为歌狂】技能，按照描述，是可以通过唱出不同声音，为友军或敌人施加不同的增益或减益效果， 然而，就像其他所有机动特遣队的干员们一样，初荫所在的队伍也有自己的分析团队，能为每一名干员的技能装备进行实验分析研究，制定出使用方案。 分析团队发现，【我为歌狂】技能的触发范围比他们想象中要宽泛的多， 不仅仅一些知名歌曲可以触发技能，一些无人问津的、作曲家随手瞎编的歌词与旋律，同样能够触发。 甚至于，一句逻辑不通畅但拥有简单音调起伏的话语，几个富有情绪感染力且抑扬顿挫的词语，也能触发【我为歌狂】的效果！ 于是乎，脑洞大开的分析团队就往itunes音乐商店、Last.Fm、Gracenote数据库等曲库，上传了十几首他们自己编写出来的歌曲，而这些歌曲同样可以触发初荫技能特效。 并且由于该技能的隐性判定（即分析团队自己总结出来的规律），是“一首歌歌词旋律所蕴含的情感，决定歌曲效果”，这就导致他们编写出来的歌曲，都极为“古怪”。 “爽耶！好哟！顶哇！嗯赞！支持！爱！” 初荫举着麦克风，用莫名其妙的旋律，唱或者说喊着同样莫名其妙的词汇，有点像是在唱rap。 也许是因为过于羞耻，她的脸上泛着红晕，哪怕在光线并不充裕的地铁站内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小天使嘿！始于颜值忠于人品！抱走，不约！好甜啧啧！这是什么宝藏男孩也太帅了叭！守护我们最好的大宝贝儿！” 随着初荫的声音越来越响，笼罩在李昂与柴大小姐身上的增益效果也越来越夸张。 李昂玩家数据栏的力量敏捷体质三类属性，直接在11点的基础上各自增加了一点（暂时的）， 而柴大小姐所寄宿的红白铠甲上面，甚至浮现出一层肉眼可见地金色光芒，简直炫酷到没朋友。 一旁的灰烬还能做到面若冰霜，而巫沐则蛋疼菊紧，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当初，初荫在收到分析团队给她的说明书的时候，也曾质疑过这玩意儿也能算歌？ 分析团队披着白大褂的酷酷大姐姐就一脸无所谓地告诉她“那么多屎一样的洋屁歌曲都能被资本推动排在新歌排行榜上获奖无数，老娘我花三分钟编出来的歌就不算歌咯？” 初荫也只能...听分析团队的了。 总之，不看广告看疗效，在李昂与柴大小姐身上被施加了各种buff之后，怨魔终于支撑不住，被一枪戳中面门！ 三棱骨尖枪的枪刃沿着下颚骨刮过，在颅骨后方穿刺而出，将兜帽直接戳穿。 失去了兜帽遮掩，怨魔的面容也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的颅骨，相对人类而言更为狭长，颧骨曲度较小，上下颚平整相合，犬齿獠牙强健而锋利。 这是一只狗的颅骨。 兜帽被扯，怨魔似乎被触发了什么开关，将咕噜噜咕急急塞进空空荡荡的腰腹，身躯一震，浑身上下爆发出汹汹绿焰，硬生生将前后敌人逼退。 自怨魔身上燃起的绿焰，甚至将巫沐设置的、本来用于困住怨魔的屏障，烧灼融化掉大半部分。 随着“砰”的一声脆响，结构损坏的屏障直接自行崩塌，面色惨白如纸的巫沐蹬蹬蹬倒退三步，让自己靠在地铁站梁柱上，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李昂在身形暴退的同一时间，就已拿出了巴雷特，朝柴大小姐高喊一声“ok！” 从怨魔后方逃窜而来的柴大小姐瞬间就明白了李昂的想法，边跑过来，边用手掌比划出OK的造型。 李昂拿稳巴雷特，将枪口对准柴大小姐ok手势的空心圆圈，朝着怨魔腰腹方向扣动扳机。 重型子弹迸发火焰，飞出枪膛，直接打中了冒着绿焰的怨魔。 然而，以李昂的听觉，他完全没有听到重型子弹击穿敌人身躯、击打在墙壁或地板上的声音。 面对白骨敌人，无论是溺厄暗杀术还是切割机称号，都起不到什么好的效果，李昂收起巴雷特，让柴大小姐高举双手，指尖在头顶相贴合，形成中空圆圈，再朝圆圈内打出榴弹， 轰轰轰的榴弹声爆裂响彻地铁站，但那熊熊燃烧的绿色火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再次翻腾升高， 这一次，连灰白世界里的地铁站天花板都被直接融化，成为一摊灰白色的泥浆，即生即灭，即灭即生。 化为绿焰白骨的怨魔，将咕噜噜咕放置在了他身上唯一没有燃烧火焰的中空腰腹处，白骨手掌一抖，凝练出一条绵长的绿焰长鞭，斜斜指向李昂等人。 第五次屏障收缩，即将结束。 第二百八十六章 合体 “你们，很不错。” 被撤下兜帽之后，怨魔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粗砺，如同生锈铁片相互摩擦一般，充满令人不适的金属质感。 “可惜，到此为止了。” 回应他的，是李昂打出的一发榴弹。 砰—— 榴弹疾射而出，在空中划过弧形轨迹。 还未等它接近怨魔，众人眼前忽然一花，那根匍匐在地上的绿焰长鞭已经斜斜竖起， 长鞭顶端凿入天花板中，中端精准无误地将榴弹轻松贯穿。 轰， 榴弹提前爆裂，强烈的冲击波在狭窄空间中激荡，卷起碎石，扬起尘埃。 好快... 巫沐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以他的目力，竟然完全没有看清楚绿焰长鞭的运动轨迹， 如果刚才在追击时怨魔就拿出这种招式，恐怕他和灰烬初荫根本撑不到那位自称“殷市梦魇”的玩家赶到。 “没有用的。” 笼罩在焰柱之中的怨魔，低沉说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 哒哒哒哒哒， 作为一名糟糕的听众，李昂完全没有听怨魔好好说话的意思，直接从背包栏里拿出两把机枪，一左一右，朝着柴大小姐用手臂比划出的空心圆进行扫射。 鞭炮一般密集枪声遮住了怨魔的声音，后者面不改色（一个骨头架子也做不出什么表情），手中绿焰长鞭自动收回，飞快盘曲形成一面密实的火焰盾牌。 所有机枪子弹打在盾牌上，先是被稍稍阻滞，再是被腐蚀性质的火焰烧灼融化，一滩一滩滴落在地。 “没有用的。” 躲在盾牌后方的怨魔听到枪声渐歇，继续说道：“你....” 轰轰轰。 李昂一手拿着霰弹枪，一手拿着手枪，继续朝火焰盾牌射击，完全看不出任何急躁，反而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自从在剧本任务里洗劫了一家枪店及其仓库之后，李昂就不用再担心子弹多少的问题， 如果放慢了打，拿出各种型号的武器，完全可以跟怨魔在这里慢慢耗上几个小时的时间。 第五次屏障收缩即将结束，马上就要开始第六次的屏障收缩。 等到第六次屏障收缩完毕，玩家们就可以带着奖励脱离死斗任务——这也就意味着，约束玩家的圆球术式设定届时会直接消失， 机动特遣队的成员就可以直接过来抓人。 只要拖住时间，一副“我知道任务内幕，我有某种计划”样子的怨魔，肯定会忍不住率先出手，因此李昂完全不急，甚至还想开枪的同时坐下来歇会儿。 枪声响彻不绝，此起彼伏，灰烬也适时地从背包栏内拿出榴弹发射器，朝着火焰盾牌不断轰轰轰。 最让怨魔烦躁的是，初荫又开始了唱歌，唱的还是以前机动特遣队分析团队给她专门“编写”出来的歌曲。 只是这回由于没有人上前缠住怨魔，所以初荫唱的，是施加给敌人的Debuff。 “垃圾垃圾真垃圾！生而为人我劝你善良！给爷死！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你。我qq宠物今天生日你能给我磕个头嘛？三天之内鲨了你，把你骨灰一半扬了一半拌饭。” 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配合令人蛋疼菊紧的无伴奏诡异rap旋律，听起来简直就是反人类的魔鬼歌曲，如同邪恶术士恶意满满的施法咏唱。 巫沐作为玩家，生理机能与理智值等数据都远超常人，但是听到初荫的rap咏唱，还是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想吐，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如果普通人待在这个废弃地铁站的话，恐怕一首歌不到的时间就会理智蒸发，彻底昏厥不省人事了吧.... 而被初荫魔音灌耳的怨魔，其身上甚至出现了debuff的具象化， 头顶上空悬浮着一道漆黑如墨的乌云，脚下附近的地面上涌出一滩一滩散发着难闻恶臭的黑泥， 那浓郁气味再被绿焰那么一灼烧，热腾腾的腥臭之气简直是在挑战人类的生理极限。 类比大夏天闷在塑料袋里闷了一整天的脚臭患者袜子，在这个基础上乘以十倍左右，就是怨魔周围的具体气味了。 之前和初荫搭档过一段时间的灰烬，相当娴熟地从背包栏内，拿出拿出一个吹泡泡的小玩具，朝初荫的位置吹出一个巨大泡泡，将初荫包裹在其中， 再拿出数个防毒面具， 给自己戴上一个之后，把剩下的丢给其他几名玩家。 显然，机动特遣队经常对各个干员的作战能力进行实战演练，灰烬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初荫这么毁形象的一幕了... 初荫承担的机动特遣队里的辅助一职，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利用技能召唤出的这些黑泥，在技能结束之后并不会原地消失，只能让专业人员穿着特制防化服收集起来，焚烧或是转交给科研团队进行研究。 作为骨头架子的怨魔，在遭受debuff侵蚀的时候，只是感觉身躯强度小幅度衰退，以及有些烦躁不堪，并没有被熏天臭气 但他怀里的咕噜噜咕就不一样了， 这条只剩一个头颅的肥胖青虫，同样有着遍布身躯的呼吸系统， 那些散发着满满恶意的臭气涌入它体表的气孔之中，让它的青虫身躯不住颤抖，口器里吐出一滩滩稀释粘液。 眼看技能奏效，初荫脸上喜色一闪，加大了无规律rap的音量， 然而，只见咕噜噜咕扭动躯体，肥胖的青虫身躯骤然膨胀了数分，像是史莱姆一样，将怨魔的骨架腰腹处填充得满满当当， 甚至还在继续膨胀，用青虫身躯，与怨魔骨架相互嵌入，相互包裹。 数息过后，怨魔与咕噜噜咕融为一体，他还保持着原本骨架，但在骨骼之外，布着一层胶装的昆虫“外衣” 原本应该是咕噜噜咕头部的地方，浮现在了怨魔的额骨上方。 “唉...” 怨魔幽幽嗟叹，粗糙声音之中，融入了属于咕噜噜咕的虫子尖叫，“本来想把这一招用在囚魔窟的，可惜啊。” 他俯瞰下方，燃烧着微弱火焰的眼眸淡漠一扫，果断一抖腕骨，一甩长鞭， 绵长鞭子上萦绕着的绿色火焰再次爆发，朝着最前方的李昂横扫而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灯笼 【技能卷轴名称：劣化版美达摩融合】 【属性：消耗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灵能】 【等级：完美】 【特效：合体。两个个体生命在绝对自愿前提下，相互融合，成为新的个体生命。新生命的灵魂、意识、记忆、存在、性格、外貌、灵能值、理智值等数据，受两者共同影响。新生命被视为玩家，拥有两名玩家的所有技能、装备、道具（各栏位容量扩充为二倍）。合体维持20分钟。合体消失后两名玩家会陷入长时间虚弱】 【消耗：两名合体玩家的50%总灵能值、理智值】 【冷却时间：24小时】 【备注：实验分析报告1，两个个体生命的生命本质越接近，融合产物的适应性越高。生命本质过于悬殊的两个个体尽管同样可以融合，但有时会出现中途自行崩溃、重新分裂成两个个体的现象】 【备注：实验分析报告2，实验过程中，出现过两个个体生命在融合结束后，发生记忆、人格紊乱的现象。较弱的个体有概率受到较强者的意识、记忆、性格乃至外貌的影响。因此不建议应用部门在得到更详细实验分析结果之前，将该技能应用于实战】 【备注：实验分析报告3，有关于‘两个融合产物能否再次进行融合’的实验项目，目前因缺少第二份技能卷轴而陷入停滞】 【劣化版美达摩融合】就是此次常规任务中，怨魔的最大底牌。 这项技能不仅仅是让他与咕噜噜咕合二为一那么简单，现在的“他”，各项属性比原来高出七成左右，可以使用两个玩家的所有技能，装备，道具， 并能依靠比原来更夸张的灵能值上限与恢复速度，将各项技能的威力拉升到新的档次。 如果说之前的怨魔与咕噜噜咕，还各自存在某种缺陷的话， 那么现在他们的融合产物，就完全达到了相互弥补缺陷以至没有短板的程度。 由于各属性获得极大提升，原本咕噜噜咕无法对强力玩家奏效的精神系技能，现在也可以短暂控制住所有玩家，令他们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绿焰长鞭疾扫而来，沿途的所有地铁站内梁柱，如同被热刀切割过得黄油一般，瞬间割裂断开， 一些被击打飞出去的碎石，甚至只是被绿焰长鞭稍稍刮到一点，就在空中开始了融化。 眼看所有人都要在这横扫而来的一鞭之下尽数丧命，青娥甲陡然脚后跟蹬地，掀起一堆碎石， 将石子击打中后方全身僵硬不能动弹的灰烬巫沐等人，使其仰躺着倒了下去， 同时她拉着李昂高高跃起，如同蜘蛛一般贴在了地铁站天花板上，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绿焰长鞭的横扫。 “嗯？” 怨魔稍有些惊异，他并不知道青娥甲能够活动的本质并不是“灵魂驱动甲械”，而是“灵魂发出指令，甲械自动执行”， 就算遭受精神系技能攻击，无法动弹，柴大小姐也可以使唤青娥甲做出各种动作。 灰白世界之中，随着梁柱被切割大半，室内空间被怨魔的绿色火柱融化了承重结构， 地铁站的天花板轰然响动，万均岩石坍塌落下， 却又在即将掩埋所有玩家之际，迅速复原愈合，完好如初。 长鞭扫空，怨魔也不在意，一抖手腕，操控绿焰长鞭在空中划过Z型轨迹，折返而来。 “死吧。” 怨魔平淡地吐出一个词汇，绿焰长鞭的中端如弓弦一般猛地绷紧，旋即迸射，朝着倒在地上的灰烬初音弹去， 其尖端借助回弹的余势，稍稍弯曲，势要将稍远处的巫沐开膛破肚。 巫沐在所有玩家当中相对较弱，而初荫灰烬又是特事局的成员，不知道还有什么底牌，最好尽早铲除——怨魔的头上已经没了乌云，周围那些黑泥也被火焰焚烧殆尽，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空气中那股似有若无的臭味仿佛挥之不去，跗骨之蛆一般让咕噜噜咕的呼吸系统感到一阵阵灼烧刺痛... 眼看长鞭即将命中敌人，怨魔手腕却骤然一颤，头上传来清晰的呕吐声——咕噜噜咕在李昂的溺厄暗杀术影响下，疯狂喷吐泉水，精神控制技能直接中断。 这一鞭子再次扫歪，而重新夺过身躯控制权的灰烬等人立刻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来，各施手段避开绿焰长鞭。 还未等灰烬等人展开反击，蓦然间，异变陡生！ 众人脚下的地面剧烈颤动摇晃，“咔咔咔”的岩层断裂声连绵不绝，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纹。 李昂看得分明，灰白世界里地铁站的震动，并不是来源于某位玩家，而是现实世界内的地铁站本身就在摇晃！ 轰轰轰—— 无数梁柱折断裂开，一大片一大片的地铁站穹顶自远处坍塌，将废弃地铁站的小半部分空间彻底掩埋。 所有玩家都停下了攻击，在这剧烈摇晃的空间中艰难站稳，向着地铁站的入口跑去。 真要被活埋在这片空间里，玩家就算不被万均岩石砸死，也得花费很大力气才能勉强爬出来。 崩！ 地铁站入口处的玻璃与钢质人造穹顶坍塌落下，将入口处封堵住， 与此同时，地铁站地面的裂缝中，喷涌出了无数淡薄雾气。 这些灰雾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但很快又停止了继续扩张——阻止雾气散布的，是一盏悬在空中的古代木质手提灯笼。 混乱之中，所有玩家的腕表齐齐震动。 【第五次屏障收缩完毕，第六次屏障收缩将在10分钟后开启】 【特殊道具已出现，所有玩家可在腕表中确认】 【道具名称：八方明月宫灯】 【类型：工具】 【品质：精良】 【特效：万家灯火。驱散魑魅魍魉、阴邪雾气】 【消耗：无】 【备注：八方明月宫灯无法收进背包，此次常规任务结束后不会消失，可作为普通装备放入背包栏】 【备注：拿上灯笼，带上你所重视的人，逃离这座即将被雾境吞没的城市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火雨 ？！ 地铁站骤然停止了震动摇晃，然而还保持着向地铁口冲去姿势的众多玩家，脸上却露出掩盖不住的惊愕错乱。 坍塌的地铁站，从地面裂缝中涌出的浓雾，刷新在浓雾上方的特殊道具宫灯，以及宫灯那充满了不详意味的备注。 所有因素交杂在一起，让灰烬这种特事局官方人员都错愕迷惑。 李昂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系统提示刷出来的一瞬间，他就猛地转过身去，朝着矮矮一层浓雾上方的宫灯冲去。 那古典宫灯为金丝楠木材质，经手工镂空雕刻而成，华贵典雅，古典精致。 其主色调为红黄色，整体呈八方多边形，每一面都用类似于纱绢的材质覆盖， 纱绢上面还有用金银丝线蜷曲组成的山水花鸟、明月星空等图案，面的边沿则镶嵌着一颗颗淡黄色的名贵玉石。 在八方宫灯的木质边沿，配有红色的流苏吊穗， 宫灯中心处，则亮着温润如月色般的光芒——在【八方明月宫灯】的照耀下，地面中涌出的浓雾不断退缩，瑟缩着匍匐于地， 与城市另一侧的钱华路异变，形成鲜明对比。 李昂之前也进入过雾境之中，还带着一群被卷入其中的普通群众逃了出来。 但是那次他根本没有进入到过雾境的深处，遇见的各类妖魔也远远不是雾境当中最强的那一批。 ‘根据此次任务简报内的暗示，结合一路上收集的各种线索，足以证明钱华路那里发生的雾境异变，将会演变成波及殷市的危害。’ ‘假设届时雾境会扩张遍布整个殷市，而这盏灯笼的备注，是可以驱散阴邪雾气。也就是说只要拿着这盏灯，就可以在雾境中保证安全，甚至有可能可以直接走出雾境。’ ‘无论是拿着宫灯带上王丛珊她们逃离殷市，还是拿着宫灯与特事局合作试图破解异变，都要求必须与其他玩家进行竞争，抢下并保证宫灯在任务结束时，能处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甚至于还得提防队友——任务过程中无法对队友造成伤害，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队友抢下宫灯，就无法在任务过程中再次抢回来。 这次任务，还真是恶意满满啊....’ 扑向宫灯的李昂心思急转，朝柴大小姐随手丢出两把血虫撬棍， 同时手中三棱骨尖枪猛地刺出，断裂枪刃朝着悬浮在雾气之上的手持宫灯顶端吊环，直袭而去，势要将八方明月宫灯抢夺过来。 铮—— 在他对面，似乎对于此次任务知道更多详情的怨魔直接出手，挥动长鞭向着李昂斜斜抽打而来， 并在身侧凝结出无数火雨，绕过宫灯向李昂轰来。 “给我滚开！” 怨魔挥舞着长鞭，眼眸中闪耀着兴奋到极点的火光，他身后火柱陡然迸发，推动着他向明月宫灯冲去。 危急关头，眼看李昂即将被绿焰长鞭扫中，柴大小姐驱动青娥甲奔袭踏来，用两把血虫撬棍击中了绿焰长鞭。 绿焰长鞭的实质，其实是一节绵长的动物尾骨，有具体实质。 在接触到血虫撬棍之后，长鞭受惯性驱动，回旋着绕了撬棍一圈， 将一根血虫撬棍当场直接融化断裂，另一根撬棍也同样遭受重创。 好在尽管长鞭未能命中李昂，从怨魔身侧迸发出的火雨，后发先至，朝他迸射而去。 在空中无法借力的李昂猛地转身，用伪装成蝙蝠侠披风的【暝夜氅】挡在了火雨前方，骨质枪刃还是朝着八方明月宫灯顶端吊环戳刺而去。 【暝夜氅】作为一件精良等级的防御型装备，挡住了大面积的火雨轰炸， 那些带有腐蚀性质的火雨直接融化掉了蝙蝠披风伪装，露出下方由黑色动物皮毛编制而成的大氅。 大氅与绿色火雨接触的表面，发出“呲呲”的灼烧声响，融出无数个米粒般的密密麻麻孔洞。 灼热高温穿透李昂背上的防弹衣，将热量传递到他的脊背，灼烧皮肤，烫出红肿。 但在【暝夜氅】的裁月特效下（吸收月光，修补披风，增强使用者的自愈能力），这些伤势迅速愈合如初， 就是很疼，非常疼。 “不！”在怨魔的怒吼咆哮声中，三棱骨尖枪的枪刃，精准无比地刺中了宫灯吊环， 随着枪身翘起，宫灯朝着李昂的方向滑落而去。 “你自找的！” 怨魔的吼声在地铁站中回响激荡，他一边保持着前冲姿势，一边伸手指向额头，朝着咕噜噜咕那绿豆一般的某一对复眼戳去。 由于刚才的地面震动，李昂的溺厄暗杀术遭到打断，恢复正常的咕噜噜咕直接操纵这具身躯， 啪叽一声， 用手指戳爆了咕噜噜咕的某一对复眼。 “啊啊啊啊！” 在青虫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声中， 正准备背着明月宫灯逃离的李昂身形骤然停顿，每一处皮肤、骨骼、肌肉都开始莫名颤栗。 咕噜噜咕的这一项技能，名为【万惧噬身】，需要用玩家自身的眼球为启动术式的材料， 其特效为指定一名玩家，将敌人的恐惧感放大到一百倍，强迫他回想起这辈子最为恐惧的一段回忆，在一秒钟的时间内，体会整整一百次那段经历。 这项技能的威力就像它的消耗一样巨大， 在咕噜噜咕与怨魔之前的猎杀玩家经历中，【万惧噬身】每一次都能起到奇效，就算是实力远远超出咕噜噜咕的玩家， 也会在恐惧噬身之下，丧失理智，浑身僵硬或者陷入癫狂，被怨魔轻松收割性命。 这一次，也不例外！ 李昂虽然有着猫眼装备，能起到轻微的抵御幻术作用，但猫眼的品质，完全无法抵挡一名玩家舍命释放的强力技能，直接被拖拽进入幻境， 回忆起一直封存在记忆之中的恐惧。 李昂僵直不能动弹，而远处的巫沐等人这才反应过来，朝着这里奔袭而来， 但双方距离较远，更何况他们还得抵御火雨冲击。 呼，吸， 一秒过后，李昂的眼眸从混沌中重归清明。 第二百八十九章 碾压 骨质枪刃的断裂面极为锋锐，一眼扫去，仿佛能看见枪刃表面布着一层由强烈波纹能量形成的光芒。 一往无前朝八方明月宫灯奔袭而去的怨魔，根本来不及终止惯性刹车， 只能猛地抬起一只手掌，让掌心处迸发出磅礴火焰， 凭空制造推力让自己身形骤停，险而又险避开了被枪刃洞穿撕裂喉咙的命运。 此时此刻，没了一对复眼的咕噜噜咕的尖叫声渐弱，两行脓浆如同泪水一般流淌下来，在怨魔的绿色胶质面庞上滑落。 ‘怎么可能？！’ 如果怨魔那张看不出具体面貌的脸面能够做出表情的话，他现在的脸上应该写满了惊愕。 【万惧噬身】技能的强力程度毋庸置疑， 它所诱发出来的恐惧，不仅能产生情绪、心理、精神上的强烈压抑， 更能引起生理上的直接变化。 比如呼吸加重，出汗，肌肉僵硬，心跳加快乃至骤停。 就算是等级远高于咕噜噜咕的剧本任务boss或者玩家，也会被人工诱发出来的记忆最深处恐惧所震慑，全身僵硬，不能动弹，任人宰割， 甚至在经历恐惧回忆的过程中直接心脏骤停，当场死亡。 对于未知的恐惧，对于死亡的恐惧，刻在所有智慧生命的本能当中， 而【万惧噬身】技能甚至可以追溯到婴儿时期，在母体内的，对于黑暗的恐惧，并将其放大一百倍。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记忆中最深层恐惧的百倍重放，至少在怨魔的认知世界里，没有。 按照怨魔的理解，【万惧噬身】哪怕给人类玩家，也是属于最关健时刻的压箱底绝技，不到绝境，绝不使用。 恐怕只有咕噜噜咕这种先天就拥有数对复眼的虫子，才能把它当做常规消耗技能。 ‘怎么会这样？’ 怨魔心中各种思绪绞成一团，意识却依旧极为清醒。 他扛住了使用【万惧噬身】之后，源源不断从咕噜噜咕那里反馈而来的剧烈疼痛， 扛住了巨大的理智值消耗， 手上动作丝毫不慢，握住绿焰长鞭，使其松开柴大小姐的右手手腕， 整截长鞭骤然回弹，其尖端没有燃烧火焰的部位，同样朝着八方明月宫灯的吊环刺去。 这盏灯笼，怨魔势在必得！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都要拿到灯笼... 飒—— 勾住八方明月宫灯的三棱骨尖枪猛地下坠，险险避开绿焰长鞭， 李昂猛地转过身来，眼眸中无悲无喜，脚尖猛蹬地面，将本就充满裂纹的瓷砖直接碾碎， 砂石飞溅，漫天尘埃扬起。 刹那间，李昂已然越过数米距离，身形如同魑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闪至怨魔身前。 他的力量敏捷基础属性均为11点，但在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BGM技能的多重增幅之下， 各项生理机能远远超出同等级玩家一个档次。 怨魔尚未反应过来，就看见面庞、胸膛、手臂等身躯正面被黑色披风包裹住的李昂，冲入散发着汹汹热量的火柱， 拳头如同出膛炮弹一般，于怨魔的视线中越拉越近。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怨魔看清楚了漫天火雨中，李昂从暝夜氅缝隙里露出的眼神。 不悲不喜，不掺杂任何感情，只有最为纯粹的、冰冷到足以凝结一切的杀意。 平平无奇的拳头，无视了灼热火焰，无视了咕噜噜咕释放出的精神技能，无视了绿焰长鞭的干扰， 一以贯之，势如破竹地直直击中了怨魔的头颅。 轰—— 怨魔仿佛能听到体表胶质的剧烈摇晃、额头处咕噜噜咕的凄厉惨叫，以及全身上下传来的骨骼震动断裂声。 他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横飞出去，萦绕在周身的火柱火势骤然一顿，迅速萎靡平息。 踏！ 李昂脚尖再次落地，强健有力的腿部肌腱绷紧、松开，推动他朝着白骨骨架都发生了错位断裂的怨魔冲去。 此时此刻，李昂身前的暝夜氅上出现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大小孔洞， 身上穿着的防弹服背后已经融化大半， 伪装成灰色高帮战靴的相位之靴，其外表伪装也尽数脱落。 而在李昂体表，那些没有被暝夜氅包裹住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异样病态的浅红色。 这些浅红伤痕如同斑马条纹一般散布在肩膀、脚踝， 搭配身上那由普通服饰融化形成的黑色糊状物体，李昂现在的形象堪称“惨烈”一词。 然而，杀心已起，绝难平息。 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伤势严重的李昂闪至横飞出去的怨魔身前，手臂如同战斧一般，朝着怨魔的脖颈砸下。 “死！” 这一击，势要将怨魔的脊椎彻底劈碎。 事实上，咕噜噜咕的【万惧噬身】并非没有作用，准确地说，是效果太好了。 李昂直接被拉进了记忆之中最深层次的恐惧回忆，在短暂的一秒钟时间内，重温了一百遍。 可惜，早在走出孤儿院的第一天起，那段恐惧就已经被他自己亲手终结，清算。 【万惧噬身】所诱导出来的，只有让李昂成为李昂的，纯粹到极点的杀意。 充斥他身躯每个角落的波纹能量，从皮肤的无数毛孔之中释放出来，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淡薄白气。 几乎要从体内奔涌而出的杀意，在波动着， 怨魔，就是李昂想要宰杀的对象。 似乎是觉察到了末路来临，怨魔那白骨眼眶中燃烧着的两点幽冥火焰，骤然爆发， 额头上只剩下半张脸庞的咕噜噜咕，拼了最后一口气，准备朝四周无差别地释放精神冲击。 呲—— 自怨魔白骨眼眶中迸发出的幽冥火焰，化为两条纤细的幽蓝色火柱，朝着李昂的眉心疾射而去。 李昂在空中落下的手刀立刻横置，手掌被两道幽蓝色火柱轻松贯穿的同时，已经牢牢捏住了怨魔的脖颈。 咔！ 怨魔的白骨脊椎被轻松捏碎， 漆黑披风无风自动，李昂如同没有感受到手掌被灼烧贯穿的痛楚一般，面无表情地碾压着对方的骨骼， 一点一点，将其碾碎成齑粉。 如同，在享受这一过程。 第二百九十章 颜色 “啊啊啊啊！！” 死亡威胁之下，只剩下半边脸的咕噜噜咕，张开口器，发出了尖利锋锐的凄厉叫声。 拼尽一切释放出来的精神冲击，强烈到连远处的灰烬等人都感觉浑身战栗，双目充血，额头青筋暴起直欲炸裂。 他们清晰看见，李昂周围的空气中，强烈的精神冲击几乎化为实质，凝结成无数个半透明椎体，在空气中拉扯出波纹涟漪，朝着中心处的李昂轰击而来。 精神冲击的生效速度实在太快，无论是手腕被绿焰长鞭灼烧、双臂俱废的柴大小姐， 还是远处的灰烬与初荫，都来不及驰援，只能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象征着精神冲击的无数个半透明椎体，密密麻麻朝李昂攒射而去。 倏—— 破空声骤然响彻整个废弃地铁站，初荫只觉眼前一花，那躺在地上的怨魔竟然凭空飞了出去， 而环绕着李昂的无数椎体，也自动消散。 ‘发生了什么？！’ 时间，仿佛放慢了， 初荫脸上还保持着刚才凝重表情，这一刻她好像能听见自己大脑如同齿轮机器一般缓缓转动的声音。 大脑运转着，消化着视网膜内残留着的刚才那一刹那的画面信息。 那是一支箭，一支从废弃地铁站入口处疾射而来的一人高巨型木质箭矢。 那支箭矢，自极远处飘忽掠来，轻盈穿透了斜斜倒下、封堵住地铁站入口处的穹顶玻璃， 在月光的笼罩中，极缓慢地旋转着，掠过所有人眼前。 箭矢有拇指般粗细，硬木制成，表面呈现出木质的淡黄色，纤细挺直， 顶端嵌着同样平凡朴素的铁质箭簇，末端则用细密丝线捆着做工粗糙的苍白箭羽。 平平无奇的这支箭，跨越漫长距离，抵达了躺倒在地的怨魔前方。 精神冲击形成的半透明椎体，根本无法对巨型箭矢造成任何影响，被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波澜地轻易贯穿。 熊熊燃烧着的狂乱绿焰，甚至来不及在木质长箭上留下腐蚀痕迹， 目送着箭矢，命中了怨魔的胸腔。 初荫的大脑，终于消化了刚才所见到的那一刹那。 而此时， 箭矢命中目标所发出的巨大沉闷爆裂声，才在地铁站中激昂回荡开来。 之前坍塌砸落、彻底堵住地铁站入口处的人造穹顶，后知后觉地发出了“咔嚓咔嚓”的连绵响声， 坚韧的防弹玻璃一块块掉落，像是被剥下的巨兽鳞片。 地上的尘埃被箭羽风势卷动，后知后觉地从地表飞扬而起，如同双手合抱一般，卷出中空的箭矢轨迹。 这支箭，自然是柳无怠所射出来的。 早在李昂以殷市百特曼的造型进入地铁站前，柳无怠就已经在地铁站不远处的某座高楼上，做好了准备。 她的一项压箱底技能，是凝神静气一段时间之后，射出一支速度奇快无比的箭矢， 蓄力越久，箭矢的体积与威力就越大。 搭配上【角良弓】的落雁特效，只要在目力范围之内的敌人，她都有信心一击致命。 在此次常规任务当中，对一个敌人一击致命的效果远远要比重伤两名敌人来的要好， 更何况下方地铁站内，除了怨魔与咕噜噜咕之外，还有这巫沐这样的第三方玩家， 屏障收缩范围内，也应该有着另外两名尚未露面的其他队伍玩家（祭酒与约翰·乔伊斯）。 这一击，必须雷霆万钧，不给敌人留下任何生还的可能，以防后患。 方才李昂与怨魔缠斗之际，角良弓上的箭矢威力已经到了临界点，只是因为找不到好的角度，柳无怠才箭在弦上迟迟悬而不发——角良弓的落雁特效，是让箭矢必定命中目标， 沿途遇到阻碍，会让箭矢自行穿过。如果阻碍过于坚固，则会让箭矢自动绕行。 对于蓄力良久、威力爆表的这一箭而言， 李昂的身躯恐怕也算不上什么“过于坚固的阻碍”，会将其直接贯穿——系统会屏蔽友军伤害的大部分杀伤力， 而柳无怠心中隐隐觉得，这一箭的威力哪怕在消除掉大半之后，依旧可以对队友造成致命效果。 因此，直至刚才她才陡然松开弓弦。 铮， 弓弦兀自震颤，柳无怠却无暇去窥探地铁站内的情况——她的三筒望远镜里，象征着咕噜噜咕与怨魔的气息尽管微弱到了极点，但是却依旧存在， 耳边也没有听到系统的击杀提示。 这一箭，并没有能直接击杀目标。 她直接收起弓箭，身形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戴着黏性手套（同样也是精良品质的装备）的手掌按在高楼墙壁上，制造出一定黏力，让她以迅捷而安全的速度，轻松落到地面上。 此时此刻，这片以地铁站为中心的灰白世界里，闯入了不少不速之客。 十数辆特事局的黑色装甲车辆，横冲直撞自街角疾驰而来， 天空中响起了直升飞机螺旋桨转动的刷刷声音，挂在直升飞机两侧的探照灯打出数道光束，朝着地铁站直扫而来。 毫无疑问，在刚才废弃地铁站内地面震动的那一刻起，受到消息的特事局就已经开始了行动，直接排出人马队伍，过来查看情况。 柳无怠并不知晓钱华路那边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特事局对于雾境异变到底做了哪些准备，她只明白，那盏【八方明月宫灯】的备注上，充满了不详的意味。 殷市...会被雾境吞噬么。 柳无怠狂奔疾驰，数息间已然跨越数百米距离，跳跃过阻挡前路的装甲车辆，朝着地铁站入口处冲去。 沿途，特事局的装甲车辆已经全部停下，无数全副武装的干员们与机动特遣队玩家自车上鱼贯而下，和柳无怠一起朝着地铁站进发。 其中不少人，柳无怠都在特事局里见到过，叫得出姓名。 这些特事局的中坚力量，由于灰白世界的限制，完全无法察觉到柳无怠的存在， 双方擦肩而过，唯一拥有颜色的柳无怠，挤在人群之中，如同一条特立独行的鱼。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光剑 柳无怠随手射出一记爆裂箭矢，炸开堵住地铁站入口处的穹顶，身形鱼跃而起，如同一片柳叶一般，轻捷跃入爆裂产生的缝隙之中， 脚尖自地面速掠而过，轻松写意卸去前冲之势。 她看清楚了，地铁站内的情况。 地铁站的空间结构，已经因为岩层断裂而坍塌了一大半， 地面布着密集的深邃裂缝，碎石到处都是，几乎难以落脚， 源源不竭的雾气从裂纹中涌出，不像是舞台剧中使用的干冰烟雾，而是凝结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层匍匐在地的低浅雾层。 怨魔倚靠着梁柱仰躺在地，他的胸膛处牢牢插着一支巨型木箭，脖颈脊椎被人硬生生地碾成齑粉，额头上的咕噜噜咕已经彻底失去意识。 “嘶呃...” 合体之后拥有呼吸系统的怨魔，费力地呼吸着，埋藏有白色经络的绿色胶质肌肉不断震动，像是一块不断震颤的人型果冻。 怨魔还能活着的唯一原因，并不是李昂心慈手软， 而是怨魔头顶，正高悬着一把完全由光芒组成的十字双手长剑。 那柄长剑，源源不竭地散发出恢弘静穆、明亮纯粹的白光， 将下方怨魔笼罩在光柱之内， 光剑空气中仿佛响着不似人声、难以清晰描述的圣言咏唱。 同样笼罩在光剑之下的，还有那盏【八方明月宫灯】，以及坐在怨魔身侧不远处的祭酒。 时间倒退回半分钟前， 当柳无怠射出长箭并命中奄奄一息的怨魔之后，两柄光质长剑自下方地铁隧道飞来，笼罩在怨魔与【八方明月宫灯】的上方，挡住了李昂试图绞杀怨魔的举动。 爆裂、拳击、子弹、火焰、幻术....任何形式的攻击均无法穿透光剑的笼罩范围， 无论是李昂还是初荫等人，都无法伤害到光剑之下的怨魔，也无法拿走同样被光剑笼罩的八方明月宫灯。 光剑之下，那片回响着似有若无咏唱声的空间，仿佛与灰白世界完全隔离了一般，接触不到彼此。 错愕之中，头上同样顶着一把光剑的祭酒，从地铁隧道中缓缓走出。 此时他的身体状况，比上次见面时要好上不少。 原本被李昂与柴大小姐轮番殴打的残破身躯，此时到处涂抹着淡黄色膏药，填补住所有伤口。 原本断裂的四肢，已经用某种类似于白色橡胶材质的手臂大腿所替代， 手脚粘合处，同样涂抹着一堆散发出古怪难闻气味的淡黄膏药。 现在的祭酒，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惨遭破坏、勉强修好的玩具，哪怕只是平常走动，都给人一种他随时可能自行解体的脆弱感。 “还好...” 祭酒在李昂的冰冷凝视中露出了苦涩笑容，蹒跚着缓缓走近，一屁股坐在了丧失意志的怨魔旁边，“终于赶上了。” “赶着过来送死么？” 李昂平静说着，手上动作一点不慢，极为娴熟地从背包栏里拿出各种易爆装置， 安置在祭酒与怨魔周围，淡淡说道：“这些光剑的效果，应该是在一定时间内让几个单位进入无敌吧？ 不管它是技能装备还是道具，威力越大也就意味着限制越大，消耗越大。 我不觉得，这些光剑的维持时间，能撑到第六次屏障收缩完毕。” “...” 祭酒没有直接回答，他默默看着李昂铺设好易爆装置，眼眸中不知道流转着什么情绪。 李昂说得没有错，祭酒使用的这件道具，确实有其限制。 【名称：光之护封剑】 【类型：消耗型道具，使用一次后消失】 【品质：完美】 【特效：光之护封。对三把光之护封剑经过三十秒的咏唱之后，可指定三个目标，使其进入静滞状态。目标须处于千米范围内，且对使用者不抱有敌意或抵触心理。目标可以在静滞状态中自由活动，但无法使用技能装备道具。无法攻击、被攻击、受伤。原有伤势不会愈合，不会恶化。灵能、体力、理智等数值无法自然恢复。静滞状态持续十分钟，无法主动取消。光之护封效果结束后，使用者的灵能值强制归零】 【消耗：500点灵能值，500点体力值，10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能阅读、理解、吟唱鲁纳斯文字】 【备注：光剑高悬苍穹，静穆庇护众生】 这件作为祭酒最大依仗的【光之护封剑】，其特效堪称强悍霸道， 玩家只要处于光之护封内，无论是踏入岩浆、漫步海底、直面核爆、呼吸氯气，都能直接无视掉所有伤害。 这十分钟内，哪怕天塌地陷、地球毁灭，光之护封剑所庇护的目标也能安然无恙。 一般而言，这件道具的正确使用方式，应该剧本任务里，其他队友 适用场合，应该是一队玩家挑战剧本任务的boss时，使用者躲藏在暗处隐匿起来，突然利用【光之护封剑】封印boss和boss的小弟，为其他队友争取时间，让他们恢复状态，缓冲技能的冷却时间。 也可以在厮杀的关键时刻，利用光之护封剑，保护即将死亡的队友。 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十分钟的维持时间，以及效果结束后，使用者自身的灵能值会被强制清零。 灵能值清零，也就意味着绝大多数技能装备都无法使用，还要被施加灵能值耗尽、头晕目眩精神枯竭的debuff，基本上和废了没有什么区别，只能任人鱼肉。 无论怎么想，都不适用于眼下这种死斗环境。 “你说的，没错。” 祭酒依靠梁柱，脸上表情极为苦涩， 他看了眼面色阴郁的李昂等人，有些吃力地抬起白色橡胶手臂，扫了眼腕表，缓缓说道：“诸位不用那么戒备，有三把光剑在，你们无法伤害到我们，也无法拿走这盏八方明月宫灯。 现在到场的已经有八名玩家，也就还剩一个外国玩家没有到场——估计他也正在朝这边赶过来， 我们不如好好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 已经铺设好易爆装置的李昂平静问道。 第二百九十二章 解决 他将暝夜氅收到身后，这件披风拥有自动修补特效，现在已经没有了多少破洞， 连同李昂身上的红肿灼烧痕迹，也在暝夜氅特效的帮助下，开始慢慢愈合恢复。 他身侧，站着手搭在弓弦上的柳无怠，以及悬浮在空中的柴大小姐。 之前绿焰长鞭直接毁坏掉了一把血虫撬棍，另一把融化了一半的撬棍也不知道能不能使用， 青娥甲的手腕，也被绿焰鞭子缠住，灼烧出深邃伤痕——好在青娥甲的材质特殊，寄宿在其中的柴大小姐并没有受到什么直接伤害， 而且青娥甲同样拥有自愈特效，这会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只是... 柴大小姐微不可查地扫了眼李昂的背影， 刚才李昂暴起、一击重伤怨魔的时候，露出的那股前所未有纯粹杀意，让尚在绿焰长鞭束缚之中的柴大小姐都感觉到了魂魄上的恐惧。 那股纯粹杀意，令她毫不怀疑，李昂会想尽一切办法彻底除掉怨魔与咕噜噜咕。 鉴于怨魔他们可能使用了某种触发李昂“机关”的精神系技能， 柴大小姐有理由相信，对自身身份保密原则看重到极点的李昂， 有可能会找机会，清除掉在场出柴大小姐之外，所有外人。 甚至...包括初荫、灰烬，乃至柳无怠。 恐怕也是因为那不经掩饰的强烈杀气，本应处在同一阵营的灰烬初荫巫沐，才会在此时，选择站在稍远处吧。 “...” 柴大小姐看着逐渐平和下来的李昂背影，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彻底没有底线的、肆意在现实世界使用猛毒短刀与生物母版的李昂，到底会有多强...她完全不敢想象。 好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 祭酒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谈一谈，在场几位的人身安全。” 他环顾了一圈废弃地铁站，轻声说道：“再过八分钟左右，第六次屏障就会开始收缩，最终的收缩范围，就在这座地铁站附近范围。 而这里，已经被机动特遣队重重包围了...” 诚如他所言， 现实世界中，直升飞机缓慢降低高度，将探照灯的光芒洒进地铁站内， 机动特遣队一名中年干员，在稍稍估量一番之后，伸出手去握住了堵住地铁站入口处的穹顶，闷哼一声，猛地发力，配合队友将结构弯曲断裂的穹顶直接掀开， 让那些全副武装的干员得以冲进地铁站内。 两队战术小队，沿着入口处鱼贯而下，迅速用轻重武器设置好了火力点。 由于圆球术式的存在，机动特遣队的众人看不到李昂等玩家的身影，他们只能看见地面散布着的裂纹， 以及从地面裂纹中涌出的浓雾。 只是这些雾气，和他们在钱华路那里见到的不一样， 这里的雾，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全都匍匐在地，浅浅一层，完全不敢随意扩张。 地铁站内某处地方的浓雾，受到的压制更为明显，呈现出圆形的虚无区域，仿佛那块地方，有什么众人看不到的东西，在不断侵蚀雾气一般.... 一片寂静之中，机动特遣队的成员们以极快的速度，在这一层空间内布置好了火力点， 每一名干员的头盔上，都配备有实时录像传输装置， 搭配上后勤组朝地铁站深处释放的侦查无人机， 位于远处的指挥中心可以清晰看见这座废弃地铁站内的每一个地点。 机动特遣队的作战小队队长，利用耳机向上级汇报此处情况，挥挥手让下属快速清扫场地，设置好便携式电路与灯光。 除了被可以放轻的脚步声外，整个清理地铁站的过程几乎悄无声息。 此时，研究团队与异学会顾问一起，也带着各类仪器跑了下来。 在干员们的帮助下，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迅速将一台台微型信号架摆放在雾气边缘的各个角落， 并用连接上电路的便携式电脑，快速分析此处雾气浓度、含量、成分、能量特征，将数据上传，与钱华路的雾气样本进行比对。 特事局的忙碌画面，在初荫等人的眼中是如此怪异——对方明明就近在咫尺，却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存在，无法沟通，交流，接触。 “等到屏障解除的时候，在场各位都会发现自己已经深陷机动特遣队之中。 就算有隐匿逃命的技能装备，在全副武装、持有各类型装备的精英玩家面前，恐怕也绝难逃离。” 祭酒扫了眼灰烬与初荫，不急不缓地说道：“那两位本就隶属于特事局的干员自然不用担心，但是对于并非特事局成员、也没有打算加入特事局的玩家而言，就很难处理了。” “...” 李昂歪了歪头，淡漠说道：“按照宫灯上面的备注来猜测，过不了多久这座城市就会被纳入雾境范围。 如果不解决异变，逃不逃离特事局包围圈，又有什么区别。” “没错。” 祭酒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解决雾境异变，拯救殷市于水火之中呢？” 为等李昂开口质疑，灰烬就已愕然出声，“什么？！你有办法？” 说实话，灰烬是不太相信的，特事局拥有最充足的人力物力支持，有科学院的帮助，有异学会的指导， 连特事局都一筹莫展的雾境异变，区区一个躺在地上废了的玩家，有什么资格说解决？ 面对灰烬的惊诧，祭酒默默点了点头，朝他说道：“你是机动特遣队的成员吧？应该听说过庄澎湃这个名字。” 灰烬眼睛一眯，“...殷市的昙花高级成员？” “嗯。”祭酒说道：“他死后，我接替了他的位置。这次的雾境异变，所有环节都在昙花的计划之中。” “...”灰烬默不作声， 他的理智告诉他，以特事局对于昙花的了解，昙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产生这种规模的异变， 更何况雾境本身的历史，要远远长于昙花组织的诞生时间。 “雾境并不是昙花造成的，” 祭酒幽幽说道：“它产生于汉朝，用于封印天下妖魔。当时它有另一个名字。囚魔窟。” 第二百九十三章 蜃龙 “就像各位已经知道的那样，在历史上，除了数次大规模的杀场游戏之外，还进行过无数次数量未知的小型杀场游戏。” 由于光之护封剑的存在，祭酒身上的伤势不会恶化，所以听上去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 “杀场游戏，不仅会挑选出人类当中的天资卓越者，使其成为玩家，还会催生出各类非人类玩家。 种族的差异，使得非人类玩家的道德观念与人类存在巨大差异， 绝大多数非人类玩家，并不介意使用一些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快速增强实力。 比方说，掠食人类平民； 无限制地汲取土地灵气，直至一处彻底化为寸草不生的荒漠； 掘开江河沟渠，挖塌山岳，改造地势，以修改灵气流向，为自己塑造灵气充裕的洞府； 蛊惑诱骗人类、以人类为材料大规模举行各类仪轨； 这些手段，在人类玩家看来绝对无法接受， 但对于非人类玩家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妥。” 祭酒幽幽说道：“非人类玩家及其后裔，以及那些因为杀场游戏异变而获得强悍力量的无智野兽， 统统被人类称为，妖魔。” 他默默扫了一眼陷入昏厥的怨魔，继续对李昂等人说道， “在杀场游戏进入低谷、玩家数量大幅度减少的年代，妖魔横行无忌，肆虐人间。 异学会或者其他某些方士，用了某种方式， 在当时还是一片沼泽滩涂的殷市，设置了一个巨大的阵法，专门用于封印那些妖魔。 这个阵法，也被称为囚魔窟。” “等等，” 灰烬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从背包栏里拿出一个金属圆球，悄无声息地捏在手心， 同时出声问道，“封印？为什么不直接绞杀掉妖魔？” 祭酒有些无奈的回答道：“因为鼎盛时期的异学会，远胜于寻常妖魔。 他们散布在天下各处的人间行走，也要比游兵散勇的魔物要强大的多。 异学会的首要工作，是编纂典籍，绘测妖魔图谱，记载任务记录，希望能绕过杀场游戏，在灵气枯竭的情况下对超凡力量进行传承。 也就是说，在当时的异学会看来，对于妖魔力量来源的解析，要比绞杀妖魔更加重要。 况且，一些强悍魔物的生命形态极为特殊，就算是以异学会的力量，也不足以彻底杀死，只能将其封印。 异学会在殷市囚魔窟边上，设置了据点， 像对待今天实验室内小白鼠一样，冷酷无情地从囚魔窟中随意取用妖物， 解剖，实验，研究，分析，论证。 将第一代或者第二代妖魔做成药物，兵器， 人工选育，培养出适合训练成坐骑、宠物，或者是食物的妖魔物种。 然而，由于一些特殊种类妖魔的繁衍速度远超人类想象，哪怕在囚魔窟中也能不断产生新的妖物， 再加上异学会的人间行走源源不断从各处俘虏来有研究价值或者强大到难以被消灭的妖魔， 囚魔窟内的妖魔数量持续激增， 保守估计，在秦汉时期囚魔窟最衰败的时候，雾境当中也容纳了至少数万只各类妖物。” “...”灰烬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祭酒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你在想，以异学会的深谋远虑，是不会把这么多魔物，放置在囚魔窟当中的吧？ 一旦杀场游戏进入低谷，灵气萎缩，超凡元素衰退， 失去了力量优势的异学会，将无法保证囚魔窟的安全。万一囚魔窟出现意外，将会有数以万计的妖魔从中逃离...” 祭酒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为了防止那种糟糕情况的发生，异学会也有着各类预防手段。 一旦他们觉察到灵气即将衰退，就会对囚魔窟中的妖物进行有选择的大规模清除，绞杀掉一些具有高度威胁，或者没有什么研究价值的妖魔。 就好像生物实验室里，会清除那些感染上危险疾病的小白鼠一样。” “...” 几名玩家听了都没有说话， 种族之间的竞争，冰冷，残酷，惨烈，无情， 如果祭酒说的是真的，那么作为享受到异学会封印妖魔带来好处的后世人类，他们自然没资格对异学会指摘。 “除了定期清除之外，历代异学会还会主动加固囚魔窟的封印。 囚魔窟的结构，类似于倒立的塔状，上宽下窄。 上层空间更为宽敞，其中封印的妖魔数量众多， 下层空间更为狭窄，其中风影的妖魔数量稀少但更加古老强大。 随着时间流逝，囚魔窟的层数不断增加，封印的整体强度也越来越高。” 灰烬沉默了一下， 他手中的金属圆球，是一件名为【谎言的味道】特殊道具，精准无误地进行测谎，而且等级相当之高，可以破除掉许多言语欺骗之类的相关技能。 这件道具，一直没有进行报错，也就是说祭酒所言的内容，并没有撒谎欺骗。 灰烬开口问道：“那么，这些雾气又是怎么一回事？也是囚魔窟本身自带的阵法结构么？” “不，并不是。” 祭酒缓缓摇头，“异学会为了确保在灵气衰退时期，囚魔窟也能万无一失，特意设置了最后一重，也是最关键一重的保险。 他们，蛊惑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条龙， 一条蜃龙。” 在场几位玩家都阅读过不少古代志怪方面的典籍， 知道按照志怪记载，蜃龙是龙的近亲，形似蛟龙，头有鹿角分叉，背上有红色鬃毛，全身鳞片呈暗土色，蜃身一半以下鳞尽逆，桀骜不逊。 蜃龙能喷涂雾气，制造出极为真实的幻觉，以引诱燕子飞入口中。 “尽管不清楚当时的具体年代，但是从残破竹简上的只言片语可以推测出，那条蜃龙是世间仅剩的一条真龙， 异学会向蜃龙提出了某种交易，让它自愿驻守在囚魔窟内。 成年蜃龙的强悍实力，足以镇压塔中强悍妖魔， 而且蜃龙喷吐出的雾气，可以配合囚魔窟的阵法结构，在塔内外，制造出充满幻觉的雾境。 在异学会逐渐衰落的这些年代，遵守着诺言的蜃龙，不断喷吐雾气，维持雾境，让塔中各类妖魔陷入幻觉，将其消磨成渣。” 第二百九十四章 控制 初荫迟疑地问道：“那现在的雾境异变...” “也是因为蜃龙。” 祭酒缓缓说道：“蜃龙作为真龙，天生拥有超脱凡尘俗世的神性， 祂所制造出的雾气幻境，荒诞虚妄，却又真实合理，甚至可以蒙骗整个世界，制造与尘世彻底隔离的独立空间。 彻底困住妖魔，并用永无止境的幻境，磨灭妖魔的自我意识，使其成为无知无觉的死物，最终被囚魔窟里的阵法磨灭成渣滓，化为囚魔窟的燃料与养分。 眼下现实世界中，从地底涌出的浓雾，仅仅只是囚魔窟外层最微不足道的雾境边缘而已。” “嗯？！” 灰烬悚然一惊，“你是说，囚魔窟正在与现实世界的殷市相结合？” “呵呵，” 祭酒有些讽刺地看了灰烬一眼，轻声说道：“当异学会设置囚魔窟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是一片荒芜的沼泽滩涂，完全没有人居住。 囚魔窟设置好了之后，不断向外逸散的妖魔气息，更是彻底摧毁了这片沼泽区域的生态幻境。 只是因为蜃龙所制造出的雾气幻境，让囚魔窟独立于尘世之外，削除了魔气负面影响， 才使得古人能在这片区域周围已定居， 才有了松江府，有了现代的殷市。 与其说囚魔窟与现实世界相结合， 不如说囚魔窟正在重新回到原本它应该在的位置。” “...” 灰烬脸色铁青地问道，“囚魔窟在现实世界所对应的物理坐标，在哪里？” “呵，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么？” 祭酒摇了摇头，“就在钱华路下方。尽管不知道现如今的囚魔窟里面还存活着多少妖魔，但是对比一下千年前竹简上的记录，保守估计，至少也应该有个数万只吧。” “呼...” 灰烬吐出一口浊气，忍住了跑到圆球术式外面、将这一情报传递给机动特遣队的冲动——他需要从祭酒身上得到更多的情报， 而且现在屏障已经收缩完毕，恐怕没等到他跑出千米之外，恐怕就因为理智值耗尽而变成疯子了。 站在他旁边的初荫，微不可查地看了灰烬一眼， 这个角度，初荫能看见灰烬手里专门拿来测谎用的金属圆球。 其实从之前祭酒开始透露情报的时候，初荫就已经悄咪咪地从背包栏里拿出了巴掌大小的超小型无人机，并开启无人机的摄录功能，记录下祭酒的话语。 作为殷市本地人加上机动特遣队干员，她也明白这条情报的重要程度，直接用负在身后的双手，操控超小型无人机，沿着地面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势要将无人机送到千米之外的圆球术式之外，将信息传递给特事局的同事。 一片沉默之中，李昂开口说道：“囚魔窟还有多久彻底降临？为什么发生异变，降临殷市？” 祭酒摇了摇头，“具体的降临时间，我也不清楚。不过估计就在今晚。 至于发生异变的原因...按照我从昙花组织那里得到的情报，我猜测很有可能是古代方士组织，与蜃龙的约定已经到了期限。” “猜测？”李昂眼睛一眯。 “没错。”祭酒有些无奈，“我虽然是昙花组织的成员，但加入时间还没有我的队友执爵长，他们透露给我的信息也很有限。 要不是之前昙花的负责人庄澎湃在剧本任务里离奇死亡，我也不会被委以重任。 而且我怀疑，昙花组织自己得到的情报也不完整，或者说有所隐瞒。”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信息的？” 灰烬忍不住开口问道。 作为机动特遣队的成员，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连现在异学会都不清楚的事情，一个昙花组织的高级成员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祭酒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放在以前，异学会自然拥有世间最大、最全面的异常事件数据库，但现在以异学会传承断绝的程度，跟推倒重来没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昙花组织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它的诞生，与另一个方士组织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个组织，名为岿阳派。” 无人应答，祭酒自顾自地说道：“那是一群与异学会差不多同时代、甚至更加古老的方士组成的隐秘组织。 该组织的成员数量稀少，行事诡秘，时而维护秩序，时而破坏平衡，谈不上具体的好或坏， 上古时期几乎所有的大型异变背后，都有他们的身影。 有一些观点认为， 正是岿阳派去刻意引导新生代方士，帮助他们建立了最早的异学会组织。 而在一些流传到昙花组织手上的异学会远古竹简上，也确实有异学会与岿阳派双方共同合作、捕获强悍妖魔的记载。” 祭酒咳嗽了一下，缓缓说道：“与外界想像不同，昙花组织并没有那么严密与秩序分明，除了极少数高级人员之外，也没人知道昙花组织未来的具体策略与发展方向。 昙花的中下层基本都抱着尽可捞钱的想法，而被蛊惑诱骗而来的中上层，基本都信了昙花那套‘在杀场游戏带来的变革中，继续维持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 柳无怠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实际上她也清楚，她父亲柳克俭当初感染昙花疾病，恐怕也是去参加了什么上流社会的聚会，主动或者被动被卷入了昙花组织当中。 不得不说，昙花组织这种“维持现有阶级，保证上层人士财富地位不动摇”的口号，搭配上能够给人以低级超凡能力的昙花3型药剂，确实具有蛊惑力， 可以诱骗到许多对杀场游戏一知半解，或者深感生命财产受到威胁的上层人士。 柳克俭中招也就不难理解了。 “之前，我虽然是昙花内的一名成员，但是对于昙花的口号并没有什么想法。 在为昙花工作期间，我利用一些玩家的特殊技巧，获取到了昙花组织的真正机密——上古时期的方士组织岿阳派，为了应对现代即将展开的大规模杀场游戏，引导一部分凡人建立了昙花组织。 昙花，是岿阳派的下属分支，是岿阳派中某个或者某些成员设下的暗子。 其建立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实现岿阳派针对囚魔窟的计划。” 祭酒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他们早在无数年前，就已经做了充足准备， 提前埋设下各类超凡物品，以期能在关键时间点，推动杀场游戏自发形成有关于囚魔窟封印解除的任务。 并给昙花组织留了一则预言诗。 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顾菟在腹，何所不死，长人何守，龙辀乘雷，离窟东行。 这段话就是岿阳派遗留给昙花组织，并最终转交到我手上的、有关于此次任务的预言诗。 大致意思为： 月亮有着什么特质，能够死而复生， 月中黑点又是什么，是否是兔子腹中藏身。 不死之国到底在哪，长生种依靠什么东西， 龙车带着雷声，离开洞窟向东边前行。 按照昙花上层的理解，雾境发生异变，也就意味着蜃龙即将脱离囚魔窟，自行飞走。 他们的目的，是让我利用这盏八方明月宫灯，进入到雾境当中，最终控制住要离开的蜃龙。” 第二百九十五章 拯救 “控制蜃龙？” 李昂的声线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起伏，“就你？” 这句疑问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只是如果真像祭酒说得那样，蜃龙能以一己之力守护维持囚魔窟， 那么姑且不论昙花控制蜃龙的具体原因与正义性， 哪怕只讨论可操作性， 区区一个身躯残破不堪、被困在死斗任务当中的低级玩家，又有什么手段，能够控制住一条蜃龙？ “来参加此次死斗任务的，确实只有我和执爵，但是这位躺在这里的怨魔，同样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昙花组织的某个高层告诉我，此次任务当中会遇见一对妖魔组合，他们的目的同样也是进入雾境当中。我和他们可以在进入雾境之前，进行一段时间的合作，清除掉死斗任务当中的其他玩家，为计划排清障碍。” 祭酒缓缓说道：“至于如何控制蜃龙...他们倒是没有告诉我具体步骤，只是说让我拿着八方明月宫灯从雾境的入口，进入雾境， 然后我就会自然而然找到那些在任务开始前，那些已经处于雾境当中的昙花成员。” 李昂心中一动，“晚在特事局各个据点中离奇失踪的所有昙花药剂病患？” “没错。” 祭酒抿了抿嘴唇，“昙花并不是慈善组织，拿出来各类型药剂不是为了培养一群废柴，而是为了彻底利用他们。 早在任务开始之前，昙花中的一名高层，就利用岿阳派遗留下来的异常物品，进入个据点带走了昙花病患，直接进入雾境，准备进行仪轨。” 他顿了一下，幽幽说道：“越是囚魔窟的深处，那里的妖魔就越发恐怖狰狞，诡异不可名状。 就算是天生拥有幻境能力的蜃龙，也无法完全避免被那里的恐怖氛围所侵蚀。 因此，蜃龙戴了一顶冠冕，也就是此次任务中所说的月神冠冕，以避免被妖魔气息污染同化。 昙花在雾境内举行的仪轨内容，就是利用那些感染者的死亡，污染月神冠冕，进而控制蜃龙。” 祭酒看了眼那盏悬浮在半空中的宫灯，说道：“按照岿阳派留下来的只言片语记载，蜃龙居住在囚魔窟的最低层空间，由一扇凝结成实质的雾气大门所阻挡， 仪轨的前提，就是依靠八方明月宫灯能打开大门。 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在大门外开始举行仪轨，并等待我将八方明月宫灯送进其中。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想要救出那些昙花感染者的话，就必须得利用八方明月宫灯，赶到仪轨现场。” 微不可查的，柳无怠稍稍攥紧了拳头，灰烬与初荫的呼吸也急促了半拍。 柳无怠的父亲柳克俭就在那群昙花感染者当中，一同被卷走的，还有不少单纯是被其他人诱骗蛊惑甚至是刻意陷害的普通人。 于情于理，都不能放弃这些昙花感染者。 “呼....” 看到在场玩家都是沉默不语的样子，祭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蜃龙与古代异学会的约定已经到期，祂正在推动雾境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 届时，雾境将扩张到殷市范围内，彻底遮蔽一切。 最外层的、不知道混血了多少代有多少数量的低级妖魔，由于封印强度过低，将率先脱困，在雾境中自由活动。 这些妖魔的低级，只是相对其他大妖而言。对于普通人而言，它们依旧是恐怖强悍的怪物。 这也是八方明月宫灯，劝诫死斗任务中的玩家，尽快拿上灯笼逃离即将被雾境吞没的殷市的原因。 最糟糕的是，如果蜃龙完成约定，脱离囚魔窟东行而去， 那么雾境会彻底散去，并露出囚魔窟的本来面貌——里面逸散而出的妖魔气息根本无法阻挡，而且失去了蜃龙镇压磨蚀，里面的强悍妖魔迟早会跑出来！ 现存的所有玩家或者隐秘组织，其实力远远不足以抗衡千万拥有诡谲能力的妖魔。 那将是天灾级别的魔潮....” 祭酒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神情，“说起来也是搞笑，古代异学会随意取用妖魔进行生物实验，人工选育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妖魔物种，其中不乏有天生的生物兵器。 按照异学会的设想，他们迟早能通过人工选育与诱导，彻底控制妖魔，使其成为宠物猫狗一样的可控力量。 然而，异学会错误估计了杀场游戏的涨落时间，直接在漫长而决绝的低谷当中，丢失了大量的竹简文献与道通传承，甚至连至关重要的囚魔窟情报都丧失殆尽。 囚魔窟中的各类妖魔，并没有按照异学会的预想，成为助力，反而成为了眼下致命的魔潮。” “...” 李昂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昙花，是要拯救殷市？” “不，准确的说，恩将仇报，污染蜃龙，拯救殷市，只是昙花组织实现目的的一个结果而已。” 祭酒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昙花并不是一个严密的组织，他们的中上层还是抱着自私自利的想法。 昙花上层并不在乎魔潮会不会到来，他们的真实想法，是控制住蜃龙，利用蜃龙制造出的雾气幻境，永远维持住他们人上人的地位！” 祭酒念道：“何所不死，长人何守。 蜃龙是世间仅剩的唯一真龙，可以说是目前世界上还活跃着的、最强悍的超凡生物， 在其他超凡元素还没有彻底觉醒的当下，只要控制住蜃龙，就能在杀场游戏当中立于不败之地——其他势力根本没办法抗衡蜃龙。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把持住囚魔窟，像古代异学会一样，随意取用其中的混血妖魔进行研究，掌握生物医药、生物兵器的宝库，获得武力霸权。 最后，蜃龙制造出的、足以欺骗世界的雾气幻境，也能为昙花权贵制造出满足一切需求的乌托邦，永生永世延续他们的统治。 可以说，这项一石三鸟的计划一旦实现，就算是特事局也无法阻止，只能慑于魔潮与蜃龙的压力，坐视昙花霸占囚魔窟。” 第二百九十六章 应变 话语间，第六次的屏障收缩即将开始，这一次的屏障收缩时间长达二十分钟，最终的收缩范围，也就在这座地下室附近。 祭酒又急又快地说道：“现在囚魔窟随时都有可能直接降临，想必在场诸位，也不希望蜃龙直接离去，释放魔潮灾难，而自己拿着八方明月宫灯逃离吧？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宫灯，进入到雾境当中。 届时无论是另寻出路，与蜃龙谈判， 还是直接击杀昙花首领，夺取蜃龙控制权，都可以随机应变。” 祭酒虽然是对在场所有人说，但双眼始终盯着李昂。 他也看出来了，在场所有玩家里面，柳无怠与两名机动特遣队成员，八成会选择他提供的方案， 然而最终的决定权，则取决于在场玩家当中的最强者， 也就是眼前这位之前杀了他队友的“蝙蝠侠”。 毕竟，一切的一切都要归于那盏八方明月宫灯。 李昂沉默无言，在脑海中快速权衡利弊， 以他的实力与行动速度，完全可以先下手为强，绞杀掉初荫灰烬巫沐，等到光之护封剑效果结束，再绞杀怨魔、祭酒，留下咕噜噜咕开启圆球术式， 等到任务完成之后，再利用混乱，消灭柳无怠与咕噜噜咕，杀人灭口，趁着雾境全面到来之际，带着八方明月宫灯快速赶到殷市城郊，带上王丛珊她们快速逃离。 这一方案的好处，就是完全不需要去赌祭酒说的是不是实情，不需要去面对深入雾境之后的危险，安全系数拉满。 届时魔潮已至，特事局也没有多余精力去追查。 就算祭酒说的全是谎话，压根没有囚魔窟与蜃龙， 击杀在场所有玩家也能赚一大笔经验值与游戏币，稳赚不赔。 但，如果祭酒没有撒谎，那么这种方案，就会导致昙花患者尽数团灭，雾境吞没殷市，魔潮无法避免。 看到李昂沉默的样子，不管是祭酒还是其他几名玩家，都有些紧张。 柳无怠、初荫、灰烬想要进入雾境，都有着各自原因， 然而从他们的视角出发，并没有发现李昂有着必须进入雾境的理由。 八方明月宫灯只有一盏， 是敌，是友？ 祭酒长吁一口气，咽了咽口水，说道：“我虽然是昙花组织的一名成员，但并不认同，甚至抵触他们试图永生永世做人上人的野心。 这次参加死斗任务，我也有自己的目的...” 李昂抬起一只手，示意对方停下，“要怎么才能进入雾境。” “呼...” 祭酒松了一口气，“实际上，塔形囚魔窟的最外层，有着数条可以利用宫灯直达底层的秘密通道。 蜃龙呼吸出的雾气，就是通过通道，弥漫到塔形囚魔窟的外侧。 这些通道入口在现实世界中的坐标，也就是雾境异变的各个节点。 随着囚魔窟与现实世界不断重合，各个节点所在的岩层都会断裂，释放出源源不断的雾气。 恰好，除了钱华路这个最大的出入节点之外，我们脚下的这片废弃地铁站，也是节点之一，只要拿走八方明月宫灯，顺着地面裂缝走下去，就可以抵达囚魔窟的最底层。”、 说罢，祭酒站起身来，指向地铁站最中间，那一条数米宽的、正在源源不断喷涌浓雾的深邃裂缝。 “那条裂缝，就是通道。” 李昂稍稍走近一段距离，朝缝隙丢下去数块大小不一石头，并利用猫眼向裂缝望去。 裂缝中漆黑一片，那些石头仿佛泥牛入海，直接隐没不见，完全没有听到碰撞跌落的声音，只有裂痕深处，传来的微不可查的沉闷风声。 此时，系统播报了第六次屏障开始收缩的消息，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诸位，” 李昂一脸淡漠地看向在场玩家，幽幽说道：“你们的想法是？” 灰烬与初荫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对李昂说道：“我们机动特遣队自然要以维护人民群众生命安全为首要重任。” 这两位特事局成员，在刚才就利用无人机，将祭酒知道的内容都传输到特事局内部系统， 特事局想必也会根据这些情报，做出相应的措施，比如疏散群众，加固防御阵线之类——系统的限制，会让特事局无法直接帮助到灰烬初荫， 但是在此次任务之外，特事局还是能够自由做出抉择。 表现在现实世界，就是特事局又开始调兵遣将，利用城市广播系统，进一步扩大疏散范围， 并向所有赏金猎人玩家发出高额悬赏，重金聘请他们前往殷市各个据点，准备协助机动特遣队进行防御，预防雾境降临。 除此之外，深知事态紧急的特事局还让异学会，启封了一批超凡物品，时刻预防糟糕情况到来。 灰机与初荫都没有异议， 柳无怠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朝李昂轻轻点了点头， 而巫沐则犹豫片刻，咬紧牙关，最终和灰烬等人站在了一起。 “好。” 李昂看向祭酒，指了指对方头顶上高悬着的光剑，“你的这项装备，什么时候停止特效？” “两分钟左右。”祭酒如实回答。 “来得及。” 李昂点了点头，没有急着下到浓雾当中，而是站在昏厥丧失意识的怨魔与咕噜噜咕旁边，拿着三棱骨尖枪，屏息凝神。 无论如何，这两只对他释放过精神系技能的妖魔必须死。 觉察到了李昂杀意已定，祭酒也没有为怨魔与咕噜噜咕辩解求饶， 他从灰烬那里求来了粉色镣铐，给自己铐了上去，并站到一边，给李昂倒数光之护封剑特效的结束时间。 “五，四，三，二，一。” 随着倒计时结束，光之护封消失，站在八方明月宫灯旁边的柴大小姐一把拿走宫灯， 而李昂则倾尽全力，激发波纹能量，刺出三棱骨尖枪，直接洞穿了怨魔的头颅。 【玩家“怨魔”，已被玩家“李日升”击杀】 【玩家“咕噜噜咕”，已被玩家“李日升”击杀】 提示声接连响起，李昂一甩长枪，在众人的默默凝视中，将两名敌对玩家的身躯收入背包栏内， 再从柴大小姐手中接过了八方明月宫灯，朝着双手被手铐铐住的祭酒淡漠道：“带路吧。” 按照怨魔的颅骨形状与牙齿状况来看，它在成为玩家之前，很有可能是一只家养的、金毛犬体型的大型犬， 没有人知道它的过往，也没有人知道它与咕噜噜咕之所以参加这场九死一生的死斗任务，是为了救出那位被困在雾境当中数月之久的普通人类主人。 在现实世界地铁站内特事局众人汇报雾境情况的声音中，李昂扫了一眼这灰白世界，提着八方明月宫灯，在祭酒的带领下，与众人一起步入了充满浓雾的深邃裂缝。 第二百九十七章 噩梦 李昂手中的八方明月宫灯散发出平和而坚定的光芒，从地底裂缝中涌出的雾气一旦接触到光芒，就会迅速消散， 所有浓雾，都紧紧依附在地底裂缝表面， 雾气之下的空间结构，也仿佛发生了某种观察不到但是真实发生的变化。 一脚踏出，众人并没有接触到想象中的岩层碎石，而是踩踏在了一层像是柔软地毯的浓雾上面。 【空间结构已改变，进入异常空间的玩家，将不受到理智值扣除惩罚】 【存活至“第六次屏障收缩完毕”的任务目标保持不变】 李昂心中一动，随着系统发出提示，【八方明月宫灯】也更新了一则备注。 【备注：这盏灯笼，是异学会进入求魔窟最底层的钥匙】 一众玩家沿着斜斜向下的雾气通道向下走去，在宫灯的光芒照耀下，前方那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浓雾迅速退散，开拓出新的笔直向下道路。 初荫所使用的电子定位装置、无人机仪器等均已失效， 灰烬缠绕在地铁站梁柱上的定位绳索，也因后方通道的雾气闭合，而断裂成两截。 一开始，灰烬还拿着多功能机械手表，来记录众人进入地底隧道的时间、方位、行进距离， 但是，这条雾气通道也并非一成不变，有时候还未等八方明月宫灯的光芒走远，后方的通道就自行截断，在玩家们的凝视中，直接飞离出去， 众人向下继续进发， 而众人脚下的雾气通道，也开始像是一节悄悄开始加速的地铁列车车厢， 在前方景象不变的前提下，带着玩家们做着前后左右上下各种方向的位移， 当然最为明显的，还是向下不断攀升的加速度带来的压迫感。 这感觉，怪异到了极致。 只有依靠灰烬多功能机械手表上的海平面定位功能，众人才能知道在刚才短短一分半钟的时间内，他们已经下到了地下一千米，而且还在不断下降。 一众玩家脚下的雾气通道，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列车车厢一般，顺着巨塔的某处裂缝，飞进了巨塔内部， 行进过程中，通道周围的灰白色雾气也愈发淡薄， 众人可以透过接近透明的通道墙壁，清晰看见外面的景象。 外侧是一片幽暗漆黑的空间，空间的各个角落闪烁着密密麻麻无数个渺小光点， 无数光点，共同组成一座擎天立地的巨型宝塔建筑物轮廓，那存粹因为庞大而带来的压迫感，甚至令在场玩家都下意识地压抑住了呼吸。 随着雾气通道向着前方贴近过去，玩家们看清楚了那里的建筑物结构。 那是一座塔一样的建筑物废墟，形状为扭曲锥形，上宽下窄，最窄处的直径也有千米以上，最宽处由于雾气遮掩，看不真切。 建筑物的主体材质为某种青色石材，搭配少量的褐色巨木，以及各类金属， 巨塔的风格古朴素真，透露出一股类似于远古时代蛮荒野蛮甚至邪恶的意味， 空旷，压抑，寂静，幽深， 哪怕只是扫上一眼，就能轻易判断出，这座建筑物并不来源于人类历史上任何一种文明文化。 巨塔中间并不是空心，而是横亘着结构怪异的桥梁， 大部分桥梁已经断裂，以无数块巨石的形态，悬浮在半空之中， 小部分完好桥梁上面，则点缀着更多的光点。 而在桥梁边上，同样悬浮着各种各样的石质建筑物， 这些建筑物有些类似于哥特风格城堡，有些像是巴洛克风格教堂，有些像是东方庙宇，有些像是鹅蛋形状的图书馆，有些甚至像是现代化的摩天大厦， 完全想象不出这些建筑物的具体作用，与存在的意义。 随着与巨塔的距离不断拉近，众人终于可以看清楚光点的样子——那些光点并不是什么点缀在建筑物中的灯火、灯光或是星光， 而是一个个类似于深海鮟鱇鱼的畸形怪物。 它们有着近似猿猴狒狒的体型，青面獠牙，尖嘴猴腮，体表没有毛发，只有一层丑陋的、遍布着血管的血红色皮肤， 尾巴像鞭子一样缠绕在腰间， 整个身躯极为瘦削，头顶上方有着肉状突出，形似小型灯笼，正是那些灯笼，散发出了类似于白炽灯一样的光明。 这些猿猴，紧紧匍匐在石壁、桥梁、建筑物上， 无论体型大小，其脚踝处都捆绑着一条纤细绵长、连接至巨塔本身的雾气锁链。 绝大部分猿猴都在睡眠，眯着眼睛，用锋锐指甲凿进石墙当中，悬挂在建筑物表面。 少部分猿猴因为没有悬挂好，指甲从建筑物表面脱落，整个身躯自由坠落， 好在巨塔内部到处都悬浮着巨石， 哪怕坠落下去，也会“砰”地一声砸在下方某块巨石上，睁开赤红双眸，站起来摇摇脑袋，继续攀着建筑物表面沉睡下去。 这里的猿猴怪物，实在是太多了，建筑物与巨塔表面上密密麻麻都是，一眼扫去几乎完全看不出数量， 百万？还是千万？ 众人沉默不语地，将手电筒灯光悄悄关闭， 一片晦暗的雾气空间当中，宫灯散发出的光芒成为了唯一的慰藉。 蓦然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巨塔各处千百万只猿猴怪物，齐齐睁开了赤红双眸，看向处在那一节雾气车厢当中的玩家。 死寂一片，空气中没有任何声响，玩家们仰头看去，只能看见千千万万的白色灯光，与红色双眸交杂在一起。 如同触发了什么讯号，千百万只猿猴怪物，厉声吼叫着齐齐蹦跳而出，如同漫天暴雨一般朝着众人所在的雾气通道坠落下来。 “嗡——” 八方明月宫灯悄然爆发出更加恢弘明亮的光芒，所有猿猴一接触到宫灯光芒，就会全身溃烂，莫名自燃，在空中爆裂成为璀璨焰火。 猿猴成堆成堆地死去，但更多的猿猴不断坠落而来，冲击着八方明月宫灯制造的光芒屏障。 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然而他们脚下的雾气通道车厢却陡然加速，朝着下方笔直坠落冲去。 向下坠落的速度实在太快，众人被加速度牢牢钉在了雾气车厢的顶部， 外界的景象，如同走马观花般快速掠过，一众玩家只能隐隐约约看清楚巨塔的建筑风格不断变化， 风格各异的巨塔各层中，寄宿着各类奇形怪状、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异样妖魔， 这些妖魔甚至依靠巨塔内侧生长出来的各类植物，以及相互猎杀吞食，形成了完整的生态环境。 越是往下，妖魔的形状愈发恐怖，其体型也越发庞大，众人甚至看见了十层楼高的蝎子、绵延数百米的人头巨蛇、百眼百臂百面的泰坦巨人、长满了触须的巨型独眼圆球。 每一头魔物，都仿佛造物主在畸形恐怖的噩梦中，无意创造出的恶祟造物。 与上层魔物不同，这些一看就极为强悍的妖魔普遍都陷入了沉睡， 捆绑着它们的雾气锁链，也更加结实牢靠， 并在以肉眼可见的效率，源源不断从妖魔体表抽取漆黑魔气。 但是，明明雾气通道的下降速度是那么快，强悍妖魔们仿佛仍能感应到什么，一个个睁开双眼，迟缓迟钝地挪动庞大身躯，朝着雾气通道争先恐后追赶而来，甚至为此不惜大打出手，将巨塔本身的墙壁砸出无数裂纹。 眼看众人就要被那条有着女人头颅的巨蛇张开大口吞食殆尽，雾气通道“砰”地一声，穿过了某层无形无质的屏障，抵达了巨塔的最底层。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同心 雾气车厢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直接消散，上方那些紧追不放的巨型妖魔，也隐没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极为宽敞广阔、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巨型空间， 空间内部类似于海洋底部， 空间上方的穹顶处，悬挂着一颗渺小圆月， 冷清月光照耀下来，能清晰看见周围有着类似于海水涟漪的波纹光影， 空气中同样也有着海水的咸腥气息，手脚皮肤也能感觉到海水的冰冷触感， 只有呼吸上，没任何障碍，就像是在陆地上呼吸空气一样。 空间底部的凹凸不平地表上，铺着一层夹杂着细沙， 水母、鱼类、乌贼、对虾、鲸鱼、海豹、鲨鱼、海藻、鲸鱼、海葵、梭子蟹等海洋生物到处都是，繁荣茂盛。 看起来，就如同一片生机勃勃的海洋——只是这海洋的生态未免太过繁荣茂盛与多样化，完全不像是现实世界的天然海洋。 “这是...幻觉？” 早就和其他人一样戴上了防毒面具的灰烬，用脚掌轻轻碾压着脚下细沙，能听到清晰的细沙相互摩擦声。 众人头顶半空中一大群鲳鱼随意游曳，它们的体型扁平，体表布着一层细密的圆形银白色鳞片，在最上方的月光照耀下，反射出清亮的白色光芒。 骤然间，一只体长五米的噬人鲨猛地俯冲向下，张开大嘴冲入鲳鱼群中随意啃食。 鱼群瞬间被吞噬了小半，剩余鲳鱼慌不择路地迅速逃离，而噬人鲨也没有继续追赶，或是攻击下方众人的意思，慵懒地摆动尾部游曳离去。 死亡鲳鱼的屡屡血丝飘落消散，小半截鱼身坠落而下，被灰烬抓握在手中， “生理结构与现实世界的鱼类没有任何区别。” 灰烬看着手心中，正在缓缓化为一滩烟雾的半截鱼身，幽幽说道：“这里就是蜃龙的梦境了。” 提着宫灯的李昂看向手脚戴着镣铐的祭酒，后者也不废话，从兜里拿出一块类似于司南（磁性指向器）一样的石质表盘。 表盘周围刻着歪歪斜斜、模糊不清的小篆，表盘上方则摆着一个金属材质的长柄匙。 长柄匙徐徐转动，最终指向了一个方位。 “仪轨的现场，就在那里。” 祭酒说道：“按照昙花原本制定的计划，现在仪轨已经进行到了一半。那些感染了昙花疾病的患者，会在药剂与精神操控的影响下，自发颂唱，积累‘污染’。 只要我带着宫灯过去，开启关住蜃龙的雾气大门， 那名不知道具体信息的接头人就能将‘污染’传递至门内蜃龙的冠冕上，将其控制住。 ‘污染’程度的高低，决定了阵法阵眼对蜃龙的操控程度， 一半左右的‘污染值’，就算无法彻底操控蜃龙，也差不多能做到影响祂行为的程度。 也就是说，现在潜行过去是打断仪轨、夺取蜃龙控制权的最好时机。 而在控制住蜃龙之后，就可以使用宫灯回到地表之上。” 祭酒和盘托出计划，李昂的脸上却依旧没有多少表情，他静静地看着祭酒，缓缓说道：“你不应该知道这么多。” 按照常理推断，作为昙花组织内区区一名执行者的祭酒，出于保密原则，应该只知道计划的一部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最终计划的命门在哪里都清楚。 祭酒沉默片刻，一拳砸向自己的腰腹，干呕一阵，吐出了半截耳朵。 “我有一项名为【吞食记忆】的技能，只要吃掉生命体30%以上的新鲜身躯部分，就能看到对方七天之内的回忆。” 祭酒面无表情地说道：“傍晚时分，殷市昙花组织的各个头目收到消息出逃，我在海面上，袭击了乘坐快艇的上级，以及保护他的昙花成员。 为了避开特事局的追捕，他没有开启任何定位装置或者联络设备，无论是昙花还是特事局，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亡。 他的大脑里面，装了此项任务的大部分内容，可惜他也不清楚仪轨的具体主持人是谁。” 如果按照计划，怨魔咕噜噜咕加上祭酒执爵，完全可以逐一猎杀那些孤狼队伍， 而不是现在这样，将实现祭酒个人夙愿的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 “...” 李昂沉默片刻，看向祭酒，“为什么？” 李昂质疑的，自然是祭酒的动机。 “我之前有说过，我并不认同昙花的理念，特别是在蜃龙的处理上，” 祭酒缓缓说道：“他们希望利用蜃龙，维持自己的财富权势与地位。 而我则希望，世界和平。” ———— 庞大空间的深邃黑暗海沟中，一盏灯笼成了唯一的光明。 伪装成祭酒模样的李昂，手执灯笼与司南，行走在海沟中段的悬崖峭壁小径上。 其他几名玩家，都在海沟上方，随时准备按照计划降落。 悬崖下方，来源于人类的颂唱声连绵不绝。 用颂唱一词可能并不贴切，那无数人所发出的声音中交杂了惨叫，狂笑，啜泣，嘶吼， 原始，野蛮，近似兽群呼喊， 混乱嘈杂却又整齐划一地充满了恶意。 李昂拿着灯笼，向下望去，能看到上万人挤在海沟当中。 海沟底部全看不见海洋生物的影子，地面上同样布着细沙，只是仔细看去，能隐隐觉察到地表的细沙痕迹，似乎勾勒出了某种巨大恢弘的图案。 图案上方，乌泱泱一片的人群彼此手牵着手，围成无数个相互嵌套的同心圆， 最外侧的圆圈沿顺时针旋转，第二个圆圈则沿逆时针旋转，循环往复，组成一个几乎填满海沟的圆形。 这些感染了昙花疫病的人，脸上的表情如野兽一般狰狞可怖，他们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词汇，手舞足蹈着，口中不断有漆黑如墨的烟雾升腾而起。 一缕缕烟雾，在半空中凝结成一片深沉的、同样在旋转的圆形乌云。 圆形乌云前方的海沟峭壁上，有着一扇几乎填满整条海沟底部的雾气大门。 浓雾涌动的大门，守护在同样巨大到不可思议的山洞前方，面对由人类组成的同心圆，静穆伫立着，无知无觉没有任何反应。 很难用更加细腻的笔触，去描述李昂所看到的这一幕， 穷尽世间所有文字，也无法表达这番景象中蕴含着的黑暗、冰冷与非人。 流动的风，涌动的人类热量，凝重的空气，压抑的氛围... 组成“恢弘”景象的所有细节，都无法用摄像仪器的画面具体表现出来，哪怕用摄像仪器进行拍摄，得到的画面，也会因为细节的缺失，而显得陈旧老套且乏味。 只有亲临现场，亲眼看到这一幕，才能感受到这不知名阵法的阴郁幽深、黑暗冰冷。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同心圆阵法的中心处，一个盘坐在地的人形生物悄然站起，看向峭壁之上的李昂。 拿着灯笼的李昂与之对视，脚尖轻点地面，顺着峭壁，向着下方海沟缓缓滑落。 是时候，让殷市梦魇百特曼出场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接头 李昂手掌撑着地面，身形从峭壁上迅速滑下，平稳抵达海底。 随着距离的拉近，李昂也能更加清楚地看见这些被仪轨所控制的昙花病患的状态。 他们还穿着正常人的服饰，但精神状态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正常”二字挂钩， 所有人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颤抖， 彼此之间相互握着的手掌手背上暴着蚯蚓一般的青筋，脖颈僵硬地梗着，面部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极为死板。 那一幅幅狰狞恐怖的表情下，埋藏着巨大的痛苦， 就算是有些正在狂乱大笑的人，也清晰流露出苦痛情绪。 他们并不能意识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 或者说，平时主导他们身躯的理性意志，已经被埋藏到了潜意识深处。所有人都处在一种类似于昏迷梦游的状态。 如果换个人来，想必此时已经被这万人发出的嘈杂喊声所震慑， 但李昂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径直走向人群形成的圆圈。 他手中八方明月宫灯光芒所到之处，那些不断旋转的人群自发地松开双手，为他开辟出一条通往圆心的空旷道路。 李昂面不改色，沿着道路向圆心走去， 两侧人群被宫灯光芒所照耀，脸上的狰狞表情竟然缓和了不少，显得呆滞而茫然， 半空中那团乌云，也在宫灯光芒的照射下，像是积雪一般缓缓消融——只是随着宫灯离去，人群又迅速被现场氛围所同化，而乌云也被人群口中涌出的黑烟所补充。 “呼...” 戴着防毒面具的李昂无视了两侧呼喊，踩踏着柔软细沙，快步走向圆心。 圆心处有着三道身影，他们身上都披着黑色长袍，以三角形的位置站立， 他们中间的空地上，竖着一支黑黢黢的、看不出具体材质的长杆。 那长杆有三指粗细，笔直修长，杵在细沙之中，露在地面之上的部分至少有三米。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长杆表面布着无数个细密小孔，像是被虫子蛀空的朽木，或是满是孔洞的珊瑚。 而在长杆紧贴沙地的部分，则布着一层苍白的光芒。 那光芒正在随着时间推移，沿着杆子不断上升。 “嗡——” 长杆每隔几秒就会震颤一次，与此相对应， 地表细沙会轻微震起，飘扬， 环绕长杆转圈的人群会发出一阵呼喊，天空中那不断旋转的乌云也会轻微收缩一次，像是拥有跳动频率的心脏一样。 李昂的到来，并没有惊动圆圈处的三道身影，只有其中一道之前站立起来的身影走了过来，其他两道影子还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举行仪轨，还是在神游天外发呆。 “你来了。” 走向李昂的身影摘下了黑袍，露出了自己的面貌。 这是个中年男子，颅骨形状狭长，没有头发，两侧苹果肌下方的皱纹极其深邃，皮肤苍白得像是在水中浸泡了数天，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庞上充满褶皱， 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他的左侧眼球充满赤红血丝，笔直盯着前方， 而右侧眼球则不断地震颤晃动，像是拥有自身意识、完全不受控制一般。 先天性眼球震颤？ 伪装成祭酒模样的李昂心中思绪涌动，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朝着黑袍人点了点头，“爷来了。” “？” 黑袍人也许是愣了一下，说实话他这幅死人一般的面庞，实在是看不出具体的表情。 按照祭酒的说法，连祭酒的上级都不清楚主导仪轨的接头人的具体信息，只知道他在组织中的代号名为“蝮虫”。 接头人顿了一下，扫了眼李昂手中的八方明月宫灯，缓缓说道：“怨魔没有跟来么？” 李昂摇了摇头，“这回的死斗任务里面遇到了不少好手，他没撑过去，被两个日岛来的玩家给猎杀了， 那两个日岛玩家一个开着脚踏式轮椅，一个拿着两条咸鱼做成的双节棍， 直接从天而降把怨魔和他队友打成残废，我就在现场。 怨魔和他队友倒下的时候并不安详，尸体在地上像活鱼一样蹦跶了半个小时，被火化时烧到一半还停电了，拉出来晾半天再烧，烧得滋滋响，居然还诈尸了，喊着没有死，嘴里还在嚎叫， 烧了一整天才烧完，烧完以后上了灵车，出门就翻车了，骨灰洒了一地，还被风吹走了不少，围观的玩家坚强地忍住没有哭，甚至还有一个人笑出了声。” “？？？” 接头人蝮虫愣了好一阵，看向李昂的表情有些怪异。 李昂急忙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别用那种眼神看爷。刚才在这次死斗任务里，爷中了其他玩家的诅咒，现在脑子混乱得很。” “...好吧。” 蝮虫点了点头，“执爵呢？” “他也死了，” 李昂叹息道：“他和那两个日岛玩家斗了起来，双方大打出手酣畅淋漓地战至世界尽头，直接跑出了屏障收缩范围，愣是被磨光了理智值，成了话都不会说的傻子， 最后因为忘了呼吸而窒息死亡。 我也是依靠组织给我的各种保命道具，侥幸活到了最后——其他队伍的玩家，基本都死得差不多了。” “....” 蝮虫看向李昂的表情更加怪异，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可能就直接出手从李昂手中夺过八方明月宫灯了。 李昂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认真问道：“对了，现在仪轨进行得怎么样了？” 蝮虫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快好了，先把宫灯给我吧。” 说罢，他便朝着李昂手中拿着的八方明月宫灯伸出手去，隐隐要直接抢夺过来。 第三百章 谎言 “怎么，想抢？” 李昂一扬灯笼，轻巧避开蝮虫伸过来的手掌，冷笑道：“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你不能抢。” ...我寻思你搁着演话剧呢？ 蝮虫默默地收回手掌，右侧眼球乱颤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在表现他的情绪波动。 李昂完全没有理会蝮虫，看向围绕着长杆站立的其他两道身影，随口问道：“那两位是？” “他们也是组织里的成员，你不认识，不用管。” 蝮虫摇了摇头，淡漠地看着李昂，声线逐渐转冷，“我记得濮德川吩咐过你吧，要配合我们的工作。难不成，你要背叛？” 濮德川，自然就是祭酒的那个上级的名字。 可惜，蝮虫似乎并不知道那位仁兄的大半部分现在已经葬身大海、喂鱼去了。 “濮先生当然吩咐过，我也没打算背叛昙花。” 李昂脸色一正，伸手护住灯笼，严肃道：“只是，他可没告诉过我接头人长什么样子。如果你不是接头人，而是被特事局成员冒名顶替的，那怎么办？ 我可不能亲手断送昙花的希望啊！” “...” 蝮虫好一阵无语，要不是怕大打出手会对仪轨造成什么未知影响，恐怕他现在早就使出各种手段，直接除去眼前这个废话连篇的“同伴”了。 他沉默了一下，头顶处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行字迹。 不急不缓地显露出自己的玩家信息。 【千禧黑巫·蝮虫】【Lv15】 蝮虫竟然是名Lv15级的玩家！ 要知道在击杀了执爵、怨魔、咕噜噜咕之后，李昂的经验值增加了900点，这才提升至了Lv13级别。 蝮虫的高等级，意味着他成为玩家的时间更早，经历了更多的任务，不是那种没战斗经验、一触即溃的菜鸟。 而且，由于昙花组织笼络了大量的富豪，编织了遍布全球的人脉网络。依靠权力网络，收集了不少的超凡物品， 蝮虫作为昙花内部高级成员，又是此次计划的最终执行者，身上的技能装备道具绝对不会少。 哪怕李昂这边玩家数量占据优势，真打起来，估计也占不到什么明显。 更何况，现场的另外两道身影还没有展露信息。 “我就是蝮虫。” 面容苍白的男子低沉说道：“这回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嗯。” 李昂点了点头，却完全没有交出灯笼的意思，“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你被特事局精神控制了怎么办？ 万一你的脑子被敌人蛀空了，现在正有个小人在你的大脑里面利用摇杆操纵你的行为怎么办？”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蝮虫忍住了斥责的冲动，冷冷道：“你想怎样？”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李昂扬了扬灯笼，笑着说道：“我是依靠着这盏宫灯，才勉勉强强从雾境入口处，顺着通道来到这里。 你们又是怎么从特事局据点里面‘偷’出这么多普通人，又是怎么带着他们来到了囚魔窟的底部。” “....” 蝮虫扫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他非常怀疑眼前这名“祭酒”的状态。 昙花组织对于此次计划极为重视，给予祭酒与执爵的，也都是在他们那个等级能使用的最强装备，按理来说应该不可能被其他队伍所淘汰或者重创。 但玩家群体藏龙卧虎，能够以孤狼身份、碾压大型隐秘组织成员的强力玩家，蝮虫也不是没有见到过。 不管对方所说的“在死斗任务中遭遇敌方玩家精神攻击”是真是假，恐怕都不能再予以信任。 想到这里，蝮虫心中一动，缓缓解释道：“你想知道么，呵，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我们在售卖出去的所有昙花1型、2型药剂当中，都注入了诅咒。 这种诅咒放在平时是检测不出来的，就算是特事局也无法察觉到异样， 只有当患者看到或者听到特殊信息内容的时候，才会触发诅咒，将患者转变为显性的诅咒载体。 表现在现实世界，就是这些患者的理性意志，都会被潜意识当中的本我所取代，由野兽本能所主导。 这样的普通人，经历了昙花药剂的触发之后，本身就有了妖魔的特征，可以被一件完美级别的、名为‘负魔舟’的一次性道具装入其中。 我就是靠着这件道具，轻松写意地在特事局眼皮子地下，带走所有普通人。 又因为这些普通人有了妖魔特征，被囚魔窟判定为是低等级不入流的妖魔，也就能直接进入囚魔窟内部。 至于我们是如何到达囚魔窟底部的... 呵呵，这主要还是岿阳派的功劳。 他们在数百年前就预计到了蜃龙的离开，早就设下暗子，将一只带有特殊道具的妖魔投放进囚魔窟内，用虫茧将其包裹，防止其被蜃龙雾气消磨殆尽， 直至时机成熟，虫茧裂开，那头妖魔身上带着的特殊道具就能自动触发，作为传送锚点，将我们直接转送进入到囚魔窟的最底层， 你明白了...” “吗”字尚未出口，蝮虫骤然暴起，隐藏在黑袍之下的手掌，化掌为拳，朝着李昂一拳轰来！ 这次计划对于昙花而言至关重要，不管眼前的祭酒有没有叛变，他都必须将威胁提前消灭在摇篮当中。 主持仪轨的三人当中，有两名昙花高级成员，还有一名就是他刚才所说的、在数百年前就被投放到囚魔窟当中的妖魔。 这三人的等级都比祭酒要高得多，只是仪轨无法中断，其他两人为了维持仪轨不能出手对敌。 不过，蝮虫一个人也已经够了。 拳势如雷，拳风如飓，迅疾如电，避无可避， 在蝮虫的凝望之中，他的拳头直直轰中了李昂的胸腔。 相应的，蝮虫那张如同被水泡肿的脸庞上，露出了冷峻淡漠的微笑。 【技能卷轴名称：真实的谎言】 【属性：消耗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通用】 【等级：完美】 【特效：谎言。在对方主动提出疑问之后，诚实地回答疑问内容，短暂蓄力之后，秒的时间内禁锢对方，使其无法移动或使用位移技能】 【消耗：500点体能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备注：想听么？爱的谎言】 第三百零一章 心脏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技能。 【技能卷轴名称：碎心一击】 【属性：消耗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格斗】 【等级：完美】 【特效：碎心。长时间蓄力之后，以重拳锤击敌人胸腔，使其心脏碎成两半，任何试图治愈心脏伤势的尝试，都只能获得50%的效果。持续30秒钟】 【消耗：500点体能值。使用技能成功后，使用者本身将会获得“脱力”的减益效果，10分钟内力量属性-3点】 【冷却时间：10分钟】 【备注：若目标单位没有心脏器官，则技能发动无效】 【备注：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这项技能的限制极多，需要经过漫长的蓄力时间，而且要求使用者用拳头笔直轰中敌人胸腔， 其消耗也相当之大，一旦使用成功，就会在十分钟内，力量属性-3. 但同样的，碎心一击的威力无愧其完美品质。 只要接触到敌人，就已经能将其心脏打碎， 对于一些体格巨大的boss极为有效。 仅在蝮虫的认知当中，就有一名低等级的北欧玩家用类似技能，一击将在他那个等级绝对无法力敌的独眼巨人直接秒杀。 对于普通人体型的敌人而言，【碎心一击】的效果同样卓越，心脏是脊椎动物身体中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为全身血液流动提供动力， 而碎心一击的附带效果，有能让敌人对于治愈心脏的尝试，获得50%的削减——这也就意味着哪怕立刻饮下一整瓶微型生命药水，也无法治愈。 也就是说，哪怕对方是那种自愈能力惊人的妖魔之类，被击中之后也会重伤倒地，再起不能。 你，已经死了。 蝮虫很想吐出这句话，他冷漠地看着一脸惊愕、完全不敢置信的李昂，露出冰冷微笑的嘴角逐渐上扬。 他刚才隐忍不发，一直在为碎心一击蓄力，等到蓄力完成之后，骤然使出控制定身技能，在配合碎心一击，就是要令敌人当场毙命。 一秒，两秒，三秒。 李昂怔怔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惊愕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四秒，五秒，六秒。 终于，李昂动了， 他蹬蹬蹬倒退数步， 像是在仔细回忆思索刚才那一幕，凝眉沉目，双眼圆睁，嘴角微微震颤，百思不得其解，抬臂覆于发顶，暗叹踌躇。 这么一段繁琐复杂的话，简单来讲就是李昂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懵比地挠了挠头，朝着蝮虫无辜问道： “你打我干啥？” 什么？！！ 蝮虫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他急忙扫了一眼道具栏， 发现道具栏中那件【碎心一击】的消耗型技能卷轴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且自己的玩家属性栏中，清晰地标注着自己刚刚获得一则名为【脱力】的debuff，力量属性减了三点。 再加上凭空少了一大截的体能值， 他刚才发动的这项技能，明明就触发成功了啊！怎么心脏碎裂的对方还不倒下？ “你...你没事？” 蝮虫忍不住问道。 “我应该有事吗？” 李昂眉头一皱，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机警地说道：“你刚才是不是看我体格强健，胸肌充荷尔蒙，想骚扰我来着？ 我警告你嗷，哥练的胸肌不是给你靠的，听明白没？ 办公室恋爱是没有结果的。” 谁要跟你谈办公室恋爱了啊？！ 蝮虫心中怒吼，脸上却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在计划开始之前，昙花就将包括他技能装备道具以及人生履历在内的所有信息，全部都交付给蝮虫看了一遍，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蝮虫自认为自己身为Lv15级别的玩家，在有心算无心、又一次性地使出两份技能卷轴的前提下，就算无法将敌人一击毙命，也至少能将其重伤， 未曾想，这祭酒竟然完全无视了技能效果，挠挠头，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毫无疑问，碎心一击的技能绝对是发动成功了， 对方没有倒下的原因，可能是他掌握了某种可以规避掉心脏伤害的技能，或是对方的生理结构已经异于常人，就算心脏碎裂也无所谓... 问题是，祭酒会这么强么？ 除非...他在这次死斗任务里，通过击杀敌方队伍的玩家，又获得了某种突破？ 蝮虫百思不得其解，他并不知道，李昂的心脏确实已经在技能的作用之下破裂成两半。 但是，李昂早就用生物模板对自己实施各种改造， 他对心脏的改造，不仅是在原有心脏的基础上增大体积， 还在原有心脏左心房、左心室、右心房、右心室的基础上，多加了几个腔室，像寄居生物一样，寄生在心脏外侧， 并用多出来的血管，将多余腔室连接到器官组织，为全身提供充足的血流量。 就算原有心脏发生意外，这些额外的多出来的腔室，也能起到临时供应血流量的作用。 心脏裂成两半的李昂，依靠附属腔室，继续为全身进行供血。 当然了，心脏破裂引起的出血还是比较严重的，不过对于李昂这种非人身躯而言，问题不大。 看到李昂活蹦乱跳完全没有问题的样子，完全不知情的蝮虫一时间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再次出手。 他还没做出反应，李昂倒是一脸无所谓地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笑着对蝮虫说道：“要不是现在仪轨还没有准备好，你已经死了。” “...” 蝮虫沉默无言，看着李昂提了提连接着灯笼的木杆，径直走向圆心的长杆处。 蝮虫不声不响地跟在他的身后，而不远处，那两道黑袍身影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 此时，长杆底部冒着的白光，已经蔓延至长杆的十分之一左右，并且随着圆圈中人群的呼喊声越来越响亮，白光蔓延的速度也在缓慢加快。 “这玩意儿，就是阵眼吧？” 李昂搓着下巴，回头朝着蝮虫问道：“白光蔓延的高度，就是仪轨的完成进度？等到仪轨彻底完成的话，这里的普通人会怎么样？” 第三百零二章 消费 “...” 蝮虫沉默了一下，让自己从刚才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缓缓说道：“你以为，要污染一条龙有那么容易么？ 纵使蜃龙自困了千年，饱受妖魔气息污染，早已虚弱不堪，只能依靠月神冠冕来维持神智。 但龙终究是龙，不付出更多，怎么可能将其控制。 如果有其他办法，我们也不想这么做。 可惜，事态紧急，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 毕竟已经数百年没有人见过真龙了，谁也不清楚它们的特性，只能按照传承下来的典籍，一步一步进行仪轨...” “谁说的？我就见过，” 李昂振振有词地说道：“在成为玩家之前我就在国外被一条龙服务过。” 蝮虫一脸懵比，“嗯？” “丧葬一条龙。” 李昂补充说明道：“我被北欧一地邀请为新时代欧洲丧葬文化体验大使，过去享受了为期三天的北欧风光丧葬行， 结果我发现国外的丧葬文化和我们差不多。 曲一响，布一盖，全村老小等上菜，走的走，抬的抬，后面跟着一片白，棺一抬，土一埋，亲戚朋友哭起来。 最后还上对联：嗟叹嚎啕哽咽喉，泪洒江河满海流， 横批：死晚了啊。” ？？？你搁着说单口相声呢。 蝮虫勉强忍住了吐槽的冲动。 冷静，冷静。 其实，按照岿阳派留下的典籍，他们还有一项备用方案。 就算祭酒执爵与怨魔的组合并没有像之前计划的那样，把宫灯拿到囚魔窟最底层，开启关住蜃龙的雾气大门， 他们依然可以通过扩大仪轨的方式，来突破雾气大门的屏障—— 也就是要让蝮虫以及其他两名主持仪轨者，将自己也一同加入仪轨之中，做出牺牲，增强仪轨力量，进而完成对月神冠冕的污染。 只是那样的话，昙花组织就必须再额外派人到囚魔窟底部，付出更多的牺牲，才能获得蜃龙的控制权。 蝼蚁尚且偷生，作为一名有着远大未来的玩家，蝮虫当然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要将宫灯拿到手。 念及此处，他看向正在打量长杆的李昂，沉声说道：“你这么不肯配合，想必也是因为之前，组织上拒绝了你的意见吧。” 李昂转过身来，看向蝮虫。 蝮虫缓缓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 而蜃龙，作为异化的龙种，其雾境范围最大可覆盖数万里。搭配特殊的、传导雾气阵法，完全可以覆盖地球上绝大多数文明地区。 也就是说，拥有了蜃龙，就拥有了未来。 就像其他隐秘组织一样，昙花并非铁板一块，在昙花内部也有着诸多派别。有相当一部分人只想利用蜃龙来维系自身地位。 他们畏惧于杀场游戏带来的冲击，畏惧于杀场游戏带来的危险与死亡， 他们更畏惧于，随着杀场游戏而产生的千千万万将伟力归于自身的超凡者。” 蝮虫顿了一下，续而说道：“他们，或者说以昙花为代表的权贵， 倒不是害怕超凡者所用拥有的力量——从概率学角度出发，精英阶级成为高级玩家的可能性更大。 他们畏惧的，是玩家所代表的旧时代社会秩序崩塌。” 蝮虫认真地看着祭酒，说道：“我看过你的档案，包括你的心理测试与会政策倾向测试，你似乎和鲸歌那些人一样，极端不信任资本。 我想问你个问题，为何从十九世纪以来，资本与资本家没有灭亡，反而还能继续维持旺盛的生命力？没有被推翻或者取代？” “唔。” 李昂想了想，回答道：“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绝不会出现的。” “保守的答案，” 蝮虫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资本主义还有着发展生产力的空间，可以通过包括局部调整生产关系在内的方式，来延续生命。 其中，资本用来维持社会形态的两大利器，就是享乐主义，消费主义。 资本通过营销洗脑，扭曲‘美好’、‘自由’、‘个性’等等概念，将概念与物质绑定在一起，催生人们的消费需求与消费冲动，进而消耗掉生产出来的财富，完成剥削，实现消费主义完美的闭环。 在杀场游戏之前的超级英雄文艺作品当中，超凡者来源于普通人当中，无论他是能够上天入地，搬山填海， 只要他没有完全脱离人类社会，他就无法离开由漫长时间资本洗脑产生的消费主义闭环。 传统意义上的超凡者，需要更大的房子，更靓的车子，更好的居住环境，更高的社会地位。 简而言之，超级英雄文艺作品当中的超凡者还是人类，无法脱离人类社会生存， 就算他们拥有特殊力量，也无法彻底与资本消费隔离。 他们会利用超凡力量实现阶级跨越，进入上层阶级，与固有的权贵阶级合作，或是共享权利。 而固有的权贵，完全可以通过联姻或者收买等方式，一步步将自身也转变为超凡阶级。 这一过程当中，原有的社会形态并不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上位者依旧是上位者，只是由经济优势，变成了经济加上个人武力的优势而已。” 蝮虫顿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但，杀场游戏不同于传统的超级英雄文艺作品，两三周一次的剧本任务，决定了由杀场游戏产生的超凡者，更新换代的速度极快， 他们拥有更高的危机意识，对于消费主义与享乐主义的需求，也下降到了冰点。 这就意味着，对于杀场游戏超凡者而言，资本存在的价值并没有那么大。 他们并不需要更大的房子，更靓的车子，更好的居住环境，更高的社会地位，在两三周一次的剧本任务面前，他们要考虑的，首先是自己的生存问题。 对于力量的狂热追求，决定了现有的社会秩序在超凡者面前，成为了阻碍而非助力——为了获取力量，超凡者可以采取一切措施。 随着杀场游戏的进行，超凡者拥有的力量越来越庞大，而现有的社会形态也终将分崩离析。 这样的未来发展方向，对于以昙花为代表的权贵阶级而言，绝对无法接受。 他们可以忍让一部分下层者借助超凡力量，与他们共享权力， 但不能接受，超凡者彻底毁掉包括承载了他们权力基础在内的社会秩序。” 第三百零三章 方案 说到这里，蝮虫的嘴角露出了有些嘲讽的笑容，“由于资本先天拥有软弱性，权贵富豪们对于变革的恐惧，比下层人民更甚。 但这种恐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正确的。 超凡阶级本身的存在，确实会对原有社会形态产生不可逆的改变。这一过程中，势必会对社会秩序造成破坏。 人，会死，血，会流。”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蝮虫的眼神有些暗淡，“剧本任务的存在，使得杀场游戏产生的超凡者过于急躁，不具备好好谈判或是好好协商的可能性。 想要减小超凡元素崛起引起的变革损失，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更加强大的超凡元素， 也就是蜃龙。” 说到这里，蝮虫话锋一转，“你觉得昙花一型，二型药剂怎么样？” “一般般。” 李昂淡然说道：“增强空间工作记忆能力、策划能力、精神注意力，提高语言流畅度，提升自信，缓解失眠和食欲减退.... 这些优点，methylphenid、ateamphetamine、modafinil等同样能够做到。” “确实。” 蝮虫点了点头，“昙花一型，二型药剂，与其他药剂并没有本质区别，只是整合并增强了效果而已。 昙花三型药剂同样如此，虽然能够增强体质，令常人拥有特殊力量，但终究无法持久。” “其实，所有的昙花药剂，都来源于对岿阳派传承典籍的解析——他们就像异学会一样，在千百年前，就对超凡力量的本质进行了一系列完整且科学的实验。 昙花药剂，正是复刻了一丝妖魔的血脉。 当然，这几款药剂的技术并不完善，有很大的缺陷。不过组织内科研部门对于药剂的研究进度，已经到了第九、第十型号。 不同型号的昙花药剂效果不同。 五型药剂可以轻微地阻断左脑部分功能，稍微减弱一些逻辑思考、分析判断能力，使人进入平和、安定、幸福、喜悦的状态，增强共情能力，增强同理心。 七型药剂可以极大地增强体质，弥补基因缺陷，在先天层面弥补基因疾病。 十型药剂可以大幅度改变植物生长结构.... 一些还在研究阶段的特殊药剂，甚至能够制造出可以听懂人类命令的微生物，帮助人类解决海洋污染。” “蜃龙的雾境，可以笼罩全球文明范围，减少暴力冲突，免除战争浩劫，团结一致应对杀场游戏危机， 而各型号的药剂，可以改变人们的思想方式，消除隔阂， 并借助杀场游戏中的各类科技，增强生产力，消灭饥饿、愚昧、疾病以及因为争夺资源而产生的战争。” “在昙花内部占人数优势的中上层权贵，倾向于塑造出全民使用昙花药剂、在雾境中永不反抗他们的社会形态。 但昙花内部也有一部分人，继承了岿阳派原本宗旨。” 蝮虫指了指自己，“我们与他们在思路上的不同之处， 在于我们更愿意消除阶级，通过发展生产力，提升社会福利，减小阶级差距，让人与人之间彻底不存在剥削与压迫。 生活在雾境当中的人们，应该变得大公无私，机敏诚实，友爱互助，没有尔虞我诈与相互危害残杀，也没有人会去想着剥削他人、压迫他人。 哪怕是作为主导者的昙花也不会那样——可控核聚变、强人工智能以及自动化机械，完全可以满足所有人的需求，不需要依靠剥削压迫来实现。 人们文明将变得开放而包容，积极进取，充满自信，为了探索而探索，向着星辰大海高歌猛进，将人类的光辉洒遍星际。 也就是说，在我们的构思当中，不需要一个庞大而无用的享乐阶级。 当然，目前来看，我们与他们之间的路线还是一致的，真正的分歧，要发生在彻底控制蜃龙之后。” “等等，” 李昂忍不住打断道：“你们是打算依靠使用药剂，来实现人人如龙？” 蝮虫谨慎地说道：“我更喜欢，用‘化学极乐’这个词汇。” 李昂摇了摇头，“好吧。” “总之，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手中这盏灯笼。” 蝮虫的语气变得认真而凝重，“我知道包括你在内，昙花中有许多人并不认同，或者说并不是绝对信任这一计划。他们对于执行计划的诸多环节，存在质疑。 你也不信大同的未来， 你更倾向于，直接的、能够对当前现实世界做出巨大改变的方案。 比如，龙血。” 蝮虫的语气变得更加深沉，他看了眼那阴沉不定的雾气大门，缓缓说道：“龙为鳞虫之长，能幽能明，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按照岿阳派的记载，一滴稀释过无数倍的龙血，都足以使人百病消除，诸苦皆去。” 他转过头，看向李昂，“在你的心理测试当中，提到过一个故事。 你在医院照看母亲期间，见到了一个食用毒蘑菇重度的九岁男孩，他的母亲也是精神病患者而且一起中了毒，正在下级医院治疗。孩子的父亲正在外地打工。 当孩子父亲和亲属赶到医院的时候，你发现他双眼向外斜视，反应迟缓，语速缓慢，只能勉勉强强理解别人说的话。他是个弱智，而且是这个家庭当中唯一一个正常人。 这位缺陷的父亲希望救治母子，但因为家里实在太穷，负担不起血液透析的费用。 几天后，他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把孩子丢在医院自生自灭。 两天后，他回来了，他亲戚说孩子母亲在下级医院死了，孩子他爸砸锅卖铁借了一万块钱做血透析。这笔钱只够做两次，作用不大，但孩子父亲坚持试一试、 透析过后，孩子病情稳定，孩子父亲再次消失，当他回来时，他亲戚说他回去火化了妻子，已经完全没钱，只能保守治疗——这也就意味着等死。 孩子的父亲因为是个残疾人，他的感情表达比较迟钝，几天后孩子重度黄疸，孩子的父亲犹豫许久，最终决定捐献孩子的眼角膜——对于一部分落后地区而言，摘除眼角膜就相当于不是全尸。 孩子的父亲回答说，他希望孩子的眼睛，能用这种方式活下去。 几天后，那孩子不行了，尸体被他父亲带回。 几周过后，当所有人都以为那笔数千元的治疗款项将无人支付、只能让本就拮据的医院科室承担时，孩子的父亲回来了，靠着借来的钱结清款项。 他的亲戚感谢医院联系角膜库，说孩子的父亲已经将孩子火化，准备外出打工还欠下的债——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孩子要养。 你在简历中说，这件事情以及母亲的因病死亡，带给你的触动很大， 它教会了你世人皆苦。” 蝮虫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说道：“你不寄希望于依靠蜃龙来实现大同， 你更希望，让蜃龙留在囚魔窟内，与其谈判，令其献出一定量的龙血，进行稀释，大规模制造出廉价的、足以治愈世间所有疾病的药剂。 癌症，重症肺炎，重症胰腺炎，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所有因疾病而造成的人间苦难，都可以被一滴微不足道的龙血彻底抹除。” 蝮虫伸出手掌，指向李昂手中的宫灯，郑重说道：“想要得到龙血的唯一前提，就是把灯笼给我。 配合我，我能以生命为保证，让上级率先尝试你的方案。” “...” 李昂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说，无论是以蝮虫为代表的大同构思，还是祭酒自己的龙血方案，都有一定的合理之处， 甚至连昙花中权贵所推行的方案，客观来讲也能阻止蜃龙脱离囚魔窟所引起的魔潮。 “说的很有道理。” 李昂点了点头，看了眼周围狂乱人群当中，那些面容狰狞的男人，女人，老人，孩童， 转头对蝮虫笑道：“但是我拒绝。”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李昂笑着点了点头，“按照我对仪轨的了解，只要杀了你们三个，也能满足对蜃龙最粗浅的控制要求吧？ 比起牺牲这些人，我更愿意牺牲你们呢。” 晚点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https://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四章 残影 蝮虫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昙花在你最困难最迷茫的时候接纳了你，给予了你新的人生目标和活下去的理由，而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在最后关头，亲手毁掉我们传承千百年的宏伟夙愿？” 他摇了摇头，冷漠地看着李昂，“既然你不肯合作，那么我也只能采取一些激进手...” “段”字尚未出口，蝮虫已然狂震衣袖，朝着前方的李昂轰出双拳。 他跟对方废这么多话，一是想要挽救一下这名组织成员，看看能不能说服对方，加入自己的派别—— 昙花内部，真正信任大同蓝图的，只有一小部分人， 每一名成员都需要尽力去争取。 二则是为了蓄力，以防止谈判破裂，双方刀兵相向。 因此，在李昂明确表露出抗议意味之后，蝮虫再一次悍然偷袭，双拳朝着李昂胸膛砸去。 只有在对方来不及反应的极短暂时间内发动强烈奇袭，才有可能造成秒杀的效果，永除后患。 这一击迅如雷电，势大力沉， 如同攻城锤一般的双拳轻松贯穿了李昂的身躯， 后者双眼暴睁，露出了带着些许困惑的不敢置信惊愕神情。 然而，蝮虫的心却猛地一沉——他的拳头并没有接触到任何实质，就如同贯穿了一堆稍微沉重一些的空气。 他所击中的，只是残影而已。 电光石火间，蝮虫思绪流转，他正欲收起拳头，却顿觉手上皮肤一阵剧烈刺痛， 那残影脸上还残留着刚才困惑神情，全身上下不断迸发电流，以胸膛被贯穿处为中心，飞快向内坍缩， 并制造出一股无名吸力，牢牢“黏”住蝮虫的拳头，令他无法收拳后退。 这道能制造出吸力的带电残影，自然是李昂的手笔。 【技能卷轴名称：电流残影】 【属性：消耗型，使用两次后消失】 【类型：灵能】 【等级：完美】 【特效：残影。启动技能的10秒内，若遭受敌人攻击，则在原地制造出一个自身残影，并让技能使用者自身进入5秒钟的隐身状态，攻击或被攻击都会打断隐身。残影遭到攻击后，会释放电子涡流，制造吸力，将敌人拖向涡流所在位置，持续1秒钟】 【消耗：400点体能值，400点灵能值，10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使用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1点，理智值高于等于400点】 【备注：你永远别想打到风暴的脸】 这份技能卷轴，来自于李昂杀死怨魔之后，从对方背包栏中缴获来的战利品， 该技能集隐身、制造假身、控制效果于一体，堪称万金油技能，硬要说缺点的话，也就是消耗有点夸张，还有使用条件过于苛刻， 不仅要求智力属性高于11点，理智值总数也得超过400。 与其他属性不同，理智值的提升渠道较为单一，提升速度也慢，高等级玩家还好说，低级玩家的话只能用叠加智力、感知属性的方式，慢慢积累理智值。 想必之前怨魔没有用过这件【电流残影】卷轴，也是因为该技能的使用条件过于苛刻吧。 滋滋—— 如同蟒蛇一般的电流，死死缠绕在蝮虫拳头上，明明没对双臂造成什么伤害，却偏偏有一股强而有力的涡流磁力，将双臂牢牢吸附在残影胸膛处。 蝮虫依旧面无表情，周身黑袍烈烈摆动，双臂猛地一震，将涡流残影直接震碎， 同时他使用装备，凭空召唤出三道月牙形的黑色弧光，分别悬浮在自己以及两名同伴头顶上空。 那弧光狭长而扁平，从高处俯瞰下去，如同一个颇具嘲讽意味的微笑。 嗡—— 三道黑色弧光高速震颤，像古老电子游戏《吃豆人》里的大嘴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名昙花成员整个吞没，形成三个立在地面上的黑色圆球。 蝮虫很清楚，对方使用了某种替身加上隐形之类的技能， 如果他是对方，一定会趁着隐形的持续时间，找准机会一击致命。 他所召唤出的这道黑色弧光，拥有极佳的能量防御以及折射属性，就算是主战坦克的炮弹，也能硬抗两到三发，可谓出门必备之防御利器 ‘只要处在弧光的保护范围内，就可以无视大部分来自外界的攻击。’ 蝮虫心思急转，双手合十，血色瞳孔骤然一缩，将自身精神连接至所有黑色弧光圆球， 使三个圆球表面的“赤道”部位，迅猛而整齐划一地生长出无数细密丝线，彼此之间连接至一起，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络。 这张黑色大网，在填充了周围空地之后，并没有停下，而是在丝线表面，继续生长出更为微小细密的黑色荆棘， 将这片空间笼罩在高达三米的荆棘丛中， 根本没有任何落脚之处，就算真有敌人在，想必也已经被无所不在的荆棘扎成了花洒。 作为一名优秀的玩家，蝮虫一向秉持“先开火，后观察”的原则， 纵使祭酒与他的等级差距悬殊，而且他对祭酒的大部分技能装备都了如指掌，也得在第一时间出尽全力。 ‘没有发现踪迹，’ 蝮虫阴沉着脸，在黑色球体内部环顾外界（黑色弧光形成的球体，有着单面透视玻璃的效果，可以在里面看到外界景象）， 凭借他是装备使用者的身份，他可以清晰看见不远处那两名同伴还在维持仪轨的进行，并没有遭受干扰。 ‘他，到底在哪？’ 蓦然间，身后倏倏风声响起， 蝮虫脊背一寒如遭雷击，刚想转身避开， 就有一根断裂的骨质枪刃，从他的后脑勺钻入，从他的眼眶中钻出，顶掉了血丝眼球的位置。 剧痛，直刺灵魂。 骨质枪刃猛地旋转，锋锐边缘刮擦着蝮虫的蝶骨，溅出无数殷红鲜血。 “你在，找我么？” 李昂冰冷的声音，在蝮虫身后响起， 还保留着祭酒伪装的他，一手拿着三棱骨尖枪贯穿蝮虫颅骨，一手握着巴雷特抵住蝮虫胸膛， “砰砰砰” 沉闷枪声在狭窄的圆球中回荡，重型子弹将蝮虫的头颅与胸膛尽数扯成碎片。 第三百零五章 袭杀 蝮虫的无头身躯，摇晃踉跄着向前跪倒去，那三个黑色圆球以及周围荆棘丛林也瞬间消散。 李昂接连扣动狙击枪扳机，将蝮虫的手臂大腿尽数打断， 同时猛蹬地面，手中长枪一甩，锋锐枪刃朝着腰腹处横扫而去，势要将其斩成两截。 高等级玩家的保命手段，一个比一个夸张，在没有系统提示的通知下，只有将敌人挫骨扬灰、碾成碎末，才算安全。 眼看枪刃即将撕裂无头身躯的腰腹，蝮虫的左胸处，猛地刺出一条人类手臂粗细的红黑色蜈蚣。 那条蜈蚣体型狭长扁平，体表覆盖着红黑参半的环节甲壳，两侧布着二十余对金色的锋锐勾爪， 仅仅是露在蝮虫体表之外的部分，就长达半米， 搭配那不断淋下绿色毒液的巨型腭牙，看上去极为狰狞恐怖。 身上还残留着大量血污的半条蜈蚣，动作灵活而迅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转身躯，背对着用环节甲壳挡在枪刃前方。 红黑色的甲壳稳稳挡住了这枪刃，两者碰撞处甚至溅起了肉眼可见的火光。 没死！ 李昂瞳孔骤然一缩，整个身形向左侧一闪，险险避开了蜈蚣喷涂出的、如同水枪一般的一大滩毒液。 噗呲，噗呲。 蝮虫身躯中，不断响起刀刃撕扯破布般的响声， 十数根红黑蜈蚣，从蝮虫的脖颈、肩膀、胯骨、胸腔、腹腔处延伸出来， 充当他的脑袋手臂大腿。 作为悠久隐秘组织的昙花，继承了岿阳派的诸多遗产，遗产中数量最多的，就是对妖魔超凡力量的解析记录。 昙花内部，做过不少将妖魔之力融入人躯的实验，而那些真正被高层信任的组织成员，也可以自愿接受妖魔化改造， 将魔物器官移植进身躯之中，拥有妖魔力量，成为半人半魔的“怪物”。 当然，妖魔改造极为危险，并不稳定， 如果对于妖魔器官的依赖过重，过度解放妖力（按照昙花科研部门的说法，就是超出‘觉醒’阈值），就会不可逆地成为妖魔，永久地改变原有人格。 一旦彻底觉醒，原来的那个自己，就会被妖魔器官中蕴含着的恶念彻底代替，跟死亡并没有什么两样。 也只有那些不具备玩家资质的昙花成员，以及迫切需要力量的昙花玩家，才会选择接受妖魔改造。 毕竟当前的杀场游戏环境，还远远没到那种极度惨烈、所有人随时会死的地步。 “啊啊啊！” 蝮虫脖颈的蜈蚣凄厉尖叫着，朝外界无差别地释放音波。 风势狂涌，尘埃飞扬，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李昂震退数步，音波余势将几十米外的人群掀得人仰马翻。 这个时候的蝮虫，距离妖力完全解放、妖魔器官彻底觉醒还有一段距离， 用【千禧黑巫】称号技能强行将灵魂绑定身躯的他，强忍着妖魔器官的精神冲击，从背包栏内取出一柄弯刀，准备一鼓作气彻底斩杀敌人， 然而，李昂再一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不带走一丝尘埃。 蝮虫很清楚，对方并没有使用隐匿隐身之类的技能装备道具——他身上的这些蜈蚣都是妖魔造物， 不仅能通过体表细密绒毛感知风势， 还拥有通灵之慧，可观微通幽，寻常的隐匿技能根本无处遁形。 在蜈蚣肢体的复杂感知当中，只剩下对方的气息还残留于空气当中，完全看不到更多的痕迹。 消失了？ 蝮虫强打精神，自身躯处生长而出的扁平蜈蚣，如同蟒蛇一般将周身团团包裹住，不留一丝破绽。 倏—— 凄厉风声再次于蝮虫身后响起，骨质枪刃直朝他头顶蜈蚣划去。 锋锐的枪刃断面，精准无误地凿进蜈蚣甲壳的细小环节当中，将整条虫子拦腰斩断。 蝮虫仓促回头斩击，然而他手中的长刀只砍到了空气。 李昂又一次失踪不见。 蝮虫并不知道，在海沟悬崖边缘，寄宿着柴大小姐的青娥甲，正提着真正祭酒的后颈，在悬崖边缘反复横跳， 利用杀场游戏圆球术式的设定，不断为李昂开启灰白世界，躲避蝮虫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圆球术式的设定，是灰白世界的内外侧，无法相互干扰， 只要柴大小姐把握好反复横跳的频率，完全可以帮助李昂，让后者一次又一次地进入灰白世界， 从蝮虫的视角看来，就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数次反复横跳之后，不断闪现的李昂用骨枪像噶韭菜一样，切断掉了蝮虫身上一茬又一茬的蜈蚣， 后者极致狂怒，然而释放出的一切攻击手段，都只能打到周围空地上，掀起阵阵尘埃。 最终，蝮虫体内的蜈蚣数量彻底耗尽，连妖力完全解放、妖魔器官彻底觉醒、身化妖魔的步骤都没能开启，就摔倒在地，憋屈地被李昂用一颗白磷弹塞进胸腔，燃烧成渣。 此时，仪轨本身也已经进入到了新阶段—— 扎在空地中心处的长杆，已经被白光蔓延到了中段，高空处的乌云不断旋转，雷光闪动，似乎拼凑出了一张癫狂畸形的野兽面容。 而那两位刚才一直在维持仪轨、坐视蝮虫死亡的黑影，此时也空出手来，转向李昂。 “你....” 一道身影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支自极远处射来的狭长箭矢贯穿头颅，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柳无怠的这一箭使用了角良弓的必中特效，经过漫长时间的蓄力，以及初荫、巫沐施加给她的各种增益效果，一击必杀， 直接将威胁扼杀于摇篮之中，不给对方任何发挥实力的空间。 这倒不是说灰烬等人没有上阵拼杀的能力信心， 而是圆球术式的效果依旧存在，他们下去的话，只会触发术式，让自己无法接触到敌人。只能让李昂自己下去。 另外，柳无怠依靠自身财力，氪金买来的各种装备道具，在同等级玩家当中简直可以说是高端华丽到没朋友， 其中必中箭矢效果，用在这种追求奇袭效果的场合，再合适不过， 灰烬等人在千米之外亲自战斗的效果，还不如给柳无怠专心辅助，让这位富婆专心输出。 从李昂反复横跳消灭蝮虫，到柳无怠一箭袭杀不知名昙花成员，这中间只花了十秒钟的时间， 然而，最后一名仅剩的黑袍身影，却依旧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出手或是逃离的打算。 李昂没有急着将蝮虫的身躯收入背包栏中，他甩着长枪，凝望着那道一动不动的瘦削黑袍身影，一步一步朝着长杆走去。 周围人群还在狂乱呼喊，他们的脸庞变得更为苍白，肉眼可见的皱纹浮现在面庞之上，从口腔中涌出的黑色烟雾，也如同竭泽而渔一般疯狂喷涌。 “嗬嗬嗬嗬嗬....” 那道黑袍身影，莫名发出了极为突兀的笑声。 “你杀了他们，也好，这两个废物的味道太诱人了，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不去吃掉他们。” 他用不似人声的沙哑声音，缓慢说着，伸出没有皮肤的手掌，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完全由肉芽与黑色毛发组成的、猿猴的面庞，“我该说，好久不见么....” 山魈。 第三百零六章 结构 山魈，或者说曾经的道智大师，王冠大师，被困在这片雾境当中到底有多久了？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只隐隐记得，自己被所谓的“师傅”送入了囚魔窟某一层的阴暗角落，以虫茧的姿态默默蛰伏，等待着被唤醒的一天。 虫茧中，他全身上下的肉芽从混乱无序渐趋平静，体表重新生出毛发， 那浑浑噩噩的记忆也被渐渐寻回，拼凑出残缺不全的半生回忆。 也许是因为雾境的影响，他醒来的时间要比那位师傅预判得要早。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意志重新清醒的山魈，发现自己只能瑟缩于狭窄虫茧之中，耳不能听，眼不能看，手不能抬，脚不能落，倾尽全力也无法对虫茧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更别说从中逃脱 漆黑，空无一物的死寂漆黑，成了山魈所能感知到的一切。 时间彻底失去了意义，一开始山魈还试图用计时，来为自己标明时间。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最终仍旧放弃——那位赤肚子道长，只是在他心中种下“未来可能会有人唤醒你”的神念，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限。 也许连赤肚子自己，都无法确定这一颗随意落下的棋子，在将来会不会派上用场吧。 呼喊无人回应，挣扎无人理会， 当初那位猿猴一族的大圣被困山下，好歹还有天空云朵花鸟树木可以看，有虫鸣鸟叫可以听，偶尔还能吃颗发酸发涩果子， 而陪伴山魈的，只有死寂，漆黑，与根本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于是，它陷入了彻底疯癫。 混沌无序的肉芽钻出了皮肤，破坏毁坏一切的冲动彻底占据了心神，庞大的肉芽巨猿，挤在狭窄的虫茧之中，用拳头将薄薄一层的虫茧轰成各种形状。 可就算是狂乱肉芽状态下的无智妖魔，也无法毁坏虫茧， 反而被茧内外所镌刻的阵法所影响，逐渐清醒，再一次让自身神智占据主导。 山魈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漫长岁月里到底疯了多少次，自己现在的记忆当中又有多少部分，是肉芽状态下胡乱思索添加的错误回忆。 但，他依旧能记住，那些杀死他的人，身上的气味。 “还记得我么...” 山魈低语着，身躯瞬间膨胀，身上披着的黑袍被直接撑裂，于空中飞扬。 出现在原地的，是一只六米余高的“怪物”， 它有着山魈的轮廓，体表每一寸都由肉芽所组成，间或有一丛丛浓密毛发，生长在其中。 倒三角形状的上半身，较身躯的下半部分更为健硕，两条梁柱似的粗壮手臂，如同攻城锤一般杵在地上。 山魈面庞上的细密肉芽因为过度兴奋，而齐齐爆裂，溅出无数血污， 它抬起拳头，轻轻锤击着地面，将大地砸出沟壑裂纹， 咚，咚。 大地都在轻微震颤，哪怕隔着数十米距离，李昂依旧能感受到对方庞大身躯当中蕴含着的恐怖力量。 “哈哈哈！” 山魈那血污横流的狰狞面庞上，露出了兴奋到裂开的狂笑——它的脸，真的从中间裂开了，露出了头颅当中，蠕虫一般疯狂扭动的密集肉芽。 “我就是，被你们挫骨扬灰的山魈啊！” “抱歉，谁？” 李昂一甩长枪，沉声道：“你要寻仇的是那些杀了你的人，和我祭酒又有什么关系？” 也幸亏正牌祭酒远在千米之外，没有听到这句话语，免得感到蛋疼菊紧。 “哈哈哈！！” 山魈完全没有理会李昂辩解的话语，一锤胸膛，以完全不符合庞大身躯的敏捷姿态，一跃而起，朝着李昂坠落而来。 李昂侧闪躲开山魈双臂砸击，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山魈好似陨石一般坠落，猛烈冲击波掀起无数飞沙走石，将最内侧圆圈的一众普通人震得东倒西歪，双耳流血，趴倒在地。 李昂再次出现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两把从灰烬那里借来的Mk19榴弹发射器，朝着山魈不断扣动扳机，狂轰滥炸。 一枚枚M430多用途高爆弹击中山魈表面，将猿猴的体表炸得皮开肉绽， 然而，只见猿猴身躯的残缺处，肉末一阵涌动， 一株株肉芽飞快生长，蔓延，彼此勾连，以极快的速度“缝合”了所有伤势，痊愈如初。 更夸张的是，这些源源不断向外逸散妖魔气息的肉芽，在治愈山魈之后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进一步扩张膨胀，不断扩充猿猴体型。 “咔咔咔咔” 山魈体内，不断响起连绵不绝的爆裂声响——那些组成它身躯的肉芽因为过于膨胀的体重而被生生压垮压爆， 但更多的肉芽，正在以更为完美的承重发力结构，为山魈重铸身躯， 每分每秒，它都在变强。 嘭！ 一直在默默忍受榴弹轰炸的山魈，骤然抬起手臂，精准地握住了一枚飞向他头颅的榴弹，将其狠狠捏爆。 它的手掌被足以摧毁堡垒的高爆弹炸成碎屑，然而新生出来的手掌表面，已经悄然覆盖上了一层纤薄的黑色鳞片甲壳。 作为岿阳派赤肚子的创造之物，这些组成山魈身躯的肉芽，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妖魔， 虽然不具备任何智慧，但是拥有“能够针对外界环境，进化出最合适结构”的特质。 只要妖气不绝，山魈可以说是杀不死的，每一次重生，它都会变得比之前更强。 当然，这也触发了一个新的问题，现在的山魈，到底是拥有肉芽身躯的王冠，还是拥有王冠记忆的肉芽呢...它的神魂可是已经与身躯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啊。 倏—— 山魈的肉芽手臂，骤然蔓延出二十余米距离，像传说当中的橡胶人一般，一拳轰向李昂所在的位置。 李昂急急遁入灰白世界，避开这一拳， 但山魈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沙包大的拳头骤然爆裂，如同绽放的花朵一般，开出无数支纤细肉芽，疯狂甩动抽打着拳头周围的空气。 山魈看不见灰白世界中发生的一切，却可以通过这种无差别打击的方式，让自己的攻击成为灰白世界的一部分，进而杀伤到圆球术式当中的敌人。 李昂匆忙开启相位之靴，避开灰白世界中的肉芽抽打，找寻机会，试图退出圆球术式，在角落里发动阴损进攻。 “你是想要，偷袭是吧？” 山魈朝着空无一物的空地，阴冷而狂乱地笑着，“藏头露尾，不肯露面，那我就逼你出来！” 说罢，它猛地一挥手臂，臂骨在半空中就化为锋锐刀锋模样，朝着那些已经声嘶力竭的昙花患者拦腰斩去。 它并不在乎这些人类的死活，在蝮虫与另一名昙花成员死亡之后，仪轨已经达到了污染的最低要求，距离仪轨完成，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就算把这些昙花病患尽数灭绝，也不影响仪轨的完成。 一杆骨质枪刃从虚空中浮现而出，堪堪挡在一众昙花病患前方。 李昂一手撑着长枪，另一只手中，只剩下已经饮尽的帝流浆。 第三百零七章 印记 山魈歪着头颅，两半面庞带着凶残暴虐笑容，朝李昂问道：“怎么不跑了？” “...” 李昂口中缓缓吐出缥缈如烟的苍白雾气，说道：“没有跑的必要了。” 在他的脑海中，悄然响起来自系统的提示。 【异常胚胎神性剥离进度100%】 【神性已剥离】 【名称：Roanoke神性火花】 【品质：完美】 【类型：神明遗物（消耗品）】 【特效：继承神性。使用后，将获得沼泽之神Roanoke的神性，可施展Roanoke所拥有天生超凡能力，如沟通植物、催生植株、活化泥土、净化水源、进化生命、制造疫病、治愈疾病等】 【使用条件：理智值高于等于400点】 【备注：使用后，将在神性所有者身躯上产生随机神明印记。神明印记可自行隐藏或抹除】 【备注：神性火花无法直接转让，可通过特殊仪轨，或杀死并剥离的方式，从所有者身上抽取】 【备注：神性火花赋予的超凡能力的强度，不超出使用者当前等级。神术的效果、消耗、冷却时间等数值，相当于同等级技能】 【备注：桤木为甲，苔草为衣，彩鹬为眼，泥炭为足。沧海桑田，唯有沼泽不变】 杀死怨魔与咕噜噜咕之后，李昂的游戏货币总数达到了8406， 还在地铁站的时候，他就支付了7000游戏币，用于剥离异常胚胎中的神性。 直到现在，神性才彻底剥离完毕，并在李昂意志操纵下，附着在自己身上。 大量杂乱的、有关于沼泽的碎片信息涌入大脑，但在帝流浆的辅助之下，这些信息并没有撑得李昂头昏脑涨，反而令他飞快理解着关于沼泽的一切。 他的左手手背上，悄然浮现出一个标志。 标志以灰黑为底，三根木质藤蔓交叠组成三角形，三角形外侧为流动河水，内侧点缀着缤纷奇珍花朵。 无论是河水还是藤蔓花朵，都会随着时间流逝悄然发生变化——河水涨涨落落、藤蔓生长凋零、花朵绽放枯萎，充满生命韵律。 李昂看着手背上的神印标志，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沼泽之神的神性，就像沼泽本身一样，擅长于创造、治愈， 可以与【生物模板】以及【自动化宠物饲养箱】进行配合，制造出种种造物，并不擅长战斗， 而且这里是蜃龙创造出来的虚假雾境，没有水源、土壤、植株这三大组成沼泽的要素，并不能完全发挥出神性的实力。 不过，用来解决山魈已经够了。 李昂吐出苍白烟雾，随手在三棱骨尖枪上轻轻一抚，脚蹬地面，瞬间消失在原地， 被肉芽主宰心神的山魈莫名感觉头颅剧烈刺痛，下意识地伸出门板似的庞大手掌，挡在一分为二的面庞前方。 李昂握着三棱骨尖枪狠狠砸下，坚韧枪身在野蛮暴力之下弯曲成夸张弧型，径直砸在山魈手掌指缝之间。 砰—— 闷响声骤然激荡， 融入了波纹能量的断裂枪刃，轻松切开了无数肉芽，将山魈的小半手掌生生割裂， 无名指与中指之间的指缝，几乎拉到了手腕根部。 殷红鲜血似不要钱一般狂涌喷洒，如同喷泉一般溅落在地。 李昂坠落在地，一闪身躲过山魈的另一只手臂锤砸，整个人钻到山魈身下，随手甩出三棱骨尖枪，猛地一划，将山魈的左脚脚跟割开巨大豁口。 山魈的沉重身躯瞬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倒在地，脚下土地已被血污彻底浸透。 帝流浆的效果，是全方位提升使用者属性值、体能值、灵力值、理智值，缩短技能装备冷却时间，减少消耗，增强自愈能力， 再加上波纹呼吸法、肾上腺素以及bgm技能的种种加持，他如同魑魅一般身形飘忽不定，穿行于山魈身后脚下等死角，避开追击， 用三棱骨尖枪不断在对方身上划开豁口，并将一枚枚铝热剂燃烧弹掷入山魈伤口之中。 高温攀升，热浪阵阵，烟雾在山魈的肩膀、脚踝各处升腾而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气。 山魈浑身被数千度的高温所灼烧，全身上下的肉芽都在因为剧痛而蠕动着。 更糟的是，李昂还利用沼泽驯鹿的神性，在三棱骨尖枪的枪刃之上附着了某种可以令血肉之躯枯萎的诅咒毒素。 肉芽身躯被那泛着不详漆黑光芒的断裂枪刃轻松划开，伤口处的肉芽也感染上了一抹黑色，变得萎缩干枯，不复活力。 山魈清晰感觉到，肉芽自动愈合的速度在不断下降，整个妖魔身躯都在变得迟钝滞缓。 倏—— 缠斗之际，两米高的巨型木质箭矢自远处悄无声息地疾射而来，波澜不惊地射中了山魈两半脑袋的左眼眼眶，将那颗脸盆大小的眼珠直接贯穿。 “啊啊啊啊！” 山魈仰天怒吼，无视李昂攻击，手掌直接握住了木质箭矢，狠狠拽出， 将箭矢与眼球一起，直接捏爆。 木屑漫天飞溅， 山魈体表肉芽遽然爆发式生长。 将那些包裹着铝热剂燃烧弹的肉芽部分，团成一大团球状，直接被山魈弹出体外。 一同被弹出的，还有那些被三棱骨尖枪诅咒毒素影响到的身躯部位。 此时此刻，山魈体表的肉芽像是花朵一般绽放开来，如同蓬松密集而又绵长的花蕊，将山魈包裹在其中。 一丛丛“花蕊”，飞快凝结整整六条触须手臂，从山魈肩膀上方、腋下与肩胛骨后方延伸而出。 “你逼我的...” 山魈低声怒吼着，肩胛骨后方的手臂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轰出重拳，命中避之不及的李昂。 这一拳来的又急又快，连远处的柴大小姐都没能反应过来，就看到李昂横飞出去，身形如孤叶般飘落。 刚才那一下他用三棱骨尖枪勉强抵挡，但从山魈重拳上传递而来的沛然巨力，依旧震得手掌虎口生疼。 呼，吸。 一呼一吸间，帝流浆已经将方才伤势彻底治愈，李昂一转枪刃，进入灰白世界， 同时脚尖连环点地，身形如子弹般疾驰突进。 再次出现在现实世界当中时，李昂已经出现在了山魈头顶上空。 手中枪刃斜斜朝下，借着下坠之势，将山魈沿着脖颈、胸膛、腰腹，直接剖开，并朝敞开的胸膛腹腔当中，掷入数枚铝热剂燃烧弹药。 哗啦—— 胸膛伤口处，源源不断的殷红涌出， 山魈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狂怒吼叫，躬着身躯，八臂齐震，朝着半空当中的李昂挥去。 李昂瞬间开启相位之靴避开拳击，又瞬间关闭相位之靴特效，骨质枪刃在山魈拳头上重重一点，推动自己朝着山魈头颅冲去。 砰！ 堪比攻城锤的一脚，踹中了山魈左侧脑袋的下颚，将那半边脑袋生生抽弯，绕着脖子转了一圈。 借着这一踹的余势，李昂重重落在山魈脖颈上， 他手执长枪中端，面无表情，坚定而平稳地将长枪刺入山魈右侧脑袋的下颚，令枪刃戳爆了山魈仅剩的右眼。 凿入山魈头颅的骨枪，瞬间爆发出波纹能量，炙烤着山魈脑袋。 一秒，两秒， 山魈的庞大身躯像是慢动作一般倒退半步，仰面朝天，缓缓倾倒在地， 敞开的胸腔当中，铝热剂疯狂燃烧着躁动肉芽。 烤肉香气当中，肉芽渐渐平息。 第三百零八章 宫殿 面对自愈系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火焰焚烧、酸液腐蚀，挫骨扬灰，并用“能否装入系统背包栏”的办法，检测敌人是否彻底死亡。 李昂隔着一段距离，用三棱骨尖枪将山魈身躯切割成一块块，隔着手套按向残躯。 山魈的手脚身躯都被轻松收入了背包栏，只有折成两半的头颅，在即将收入背包栏的时候，遽然爆裂，在半空当中分裂成无数纤细肉芽， 如蛇一般四散爬开，朝着各个方向逃窜而去。 “分裂？” 李昂眉头一皱，快速拿出榴弹发射器朝着遍地肉芽狂轰滥炸。 榴弹发射器的笼罩范围终究有限，眼看不少肉芽逃出爆炸范围，即将钻入地面， 一支木质箭矢从天而降，在半空处爆裂开来，分裂成无数木片，将所有肉芽精准贯穿，钉在地上， 短暂延迟过后，所有木片齐齐炸开，连同钉着的肉芽一起灰飞烟灭。 李昂回过头去看了悬崖一眼，挥了挥手，踏过遍地狼藉，自己径直走向空地中心。 此时，空地中心的长杆已经被白光所没过大半，无数道纤细光束从长杆表面的孔洞中逸散出来。 周围那些被绑来的昙花病患们，叫喊声也变得有气无力， 不少体质稍弱一些的人，孱弱萎靡，几乎都要晕厥瘫倒在地，却还牵着他人手掌牢牢不放，被人群裹挟，继续转着圆圈。 “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李昂深吸一口气，从背上拿出刚才一直插在后背衣服缝隙里的宫灯， 隔着厚重的防化服手套，一手握住三棱骨尖枪，一手握住血虫撬棍，夹住圆圈中心的阵眼长杆，将其缓缓拔出。 无法分辨具体材质的长杆从地里被拔了出来，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自动漂浮在了空中。 天空当中的如墨乌云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缓缓停止了转动，并蔓延出一道滚滚黑气，径直涌向半空当中的长杆阵眼。 周围一圈昙花病患，瞬间停止了循环转圈的举动。 所有人同一时间松开了手掌，不再呼喊，齐齐瘫倒在地，陷入昏厥。 李昂福灵心至，直接举起宫灯，朝着那扇静穆高耸的雾气大门走去。 随着距离拉近，原本温和甚至稍显黯淡的八方明月宫灯，骤然爆发出明亮光芒。 雾气大门如同雪遇骄阳，瞬间消融，露出其内部宽敞空间。 门内的空间，远比外界看上去要宽敞，一眼望不到边际，远远超出了海沟所能容纳的范围。 无边无际的空间当中，竖立着一座与外界海沟风格完全不符的、极富古典气息的古代建筑群。 琼楼玉宇，瑰丽堂皇，雕梁画栋，层楼叠榭... 几乎所有结构形式的东方高楼广厦宫殿楼房，都能在这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密集建筑物中找到痕迹，用任何词汇来形容它们的恢弘壮丽都不为过。 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这些建筑群的下方都弥漫着一层雾气，越是边缘的建筑物，他们的浓雾特诊就越明显。 当然，最令人感到震撼的，还是那匍匐于建筑物之上的传奇生命—— 那是一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东方巨龙，祂的头颅形似鳄鱼，较为狭长瘦削， 头顶有分岔的嶙峋鹿角， 角下生长有狭长的、苍白且内有绒毛的耳朵。 狮一般的鼻子下方，蔓延出两道绵长胡须，隐约可以从半开的口中，窥见那整齐密集的锋锐獠牙。 巨龙那如蛇一般的狭长身躯上，覆盖着暗土色的细密鳞片，脊背处有着一道鲜红如血一般的飘逸鬃毛。 龙身直径至少有十余米，至于长度....百米？千米？完全无法估量。 大部分的龙身隐藏在了球楼玉宇当中，少部分从各处屋脊上方露出的龙身还有着雾化特征，与遍布建筑群的浓雾几乎融为一体， 见首不见尾。 沉睡的东方巨龙，将戴着水晶冠冕的巨大脑袋，倚靠在宫殿穹顶金灿灿的瓦片上。 一呼一吸间，巨龙的头颅缓缓摇晃，鼻孔中喷吐出浓郁雾气，融入到建筑群当中。 对于以龙为文化图腾的东方人而言，这头沉睡中的神话生物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这就是，蜃龙....’ 李昂的身躯微微震颤， 这不仅仅是在为见到神话生物而激动， 也是在为对方身上所拥有的悠远古朴气息，而颤栗。 龙为鳞虫之长，行云，布雨，祛邪，避灾，祈福。 沼泽驯鹿给予的一丝神性，非但没有让李昂减小对亲眼见到巨龙的震撼，反而还增加了他对蜃龙的敬畏—— 对于生命能达到的强大极限、对于古朴蛮荒的历史本身的敬畏。 “呼....” 李昂顶着压力，一步一步踏向宫殿前方， 用手中宫灯驱散那些匍匐在地表的、稠密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雾气。 此刻，悬崖之上的几名玩家也下到海沟底部，与李昂保持着千米距离，看护那些昏厥倒地的昙花病患。 良久，李昂终于站在了宫殿下方——直至此时他才能切实体会到宫殿的恢弘，与巨龙的庞大。 李昂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视线从巨龙身上勉强挪开 他手执宫灯，低垂着头， 用眼角余光看着天空当中的乌云生长出一道触须，从宫灯开拓出来的通道中蔓延而来， 缓缓飞向巨龙头顶那座做工粗糙、几乎就是一整块未经雕刻水晶一般的扁平冠冕。 原本就呈现出轻微灰色的半透明冠冕，在接触到乌云之后，立刻染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黑色。 漆黑杂质，缓慢而坚定地渗透着水晶冠冕，势要将冠冕彻底浸透。 一秒，两秒，时间缓缓流逝，所有人都在等待黑云完全染透冠冕的那一刻。 踏，踏，踏。 除了巨龙呼吸之外，几乎绝对死寂的雾境空间内，响起了轻微但极为清晰的脚步声。 李昂脊背瞬间被寒流涌过，他手执宫灯，双目圆睁看向漆黑一片的脚步传来方向，脚尖点地间，身形瞬息暴退数十米。 “你在，躲着我么？” 有着古怪口音的稚嫩女声在李昂身后响起，李昂脖颈一凉，猛地转过身躯，手中宫灯照亮了身后黑暗。 第三百零九章 旱魃 准确地说，那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说话声，而是直接在李昂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那声音如梦似幻，缥缈起伏不定，旋律迟缓而古怪，像是极遥远的滚滚雷霆，又像是含糊不清的梦呓。 李昂头脑瞬间被这声音所填满，其他杂念如同被丢进抽水马桶中一般飞快消失。 “踏，踏，踏” 前方漆黑中，脚步声缓慢接近， 炽烈热浪化为实质，铺面而来，温度骤然攀升，将周围空气肆意扭曲， 李昂脚下的细沙地面顷刻间干枯开裂，甚至出现了结晶化特征， 他自己的皮肤，也因为遽然提升的温度，萎缩皲裂。 左手手背上的神明印记，缓缓散发出丝丝凉意，滋养着被热浪灼烧的皮肤。还在持续时间内的帝流浆，也在不断修复着李昂的伤势。 恐惧， 来源于生命本能的、冰冷的恐惧感笼罩着李昂的全身，身躯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威胁感的压迫下，疯狂尖叫呐喊，催促自己逃离这里。 但双脚，却像树木扎根一般，一动也不能动。连同整个身躯一起，牢牢钉在原地。 李昂能看见，雾气大门外、被月光笼罩的海沟当中， 那几名站立着的玩家同伴，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看向李昂所在的方向。 透过雾气大门，他们眺望的动作蓦然停顿， 如同遭受无形雷击一般，连挣扎都来不及就瞬间倒在地上——哪怕是寄宿在青娥甲当中的柴大小姐也是如此。 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的李昂，竭尽全力闭上了双眼。 然而那道位于黑暗中的身影，拥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存在感”， 隔着眼皮，都能将自身形象，以“既视感”的形式，投映到李昂视网膜之中。 李昂“看见”了对方的形象。 那是一个身材低矮的女孩， 她有着鲜红如火一般的肤色，与身上披着的青色飘逸轻纱薄翼，形成鲜明对比， 黑色长发及腰，发梢的末端与手臂脚踝各处，燃烧着熊熊火焰。 她的双眼当中没有任何眼白，如夜色一般的漆黑眼眸中点缀着无数璀璨光芒，如同浩渺星空一般深邃。 而她的嘴角，则微微翘起，像是天真灿漫的笑容，又像是嘲讽讥弄的蔑笑。 踏！ 对方再次风淡云轻地迈出一步，整片空间当中的细沙地面，尽数在席卷大地的热浪侵袭下，化为平整如镜一般的结晶， 只有李昂脚下的部分，还保持着细沙形状。 “你，很不错。” 对方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却传入到了李昂的脑海之中，“千年以来，你是第一个打开这扇大门的人类。” 李昂顶着庞大到几乎压垮骨骼的气势压迫，勉强张开嘴巴，从牙缝中吐出一个字眼，“...魃？” 《山海经》：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 是为，旱魃！ 对方，或者说旱魃，沉默了片刻，稍微抬起头，双眼凝望着没有边际的静穆漆黑苍穹，用一种缅怀的语气轻轻说道：“呵，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她低下头，看向李昂，风淡云轻地说道：“叫我妭就好。” 李昂身上的重压负担瞬间消失，他看着心情似乎相当愉悦的神话生命，没有不自量力地出手或是逃离，而是默默站在原地，整理着思绪。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这种拥有清晰意识的传说存在。 就算是那位被困在威廉姆斯宅邸地下空间当中的虚假驯鹿神明，也远远不及妭气势的千分之一。 李昂身上，恐怕也只有完美品质的【受损的生物母版】，在得到彻底修复实现晋级之后，才能在“神秘性”上，与旱魃相较一二了... 妭并没有理会李昂的沉默，她的心情似乎相当愉悦，是赤着脚缓步走近（她所踩踏的地面在触碰到脚掌之前，就会因为高温灼烧而变成结晶，因此会有清脆脚步声）， 从李昂手中直接抽走了八方明月宫灯，拿在手中用一种怀念目光来回审视，端详。 李昂沉默着，面对眼前这种光是存在就足以形成天灾的神话生命，保持沉默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妭似乎没有就此忽略李昂的打算，她一手拿着宫灯，一手朝空中随意一挥，朝着李昂随意问道：“你是异学会的人？” 她说话的时候，半空中那道连接着月神冠冕的黑云直接断裂，远处海沟上方的那片浓郁乌云，也像是被橡皮擦抹到一般，生生撕裂，一分为二，逐渐消散。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大脑疯狂运转，猜测着对方的目的，同时谨慎答道：“并不是，不过外面躺着的那几位，和异学会有着联系。” 妭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随手捏爆了宫灯骨架，从中取出一支燃烧着明亮火焰的泛黄蜡烛，“你出去之后，通知异学会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吧。 我和水云马上就要离开。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镇压住囚魔窟，阻止魔窟浸入现世。 魔潮无法避免， 越早最好准备，以后的损失越小。” 旱魃的这段话信息量未免太过巨大，李昂沉默片刻，缓缓问道：“...囚魔窟浸入现世，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知道么？” 妭淡漠说道：“呵，也是，现在的异学会落魄到什么程度了啊，连囚魔窟的交接仪式，都要由外人来完成。” 她摇了摇头，看着李昂随意解释道：“千百年前，我和水云，也就是蜃龙，与异学会达成了约定。 他们允诺为龙族守护龙裔血脉，并给我提供囚魔窟最底层的居住权，让我可以躲在囚魔窟中避开天劫， 以此来让我和水云，镇守囚魔窟的万千妖魔。 千年来，水云保持半梦半醒的沉睡，我则在这里陪着她，顺便利用雾境窥探地上的沧海桑田。 现在约定的时间已至， 有人拿着宫灯打开大门，我和水云也该走了。 至于囚魔窟...那是你们自己该考虑的事情。” 第三百一十章 云霄 说罢，妭笑着扫了李昂一眼，“其实我也能从这里面，看到外面的事情。你们刚才在外面，争论着该怎么污染水云头上的冠冕是么？” 还未等李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开头扯谎，旱魃就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异学会那帮牛鼻子早就猜到了会发生什么，特意雇我待在这里。 况且就算没有我，区区一万人的仪轨，也根本不能对水云造成影响——这么多年楼上那些妖魔气息基本被我吃的差不多了，没留下什么结余。 而且水云她自己就是玩弄幻术的好手，想要影响到她，得再来个十来万人吧。 不管异学会或者岿阳派跟你们说了什么，他们都撒了谎。 或者说传承基本断绝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说到这里，妭用一种完全不符合外表年龄的神态，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散漫说道：“唔...竟然敢算计我们，真是恶毒啊。 不过看在他们现在已经差不多死光了的份上，就不去灭他们满门了。 要是换做以前的我，可不会管什么情分，直接找上他们墓穴，坟头蹦迪、骨灰拌饭走起。” 坟头蹦迪...这种网络词汇被一名传说当中的神话神明说出来还真是违和感满满，不过考虑到对方说自己可以借助雾境看到外界发生的画面片段，也就不足为奇。 李昂思索了一下，慎重问道：“那您现在是要去哪？” “看水云想去哪。” 妭随口说道：“如果异学会那帮人没有骗我们的话，最后一批龙裔血脉应该被安置在某个地方，等她醒了我就陪她去照看那些龙崽子——当然也说不定会是龙蛋。 呃...话说如果是龙蛋的话，水云会不会孵是个问题啊...” 也许是长久的被困经历，也许是天生如此，妭说话总是有一茬没一茬的，经常神游天外。 “那囚魔窟呢？这里的妖魔会逃出去么？” “唔...” 旱魃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你以为囚魔窟是个什么东西？稳固而牢不可破的囚牢？高精尖的动物实验室？ 这玩意有自己的意识好吗， 它本来就是异学会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弄来的活体生命，被强行改造成了监牢。 这么长时间下来，它早就产生了自己的意识，也就是被异学会用阵法拘禁，无法逃离而已。 在异学会那帮牛鼻子死光之后，它一直都在我和水云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利用那些妖魔做些神神秘秘的勾当。 与其说我和水云是底层的狱卒， 倒不如说，我、水云、囚魔窟本身，都只是囚犯而已。” 妭有些嘲弄的笑了笑，缓慢说道：“异学会给我们设置的时间，不只是此时此刻我与水云离开的时限， 同时也是异学会阵法彻底失效的日子。 拥有自我意识的囚魔窟，可以当做是长了腿的监狱，早晚都要从这里溜走。 哦，对了，这玩意儿的思维方式和个体生命完全不同，而且谈不上实力强弱——它本身就是魔潮规则的具象化， 就算是我和水云，也完全无法影响到它，更别说直接摧毁——就像你们人类无法永久抹除掉飓风一样。 它是一种必然存在、必然发生的魔潮天灾。”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魔潮，到底是什么样子？” “千万妖魔会一批一批地出笼吧？” 妭不确定地说道：“按照我对那帮牛鼻子设下的禁锢，以及对这玩意儿的理解， 越弱的妖魔越好从这里脱困，越强的反而难以出去——就算是囚魔窟本身也没办法直接释放出倒数几层的魔物。 呵，这对你们倒是一个好消息，有足够的准备时间，虽然有牺牲，但至少不用担心整个文明突然暴毙了。” 李昂抿了抿嘴唇，“没有办法去阻止魔潮么？” “没可能。” 旱魃露出了讥讽的笑容，“你以为异学会他们就没想过彻底灭绝妖魔么？ 呵呵，妖魔是没有办法消灭干净的。他们就像其他东西一样，都是组成世界的基石。 而且我说过，囚魔窟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是魔潮的具象化。这么多年，天知道她在自己体内，开拓了多少隐秘空间，繁衍培育了多少妖魔。 其中一些新生代魔物，可不比那些和我们同一时代的大妖弱多少。 哦，顺便一提，你也别指望我和水云能在走之前帮你们把这里的妖魔消灭干净。 如果我们出手，反而会直接破坏掉异学会那帮牛鼻子对囚魔窟设下的禁锢， 而且我和水云都是被诓骗进来的，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在合同期外帮忙。 按照龙的年龄来算，水云她被骗进来当狱卒的时候才只有八岁，牛鼻子果然没人性。 更何况，真论起亲戚关系，和你们比起来，我们反而和这里的妖魔更亲一些——虽然它们不少都是人工培育出来的低级杂种。” “......” 李昂沉默良久，才对悠久到如同历史本身的强悍神话种问道：“等您离开之后，囚魔窟会去哪？” “谁知道呢？天上？海里？” 妭淡然说道：“如果你们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这玩意儿会直接钻进地底岩浆里面，给自己里里外外洗个澡什么的。 总之，通知所有人，做好准备吧， 用不了多久，魔潮就会到来， 希望这次，能少流点血...” 说罢，妭身形飘忽而起，飞向那头匍匐在宫殿之上的蜃龙，将手中蜡烛，放置在了蜃龙鼻息下方。 “呼——” 悠远沉闷如同钟鸣一般的呼吸声，响彻整片空间， 蜃龙缓缓睁开双眼，那双黄铜色的竖瞳中，倒映出旱魃的身影。 “吼——” 蜃龙缓慢地抬起头颅，张开嘴巴，发出滚滚雷鸣般的隆隆声音，一副威武庄严，实则像极了起床伸懒腰的样子， 而旱魃则有些宠溺地拍了拍龙的下颚，一翻身，坐到了龙的鹿形双角中间的龙首脑门。 “哦，对了。” 旱魃像是想到了什么，随手从龙背上薅下一把鲜红如血的鬃毛，丢给李昂，“这搓玩意儿就当做你帮忙开门的报酬吧。” 李昂下意识地接过了凝固在一起、触感沉重而炽热的鬃毛，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道：“等等！您也是玩家么？历史上杀场游戏的那些玩家都去哪了？！” “有些活着，有些死了，有些不死不活，有些半死半活。” 坐在龙背上的旱魃少女，拍了拍蜃龙的脸颊，“我可不是玩家，也不打算成为玩家。 呵，对于你们短生种而言，玩家的资质，既是接触超凡的契机，也是拯救种族的门票， 同时更是无法逃离躲避的催命符。 想知道更多的话，等那些上代超凡者们从地里爬出来， 或者去找异学会的记录吧，如果他们敢把那种令人绝望的真相记录下来的话....” 蜃龙从建筑群上爬起来的声音，掩盖了旱魃的说话声， 宏伟庞大到难以描述的东方巨龙，尽情舒展着一半实质一半雾气的绵长身躯，暗金色龙爪无意识扒拉着，令一座座宫殿坍圮崩塌。 风声呼啸而起，云雾弥漫扩散，蜃龙似慢实快地升空而起，钻出雾气大门，沿着海沟直冲云霄！ 坐在龙背上的旱魃少女，与友人一起冲破了囚魔窟中所有障碍，她肆意狂笑着，尽情释放着万丈光芒，与炽烈热浪。 囚魔窟中，不知道多少妖魔在太阳一般的光热照耀下，尽数化为灰烬，只有极少数天生机敏迅捷的魔物，才能在光热到来之前，躲到阴暗角落。 轰—— 现实世界镇守着钱华路的特事局干员们，听到了一阵来自虚空的破裂之声，所有全副武装的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头巨龙在雾气深处浮现而出，飞上云霄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友人 时间，倒退回蜃龙离开雾境的十分钟前。 之前，灰烬初荫通过无人机录下的祭酒音频，已经传递到了特事局手中， 结合异学会刚刚破译出来的古代典籍，他们终于明白了雾境内部正在发生什么。 并组织了一只由精英玩家组成的小队，准备不惜一切代价直接进入雾境深处。 但是，由于缺少宫灯或者古代异学会留下的后门通道，这支精英小队就像之前派进去的队伍一样，只能一层一层地强行突破囚魔窟。 而且由于缺少地图，这支精英队伍实际上都在最浅层的雾境里面打转（也就是李昂与卫凌岚之前见到过的雾境版本殷市），和最浅层的囚魔窟妖魔们战斗，始终没有找到通往下一层的通道。 这就要怪异学会了， 本来按照古代异学会的设置，囚魔窟应该是一座囚禁妖魔的监牢，一座关押高危试验品的实验室。 古代异学会修士为了预防囚魔窟在未来发生事故，特意在囚魔窟中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后门开关，并将各种后门开启关闭方法都记录在竹简典籍当中，留给后人（比方说那位名为竺学民的异学会小哥）。 然而由于传承断绝，大部分竹简保管不当，变得残缺不全或者直接遗失亡佚， 仅剩下的部分（比方说竺学民使用过的、将特事局据点带出最浅层雾境的蜃散云收阵），也都是现代特事局好不容易抢救复原出来的， 而且破译复原的过程，基本就等同于穷举法试错，连现代异学会自己都不清楚竹简上面的法术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只能一次次尝试，摸索效果。 这就导致，现代异学会明明知道库藏中某卷竹简就含有控制囚魔窟的后台程序，却偏偏不知道从何下手， 只好一边派人硬着头皮抓紧时间破译，一边派人随着精英小队进入雾境，看看能不能依靠现有的浅薄知识，来尝试破解一下囚魔窟的秘密。 精英小队与异学会忙得不可开交，镇守着钱华路的特事局等方面也没有闲着。 按照灰烬传回的信息，囚魔窟很有可能将会失守，届时里面那些“妖魔”很有可能将被释放出来....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让灾难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于是，钱华路及周边地区的防线得到加固，最高级预警信号被发布，位于地铁站停车场的殷市市民们，也在官方其他部门的指挥下，准备向殷市郊区撤离。 最坏的方案...是彻底放弃殷市。 异学会的动作，自然不可能瞒过其他隐秘组织。 殷市作为世界级大都会，各个或大或小的隐秘组织都在殷市设立有据点， 尽管他们也不清楚钱华路的具体情况，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伸出触须，试图收集情报，或是浑水摸鱼，拿些好处。 按照隐秘组织对杀场游戏的了解，涉及超凡的灾难，也就意味着涉及超凡的机遇。 这些组织当中，就包括了此次死斗任务的玩家之一，约翰·乔伊斯。 这位前CIA特工、前美利坚大使馆驻外事务处文职人员、现任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殷市分公司攻略组组员的美利坚哥们，实在有些倒霉。 当李昂、怨魔、祭酒等玩家在废弃地铁站内发生冲突的时候，他被不断收缩的屏障所驱赶，迫不得已舍弃了流浪汉的装束，心惊胆战地向着下次屏障收缩范围跑去。 这一路上他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生怕从哪里蹦出来两个死斗任务的敌对玩家，将他轻松斩杀。 未曾想，没有等到敌对玩家，反而先被焦头烂额的特事局干员发现了他，直接对他开展追捕。 糟糕的是，由于死斗任务当中的其他所有玩家，都已经聚集在一个地点， 根本没有玩家能和约翰·乔伊斯进行“配对”，帮忙开启圆球结界，以避开特事局追捕。 结果，约翰·乔伊斯在短暂抵抗之后，很耻辱地落到了特事局干员手里，被铐上了手铐项圈，以“鬼鬼祟祟的外国玩家”身份，带到了特事局某处临时据点，进行审问。 这位约翰·乔伊斯也还挺有想法的，知道自己如果被特事局带走，可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在被抓走之前，启动了位于殷市另一端的某项遥控设备，将此次任务的具体内容，全部发送给了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上级领导， 希望他们能捞自己出来（这个想法虽然希望渺茫，但也还是有微弱的实现可能的）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上级领导，在收到约翰·乔伊斯发来的信息之后，结合他们收集到的其他情报，敏锐猜测到约翰·乔伊斯所进行的任务，很有可能与殷市异变有关。 普罗米修斯公司立刻采取了举措，向特事局说明约翰·乔伊斯是他们的员工，要求捞人（约翰·乔伊斯还没有向特事局说明此次任务的情况）， 同时启用一些无人机设备以及普通人情报间谍，收集更多的情报。 普罗米修斯在行动，其他隐秘组织也没闲着。 辛迪加、裁判所、皇家国教骑士团、日岛异常事务调査局、CIA所属特异事故处以及各种各样接受跨国商业集团资助的隐秘组织，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一样，出笼觅食。 甚至有名不知名的国外玩家，伪装成自愿帮助特事局的赏金猎人，潜入到了殷市特事局总部接待大厅，试图趁着特事局力量空虚之际，暴力闯入异学会资料库，盗取信息。 在特事局人员的抵抗之下，这名强力玩家没有得逞，但是身负重伤的他竟然在各种陷阱法阵与特事局干员的围剿之下，逃之夭夭... 好在，在一众心怀叵测的隐秘组织当中，也有那么一股清流选择义无反顾地帮助特事局。 那就鲸歌组织。 他们自愿帮助特事局击退了不少其他组织或个人玩家的窥探目光，并利用计算机技术，挡住了一些组织对特事局信息库的攻击。 简直堪称国际友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 码头 普通人、孤狼玩家、隐秘组织都围绕着殷市雾境的异变，身不由己地行动着。 最终，冲天而起的蜃龙，打破了煎熬的等待。 所有人，包括镇守在钱华路周边的特事局干员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天际。 蜃龙的半雾化身躯绵延看不见尽头， 坐在龙背上的旱魃，则时时刻刻散发出堪比太阳一般的静穆恢弘光热，将下方城市照得亮如白昼。 就好像，天亮了。 没有人试图追上蜃龙阻止她离开——蜃龙先是在殷市上空缓慢上升，同时盘旋俯视，仿佛在寻找什么， 未等特事局的直升飞机接近，蜃龙就不在盘旋，直接以恐怖的加速度，飞向天际 她的飞行速度实在太快，无论是直升机还是最先进的战斗机，都摸不到她的尾巴，只能默默注视着半雾化的蜃龙越飞越高，融入星辰当中。 旱魃骑着乘着蜃龙呼啸冲向天际的画面，被无数正在接受疏散、正挤在道路上的殷市人民，用双眼以及手机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三分钟的时间内，成千上万条摄录有蜃龙形象的短视频，就被个人用户上传到了群聊以及各个网络平台。 幸运或者不幸，现代手机摄像清晰度远远不是以前能够比拟的，不会出现那种“一遇到灵异事件画面就自动变成低画质”的情况， 而且由于旱魃将下方殷市照的亮如白昼，这些短视频的亮度都高的很。 这可不是什么ps或者视频剪辑能够说得过去的，总不可能那么多不同视角、不同背景人声的短视频，都是一瞬间伪造出来的吧？ 特事局的网络监控单位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启动了后台程序，以蜃龙的形象为检索标准，在绝大多数网络平台上，搜索相关内容，予以封禁限流， 并将“龙”、“殷市”等词汇，设置成了违禁词（事实上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就开始限制有关殷市的消息）。 然而，随着蜃龙逐渐攀升，能够清晰看到她形象的地区也在不断增加， 整个理应处于夜晚的东半球，都看到了夜空当中升起的“小号太阳”，与背负着小号太阳的东方巨龙。 外网上的视频铺天盖地，根本取缔不了——这些片段早晚都会流传出去的。 当然，对于特事局的网络监管单位而言，维持稳定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继续费心费力地限制消息流通，同时焦急地等待着上面下达的口风。 按照以往惯例，没什么影响的超凡事件会被直接掩盖过去， 小型的超凡事件基本就用道路施工、拆除危房、交通事故之类的理由进行掩盖， 大型的、影响恶劣的超凡事件...那就只能用化工厂事故、泥石流、山体滑坡等天灾进行遮掩。 只是眼下这种整个东半球人类都看到的超凡事件，该拿什么理由搪塞？总不能说几十亿人大家一起得了癔症吧？ 特事局可没有那个人力物力，去给所有人进行记忆清除... 当然，现在有比网络监管单位更焦急的人——那就是亲自驻守在钱华路地带的特事局。 按照灰烬之前传过来的信息，蜃龙的离开，标志着囚魔窟将失去“狱卒”的看守，里面的那些妖魔，将会失去最大的禁锢.... 所有武器，在第一时间对准了钱华路及周边地区的雾境。 一线干员们，手掌满是汗水，握紧了武器。 前方的那片浓雾，在蜃龙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消散，而是一点点地飘散不见。 一分钟，两分钟... 不安的等待之中，最先从雾境里出来的，不是预想的什么妖魔，而是一队队特事局之前派遣进雾境当中的精英小队... 这些玩家明显经历了一定强度的战斗，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一直在最浅层的雾境里打转，没机会下到更深处。 探索到一半的时候，那些散布在雾境内各处、大多数脚上都戴着脚铐的妖魔们，数量开始减少，一些队员甚至亲眼看到， 妖魔被它们脚上的脚铐，给拖拽离开，拉进了逐渐消散的雾境深处，顺着平地，拽进了地底当中。 随后，雾境进一步消散，精英小队的队员们莫名其妙就转到了钱华路地带。 精英小队与特事局都很是懵比，摸不着头脑。 数分钟后，他们愕然发现，钱华路的雾气消散速度骤然加快，在短短数息时间内，彻底消散不见，露出城市本来面貌， 以及之前施工的时候，留在钱华路路面上的挖掘痕迹。 没有什么妖物，也没有什么魔潮，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就...结束了？ 特事局迟疑不定，现场的异学会成员们在加强河图阵法的功率输出之后，不是很确定地给出了一个结论—— 囚魔窟，好像逃跑了... 而且按照其他城市河图系统的检测报告来看，带着残留雾境能量的囚魔窟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于地下，快速向着西边转移。 最终，在昆仑山附近，停止了移动。 且不管特事局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这座城市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几道身影随着蜃龙的离开，而出现在殷市的各个角落。 “这还真是...贴心啊。” 位于海里扑腾着的李昂，与漂浮在海面上的柴大小姐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旱魃与蜃龙离开的时候，没有忘了他们这些闯入其中的玩家，以及那些被昙花组织裹挟带进雾境当中的普通人昙花病患，甚至是一些之前被卷入雾境的倒霉蛋。 将所有人都用雾气一卷，顺带着，带出了雾境。 而且那位旱魃似乎知道玩家们的诉求，没有把他们都丢在遍布特事局成员的废弃地铁站里， 而是把所有玩家，分散着丢在了殷市海边（其实这主要是看在李昂帮忙开门的面子上。至于为什么丢进海里...这应该是旱魃对于他们试图污染蜃龙的小小惩戒而已） 至于那些昏厥状态下的普通人，则被统统放置在了某片殷市港口， 从李昂的位置，可以清楚看见有码头官方的人，发现了这些突然出现在港口的昏迷人群，相信过不了多久，特事局官方就会过来救助。 “噗——” 李昂吐出一口海水，极力远眺，看向极远处，那些同样泡在海水当中的玩家，没有打招呼， 而是叫上柴大小姐，让她拖拽着自己，像鱼类一样向着殷市海岸游去。 系统有关于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而潜在水面之下的李昂却无暇顾忌。 他躺在海面之下，睁着眼睛，在波光嶙峋中，看着苍穹当中，那突兀浮现出漆黑小点的完美圆月。 这个世界，感觉越来越有趣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转向 李昂与柴大小姐趁着夜色，一路游泳，摸上了殷市某片海岸。 柴大小姐离开青娥甲，钻入引魂蟠中， 而李昂则将青娥甲收进包裹，在礁石海岸的阴暗角落，换好了装束，重新伪装了外表，扮成普通居民的模样，走上了沿海公路。 此时，全城灯火通明，街道上挤满了车辆行人， 每过几个路口，就能看到正在路边维持秩序的官方干员与装甲车辆。 官方干员们手执武器，戴着对讲机与耳机，有些干员还会站在车辆上，用大喇叭对于人群进行指挥， “都往右走！往右！过齐富路，再到新市路，过跨海大桥！” “不要拥挤！有序撤离，前面的车开快点！” “没有开车的市民到这里来排队等候上车！最好持有身份证或者其他证件！没有证件也行！” “有问题有麻烦的市民，请到这边来求助！” 静静停在路边的装甲车辆上面，涂绘着鲜明的官方标志， 车厢内外装载的机枪武器，既让人心生不安，也能带来安全感。 今晚正值中秋佳节，路边两侧不少店铺还挂着横幅， 而现在，这些横幅都被撤去， 取而代之的，是记有各种信息的官方牌子与横幅——那上面画有居民疏散路线地图，以及让居民们轻装简行、不要带着大件财物包裹的各种标语。 除此之外，很多高楼大厦表面所覆盖着的彩色大屏幕上，也都投映出一些指挥居民行进路线的图片——估计这些大楼都被特事局拿来征用了。 目前官方所采取的举措，基本是按照之前特事局与其他部门共同制定的《超凡灾害应急管理指导书》，来进行的， 所有的组织指挥体系、工作流程、运行机制、工作原则，都曾经在会议上讨论了无数遍，因此应对起来，并没有显得慌乱无措。 而且由于武装直升机与装甲车辆的震慑，也没有什么人试图浑水摸鱼，劫掠财物， 面对明晃晃的探照灯与黑洞洞的枪口胆敢制造骚乱，那就是上厕所打灯笼——找死。 李昂混在那些还在向殷市外围疏散的居民当中，听着人群嘈杂混乱、惶恐不安地讨论着刚才看到的蜃龙，以及现在月亮上出现的黑点。 那颗黑点如果视力好的话，光凭肉眼就能隐隐约约看到， 如果借助望远镜，可以看得更加清晰， 要是用更加专业的天文望远镜，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月球表面的左下方，仿佛有着一片庞大的古代建筑群的轮廓... ‘那两位，似乎打算在月亮表面定居了？’ 李昂心中默默想着，脸上则和其他人一样，挂着慌乱无措的表情，‘真是太嚣张了啊...蜃龙飞升的视频，以及月亮上的黑点， 可以说，今晚过后，‘全球异变’这个猜想，将会变成既定事实，再也没有办法进行掩盖。’ 全球异变事实的公布，势必会对人类文明的社会结构，造成深远而重大的影响。 但李昂却丝毫没有作为帷幕揭开人的荣幸，也没有去细想未来世界的走向，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一连串的未接电话，长叹了口气。 李昂拨通了电话，压下头颅，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道：“喂？” “喂，”电话那头的王丛珊长舒了一口气，“你在哪？没事吧？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城东帝豪酒店那里。” 李昂苦笑道：“刚才遇到了点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你在哪？” “我和我妈她们到了城南郊区那边的收容中心，” 王丛珊电话里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好像是我表姐打了个电话，把我们优先接到收容中心里面来了。你怎么办？要过来么？分发给我们家的帐篷还可以再住一个人...” “不用不用。” 李昂心底赞了卫凌岚一句，拒绝道：“你们现在那里住下吧，我正在往城外那边赶了...这次，应该没有什么大的灾难。” 这些负责指挥市民疏散的干员们没有多么慌乱，城市当中既没有响起武器声音，钱华路那边也没有升起火光硝烟， 足以证明，钱华路那边的情况还不算太危急。 李昂继续与王丛珊保持着通话，又用手机，给现任班主任唐涵易与石青松发去了平安短信——学校给每个学生及学生家长都发了询问短信，而各个班主任也按照名单，一个一个给学生家庭打去了电话。 发完短信之后，李昂又和王丛珊聊了接近半个小时，才以手机快要没电为理由，挂断了电话， 随后，李昂作为一名普通市民，排队坐上了前往殷市城外郊区的车辆，在官方人员的安排下，住进了郊区收容中心的帐篷群当中。 李昂和其他人一样，登记居民信息，领取应急物资，在帐篷里应付了一晚。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可以猜到，在这个难熬的中秋夜晚里，所有国家都被那升空的巨龙以及月亮上的黑点所牵动， 航母舰队驶出港口，洲际导弹蓄势待发，情报机关竭尽所能手机情报，科研部门给出一份份实验分析报告，会议室里的各类会议开得昏天地暗，私密办公室中的秘密线路，几乎没有停下拨号的一刻。 人类的命运游走在毁灭边缘，危险并不是来自囚魔窟，而是来自其他国家——美利坚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县的某座形状奇特大楼，第一时间差点把蜃龙当做是东方人制作的某种秘密超凡武器， 而月亮上的黑点，则是某种可以一次摧毁北美大陆板块的天基武器。 好在经过沟通，蓝星几大流氓都停止了自动化核反击体系的启动，交流了相关情报， 并迅速将问题焦点，聚焦在如何向世界宣布“全球已经发生异变”这一消息。 讨论的最终结果，就是通过联合国组织，向全球人民如实公开公布一部分杀场游戏的内容，宣告全球进入紧急事态。 以这个本应波澜不惊的中秋夜为转折点，地球人类的命运，悄然发生了转向。 第三百一十四章 联盟 凌晨两点时分，无数焦急等待的全球人类，终于等到了官方对此的回应。 联合国组织，紧急建立了有关于此次雾境异变的委员会，并在此委员会下，开展了相关组织工作。 工作的一条，就是向全球人类解释此次事件。 经委员会协调，各个文明国度的官方，都利用紧急事态系统，向全国民众发送紧急短信， 通知民众在二十分钟后，利用信息接收设备，准备收看收听委员会对此的声明。 网络视频平台、网络社交平台、电视台、广播台，将通力配合委员会的工作。 二十分钟后，讯号介入了数以亿计台的电脑、电视机、广播、手机。 画面中，出现了某间联合国总部内不算宽敞的办公室，画面的中间，则是委员会紧急推出的发言人。 “这里是联合国特殊事件统筹管理委员会，现在向全球人民进行声明。” “殷市当地时间2019年10月12日凌晨...发生异变...异变现象为从市中心区域涌出的浓雾，从雾气中飞出的、形象为东方古代传统图腾巨龙的特殊生命， 以及巨龙头顶上，散发出高强度光热的光源。 经过照片特殊处理，可以确定，光源为一名身高151厘米、体型偏瘦的东方人种少女。” “目前的信息收集结果表面，该现象并非集体幻觉。整个东亚范围内，多地的不同观测者与观测仪器，都有观测报告与观测录像。” “形象为巨龙的特殊生命，以最低速度33马赫、最高速度70马赫的速度，迅速脱离了对流层、平流层、中间层。最终脱离了地球空间，并以某种具体表现为‘间断瞬间移动’的移动方式，抵达了月球轨道。” “根据月球轨道探测器以及其他探测设备传回的信息显示，巨龙型特殊生命，在殷市当地时间2019年10月12日凌晨1点07分48秒，降落在月球表面， 降落过程中，乘坐在巨龙背上的人形少女生物，停止了散发光热，与巨龙进行了交谈。 现场缺少人类制造的着陆器或是月球车，无法与对方进行直接联系，也无法观测到对方交谈内容。 由于对方忽视了沿途的卫星探测器与传递过去的电波通讯，暂时可以假设为，对方没有能力或者没有意愿与任意一方人类建立沟通。 3分12秒后，巨龙与人形少女生物停止了交谈，巨龙开始利用鼻腔口腔喷吐烟雾，烟雾以某种方式，建成了类似于古代东方宫殿的复杂建筑群。 建筑群加速扩张，在58分后停止扩散，整个建筑群宫殿最高处高达1800米，整体直径为80公里，略小于哥白尼月坑。” “建筑群扩张过程中，巨龙与人形少女生物隐没在雾气当中。无法直接贯穿。” “目前，各国航空局正积极制定探测月球、联络人形生物的计划。所有探月计划，将由联合国外太空管理处进行统筹协调。” 发言人顿了一下，再次看了一眼发言稿，缓缓说道：“十个月前，各国组织陆续收到有关于特殊事件的报告。 特殊事件的表现形式种类繁多， 普通人类拥有特殊能力——如能够随意将物品收纳进入异常空间；拥有超出人类理论极限力量速度；凭空释放火焰。 出现多种空间结构异常——空间内外隔绝，无法相互干涉影响；空间彼此交叠。 出现多种特殊生命形式的目击报告——“魑魅”、“食尸鬼”、“大脚怪”、“幽灵”、“丧尸” 导致特殊事件的疑似主体，为一个名为‘杀场游戏’的异常活动。 该活动的主要进行形式，为随机挑选出地球生态圈中的生命体，赋予其‘玩家资格’，使其进行名为‘任务’的特殊活动， 并在‘玩家’完成特殊活动后，予以一部分携带有异常属性的特殊装备、道具。 各国官方已经将‘杀场游戏’，认定为极为特殊的、能够对现实世界造成重大影响的异常事件。 该事件远远超出目前地球文明所拥有的理论科学层次， 按照相关实验报告与对过去文件的解析显示，杀场游戏在地球存在了漫长时间，早在数十亿年前，该游戏就已存在， 并很有可能，对地球生态环境的演变，造成过重大影响。 暂时无法确认杀场游戏的策划者、举办者、维持者的身份信息，以及他们维持杀场游戏的方式、手段、目的， 但经过各国组织数月的调查解析，可以确认，杀场游戏会带来威胁的同时，也会带来机遇。 由于大量出现的超自然，超科学，和超世俗个体对人类的生存构成了明显而现实的威胁， 各国组织，由于民族主义和国际冲突，无法单独独立去处理超自然超科学事件，以及应对超自然时间所带来的潜在威胁， 对应这些威胁，将是全人类在未来数十年时间内，所必须要做的， 要高于任何国家，地区，文化的利己主义。 因此，联合国已成立了特殊事件统筹管理委员会，并在统筹管理委员会下，被授权组建一个国际组织来用于鉴别，消灭和收容这些威胁， 该授权在此类事务中将有最高权限，取代所有国家，国际组织和其他利益群体。 该国际组织，暂命名为GlobalOccultCoalition全球超自然联盟。 全球超自然联盟应该是联合国的独立宙斯盾，因此该组织应被永久提供一切任何必要的资源，且该组织有权使用一切任何必要的手段来维持和平（或者说和平是不可能实现的，应该是以确保人类生存）。 更多的信息，将在未来数月内，通过各国官方、联合国特殊事件统筹管理委员会以及全球超自然联盟，向世界民众进行披露。” 第三百一十五章 闲聊 全球特殊事件统筹管理委员会进行的广播， 相当于在官方层面，宣布超自然现象确实存在。 这一消息堪称石破天惊，在世界各地的社交平台上掀起了史无前例的惊涛骇浪——无数欧美民众利用信息工具疯狂传播着广播的内容。 不少人拖家带口赶往教堂寻求庇护， 大型超市里面挤满了前来抢购生活物资的民众， 甚至大大小小的枪店，都挤满了前来购买枪械弹药的欧美居民。 长久以来，欧美等国家的教会文化氛围相当浓郁，不少人还相信恶魔存在， 而且长期的“快乐教育”荼毒，令许多欧美民众受教育程度不高， 再加上大量的、低素质的移民人口， 导致在全球广播结束之后，欧美地区各大城市爆发了瘟疫一般的骚乱。 好在欧美官方也不是吃干饭的——早在全球广播之前，他们就已经下达了命令，重要城市直接进入戒严状态，武装车辆开上了城市街头，将骚乱压了下去， 并逮捕了一大批想要趁机浑水摸鱼的小偷小摸， 以及试图宣扬什么天启、末世预言的传销分子——这个时候冒出头来的传销分子要么蠢，要么坏，要么两者皆占的。 如果说欧美地区还能被当地官方所控制，那么西亚北非则更加糟糕，一些武装分子直接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搞事，硝烟炮火比往常更加热闹。 而南亚白象也没好到哪里去，街上骚乱的热闹，与白象官方的反应迟缓，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趣的是，非洲拉美等地区，并没有发生多么热闹的骚乱——这些地区的相当一部分居民，没有网络、电视，压根都没有接到过全球特殊事件统筹管理委员会要进行广播的消息， 而且就算收到了消息，他们也没有什么心力去引起骚乱。 这些地方平时就已经足够动荡了， 武装势力横行无忌，暴力冲突天天发生，感觉上，和所谓的超自然灾难也没什么区别。 真是黑色幽默。 至于东亚，所有因全球广播引起的骚乱，都被各地官方控制在了一个较低的程度。 毕竟现在是东亚地区的凌晨，还有很多人没有醒过来。就算醒了，也基本都在官方短信的告诫之下，安安稳稳待在自家室内，不出去乱晃。 纷纷扰扰之中，待在郊外临时帐篷区的殷市居民，熬过了这并不平静的中秋夜晚。 次日清晨，李昂排队在供水处拿到了桶装水，并用收容中心下发的牙膏牙杯，在指定地点洗漱完毕。 收容中心的管理制度，基本等同于自然灾害时期的应急管理制度， 而且由于城市内外基础设施完好无损，运输应急物资与管理、后勤人员的车辆也来得非常及时迅速。 大约早上八点的时候，各个收容中心（特事局在殷市郊外，利用帐篷与集装箱活动房开辟了近百个收容中心，殷市周边城市也收纳了许多殷市居民）就进行了广播， 宣布殷市已经被官方科研团队，确认为彻底安全，殷市居民可以按照名单，乘坐城市大巴或者自行开车，返回城市内。 “这么快就确认殷市安全了么...” 隐藏在人群当中的李昂默默道：“要么是特事局利用某种方法，彻底封印住了囚魔窟， 要么就是他们确认，囚魔窟已经离开了殷市。” 李昂想了想，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按照旱魃的说法，囚魔窟可是拥有自我意识的，能长腿逃跑，并且旱魃最后离开囚魔窟时，释放出的烈阳光热，也切切实实杀伤到了大量妖魔， 说不定囚魔窟现在就跑到马里亚纳海沟或者美利坚西海岸那样的地方了呢... “问题还是在于魔灾啊...如果魔潮过去猛烈的话，特事局他们真的能够挡住么？” 李昂心事重重，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和其他听广播的殷市居民们一样，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 按照收容中心的广播宣布，所有居民需要按批次，一批一批地重返殷市，并在官方指挥下，逐步恢复生产生活。 这一过程可能需要花上三到四天的时间。 广播结束后，李昂和其他居民一起回到了帐篷群中。 这座帐篷除了李昂之外，还有着两户殷市本地居民家庭，以及四个来殷市旅游逛漫展的青少年。 李昂躺在简易床上玩着手机，浏览网页， 耳中时不时能听到旁边的本地居民家庭的讨论声。 这两户家庭都在小声商量，是回到殷市，还是去其他城市避难居住——收容中心并没有阻拦想要离开殷市的居民。 而那几位来殷市逛漫展的青少年们，则半是紧张恐慌，半是兴奋忐忑——这一代人从小接受各种各样的文艺作品，对于妖魔、仙侠、异能、灵气、武术、巫术、忍术等等概念并不陌生， 此时知晓了超凡力量真实存在的消息，哪里还能按耐得住一颗躁动的心，纷纷在网络上收集目前披露出来的、有关杀场游戏的部分资料， 并在社交平台上自由畅想（这个时候网络监管单位也格外忙碌）。 同帐篷内，一个穿着动漫服饰的少年坐在床边，朝同伴小声道：“你们看，这个全球特殊事件统筹管理委员会的官网上面说，玩家资质，主要由这什么杀场游戏的系统随机挑选。 按照目前各国收集的数据来看，个人素质优异者，随机挑选为玩家的概率更高。 我觉得，我可以。” “你可以个屁。”一个留着寸头的少年翻了个白眼，“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做了么？学校里的体能测试项目过了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么？ 农药常年青铜，吃鸡一枪不发，联盟永远黑白屏，就你的操作水平，当了玩家估计也是送菜。” “我靠，”动漫服饰少年似乎被说恼了，“说得好像你能当玩家一样。” “我可没说我能行。” 寸头少年撇了撇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对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信心的。 真要让我放弃目前还算平静的生活，去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可不干。”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返回 “哟，这么清醒？”一个戴着眼镜的瘦个子笑道：“不像你啊。” “呵，”寸头少年翻了个白眼，“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还是让那样的人杰去当玩家吧。” “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动漫服饰少年正色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等我左手一把日轮刀，右手一把誓约胜利之间，头上载着皮卡丘，身下骑着赤兔马，腰间挂着一串恶魔果实，想吃哪个吃哪个，呼吸间洪荒之力澎湃涌动，一出手就是寂灭苍生，神威如狱，神恩似海， 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就封你们为本座坐下三童子，负责替本座端尿壶倒马桶...” 这个中二少年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其他三名同伴群殴了一顿， 如果不是在场还有其他人，李昂非常怀疑他们会借着帐篷里的柱子，就地来一顿阿鲁巴。 结束打闹过后，这几位同龄人一边玩着手游，一边畅想着在成为玩家之后要如何如何。 李昂听着这几位同龄人的遐想，忍不住露出了微笑，翻了个身，继续玩着手机。 “李昂？李昂在么？” 一个声音在帐篷外响起，李昂转过身来，看见一名穿着收容中心服饰的员工正拿着名单，站在帐篷帘下。 “我就是！” 李昂收起手机，跑到帐篷处，若无其事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给我看一眼你的身份证信息，谢谢。” 工作人员要过了李昂的身份证（是真的证件），用便携机器扫了一下，还给了他，并说道：“你之前同意返回殷市了是吧？ 现在你可以乘坐下午三点的大巴车，回到殷市。这是你的登车牌，记得在两点半的时候按照收容中心沿路标牌，前往南面的A18登车口，提前上车。” “这么早就排到我了？” 李昂有些惊诧地接过了身份证与登车牌，按理来讲，最早回到殷市的，应该是关键岗位上的公共服务人员，然后是工人白领，接着才是普通居民。 李昂在帐篷内其他人有些好奇的目光当中，拿着身份证登车牌躺回了床上，刚拿起手机，就看见了王丛珊发过来的坏笑表情。 “哈喽，在干嘛？” “玩手机呢。”李昂发过去了一个挠头的表情，“你们什么时候坐车回殷市？我刚接到通知，下午三点回去。” “我们也下午三点。”王丛珊发过来一个“嘿嘿嘿”坏笑的表情包，“我表姐今天上午的时候打电话跟我们说了，她其实之前就是官方的员工，好像是什么特事局吧？ 总之，员工的家属可以乘坐第一批车辆返回殷市，我让我表姐把你登记成员工亲属了，省得你在这里接着等。” “啊？” 李昂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对王丛珊的善意表达了感谢：“谢谢啊，麻烦你了，帮我跟你表姐说一下谢谢。” “嗯。”王丛珊回道：“对了，我表姐让我问你，有没有参加官方组织培训的想法？ 听她说，她上次和你，呃，相亲的时候，对你印象挺深的。” “呃...” 李昂想了想，估计是那会儿在雾境里面，自己特殊的化妆技巧和剖腹产技巧，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再说吧，当前阶段，我还是更想以学业为重，暂时不想被干扰。” “噗，说的好像你被告白了一样。” 王丛珊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你要是哪天以学业为重，那才真是有鬼了。” 她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尽管李昂学习成绩一向优异， 但王丛珊深知这货从来没有怎么认真学习过，技能点都点在了整活与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面。 初中时候他们的班主任脾气太差，喜欢暴力体罚学生，李昂就发挥堪比传销头目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全班同学团结一致，集体要将班主任送去电视节目变形记。 遭到校方阻止之后，李昂又利用社会工程学知识，套出了该教师与校方某领导的私人照片， 将其打印成十几张大幅照片，趁着夜色挂在了钟楼上方，该丑闻在殷市学生范围内都流传深广， 那名教师被炒掉之后，又连续一个月遭遇到了被人用钢丝球塞汽车排气筒（汽车会加不上油，莫名熄火）、502滴雨刷器、喷水口，医用胶带将车牌号码的1改成7，黑色油漆笔涂倒车影像摄像头，臭豆腐汤注射到车门当中， 家里的防盗门也一直被人用口香糖塞满，半夜里窗外还会响起鬼哭狼嚎，放在家内外的监控摄像头也完全没有拍到什么东西，回访录像，只能看见一大段一大段被骇入的鬼片录影带。 最后迫不得已举家搬出殷市。 这些都是李昂在初中时候的手笔，而他这么做的原因，仅仅只是那名教师某天差点体罚到了王丛珊、要打她手心而已。 王丛珊极度怀疑，如果李昂要搞破坏的话，一定是个对于人类社会具有高度威胁的危险分子。而他在这种超自然现象真实存在的世界里，说不定也能混得如鱼得水吧... 想到这里，位于收容中心另一端、正在看着她和李昂聊天框的王丛珊，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对于李昂那样的天才（自称）而言，混乱的世界未必没有好处，但对于更多的普通人来说，杀场游戏的到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以前那种平静的生活，可能回不去了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 联络 李昂是最先回到殷市的那一批居民，他从巴士上下来之后，到小区门口进行了比较繁琐的居民信息登记， 又到小区门口超市里面买了点备用生活用品和蔬菜禽蛋肉类（未来几天殷市的饮食消费可能会受到印象），才回到家中。 这个本应平静的中秋夜真是难熬无比，而由官方所进行的公布杀场游戏全球广播，也意味着昨夜必定会被载入人类文明的史册。 李昂将蔬菜放进冰箱，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亲身参与了这一事件，甚至可以说，扮演了历史舞台上拉开时代浪潮大幕的角色。 作为一名未经认证的野生天才，李昂对自己的人生目标并没有多么清晰的谋划， 按照他以前的想法，他可能会继续学业，当个学者科学家，投身于科研领域。 如果有幸得到幸运女神眷顾，说不定还能在终老之前，做出点对于人类文明认知世界改造世界有益的科研成果，成为人类科学版图中微不足道的一块拼图。 但杀场游戏的存在，使得一切预想彻底改变。 人类物种，文明，国家，个体，都会被超凡元素席卷全球的时代浪潮，所牵动。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种事情还是让特事局去考虑吧。” 李昂坐到沙发上，思绪百转千回。 思索间，好友联络栏震动了起来，显示有一则来自邢河愁的讯息。 “终于来了...” 李昂长吁了一口气。 此次任务里，击杀敌对玩家会进行全局广播，广播中会暴露击杀者与被击杀者的玩家昵称。 初荫与灰烬这两位特事局成员都知道了自己的昵称，而且还有柳无怠这么一名之前和排到过几次的队友。 早在进行任务的过程中，李昂就已经做好了面对特事局的心理准备。 尤其是在蜃龙事件影响如此之大的情况下，特事局势必会与自己进行联络。 邢河愁：“李兄弟，在不？我是邢河愁。” 李昂挠了挠头，“不在。” “呵呵，李兄弟你真幽默，” 邢河愁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又立刻发送讯息道：“咳，想必李兄弟你知道我的来意了。我代表特事局，希望能向你咨询一下，在囚魔窟底部发生的事情。 这些情报对于我们而言极为重要，关系到特事局未来的布局，关系到千千万万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希望你能尽可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当然，在咨询的基础上，我们也会支付你一笔费用， 作为咨询的报酬，以及感谢你在殷市异变上的贡献。 这次如果没有你，雾境异变的结果很有可能更为糟糕。” 邢河愁的话语非常陈恳， 实际上，此时此刻他正坐在一个会议室里，周围坐着一群智囊团以及特事局的上级领导。 按照灰烬与初荫提供的信息，这位李日升和他们一起消灭了两头妖魔，拯救了上万名无辜群众，粉碎了昙花组织的阴谋，所作所为都证明了他是一名有着赤子之心的好同志。 是应该进行褒奖。 唯一的疑点，就在于这位李日升，在囚魔窟雾气大门内，到底与蜃龙秘密交流了什么信息——灰烬初荫当时被龙威所震慑，晕厥倒地，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幕，收集到信息。 而现在，邢河愁发给李昂的所有信息，都是在特事局决策层授意下发出的， 每一句话语都经过了智囊团的润色， 结合心理分析团队对于“李日升”的人格侧写，确保话语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能让对方尽可能愿意进行交流。 为了方便智囊团队更全面地看到交流过程，邢河愁还特意将聊天界面，以投影的形式，投映在了这间办公室内， 并让专门的记录员，记录下沟通过程，摄录画面。 李昂没有急着回应，他也猜到邢河愁那边估计有一个排的心理分析师与智囊团，说得越多，暴露的信息也就越多。 李昂并不介意将旱魃透露给他的信息，转述给特事局，不过这些描述要尽可能简介明了，不带有主观影响。 他思索了片刻，才用最简洁精准的语句，将旱魃告诉他的有关于囚魔窟魔潮信息，尽数告诉了邢河愁。 发送完信息之后，双方都很诡异的陷入了沉默， 十数分钟之后，邢河愁才发过来信息，“非常感谢你，李日升同志。” 伴随着这一则通讯的，还有一则好友转账。 【玩家“邢河愁”向你转账5000游戏币，备注：无】 李昂稍微有些惊讶地收下了转账，倒是没有感到什么受宠若惊，或者诚惶诚恐地把游戏币转回去。 从异常胚胎里面抽取神性，足足花了5000游戏币，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特事局家大业大，这点游戏币估计也算不了什么。 “组织会记住你的贡献。” 邢河愁郑重道：“对了，李兄弟，你有没有加入我们特事局的想法？现在是特殊时期，特事局需要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非常需要你这样的同志。” 邢河愁没有把话说全，不过他的意思非常明显。 按照智囊团的估计，这位行事缜密且具有反侦察技巧的李日升， 在现实世界里，恐怕也不是什么安安分分的升斗小民， 估计是个有着高度威胁的不稳定分子。 话语中的“特殊时期”、“需要一切力量”， 就是在暗示对方，过去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宽松处理。 “...” 李昂沉默了片刻，还是拒绝道：“以后再说吧。” “好的。” 邢河愁有些遗憾地表达了特事局大门始终为李昂敞开的意思，最后结束了通讯，和会议室里的智囊团们，商量起了有关魔潮的事情。 坐在会议桌左侧的殷市特事局副局长，一位平平无奇的中年女子殷以冬缓缓说道：“各位觉得，这位李日升透露的， 那些旱魃、蜃龙、魔潮的信息， 能有几成可信？” 第三百一十八章 咸鱼 “唔...” 心理分析团队的成员们交谈了几句，最后由负责人——一位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老学究说道： “按照我们对他的心理侧写，这位李日升同志所提供的信息，有很大可能是正确的。” “但是，蜃龙拥有致幻能力，旱魃作为神话生物，也拥有种种异能。”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眉眼间显得有些阴鸷的年轻人低沉说道：“光凭心理侧写，并不能保证这些信息真实准确，而且我们也没办法，去鉴别他到底有没有把话说完。” 说到这里，这位担任特事局情报分析科分析师一职的白浩正， 转过头来，看向邢河愁，直截了当地说道：“老邢，有没有办法，把他诓骗出来？”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对待囚魔窟这种对于全人类都有巨大威胁性的天灾，用尽一切手段都是合情合理的。 而且特事局也没想着对李日升如何如何，最大的可能，只是希望李日升能配合特事局，亲自到实验室里，进行测谎以及催眠诱导，以确保信息真实准确全面而已。 邢河愁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也能理解同事的想法， 但还是按照内心的意见说道：“不太可能。这位李日升行事相当谨慎，对于自身身份有着极高的保密意识，反侦察手段也很高超。 不过他的行为表现，还是向着我们的， 否则这一次死斗任务，他完全可以为了保密身份，而袭杀小赵他俩（指灰烬初荫），这样就完全不需要担心身份暴露给特事局。 我个人认为，他应该没有隐瞒。” “这种大事，可不能完全相信个人的良知与操守。更何况他还不是我们的人。” 情报分析师白浩正摇了摇头，“我们建议继续跟进对李日升真实身份的调查。旱魃所提供的信息过于关键，不容有失。 毕竟，昆仑山那边...” 一时间，办公室内的气氛又变得压抑了起来。 昨晚，长了腿的囚魔窟一瞬千里，直接从殷市搬到了极西之地的昆仑山下。 特事局第一时间将情报上报，现在这个时候，严阵以待的大规模武装已经围住了昆仑山， 山脚下也已建立起了完备的科研实验室，不断反馈昆仑山下的能量波动特征。 办公室内大部分人的密级，还不足以知晓昆仑山那边的具体情况， 事实上，在昨晚一两点的时候，昆仑山就从卫星地图上被抹除了，无法从卫星上看到那里的景象。 只有极少数组织和个人，才能得到昆仑山的实时信息。 “昆仑山那边，会有相关通知负责的，我们要做的，就是确保殷市人民的安全。” 会议桌最后方，殷市特事局局长闻鸿畴，一个穿着西装、面色有些疲惫的中年男子揉了揉鼻梁， 缓缓说道：“接下来，请异学会的齐同志，来汇报一下钱华路的残余能量问题吧。” ———— “呼。” 万和小区的房间内，李昂关闭了聊天页面，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死斗任务可以称得上煎熬二字，明明只过了几个小时，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月这么久。 他能猜到，这个时候特事局的头头脑脑们肯定在讨论他所提供的信息，说不定还在讨论，要尽可能找到他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 “麻烦啊...要不要去国外躲两天？” 李昂轻声嘀咕着，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起来，把客厅的窗帘拉好，将柴大小姐放了出来。 柴大小姐的精神状况还算不错，之前在乘坐雾气通道，经过囚魔窟的时候， 窟中的某几层，阴气几位浓郁，直接将引魂蟠里的阴气容量充满了，而柴大小姐也受益不浅，看起来精神百倍，甚至感觉自己的力气都大了一点。 然而还是一只没梦想没志气只想着抱着李昂大腿混吃等死的咸鱼魑魅。 李昂看着柴大小姐刚一脱离引魂幡，就嚷嚷着让他把青娥甲拿出来。 李昂满头黑线地拿出了青娥甲，这幅铠甲在之前和怨魔战斗的时候，留下了不少破损之处， 但青娥甲拥有自愈特效，这会功夫，已经愈合如初。 柴大小姐悬浮在沙发上空，看着摆在茶几上的青娥甲，凝眉瞪目，低喝一声， 像跳水运动员一样，在半空中身形矫健地转了数圈，鱼儿般跳入了青娥甲中，隐没不见。 卸去伪装的红白铠甲立刻睁开双眼，鲤鱼打挺从茶几上跳了起来， 在李昂的注视当中，“啪”地一声按动电视机遥控器， 又蹬蹬蹬跑到厨房，拉开冰箱门，拿了瓶2L装的百事可乐，又从零食箱里抱了薯片、海苔、果干蜜饯、肉脯鱿鱼丝等一大堆零食， 最后蹬蹬蹬跑回客厅，一跃而起砸在沙发上， 并不断地蠕动身体，挤压着李昂的位置。 李昂看着一口可乐一口零食、目不转睛看着电视并且用脚趾不断按动遥控器切换节目的咸鱼柴，只好无奈道，“这么强力的青娥甲给你，你就用来当成是吃东西的道具？” “不然呢？” 柴大小姐的嘴巴鼓鼓囊囊，说话倒还是挺清楚的，“老天给予了我一张嘴一副胃，当然是希望我吃了歇，歇了吃， 再说我还不是为了你！ 多动弹就得消耗阴气，消耗阴气你就得出门去补充， 出了门就容易暴露身份，所以为了我们，我最好还是躺在这里。 嗯！” 柴大小姐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在钦佩自己居然能说出如此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话语。 作为魑魅，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过味觉与嗅觉，现在既然重新掌握了吃东西的能力，而且还有了一副怎么吃都不会胖的身体， 再不享受享受，那还是人吗？ 想着想着，柴大小姐的眼睛轱辘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竟然放下了塞到嘴边的零食，红着脸蹬蹬蹬跑到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一句话不说，继续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你干啥去了？”李昂好奇道。 “略略略，”柴大小姐红着脸吐着舌头，像没有骨头一样甩着手臂，挡住李昂脸庞，“不告诉你。” “莫名其妙。” 李昂也懒得管她，让柴大小姐继续咸鱼，自己则回到主卧，开始审视起此次任务的收获。 第三百一十九章 邮递 这次的月神冠冕死斗任务，在末尾时，只有任务已经完成的系统广播，并没有整体通关评价。 这项任务的设定奖励，就是每杀死一名敌对玩家，可获得300经验值与1000游戏币，并掠夺对方身上随机一项物品。 李昂先后消灭了执爵、怨魔、咕噜噜咕三名敌对玩家，获得了900点经验值与3000点游戏币。 在进行月神冠冕之前，他的等级为Lv12，413/1200， 击杀了三名玩家之后，他的等级为Lv13，113/1300。 原本的游戏货币，为5406点，因击杀而获得3000点后，又立刻花了7000点用于神性胚胎的剥离，只剩下了1406点。 好在特事局为了收购情报，支付了5000点，所以李昂现在还有6406游戏币。 升级带来的一点自由属性点，之前已经被李昂点在了感知属性上。 至于掠夺的物品方面， 执爵提供了学习型法术卷轴【死物苏生术（初级）】， 怨魔提供了消耗型法术卷轴【电流残影】，还剩下最后一次使用机会。 而咕噜噜咕所提供的物品，也静静躺在李昂的背包栏当中。 【名称：奥西里斯青铜镰状剑】 【类型：武器】 【品质：普通】 【攻击力：低】 【特效：勾魂夺魄。开启后，青铜镰状剑将对灵体具有额外的微弱杀伤力，维持24小时。使用特效后，青铜镰状剑将自行解体】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在使用特效前一天，为古埃及冥王奥西里斯举行虔信仪轨】 【备注：歌颂你！奥西里斯，大地之神盖布与天空女神努特之长子，冥界之主！植物、农业与丰饶之神！】 这件装备从外形上看，是一把长度在60cm左右的短剑， 剑柄由棕色硬木制成，底端稍有弧度， 剑身通体皆为青铜材质，与剑柄交界处的剑身笔直，在延伸出大概20厘米之后，就骤然向前弯曲，剑刃构成一个镰刀般的弧线， 在剑刃尖峰处，稍稍向后弯曲，形成狭窄凹槽。 看上去又像斧头又像镰刀。 李昂将武器拿了出来，在手里挥舞了几下，发现这件兵器颇有分量，剑刃锋利，用来劈砍什么的肯定不错。 这种镰状剑几乎是古埃及武器的代表之作，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两千年前， 公元前2500年的苏美尔‘秃鹫石碑’里面，就有苏美尔王恩那叶姆持有镰状剑征战四方的故事。 而法老图坦卡蒙的墓中，也曾出土过两把镰状剑。其历史可谓悠久无比，是古埃及文明的杰作。 “可这玩意儿中看不中用啊。” 李昂拿着青铜剑剑柄有些哭笑不得，这把剑还真就像物品描述里说的那样，是用青铜铸成的，质地较脆， 仅仅只是用两指握住剑身稍稍用力，就感觉这把剑不堪重负，快要崩断。 随着李昂的等级提升，各项属性水涨船高，迎战的敌人越来越强，一般的武器适应不了这种高强度的战斗。 更别说区区一把容易崩断的青铜剑了。 “这把剑其实给其他低等级玩家的话，应该还挺实用的。 特效被动开启，可以对灵体造成额外伤害， 在游戏前期，玩家手段不那么丰富的情况下，算是件对付魑魅的趁手兵器。 最关键是没有消耗，只要在前一天为古埃及冥王举行虔信仪轨，就能直接使用。 对于新手玩家而言，抽出点时间，每天都举行一次仪轨也是可以做到的。” 李昂握着青铜剑，灵活地耍着刀花，嘀咕道：“不过这把剑终究只是普通品质，用一次就会自行崩坏， 而且，我好像也不缺这个‘维持24小时，对灵体具有额外的微弱杀伤力’的特效啊。” 李昂自己身上就有波纹呼吸法，不仅能对灵体造成巨大杀伤，对待其他阴暗生灵，也有成倍杀伤力。 “感觉用不太到啊...” 李昂有些可惜地将青铜剑放在了桌上，这件装备卖给低等级玩家的话，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可惜，李昂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刚刚干出了一件大案之后，以身犯险，和别人面基交易的， 就算是邮递也不行。 “算了，等会儿试一下能不能和其他用不太到的素材组合，丢进锻造熔炉里面。” 锻造熔炉就是这点好，对于孤狼玩家而言，最麻烦的就是身上的超凡素材太过散乱，无法形成有效战斗力， 远不如大型组织那样，成员间可以互通有无，组织的智囊团也可以为手下玩家的未来发展路线出谋划策。 而锻造熔炉的存在，大大弥补了孤狼玩家的这一缺陷， 使得李昂可以快速消耗掉那些找不到利用方式的超凡素材，而且这种变废为宝的感觉，从心理上也比较爽。 “唔...” 想到这里，李昂也不禁泛起了嘀咕，“其实锻造熔炉的设定算是挺良心的了，每次合成之前，都会告诉你素材的具体相性，减少合成失败的概率。 如果黑心一点，加一个装备强化功能、不显示相性、提升使用费用、偷偷增加失败概率、失败后素材不返还， 那才是要人亲命。 我甚至可以把锻造熔炉摆在特事局接待大厅门口，每天躺着收取熔炉的租借费，还能顺便欣赏一下那些强化合成失败玩家的哀嚎。” 想象终究是想象，毕竟现在的炼金术师魔匣，也只是精良品质，想要修复受损状态，还得继续寻找炼金术的相关技能，并早日将游戏货币攒到10000点以上。 才有可能修复魔匣，使其达到完美品质，开启炼金工坊的更多功能。 李昂将从咕噜噜咕身上缴获来的【奥西里斯青铜镰状剑】放到桌上，审视起此次任务的其他收获。 从怨魔身上收缴来的技能卷轴【电流残影】，确实足够强力，集隐身、控制于一体，无愧其完美级别的品质， 就是只剩下最后一次试用机会，和那卷【引恨嘲讽】一样。 至于另一项【死物苏生术（初级）】，虽然品质只有稀有级别，但在李昂看来，其使用潜力并不亚于【电流残影】， 甚至在发展潜力与潜在骚套路上，还要更胜一筹。 第三百二十章 测试 李昂重新回顾一下【死物苏生术（初级）】的技能说明，逐字逐句去分析这项技能的具体描述，越发觉得它具备极大潜力。 首先，这项技能的特效为“苏生”，即通过触碰，赋予非生命物体以自我意识、低等智慧与一定程度的自由行动能力。最多维持十分钟。 其次，被赋予生命的物体，并不会对技能使用者抱有特殊情感。 无论是向其咨询问题或向其下达简单指令，都需要使用者与物品自行进行谈判。 同时，被赋予生命的物体体积不能过大或过小。物体的破损程度会影响其自我意识与低等智慧的完整程度。 目前而言，技能对物品的体积有所限制。如果没有限制的话，李昂完全可以对战斗飞机、榴弹炮、航母战舰触发该技能。 至于技能的消耗，每次使用200点灵能值，100点理智值。开启后每秒钟消耗20点灵能值，1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为每二十四小时可使用四次。 其备注为，在使用100次该技能后，可支付2000游戏币，将其升级。 由于一天只能使用四次该技能，李昂相当慎重地挑选了四样物品，用来对其进行测试。 这四样物品分别是， 一件老旧的、CM奥特曼玩具，加装了电池， 一条放置在水桶之中、被开膛破肚、死亡时间5分钟的鲫鱼， 一把他常用的SCAR-H枪， 一盆放置在塑料盆中的纯净水，水源来自于居民用自来水龙头 李昂先对平放在地上的奥特曼玩具，启动了该技能，然后立刻进入了衣柜当中，让玩具看不到自己。 奥特曼玩具在触发了死物苏生术之后，在没有开启电源的情况下，其双眼部位自发亮起了红光， 整个玩具就像是遭受了雷击一样，猛地从扭动可以活动的四肢关节，站立了起来，打量起四周环境。 “动作比想象中流畅。本来应该只能僵硬转动的四肢关节，更为灵活，和人类差别不大。” 李昂观察了几秒钟，发现奥特曼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就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奥特曼玩具立刻产生了恐惧慌乱的情绪与表现，慌不择路地迈动可以活动的双腿，跑向桌子下方的狭窄缝隙当中。 这也可以理解，想象一下某天你醒了过来，突然有个十米高的巨型奇形怪状生物向你奔跑过来，你也会选择逃跑。 “看起来，并没有对我的存在，拥有印象。” 这个奥特曼是李昂在很小时候，就拥有的，来自于社会上对孤儿院的捐赠，陪伴了李昂度过了许多年—— 直到现在，这个奥特曼玩具还摆放在侧卧的书架上面，平时就和炼金术师魔匣摆放在一起。 李昂默默地看着奥特曼玩具躲进桌子下方，没有站出来进行战斗，或是使用光波。 “好吧，看来物品的形体，应该仅仅只是形体而已，并不会对物品苏生之后产生影响。 也就是说，无论我是对奥特曼还是变形金刚玩具使用技能，都不可能直接创造出一个缩小了数倍的、可以使用光波的奥特曼， 或者发射微型核弹的变形金刚。 毕竟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件技能未免也太过强力了。恐怕缩小了几千倍的光之巨人奥特曼，也可以轻松吊锤一大帮Lv15、Lv20的玩家。” 李昂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现在的死物苏生术还仅仅只是初级而已，不能要求更多。 他弯下腰去，从桌子下方拿出奥特曼玩具，拆掉了其背部早就充满电的电池， “无法说话，沟通，只会用发声器，发出‘飒飒飒’的声音。体表触感的话，还是原来的橡胶材质，没有发生变化，重量上也和原来一模一样。” 他发现卸去电池之后，奥特曼玩具并没有停止活动，挣扎的力度也没有减小，仅仅相当于同体型的兔子。 “看来，玩具原本的能源供应系统，并不影响玩具在触死物苏生术后的活动能力。” 李昂看着挣扎不已的奥特曼玩具，直接取消了该技能， 而握住李昂大拇指奥特曼，也瞬间停止了动作，并迅速恢复成原来僵硬站立的姿态。 “结束技能的那一瞬间，玩具所作出的姿势，并不符合原来的玩具结构。可以假设为，停止技能，会让技能的主体，恢复到原本的造型。” 李昂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将奥特曼放回了侧卧的书架， 休息了一阵，等待理智值自然恢复（李昂经常使用生物模板，理智值上限和恢复速度，都有了相当大的提升）， 旋即继续对第二件物品，一条被开膛破肚、死亡时间5分钟的鲫鱼，进行试验。 在触发了技能之后，放置在盛满水水桶中的这条死亡鲫鱼，立刻开始游动，空荡胸腔中的残余血丝，融合在了水流之中，令水桶里的水变得泛红起来。 “在被开膛破肚、拆卸鱼骨之后，还能够像正常鱼类一样进行活动。也就是说，物品原本的活动结构，并不影响物品在触死物苏生术后的活动能力。” 李昂嘀咕着，从水桶里捞起鲫鱼，将其鱼头斩下， 发现鲫鱼并没有“死亡”，或是失去行动能力，鱼头和鱼身，依旧在案板上活蹦乱跳。 李昂眼前一亮，“在触发了技能之后，无法再令物品死亡？” 这样想着，李昂切下来一小块鱼肉，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发现鱼肉的味道很正常，而且在被咀嚼过后，于口腔之中依旧有蠕动的触感。 “被嚼碎了也不不会失去活动能力...这条规则感觉有点恐怖啊。” 李昂默默停止了对技能的维持，这条鲫鱼瞬间停止了跳跃，口腔中的鱼肉，也不再动弹。 “如果这一规则成立的话，在将来也许可以阻止起一支永远不会彻底死去的死亡大军，无论敌人如何碾压，只要不停止技能维持，就无法被消灭殆尽。 这简直就是另类版本的亡灵天灾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 空地 接下来，李昂进入了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内， 在一把scar-H突击步枪，以及一盆清水上，试验了一下死物苏生术技能。 当突击步枪被激活死物苏生术后，也拥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行动能力——它能通过前后摇晃弹匣与枪柄，来先前进发， 并且遇到威胁之后（李昂用猫眼在枪支面前造了一台粉碎机的幻象），会主动开枪、发射榴弹， 打光子弹之后，甚至会利用摆放在地上的弹匣，自己填充弹药。 李昂按住按住枪支，同时对一盆清水使用了死物苏生术， 那盆水在短暂延迟之后，直接凝固成胶状，变成了一坨史莱姆般的物体，从脸盆中勉强支撑着站立起来， 当李昂接近时，这坨史莱姆还会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在大概是头部的部位，模仿出李昂的面庞。 就像那部由詹姆斯·卡梅隆所拍摄的名为《深渊》的科幻电影一样。 李昂在清水史莱姆前方制造了火焰的幻觉，发现史莱姆会疯狂后退，跌出水盆，像面团一样落在地上。 “被技能激活的物品并不会继承原有记忆，不会因外表而影响内在特性，尚不明确对一个物品多次使用该技能，会使物品产生一定程度的记忆力，以此来驯化物品。” 李昂默默地取消了对技能的维持，看着枪支不再动弹，史莱姆也从胶状变为清水，融入土壤。 “由于【死物苏生术（初级）】没有冷却时间，一天可以使用四次。如果理智值够多的话，甚至可以同一时间制造出四样被复活的死物。 不过那样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死物苏生技能光是开启就要消耗200点灵能值，100点理智值。 开启后每秒钟消耗20点灵能值与10点理智值。 李昂目前的灵能值有670点之多（灵能值由智力、体质、感知、魅力等多种基础属性决定，可以通过日常锻炼来提升最大上限以及恢复速度）， 理智值也在长久的锻炼中，被提升到了488点（加上特质【器官收集家】的增加50点理智值上限）。 理智值同样由智力、感知等基础属性决定，可以通过锻炼提升，也可以借助一些特殊的装备道具进行增强， 但更多的还是受到玩家自身意志的影响。 杀场游戏对普通人类的理智值预估是100点， 而在实际检测中，大型组织统计受过基础教育的普通成年人类的理智值，普遍为80点到120点， 受学识、精神身躯等状况影响，有所波动。 一般而言，信仰科学的高知识分子、上过战场、意志坚定的战士，以及每天身躯接受鞭笞的苦行僧等特殊人群，会拥有更高的理智值， 一些极端恶劣地区生活的普通人，也会拥有更高的理智值，如离群索居的猎人，生活在下水道贫民窟的罗马尼亚、乌克兰孩童，北极圈范围的爱斯基摩人。 有趣的是，在一些极端愚昧迷信的人群身上，也发现了高理智值的范例。 按照论坛上的某些小道消息，半个月前美利坚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突袭了一座位于新泽西州的、宣扬末日预言的地下据点， 在里面解救出了一群长期被控制洗脑的青少年，其中甚至有人的理智值高达580点，无论别人这么说，都不肯放弃对于末日预言的虔信。 当然，在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洗脑仪器对其进行知识灌输之后，那人的理智值迅速崩塌，跌掉了正常水平以下。 不过这也为某些美利坚的大型组织提供了灵感，是否可以利愚弄洗脑等手段，令手下玩家获得理智值上的提升。 其实在利用药剂与催眠洗脑来控制人的意志与神经方面，美利坚那边一直都有人在进行研究， 只不过是从CIA推进的MK-ULTRA之类的项目， 转移到了一些大型医疗中心对精神病患的人格矫正项目上面而已。 随时都能把医学方面的研究成果拿过来用。 在美利坚的玩家论坛上，这方面的阴谋论倒是喧嚣尘上， 不少美利坚玩家甚至想象出商业财阀正在秘密绑架玩家进行试验，准备制造出钤科百合子或是百合子欧米茄之类的洗脑兵器。 唔...其实某种意义上，他们没有猜错， 在杀场游戏刚开始的那几个月里，美利坚与日韩那边的一些财阀集团就开始对孤狼玩家进行搜索。 如果发现的是那种有强悍实力的玩家，财阀集团会先用威胁、收买等方式进行招拢，开出足够高的加码，尽可能不动手。 如果发现的是那种只有一两级，而且整体通关评价只有C到B的绝对菜鸟... 那么一些没良心的财阀集团就会很不客气地直接上门绑票， 通过击杀，来将玩家资格转移到可信任的手下身上，或者直接在玩家身上进行各种离奇实验——这其中就包括了催眠洗脑控制。 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没有掀起多么大的波澜。 也就是这几个月里，玩家的实力有了整体提升， 连菜鸟也在玩家论坛的帖子帮助下，精明了不少，学会隐藏自己踪迹，财阀集团绑架的效率才不断下降。 总之，李昂现在拥有的488点理智值，大概只够维持一件物品的苏生效果大约30秒（要预留下一部分理智值防止自己疯掉）。 区区30秒钟时间看似很短，但在一些特殊场景下，已经足够用了。 比如，那几具天蛾人、血族勋贵，以及邹正则的尸首... 李昂将几具长方体的密封玻璃箱子，搬到了宠物饲养箱的空地上， 透过玻璃箱，看着那些在福尔马林溶液中沉沉浮浮的怪物身躯，颇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如果说没有灵智的玩具、枪支等，无法对使用者的话语做出回应。那么本身就具有灵智的高等智慧生物，会不会在复活后拥有原来的记忆，甚至形成可观的战斗力呢...” 可惜，今天的死者苏生术使用次数已经用完， 不过李昂也不急于一时，转而探索起此次任务的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两项收获。 Roanoke神性火花，以及蜃龙背鬣。 第三百二十二章 红帽 蜃龙背鬣，是那位旱魃在临走时候，从蜃龙背上顺手薅下来的一把红色鬃毛，沉重且炽热。 这些鬃毛位于蜃龙的背部偏右侧，并不是最长的那几缕鬃毛，但也有两三米的长度，整体凝聚在一起，像是一捆甘蔗一样。 【名称：蜃龙背鬣】 【类型：异常物品】 【品质：完美】 【特效：无】 【备注：神话生物蜃龙的身躯材料，坚不可摧，也许能通过某种方式予以利用。比如打造装备】 【备注：也许你可以把它裱在墙上，等老了的时候，跟你的孙子孙女吹嘘自己屠龙的经历——前提是你能有孙子孙女】 【备注：嗷呜....有点痛痛】 “...” 李昂凝视着蜃龙背鬣的几条备注，哪怕是第二次看，但还是感觉有种想要吐槽的冲动。 “倒数第二条备注还真是恶意满满啊，我可以控告系统在诅咒我会孤独终老吗？” “至于倒数第一条备注，应该是蜃龙在被旱魃拔走鬃毛时候的内心所想吧。 我该说蜃龙祂有点萌么？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按照旱魃的说法，那条身躯直径二十米、绵延不知道多少里的蜃龙水云，应该还只是一名八岁大的小孩子吧... 而且还是一个小女孩。” 李昂把甘蔗一样的绵长鬃毛放在地上，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某种意义上，这些背鬣应该算是小萝莉的头发了...” 他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抛之脑后，好好思索起该如何利用这件物品。 背鬣就像生物母版与异常胚胎一样都是完美品质的道具，但生物母版有着清晰的利用方式，而异常胚胎也被系统注解为，可以支付一定游戏货币来剥离神性。 唯独蜃龙背鬣，系统也没有给出利用的办法，有的仅仅只是“可以打造装备”之类的模糊提示。 “有种办法是把背鬣装进锻造熔炉里直接打造成装备，我估计这些鬃毛光凭自己就能炼出不错的装备。 可惜炼金工坊当前的品质只有精良，受此影响，锻造熔炉打造出的装备最高也只是稀有。 这么做实在太浪费了。” 李昂想着想着，不由得有些头疼， 那位现在在月球上不知道鼓弄什么的旱魃大人，给他的偏偏是鬃毛， 而不是传说当中可以治愈一切伤势的龙血，或是感觉可以入药的龙角碎片，或是直接可以拿来当做盔甲盾牌的龙鳞。 “好吧，贪心不足蛇吞象，别想那么多。” 李昂摇摇头，测试了一下蜃龙背鬣，发现这东西的防御能力简直强到令人发指， 哪怕李昂用“肾上腺素+波纹呼吸+BGM技能+三棱骨尖枪”的最强一击，都无法对任何一根蜃龙背鬣造成肉眼可见的损伤， 甚至是铝热剂燃烧瓶或是手榴弹，也没能突破鬃毛的防御。 “这些鬃毛的韧性很强，用尽全力地话，可以使其发生拉伸变形。 坚不可错，极端抗热，而且对于动能的吸收也很不错。 唔...等等！” 李昂看着鬃毛，眼前突然一亮，将整捆背鬣，拆成一根一根的鬃毛。 也许是蜃龙背上毛孔较大的缘故，厘米，不过手感倒是极为顺滑，哪怕放在显微镜下，也看不到鬃毛自身的裂纹， 每根毛发都呈现出几乎完美的顺滑弧度。 李昂回到卧室拿来两根毛线针，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他顺便学过一点手工艺，经常给自己或者别人编一些毛线内裤、毛线短裤、毛线内衣。 暖和是挺暖和，就是扎得慌。 “不知道能不能行...” 李昂把一缕缕鬃毛放在地上，盘腿坐下，用毛线针把鬃毛编织在了一起。 数个小时后，一件用鬃毛编织的小巧红色针织帽子初具雏形，李昂找来一个西瓜，将启用鬃毛针织帽套住， 然后用小口径手枪子弹。对放在地上凹陷坑洞的西瓜进行射击。 “砰砰砰” 枪声响过，李昂走上前去，发现鬃毛针织帽完好无损，里面的西瓜也没有损伤。 李昂又进行了一系列测试，发现鬃毛针织物品，在加入了一些防弹尼龙、芳纶纤维、基纶纤维等软质材料之后（主要是为了固定柔顺无比的鬃毛，顺便增加拉伸变形能力）， 对于动能的吸收能力简直高到令人发指， 可以轻松挡住中小口径的子弹冲击，或是爆炸。 只有面对机枪扫射或是高强度的重型狙击枪连环射击，里面的西瓜才会直接碎裂。 “这如果用整捆背鬣，编织出鬃毛帽子、口罩、高领毛衣、毛线秋裤、袜子、手套、内裤， 那岂不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绝对防御。” 李昂简直被自己天才一般的设想给震撼到了， 如果不怕刺的话，这些鬃毛编织物简直是最强的软质防弹衣，区区子弹根本不在话下， 普通的刀剑劈砍，也能直接无视。 “要是在威廉姆斯宅邸拥有这么一件全套的毛线防具，站在原地硬抗几发异常胚胎的藤蔓长矛都没问题。 而且最完美的是，编织成毛衣完全不影响鬃毛的本质， 如果以后提升了锻造熔炉的等级，完全可以把全套毛衣防具拆掉，锻造成其他物品。” 李昂估计了一下，发现这些鬃毛刚刚好够一个人的毛衣用量， 他再接再厉，将鬃毛帽子彻底编制好，于是乎，一件精良品质的防装就新鲜出炉了。 【名称：蜃龙红鬣帽】 【类型：防具】 【品质：精良】 【防御力：高】 【特效：坚韧。坚不可摧】 【消耗：无】 【装备条件：无】 【备注：】 就和血虫撬棍一样，玩家可以为自行制造出的超凡物品，标明备注。 特事局一般会在制式装备上标明“如若捡到，请尽快归还至最近的特事局办公地点，必有重谢”之类的字样， 一些点出了锻造炼器之类的辅助系玩家，也会在自己打造出来的装备上，标明制作者的名字，以及所属组织。 李昂想了想，在蜃龙红鬣帽的末尾，增添了一行备注“小红帽由于色盲，而戴了一辈子的绿帽” 第三百二十三章 韭菜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李昂主要在忙几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用剩下来的蜃龙背鬣，加上防弹尼龙、芳纶纤维等材料，编织出全套的贴身毛线防具。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手艺居然没怎么退步，编出来的毛线衣还是挺好看，并且很温暖结实，不会轻易散架。 而且这些鬃毛极为顺滑，穿在身上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刺。 整套蜃龙红鬣需贴身穿戴，外侧可以套一层普通的防弹衣，最外面也可以披一件暝夜氅，作为第一层防御，以及对鬃毛衣物的掩饰。 反正杀场游戏系统并没有“同一属性装备一次只能穿戴一件”的设定， 事实上，只要穿戴的下，有条件的玩家甚至可以一次穿七八件板甲，给自己的每根手指脚趾上都戴上戒指，脖颈上挂个十七八条项链， 成为一台令所有玩家都羡慕嫉妒恨的装备展览架。 第二件事情，就是探索Roanoke神性火花。 这件物品，来自于威廉姆斯宅邸之下的异常胚胎，是曾经的洛亚诺克岛土著神明——驯鹿，的一部分。 当时在宅邸之中准备复生的，并不是原版的驯鹿，而是来自十九世纪的术士，威廉姆斯。 仅仅只是一具尚未彻底完成复活仪轨、而且并非由神明亲自操纵的异常胚胎，就对李昂等人造成了巨大麻烦，差点团灭了他们， 足以窥见异常胚胎所拥有的强大力量。 再加上威廉姆斯所说的“驯鹿神曾经沉入沼泽，用最后力量阻止岛屿因地震而毁坏”这一消息， 完整形态的驯鹿神到底有多强，实在是难以估计。 仅就从这几天的实验来看，神性火花给李昂提供的， 是一个全新的属性。 【沼泽神力：500/1000】 这则属性，就和灵力值与理智值一样，都算是隐藏属性，并不直接显示在玩家面板当中。只有玩家主动去看，才会显示出来。 除了沼泽神力属性之外，神性火花还给李昂提供了种类繁多、效果强弱不一的各类神术。 沟通植物：通过触摸富有生命力的植物，得知植物在过去一段时间内看到听到的一切。植物自身的强度决定了记忆的清晰程度。 催生植株：将自身生命力，转移到植物当中，加快植物生长速度。活化泥土：使泥土发生软化、硬化等形变。 净化水源：使原本浑浊不清的水源变得清澈，使有毒的死水变成可以引用的纯净水。 制造疫病：通过接触，污染一片区域内的土壤、植物、动物，也可以将疫病诅咒附着在武器之上。 治愈疾病：引导植物藤蔓钻入生命体体内，利用某种方式，治愈生命体的部分疾病。治愈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副作用，比如植物藤蔓在生命体体内生根发芽什么的...总之不是很实用。 进化生命：通过触摸富有生命力的植物，引导其生长，进化出一系列自然界不存在的生命结构，比如长出苹果口味的梨，或是长了腿的树人。 也可以用藤蔓入侵到活物体内，将活物改造成半动物、半植物的活化怪物。 以上这些，都是李昂摸索出来的神术。 每一项神术都会消耗沼泽神力，以及一定的灵力值与理智值， 释放强度越大，维持时间越长，则消耗越大，基本上和一些低等级技能差不多。 这些神术当中，最为关键的，自然就是最后一项【进化生命】， 经过测试，他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制造出兔子大小的、体表长满藤蔓苔藓的活化生命， 在一定程度上，操控这一体型的生物进行活动， 甚至可以感知到活化生命所看到、听到的一切。 这项神术，简直就是为生物母版打造出的改造虫族量身定制的， 两项相叠加，完全可以制造出听从李昂指挥的生物兵器。 李昂在第一时间，就对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当中的几样生物进行了测试。 纽虫与蚯蚓在被藤蔓苔藓寄生之后，体表冒出了不少纤细如发的植物藤蔓，体内也充满了扭曲翠绿的细密植株。 这并没有杀死纽虫或是蚯蚓，反而提升了它们的生理机能——这些蠕虫，现在可以钻进地底，利用身上的藤蔓树根吸取土壤养分，像植物一样生长。 随着生命力的提升，这些蠕虫对于生物母版的改造耐性，也得到了巨大增强， 任凭李昂用生物母版把它们改造的面目全非，蠕虫也不会轻易死亡。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李昂直接把经过改造的纽虫和蚯蚓砍成了一截一截，将其种植在土壤当中，像养韭菜一样， 看着这些半植物半动物的生命体，如同春笋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这简直比噶韭菜还要方便。” 李昂如此感叹道。 纽虫蚯蚓生命力的提升，直接让生物母版的改造效率成倍增长，再也不需要慢慢等待被切割成两截的蠕虫慢慢愈合生长。 样本改造耐性的增强，以及样本数量的增加， 意味着可用方案数量的增加。 各种各样天马行空的生物改造方案被李昂炮制了出来，几天时间里，李昂用韭菜一样的沼泽蠕虫，制造出了千奇百怪的改造生命。 如，体长两米，肥胖到几乎无法动弹的燃烧者型号蠕虫——这玩意儿的体内有一个大到夸张的囊，囊的内侧铺着一层隔离材料， 囊内部，则填满了大量的、掺杂有活泼碱性金属的可燃液体。 而在这一型号的蠕虫的头部，内置了一个狭长且肌肉强健紧密的喉管， 在口腔中，则放置有一个可以依靠藤蔓控制的电弧打火机。 这种燃烧者型号蠕虫，顾名思义，基本上就是一台用来发射可燃液体火柱的生物武器， 李昂可以用蠕虫体内的藤蔓，使蠕虫失去活性，再将其收进背包栏内， 必要时拿出来，用死物苏生术复活， 然后利用神术的控制能力，燃烧者蠕虫抬起头部，收缩身躯，利用强健肌肉，朝远处发射凝固汽油弹。 这一型号的蠕虫，基本上就是一次性使用的武器，不过威力相当不错，不比一些火焰喷射器差，用来摧毁一些行动能力差的大型目标非常好用。 第三百二十四章 偶像 除了燃烧者型号的蠕虫之外，李昂还制造出了其他几款可以投入实战当中的蠕虫武器。 比如，形如椰子、长有八条长腿、体内装填有易爆物质的爆虫型蠕虫。 这一型号的蠕虫可以听从李昂的指挥，以极快的速度贴地爬行，接触到目标之后立刻爆裂。 比如，体长三米以上、肥胖浑圆、体表覆盖铠甲、拥有尖利突出八边形口器的钻地者型蠕虫。 这一型号的蠕虫，能像钻机一样，在地上打孔钻洞，效率很高。如果多条蠕虫一同动工，说不定能使特定区域的地表坍塌凹陷。 这些蠕虫武器，由于被藤蔓寄生，在事实上已经成了一种另类的半植物生命， 平时都种在地里，也不动弹，几乎没有什么消耗，也不需要耗费宝贵的神力来维持。 就是在使用的时候，要受到沼泽神力的限制。 和灵气值、理智值不同，神力数值的自然恢复速度极为缓慢，一天恐怕也就两三样最低级沼泽神术的恢复量。 用来战斗的话，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花光。 按照李昂的猜测，神术的种类与强度，应该会随着神印本身的品质而增长。 他在玩家论坛上查阅了不少有关于神祇的神秘学书籍，发现在大多数西方术士的记载当中，都认为人格神一般有四大元素。 神力、神火、神格、神职。 无论是从自然神跌落尘世形成的人格神，还是凡人通过仪轨成就的人格神，都需要经过“凝聚神力、点燃神火、执掌神格、位任神职”的过程。 神力，顾名思义，就是神明之力。可以通过神明自然恢复（效率低，速度慢），也可以通过信仰念力转换而来。必要时，神明可以将自身神力，赋予到信众身上，制造神迹。 神火，即为神力源泉。人格神需要依靠神火，来将信仰念力，转换为自身神力。只有神力而没有神火的，一概被称为准神或是半神。 神格，也就是神明位格，衡量神明神力大小的标准。 至于最后一项神职，也就是神明力量的覆盖范围与所辖区域，和神格息息相关。 神职数量并不唯一，不同神明之间的神职也会相互重复。 比如风元素女神就拥有风元素、元素使者、游侠、盗贼、水手等神职。 比如厄运女神，拥有恶作剧、厄运、意外、盗贼等一系列神职。 神格产生神职，而神职也会反哺神格、神力。 按照西方神秘学者的推测，神格、神职乃至神力，都拥有“聚合性”与“唯一性” 聚合性的意思，是低等级的神职，往往会相互融合， 拥有共通神职的神明，经常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进行斗争，从对方身上剥夺神格，抢占对方所拥有的神职，进而提升自己的神力上限。 而唯一性的意思，是微弱神力、弱等神力的神祇，想要晋升为同一神职内的中等神力神祇，就必须发起神战，剥夺上位神祇的位格。 聚合性与唯一性这两条原则，几乎决定了神祇之间的斗争是血腥而残酷的，哪怕是同一神系当中的自然神，也会因为神职的相同，而发生斗争。 这也是西方神秘学者，对于诸神黄昏的一个猜测——那些神祇为了晋升而自相残杀，死伤惨重，加上灵气退潮，与科技发展， 人格神的信众越来越少，神火无法补充以致熄灭，最终导致诸神黄昏。 当然，在人格神的神力、神火、神格、神职四大元素中，并没有李昂所拥有的神性火花。 按照李昂查阅的神秘学典籍推测，神性火花，应该算是神火的一种。 “难道我是神？” 李昂对此的猜测，就是自己在事实上已经成为了拥有神力、但尚未彻底凝聚神火的半神或是准神。 只是由于这火花过于微弱，甚至都不能称之为神火。 按照“聚合性”与“唯一性”这两条原则，准神和半神，在同一神职的高级神祇看来，基本等同于一盘美味无比的佳肴， 高等神祇可以发起神战，剥夺走准神身上的神火与神力。 “神火的点燃，需要大量的神力。而凝聚神力，则需要众多的虔诚信众。” 根据神秘学典籍上的说法，信众的数量越多，规模越大，虔诚等级越高，则神力积攒的速度越快。 一些神祇会鼓励信众建立据点，宣扬神祇自身，扩大神力笼罩范围。必要时，神祇还会降下神迹，令信众更加虔诚。 这一流程乍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 但，时代变了。 位于自动化宠物饲养箱中的李昂摇了摇头，“这年头又不是黑暗时代，哪来那么多具有高等智慧的生命，对神祇进行崇拜。 连驯鹿神自己，都因为缺少信众，而陷入昏迷死亡。” 某种程度上，这个年代最有机会凝聚神力、点燃神火的，反而是那些受到万千人崇拜的偶像爱豆。 可惜，李昂自己的颜值水平，只能算是平平无奇，歌喉也没有特殊之处，当不了偶像歌手。 他化完妆之后的颜值气质倒是相当能打，但，这个年头，又不是长得帅、唱歌好听就一定能火， 君不见那么多没什么本事只会唱口水歌的偶像火遍大江南北，反而一些专心搞音乐的人籍籍无名。 就算李昂依靠玩家身份，混成了小火一把的偶像，这中间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以及对自身身份的保密，也麻烦到不行。 “那么问题来了，上哪里找一批拥有高等智能，而且愿意无条件崇拜我的智慧生命呢...” 李昂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只好转头对蜂群继续进行兵器改造。 有了蠕虫的经验，此次改造顺风顺水，很快，五只蜂王就已改造完毕，一批新的蜂卵也在孕育之中。 藤蔓的存在，使得李昂可以直接通过蜂王，精准控制蜂群，不用再自己释放信息素了。 这倒是方便的很。 “至于同一神职内神祇的问题...诸神黄昏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应该没有残存下来、沼泽相关神职的神明了吧...”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成立 李昂忙着自己事情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关注外界局势。 自从官方宣布杀场游戏的存在，并且宣称要建立全球超自然联盟以来，为此掀起的波澜就没有停止过。 首先是骚乱。 欧洲各大城市的动荡，在一开始被当地官方压制住之后，又很快死灰复燃。 各种成分的妖魔鬼怪都冒了出来， 死忠的末日论者、假借末日论来搜刮钱财的投机客、宣称自己是天启灾难先知的别有用心者、坚决不信任官方的阴谋论者、愚昧迷信的普通民众... 欧洲地区这些人的数量相当之多，他们要么在街道上举着牌子宣扬自己的主张，要么在网络上制造各种耸人听闻的谣言。 欧洲各地官方抓了一批最为激进的人群之后，还剩下一批。 这些人也学乖了，不敢再撩拨那些镇守在城市主要街道上的装甲车辆， 三两成群地举着牌子在街道上闲逛——真的也就是闲逛，非常佛系，基本上就是要求别人一起签名， 签名的诉求多种多样， 什么要求大家团结起来，组建社区联盟，保卫自己； 要求官方披露更多的杀场游戏内部； 要求官方想办法让自己成为玩家； 要求官方承认自己是天启灾难先知的身份； 要求官方下调油价、提高对资本家的税收（？欧洲人民的脑洞还真是清奇）； 要求官方维护妇女权益，解决在职场当中的性别歧视（天知道这些欧洲人是怎么把杀场游戏当中女性玩家比例稍低，与职场当中的性别歧视联系在一起的）； 这些人在欧洲的各大城市制造了不大不小的骚乱，不过目前来看，情况还属于可控的。 至于美利坚， 民间的枪械交易量再创新高，各个城市的枪店销售额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蹭蹭往上涨， 民间安保公司迎来了第二春，不少富人区都开始雇佣更加专业的安保团队，在小区内二十四小时巡逻。 有关于神秘学、特别是防御黑魔法的书籍在书店卖得最火， 食盐（神秘学中据说食盐可以防止恶魔入侵家宅）、铁钎（神秘学中据说纯铁可以杀伤魔鬼）、十字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护身符销售额也很好看。 在美利坚风靡一时的核辐射避难所工程又被提了出来， 不少居住在乡下的美利坚家庭开始储存物资，挖掘地窖，购买防辐射装备（他们认为超自然元素的盛行有可能引发全球核战）。 当然最火的还是各个教堂，神父们极为开心地看到，每天来教堂祈祷的民众数量剧增，教堂圣水供不应求。 除此之外，美利坚的末世论者也冒了出来，这方面他们比老欧洲还夸张，一些人甚至自诩为新时代的诺亚，成群结队跑到深山老林里面建立了幸存者殖民地或是末日方舟什么的。 非洲南美之类的地方还是和原来一样动荡，在官方承认杀场游戏之前他们就已经生活在了炼狱当中，因此也没什么差别——除了一些玩家领导的武装势力更加嚣张以外。 顺带一提，一些巨型的欧美财阀集团如医药公司等，反而在混乱中扩大了在非洲南美的实验室规模，并雇佣了安保公司捍卫他们的财产。 杀场游戏会为全世界带来各种新奇的科技技术，其中最有钱途、见效最快的，就是医药方面的技术。 而要利用消化这些医学技术，最好的方式就是进行大规模实验。非洲南美的混乱局势，反而为医药实验室提供了最好的实验环境... 人命，能值多少钱？ 这些医药垄断集团当中，最为低调也是发展最为迅速的，当属Gen-Sys生物科技公司。 这一公司貌似消化了一部分从杀场游戏当中获得的技术， 宣称他们在人造干细胞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式推出一系列针对胃病、心脏病、高血糖、高血压等疾病的可商用预防治疗流程， 甚至有希望，在数年时间内，将干细胞用于大规模的人造器官培育，彻底实现哪里有病换哪个器官的目标。 除了医药垄断集团之外，其他垄断集团也不甘示弱，特别是美利坚那边专门生产自动化机械臂的公司，进一步扩大了工厂规模， 将数量众多的工人彻底赶出了其他行业的工厂当中，也算是引发了大规模的抗议。 而硅谷对于弱人工智能与强人工智能的兴趣，也进一步提升， 许多在这方面原本就有着研究基础的公司要么获得大笔投资，要么被直接收购，股市上的报表倒是极为好看。 至于那个近几个月来异军突起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则正式宣布他们新近研发的一种新型的建筑材料，已经可以投入正式使用。 这种材料极为轻便的同时，坚固耐用，成本低廉，易于制造。有了这种材料，建造千米以上的建筑物轻而易举，甚至能用这种材料建造一个超巨型的、足以容纳百万人的现代化都市。 当然，在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宣布这种新型建筑材料投入商用的同时，殷市某个官方背景的实验室也研发了一种和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差不多的材料， 毫无疑问，这估计是双方从同一个杀场游戏剧本世界中拿到的新技术。 世界各地的喧嚣，并没有影响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成立。 这一机构设置在美利坚纽约的联合国总部，接受全球特殊事件统筹管理委员会管辖， 其主要成员，为各个地区的官方超自然机构， 如特事局、美利坚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德意志异常事务调査局、日本异常事务调査局。 除此之外，全球超自然联盟也吸纳了一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隐秘组织。 如哥尔摩根古圣教团、圣殿骑士教士团、裁判所、鲸歌等等。 这倒不是说官方机构愿意放下身段，与隐秘组织联手， 而是这些隐秘组织的组织结构、组织成员、组织宗旨千差万别，与其放着他们在阴暗中闷头发展，还不如在这个时候就把话挑明，大家一起合作，交流情报，阻止杀场游戏对人类社会秩序的破坏。 第三百二十六章 城市 在全球各地普罗大众看来，由全球特殊事件统筹管理委员会组建的全球超自然联盟，无疑是对人类文明秩序的保障， 但在一些玩家们看来，全球超自然联盟松散的组织结构，就注定了它无法在愈演愈烈的异常灾难中，发挥多大的作用。 各个地区的秩序，最终要是要依靠当地的超自然机构来维持。 当然，李昂作为一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孤狼玩家，只是冷眼旁观着全球局势的变化。 殷市人民花了两三天时间，返回了殷市，又花了两天时间，才重新恢复生产生活秩序， 而李昂所在的实验中学，也差不多在这时候，恢复了正常上课。 “我该说，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么？” 趴在桌上如同咸鱼一般的李昂小声嘀咕着，看着讲台上颇有些憔悴的班主任唐涵易收拾课件，在下课铃声当中匆匆走出教室。 天知道特事局和学校方面是怎么想的，前几天全殷市人民还在夜空当中看见蜃龙背负太阳升空而起，现在学生们还是在学校里继续着正常的学习， 甚至每天要应付的试卷数量，还上涨了几分。 看样子，高考是不可能取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取消的。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趴在桌上作闲鱼状的王丛珊同样有气无力地嘀咕着，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掌，从桌子下面的零食袋里拿出一小把牛肉干，塞进嘴里咀嚼咀嚼。 李昂自来熟地把手伸进王丛珊的课桌当中，抓取零食吞咽下去。 “对了，” 李昂想到了什么，迎着王丛珊的白眼，随意问道：“你昨天说你要搬家了？” 王丛珊沉默了一下，摇晃了一下压在桌上的脑袋，“嗯。” “搬到哪？” “城北那边，靠近自然博物馆那里。” 提起这个，王丛珊显得有些郁郁，“我表姐说，我们原来居住的那个小区，不是那么安全，所以我们家和她们家，都准备搬到城北去。 那里比较靠近特事局的官方办公地点。” “...” 李昂沉默了一下，“那你放学呢？” “和其他人一样，坐校车。”王丛珊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本来我妈是打算一直开车接送我上下学的，不过学校既然已经安排了遍布全市的校车，那就干脆做校车上下学好了。 毕竟，坐校车好像要比自己开车安全一点。” 没错，包括殷市实验中学在内的各个学校，已经普遍开始用装甲车级别的校车，来接送学生了... 毫无疑问，在杀场游戏公开之后，绝大多数人都有着强烈的危急意识，甚至可以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将一些本来只是普通事故的事情，当做是杀场游戏所触发的超自然灾难。 为了安抚民众，特事局一边做着各种各样的宣传，一边配合其他部门，制定全新的公共治安规定。 比如，在全城范围内布置更多更全面的监控，设置自动化的监控预警系统，扩大警员规模，提升警员福利，延长警员上班时间，扩大巡逻范围，在各个城区设置规模更大的据点.... 这些举措不仅是殷市在做，其他城市也有推行。 城市是一方面，乡村是另一方面。 前几天，官方已经定下基调，要全力推动城镇化，预计在未来几年内，将尽可能多的农村人口，全部转移到城镇当中。 按照李昂的猜测，这恐怕是什么无奈之举，官方很有可能对于魔潮以及杀场游戏的未来态势做出了预估， 认为必须要进行大规模城镇化，收拢乡村人口，以此来收缩防御圈，防止异常灾难对偏远地区造成重大危害。 其实城镇化的过程根本急不得，尤其是这种几年之内就要实现的全面城镇化，很有可能引起一系列的生产生活秩序混乱与崩溃。 哪怕是现代化的巨型都市，在涌入大量人口之后，也很难解决过量人口居住、交通、衣食住行、娱乐消费、垃圾处理等方面的难题。 好在，殷市某个实验室所提出的新型建筑材料，解决了这一问题。 按照官方目前披露的信息来看，官方会在未来数年内， 于殷市等现代化大城市的周边地区，利用新型建筑材料，建造占地面积为数百平方公里，高度为千米级别的巨型大厦。 这种大厦也被称为天空之城、空中都市、泡沫大厦， 里面会分出上百层，每一层都通过盘山公路一样的道路，以及电梯相连接， 商业区、居住区、工业区一应俱全，足以容纳百万人，进行正常的生产生活。 这种空中都市内，会设置大量的自动化系统， 街道清洁、垃圾处理、包裹运输等都依靠无人操纵的自动化系统完成，尽可能减少人员冗杂。 而在交通方面，空中导轨电车与无人驾驶的公共交通车辆将极大取代私人用车，减少交通负荷。 新型都市将会成为未来城市建设的典范，这类城市，可以大幅度收缩特事局的防御范围，将主要力量，集中在特大城市之中，预防超自然灾难。 其他国家基本上也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提出了和殷市差不多的空中都市建造项目， 空中都市的好处显而易见，无论是通过产业更新换代来收拢资金、促进生产， 还是帮助本地超自然机构更好地维持社会秩序， 对于各个国家而言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其中最为热衷的就是日岛，日岛地形多山，常年来天灾不断，而且他们的主要人口也基本集中在几个大型都市圈当中，用新型空中都市来吸收人口再合适不过。 什么“第二新东京”、“第三新东京”的建筑项目，像雨后春笋一般在日岛的建筑设计所内被提了出来。 遗憾的是，除了殷市实验室与普罗米修斯公司之外，其他组织还没有拿到新型材料的具体数据，只能想办法买， 而且有些国家地区，比如欧洲等，也没有那个闲钱去建造新型都市。 第三百二十七章 童话 李昂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抛之脑后。 在上课铃声的伴奏当中，继续投入到睡眠当中。 下午的时候，学校领导又召集学生们进行了讲座，基本就是让大家安心学习，不要把心思放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面。 但是，就像以前所有的讲座一样，校领导的苦口婆心对于绝大多数正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们而言，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坐在操场上开会的时候，李昂凭借听力，能听到不少同学在轻声谈论杀场游戏的消息， 还有人当了一回“舅舅党”，讨论一些明显是从玩家论坛上转了不知道多少手的滞后新闻。 毕竟，谁不想拥有超凡脱俗的能力，成为摘星揽月，搬山填海的超级英雄，受到千万人膜拜呢... 哪怕只能拥有制造指尖火焰，或是凝水为冰的普通异能，那也是和其他亿万人截然不同的存在。 李昂默默地听着同龄人对于超凡能力的憧憬， 由于学校所推行的军事训练化体育课程，以及食堂提供的特殊营养品， 同学们的身体素质有了相当大的提升，也让大家更加自信。 “多训练一些总归是好的，哪怕成为不了玩家，在未来有可能到来的全球混乱时局当中，也能多几分优势。” 李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双臂环抱于身前，低着头混过了校领导的讲座。 放学之后，他和其他同学一样，坐校车回到了家中，和某位彻底咸鱼化的柴大小姐打了声招呼，进到侧卧的炼金工坊内。 昨天下午的时候，他就将【奥西里斯青铜镰状剑】，和破损状态下的三棱骨尖枪，一起丢进了锻造熔炉当中，两者的相性高达85%，还是挺有可能打造出新装备的。 随着李昂按动锻造熔炉的按钮，熔炉下方的框内，也掉出了一样物品。 那是一把一人高的巨型镰刀，杆子基本上和三棱骨尖枪的枪身一模一样，苍白狭长， 其末端镶嵌着一块青黑色的发光晶体块， 其顶端有一片用金属环固定住的镰刀刀刃，刀刃颇宽，弯曲弧度并不大，材质类似于青铜，整体呈暗金色， 但新的刀刃估计是融入了三棱骨尖枪的一部分，比原来更加坚固， 整体形象有点像是西方文艺作品当中的死神镰刀。 【名称：牧魂青铜长镰】 【类型：武器】 【品质：稀有】 【攻击力：中】 【特效：牧魂。使用者用牧魂青铜长镰杀死一个有灵魂的生命或灵体之后，将其灵魂束缚在长镰末端的晶体块当中。使用者可以选择将灵魂消磨殆尽，转换出灵魂碎片与负面能量。使用者无法操控所束缚灵魂。每次只能放牧一个灵魂。将灵魂提取出晶体块，或直接消磨灵魂，都会消耗使用者的灵力值与理智值。灵魂的生命本质不能超出长镰本身品质。】 【消耗：每秒消耗10点灵力值，5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感知属性高于等于10点】 【备注：你销毁了奥西里斯的圣具，祂对此不会感到高兴】 【备注：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唔...” 李昂看着这件由青铜镰状剑与三棱骨尖枪打造出来的新装备，陷入了沉思。 “这把镰刀感觉和猛毒一样，都属于功能性装备啊，只有在特定场合下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 李昂握住长镰挥舞了几下，又用指尖弹了弹镰刀的刀刃，“不过还算是比较坚固耐用，不比原来的骨枪差，哪怕当做没有特殊效果的白板武器也能用。 不过如果这里的特效，是指能够将放牧灵魂磨成阴气，那倒是相当不错。可以给柴柴充当阴气的提供设备。” 思索间，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团队）】 【任务名：不正常童话】 【任务目标：于今晚21:00，持有两本任意规格的安徒生童话与格林童话书籍，于密室之中保持独处，等待传送】 【任务奖励：将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使玩家当前等级下降一级，各项属性于168小时内下降4点】 “终于来了。” 李昂长长吁了一口气，也许是上次的死斗任务中过于激烈，再一次接到团队剧本任务，他竟然觉得有些情切。 “按照以往的惯例推断，这次在剧本任务里面遇见的队友，估计也有收集安徒生童话与格林童话书籍的任务要求。 好在我侧卧的书架上就有这两本书，倒是不用直接去书店购买或偷窃，增加被发现真实身份的概率——尽管其他队友很可能不在殷市，追查不了。” 李昂快速走出炼金工坊，从书架里翻找抽出了两本书籍（书架上放着李昂自习时候用到的各种专业书籍，也放着一些他从孤儿院里带走的、小时候用的书）， 此时，柴大小姐也听到了动静，漂浮着进了侧卧，看到李昂的表情，就猜到又来了任务， 开始配合李昂收拾装备，准备传送——也只有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咸鱼化的柴翠翘才会稍微展露出那么一丝丝曾经大家闺秀的温柔。 准备好了之后，李昂目前的玩家面板为： 【血肉切割机·李日升】 【Lv13.经验值槽为113/1300】 【力量：11】 【敏捷：11】 【智力：10】 【体质；11】 【感知：11】（小心谨慎+1）（识骨寻踪+1） 【魅力：4】 【装备栏：古怪的眼珠、变脸面具、引魂幡、相位之靴、猛毒、血虫撬棍、暝夜氅、Roanoke神明印记、蜃龙红鬣外衣、牧魂青铜长镰】 【背包栏：瑞土军刀300、破损的炼金术师魔匣、生物母版、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微型生命药水*1、scar-H、巴雷特M18A1、霰弹枪、机枪、没良心炮、石质项链、特种蠕虫*5、蜂巢*3】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碎物散射、引恨嘲讽*1、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溺厄暗杀术、死物苏生术（初级）、电流残影*1】 【游戏货币：6406】 【灵力值：670】 【理智值：488】 【沼泽神力：603/1000】 临近晚上9点的时候，李昂全副武装，翻阅手中童话书籍，站在卧室里静静等待着传送。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后 传送时限到来，李昂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茂密葱郁森林当中，头顶处浓荫密布，脚下则是一条通往溪流的小径。 和李昂一起站在森林里的，有以下几位玩家。 第一位是个白人中年男子，有些稀疏的凌乱金发耷拉在额头上，面容憔悴，挂着双深邃黑眼圈，穿着西装西裤，手上身上没有拿着任何武器——除了耳朵上面夹着的那根正在燃烧着的香烟。 但是整体的穿着打扮，给人感觉就像是一个清晨睡过头只能不吃早饭拼了命挤地铁，争取上班不迟到的苦逼中年危机男人。 这位仁兄，俨然就是那位之前和李昂在同一场死斗任务当中的普罗米修斯公司员工，约翰·乔伊斯。 他之前因为行踪诡异而被特事局抓了起来，尽管他在被丢进监牢之前向普罗米修斯公司发去了求救， 而公司那边的上级，也确实向特事局说明了情况，请求捞人。 不过特事局完全不鸟他们，毕竟约翰·乔伊斯也参与了这次的死斗任务，说不定扮演了某种重要角色。 于是这几天时间里，约翰一直在接受特事局的审问，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 连小时候自己去老家农场把小鸡当宠物放被窝饲养，结果第二天发现宠物鸡被自己翻身压死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直到半小时前，他接到剧本任务的通知，按下单人牢房中的警铃，特事局经过短暂考虑，才将装备物品重新发放给了他，让约翰能够进行此次任务。 第二位，是个白人女子，身材姣好，留着一头弯曲柔顺、垂到腰部的波浪形金发， 穿着件非常能够衬托身材的一体式皮衣，踩着高跟鞋， 两手各拿一把大口径手枪，腰间挂着战术腰带。 整体造型，有点像安妮·海瑟薇在《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里扮演的猫女。 这种紧身皮衣，不管战斗力如何，好看倒还是挺好看的， 特别是对于美利坚的广大人民群众而言，紧身皮衣似乎还有着额外的颜值加成。 除此之外，她还戴着件化装舞会风格的黑色羽毛面具，遮住了面庞的一小半，露出来的那半张脸庞，也足以证明她所拥有的美貌容颜。 第三位，则是一名身形瘦削的拉丁裔青年，皮肤黝黑，留着寸头，戴着墨镜，穿着件颜色七彩斑斓的兜帽衫和沙滩裤，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蓝牙耳机。 第四位，则是一名黑色人种的中老年男子，身材较胖，留着半白胡子，戴着圆框眼镜，慈眉善目，身上穿着件宽松的红色格子羊毛衬衫，手里端着一杆大口径猎枪，脚下则踩着一双毛茸茸的棕色拖鞋。 包括李昂在内的五名玩家，都站在原地，默默打量着其他人，没有谁开口说话。 “唔...几位的造型，还真是挺别致的啊，” 李昂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不像是过来参加任务的战士，倒像是一群乱入电影片场的cosplay爱好者。” 听到他的话语，其他四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他身上，眼神表情都有些古怪。 李昂的装扮，在他们看来估计是这群人里最为诡异的那个。 此时此刻，李昂穿着战术裤，披着宽敞的黑色披风，披风内是一件黄棕色防弹衣，最内侧则是件红色毛衣。 此外，他还戴着红色帽子、红色口罩与黑色墨镜， 双掌之中握着的那把一人高巨型镰刀，正随着倏倏风声，无意识摇晃着，反射点点寒光。 整体造型，像是变态连环杀手，连环变态杀手，以及连环杀手变态。 反正怎么看都不是好人。 李昂无视了其他人的目光，耍了个刀花，随意说道，“几位怎么称呼？” “叫我约翰就好。”倒霉的前CIA特工约翰·乔伊斯叹了口气，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 “茱莉亚。”穿着皮衣的女子冷淡说道，声音颇为好听。 “烟鬼。”拉丁裔的瘦削青年推了推墨镜，将双臂环抱于身前。 “鲍勃。”黑人老汉慈眉善目地笑着，一点没有放下手中枪支的意思。 很显然，包括李昂在内，几位玩家并不打算暴露更多的信息，比如玩家昵称、等级、称号。 在杀场游戏当中，玩家的身份属性自然至关重要，但国家、民族、文化、肤色等等隔阂依旧存在，并没有因为杀场游戏的到来而消除， 相反，不同地区玩家之间的差异，随着时间推移会变得越来越大， 东亚的孤狼玩家，和南美那些被跨国财阀集团与地方武装势力驯化圈养的玩家，几乎就是两个物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这里全是外国玩家，没有一张东方面孔， 勉强合作共同通关剧本就不错了，想要彼此之间坦诚相待，根本没可能。 其他几位估计也是抱着这种想法，一时间，气氛又沉寂了下来。 直到系统提示音打破了沉默。 【任务描述已更新】 【任务名：不正常童话】 【任务目标：将完整魔镜带出白雪皇后的宫殿】 【任务奖励1：S级通关评价可获得精良品质随机技能卷轴*1，A级通关评价可获得稀有品质随机技能卷轴*1，B级通关评价可获得普通品质随机技能卷轴*1】 【任务奖励2：经验值400点】 【任务奖励3：游戏币900点】 【任务时间限制：无】 【任务失败惩罚：无】 这次的系统提示，着实让五名玩家为之一愣， 茱莉亚眉头一皱，声音轻柔问道，“各位在传送之前，是否都接到了‘持有格林童话与安徒生童话书籍’的任务要求？” 约翰·乔伊斯“嗯”了一声，烟鬼与鲍勃也点了点头。 “首先假设此次剧本世界与童话书籍有关，” 茱莉亚轻声道：“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将完整魔镜带出白雪皇后的宫殿。 按照字面意思，这里的白雪皇后，并不是格林童话《白雪公主》里面，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 而是指安徒生童话的《白雪皇后》中，那位拥有澎湃寒冰之力、可以为火山降温的女王...” 第三百二十九章 红帽 《白雪公主》（SnowWhite）是广泛流传于欧洲各地的童话故事（最著名的版本为德国1812年的《格林童话》，白雪公主的人物原型可能是十八世纪初期生于德国西部的某位贵族小姐）。 而《白雪皇后》（TheSnowQueen），则是由安徒生所创作出的童话作品。 《白雪公主》的故事内容，大概为白雪公主遭受继母嫉恨追杀，无奈躲入森林，得到七个小矮人帮助，却中计吃掉毒苹果后陷入昏睡，最终被王子吻醒、两人结成美满婚姻。 《白雪皇后》故事内容，大概为魔鬼制作了一面能够颠倒黑白的魔镜。魔镜意外掉落人间，化为雪花， 一片雪花跌入了一个叫做加伊的小男孩的眼里心里，使其变得铁石心肠，不再与青梅竹马的格尔达玩耍， 随后冰雪皇后带走了加伊，格尔达伤心欲绝，追寻冰雪皇后的雪橇，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找到了加伊， 用爱的泪水将加伊眼里心里的魔镜碎片融化，让他恢复了人类的感情，最终获得了幸福的大团圆。 光从原版故事的表现来看，白雪公主就是个天性柔弱善欺的普通女子， 而冰雪皇后，则能够凭空制造冰霜、释放极光火焰、制造雪花战士、利用结冰的理智之湖看见外界一切事物，甚至可以人工为火山降温... 冰雪皇后虽然只是童话故事里的任务，但她的表现力，却完全不逊色于其他文艺作品当中天灾级别的关底boss。 （2013年那部相当有名的3D动画电影《冰雪奇缘》，就改编自《白雪皇后》。里面的阿伦黛尔长公主艾莎对应的正是白雪皇后。） 无论是约翰·乔伊斯、茱莉亚，还是烟鬼、鲍勃，都出身于欧美洲国家， 对于这则童话故事并不陌生，自然知道白雪皇后的天灾级别表现力，脸上的表情，显得有几分压抑沉寂。 “好了，别想那么多。” 约翰·乔伊斯咳嗽了一下，沉声道：“这次的任务名，可是不正常童话， 这意味着我们熟悉的童话故事很可能在剧本世界里发生魔改， 不能完全信赖原有的常识。” “没错。” 茱莉亚点了点头，凝眉说道：“任务奖励中规中矩，只是任务时间限制与失败惩罚，都显示为‘无’。 按照以往案例推测，这可能意味着任务有着隐形的时间限制，一旦超出，就会导致某种糟糕的后果， 比如魔镜直接碎裂不再完整，令我们无法完成任务，永远困在这个剧本世界，或是更糟。” 没有谁愿意待在剧本世界当中， 在杀场游戏的魔改之下，哪怕是根据童话故事改编构筑的世界，也有可能比那些惊悚诡谲的灵异世界更危险... 约翰·乔伊斯摇了摇头，“总之，我们先做侦查吧。找找这附近最近的人类定居地点。” 说完之后，他故意停顿了一两秒钟，看到完全没有人站出来， 只能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装作一切正常地样子，搓了搓手掌，走到路边某颗参天大树旁。 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想要出头，更愿意让其他队友出谋划策，自己在旁边沉默倾听。 不过谁主张谁执行， 况且约翰的状况自己清楚，他并不是专精战斗的狂战玩家， 如果能在任务刚开始阶段，展现出一定程度的指挥能力与推理能力，让队友信服， 任务的后期阶段，自己就能承担起指挥者的角色，有更多的操作空间，大大提高生存概率。 “话说回来，这树可真他娘的高大啊。” 约翰抬头仰望参天大树的高耸树冠，心中默默感慨了一句不愧是童话世界， 伸出手指凿进树皮，整个人身形矫健轻松爬了上去。 他在树冠上向远处张望了几眼，旋即跳了下来，稍稍弯曲膝盖减去冲力，轻巧落在地上。 “东边的山脚下好像有座中世纪的人类村庄，我们可以去那里收集一下情报。” 其他几名玩家都没有什么异议， 此次任务没有时间限制的设置，恰好证明时间的宝贵，不好再耽搁下去。 而且这是中世纪背景的童话世界，几乎是必然有女巫、魔法的设定， 过于超前的无人侦查机什么的最好还是等到探索完更多世界观，再进行使用。 心思各异的几人，用侦查系技能探测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前后走在林间小路上，向着村落的方向前进。 趁着走路的间隙，几人也略微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专精，方便在接下来的任务里进行配合。 约翰·乔伊斯比较擅长解谜，专精近战， 茱莉亚有着较为全面的侦查技能，可以提供情报与科技装备支持， 拉丁裔青年烟鬼，擅长潜行、刺杀、收集情报与紧急医疗， 黑人老汉鲍勃，则擅长神秘学知识，专精远程狙杀。 所有人介绍完自己擅长的领域之后，都将目光转向了沉默不语的李昂。 这个披着黑色斗篷、穿着红色毛衣的队友，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 搭配他这身诡异装扮，怎么看都很令人怀疑。 李昂感受到了队友的目光，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叫我刀哥就好。 我的特长是身躯极为坚韧， 能头开西瓜，吹爆热水袋，液氮池里面玩冬泳，大雪天裸奔上演雪中悍刀行。 因为三次元不可能有这种操作，所以大家都夸我是二次元里的人物，是二次元教父， 是北境守护者，琼恩刀哥。” 李昂对于这次遇到的歪果仁队友并没有什么好感，加上之前没有暴露玩家昵称，他索性又现编了个马甲。 听到他的说法，几个歪果仁的脸色都变了变——杀场游戏自带翻译系统，所以他们也能大概了解到李昂说得是什么意思。 液氮池里面玩冬泳这个操作，不是正常人能操作的出来的，难不成这个琼恩刀哥真有那么厉害？ 惊疑不定间，前方不远处的森林中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几名玩家脸色一变，极为默契地低下身去，隐匿气息，潜藏在灌木丛中。 借助侦查技能，他们清晰看见，前面森林里面，一个戴着红色天鹅绒帽子的粉雕玉琢小女孩，正提着个小篮子，哼着歌谣，蹦跳着行走在林间。 小红帽？ 第三百三十章 歧视 就像是童话故事当中所描述的那样，这个小女孩有着灿烂金发，穿着棕色靴子，戴着红色的天鹅绒兜帽连衣裙，帽子延伸出两块披肩搭在肩膀上，脖颈处系着丝带。 就像是从舞台剧当中走出来一样。 几名玩家都已经不再是五六岁的年纪，丝毫不会因为见到童话书里的角色而激动， 相反，如果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看， 这么一个粉雕玉琢、似乎毫无战斗能力的小红帽，出现在茂密漆黑的原始森林当中，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 说不定这个小红帽是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能轻松猎杀妖魔鬼怪，必要时甚至可以从连衣裙里掏出反坦克火箭筒的壮士呢？ 所以，几名玩家只是蹲在稍远处的草丛当中，隐匿气息，观察着小红帽。 “嗯嗯哼哼哼~” 小红帽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一群人在暗中窥视着她，依旧蹦跳着走在林间，时不时还弯下腰去，摘下一两朵清新淡雅的花朵，捏在手里转啊转。 完全看不到任何异常。 只到一头狼从林间闪了出来。 这头有着灰色毛发的巨狼，正以人形的姿势双脚站立着，至少有两米之高， 它的上半身呈倒三角形，魁梧健硕的厚实胸膛上布满了刀枪箭羽留下的各类伤疤，尖牙双爪极为锋利，如同匕首一般，双眸之中闪烁着嗜血的意味。 光从外表上来看，这头狼简直就是一台无情的杀戮机器。 黑人老汉鲍勃下意识地就要抬起手中猎枪，瞄准射击，但旁边的拉丁裔青年烟鬼直接握住了鲍勃的猎枪枪口，将枪管压了下去， “别急。” 烟鬼用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幽幽说道：“先看看再说。” 在众玩家的视线当中，看到大灰狼突然出现的小红帽明显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上闪过惊恐神色，但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强自镇定下来，又向前迈出一步，深吸一口气，看向高大的狼人。 人形站立的大灰狼咧嘴笑着，悠悠问道：“你好，小家伙，你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一些带给我外婆的完全健康的绿色零食。” 小红帽侧过身子，伸手捂住篮子，镇定自若地对大灰狼说道：“我带食物给我外婆，并不是在暗示她病了，无法独立生活和进一步完善自我， 这完全没有压迫的意味。 实际上，我外婆并没有生病或丧失行动能力，也没有精神残疾， 当然，就算她有这些，也并不意味着她比其他人‘不健康’。” 小红帽的这番话，在玩家们听来显得奇怪无比， 她的说话方式，和童话故事里描述的不一样。不像是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反而像是神神叨叨的ngo公益组织成员。 不过大灰狼却没有觉得什么古怪，“哇，你可真是个天使。不过要知道，一个小女孩独自穿过这片原始树林，可并不安全。” 小红帽的脸上瞬间出现了被冒犯的愤怒神情，但这一表情很快就被掩盖了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冷静地说道：“我发现您的言论当中，充满了性别歧视的意味， 你是在暗示我作为小女孩，没有能力去进行区区的‘横穿原始森林’行为吗？” “当然没有！”大灰狼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在提供一点建议而已。” “哼！最好是这样。” 小红帽义正辞严地说道：“而且，我也并不认为原始森林有着什么危险， 当代社会对于丛林的恐惧，来源于一种将自然界视为可利用资源的、父权社会所灌输的文化模式， 在这一文化模式当中，自然界的捕食者，比如说和您一样拥有同种外观的生物， 通常被大众认为是与人类争抢自然资源的竞争者，以及有可能危害到周边人类生命安全的危害。 但我认为，随着冰雪女王陛下统治的巩固， 所有被当代社会边缘化的生灵，都能走出困境，以一种被绝大多数生灵接受的生活方式，自由存在。 所以，我并不畏惧原始森林，也并不认为森林当中存在危险。” 小红帽的一席话实在是滴水不漏，水平极高，不禁令大灰狼大惊失色，连不远处的几名玩家，都愣在原地。 这还是童话故事当中天真无知的小红帽吗？ 怎么感觉像是在西方媒体新闻发布会上发言的环保主义者啊？ 小红帽说罢，不理会怔怔站在原地的大灰狼，径直向前走去。 大灰狼在原地愣了一两秒，任由小红帽从它身边经过，彻底消失在林间。 随后，这头狼在几名玩家不可思议的眼神当中，高高跃起，踩踏在参天大树的树干上，跃出树冠，兔起鹘落如同利箭一般，朝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几名玩家瞬间反应过来，按照童话剧情，大灰狼应该是在抄近路前往小红帽外婆家中，准备吃掉外婆，穿上后者的衣服，等待小红帽送上门来。 “分头追！” 约翰·乔伊斯猛地从草丛里站起身来，紧咬牙关，自牙缝里蹦出一句话。 这头狼的敏捷能力，恐怕还在玩家之上， 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他们也绝不可能把主动权放在大灰狼手里。 无需多言，约翰·乔伊斯、茱莉亚与李昂在林间飞驰穿梭，追着大灰狼而去， 至于烟鬼与鲍勃，则沿着小红帽的方向跑去。 林间，几道身影鬼魅般追逐着。 李昂等人的奔跑速度绝对不慢，但那大灰狼未免也太快了点， 只见巨狼四足并用，在树冠间灵敏穿梭，一骑绝尘，甚至都不给玩家们攻击的机会，片刻间已然赶到了一座砖瓦小屋上方，俯身下冲，翻滚落地，推开大门冲了进去。 三名玩家堪堪赶到，却听里面传来一阵狼嚎，透过窗户，玩家们清晰看见巨狼张开血盆大口，将一名老妇囫囵吞枣咽下， 随后肚子高高撑起的巨狼从旁边衣柜中拿出老妇衣物，穿在身上，钻进被窝， 而此时，那小红帽也蹦跳着走了过来， 李昂等人面面相觑，只好翻身跳上屋顶，看着小红帽蹦跳走来，推门而入。 第三百三十一章 斧头 此时，烟鬼与鲍勃也堪堪赶到，跃上屋顶， 几名玩家对视一眼，只见烟鬼凭空拿出几片镜子碎片，随手抛出凿进地里，形成一面镜子，刚好可以透过房屋窗户，看见屋内景象。 只见屋内，小红帽推门而入，说道：“亲爱的外婆，我给您带来了一些完全健康绿色的有机零食。” “太好了。” 躺在床上的大灰狼轻声说道，“走近一点，孩子。” 小红帽走近床边，显然被这头穿着老女人服饰的巨狼吓了一跳，“外婆，您的耳朵怎么这样大呀？” “这是为了更好地在森林中狩猎猎物，” 巨狼下意识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但马上就补救道：“我是说，是为了倾听森林里大自然的声音。” “可是外婆，你的眼睛怎么这样大呀？”小红帽又问。 “因为我戴了针对视力障碍的光学矫正用品，也就是所谓的近视眼镜。” 巨狼尖声细气地说道：“当然，我认为近视眼镜这个词汇充满了歧视的意味， 近视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种自然的身体特征，不应该受到歧视。” 小红帽咽了咽口水，看着巨狼长满长毛的手掌，“外婆，你的手和肚子怎么这样大呀？” 巨狼解释道：“手大是为了方便抓握骨...咳咳，古老的餐刀餐叉， 肚子大是因为被子下面垫了枕头。” 小红帽：“可是，外婆，你的嘴巴怎么大得很吓人呀？而且嘴巴里面的牙齿也锋利得吓人，像是那种粗鲁野蛮的野生动物。” “嗯？！” 巨狼瞬间失去了耐性，它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魁梧身躯撑爆了衣服，朝着小红帽怒吼道：“你这是种族歧视！ 狼怎么了？狼怎么了？ 听到你的话，我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冷汗直冒， 就因为我们喜欢将小动物剥皮拆筋、生吞活剥，喜欢袭击森林里路过的人类行商、妇孺，咬死吃掉村民饲养的牲畜， 你就能歧视我们吗？ 太残忍太恶毒了！这是新时代下赤裸裸的种族歧视！ 我为你感到羞耻！ 我告诉你，我们狼也不希望过这种侵犯其他生灵生存权利的事情， 但是作为肉食生物，我们有权利过上遵循天性的生活！” 说罢，巨狼跳下地，抓住了小红帽的手臂，并且张开他那大到夸张的血盆大口， 以至于小红帽可以迎着巨狼地狱般的恶臭口气，看到她那可怜的外婆蜷缩在狼高高鼓起的肚子当中。 屋顶上，几名玩家下意识地就打算出手，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小红帽这么能言善辩，估计还有什么隐藏手段， 不过看这架势，巨狼恐怕一口就能把她整个吃掉。 尽管此次任务没有规定必须救下什么童话任务，但是作为著名童话任务的天真可爱小红帽，应该算是善良守序阵营的吧... 救下来，应该没有坏处。 几名玩家从屋顶上翻了下来，站在窗边， 特工打扮的茱莉亚端起双枪瞄准窗户，鲍勃举起猎枪，烟鬼自背包栏内拿出数把晶体飞刀。 正当所有人都要出手阻止巨狼的时候， 被狼爪抓住手臂的小红帽却毫不畏惧，反而愤怒地咆哮道：“等等，你在干什么？！” 小红帽的咆哮是那么宏亮，怒目而视的姿态是那么威严， 以至于巨狼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准备吃掉对方的动作。 而窗外的几名玩家看到状况有变，也躬下身躯，藏在窗户下方。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情况？感觉这个童话世界里的人物，脑回路都不正常啊！ “你在侵犯我的私人空间！” 小红帽朝巨狼斥责道：“我有理由相信，你正在对我进行骚扰， 对于一名拒绝接受男权压迫的女人，我严厉抵制这种行为！ 现在放开我，你这头没有教养的狼！” 巨狼被对方的威严所震慑，不敢动弹， 此时，玩家们发现一名刚好从林间经过的伐木工听到声音，朝屋子这边冲了过来，直接砸开大门， 这名伐木工看到巨狼与小红帽之后，鼓起勇气下意识地举起斧头，准备砍下狼人的脑袋， 但是当他举起斧子的一瞬间，小红帽却转过头来，朝他怒目而视，继续尖利咆哮道：“你在干什么？！” 不清楚状况的伐木工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这个粗鲁野蛮的中年男人，你闯进我外婆的房子，下意识地打算用充满男权压迫性质的武器，解决你所不清楚的局面。” 小红帽喊道：“这是我和这头狼的纠纷，你这么闯进来，是认为女人和狼不能在没有男人的帮助下解决自身的争端吗？ 你这是性别歧视，种族歧视！ 就像其他男人一样，你一直将武力压迫当做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手段！ 或者，我可以认为，你这是男人由于求偶思想，对自己感兴趣的女人所展示的偶尔的善意， 不过这种假设更加令我感到恶心！ 你这头粗野的黑猩猩是在物化女人！” 小红帽慷慨激昂地朝伐木工说道：“女人的拼搏精神，应该在逆境中闪闪发光。今天也是为生而为女骄傲的一天！ 现在，你给我滚出这间屋子，否则我就要动用更加激进的手段了！” 听到小红帽如此慷慨激昂的话语，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掌突然撑开了狼的嘴巴， 随后，一个穿着粉色裙子、年老衰微的的老妇人从巨狼的嘴里跳了出来！ 小红帽的外婆先是摸了摸外孙女的兜帽，赞许地说了一句：“我为你感到骄傲，孩子，你已经成长为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独立人格的新时代女性。” 随后，这个老妇人一把夺过伐木工的斧子， 朝着那位完全不知道状况的倒霉伐木工头上砍去，口中还大喊着：“去死吧，你这个性别歧视、种族歧视的男权！” 眼看这位伐木工即将被凶残老太砍掉脖子， 一发子弹穿过窗户，打掉了老妇人手中的斧头。 “住手！” 李昂站了起来，翻身越进窗户，沉声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第三百三十二章 工人 李昂一向自认为是一名思路广操作骚的天才儿童，从来只有他搞事让别人叹为观止，还没有谁能让他感到彻底无语。 但是，在目睹这几位童话人物的诡异行为、听到他们的怪异言论之后， 李昂的内心，也不禁被强烈的吐槽冲动所填满。 这些童话人物，可真是太他娘的莫名其妙了。 而小红帽、外婆、大灰狼与伐木工突然看见有个人从窗户外蹦进屋内，明显吓了一跳。 “你！” 小红帽的外婆在短暂惊讶过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遍布皱纹的面庞气得通红，像是发皱干瘪的西红柿， 原本的慈眉善目，也被狰狞凶残所占据。 老妇人挥舞着枯瘦手臂，扬了扬拳头，朝着李昂咆哮道：“你竟然随意闯入淑女的私密房间！ 呵，果然，这就是鲁恩王国男人的模样， 永远把女人当做是附属物品，肆意用男权进行压迫，你国男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眼神中充满了将女人物化的侵略意味。 因为我穿着粉色睡裙，你就默认我在引诱你吗？女孩子应该有权利穿我们想穿的任何衣服，而不是被人指指点点！ 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八十岁的老太太还能不能好了？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李昂手里拿着的大型镰刀很有威慑力， 这位老妇人并没有直接冲上来对李昂饱以老拳，而是站在原地喋喋不休，口水四溅骂个不停。 “闭嘴！” 李昂听着对方的唠唠叨叨、嘀嘀咕咕，也不仅内心烦躁，杀意骤燃，转手中镰刀朝斜后方猛地一砸，将房屋墙边的壁炉直接轰烂。 碎石飞溅，遍地扬尘。 李昂杀气腾腾地紧握镰刀，盯着老妇人，幽幽说道：“傲慢狭隘，粗鲁无礼的，明明是你才对。 你凭什么，假定这位的性别？” 他的手指，指向了伐木工。 这位伐木工人穿着做工粗劣的灰色布质衣服裤子，外面套着羊毛坎肩， 棕色的头发凌乱蓬松，能透过一些已经发干发硬的发丝，看见下面一双小小的蓝色眼睛。 显然，这名伐木工人的日子过得肯定很辛苦，他的年纪最多不过中年，但面庞上爬满了皱纹，邋遢的连鬓络腮胡子下面，藏着不少剃刀留下的疤痕， 手掌如同枯木表面一般，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淡棕灰色，每一节指腹上面，都结了厚厚一层老茧。 伐木工的外貌，毫无疑问就是个中世纪时期有着极低生活质量的普通中年男人， 但李昂却指着他，朝着老妇人怒斥道：“我原本以为，能够说出‘成为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独立人格的新时代女性’这种话的人， 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智慧与宽容， 没想到，你也只是以貌取人而已。 就凭祂的外表，你就可以判断这位工人的性别么？ 就凭祂的脸庞棱角分明、皮肤不够细腻苍白，甚至还有点胡茬，你就假定祂是一个男人？” 此言一出，不仅小红帽、老妇人愣在原地，连那几位翻窗进到屋内的队友，也怔怔愣神。 尽管李昂现在穿着红毛头罩、防弹背心，一副危险分子的模样， 但。由于杀场游戏的效果恒定存在， 他在小红帽牌等童话玩家眼里的形象，还算是比较正常， 可以肯定，就是个普普通通亚裔青年——这个童话世界里确实存在亚裔，只是数量上稍微少一些。 其实，小红帽的外婆挺想趁着这时候问问对方是从那里蹦出来的，不过这座木屋里面都有一头会说话的巨狼，这种微不足道的逻辑问题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对于小红帽的外婆而言， 证明自己是一名有着独立思想、深邃智慧与多元文化包容性的新时代女人， 要远远比区区的‘质疑对方身份’这种小问题， 重要得多。 小红帽的外婆，绝对不能容忍别人质疑她的博爱、民主与自由。 “抱，抱歉，我错误地根据您的外观，鲁莽地判断了您的性别” 老妇人诚惶诚恐，磕磕巴巴地说道， 顺便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那位有着连鬓络腮胡的伐木工，迟疑道：“亲爱的女同胞。 我们新时代的鲁恩王国女子应该站在同一战线，共同对抗社会的压迫。” 伐木工先生眨了眨双眼，蓝色眼眸当中满是困惑。 好在，由李昂为他进行发言。 ‘这个童话世界充满了古怪，所有人开口说话，都带着一股白左的臭不可闻味道，言语间极端强调自己的博爱、自由与对多元文化的包容。 唯一的正常人，好像也就只有这个试图从大灰狼手下救出小红帽的伐木工了。 唔...这头大灰狼的实力差不多与普通的同等级玩家相当，解决起来应该比较容易， 不过这个小红帽的外婆，能够撑开狼嘴从里面蹦出来，全身上下没有被胃酸所腐蚀的痕迹，完全看不出实力深浅。 最好的办法，还是得用白左的思维方式与说话方式，以言语稳住他们，套取情报。’ 李昂默默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像一名法庭上的律师一样，继续为一脸懵比的伐木工发言， “错！” 李昂朝着老妇人一挥手，指着伐木工说道：“其实，这名工人也不是女人。 他的外表只是一重伪装，在这层伪装之下，藏着一颗细腻的、不应该被性别所划分、分割的灵魂。” “啊？”大灰狼看了一眼毛发比它还要旺盛的魁梧壮汉伐木工，忍不住开口说道：“他既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 那到底是什么？” “荒谬，狭隘！” 李昂怒目圆睁，“传统生物学界对于性别的划分，只有男和女两种，剩下的则被归类为其他，这种划分方式，根源于动物最基础的两个性别差异个体的繁殖。 对于野兽而言，这种性别划分方式已经够用， 但对于自诩智慧生命的人类而言，性别不仅仅是一种划分种类的方式，更应该是每个人的基本自我身份之一， 性别，不应当只有两种或三种，而应该有自己选择， 比如无性别，即没有发育性别、或者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强烈性别归属的人。 双性别，拥有混合特征或者两种特征都很强烈的人。 顺性男。出生时生物性别是男性，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男性。 顺性女。出生时生物性别是女性，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男性。 女变男。出生时被归属为女性，但是已经完成或正在进行向男性自我认同的转变的人。 跨性男男、跨性女男、跨性男女、跨性女女、跨性男女男、跨性女男女.... 这位工人，用自己的汗水和劳作从人类社会当中换取生活物资， 由于社会的诸多不公正因素，祂在事实上遭受着严重的、多重的剥削， 但祂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而是作为一名大自然的守护者，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片祂最爱的森林。 你们在向祂的性别提出提问时，首先应该尊重祂自己的想法！”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正确 李昂的一席话，令小红帽、老妇人以及大灰狼都震撼不已，仿佛打开了通往更高层次多元文化的新世界大门。 “我...我一直将毕生精力，投入到鲁恩王国乃至全世界妇女同胞的权益提升当中，还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妇女之外，还有这么多的人群，因为性别的特殊，而被排挤在社会的边缘。” 小红帽的外婆，眼眶中充盈着晶莹泪水，脸上充满了神圣的光辉，“我明白了，所有的非传统性别人群，都是需要来自社会的关心与关爱， 祂们同样饱受歧视与欺凌，和我们一样面临着诸多的不公正。 从今往后，我要投入到更高更大的、为性别阶层平等而进行的斗争当中去！” “我，我也明白了！” 大灰狼仿佛从李昂的话语中汲取到了什么力量，双眼中冒着精光，“不能用身体来定义灵魂！这句话简直戳中了我的内心深处。 小时候，我就因为体型瘦小、性征不明显，而被狼群里的同伴嘲笑、讥讽、排挤、霸凌， 最后不得已，离开了狼群，成为一头离群索居的孤狼。 由于童年阴影的存在，我一直对自己的性别判定，有着强烈的焦虑。 为了排解这种压力，我经常潜入村庄当中，偷取妇女衣物，在自己的狼巢当中偷偷穿上，满足异类装扮癖好。 我一直以为这是一种疾病，是一种医学上的性别焦虑、性别认同障碍与性别认知障碍。 刚才，我穿上小红帽外婆的衣服、躺在床上假扮老妇人，也是为了满足异装癖与扮演癖， 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定义我性别的，不是我的身躯，而是我的心灵！ 这不是一种疾病！人类社会与狼群社会，对于这种文化应该更加包容！ 我要自由选择我想要的性别！” 说罢，眼含热泪的大灰狼陡然转身，从衣柜里拿出老妇人的宽松连衣裙套在身上，一转身， 回眸一笑百媚生，龇了龇满口獠牙，朝众人尖声细气地问道：“怎么样？” “亲爱的好姐妹，你真是太美了！” 小红帽的外婆一把抱住了大灰狼，“我钦佩你敢于自行选择性别的勇气，你让我看到了什么叫做自信的美！” “你也一样，好姐妹。” 女装大灰狼涕泪横流的拍了拍小红帽外婆的背，“抱歉，我刚才竟然想要吃你。我从没想过，在这座我经常出没的森林里面，隐藏着一个真正的性别平等主义者。” “没关系没关系的。” 小红帽的外婆安慰道：“从今以后，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于森林当中，用自己的劳作，养活自己， 以身作则，宣扬性别平等、食肉动物平权。” “我也要！”小红帽涨红了脸，面庞上浮现出神圣的光辉，“我也要为性别平等、物种平等的伟大事业而奋斗终生！” “当然可以，我的小南瓜。”老妇人一把搂起小红帽，和女装大灰狼在床边坐下，窃窃私语。 小红帽及其外婆与大灰狼和睦相处的画面，令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个呆， 瞠目结舌的约翰·乔伊斯的嘴巴里足以放进去一个苹果， 茱莉亚讷讷无言， 烟鬼想了想还是将匕首小刀藏于身后， 黑人老汉鲍勃一边端着猎枪，一边用另一只手在胸前划着十字。 只有李昂，在大声地为这两名深陷自我感动的童话人物，一脸肃穆地鼓起了掌声。 “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一人一狼能够突破沉重的社会隔阂拥抱在一起，这件事本就是世界物种大平等的完美范例。” “...” 约翰·乔伊斯看了眼神情不似做伪的李昂，几次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在这个扭曲古怪的童话世界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也许只有那种长久接受西方新闻媒体、ngo组织宣传洗脑的白左，或是深谙此道的精神病患，才能理解这个童话世界的底层逻辑吧。 一众玩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小红帽她们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事情当中，只顾着窃窃私语，对于玩家们的言谈举止丝毫不感兴趣。 “你好...” 约翰·乔伊斯试图上前搭话，然而大灰狼猛地抬起头来，有些不善地盯着他，用一种尖利的假音说道：“我们在谈论性别平等与物种平等的伟大事业，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约翰·乔伊斯吃了闭门羹，只好换身为女人的茱莉亚上前搭话，“你好，姐妹。我想问一下...” “你好。” 老妇人看到是个女的前来问话，态度倒是还不错，“你也要加入到我们的探讨当中来么？请问你对于宣扬性别平等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是非常有必要。” 茱莉亚急忙说道：“不过我现在需要到附近的人类定居地去，您能告诉我去那里的路么？” “为什么要去城镇？” 老妇人瞬间拉下脸来，她挥了挥枯瘦的拳头，神色阴沉地说道：“那里的人，全都靠着压迫他人与其他物种才收敛财富，他们甚至饲养牲畜！不顾牛羊的陪伴，把它们售卖或是直接屠宰掉！ 这简直就是野蛮人的行径！ 有朝一日他们一定会孽力回馈，永坠地狱的！” 老妇人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城镇居民的贪婪无度，茱莉亚完全插不上嘴，只好后退几步，放弃了从她们身上套取情报的打算。 几名玩家也不是弱智，经过这会儿的观察，他们差不多也看懂了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律。 这个童话世界，基本上类似于现代的西方社会，充满一种政痔正确（politicalcorrectness，缩写为PC）的氛围。 所谓的PC，作为一种盛行于西方的社会风气，起源于上世纪中叶，其主旨为保护社会上的弱势群体。 不能冒犯、歧视、鄙夷不同种族、性别、性取向等弱势群体，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首先要制造出一些全新的、与以往不同的、不带有歧视意义的词汇。 比如对黑色人种的称呼，英语中以前用Negro，本为西班牙语的“黑”，不过这一词汇被认为有强烈的蔑视色彩，所以不在用Negro或者Nigger，改称为Blackpeople，再改变为非裔美国人AfricanAmerican。 只有这样，才够中立，够委婉，够正确。 第三百三十四章 国王 同理，印第安人改称为“美洲原住民”，policeman改成policeofficer，chairman改成chairperson，queer改成gay... 从语言规范开始，pc之风在欧美愈演愈烈，任何在用语上不够严谨的行为，都会被视为种族歧视、性别歧视。 无论是公众人物还是升斗小民，在日常生活中一旦被暴出歧视，就会收到社会以及身边人的鄙夷，如同社会性死亡。 除此之外，PC风气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好莱坞的电影。 好莱坞电影必须出现黑人（如北欧神话女武神黑人、黑人小美人鱼），《月光男孩》创LGBT影片首次获奖的历史，《黑豹》影评人零差评，《水形物语》获奥斯卡最佳影片... 无论是约翰·乔伊斯、茱莉亚还是烟鬼、鲍勃，其实都生活在欧美文化圈当中，对于PC完全不陌生， 但是根据某些大组织统计，真信PC这玩意的玩家比例，极低极低， 准确的说，真心相信PC的，基本都比较蠢，当不了玩家，当上了也很容易死。 所以，对于PC只是略懂的约翰·乔伊斯等人，完全做不到像李昂一样，深谙PC之道，能在这个童话世界当中如鱼得水。 李昂刚才给小红帽外婆洗脑的56种新的非传统性别，也不是他自己的原创，而是著名性别研究组织GLAAD的研究产物，这一研究的最大作用，就是在用户注册社交网站脸书时，可以选择更多的非传统性别，实则也是PC的一种表现。 只是，相较于小红帽等人表现出的、较为原始的PC， 来自美利坚最新研究成果的56种新的非传统性别，显然更加正确，更加多元包容。 信奉PC的人永远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完全无法用正常逻辑进行沟通，因此只有更高级的PC，才能击败PC，这就是李昂对于这个童话世界的最大认知。 “呼.....”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的伐木工，此时突然吐出一口浊气，他扭头看向李昂，郑重地点了点头，“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要是没有你们，恐怕我已经被这个疯老婆子砍下脑袋了。” 突然说话的伐木工，令约翰·乔伊斯等人吓了一跳，他们还以为这个魁梧壮汉是个疯子。 “你们，是从外地来的正常人吧？” 伐木工挠了挠大胡须，从地上捡起斧子，扫了一眼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的小红帽一家三口，转头对众玩家说道：“跟我来，我告诉你们这里的情况。” 说罢，这名伐木工人转身推门离开了木屋。 一群玩家站在满地狼藉的小屋当中面面相觑， 约翰·乔伊斯等玩家明白了这个童话世界其实是PC世界，只是他们苦于自己PC之力不够，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李昂， 刚才的这一幕，彻底证明了李昂才是他们这群人当中，最懂PC的那一位。 “这位...呃，刀哥。” 约翰·乔伊斯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唔....” 借助三言两语轻松避免一场死战从而获得队伍指挥权的李昂思索片刻，“那个伐木工似乎脑子比较清醒的样子，追。” 李昂领着一众玩家离开房子，看到了在小屋外草坪上等待的伐木工。 “自我介绍一下吧。” 伐木工整理了一下有些脏乱的羊毛外衣，尽可能做出一副庄重姿态，“我是嗹马王国的前任国王，弗雷德里克三世。” 啥？ 约翰·乔伊斯和几名同伴都惊了个呆，看着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伐木工， 你这货也配当国王？搞笑呢？ “幸会幸会。” 李昂却一脸庄重地伸出手去，和伐木工握了握手，“贫僧发号刀哥，从东土大唐而来，远渡重洋，欲往西方拜神求经。这几位是我的徒弟。 毛脸雷公嘴的大徒弟，约翰， 又黑又壮的二徒弟，鲍勃， 营养不良的三徒弟，烟鬼， 胸怀大志的小徒弟，茱莉亚。” ？ 其他几名玩家可都是看过西游记的，顿时就在内心腹诽不已， 特别是被形容成又黑又壮二徒弟的黑人老汉鲍勃，更是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猎枪——他觉得自己收到了某种意义上的种族歧视。 “东方来的僧侣么？”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自称弗雷德里克三世的伐木工只是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对李昂等人的身份进一步问询， “如果你们是来借取真经的话，恐怕就要失望了。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了对奥拉神系神祇的信仰。” “奥拉神系神祇的没有了？” 李昂一挑眉梢，问道：“什么意思。” 伐木工苦笑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吗？好吧，我就给你们讲一讲吧。” 众玩家心底一震，果然，系统把他们安排在通往小红帽外婆屋子的林间小径上，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系统一开始就给了他们两种选项， 一种就是看着小红帽外婆砍死伐木工，然后从小红帽外婆那里套取信息（只是由于小红帽等人的思维方式过于古怪，这个可能性不大。更大的概率还是一无所获，只能去城镇那里获取世界背景） 一种就是救下伐木工，从这个看似毫无用处、其实是某位国王的工人身上，获取信息。 也就是说，玩家们已经通过“用语言谈判与小红帽等人不发生冲突并救下伐木工”的方式，度过了第一次考验。 约翰·乔伊斯心思急转，眼角余光瞥了眼神色未知的李昂，心中默默庆幸的同时，也暗自提防起来。 这个代号为“刀哥”的队友，估计是什么攻略的大神人物，而且还精通PC之道，这次任务有他出谋划策肯定会轻松不少， 但对于其他玩家而言，也要考虑到刀哥利用他们，获取更大利益的可能性。 ‘可惜啊...为什么我就不懂PC呢...’ 约翰·乔伊斯等人心中闪过懊悔情绪，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着伐木工国王，讲述起世界的背景。 第三百三十五章 爱莎 “在很久很久以前，” 伐木工顿了一下，“其实也就是差不多十九年之前，这个世界还是一切正常的样子。 几大王国间还在持续进行低烈度的混乱战争， 上流社会依旧纸醉金迷，城镇居民纷纷挤进开始使用蒸汽机的血汗工厂，乡村居民则饱受黑暗生物侵扰，只能依靠行走在乡间的猎魔人庇护。 就像过去千百年一样。 唔...那会儿我还是个国王，嗹马王国的国王，弗雷德里克三世。 我的父亲是人称血鹰的弗雷德里克二世！我的母亲则是艾俄王国的奥丽莎公主！我的体内流淌着高贵的血统，就像我的祖先一样，我有资格也有能力统治一整个王国。” 伐木工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骄傲，接着又被沮丧的神情所代替， “不过这一切，都被那位艾伦戴尔王国的爱莎公主，所改变。” 伐木工挠了挠长着连鬓络腮胡子的下巴，“嗹马王国在这个世界的东北角，是个被冰雪覆盖的岛国，而艾伦戴尔王国则在嗹马王国的西南方向，同样也是冰雪岛国。 那位爱莎公主我曾经也有所耳闻，当时听说，还是小孩子的她拥有了某种可以操控冰雪的能力——这对于所有王国的王室而言都不算什么好事儿。 王室可以聘请拥有超凡能力的巫师术士，但王室成员自身拥有超凡能力，则被视为是一种见不得人的丑闻——所有王国都信仰奥拉神系的神祇，以纯血人类的身份为骄傲，尽管奥拉神系的神祇已经很久没有展现过神迹了。” 李昂等玩家心中一动，用眼角余光对视了一眼。 伐木工所说的、能够操控冰雪的艾伦戴尔王国爱莎公主，估计就是此次任务目标里的冰雪皇后。 “当时，我还只是个王子，每天的最重要活动就是出席各种社交舞会，结交各个王国的适龄贵族小姐——这基本上也是未婚贵族男子的主要日常活动。” 伐木工那张毛发过于旺盛的脸上，闪过了自嘲与缅怀的神情，“呵呵，不知道是不是神眷，几大王国以及一众小国们的王子，都有一张英俊的脸庞。当初我也算俊俏的很。” 你？ 茱莉亚忍不住上下扫视了一眼伐木工，这位仁兄跟大猩猩的唯一区别，就是他有着一身棕色的毛发。 “总之，” 完全不知道玩家在心中编排他的伐木工继续说道：“嗹马王国与艾伦戴尔王国世代友好，在听闻艾伦戴尔王国的国王王后因病逝世之后，我作为代表，带领使团前往邻国， 既表达对他们国王逝世的哀伤，也顺便想向那位素未谋面的爱莎公主提亲——这对于我将来继承王位有着莫大的好处。 结果嘛...” 伐木工耸了耸肩，“我们在艾伦戴尔王国的都城见到了爱莎公主，当时还是小孩子的她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不过脾气格外不好，心智成熟且顽固，有些神神叨叨的。 她拒绝了我的提亲，并将这种行为称为是‘男人出于对失去社会主体地位的恐惧，而企图用绑架式婚姻，来利用、压迫以及剥削富有独立自主能力的新时代女人’ 听起来就像刚才那个戴着小红帽的姑娘一样，对吧？ 我还没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就被赶出了艾伦戴尔王国。 很快，爱莎公主成为了艾伦戴尔王国的新女王，她刚举行完加冕仪式，就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革新。 比如，辞退大量的宫廷工人——她声称仆役制度，是封建主义对人权的压迫。 在王国都城市政系统内增加更多的女性官职——她声称这是对职场性别歧视的矫正。 修改法规，抛弃婴孩特别是女婴的行为被视为犯罪，最高可以处以绞刑。 作为女王，她当然有权作出革新，不过当她以‘清扫贵族压迫势力’为由，开始收缴艾伦戴尔王国境内诸多贵族财产的时候，一些宫廷老臣终于看不下去了，准备采取举措。 一批最为激进、试图将女王位置更换为艾莎女王的妹妹的宫廷大臣，直接被她冻成了冰雕， 而那些只是进谏的大臣，则被关进了大牢，剥夺了家产。 很快，艾伦戴尔王国境内爆发了内战，不甘心坐以待毙的贵族组建了军队，试图推翻爱莎女王的统治。” 说到这里，伐木工的表情阴沉了下来，“在广阔原野之上，两千骑兵与三万士兵组成的贵族大军，还没来得及铺开阵型，就被爱莎女王吹出的风雪，尽数化为了冰雕。 没有人再胆敢反抗爱莎女王的统治，她对整个艾伦戴尔王国进行了大量的革新，试图将王国改造成她所宣称的人间天堂。 在半年的沉寂过后，艾伦戴尔王国开始对外发动战争，首当其冲就是嗹马王国。” 伐木工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的父亲曾经是一名强大高傲的战士，他斩下过十数个巨魔酋长的头颅，狩猎过千百只魔兽， 但在拥有堪比神明力量的爱莎女王面前，他和他所率领的军队，不堪一击。 嗹马王国覆灭了，我在当了三天国王之后，就被迫带着臣子向女王投降——这三天时间，差不多也是女王大军开到嗹马王国都城的时间。 按照爱莎女王的意思，没有第一时间投降的我也要被冻成冰雕，但女王的妹妹——那个没有冰雪能力但待人和蔼可亲的安娜公主，劝住了她的姐姐。 我被孤身一人放逐出了嗹马王国，流落到鲁恩王国境内，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成了一名伐木工人。” 伐木工，或者说弗雷德里克三世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了看透一切的平静，或者说疲惫。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爱莎女王的军队——实际上主要是拥有冰雪魔力的她自己，横扫一切阻力，清扫了所有王国。 虽然各国的王室还保存着，不过他们基本上的次一级的贵族没有任何区别，失去了所有权力。 爱莎女王在这片大地上，完成了她一个人的统治，开始了她的改造世界计划。” 第三百三十六章 王座 “爱莎女王，试图将艾伦戴尔王国的模式，推行到了所有王国。 她提出，要限制贵族的权利，保护平民的权利，改变社会的主流思想，让那些社会弱势群体，不再遭受歧视与边缘化。 唔...所有人都只是畏惧她的魔力而已，没有人认为她能成功。 没想到，她在几大王国的某些城镇，设置了她自己的教堂，任何向她虔诚祷告的民众，都能直接获得来自她的回应——就好像神祇回应信徒一般。 爱莎女王在神神叨叨的洗脑上面，确实很有造诣，虔诚信奉她的人越来越多， 而那些教堂也仿佛拥有魔力一般，能让不信者变得虔诚，乃至在日常生活中，都时刻遵照爱莎女王的教诲。 我在小时候接受过宫廷巫师的赐福，没有那么容易被‘感召’， 而且我一直自愿待在远离人群的森林中，避免城镇教堂的影响——要我对杀父仇人抱有虔诚之心，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我弗雷德里克三世，也还是有些骨气的。” 伐木工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而玩家们则不约而同地猜想着那些教堂的作用。 回应祷告、让人虔诚、扩大信仰乃至让人身体力行地遵从教诲....这不就是带有洗脑效果的心灵控制塔么？ 无形无质、难以防备的心灵异能最是令人头疼，稍有不慎，就会被心灵异能洗脑控制，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如果这个伐木工没有说谎的话， 能够将三万大军冻成冰雕、制造遍布几大王国的教堂，这个剧本的爱莎女王，战斗力恐怕远非几名玩家能够匹敌。 这次剧本任务的解决方式，应该是以解谜为主，要尽可能规避掉战斗环节。’ 李昂眼睛微微眯起，心中默默道；‘那几座教堂...估计会很关键。’ 弗雷德里克没有理会心思各异的玩家，自顾自说道：“随着时间推移，信奉那套平等自由说法的人越来越多，冰雪女王的统治也越来越稳固。 到现在，无论是谁都能念叨几句‘反压迫’、‘反歧视’，甚至连森林里的食肉动物都开始要求平权。” 伐木工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是好是坏，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呵呵，不过这好像也不管我事，毕竟我现在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伐木工，不再是王子或是国王了...” 伐木工的表情有些落寞，李昂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不过，在你内心深处，也并不甘心庸庸碌碌，麻木平庸地度过这一生吧？ 毕竟你曾经是一名国王，体内流淌着王室的血统，理应为自己的父亲报仇，为自己被他人洗脑控制的臣民百姓负责。” “嗯？” 伐木工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李昂与队友们对视一眼，开口说道：“我们师徒五人从东土大唐而来，每经过一个王国，就要从当地国王那里获得通关文牒。 既是为了通过关隘，也是为了向我大唐君臣百姓，证明我们来过。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决定要去觐见那位爱莎女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为我们带路引荐。” “什么？！” 弗雷德里克两眼一瞪，“你们疯了么？要去觐见冰雪女王？ 她待在自己的宫殿里面好像已经许多年没有外出见人，根本不问世事，全靠安娜公主主持政务， 而且许多城镇都设置有她的教堂， 长久待在城镇，迟早会被洗成天天喊着反歧视口号的人。 我看你们挺正常的样子，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洗脑这一点上，你可以放心，我们没有那么脆弱。” 李昂摇了摇头，高等级玩家的理智值本来就远超常人，而且大多数玩家都有一些防御心灵异能的手段，没那么容易中招。 况且，任务目标摆在那里，就算玩家不想完成也不行。 “...” 伐木工还在犹豫，李昂却进一步说道：“我们前往冰雪女王的宫殿，也不是单纯为了觐见。 实际上，我们师徒五人心怀侠义之心，最喜欢行侠仗义，路遇不平一声吼，除尽眼前不平事， 现在看到几大王国的百姓浑浑噩噩，失去了曾经的自由思想，怎么能够坐视不理呢？ 一定要在觐见那位冰雪女王的时候，向她提出正式抗议。 我们东土大唐虽然不喜欢干涉别国内政，但是也不能对于这种反人权的行为置之不理， 如果冰雪女王执迷不悟，我们甚至会回禀大唐，让大唐出兵干涉，维护人权。” “嗯？” 伐木工脸上露出了意动的神色，“你是说，你们的国度会出兵攻打冰雪女王？” “没错。” 李昂郑重地点了点头，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东土大唐能人异士不知凡几， 无论是镇关西大将军炎魔之王拉格纳罗斯，还是骠骑将军霹雳火吉姆·哈蒙德，都拥有足以融化冰山的火焰异能。 就算那冰雪女王足以比肩神明，也别想在我大唐大军面前讨到好处。” “这...” 伐木工动摇了起来，听上去，这东土大唐来的僧侣，背后也是有人的啊。 “弗雷德里克陛下，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祖先时代统治的王国，被敌人掌握么？ 难道你不想光复自己的王国么？” 李昂诚恳说道：“何况我们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帮我们带路，带到冰雪女王的宫殿那里而已。 沿途，你也可以利用自己身为国王的名望，结交一批愿意对你表达亲善之意的贵族， 在事成之后，重新登上原本就属于你的王座。” “...” 伐木工的表情有些动摇，他也明白，自己唯一对对方有用的，恐怕也就是曾经的国王名头而已。 想来，这些东方僧侣（虽然只有一个人有着东方人面庞），也是希望利用自己的身份，来壮大觐见声势吧。 “好。” 思虑良久，伐木工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帮助你们。” “那就再好不过了，跟我们合作，好处大大滴。” 李昂露出了笑容，“我刀哥什么都会，最不会的，就是坑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镇长 在谈妥之后，伐木工弗雷德里克立刻动身带领众玩家前往最近的城镇。 按照弗雷德里克的说法，冰雪女王的宫殿距离这里差不多有五百多英里，沿途要经过不少关隘，翻越不少山河。 哪怕玩家拿出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到不了那里。 这个距离，就证明了系统给玩家们的隐藏时间限制，其实还是比较宽裕的，肯定不会少于全力赶路的时间。 而且，这次的任务是将完整魔镜带出冰雪女王宫殿，按照原版的安徒生童话，那面由恶魔制造出的魔镜，可是碎裂在了人间，分裂成无数块。 如果众玩家费劲千辛万苦赶到宫殿，却发现完成任务的前置条件，是将魔镜碎片带到宫殿，那乐子可就大了。 因此，玩家们的想法，是考察一下沿途城镇，观察一下冰雪王后治下领土，近距离探访冰雪王后教堂，收集魔镜相关线索， 顺便，也多方印证一下，弗雷德里克跟他们讲的是不是真话。 一群人走在林间小径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着，试图套取情报的同时，也在增进脆弱的“友谊”—— 这回估计要在任务世界里待上好几天，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与队友认识认识，增加一点危难关头相互救援的概率。 顺带一提，约翰·乔伊斯和鲍勃是土生土长的美利坚，茱莉亚是意大利移民到美利坚的后代， 而烟鬼的父母其实也是居住在美利坚的非法移民，只不过为了更好地进行杀场游戏，顺带为了躲避案底，他自己又跑回了巴西那边。 所以短暂交流之后他们其实确认了彼此的同胞身份，按常理来讲，他们应该动员一下，剥夺走李昂这一名亚裔的领导权， 不过可惜他们谁都不懂PC，而且就在他们试图与李昂重新进行谈判确认领导权的时候，弗雷德里克已经带着他们到了城镇的边缘。 这座城镇比玩家们想象得要“先进”得多， 建筑物风格类似于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城镇，有不少高大的砖瓦房子以及还算平整的路面，街上走着的行人也大多衣着得体，没有那种食不果腹的农奴。 此时此刻，城镇的东南角落不远处聚集了不少市民，工人、农夫、穿着双排扣西装的绅士以及撑着阳伞、穿着高领长裙的淑女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某个站在台上的秃头中年男子。 “那是哈梅林镇的镇长，我以前去城镇售卖皮革的时候见到过。” 弗雷德里克指了指那个站在台上焦头烂额的中年男人，立刻带着玩家靠近了过去，走进之后，众人才听清楚这些镇民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们需要像女王陛下说的那样，接受起历史上祖先犯下的罪孽，承担起修复种族纽带的责任，构建一个和谐多元的族群！” 一个西装革履的绅士朝着台上吼道，“不过尊敬的镇长阁下，现在哈梅林镇的犯罪率已经居高不下了，拦路抢劫、入室偷窃、群殴、夜间噪音事件层出不穷，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女王陛下的旨意正确而合理，为文化包容与种族平等做出毕生奉献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绅士，先是莫名其妙喊了一句口号，再朝着镇长说道：“对非洲裔难民采取救助的方案，是镇长你最先提出的， 我们欢迎更多的非洲裔鲁恩王国居民来到哈梅林镇，促进我们的多元文化发展， 不过，就我们哈梅林镇的基础设施而言，恐怕无法为那么多的非洲裔鲁恩王国居民，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 因此，镇民同胞们，我建议把那些聚集在歌剧院街道的非洲裔鲁恩王国居民，送到镇长的别墅当中。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为新的生活环境感到满意的。” “说的没错！”某位旅店老板挥了挥拳头，“那些黑...咳咳，我是说非洲裔鲁恩王国居民，在来到哈梅林镇之后， 整天聚集在一起吸食糖分烟雾——当然这是一种自由选择、不受歧视的生活方式， 吸完烟雾之后就聚众打架——当然这是一种合情合理的健身方式， 打架的间隙还会在街上骚扰，我是说搭讪一些行人——当然我并不认为这种自由的择偶行为，与我们哈梅林镇第三季度外地游客旅游收入下跌百分之八十，有任何关系。” 一群镇民们七嘴八舌讲个不停，而玩家们也在只言片语当中，听明白了这座小镇里发生了什么。 哈梅林镇是鲁恩王国内一个生产木材、石材、染料、纺织品、贵重金属的小镇，十年前，冰雪女王陛下在镇上专门设置了一座她的教堂， 所有哈梅林镇的镇民都为这座女王亲自点名设置的教堂而感到骄傲。 因为这座教堂，以及周围的一些美景，哈梅林镇成了鲁恩王国境内著名的旅游地点之一，每年前来哈梅林镇参观教堂的游客，为镇上的经济发展提供了巨大的推动力。 数月前，镇长阁下为了响应女王的号召，制定了一项计划，即以‘引进人才’为名义，引进一批拥有黑色皮肤的非洲裔鲁恩王国居民（其实也就是黑人）， 以填补哈梅林镇的黑色人种居民空缺。 按照镇长的说法，身为女王陛下亲自设置了教堂的荣耀小镇，我们镇子上居然没有黑色人种居民，这简直太不正确、太不多元包容了。 当时嘛，镇民们纷纷响应镇长的号召，不少人甚至声称愿意捐献房子，供那些引进到哈梅林镇的非洲裔人才居住， 不过，要知道，这片土地之上的黑色人种本来就不多， 在女王陛下提出反种族歧视口号之后的这么多年，大量的黑人都聚集在鲁恩王国的都城内，享受鲁恩王国的高额补贴，因此根本没有人愿意接受所谓的哈梅林镇人才引进计划。 为了不让计划落后，镇长，也就是此时此刻被镇民围攻的秃头男子，想出了一个天才般的计划——从其他地区，比如非洲裔居民的来源地，直接引进非洲裔居民。 第三百三十八章 魔笛 在这个世界里，冰雪女王提出的反种族歧视口号并不是无的放矢， 她完成统治之前，几大王国都干过奴隶贩卖的勾当，境内很是有不少非洲裔居民沦为贵族在种植园里的奴隶，或是宅邸上的仆役。 冰雪女王完成统一之后，立刻废除了奴隶制度，并声泪俱下地要求现在的王国居民，承担起祖先（其实也就是一两代之前的王国居民），承担起奴隶制的后果，向现存的非洲裔居民赎罪。 因此，非洲裔居民一朝翻身，成了几大王国的座上宾客，再也不用在种植园里整天劳作，只需要领高额补贴就能轻松过上富足日子，生活美得很。 吸引不到足够非洲裔居民的哈梅林镇镇长，就急中生智，联系上了一艘往返于非洲与几大王国海岸的商船（十几年前是奴隶贩卖船只）， 在支付了船长与当地部门一笔钱之后，拉起了‘引进人才’的牌子，直接从非洲当地部落的酋长那里，买了一批完全文盲的非洲裔居民，运到了哈梅林镇。 一开始，镇民对于这些有着黑色皮肤的非洲裔居民，那是高举双手双脚的欢迎，大量捐款捐物， 来自民众的热情几乎掀翻了那些在故乡吃不饱穿不暖的非洲裔居民。 吃饱穿暖、感受到作为人的快乐之后，这些被安排在歌剧院街道宾馆内的非洲裔居民，就开始寻找事干——总不能一天到晚像猴子一样被人参观吧？总得找点事情排解一下。 于是乎，这些非洲裔居民就占据了街道，白天唱歌跳舞，晚上点燃火把继续唱歌跳舞。 起先镇民们对此表示极大欢迎，“看到这充满非洲野性魅力的舞蹈，泪水打湿了我的眼眶”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非洲裔居民的存在，大大影响了哈梅林镇居民的正常生产生活作息， 白天大家没办法穿过他们的聚众舞蹈（打扰到非洲居民的舞蹈可是容易被认为是歧视），晚上大家也没办法去歌剧院或是酒吧休息。 更糟的是，一些活力满满像黑猩猩一样的非洲裔青壮年，还喜欢到酒吧喝酒，喝完不给钱不说，还打砸酒吧，殴打过路行人，三五成群搭讪骚扰一些美女。 尽管哈梅林镇的居民喜欢黑色人种带来的族群多元化，但当刀子砍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不满就开始滋生了，所有人都怀念起当初没有引进非洲裔居民的好日子。 当然，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说是肯定不能说出来的， 谁敢反对非洲裔居民，或是号召大家一起驱逐他们，百分之一百要受到所有人的群起攻之，甚至为此蹲大牢也不一定——罪名就是破坏族群团结，阻止族群多元化，加一条严重的种族歧视。 所有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将怒火，发泄到了当初提出这个计划的镇长身上。 此时此刻，被镇民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秃头镇长，也很是难办，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驱逐走那些非洲裔居民， 这不仅仅是彻底否认了他之前的工作，也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因为破坏族群多元化，而成为鲁恩王国官僚系统内的反面教材，会被召回到鲁恩王国都城，接受问询与调查。 “冰雪女王的各种族平等团结是牢不可破的！” 忍受着各种各样脏话辱骂的镇长终于忍耐不下去了，挥了挥手，压住了所有人的呼声，“好了好了！我的镇民们！ 我知道大家有着许多的诉求， 但是这些诉求，都必须在遵守鲁恩王国法律的前提下得到满足。” 镇长先隐隐威胁了一句，旋即又说道：“之前，引进非洲人才计划，是得到了大家所有人的同意的，我现在就能拿出大家当初签字画押的请愿单。” 乌泱泱的镇民们，先是脸上闪过尴尬神色，紧接着又地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显然大家都选择性地遗忘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声泪俱下要求引进非洲居民的场景。 “对此，身为哈梅林镇的民选镇长，我有责任解决一些在种族和睦相处过程中，出现的不便与麻烦。” 镇长缓缓说着，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保证这一切都会在不影响到我们尊敬热爱的非洲裔居民正常生产生活的前提下，来完成。” 其实哈梅林镇乃至整个鲁恩王国境内的非洲裔居民，只能算得上生活，根本没有多少生产——无论哪个工厂主都不敢聘请雇佣非洲裔工人，他们宁愿支付大笔的赡养费，也不肯把非洲裔工人请到工厂。 听到镇长的说法，镇民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最开始发言的那位绅士（下一届镇长选举的有力候选人之一），质疑道：“镇长阁下，你打算采取什么手段来治理...咳咳，我是说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嘛...” 镇长露出了有些神秘的微笑，“大家跟我来。” 说罢，这位镇长从台子上跳了下来，带着一众镇民，向着小镇的另一边跑去。 弗雷德里克与几名玩家面面相觑，也急忙跟了上去。 混在人群中的同时，李昂搓了搓下巴，他似乎好像已经猜到了，这个小镇里在发生什么。 他的小动作吸引到了约翰·乔伊斯的注意，这位前CIA特工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刀哥，你觉得这里...” “花衣魔笛手。” 李昂简简单单说道，约翰·乔伊斯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然神色。 《花衣魔笛手》是流传在欧洲范围内的古老童话故事，传说在德国普鲁士的哈梅林镇发生严重鼠疫，居民束手无策，直到来了一名拥有特殊能力的魔笛手，声称能铲除老鼠，但要求用镇子里的财富作为答谢。 等到魔笛手吹响笛子，城中老鼠就遵照笛声，排队跳进河中。事成之后哈梅林镇居民试图赖账，愤怒的花衣魔笛手就再次吹响笛子，拐走了全镇的孩童。 这个童话故事可谓家喻户晓，但联系上此时此刻哈梅林镇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意味。 “唔...这是把非洲裔居民，比作老鼠了？”约翰·乔伊斯心中腹诽兼苦笑， 而黑人老汉鲍勃脸上的表情，跟便秘有得一比——他深深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第三百三十九章 挪窝 玩家们混在群情激奋的哈梅林镇镇民当中，既然知道了这次事件的童话故事原型，他们就开始猜测在这个充斥着PC风气的世界里，花衣魔笛手会变成什么样子。 很快，镇长就领着大家，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辆摆放在空地上的马车，木质车厢体积庞大，颇为宽敞，车厢外雕刻着精细的装饰纹路，四个角落各自挂着一盏铁质灯笼，车厢窗户的下方，还挂着一个写着“除虫先锋”的牌子。 镇长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在所有镇民的注释之下，他走上前去，狠狠锤了几下车厢窗户，“你好！” 车厢内只有微弱的鼾声，良久，没有任何回应， 镇长将半个身子倚在车厢上，又狠狠锤了几下窗户，侧着头大声吼道，“有人在么？” 车厢内的鼾声骤然停止，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过后，一个穿着花花绿绿服饰、留着披肩长发的中年男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个中年男人穿着牛仔裤与宽松衬衫，面庞瘦削，双眼恍惚无神，挂着两个浓重黑眼圈，一副嬉皮士的样子。 花衣魔笛手？ 李昂一挑眉梢，这个嬉皮士既没有穿花衣，也没有带着笛子。考虑到这是魔改过的世界，这种细节上的偏差可以忽略不计。 “啊哈，镇长阁下，请问我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么？”满身酒气的中年嬉皮士将整个身子倚靠在车厢上，双手一摊，懒散问道。 镇长稍稍后仰身子，避开那恐怖的酒气，“我想和你讨论一下，你之前向我建议过的内容。” 嬉皮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是说把亲爱的、远渡重洋来到这里的黑人们赶出哈梅林镇？” 此言一出，不少穿着得体的镇民都双目圆睁，倒吸一口凉气，不少淑女捂住了嘴巴，一副受到强烈惊吓的不可思议模样。 “请走！我是说请走！” 镇长急忙纠正道：“咳咳，哈梅林镇的条件过于恶劣，无法让我们亲爱的非洲裔兄弟姐妹们更好的生活。你之前不是到我办公室里建议过嘛，说能把他们带到其他大城市里...” “100金币。”嬉皮士打断道：“你们给我100鲁恩金币，我就帮你们解决这个麻烦。” “什么？！” 镇长又惊又怒，“你之前说只要70金币。” “你那不是拒绝我了么？”嬉皮士慵懒地挥了挥手，那样子真是极为欠揍，“快点决定吧，等到晚上我就要离开这个镇子，到大城市去参加那里的音乐节了。” 镇长攥了攥拳头，扫视一圈镇民，最终咬咬牙，对嬉皮士说道：“好，这笔钱从公民缴税的市政基金里面出，我想各位镇民应该同意吧？” 绅士淑女们或是望天或是望地，没人吱声。 嬉皮士也不理会这群镇民，干脆利落地回到车厢，从中拿出几样物品挂在身上。 那几件东西，分别是一个西瓜，一瓶葡萄汽水，一块炸鸡，以及一个小型的、别在腰间的非洲鼓。 “？！” 李昂看到这几样东西，费了相当大的力气才忍住不笑出来，于心中疯狂吐槽道：“这可他娘的太不正确了。” 约翰·乔伊斯与茱莉亚也是一脸尴尬，西瓜、葡萄汽水与炸鸡，曾经是种植园时期，美利坚非洲裔奴隶的食物，在美利坚都带有强烈的种族歧视意味。 任何给黑人送西瓜的行为，都会被认为是种族歧视。 黑人老汉鲍勃的脸上毫无表情，但是从他狠狠攥住的拳头（进入城镇之后玩家都收起了武器）可以看出，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鲍勃使用了某种能够削弱存在感的装备道具，所以只要他不做出特殊举动，就不会被周围这些镇民注意到。 在一众镇民的簇拥之下，嬉皮士来到了非洲裔居民所聚集的歌剧院街道。 原本繁荣热闹的街道上看不见什么行人，两侧楼房的墙壁上，喷涂着五颜六色的涂鸦，路中间有一群黑皮肤的小孩在踢着皮球。 “乓乓乓！” 嬉皮士敲响了腰间的非洲鼓，伴着节奏，用不知名语言，唱起了起起伏伏、旋律诡异的歌谣。 正在聚精会神踢着球的非洲裔孩童瞬间停止了动作，怔怔地看了过去， 嬉皮士一边唱着歌，一边摇晃着系在腰间的西瓜、玻璃瓶装葡萄汽水，偶尔还会拿起炸鸡啃上一口。 所有人都好奇地注视着他，嬉皮士这些莫名其妙的动作，好像拥有某种魔力一般，召唤出了那些躲藏在房子、巷弄深处的黑皮肤居民。 非洲裔居民们，或是推开窗户，靠在窗边往下看， 或是走出小巷，倚在墙边看着嬉皮士。 嬉皮士愈发响亮地唱着歌谣，缓慢地向前走着，走出了黑人聚居地， 但是完全没有人走出来，跟上他的脚步。 眼看即将走出街道，嬉皮士有些不甘心地又折返了回来，更加卖力地敲鼓，然而，黑皮肤居民们只是用一种看猴戏的眼光注视着他。 嬉皮士垂头丧气地停止了动作，跑向了聚集在街道尽头的镇长一行人。 “怎么回事？！” 镇长又急又怒道：“你不是说能成功吗？” “这能怪我？”嬉皮士也发火道：“我之前无数次帮助其他城镇驱逐流浪汉、嬉皮士、足球流氓、偷渡者，每一次都能成功。 这次，完全是因为你们自己作死，对待这些非洲裔居民实在是太好了，给他们衣食住行安排得太过妥帖， 以至于他们对待我的‘故乡呼唤术’毫无反应。 这完全就是你们自己的责任。” 说罢，嬉皮士阴沉着脸盯着镇长，“这次没有成功，不过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给我10金币就好。” 镇长气极反笑，“没有成功还想要钱？有多远滚多远！” “这不是我成不成功的事情，”嬉皮士辩解道：“这些非洲裔居民已经定居在了这里，别说是我，就算是女王亲临，也不可能让他们挪窝。” “那可不一定！” 一个声音，打断了争吵。 所有镇民齐齐转过头，看向刚刚说话的李昂。 第三百四十章 相声 由于杀场系统自带着外观适应功能，所以李昂在这群镇民眼中，并不是穿着全套红色毛衣的怪人，而是一个穿着维多利亚时代服饰的亚裔青年，没有违和感。 人群不由自主地清出了一片空地，那位秃头镇长看了过来，“你是...” “这位是从东土大唐远渡重洋来到鲁恩王国的僧侣，刀哥。后面几位是他的弟子。” 伐木工弗雷德里克急忙解释道：“刀哥拥有深邃的智慧，以及来自神秘东方的玄奥知识。” “唔...我认得你，你是那个住在森林里的伐木工。” 镇长看着弗雷德里克，回忆起了这个古怪伐木工的身份，点了点头，看向李昂，“这位僧侣...你说你有办法，帮我们解决眼下的状况？” “没错。” 李昂点了点头，手掌在身后挥舞了一下，示意队友不用跟上来，“我可以让哈梅林镇的镇民，与来到此地定居的非洲裔居民们，达成一致， 以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共同生活，和睦相处。” “啊？” 镇长的脸又垮了下来，他其实更想把所有的黑人统统送走，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这种话可不能当众说。 “好吧，”镇长只好说道：“您的办法是...” “呵呵，”李昂脸上露出了有些神秘的笑容，“跟我来。” 只见，李昂迅速进到街边酒吧，搬出一大堆桌椅，在道路中间，三下五除二搭建起一个简易舞台， 又在舞台上，放了一张桌子，自己站在了桌子外面。 连同那些靠着窗户向下俯瞰的黑人居民，所有人都看不懂他这是要干什么。 李昂像变魔术一样，从衣服里面拿出一件说相声用的大褂，套在自己身上，又看向下方那些一脸懵比的镇民，淡然说道：“我需要一名志愿者，谁来？” 镇民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站出来。那个嬉皮士冷笑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可是驱逐害虫的专家，连他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区区一个来自东方的亚裔僧侣，又怎么可能有办法。 李昂眉头一皱，催促道：“快点，这可是为了你们镇子自己好。” 镇民们人头耸动，镇长左顾右盼一阵，发现没有义士站出来，便板起一张肃穆庄严的面庞，手掌悄然伸向后方，猛地推动了站在他旁边的一位青年镇民的背部。 这个倒霉的青年镇民猛遭推搡，脚下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 而镇长则一脸喜色，率先开始卖力鼓掌，“好！浮士德，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回头我一定让劳恩给你加薪。” 在镇长的带动之下，所有镇民都开始鼓起掌来，为那个叫做浮士德的采石场工人大声叫好。 “你们...” 浮士德脸上表情几变，他倒是挺想再回到人群，不过看着大家为他热烈鼓掌的样子，这位平时就心思活跃、不甘平庸的青年工人，也有些受到追捧的飘飘然， 迷迷糊糊地红着脸，爬上了李昂临时搭建起来的舞台。 “阁下，我该怎么做？” “别紧张，年轻人。”李昂笑了笑，“我们要进行的，是一种名为‘相声’的东方传统曲艺表演。你只需要配合我，在适当的时候搭话就行。” “好，好的。” 浮士德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在疯狂思索着‘相声’是个什么东西。 李昂没有去管这名志愿者，只见他一抖大褂，一拍桌子，朝着镇民以及那些围观的非洲裔居民，朗声道：“今天，由我俩给大家说段相声。” “嗯！”浮士德下意识地应和道。 李昂点了点头，淡然道：“这个相声的内容呢，是个寻亲的故事。” “对。”浮士德感觉自己摸到了窍门。 “故事的主人公呢，是个小尼哥。” “什么？！”浮士德大惊失色，顾不上什么相声节目，急忙道：“像话么？像话么？像话么？阁下你怎么能用带有歧视性质的词汇？” “嗯？”李昂一脸茫然，“什么歧视词汇？” “尼，尼哥啊！” 李昂更加懵比，“尼哥是歧视词汇？” “当然了！”浮士德急于证明自己是个不会进行任何种族歧视的良好居民，“这是侮辱我们最亲爱的非洲裔兄弟姐妹的词汇，您怎么能用这个词呢？” “嗨！”李昂一听，摆了摆手，“误会了误会了啊，我说的尼哥，可不是指非洲裔兄弟姐妹。” “那您是指？” 李昂解释道：“在我们东土大唐啊，穿Lolita风格服饰的女孩，叫做Lo娘，穿Nike的男生，也被叫做Ni哥。知道了吧，Nike是一种服装的品牌。尼哥是指穿这种牌子的男生。” “哦哦哦，”浮士德高高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懂了懂了，您继续，不过最好不要用尼哥这个词汇，我担心我们亲爱的非洲裔兄弟姐妹会产生误会。误以为我们是那种偏激狭隘的种族歧视者。” “嗨，真麻烦。”李昂一扬大褂袖子，撇了撇嘴，“不用就不用吧，重新说过。” “嗯。” “咱这故事的主人公啊，名叫尼哥。” “怎么还是尼哥啊？！！！！”浮士德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嗯？”李昂瞥了他一眼，“兄弟，你这耳朵不好使吧？我可没说是尼哥。” “那您说的是？” “泥耕啊，泥土的泥，耕地的耕。”李昂解释道。 “正常人谁会起这个名字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昂笑道：“在这个小泥耕的故乡啊，经常下雨，地里都是泥巴，而他们一家呢，又得成天耕地，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浮士德一脸蛋疼菊紧，这个解释，也带着满满的恶意“我能问问，这个泥耕是哪里人么？” “鲁恩王国人。” “哦，那就好。”浮士德松了一口气。 “祖上来自非洲。”李昂补充道。 “这不还是尼哥么！？”浮士德完全崩溃，根本没有顾及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经说了不少次尼哥二字。 “非洲也不全是黑色人种啊，埃及可是有白种人的。”李昂有些恼火，“你还让不让我说了？” “您说您说。”浮士德脱力般的呵呵一笑，他可不敢再深究下去，这个故事主人公的肤色。 第三百四十一章 篮球 “话归正题，这个寻亲故事的主人公啊，是个尼哥，他们家呢，靠给别人种棉花过日子。” “棉花...”浮士德想了想，果断地闭上了嘴巴。 “这个尼哥呢，从小就没了妈妈。” “他母亲去世了？”浮士德下意识地问道。 “没，被人抓了。” “怎么回事？被谁抓走的？”浮士德追问道。 “这个吧，其实尼哥他父母呢是一对男同性恋者。” “这可真是太正确了。”浮士德下示意地说了一句，说罢又觉得自己这话可能不太妥当，果断地闭上了嘴巴。 他其实挺想问问，既然尼哥父母是对男同性恋者，那尼哥是从哪来的。 不过这话更加不正确，更加不能问。 但是，李昂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笑着说道：“尼哥可不是买汽水送的或是垃圾堆里捡来的，他爸爸有天在河边游泳，发现从上游飘来一个大西瓜，打捞起来切开一看，发现里面趟着个一米八高的婴孩。” 哈梅林镇普通镇民浮士德并没有听过桃太郎的故事，但这并不影响他吐槽，“一米八高的婴孩，这个主角有巨人血统么？” 李昂冷笑着斜了他一眼，“怎么？你歧视巨人？”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浮士德把头摇晃得跟拨浪鼓一般，在冰雪女王陛下的统治下，以往那些被认为是“怪物”、“魔兽”的东西，现在也都拥有了人权。 鲁恩王国都城内，还设置起了无数个‘占比较小的智慧生命族群权益保护委员会’，为地精、巨魔、巨怪、狗头人、食人狮鹫之类的物种争取权益。 歧视狗头人，和歧视非洲裔居民一样，在现在的鲁恩王国都属于重罪。 “没歧视就好。” 李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个小尼哥吧，他爸是当地部落酋长的儿子，他妈是部落的平民，夫妻俩非常恩爱， 但是酋长观念狭隘且偏激，抓走了他爸，让夫妻俩不能长相厮守。 所以事实上被抓走的是他爸，他爸是他妈。”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浮士德眼角抽搐，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回事儿吧，”李昂双手一摊，“他妈从小就告诉尼哥，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爸。 于是尼哥从小练习百般武艺，年纪轻轻就成了村里种棉花的一把好手。” “所以说武艺和种棉花到底有什么联系啊！”浮士德已经下意识地自动开始进行吐槽。 “这一年，尼哥终于长到了十八岁，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去进行一场伟大的冒险，从他的外公兼爷爷那里，找回自己的父亲。” “可太不容易了。” “那当然。”李昂说道：“走之前，尼哥从他妈妈那里拿到了几件法宝，分别是西瓜，西瓜，还有一个西瓜。” “这不全是西瓜么？” “不一样。”李昂振振有词道：“这三个西瓜功能不一样，一个西瓜又大又圆，里面中空，晚上可以钻进其中，充当睡袋。 一个西瓜又圆又扁，结实牢靠，必要时可以当做飞饼掷出，充当武器。 一个西瓜又方有平，韧性十足，可以挂在腰间充当非洲鼓，走在路上边拍边唱。歌唱的曲目也非常丰富，什么《我真的好想再种五百年》、《西天取棉》。” 按照传统相声的套路，这个时候作为捧哏的浮士德就应该来一句，“这样吧，那您给我们来一段这曲子。” 不过，浮士德既不是专业捧哏，也不敢再问下去，只好无语望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捧哏的不合作，丝毫不影响李昂一个人发挥。 只见他一拍桌子，自个就开始用西游记的各个主题曲唱起歌谣，什么“尼哥尼哥，你真了不得，棉花农场压不住你，葡萄汽水真解渴。” “贩奴船，船超西，载着嘿尼哥还有三墨裔，种植园里干活计，一天干到日落西~” 浮士德发誓，要不是看在自己很可能打不过对方的份上，他非得和这个东方僧侣拼命不可（以此来证明自己与种族歧视无关） 李昂唱完了歌，继续说道：“小尼哥就这么一边唱着这个歌谣给自己壮胆，一边坐上了通往鲁恩王国的贩奴船。” “等等等等，” 浮士德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怎么就上了贩奴船？他不是去找爸爸了么？” 李昂双手一摊，“对啊，他爸爸很早之前就坐贩奴船到了这片土地，响应各个地区的人才引进计划，去过好日子了。” “...” 浮士德脸上的表情犹如便秘，他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台词接下去。 “小尼哥听说，他爸爸在鲁恩王国北方某地的一个机构里，找到了一份好工作。” 李昂笑道：“那个机构的负责人，心肠特别好，他认为现在的非洲裔居民吧，不能光靠津贴补助过日子，得想办法学点什么，有一技之长，能够赚钱养家，为子女提供更好的教育环境。” “唔...” 浮士德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听起来还挺正常的。” 故事说到这里，已经和剧本任务的世界产生了交集，浮士德一时间吃不准该怎么回答对方。 “你也觉得吧。”李昂朝着所有围观群众摆了摆手，“那个机构在座各位可能没有听过， 他们呢，和原本的种植园模式一模一样， 也是让非洲裔居民为白种人老爷们没日没夜地出卖劳动力赚钱，干得好的非洲裔居民还能被自由买卖，运到别的机构去。” “这不可能！” 浮士德果断道，“在冰雪女王陛下的号召之下，没有人可以再对非洲裔兄弟姐妹进行压迫，更别说买卖他们了。 就算真有这种事情，也一定会遭受所有人的反对与打击，没可能存在！” “不懂了吧。” 李昂笑道：“那个与种植园一样，依靠非洲裔工人出卖劳动力来赚钱的机构的名字，叫NBA， 全名叫NationalBasketballAssociation，是一个专门雇人打篮球的商业组织。” 第三百四十二章 商业 “篮球？” 浮士德闻言一愣，这个世界还从来没有篮球这种东西。 “类似于马球，不过他们不骑马，而是用手打。” 李昂向所有围观群众大致介绍了一下篮球的规则，续而说道：“NBA的非洲裔工人啊，日子非常充实，积极性很高， 早晨四点就得起来工作，晚上就和其他的非洲裔工人比赛看谁工作的比较好， 当地所有观众都痴迷于围观他们进行工作的样子，不少精英的非洲裔工人甚至有一大帮自己的专属粉丝，每年都能收入成百上千金币。” “上千金币！” 浮士德听了这个数字直接吓了一跳，“有可能么？” “当然有了。”李昂一本正经地说道：“NBA作为一项新兴运动，已经在其他地区有了大量的拥趸，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加入联盟当中。 可惜，由于篮球运动对体能素质的要求很高，只有那些跑得最快，耐力最强的非洲裔工人，才最适合这项运动。 而这项运动带来的观赏性，也是史无前例的，围绕NBA篮球产生的经济利益可以极大地拉动当地GDP，不少城镇甚至专门组建了篮球队伍，与其他城镇进行竞争。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一试。” 在李昂的催促之下，小镇居民当中很快选出来包括浮士德在内的十名镇民志愿者，就在大街上竖起了两个篮板，进行了简陋比赛。 显然，篮球作为一种风靡现实世界的“伟大运动”，带给这些从未出过镇子的乡巴佬镇民以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远远不是什么围观殴打酒鬼，或是吊死地精能够相比的（由于女王陛下的号召，这两种运动也彻底消失了）。 四十几分钟的低水平篮球比赛过后，志愿者们虽然累的满身是汗，但是红光满面，极为兴奋， 而旁边围观的观众也兴奋得不行。 甚至那些非洲裔居民们，也跃跃欲试。 尽管双方语言不通（定居在小镇的非洲裔居民没几个会说英语的），但在手势比划之下，本地镇民和非洲裔居民们，还是各自组织起了两支五人队伍，进行对抗比赛。 几场打完，双方都彻底沉迷于这项运动当中——特别是非洲裔球员队伍，他们的体能素质更好，在比赛中更有优势。 篮球与地面的碰撞、攻防转换的哲学、假动作之间的切换，所有的一切都让非洲裔球员感觉到极大的自我满足，他们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这项运动而存在。 比起领津贴领成废物，他们更喜欢这种运动！ 而球员们在赛场上挥汗如雨的场景，也让观众们如痴如醉，一些观众甚至单膝下跪，为自己喜爱的球员加油助威。 趁着所有人都在沉迷篮球的时候，李昂也趁机脱下了大褂，找到镇长，向他开始灌起迷魂汤。 “NBA的商业模式，说白了就两个字，营销！首先，是全球化推广，不管怎样先把牌子打响。去鲁恩王国都城的郊外租一块广告牌子，上面就写‘哈梅林镇NBA，bestNBA’ 再在几大城市巡回表演球赛，争取将NBA与哈梅林镇这几个字形成绑定。 第二，就是找到实力雄厚的市场合作伙伴，什么老约翰啤酒、托马斯瓷砖、亨利家具，通通合作，要一笔巨额广告费在每个篮球运动员的球衣上，绣上他们的商标， 第三，进行造星。造星重点就放在讲述球员的人生故事上面。 ‘十年打铁无人问，一朝抱摔天下知’ ‘越挫折越清澈，越清澈越挫折’ ‘努力的球员应该每天都能看到临晨四点的哈梅林镇’ 这些故事一定要讲好，争取给所有明星球员安上人设，不同球员就会形成不同的粉丝们群，粉丝之间会争吵起来，为整个联赛炒热度。 第四，延伸产品，什么球员的亲笔签名、球员穿过的球衣、球员喝过的葡萄汽水空瓶子，这些都拿出去售卖，另外就是授权品牌，形成一个商业帝国。” 听到李昂描述的宏伟景象，秃头镇长满面红光，简直兴奋地快要蹦了起来，哆嗦着比划着手指，“这个项目我投了！” “好！不愧是一镇之长，就是有魄力。” 李昂夸了一句，和镇长开始勾肩搭背。 “什么魄力啊，还是大师您出的主意好。” 镇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看着镇民与非洲裔居民其乐融融的样子，感慨道：“这件事情如果做成了，小镇居民不仅不会反对我，还会因为以后的镇子收入增加，而更感谢我。 到时候再次竞选镇长...哈哈哈。” 镇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不过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补充说道：“到时候这个商业模式运行起来，大师你可不能走啊，一定要留下来帮忙啊。 至于报酬一切好说好说。” “哈哈，贫僧是出家人，做惯了闲云野鹤，恐怕很难留在一个地方啊。 不过我看那个叫浮士德的小伙子很不错，我多提点他几句，以后就让他做哈梅林镇的NBA市场营销总监。” 李昂笑呵呵地挥了挥手，“至于报酬嘛，就不用了，贫僧乃是出家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李昂拖长了尾音，盯着镇长的表情，眯着眼睛笑道：“不过贫僧确实有一事相求。想必镇长你刚才也知道了，我们来鲁恩王国，主要是为了求取西方的真经。” “真经？” 秃头镇长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大师，如果您想要的是奥拉神系神祇的教堂遗物，恐怕就要失望了。 几年前鲁恩王国都城那边专门来了一支考古团队，将小镇原本的小教堂拆掉，原模原样地搬回了都城，据说是什么‘收藏珍惜遗迹’。 连同教堂里供奉的典籍，也都被收走了。 现在镇上只有冰雪女王陛下的教堂。” “不碍事不碍事。” 李昂摆摆手，和善地说道：“冰雪女王陛下将这片土地从混乱中拯救出来，将秩序、正义、善良带到人间，和真神也没有任何区别。她的教堂，就是神祇的教堂，记载了她话语的典籍，就是神祇的真经。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着我的几名弟子，单独去教堂里参拜神像，阅读典籍，不知道镇长您能不能通融一番？”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内讧 “这个...” 镇长其实挺想说一句“就这？”的，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压低了声音说道：“没问题，我可以帮你们安排一下，不过估计得等到晚上才行。” 李昂点点头，“晚上没有影响。” 其实冰雪女王一直鼓励包容平和，她的教堂对所有人类以及非人类开放，哪怕是狗头人地精那样污秽野蛮、残暴愚昧的物种，也能进去随意参拜。 由于教堂内会免费发放水和面包，一些流浪汉、乞丐（其实他们原本不是真正的流浪汉，而是那些反过PC错误、说过不正确话语、没了工作也不被社会救助中心接受的普通居民。真正的流浪汉都在社会救助中心的帮助下找到了好工作）， 经常会去教堂过夜，所以很难空出无人的时间。 所以镇长打算傍晚的时候，就地弄一个非洲裔居民与本地镇民的大型聚会， 聚会上也会给流浪汉们开辟出一个小角落，这样子就可以把教堂空出来。 李昂与镇长又聊了几句，交谈了一下对于NBA赛事运营的经验，随后镇长便派人去着手准备聚会，同时让人带李昂他们前往教堂，顺便去将教堂里的流浪汉们“请出来”。 李昂谢过镇长，叫上伐木工和队友，在镇长秘书的带领下，前往位于镇中心的教堂。 一路上，队伍内的气氛颇为压抑，伐木工弗雷德里克还在怀念刚才看到的精彩比赛，嘴里嘀咕着什么， 约翰·乔伊斯、烟鬼和茱莉亚满脸尴尬，一言不发， 而黑人老汉鲍勃，他的脸色阴沉到无以复加，那张黑脸简直要与傍晚天色融为一体。 一行人在镇长秘书的带领下来到教堂门前，这是一座哥特风格的教堂，由白色巨石堆砌雕刻而成，一左一右两座修长尖塔高耸入云，尖塔上方各立着一片雪花形状的雕塑。 如果放在平时，镇长秘书——也就是镇长的侄子，其实还挺想为外人介绍一下冰雪女王陛下教堂的历史，毕竟这是他们镇上最为光荣的建筑。 只是现在，这个年轻人满脑子想的都是篮球比赛以及即将举行的聚会，没有心思多做介绍， 直接进入教堂，和里面的神甫（为了反对性别歧视，女王教堂中禁止使用“神父”一词，神甫也不再设置性别门槛）商量了几句。 几分钟后，神甫从后门走出，而正在教堂中祈祷忏悔的流浪汉们，也被镇长秘书带了出去。 等到镇长秘书离去之后，教堂和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下几名玩家还有伐木工。 李昂搓了搓手，刚要踏入门槛，就被黑人老汉鲍勃叫住。 “朋友，” 鲍勃站在通向教堂的台阶上，眯着眼盯着李昂，手指轻轻扣住双管霰弹猎枪的扳机，一字一句地说道：“下一次，别用肤色问题，开玩笑好么？” “呼...” 茱莉亚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捂住额头，随手一挥，将不知道状况的伐木工隔空击晕。 内讧，永远是玩家队伍中最令人心烦的事情。 如果是生长在同一文明圈、同一国都，有同种文化和同样肤色的玩家，那还好说，至少双方在三观上不会彻底相悖， 然而这次任务里的几名玩家，来自五湖四海，肤色各异，很难说可以团结一致。 这位精通东方文化的刀哥，刚才虽然用一顿胡扯，成功地让镇长为他们清出了教堂，避免发生冲突或是触发潜在威胁， 但是他所使用的手段，却确确实实带有一丝嘲讽讥弄的色彩。 黑人老汉鲍勃在现实世界中，本来就因为自身肤色而遭受过区别对待，对此格外敏感， 之前能在相声过程中隐忍不发，已经算得上是沉着冷静， 现在街道上空无一人，正好和这个刀哥“协商”一番。 “我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和我们不同。这片土地，也不是我们所生活的土地。” 鲍勃面无表情地说着，刻意避免使用“剧本世界”这类词汇，防止窃听，“不过我不喜欢你开的玩笑，也很反感这种行为。如果你再犯的话...” 黑人老汉的手指，轻轻摩拭着双管霰弹猎枪的扳机，身上凝结起一种铁血暴虐的气势。 “冷静，兄弟，冷静一下。” 约翰·乔伊斯急忙按住了鲍勃的肩膀，“别激动，好么？刀哥他也只是利用一点小手段而已，对你没有什么恶意....” “你把，对非洲裔黑人开西瓜葡萄汽水和炸鸡的玩笑，说成没有恶意？” 鲍勃狠狠扫了约翰·乔伊斯一眼，“这事儿和你没关系，让开点。” 面对双管猎枪黑洞洞的枪口，约翰·乔伊斯无奈地举起了双手，缓慢向后退去。 “任务才刚开始就发生内讧了啊...” 拉丁裔瘦削青年烟鬼小声嘀咕了一句，和约翰·乔伊斯一样后退了几步， 而茱莉亚则挥了挥手，隔空释放无形力量，拽起昏迷倒地的伐木工，向后退去，和约翰等人站在一起， 为李昂和鲍勃让开了空间。 “哼。” 鲍勃扫了眼自觉后退的队友，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李昂，“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亚裔。 听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在接下来的旅程里，你最好不要在肤色的问题上，再开玩笑了。” 鲍勃对于神秘学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他的一项技能，就是点燃巫毒物品，吸取烟雾，看见视线内某一个体的视角。 之前在李昂说相声的时候，躲在人群后方的他悄悄切换到了一个普通镇民的视角，看到了李昂在这个世界居民眼里的样子（被系统模糊化处理，不知道具体长相），知道对方是个亚裔青年。 只有非洲裔兄弟姐妹，才能随便说尼哥这个词汇，随便开尼哥的玩笑， 其他人种开此类玩笑，那绝对是妥妥的种族歧视，放在美利坚是要遭受万人唾骂鄙夷的。 “开什么玩笑？” 面对鲍勃的威胁，李昂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你是说尼哥么？”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世界 李昂说出这个词汇的行为，如同触动鲍勃的逆鳞一般， 只见他那张黑色老脸猛地一抽，表情阴沉，手中双管霰弹猎枪斜斜指向李昂脚下，低声说道：“你应该知道，对于高等级玩家而言，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绕过无法伤害队友的限制吧？” “唔...你是说玩家论坛上的那个帖子吗？” 李昂一挑眉梢，随意说道。 在进行这项任务之前，玩家论坛上出现过一个以“手把手教你挟持队友”的帖子， 里面详细记录了一些大型组织探索出来的、如何在杀场游戏剧本任务当中坑害、伤害、消灭、控制队友的方法。 杀场游戏有着友军伤害屏蔽的设定，但是这种设定是可以绕过的。 比如，玩家A利用导弹车辆发射一枚火箭，目标为某片空地上的怪物，这枚导弹在爆炸释放光热冲击波时，是可以杀伤到位于怪物旁边的队友B——只是杀伤力会有一定幅度的减弱。 再比如，玩家A拥有软化泥土、制造泥潭的能力，他可以将脚下土地化为泥浆，制造出凹陷深坑，让队友B被困住，再取消异能，任由队友B因缺氧而死。 这一过程并不会触发系统限制，也不会导致系统制裁。 再比如，玩家A可以对饮用水源投毒，毒杀目标怪物的同时，也能伤害到误饮水源的队友。 只要不是主观上想要伤害、杀死队友，就能够在很大程度上，绕过系统设置的限制。 特别是对于手段丰富多样的高级玩家而言，想要阴一把队友就更容易了。 比如精神控制剧本世界土著，操控土著攻击队友； 发射云爆弹，无差别消耗掉区域内氧气，令队友窒息而死； 朝队友释放一些有副作用的增益技能（如全身石化，提升物理防御力，但是不能移动）； 最关键的是，系统只是会大幅度削弱玩家之间攻击力度，但是剩下来的那点攻击余波，也能够造成杀伤。 那个帖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很快就在论坛上被删除， 不过一些二十四小时盯着论坛的情报掮客还是将帖子内容复制了下来，售卖或赠送给那些没有及时看到帖子内容的玩家。 李昂亲眼看到过帖子内容，其中一句话的影响特别深刻。 “某种程度上，杀场游戏可以说是全知全能。这样一个全知全能的神明，怎么会设置下如此浅显粗糙、对于高级玩家形同虚设的友军伤害屏蔽机制？也许，杀场游戏在无声无息地鼓励高级玩家，相互厮杀，相互暗算。哪怕在剧本世界中也一样。” 李昂思索着那个帖子内容的沉思模样，在鲍勃眼中，就是在走神，蔑视他的威胁。 “咔嚓。” 鲍勃按下了猎枪保险装置，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李昂，“你在听我说话么？小子。” 李昂回过神来，看着阴沉着脸的鲍勃，随意笑了笑，“我原本以为，能够混到这个等级的玩家，应该没有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的蠢货。 想不到还真有。” “呵。” 鲍勃摇了摇头，“你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了么？我们离开你，就没有办法继续任务了么？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自视甚高、自以为聪明人、成天絮絮叨叨的疯子， 认清现实吧，来参加任务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手段不比你差。 哪怕没有你，我们也能用其他方式完成任务，说不定整个通关过程，还更加低调、安全。” 鲍勃的话语，其实也是约翰·乔伊斯等人心中所想， 李昂救下伐木工、解决哈梅林镇非洲裔居问题的过程，是挺顺畅，只是未免太过高调。 在这个可能有神祇的世界里，高调行事，也就意味着更容易被注意。 按照约翰·乔伊斯等人的想法，还是隐匿行踪、搜集情报为好， 李昂的风格和他们不搭。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鲍勃扫了眼其他几名队友，无人应和也无人反对。 他转过脸来，看着李昂说道：“没有人把你当做指挥，你刚才自做决定，帮助镇长解决问题的行为，实际上已经成为团队当中的隐患，很有可能威胁到队伍里的其他人。 我希望你能更加合作，配合我们，而不是自顾自地出风头” 鲍勃一手用枪口对准李昂的头颅，另一只手，则从包裹中拿出一件由纤细骨骼与不知名草药做成的饼干。 【名称：睡眠人生】 【类型：消耗型道具】 【品质：精良】 【特效：白日做梦。自愿食用后，将在二十四小时内保持自然梦游状态，全属性临时增加三点，加快身体自愈，提升40%的灵力值与理智值恢复速度。梦游过程中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受到攻击将退出梦游状态】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方式：自愿食用】 【备注：所谓梦境，到底是现实世界的投影，还是其他别的地方？】 【备注：我家还蛮大的，里面有好康的，还有游戏机，玩累了可以直接睡觉】 这件【睡眠人生】，来源于某个古老隐秘组织， 既可以利用“灵力值与理智值恢复速度提升40%”的设定，来加快恢复， 也可以利用“梦游状态不会主动攻击”的设定，来控制他人。 就是备注，感觉有点怪怪的。 鲍勃冷漠说道：“这件物品，能够让人‘安静’下来。 放心，它没有精神控制的功能，只是让人‘听话’一点。 只要你吃下它，我们就还能继续做队友， 如果你不肯合作的话... 呵呵，不要以为友军伤害削弱机制能保得住你，这一枪下去，就算你不死也残。” 面对鲍勃的威胁，李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他扫了眼旁边那几个沉默不语的队友，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着和你们好好做队友的，不过看来，是没希望了...世界！” 李昂厉声暴喝，面前的虚空当中骤然浮现出一个披着黄色铠甲的人形身影。 正是柴大小姐所操控的青娥甲。 此时此刻，她所化妆的样子，是漫画《JOJO的奇妙冒险》当中，反派DIO所拥有的替身“世界”。 作为玩家，鲍勃当然看过这部著名文艺作品的漫画与动画，知道替身“世界”所拥有的恐怖能力， 尽管他不是非常相信同等级玩家能够拥有这么变态的能力，但下意识的，鲍勃扣动的扳机。 “砰！” 双管霰弹枪爆发闪耀火光，然而疾驰而来的青娥甲，已经先一步握住了枪身，将枪管掰向了天空。 夜空中，骤然亮起密集的璀璨烟火，小镇中仰头赞叹的镇民们完全不知道，那些焰火当中蕴含了何等恐怖的高温。 “咔！” 鲍勃那握持着枪支的手臂，被柴大小姐直接扭成360度， 而他的脖颈，也被坚若磐石的手掌紧紧掐住，双眼如鱼一般暴出。 第三百四十五章 张嘴 “嗬嗬——” 鲍勃的脖颈，被冰冷的铠甲手掌牢牢捏住，庞大身躯悬在空中，那漆黑面庞上青筋暴起，五官歪斜，嘴巴无意识地半张着，费力地汲取着氧气。 他的右臂已经被拧成了麻花，苍白的骨骼碎片刺破皮肤，穿凿而出，通向教堂的台阶上已经积起了一滩血泊， 那块【睡眠人生】，就静静漂浮在血泊之上。 他的左手，正软弱无力地搭在柴大小姐的手掌上，试图将对方的手指，从自己的脖子上扣下来。 然而，青娥甲的坚固程度取决于其中灵体的强度， 柴大小姐在汲取了一部分雾境阴气之后，早已今非昔比， 别说鲍勃是区区的神秘学专精玩家，就算他是专门锤炼身躯的格斗系玩家，也别想在单纯的力量上占据优势。 “等等！” 眼看鲍勃要被这个突然蹦出来的替身活活掐死，旁边的约翰·乔伊斯等人慌了神，前踏一步，急急说道：“别杀他！” 李昂缓缓转过头来，冰冷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约翰·乔伊斯心跳莫名一顿，背后瞬间沁出密集冷汗， 面对李昂的凝望，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毫无感情可言的、披着人皮的怪物盯上了一般。 这种压迫感...在他成为玩家之后，有多久没有体会到过了？ 约翰·乔伊斯收回有些恍惚的心神，急急说道：“虽然这次看起来是以解谜为主的剧本任务，但是五名玩家的设定， 足以证明此次任务里，很有可能存在五人难度的战斗环节。 任何一份战力，都弥足珍贵。” “呵呵，” 李昂漠不关心地笑了笑，“刚才，你好像可不是这么说的。” 约翰·乔伊斯一阵沉默，辩解道：“非常抱歉，其实我也反对刚才鲍勃的做法，队友之间应该相互信任...”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李昂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一步步缓缓走向窒息边缘的鲍勃，捡起地上的【睡眠人生】饼干， 并从柴大小姐手中接过原本属于黑人老汉的双管霰弹猎枪。 【名称：璨焰花火猎枪】 【类型：武器】 【品质：精良】 【攻击力：中】 【特效：焰火迸裂。扣动扳机，从枪管中发射两枚烟花。烟花会在接触固体表面或前进200米后自动爆裂，于弧形范围溅射出温度为1500℃的金属碎屑】 【消耗：体内鲜血总量的5%，200点体能值】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体内鲜血总量超过3000ml】 【备注：升起的烟花，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 李昂点了点头，赞了一句，“是件好东西。” 在杀场游戏的剧本世界，队友之间是可以交易物品的，也可以使用别人递过来的装备道具。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双方必须完全自愿，不能胁迫或挟持。 否则，拿到手上的装备道具，就只是其外形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使用不了其中的特效——这就能够避免低等级玩家在剧本任务当中，被高等级队友胁迫，不得不交出身上所有装备道具。 “完全自愿”这个设定，实在是玄乎的很， 根据一些大型组织的测试，给玩家下药或是精神控制，也不能算作绝对自愿。 李昂自己用不了这件装备，也不能将其收进包裹，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将猎枪随意擦了擦，挂在了腰间的枪袋上——我不能用，你也别想拿走。 李昂的动作自然而又顺畅，像是有着丰富作案经验的惯犯， 他抬头看着濒临窒息的鲍勃，手里掂量着那块【睡眠人生】，冷冷说道：“听说，你刚才想给我吃这个？” 柴大小姐极有默契地伸出拳头，朝着鲍勃的胸腔来了一记上勾拳，将他的胸膛打凹下去，肋骨不知道断裂了多少根，咔咔咔声音响彻不觉。 一记上勾拳过后，柴大小姐又适度地松开了对鲍勃脖颈的钳制， 胸腔陡遭重创的后者，只觉胸膛疼痛几欲炸裂，眼前一片漆黑，耳边轰鸣阵阵，根本看不清听不见任何东西。 “我，我错了...” 目不能视、耳不能听的鲍勃，费劲地说着，“我不该想着控制你...咳咳，我其实是午夜兄弟会的成员，我愿意在离开剧本世界之后，花四千，不！五千游戏货币来买我自己的命。” 鲍勃完全不想死，他在成为玩家之前，只是一名生活在贫民窟的生鲜肉类商店工人，薪水低微， 无妻无子（准确的说，他很多年前有过女朋友和私生子，不过在女友怀孕之后，他就跑路失踪了）， 过着困苦生活。 成为玩家之后，他一朝翻身，成为了当地城市地下帮派的座上宾客，不仅搬出了贫民窟，还拥有了奢华跑车与魅力伴侣， 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上人。 刚刚开始品尝到上位者人生滋味的鲍勃，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有享受够。 “五千游戏货币，呵，还真是大手笔啊。” 李昂笑着摇了摇头，他可不会接受对方的交易——这意味着将自己的玩家昵称，暴露给一个带有敌意的组织。 他有一种更好的控制对方的办法， “张嘴。” 李昂冷冷说着，让柴大小姐将鲍勃放倒在地，并用蛮力，撬开了黑人老汉的嘴巴。 “你，你要干什么？！” 鲍勃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他的上下颚被强制掰开，嘴角甚至有一种被撕裂的剧烈疼痛感， 只能一边挣扎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喊叫道：“没有用的！这块【睡眠人生】饼干对我没有用！ 我不是自愿交易给你的话，这块饼干触发不了特效！” “谁说要喂你饼干了？” 李昂摇了摇头，“你应该感到幸运，刀哥我老了，提不动刀了， 要是换做以前，对我抱有敌意的你，现在应该四分五裂，剁得比饺子馅还要细。 不过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不能对你做什么....” 李昂随口说着，从虚空中，拖拽出一条肥胖的、肉呼呼的蠕虫， “来，张开嘴，让叔叔我来做个试验...” 第三百四十六章 寄生 那条蠕虫有人手臂般粗细，体型肥硕，布满环节，整体呈粉红色。头部一左一右镶嵌着两颗黑点眼球，下方则是内嵌密集牙齿的三角形口器。 体表附着有一层透明粘液，背部长着一丛丛的淡红色茂密刚毛，犹如富婆快乐钢丝球，身体下方则是一对对胸足、腹足、尾足，足尖有着倒钩，能牢固稳定地勾住鲍勃的衣襟。 这只虫子放在平地上，也许可以凭借肥肥体型与粉色外表，混进可爱生物的行列， 但是当它悬停在鲍勃头顶上方、用那漆黑眼球与凶残口器对准鲍勃嘴巴的时候，它就只剩下狰狞恐怖这个形容词了。 “你要干什么？！” 鲍勃死命挣扎起来，甚至都没有顾忌胸腔的肋骨又断了几根，“放开我！！！” “不要激动嘛。” 李昂握着这条蠕虫，笑眯眯地按住了鲍勃的额头，将蠕虫朝着鲍勃的口腔，缓缓探去。 “等等！” 旁边围观的约翰·乔伊斯终于按捺不住，走上前来急急问道：“你要对他做什么？这虫子是什么东西？” “这是传说当中的三尸神脑丹，” 李昂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反派组织日月神教所炼制的一种至阴至毒的毒药，其中含有尸虫，平时并不发作，没有异状， 但若是到了每年端午节的午时，不服克制尸虫的药物，尸虫就会像钻进妖怪肚子里的孙悟空一样，搞起破坏来。 比方说啃食内脏什么的。” “...” 约翰·乔伊斯双眼一瞪，很想吐槽：“你以为我没有看过《笑傲江湖》吗？三尸神脑丹明明就是有着红色药壳的药丸，怎么可能是这么一大条蠕虫？而且这玩意儿真的能够吃下去么？我看它比食道还粗吧？！” 但是话到嘴边，约翰·乔伊斯却又咽了回去，弱弱说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李昂淡漠道，“他想喂我吃饼干，我就喂他吃虫子，公平的很。还是说...” 他转过头，看向其他队友，露出了笑容，“你们也想要来一条？我背包栏里还有很多哦。” 为了响应李昂的威胁，柴大小姐也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玩家们的脸庞，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样撬开他们的嘴巴。 面对这穷凶极恶的一主一仆， 约翰·乔伊斯下意识地倒退半步， 茱莉亚面色惨白，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枪， 烟鬼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向后退去，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这个刀哥，果然是个疯子。’ 三名玩家齐齐想到，对于躺在地上的鲍勃的求助凝望，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看，没有人帮你哦，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李昂如同文艺作品当中恶毒残暴的反派boss一般狂笑着，不顾鲍勃求饶的眼神，将蠕虫一点一点地强行喂了下去， “吃！给老子吃！” 鲍勃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然而柴大小姐牢牢按住他的手脚，并朝关节处释放了石化特效，令他根本动弹不得。 片刻过后，虫子的尾巴彻底隐没在咽喉当中，鲍勃脸颊上涕泪横流，一脸崩溃麻木的表情。 “不要哭丧着脸嘛，只要你好好配合，这条虫子就不会发作。” 李昂蹲在地上，安慰道：“它现在正盘曲身子、躺在你的胃里面。除了会造成饱腹感之外，并不会对你产生多大影响。 好好合作，我们还能够继续做队友。” 李昂没有说谎，不过也没有彻底说出实话。 这条虫子，其实是蜂王在生物母版作用下孵化出的异种幼虫，代号‘寄生者’。 其灵感来源于姬蜂、赤眼蜂之类的、现实世界真实存在的寄生蜂。 寄生蜂能将虫卵寄生在宿主体内，让虫卵以宿主为食，不断汲取宿主的营养，直至成熟，幼虫再破卵而出，离开被彻底吸干的宿主空壳。 寄生蜂的繁衍方式颇为惊悚，而李昂所制造出的寄生者，则更为诡异。 寄生者幼虫，能够凭借体表腹足，牢牢勾住宿主体表，并用体外刚毛，戳穿宿主的皮肤。 那一丛丛淡粉色的刚毛，其实是中空的细长管道，里面既有麻醉物质，也有一颗颗微小的寄生虫卵（相当于幼虫虫卵，胎中之胎）。 当刚毛戳穿宿主皮肤之后，幼虫便会释放麻醉剂，让宿主停止挣扎， 并将刚毛内的虫卵，植入宿主皮肤下方。 这些虫卵，会以寄生卵内的营养物质为食，在皮肤下快速生长成幼虫， 幼虫会在体表释放出麻醉剂，麻痹宿主痛觉，并继续往下深钻，到达一定深度之后，会停止钻探，原地产下第二代虫卵。 按照李昂的估计，寄生者用刚毛接触到牛羊体表，平均每次能植入上千枚微型虫卵，而这些虫卵幼虫，又能产下数以十倍的第二代虫卵。 而第二代虫卵孵化出的幼虫，在温度、食物合适的情况下，还会继续繁衍。 子子孙孙无穷匮。 按照李昂的推算，大象那么大的哺乳动物，被寄生者触碰到一次之后，也会在几天时间内，被蛀成一具空壳... 最妙的是，寄生者产下的虫卵，体型微小且颜色透明，生长繁殖速度极快，哪怕在一次触碰之后立刻就医， 也很难保证能将所有虫卵彻底找出来。 自然界根本不可能诞生出此类极端物种，恐怕也只有闲得蛋疼的李昂，会制造出这样恐怖的生物兵器。 当然，李昂也为寄生者套上了许许多多的限制， 比如第二代、第三代虫卵所孵化出的幼虫，都有先天缺陷，不可能长到第一代幼虫那么大的体型，也没有刚毛之类的、可以通过接触来播种下一代的器官。 蜂后也可以散发出信息素，让接触到信息素的所有寄生者幼虫还有虫卵，停止寄生，自动死亡，融化成一滩粘液。 李昂把寄生者塞进鲍勃胃里的行为，实际上延缓了鲍勃的死亡——寄生者在李昂的指令下，只是将一部分虫卵植入鲍勃的胃内，然后就与第一代虫卵一起进入了休眠模式。 只有当李昂有所需要，通过神明印记或是蜂后信息素进行触发，寄生者才会结束休眠，继续产下虫卵，自内而外蛀空鲍勃的身躯。 这玩意儿，其实比三尸神脑丹还恐怖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磕头 约翰·乔伊斯等人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鲍勃刚才吞下的虫子估计是什么遥控易爆装置之类的限制，如果鲍勃不肯合作，那个限制就会被触发。 玩家们的阴损手段一个比一个夸张阴毒，他们完全不敢想象，那条虫子爆发的具体效果是什么样子。 李昂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和柴大小姐打了声招呼，便从阴郁着脸的几名队友身旁走过，径直进入到空无一人的教堂门前。 教堂内宽敞气派，苍白的石质地板上摆着四排长椅，大厅穹顶处的拱顶呈尖肋状，两侧束柱修长而轻盈，大厅墙壁处镶嵌着彩色玻璃高窗， 窗户上的彩色图案非常精美， 前几幅画面描绘了女王陛下作为小岛公主，一步步成长为统治几大王国女王的一幕幕画面。 从温馨和谐的家庭场景，到铁血厮杀的战场景象，一应俱全。 而后几幅画面，则是女王陛下推行仁政的场景，什么“实地考察地精族群恶劣生活环境”、“安抚被猎魔人猎杀、濒临灭绝的食人魔族群”、“要求鲁恩王国市政厅增设豺狼人部落妇女儿童权益保障委员会”。 也许是出于为尊者讳的原因，所有彩色玻璃描绘的画面里，女王陛下的容貌并不清晰，但从脸部轮廓可以判断，应该是个美人——如果画师没有刻意美化的话。 李昂站在教堂门槛外，没有再往里面走，转头朝队友们似笑非笑地问道：“谁要先进去逛一逛？” 此时，那几名队友已经扶着鲍勃站了起来，听到李昂的询问，几人脸上的表情都如同便秘一般。 按照玩家们之前的猜测，冰雪女王的教堂很有可能拥有心灵控制效果，能潜移默化地转换踏入其中者的思想。 几名玩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位刚刚吃下一条虫子的鲍勃站了出来。 他先从背包栏里拿出某种苍白药粉，涂抹在胸膛上， 又低声念诵了什么不知歌谣，治愈好了断裂的肋骨， 这才缓缓说道：“我先进去吧。” 现在他受制于人，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按照对方的意思来。 鲍勃缓步走向教堂，经过李昂身边，在注意到对方手里提着的那杆猎枪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这件武器恐怕是要不回来了），跨过门槛，踏入教堂内。 无事发生。 李昂站在教堂外，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 鲍勃摇了摇头，“我的大脑很清醒，就是肚子涨涨的。” 李昂点点头，“你随便说一句带有歧视色彩的话来。” 鲍勃一愣，“啊？什么意思？” 李昂不耐烦道：“让你说你就说。” “哦。” 鲍勃舔了舔嘴唇，小声道：“尼哥？” “尼哥说尼哥不算歧视，换个词。” 鲍勃想了想，低声说道，“whitetrash？” 这个词语专门用来形容那种贫困白人，是一种歧视词汇——他也明白了，李昂让他说这种词语，是为了测试教堂是否拥有心灵控制效果。 李昂点点头，“正常，你再往里走几步。” 鲍勃往教堂深处又走了几步，沿途不断嘀咕着一些带有歧视色彩的英语词汇。 什么红脖子、姜饼人、沙滩之子之类，乃至更加恶毒的词语。 当然，他没敢用侮辱亚裔的词汇，想都没敢朝那方面想。 一路上，鲍勃骂脏话的过程都很顺利，他也看见了，在教堂深处的高台上，安置着一座高大的冰雪女王神像。 那座塑像和教堂两侧彩色玻璃所描绘的女王形象基本一致，是一名穿着华丽深蓝色长裙的高挑女子，头顶王冠，面容模糊但却透露出一股庄严神圣的气息。 塑像低垂着头，双手中捧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碎片。 当看到镜子的一瞬间，鲍勃嘴里的脏话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沉的、发自内心的忏悔。 “我，我怎么能辱骂我亲爱的同胞为‘白人垃圾’呢？我怎么可以咒骂那些阻止人们在圣诞节购买火鸡的可爱的动物保护者为疯子呢？” 鲍勃下意识地哭出声来，双膝跪地，看着女王雕像忏悔道：“我有罪，有大罪！ 从今以后，我应该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善待弱者，不畏强权，富有牺牲精神，恪守骑士荣誉....” 鲍勃双膝跪地激动万分的模样，着实惊到了教堂外正在围观的几名玩家， 李昂等人远远注视了好一阵，看着鲍勃神神叨叨地又是磕头又是念经，片刻之后才终于决定，几个人一起走进教堂。 他们呼唤了鲍勃一阵，然而后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他这个样子没事吧？” 约翰·乔伊斯隔着一段距离，有些担心地说道：“那块镜子，好像有异常能力，太过接近的话很有可能被控制住。” “嗯，” 茱莉亚长舒了一口气，遥望着镜子碎片轻声说道：“按照原版的冰雪女王童话，魔镜拥有颠倒世间一切的能力，能将强盗变成英雄，妖女变美人，乞丐当上国王，善良人变罪犯。 这个镜子碎片，很有可能就是童话当中的魔镜。” “也就是说，是任务要求的物品么？” 李昂扫了眼还在磕头忏悔的鲍勃，搓了搓下巴，自言自语道：“任务需要我们将完整魔镜带出宫殿，但是看着镜子已经碎掉了。 难道说，这次的剧本任务，要求我们先收集镜子碎片，进入宫殿进行拼凑， 拼出完整镜子，再离开宫殿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只有在女王的宫殿之中，才有着拼凑镜子的条件...” 约翰·乔伊斯不敢打断李昂的思索，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壮着胆子，指着地上的鲍勃问道：“呃，我们难道不管他了么？要是放着不管的话，感觉他要磕头死在这里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橡胶 鲍勃猛地砸在墙上，脑袋朝下坠落在地，掉落时脖子都被扭成了诡异的弧度。 好在玩家皮糙肉厚，数息过后，鲍勃手指微颤，抬起了沾满灰尘的面庞。 ‘没死就好。’ 约翰·乔伊斯等人在心中松了口气，不过倒是没有急着上前搀扶，他们还没弄清楚鲍勃现在的状况。 “老兄，你感觉怎么样？” 约翰·乔伊斯隔着一段距离遥遥问道。 “我，我这是怎么了？” 原地站起的鲍勃伸手揉了揉满是尘土的脑袋，脸上流过迷茫的神色，“头，有点痛...” 能不疼么？兄弟你头朝地砸下来，脖子都快扭断了好么？ “我以前有个朋友也和你一样，总是头疼，后来医生说他是青春期太长，鲸虫上脑，得了寄生虫病外加头癌。” 李昂叹息了一声，朝鲍勃正色道：“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心神恍惚的鲍勃并没有对李昂进行吐槽，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我就记得我跪拜在了雕像前面，然后就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宁静， 眼前不断闪过之前人生当中犯过的错，并对此感到由衷的抱歉和内疚， 当时我觉得，如果让我重活一次，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更好、更积极向上、更善良诚实友善的人。 后面的...我就记不清了。” 说罢，鲍勃低下头去，皱眉深思，“不过现在，这种愧疚感好像在逐渐消退。” 看到黑人老汉这幅样子，几名玩家面面相觑， “问题应该出在那块镜子碎片上。感觉，有点像认知偏差诅咒啊？”茱莉亚小声说道。 “也有可能是某种人格矫正的仪轨？”烟鬼嘀咕道。 “先试验一下吧，” 李昂点点头，朝着远处的鲍勃喊话道：“再来几段歧视词语听听。” “好。” 鲍勃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报菜名一般开始从嘴里蹦出一个个英文词汇，并没有说不出口，或是内疚忏悔。 “看起来，在脱离了跪拜状态之后，镜子碎片对人的影响会逐渐衰退。” 李昂眯了眯眼睛，“这个镇子的镇长，在答应我们进到教堂的时候，可没有说过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他故意坑我们的话， 很大可能是因为，人类在受到雕像的精神影响之后，会自动把这一段极不自然的记忆，修改为正常， 因而察觉不到异常。” 这一推测可以引申出两个可能性，一是镜子碎片的精神影响效果是暂时的，如果长时间不来教堂祷告，就会脱离控制， 二是镜子碎片的精神影响效果，是一次完成之后，将终生改变。 两种可能性都很糟糕，特别是后者。 “如果镜子碎片是剧本原型故事中的魔镜的话，它很有可能拥有某种异常，也许我们应该把它拿过来，仔细观察一下它的物品说明什么的。” 李昂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地看向队友，“不如我们投票表决，看看谁能走近过去，看看镜子碎片有没有物品说明？” 对面李昂的扫视，几名队友心中都在暗骂， 所谓投票表决，是个人都不会投给自己，而且就算他们团结一致把票投给这个刀哥， 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恼羞成怒，发了狠，和那具漂浮在空中的、疑似替身的人形铠甲一起暴揍几人？ 哪怕一拥而上，他们也没那个自信能够稳赢，更何况谁也不想像鲍勃那样，吃下一条形状可疑的巨型虫子... “我来吧。” 一片压抑之中，约翰·乔伊斯长舒了一口气，站了出来，茱莉亚和烟鬼立刻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很好，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很欣赏你这种年轻人的爱拼才会赢精神。” 李昂厚颜无耻地赞许道，“去吧，皮卡丘。” 约翰·乔伊斯眼角一抽，他忍住了吐槽的冲动，默默朝前迈了几步，离开队友，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然后，他朝着雕像猛地抬起手臂，面庞上青筋暴起，嘴里发出便秘一般的凄厉呐喊， “伊呀啊啊啊啊啊啊！” 这胜似野兽的嚎叫着实惊到了其他几名玩家， 连李昂都有些震惊，不由得鼓掌惊叹道：“人才啊！这嗓门不去拍恐怖片简直可惜了。” 而那位之前被打晕、此时正躺在众人脚边的倒霉伐木工弗雷德里克，也因为被噪音吵到，而幽幽转醒。 然后他就被茱莉亚干净利落的一记手刀敲在颈后，又晕了过去。 约翰·乔伊斯在原地干嚎了几秒钟，随后，他的右臂突然延伸出八米左右的距离，直接够到了冰雪女王雕像手中的玻璃碎片，将其拽了下来。 “啪！” 绵延出漫长距离的手臂骤然收回，约翰·乔伊斯站在原地，握住镜子碎片，额头上已然沁满了汗水。 他的这项延长手臂特技，是他在刚成为玩家的新手阶段，获得的一项普通品质技能， 名为【橡胶小手枪】，估计是恶搞知名漫画《海贼王》里主角路飞所拥有的【橡胶机关枪】技能， 其具体特效就是在一段时间的缓冲之后，可以将自己的身躯橡胶化，能随意延长、扩展身躯的任意部位， 只是，技能释放过程中，该部位的骨骼和肌肉会受到损伤，造成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 这项技能在新手阶段帮过约翰·乔伊斯不少忙， 但是当他的物品装备技能栏逐渐丰富之后， 【橡胶小手枪】这一副作用巨大（需要漫长的施法前摇，全身橡胶化的持续时间短，使用技能过后会全身疼痛）的技能也就不怎么出场了。 在眼下这种需要通过近身接触，来感知物品是否能被系统认定为异常道具的场合，【橡胶小手枪】倒是有了用武之地，能重出江湖。 只见约翰·乔伊斯收回了橡胶手臂，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柔软右臂内，骨骼的位置，慢悠悠取消技能之后，才低头看向手中那块镜子碎片。 【名称：魔镜碎片⑥】 【类型：魔法道具】 【品质：完美】 【特效：遥远感知。魔镜碎片之间能相互感应，相互吸引。】 【消耗：无】 【备注：魔镜碎片无法收进背包】 【备注：收集共计六块散落在鲁恩王国境内的魔镜碎片，可以解锁更多特效】 【备注：“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你在我心中是最美诶。”】 第三百四十九章 城市 “这块魔镜碎片...” 约翰·乔伊斯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将物品的详细说明，以投影的形式投射在了空中，让队友能够看见，“好像没有控制或者影响心灵的功能啊。” “嗯？” 李昂一挑眉梢，“那是塑像有问题？或者说塑像加上镜子碎片，才能产生特殊效果？” “按照上面的描述来看，魔镜碎片共计为六块，而且都位于鲁恩王国境内，也就是说我们不需要跑多么远的距离就可以全部拿到。” 茱莉亚轻声说道：“我们拿到的这块镜子碎片，编号为⑥。目前尚不知道，这一编号拥有什么含义， 是无意义的随机分布，还是根据我们入手的顺序自动划分。 不同编号的镜子碎片之间，又拥有什么不同。” 烟鬼犹豫着说道：“系统描述说，收集更多镜子碎片，可以解锁更多特效。而我们得到的⑥号镜子，正好拥有能够感知到其他碎片的能力。 我认为，可能是系统故意设置的，将我们的初始传送地点，设定在了相当靠近哈梅林镇的森林当中。” “变相地提示玩家任务信息么？” 李昂点了点头，默默思索。 既然镜子碎片不能收入包裹，那么很有可能，冰雪女王并不是像伐木工所描述的那样，在几大王国境内近乎于全知全能， 否则她完全可以凭借镜子碎片，来锁定玩家位置，直接找到这几个形迹可疑、还在不断收集魔镜的外来者。 以她在童话故事中的表现力来看，提前对上冰雪女王的玩家们估计会死得很惨， 那还穿送过来干个蛋，干脆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好了。 更大的可能，还是冰雪女王没有办法知道魔镜的位置。 也许是她原本就不能，也许是她现在的状态不佳——毕竟按照伐木工的说法，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离开宫殿、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李昂想了想，朝着约翰·乔伊斯说道：“你稍微用一点点力气，测试一下魔镜碎片坚不坚固。” “嗯。” 约翰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捏了捏镜面的边角，发现这块碎片几乎坚不可摧， 哪怕他逐渐增加力气，也没办法让镜面出现任何形变。 “这东西很坚硬。” 约翰·乔伊斯摇了摇头，“我估计这种坚固设定，应该是魔镜固有的，而不是系统增加的属性。 这倒是弥补了它没有办法装进包裹、只能随身携带的缺陷。” 他完全能够理解系统这么设置的原因，如果魔镜可以被玩家装进包裹， 那么只要队伍当中，得到镜子碎片的玩家拒不合作，将碎片装入包裹，不肯拿出，其他人就永远无法完成任务。 既然只能放置在外界，那么碎片也理应拥有不可摧毁的属性，不然稍微碰撞一下，镜子彻底碎成渣，玩家还怎么继续任务？ 系统的这些隐性设定，其实都算是一种变相的任务提示，在场几位玩家都不是菜鸟，稍作分析之后立刻松了口气，感觉轻松了不少。 “既然冰雪女王很有可能做不到全知全能，那么我们的操作空间就大了不少。” 李昂搓了搓手，朝约翰·乔伊斯说道：“你试一下，物品描述的‘感知其他碎片’特效。” “好。” 约翰·乔伊斯闭上眼睛，屏息凝神，手掌握着碎片，紧紧抿住嘴巴。 片刻，镜子碎片亮了起来，从镜面中投射出一个类似于卫星俯瞰图的三维投影，上面清晰描绘了一大片广茂土地，以及散落在各处的共计六个光点。 很快，三维投影渐渐转暗，约翰·乔伊斯松了口气，对其他人说道：“只要把一丁点的灵力注入进镜子就能显现出地图，这点消耗对于高级玩家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好像没有什么冷却时间，随时都能拿出来取用。” 他提溜着碎皮，挠了挠头，“按照那个卫星图的标注，所有镜子碎片，应该都放置在鲁恩王国各大城镇的教堂内部， 也就是说我们可能得亲自到所有城镇，进到教堂取走碎片才行。” “这个可能不太好办啊。” 茱莉亚眉头紧皱，“按照教堂内部的各类壁画以及这个世界人们交流透露的信息来看，此次由童话改变而来的剧本世界， 很可能存在各种各样的异常生物与超凡力量。 豺狼人、巨魔、狮鹫、食人魔什么的。 而这些本应在黑暗时代，压迫人类的妖魔，现在好像已经被人类方面彻底压制，甚至能够‘圈养’起来。 刨除掉冰雪女王的天灾级别实力，人类几大公国所拥有的隐藏力量，恐怕也不差。” 能够在黑暗时代压制住妖魔，甚至建立起繁华文明的人类，绝对不弱，很可能拥有超凡力量。 更何况，冰雪女王作为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她的教堂理所应当地会受到崇拜、保护。 哈梅林镇这样的偏远小镇暂且不提，那些位于大型城市的教堂内部，估计会有更加强力的安保守卫。 几名玩家固然都是潜行、战斗方面的好手，但是面对完全不清楚底细的几大王国，还是没有那种直接暴力碾压、强行夺取镜子碎片的信心。 “从长计议吧。” 李昂说道：“每个城市都要去走访一遍，也就是说系统给予我们完成任务的隐性时间，其实还是挺充裕的， 不急于一天两天。” “嗯。” 约翰·乔伊斯点了点头，犹豫着对李昂说道：“呃，要不要我把碎皮给你，放在你身上感觉会安全一点。” 他其实倒是想放在自己身上，不过那具之前把鲍勃吊起来锤的黄色替身，现在可悬浮在空中、用一种淡漠的眼神凝望着自己。 约翰非常怀疑，如果自己想把镜子昧下来，那替身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提溜着自己的脚脖子，把他像流星锤一样到处乱砸。 “呵呵。” 李昂态度友善地笑了笑，“没事，你拿着吧，毕竟我们是一个团结友爱的团队嘛，彼此之间一定要信任才行。” 信你有鬼啊！ 约翰扫了眼刚刚吃下一条虫子的鲍勃，心中呐喊道。 第三百五十章 远程 确定让约翰·乔伊斯随身携带魔镜碎片之后，几名玩家又凑上前去，研究了一翻那座女王雕像，以及雕像下方的石质基座。 茱莉亚拿出一件带有外接屏幕的听诊器设备，用杆子挂住听诊器的末端，隔着一段距离，探测了一下雕像各处， 随着听诊器按压到雕像表面，液晶屏幕上出现了类似于B超的三维成像投影。 众人清晰看见，雕像内部存在着密密麻麻的、人体血管一般的脉络， 脉络汇集呈束，最终指向下方石质基座内的一块水晶。 【名称：祈愿神像】 【类型：魔法道具】 【品质：精良】 【特效：收集信仰。收集信徒对于冰雪女王的信仰之力，并将其封存在神力水晶当中。当前信仰之力存量100/1000】 【消耗：无】 【备注：此次任务过程中，祈愿神像无法收进背包】 【备注：祈愿神像与魔镜碎片结合，可触发“扭曲心智”特效】 【备注：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想移动、窃取、亵渎或是破坏神像。除非你想直接面对愤怒的半神，或是半神的代行者们】 “这竟然是件道具？！” 茱莉亚相当惊愕地解下了听诊器，两颗眼睛瞪得浑圆，“而且还是神祇用来收集信仰之力的容器... 不过后面的描述是说半神， 那位冰雪女王，很可能还没有点燃神火，成为神祇。” 按照现实世界神秘学的理论，神祇想要积攒神力，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招纳更多的信众，获取更多的信仰之力，将其转换为神祇可以调用的神力。 半神想要成为正派神祇，同样需要收集海量信仰之力，凝聚神火，进而封神。 “这，这不应该啊。” 茱莉亚眉头紧皱，低声说道：“在现实世界的远古黑暗时代，那些土著神明都能依靠数万人乃至数千人原始部落的信仰，成功封神， 如果几大王国其他地区的人类，也像哈梅林镇镇民一样虔诚，这么拥有无数信众的冰雪女王， 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信仰之力，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怎么还会停留在半神的阶段？ 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茱莉亚喃喃自语，而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也各不相同。 黑人老汉鲍勃面庞阴郁，烟鬼隐隐有些恐惧，约翰·乔伊斯则在惊惧的同时，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神明造物啊... 随着杀场游戏的推进，现实世界的各大组织对任何神明造物，都开出了令人无法拒绝的价码， 一件半神用来收集储存神力、还能够与其他物品配合的魔法道具，怎么说也得卖个五六千游戏币，还得加上一件精良品质的装备道具。 只可惜，这件【祈愿神像】的描述上面，明明白白地说明了移动这件雕像，会直接让半神和半神代行者产生感应。 而且雕像还不能装进包裹，哪怕想带着跑都不行。 “呼...” 约翰·乔伊斯长舒了一口气，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想法甩出大脑。 任何有正常心智的玩家，都能猜到这绝对是系统给他们设置的陷阱... “刀哥你这是？！” 下一秒，约翰·乔伊斯就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在他的视线里，李昂不知何时已经凑到雕像前方，像车展上的痴汉大叔一般，近距离贴近雕像，拿着摄像机一阵狂拍，嘴里还发出“嘿嘿嘿嘿嘿呲溜呲溜”的声音。 简直就像奇行种一样。 队友们都惊到了，出于对“亵渎雕像会引来神明”的恐惧，他们很想上前把李昂拽下来， 但是那具黄色铠甲就悬浮在空中，用冰冷而不善的眼神默默盯着他们。 无奈之下，约翰·乔伊斯只好站在原地问道：“刀哥你在干什么啊刀哥！” “啊？” 李昂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自然而平静，“我在研究这座雕像的构造啊，这可是神明造物啊，哪怕只是拍下照片，绘制内部结构图，找个组织卖了也能大赚一笔吧。” 李昂笑了笑，挥了挥手，让队友们安心，“放心，我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知道轻重缓急， 不会动手把这雕像偷走， 或是为了亵渎神祇，而在雕像的额头上画‘我是大傻逼’这几个字的。” 我是大傻逼是什么鬼啊？你是哪里来的幼稚小学生呐？ 而且题字不应该题“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之类诗词么？ 约翰·乔伊斯等人心中的吐槽火焰熊熊燃烧，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看着李昂朝着雕像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拍完一套写真， 然后又拍了听诊器液晶屏幕上的B超画面，旋即拿出纸笔现场素描了一阵，最后转过身，朝着队友们问道：“你们身上谁带了易爆装置？能够远距离遥控的那种。” “啥？” 约翰·乔伊斯闻言愣了愣神，“干什么用？” “埋在雕像旁边啊。” 李昂随口解释道：“这座专门用来收集信仰神力的雕像，对冰雪女王而言可能还是比较重要的， 既然双方最终一定会见面乃至敌对，而现阶段又无法直接破坏雕像， 那还不如趁着身份尚未暴露的当下，在雕像旁边埋设易爆装置。” “我明白了。” 约翰·乔伊斯眼前一亮，“这样，等到双方正式敌对时，就可以引爆易爆装置，摧毁雕像，对女王造成一定的干扰。” 李昂点了点头，“没错。不管雕像对于她到底重不重要，多一张底牌总是好的。” 其实李昂身上是有ied易爆装置，以及可以引爆的特种蠕虫，但这两件东西的遥控距离有限， 等他们离开镇子走出一段距离，估计就没有办法远程摧毁雕像了——看起来，大家身上应该都没有携带远程导弹装载车辆之类的大杀器。 烟鬼点了点头，“我这里有符合要求的道具。” 只见他自背包栏内拿出一件...比较特殊的道具。 那是字面意义上的炸弹，两张扑克牌当中的大王和小王。 “这个东西能够远程引爆，虽然威力不是很大，不过用来摧毁雕像，应该还是可以的。” 烟鬼看着几名队友有些蛋疼的眼神，将如何触发这件名为【给阿姨倒一杯卡布奇诺牌炸弹】道具的方式，咽了下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出发 等烟鬼将两张卡牌埋到雕像脚旁的地砖下之后， 几名玩家将现场收拾了一番，将长条椅子重新摆好，又用照相机等设备，将教堂内的彩绘玻璃什么的拍摄了下来， 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带着一直昏迷到现在的伐木工弗雷德里克，离开了教堂。 此时，哈梅林镇的庆典聚会已经快要结束了，街上也有了一些行人， 玩家们找了家旅馆住下（由醒来之后的弗雷德里克付钱），夜里，他们都穿上了夜行衣出去收集情报， 基本上也就是进入镇上图书馆内，查阅历史书籍，拍摄地图，找一找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体系存在痕迹。 地图和几大王国的历史资料倒是弄到了不少，也找到了鲁恩王国内的具体地图， 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本土巫术、炼金术等神秘学书籍，哪怕在镇长家以及镇上富豪家中，也没能找到。 一晚上的侦查下来，玩家们也发现，这个镇子上的防御势力相对而言颇为薄弱，只有大概三十名左右的职业士兵， 而且这些士兵只是力气大了一些、战斗技巧精悍一些的普通人，所使用的铠甲防具也都很普通。 按照部分纸质文件的描述，这个世界——至少在鲁恩王国境内，治安环境较之十几年前有了相当大的改善， 豺狼人之类的食人部落，以及深山老林中的凶残魔兽，已经被鲁恩王国的军队（有许多拥有超凡力量的施法者）彻底清扫了一遍，现在都圈养在各大城市当中。 小城镇的居民再也不用担心魔兽侵扰或是怪物部族进攻。 至于鲁恩王国的军事实力，基本上是有普通人组成的大军，搭配上为数众多的施法者以及超凡生物，里面甚至还有被收编的狮鹫、巨人、巨魔、米诺陶诺斯。 由于哈梅林镇较为闭塞，这些资料都只停留在纸面上，小镇的居民们也大多没怎么去过大城镇， 玩家们没办法通过审讯，获取更多的信息，只好等到以后亲自去大城镇，进行查探。 不过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上来看，仅仅只是鲁恩王国摆在明面上的实力，就已经相当可观了， 那些先天掌握异能的施法者，至少也能够放个火球术什么的， 而高级一点的施法者，甚至可以左右整个战场的格局。 也难怪这个童话世界的人类势力，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彻底清扫掉大量妖魔。 这种到处都是超凡力量的剧本世界可以说是玩家们最喜欢遇见的， 只要能够学习、掌握一种超凡力量体系，那就是赚大发了， 哪怕只是获取一两只超凡生物的尸体，也能在现实世界卖个好价钱， 任务奖励反倒是次要。 只是，按照那只言片语的记载，人类方面的军事力量，好像也就只是在近几年里突飞猛进， 各地区的施法者大多都是天生就拥有了异能，并没有形成专业的、可以随意学习的体系。 有点像是现实世界黑暗时代，那些生活在人迹罕至森林中的女巫一样，天生神力。 也不知道，这个剧本世界里不能学习的超凡力量体系，和那位突然崛起的冰雪女王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次日清晨，镇长早早邀请了李昂前往他的办公室，继续详谈NBA联盟的运营事宜， 李昂会见了镇长，用出众的忽悠口才，以及手绘的、堪比印度三哥的ppt，成功令镇长心悦诚服，彻底信了NBA商业联盟是拯救哈梅林镇财政的唯一出路。 随后，镇长强烈挽留李昂等人留下，帮助他开拓NBA联盟的市场，至少要打通周边城镇，忽悠其他镇子和他们一起搞篮球运动。 镇长的出发点相当不错，如果李昂之前没有从教堂那里获取到其他魔镜碎片的位置，说不定也会配合他，趁着推广篮球的机会，去到其他镇子。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获悉了所有魔镜碎片的位置，自然就不能按照原来的计划。 李昂以一份详细的“NBA推广计划书”文档，从镇长那里拿到了二十枚金币的报酬， 并以“出家人就是要取真经”为由，婉拒了镇长的盛情邀请。 好在，李昂并没有拒绝镇长的进一步好意，从他那里拿到了哈梅林镇的官方身份证明，现在几名玩家，包括那个伐木工弗雷德里克， 也算有了类似身份证件的良民证， 李昂兜里还塞了两份另外的文件，一份镇长写给他叔叔——一位鲁恩王国子爵的推荐书，推荐李昂到他那里任职， 另一份则是僧侣资质证明，手续办的差不多了，只要到都城那里盖章，李昂就算是得到鲁恩官方认证的正牌僧侣。 有了钱，身份证件，和推荐书， 几名玩家在这片土地上的行动就方便了不少。 下午时分，众人在马车行租了一辆大型马车，前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块魔镜碎片位置。 第三百五十二章 环保 天色渐晚，夕阳斜照，层峦叠嶂如同静穆趴卧沉睡的巨兽一般，笼罩于霞光之中。 山林间路径崎岖，也许是上午刚下过雨的原因，土路颇为泥泞，积着星星点点的水洼。 马蹄声阵阵，车轮碾过积水，一辆宽敞豪华的马车行驶于山间小径，车厢内的长条形木桌上，垒放着各类书籍，以及厚厚一大叠报纸。 “费玛王国引进郁金香球根，价格暴涨； 东莱恩公司开展殖民业务，股票价格上涨至发行价格四十倍，投资者对公司极有信心； 新首相组建内阁，聘用一位有着硕士学历的哥布林女士作为首相秘书；” 李昂快速翻阅着报纸内容，这个世界的报纸，纸质糟糕、字迹模糊、印刷质量差不说，里面的排版也很成问题， 大版面上刊登的都是一些耸人听闻的离奇事件标题， 什么“八十岁孤身居住老太被人从家中拖走圈养笼中” “沃波尔子爵夫人与男子在剧院中搂搂抱抱，子爵在旁边淡然微笑” “诺福克郡一男子使用染发剂后，竟离奇怀孕。” 反倒是一些正经的官方新闻，只占用一些小版面，像豆腐块一样塞在报纸的边角。 而在两版报纸之间的夹缝中，还刊登着一些手绘的、有模特的内衣广告（这部分内容是报纸印刷质量最高的） 上面说的八十岁老太被人圈养，其实是公国动物保护组织收治了一只八十岁的龟形魔兽， 沃波尔子爵夫人所搂抱的不知名男子，其实是她自己两岁的大孩子， 使用了染发剂的男子没有怀孕，只是吃了某种植物果实导致腹胀，一星期没拉屎。 不得不说，哪怕这个魔改过的童话世界已经被PC之风所占据， 但报纸行业还是和现实世界里的英伦近代小报一样， 喜欢窥探丑闻，好用扯淡标题，内容胡编乱造，远比那种“不看一定后悔”、“轰动全人类的照片”的UC体更加没节操无下限。 车厢中，不止李昂在翻看报纸，其他人也在阅读着相关书籍资料。 现实世界的玩家论坛，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将剧本世界分为两种。 一种是密闭的，即将玩家投放在一个封闭孤立的空间当中，不能随意外出探索，比如李昂之前经历过的日岛校园剧本。 一种则是开放的，玩家可以在剧本世界里面自由探索，比如现在的这个童话世界。 封闭式剧本往往流程较短，玩家能够获取的信息较少，有点像密室逃脱、 而开放式剧本流程较长，玩家的通关方式更为多样化，甚至可以在任务的时间限制内随意探索。 剧本世界最重要的资源，不是通关奖励，不是剧本任务boss的尸体，而是这个世界当中所蕴含的超凡力量体系与知识体系。 这些东西，完全是无价的。 利益驱使之下，其他几名玩家翻看资料的态度也很积极，茱莉亚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向着伐木工弗雷德里克询问，问问他当年嗹马王国所拥有的超凡力量。 弗雷德里克给出的答案并不令人满意，按照他的说法，包括嗹马王国在内的所有王国在十几年前，都只是拥有狮鹫骑士团、重甲骑兵、座狼骑兵之类的常规军团，施法者数量稀少，而且传承晦涩稀缺。 这些年来他居住在深山老林，对于外界超凡力量为什么能够突飞猛进发展，几乎一无所知。 好吧，这位长着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落难王子...目前来看还真是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废物点心。 坐在车厢当中的玩家们继续阅读着书籍资料，突然间，前方山林间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所有人瞬间抬起了头，那阵嘈杂声音当中，既有哭喊人声，喝骂声，也有刀兵相击的金属碰撞声，爆炸声。 前面，有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从马车行里雇佣来的车夫，慌乱地甩了一下皮鞭，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下，转过头轻声喊道：“僧侣老爷，前面好像有人在打仗，我们回头吧！” “不急。” 车厢内传来李昂沉着的声音，他扫了眼队友，点点头，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马车车夫吓得冷汗直冒，“僧侣老爷您这是？！” “作为一名秉持着和平主义的东方僧侣，我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在我眼前打打杀杀。” 李昂淡定说道：“我去前面探探路，你把马车掉头，停在往回一千步左右，等会我们会回来找你，要是没人找，你就自己回哈梅林镇去。” 不清楚这些人底细的马车夫，看着这群从车厢内走出的乘客，惊得目瞪口呆。 这些人，完全不怕死么？ 随着前方械斗声音越来越响，而几名乘客又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马车夫一咬牙调转车头，自行离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李昂自虚空中掏出牧魂青铜长镰，脚尖一点地，身形矫健跃起，跳入山林， 在巨木树干上连环蹬踏，朝着前方嘈杂处疾驰而去。 传来兵器械斗声的，是一片林间空地，只见那里有两拨人正在斗殴， 一方是四五十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彪形大汉，手里都拿着或木质或金属的棍棒。他们的制服上都有着“锑安镇霍恩堡造纸公司”的字样。 另一方则是上百名奇装异服者， 他们脸上涂着绿色黄色的油彩，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有布质，有藤蔓编织的，有动物皮毛的，有拿两块硬木披在身前身后），手里拿着木质棍棒。 这群奇装异服者大多数都是体型较为瘦小的青年男女，也有一些中年人和老年人， 在人群的后方，则是一群拿着石头的儿童。 两群人互相斗殴着，穿着造纸公司服饰的彪形大汉们明明体型武器占优，但真打起来却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不敢狠下死手， 只能被动防御奇装异服阵营的木棒进攻，偶尔还会被那群同样穿着奇怪服饰的小孩子，用石头远程砸到身躯，头破血流，节节败退。 “保卫我们的森林！” “你们怎敢无视全球变暖的科学结论！来砍伐树木？！” “为了环保！你们这群大地与森林的亵渎者，都去死吧！” 眼看这群喊着莫名其妙口号的奇装异服者，即将把造纸公司员工彻底包围，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林间蹿了出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救人 从林间蹿出来的人，自然就是李昂。 只见他奔踏而来，一掌拍在某个即将一棍子戳中造纸厂工人眼眶的青年身上，将他猛地拍飞了出去，砸在一群奇装异服者中间， 瞬间打散了他们的阵型。 突然出现的李昂，直接吸引住了双方的注意力，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那位还在摆着前踏拍掌造型的亚裔僧侣（李昂临走时找镇长要了一套亚麻材质的僧侣服饰，套在衣服最外面）。 “呼....” 李昂极有逼格地长舒了一口气，收起手掌，直直站立，朝着众人淡漠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 造纸厂工人和奇装异服者面面相觑，一时间不太清楚这个亚裔僧侣的底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沉默中，一个穿着淡蓝色造纸厂制服的中年男人（其他人都穿着深蓝色制服）走了出来，犹豫着对李昂说道：“我是锑安镇霍恩堡造纸公司的老板，卡彭特·霍恩堡，他们是我的工人。 这些人是...呃，占据了属于霍恩堡造纸公司森林的违禁组织。” 听到这位造纸厂老板的话语，那些奇装异服者群情激奋起来，大声斥责道：“你这个满口谎言的恶魔！谁是违禁组织？！ 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地和森林，为了伟大而神圣的环保事业，是响应女王陛下环境保护口号的！” “但是你们没有通过锑安镇官方的组织认定申请，并且确实在字面意义上霸占了我购买得到的森林，阻碍了我们的生产工作！” 造纸厂老板眉头紧皱，气势毫不在对方之下地愤怒喊道：“而且！你们还绑架了我的两个孩子！给他们洗脑，灌注你们那套危险的、不可理喻的森林至上思想！” 一言不合，两群人又开始激烈指责起对方来，各吵各的，现场如同大减价的现代商城一般热闹。 “都别吵了！” 李昂高声喊了一句，手中牧魂青铜长镰一甩，劈中旁边一颗一人合抱的树木。 “噌！” 镰刀轻松切割开坚实树干，那颗参天大树像是被放慢了镜头，缓缓倾斜，伴随着“唰唰唰”的枝干颤动声，最终轰然倒地! 李昂一击劈开大树的举动，着实惊到了两群人，他们只有在传说当中才听到过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能够轻易开碑裂石的战士。 一个身形健硕的年轻伐木工两眼放光，喃喃自语道：“话本小说果然没有骗我，世上果然存在有掌握斗气的斗士！” 李昂扫了他一眼，淡漠说道：“我可不是什么斗士，只是一名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僧侣。 你们在我面前打架，万一打生打死，闹出人命来多不好。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最好还是跑到远一点的地方借着互殴， 免得死在我面前，让我没办法救人，最后增加业果。” 一群人面面相觑，齐齐懵比， 这是他娘的什么逻辑？ “嗯？不肯？” 李昂完全不理会这群陷入懵比状态的人，眉头一皱，淡漠道：“你们是执意要在我面前打生打死，为我增加业果，不能成佛咯？” 他的语气变得不善起来，手中镰刀轻轻随风摇晃，似乎下一秒就要猛地甩出，收割性命。 面对这个神经不太正常的僧侣，不管是造纸厂工人还是奇装异服者，都有些胆怯，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们走。” 一个脸上涂着油彩的青年犹豫着朝着同伴说道，这就准备走进森林深处。 谁料，他刚迈出一步，就看见李昂身形电射而来，手中镰刀一甩，冰冷锋利刀尖悬停在他的脖颈前方。 这名青年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僵直，不能动弹，两股战战。 李昂眼睛一眯，颇为不善地质问道：“想去哪？” 青年感受着压迫着脖颈皮肤的锐利刀尖，欲哭无泪，只能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青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想带着同伴会森林深处的家里面。” “家？” 李昂眼睛一瞪，“好哇，你们是想要离开这里，去寻找增员，好来围剿我是吧？” 谁要围剿你啊！ 青年很想吐槽，但看在脖子快要被切开的份上，决定什么都不说。 此时，几名队友也已赶到，隐隐包围住了这群人， 造纸厂的老板看见局势变化，犹豫着对李昂说道：“这位...僧侣阁下，我们没有敌意。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先行离开么？” “那可不行。” 李昂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改主意了，既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决定继续让你们打生打死， 这样我就可以救下那些濒死的人，刷一刷我的功德。 来，你们接着打，不要停。” ？？？ 造纸厂老板一脸懵比，怔怔站在原地。 “哈哈哈，不要紧张嘛。” 李昂见状朗声大笑，收起镰刀，在那个身躯僵硬的青年肩膀上友善地拍了拍，随意说道：“我可是一名僧侣，怎么会干这种有伤天和的事情呢？” “哈，哈，哈。” 青年僵硬着脸，尴尬地笑了笑，在他的带动之下，其他人也尴尬地笑了起来。 李昂点了点头，认真道：“我只喜欢吃斋念经，还有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杀掉一切看见我真面目的人。” ？？？ 众人脸上的表情又是一滞，李昂再次笑道：“开玩笑的。” “呼...” 众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李昂补充说道：“我怎么可能吃斋念经呢？” ？？？ 在场众人，包括那几名围观的玩家队友，都感到一阵强烈的蛋疼菊紧，恨不得一拥而上将这名亚裔僧侣群殴无数遍。 但在那把大镰刀的威慑下，没有人胆敢动弹。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 李昂用镰刀甩了个刀花，平静说道：“作为一名僧侣，我有责任，制止眼前的伤亡惨案。 来，跟我好好说一下你们为什么打架吧。” 李昂突然蹦出来组织这两帮人械斗，不是因为他突发善心，而是这群造纸厂工人所穿着制服上面写着的“锑安镇”， 是下一个魔镜碎片所在的地点。 稍微晚一点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https://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四章 糖果 打架斗殴的原因？ 两方阵营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才好。 犹豫片刻，那位造纸公司老板，卡彭特·霍恩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尊敬的僧侣阁下，事情是这样的， 我们霍恩堡造纸公司之前购买下锑安镇周边林地，用来发展本地的造纸行业...” 还没等他说完，奇装异服阵营就有人大声地粗暴打断了他。 “满嘴谎言的骗子！” 一个颜值不高，脸上也涂着黑漆漆油彩的少女，站在树下，瞪着眼睛朝他喊道：“你们有什么权利购买这片林地？ 这片土地上的所有资源，并非小镇、个人或是公司所有，而属于所有在土地上生存的生灵！ 你们在用腐朽、陈旧、霸道专横、自说自话的态度，去进行一场你们根本就无权管辖的交易。” “事实上，我们有。” 造纸公司老板清清嗓子，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从衣服兜里面拿出一沓纸质文件，放在手里，依次举起来给所有人看， “我们有锑安镇官方盖章的购买林地记录，有着全套的工厂运行资质证明，有着优秀的运营记录，我们还通过了鲁恩王国环境保护部门最近颁布的工厂污染排审核， 足以证明我们的造纸工业，不会造成违反法规的严重生态破坏，不会影响到周边居民的正常生产生活与身体健康。” “那又怎样？” 那名少女愤怒地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有无数位专家承认大气变暖在逐渐成为全世界生灵亟待解决的严重问题么？ 你们难道不知道，保护森林以及森林生态圈，是我们能为子孙后代所做的做大贡献么？ 你们只考虑了人类居民，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片森林中栖息的可怜可爱小生命们。 祂们看着粗鲁无礼的伐木工，带着祂们不认识的工具，像砍头一样砍伐掉祂们赖以生存的树木， 森林在哀嚎，大地在哭泣，而你们却只顾着眼前的经济利益！” 造纸公司老板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先不谈你所说的大气变暖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问题，你所指的‘可怜可爱小生命们’， 是说在过去二十年时间内制造了上百起伤人事件的森林恐狼？ 还是毒性强烈、杀人无数的森林黑翅毒蜂？ 还是繁殖能力过强、疯狂挤压生态位，已经被列入‘建议全民狩猎野兽榜单’的巨型银狐野兔？ 尊敬的黑脸小姐？” 那少女一阵语塞，但旋即又将这种语塞当成是自己的懦弱，下一秒她就重振旗鼓，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位阴阳怪气的造纸厂老板。 眼看双方又要陷入效率低下的口头互怼，李昂一杵镰刀，冰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淡漠说道：“我问的是，你们斗殴的原因，只需要给我讲述这个就可以了。” 面对明晃晃的镰刀刀刃，双方都很明智地选择停止互骂。 造纸厂老板咳嗽了一声，收起文件，压抑怒气继续说道：“尊敬的僧侣阁下，我的父亲，也就是哈立德·霍恩堡出生于锑安镇，他年少离家，在异国他乡孤身打拼，建立了自己霍恩堡造纸公司， 拥有了自己的事业。 作为一名备受尊敬的企业家，他一直想要回馈故乡，帮助故乡摆脱贫困。 继承了他遗志与事业的我，带着团队来到了故土锑安镇，我们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敲定了建造工厂事宜，预计能在未来为小镇提供两百七十个工作岗位，数以千计金币的税收，将锑安镇造纸公司打造成鲁恩王国南部境内最大的纸张供应商。 一切进行得都很完美，直到这群穿着古怪装饰的人来了。” 他指了指对面的奇装异服者，抿了抿嘴唇，沉声说道：“他们自称是森林之子，是一个极端偏激的环境保护群体， 过去数年间，他们一直以保卫森林为名义，在几大王国境内流窜，制造恐怖。 比如打砸伐木工营地，聚集森林当中生活，打树钉，在林地边缘放生有毒生物，破坏工厂，破坏采矿和伐木设施，威胁绑架林地开发企业的老板， 甚至潜入到一些鼓励贫困地区合理开发利用森林资源的议员家中，把议员家的马斩首，将马头放在议员的枕头边上，以示威胁。 一星期前，这些森林之子来到了锑安镇，他们试图蛊惑民众抗议，然而大家都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把他们赶出了小镇。 当然，也有一部分青少年不幸被他们所蛊惑。 这群森林之子，霸占了林地，并用尽各种阴损恶毒的方式，来阻碍造纸工厂的开办。” （打树钉，即为在不影响树木健康生长的前提下，用钉子之类的衣物打入树木当中，以此来降低树木的经济价值，让人放弃砍伐。由于树钉会在树木遭受砍伐时爆裂，伤害到工人，打树钉行为也被美利坚列入重罪） “污蔑，彻头彻尾的污蔑。” 森林之子的少女涨红了脸，一边挥舞着手中镶嵌有密集倒钩的狼牙木棒，一边怒斥道：“我们是一个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公益组织，采用扁平化管理， 一些在世人眼中看起来较为激进的抗议事件，不是我们干的，而是那些森林之子中的偏激者干的。 现在在这里的森林之子兄弟姐妹们，有着积极向上的宗旨，平和而善良，绝对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反倒是你们，今天一言不发突然冲进我们的营地，打扰了我们的隆重庆典！” “他们所说的庆典，其实就是一群人穿着原始服装，围绕篝火手拉手站成一圈，在埙和排箫的乐声中，载歌载舞，并用泥巴扔对方的脸。” 造纸厂老板小声解释了一句，李昂点了点头——他能够看见在不少森林之子的油彩脸上，都有着轻微的泥巴涂抹痕迹。 “我带人闯入庆典的原因，你也知道，不要回避这一点。” 造纸厂老板深吸了一口气，怒目圆睁，盯着对方厉声说道：“昨天晚上，你们拐走了我的儿子汉斯、女儿格蕾特！” 这两个名字的出现，令李昂眼前一亮，这正是格林兄弟所著童话当中，著名的《糖果屋历险记》里主角的名字。 第三百五十五章 妖精 《糖果屋冒险记》的故事内容非常简单，汉斯与格蕾特是一个贫困伐木工家庭的儿女， 伐木工娶了第二任妻子之后，那位后妈以“家庭贫困”为理由，蛊惑丈夫将儿女抛弃在森林中，任由两个孩子饿死。 两个被抛弃在森林里的孩子一开始利用石子作为标记回到了家，但第二次，作为标记的面包屑被鸟吃掉了，他们被困在林中，误入女巫的糖果屋， 经历一番斗智斗勇之后，他们消灭了女巫，回到了家，正好此时后妈也因病死亡，一家人幸福甜蜜地团聚在了一起。 其实原版的童话故事内核颇为阴暗残忍，一些情节也细思恐极，不过在这个魔改过的童话世界里，《糖果屋冒险记》已经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你的儿子女儿被他们拐走了？” 李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锑安镇建造工厂期间，把家也搬到了这里。是座别墅，就在小镇东边的那片高地上。” 卡彭特·霍恩堡紧咬着牙，手指攥成拳头，说道：“为了防止他们的侵扰，我专门雇佣了一批安保人员，守卫住宅。 没想到，昨天傍晚，这些人趁着我夫人带着孩子们到别墅后方草坪野餐的时候，从林地中潜行过来，拐走了我的两个孩子。 我连夜组建了队伍，带人前来追赶，终于在这片营地堵住了他们。” 李昂一挑眉梢，“就这么点人？没叫官方支援？搜了一整天才找到？” “叫了支援。” 造纸厂老板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过这群人似乎有着某种诡异的特殊能力，可以在森林里面隐藏隐匿，就算人群在森林中径直走过也发现不了他们。 现在其他的搜救队伍，估计还在这片广茂深山的其他地方。” 他并没有把后半句话补完，事实上森林之子的首领就是一名在籍的年老女巫，是位实力尚可的天生施法者， 而且那女巫似乎来源于一个传承已久的秘密组织，其部分成员都已经位高权重，在各地身兼要职——这估计也是森林之子这么多年来一直蹦跶就是死不掉的原因。 不过...现在站在这里的森林之子，很多都是从锑安镇本地被诱骗走的青少年（刚才本地工人们束手束脚，也是因为不愿意对自己的子侄下死手）， 并不是全部成员， 更多的森林之子，那位女巫，以及卡彭特·霍恩堡被拐走的一对儿女，现在都还没有露面。 李昂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位森林之子成员，“那么，这位先生的儿子女儿现在在哪？” “...” 那个女孩沉默了一下，刚才她站出来争辩的时候有多自豪，现在她就有多想要装聋作哑，“这个，这个我不太清楚， 呃，也许你么你可以站在这里等一下， 我们森林之子绝对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恶徒，我相信双方能够通过文明和谐的方式，沟通谈判，消除分歧，达成共识...” 这个女孩结结巴巴的叙述还没讲完，森林深处就传来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尊敬的霍恩堡先生，请不要紧张，汉斯和格蕾特都很安全。” 造纸厂老板瞬间双目圆睁，瞪向森林。 这个声音...是森林之子的首领，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女巫！ 老多萝西！ 只见密林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位年老衰败的老妇人，她穿着厚重的、由苔藓编织而成的大衣，头上顶着彩色花朵编制而成的花环， 右侧腋下夹着一把泛白的棕色木杖，两侧肩膀上，立着许多只叫不出名字的鸟类—— 其中有一只鹰隼似乎患有严重的睡眠不足症，就差在头上标注“这是一只快要被熬死的鹰”的字样。 这么传统、多元化的造型打扮，确实很有森林女巫的气质，不过最令人关注的，还是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缓步前进的两个孩童。 那两个孩子都穿着和森林之子一样的服装，在外表上看，和卡彭特·霍恩堡确实有几分相像。 看到孩童的一瞬间，卡彭特就惊喜万分地喊了起来，“汉斯！格蕾特！太好了！” 这两个孩子在外表上看，和卡彭特·霍恩堡确实有几分相像， 只是他们身上穿着和森林之子一样的服装，板着脸，表情压抑且沉寂，不像是孩子，反倒像是苦大仇深的死刑犯人，或者哲学家。 看到儿女脸上涂满油彩，而且精神状态明显不对， 卡彭特·霍恩堡怒不可遏地朝着那个女巫咆哮道，“放开他们的手，你这个该死的巫婆！你拐走了我的孩子，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就朝着前方冲了过去，不用李昂阻拦，周围的伐木工人们就牢牢拽住了他， “我什么也没做。” 那名年老女巫镇定地说道：“我没有施咒改变你孩子的想法，也没有给他们灌下迷魂汤，他们是自愿加入森林之子的， 准确的说，我也没有拐走他们，昨天下午，是你的夫人看管孩子不利，放任他们自己进去别墅后方的灌木林中， 如果不是我恰好从那里经过，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被凶暴狞猫吃掉了。 我救下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已经受了重伤，不得已之下我才将他们带到营地进行治疗， 结果还没等我将孩子送还或是做出解释，你们就已经组建起声势浩大的搜救队， 对我们森林之子喊打喊杀。 要我说，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卡彭特·霍恩堡并没有听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他稍微蹲下去了一点，朝前方张开双手：“看在女王陛下的份上，我的孩子们你们还活着，太好了，快到爸爸这儿来！” 然而，那两个孩童似乎并不买账，非但没有甩开森林女巫的手掌直奔父亲而去，反而怒目斥责道：“请别这么叫我们，你这冷血无情的森林屠夫！ 我们羞于使用霍恩堡这个血缘传承制造纸公司的姓氏，决定使用新名字来纪念我们的新生！以此来和过去漫长的八年生命划清界限。” 小男孩眉头紧皱，严肃认真地说道：“你可以叫我森之妖精·比利。” 小女孩接过话头，“你可以叫我森之精灵·VAN。” 接着，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将为森林而战，至死方休！” 第三百五十六章 细菌 这两个孩子一本正经、神圣庄严的样子，令卡彭特·霍恩堡吓得魂不守舍，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名森林女巫。 老女巫与他对视一眼，眸子里全是无奈，“这两个孩子被治好之后，对于我们的生活方式非常感兴趣，我就随意解释了一两句。 没想到他们对于生态保护有着独到的见解，甚至可以说是振聋发聩， 我就迷迷糊糊地同意了他们加入森林之子的请求... 不过我要说明，我从来没有利用超凡力量或者其他方式，去恶意洗脑过他们，这一点我敢保证。” “什么洗脑不洗脑的。” 小男孩汉斯，或者说森之妖精，小手一挥，老气横秋地说道：“我加入森林之子，是因为我真心认可这种环保理念，我们人类对于自然界的掠夺从出生那天起就没有停止过。 我们应该用更加激进的手段，来停止这种侵害。” “没错。” 汉斯的妹妹，格蕾特，或者说森之精灵，点了点头，“我们不能再温和下去。” 温和？ 卡彭特·霍恩堡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个词汇，来形容森林之子。 “你们打算怎么做。” 一个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寂，拄着镰刀的李昂，用一种饶有兴致的语气问道：“更加激进的方式是指...” “代表生态环境，向人类宣战。” 森之妖精相当高傲地说道：“我们会到处流窜，唤起植物的抗争意识， 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利用巫术随机让某些农田里的农作物变得有毒，逼迫人类缩小田地规模，退田还林。 我们会挖开水坝，冲毁小镇，摧毁一切水利设施，逼迫人类都集中到几大城市，不再侵扰原始生态。 我们会摧毁矿井，摧毁农田，摧毁风车，摧毁不断向森林推进的道路。 会不断暗杀吃荤的人，以此来让全人类强行吃素——当然不是吃农作植物，而是吃了之后可以被消化、排出、播种的果实。 我爱人类，不过我希望作为万物之灵长的我们，能够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回归到远古时期，那种原始宁静自然的生活...” 所有的奇装异服者，都下意识地看向了老女巫——森林之子可从来没想过要把拳人类打回原始时代，他们自己也需要现代化的工具和娱乐方式，居住在森林里自娱自乐只是迫于无奈而已。 没有人想要一辈子茹毛饮血，没有话本小说，没有歌剧，没有抽水马桶，没有咖啡培根！ 而且森林之子的闹事，一直处在几大王国的容忍程度之内，有着冰雪女王陛下鼓励生态环保口号的背书， 真要按照汉斯说的那么做，不用一个月他们就会躺在鲁恩王国的断头台上了。 女巫拉了拉汉斯的手掌，说道：“亲爱的森之妖精，我想我们需要在这一问题上再多做一些讨论...” “轰！” 只听一声巨响，老女巫身后的一颗参天大树，竟然变成了树人，摇晃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静穆无声地半跪下去。 这个至少三十米高的树人，不是女巫召唤而来， 令它获得生命的，是那个嘴角露着冷笑的小男孩汉斯！ “天生施法者...” 女巫的话语一下子梗在喉咙当中，在她的灵识里，汉斯以及格蕾特的身上，都散发着强大的灵能，两者加在一起甚至能略微超过她。 他们才觉醒了一天就能拥有如此规模能量...这种天赋，甚至可以被列入女巫教派史册强大天生施法者的前二十！ “没错，我们觉醒了与森林的沟通能力，我们的意志，就是森林的意志。” 汉斯和格雷特伸出手掌，在单膝跪地的高大树人那满是苔藓的巨大手腕上摸了摸，转头笑道：“我们是森林之子的成员，但我知道，在成员当中，有人并不认同我们的理念，甚至想要反对，叛逃。 尽管走吧，森林之子只要有高度觉悟、牺牲精神与使命感的成员。 比如，这位树人格鲁特兄弟。” 站在不远处的李昂笑着问道，“你管树人叫兄弟？还给他取了个名字？我还以为，这些树人是受你控制，没有自我意识的呢。” “当然有！只是，只是他们不善于表达，” 汉斯涨红了脸，“我相信，只要时间够久，他们就能拥有自己的意识，加入到森林之子的大家庭来。” “好吧。” 李昂点了点头，“你打算和这些‘树人格鲁特’兄弟一起，完成使命？” “嗯，” 汉斯说道：“人类对动物和植物的侵害永远不会停止，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做到。我也不指望你能够理解我...” “不，我能理解。” “我知道你们对我存在误解...” 汉斯继续说道，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等，什么？” “我能够理解你想要代表动植物反抗人类压迫的决心，上天有慈悲好生之德，作为一名东方僧侣，我很支持你的做法。” 汉斯明显被震动了，有些不知所措，“呃，非常感谢...” 李昂板起脸，认真说道：“不过我也认为，你们做的还不够。” “啊？还不够？” “是的，你们只看见了动植物受到人类侵害，却没有看见空气、尘土、水源中无穷无尽的微生物，同样遭受人类的侵害。人类皮肤表面平均每平方厘米生活着十万个细菌，口腔中细菌种类超过500种，肠道中微生物总量达到100万亿。你每次吃饭、喝水，都会将数亿微生物吃掉。每次洗头洗手洗澡，都会杀死无穷无尽的可爱小细菌。 难道数以万亿计的微生物，就不配拥有生命权利么？不配和几千万人类和动植物相提并论么？难道生命的权利，要根据体型来判断吗？” “呃，我，我，” 汉斯讷讷无言，这个世界上已经出现了近代科学的雏形，十几年前就有百科学者利用显微镜发现了微生物的存在。 “我认为，森林之子不仅仅要保护被人类侵害的动植物，还应该考虑到无所不在的微生物。” 李昂正色道：“我建议，从今天开始你应该不洗头不洗手不洗脚，不吃东西，不喝水，找个温暖潮湿的地方趴着一动不动，防止微生物因为你的举动而死亡。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广大微生物们的权利。” 第三百五十七章 慈悲 保护微生物... 森之妖精汉斯站在原地，一时语塞，手足无措。 他可以宣传保护动物，不仅自己不吃肉，也要求其他人不能吃肉——任何运输牲畜的车辆都要被阻拦打砸，任何贩卖肉类的店铺都要被烧毁。 他还可以宣传保护植物，让所有人不吃田地里种出来的蔬菜（耕种是一种对植物的压迫），只吃森林中能够再生的、不会破坏种子的树木果实。 但是微生物...这怎么保护？每分每秒，都有肉眼看不见的数以亿计细菌们出生死亡，举手抬足间，都有恒河沙数的微生物消亡死去。 根本没办法保护啊！ 除非自己原地死掉，成为微生物的培养皿。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既不对微生物造成伤害，也让微生物们回归到原始自然的生活中。 死是不可能死的。 普通人在觉醒成为天生施法者的时候，不仅生命本质会发生变化，性格心智有时也会大变， 汉斯才体会到拥有超凡力量的快乐，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当场自尽， 他又不傻。 “呃，我觉得在当前环境下，应该设定一些更加贴近实际的目标...” 汉斯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提升了气势，朝着李昂说道：“等等，你一个和这些森林屠夫站在一起的东方僧侣，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你以为你的胡言乱语，可以扰乱我的思绪，影响我的计划么？ 不可能！ 我的意志坚如钢铁，我的斗志汹涌澎湃，我的生命在伟大使命前面只是薪柴。 既然你敢这么提议，那么我就让你自己试试，作为微生物培养皿的滋味....” 他的威胁还未说完， 李昂已猛踏地面，脚下落叶纷飞而起，笼罩在红色毛衣中的身形如电射般蹿出。 电光火石间，汉斯心脏好似擂鼓般砰砰跳动，闹钟警铃大作，眼前一切都被放慢了。 他缓缓挪动着手臂，身后与他建立了连接的高大树人，分毫不差地同样做出了双臂交叉挡在身前的动作。 风声呼啸， 树人的手臂遮挡住在了汉斯与格蕾特前方，光线瞬间变得昏暗， 密闭空间中，只能听到两个孩子急促惊恐的呼吸声。 “轰！” 爆裂响声在外面响起，还保持着双臂交叉置于胸前姿势的汉斯下意识地痛呼了起来——他的手臂上莫名浮现出一道深红色的深邃伤痕。 “咔嚓——” 树木折断的声音响彻不绝，树人那结实宽厚一如城墙的手臂，竟然被一把巨型镰刀生生砍断！ 在空中划出弯月轨迹的长镰刀刃余势不减，划过地面，将散落在地的落叶枯木悄无声息斩断， 夕阳余晖洒落在刀刃上，将其染成一片血红， 下一秒，汉斯的视网膜中倒映出了李昂的身影， 而那把弯月镰刀，则架在他和格蕾特的脖颈之上。 “咕噜。” 下意识的，汉斯吞咽了一下口水，稍稍动弹的喉结接触到了镰刀锋锐的刀刃，瞬间被割开一个肉眼可见的口子。 鲜血涌出，顺着脖颈滑落，喉咙透过伤口，似乎尝到了冷风的味道 这一刻，汉斯再次体会到了冻彻灵魂的恐惧——就像一天前，他被森林魔兽开膛破肚、亲眼看见自己的脏器被拽出来一样。 “你说，什么？” 李昂用镰刀架在汉斯、格蕾特的脖颈之上，笑眯眯地打量着这两个熊孩子，“要让我，成为微生物的培养皿？” 他俯下身去，伸手轻巧地搭在了汉斯的肩膀上。 咔咔咔咔—— 密集骨折声连绵不绝，汉斯惨叫着，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 他身旁的格蕾特面露焦急神色，手掌猛地攥紧。 原本停滞不动的双臂尽断树人咆哮一声，挥舞着两条枝杈手臂，以千万钧之势向中间砸去， 格蕾特脚下枯黄的落叶堆中，骤然升腾起数条树根，如毒蛇一般朝着李昂脑袋四肢冲去， 头顶的茂密树冠中，也有千万树叶化为暴雨，撕裂空气，直坠而下。 李昂面不改色，启动相位之靴的虚化特效，身形化为虚影，任由树人手臂、树根、落叶贯穿自己的透明身躯， 同时，戴着手套的手背上，神明印记一闪而逝，无形无质的神力扩散而出。 格蕾特瞬间发现，自己直接失去了对周围森林的控制权，无法控制住哪怕一片落叶，更别说那跪倒在地的巨型树人。 “怎么，回事？” 这一思绪在格蕾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她甚至都来不及产生恐惧绝望的情绪，就看见数条树支倒转方向，直刺而来， 捆住了她和兄弟的手脚四肢，将两人高高悬挂而，手脚负于身后，嘴里也各塞了个苹果。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当李昂释放沼泽神力，驱使周遭森林树木彻底困住汉斯格蕾特时， 之前因他蹬踏而扬起枯黄树叶，才堪堪飘落在地。 卡彭特·霍恩堡也许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被困在空中，他急急朝李昂说道：“僧侣阁下，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上天有好生之德，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贫僧我这么仁善，怎么可能会伤小孩子的性命呢？” 李昂点了点头，对汉斯格蕾特说道：“这样吧，贫僧略施惩戒， 你们自断两手两脚一头，我就放了你们，让你们回到家里，反思过错。” ？？？ 断手断脚也就罢了，断头是什么操作？脑袋没了还能反思啥过错？ 卡彭特·霍恩堡懵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求救眼光，转向了那位森林女巫。 这女巫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低下头去根本不敢说话——汉斯与格蕾特也许在综合实力上还赶不上她，但看这东方僧侣轻松写意秒杀他们的样子，想要收拾她估计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女巫此刻的脑海中，只剩下她该如何找机会趁机溜走... “有什么办法，” 李昂转过头，冰冷视线扫向了希望拥有隐形能力或者钻入地下的森林女巫，淡漠问道，“能让天生施法者失去能力么？” 第三百五十八章 封印 面对李昂的提问，森林女巫一时间讷讷无言，看她那个表情，似乎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看见对方不回答，李昂“嗯？”了一声，女巫瞬间感觉到周围原本应该平静祥和的森林，对她展现出了莫大的恶意。 树根、枝杈、落叶、藤蔓、苔藓...森林的所有个部分像是长出了一双双眼睛，用冰冷阴暗的目光，默默凝视着女巫。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沉寂，她感受不到森林的亲和，所仰仗的巫术也全然无法施展。 这种仿佛被世界抛弃厌憎的绝望， 这是...来自上位超凡者的压制。 术士？德鲁伊？还是与他那东方僧侣相匹配的...神祇意志的代行者？ 森林女巫心中杂乱思绪涌动，随着李昂踏出一步，她只觉全身莫名沉重，心脏像是被重锤猛砸了一下，停止跳动。 “如果是已经觉醒了很长时间的成年天生施法者，那么几乎没有多少办法，能够在不伤害祂的前提下，使其失去特殊能力。” 森林女巫飞快说道，哪怕在这个时候，她都没有忘记要使用中性的“祂”这个字，来避免自己有性别歧视的嫌疑， “但，如果是刚刚觉醒不久的天生施法者，还是有办法让祂无法使用能力的。” 李昂不冷不热地说道：“说来听听。” 女巫咽了咽口水，“施法者的力量来源于世界本身，经过语言、手势、意念三者的共同作用，得以显现。 第一种办法是在觉醒了的施法者的脊背、手腕、脚踝处割开小小的伤口，植入一种特殊的寄生虫，使其无法做出手势、集中精力，进而封印住祂释放巫术的能力。 不过这种寄生虫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灭绝，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女巫微不可查地扫了眼李昂的脸色，发现对方没有什么表情之后，又立刻补救道：“第二种办法是通过长期的洗脑， 令天生施法者在潜意识中，就认为自己是普通人，进而封印其能力。 这种方法较为安全，但是必须要找专门钻研人类心灵的心灵术士来处理， 消耗时间长，成效慢， 而且如果施法者再次受到刺激，很有可能会突破封印，重新拥有力量。 我就拥有几位关系不错的心灵术士朋友，他们之前去到很多地方，通过心理诊断与药剂矫正的方式，治好了不少患有心理疾病的天生觉醒者——越贫困落后、野蛮血腥的地方，成为觉醒者的概率就越大。” 这些信息，本来应该是超凡者们默契封锁的隐秘， 但在这生死关头，女巫全然不顾上旁边的围观群众，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不敢隐瞒。 “第三种办法，就是给祂长期食用一种特别的调和魔剂。这种药剂原料稀有，工艺复杂，市面上很难买到...” “你身上，” 李昂打断了女巫的话语，直截了当地问道：“应该带了这种魔药吧？” “...” 女巫的半句话梗在咽喉，她感受着对方冰冷如刀的视线，艰难地点了点头，“带了...一点。” “很好。” 李昂点点头，让女巫从肮脏邋遢的大衣内，缓缓拿出一管魔药，放在地上。 这瓶药水能够被系统认定为特殊物品， 而它的效果，则是在七天时间内，降低施法者的魔力亲和能力，让施法者无法集中精力，不能施法， 这种药物一开始只能影响到刚觉醒的天生超凡者，但是如果长期饮用的话，甚至可以影响到半神级别的施法者。 此外，这瓶药剂的备注上，也明确说明了，只能对这个世界采用这种施法方式的施法者产生影响， 对于其他世界的超凡者，差不多也就相当于一瓶普通泻药的水平。 李昂询问了魔药的计量，通过树根给汉斯、格蕾特灌了下去， 随后解除了神明印记，让这两个熊孩子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砰—— 俩熊孩子结结实实地用脸砸在巨型树人的膝盖上，翻滚着，躺在了之前那个放嘴炮的森林之子女孩身旁。 那女孩吓得脸色苍白， 然而两个熊孩子也不知道是被李昂吓的，还是魔药的副作用，脸色更白，捂着肚子来回翻滚，低声痛呼。 “救命！救命！我肚子好难受...” 熊孩子的痛呼令卡彭特·霍恩堡心急如焚，他顾不上儿女刚才还在骂他是森林屠夫，急忙向这边跑了过来。 而在他之前，那个森林之子的女孩，为了表现自己的仁善之心，已经跪倒在地，焦急或者说故作焦急地安抚着熊孩子们，揉搓着他们的肚子。 “女巫阁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抬起头，急切问道。 女巫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看着那女孩说道：“你快把他们放下，魔药的副作用是——” 噗噗噗噼里啪啦—— 泥浆翻滚一般的巨响，以熊孩子们为中心，爆裂了开来， 两个熊孩子，拉稀了。 惊恐万分的女孩还保持着抱着熊孩子的姿势，身上的森林之子制服被彻底染了颜色，散发出一种堪称恐怖的、闷热恶臭气味。 而那两个熊孩子，则躺在温热的马赛克中间，当场晕厥了过去。 现场所有人很有默契地齐齐后退了几步，包括李昂在内，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猛士的目光，凝望着那个跪在马赛克中间的女孩。 “...” 那女孩沉默着，双手微微颤抖，一言不发。 “——会让施法者排便次数明显超过平日习惯的频率，且粪质稀薄，水分增加，拉稀乃至失禁...” 森林女巫悠悠地把后半句补充完成，她看了眼满身狼藉的女孩，又扫了眼默不作声的东方僧侣， 硬着头皮，从森林中召唤来几根枝杈（来源于一种能够大量储存水分的树木），悬于女孩与两个熊孩子头顶，像喷泉一样撒下水分，冲掉了那一滩马赛克。 “你先休息一下吧。” 女巫叹息着，招来藤蔓抽中双目失神的女孩的后颈，让她晕厥过去， 随后，女巫转过头，看向李昂，谦卑地轻声说道：“尊敬的僧侣阁下，我是威卡瓦姐妹会的森林术士，老多萝西·藤苗，请问您是？” 第三百五十九章 女仆 威卡瓦姐妹会，也就是森林之子的前身，是一支由女巫组成的隐秘教派， 这一派系通常生活在深山密林之中，与森林、魔兽共存，擅长采集植物，调剂魔药，操纵植株。 姐妹会本来一直隐藏于幕后，不涉及世事，近几十年来才开始走出密林，回归到人类社会， 其中不少女巫都凭借自己精湛的魔药本领，混到了各大王国的高层。 老多萝西不止一次，利用威卡瓦姐妹会的关系网络，摆脱了不少她没办法解决的麻烦， 这一次，这个东方僧侣所展现出的气势与实力，远远超出了森林女巫老多萝西的应对范围， 哪怕是整个威卡瓦姐妹会里面，也找不出几个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最关键的使，这位僧侣，似乎能够像森林女巫们一样操纵植株， 而且他的领域更加强悍！甚至可以说是压倒性的优势！ 这样的存在，恐怕在踏上王国海岸线的第一时间，就被驻守在那里的施法者编队发现，并向几大王国发出预警了吧？ 怎么可能会直接出现在鲁恩王国的腹地，而完全没有与之相关的消息流出？ 难不成...真是从遥远东方沿陆路赶来的僧侣？ 森林女巫老多萝西心中思绪万千，现在看清自己性命执于他人之手，她倒是没有那么惧怕， 尽管不知道这个东方僧侣的具体底细，但强龙不压地头蛇， 再怎么说，也不能不给姐妹会面子吧？ 李昂倒是没有一上来就打打杀杀，反而捏了个手势，回答了老多萝西的疑问，“贫僧法号无情。” 他指了指站在森林边缘的几位玩家，一一介绍道，“我的几个徒弟分别是无语，无根，无能，无用，以及五五开。” 最后被称为五五开的伐木工弗雷德里克二世一脸懵比，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无能、无用、五五开...” 老多萝西念叨着这几个名字，系统自带了翻译，可这位生活在西方的女巫，并不能体会到这些法号的具体神韵， 也没有办法吐槽，为什么徒弟会和师傅一个辈分， 这难免让李昂有些失望。 制造了槽点没人吐的感觉，有点寂寞...果然还是万里封刀小刀哥好，别管他长得有多现实，至少人家能够百分百接梗。 “无情大师，” 森林女巫老多萝西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对于这里的骚乱，由衷地感到抱歉， 我们森林之子是个讲道理、懂礼貌的非盈利公益组织，从来不做违反各大王国规定的事情， 这次的事件，完全是双方沟通不全面、交流有偏差所导致的， 我们会马上撤离这偏山区， 我愿意以一己之力承担，向在此次事件中遭受损失的锑安镇，进行赔偿。” “...” 造纸厂老板没有说话，消息灵通的他可是知道，这位领导森林之子组织多年的女巫老多萝西，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油条， 面对没有靠山的小镇或是企业，那是极尽欺压之能事，非得逼迫小镇退耕还林、企业拆除威胁森林的工业设备不可。 而面对实力稍强的敌人，老多萝西就会立马脚底抹油逃跑，哪怕被秘密抓到了王国监牢， 也能通过威卡瓦姐妹会的关系运作，从森林之子当中随机选出个替罪羔羊顶罪，自己则放了出来，免受牢狱之灾。 卡彭特·霍恩堡很想让东方僧侣不要放过这位女巫，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以对。 现在局势彻底掌控在这位东方僧侣手中，一切都要看他的态度。 “赔偿？” 李昂一挑眉梢，“怎么赔？” 老多萝西心中一喜，既然对方松了口，就证明有和平的机会， 她不顾森林之子成员们失望绝望的目光，兀自对李昂谦卑说道，“我们为了过上传统原始的生活，没有持有各大王国的货币或是金银， 但在我们森林中自由工作劳动的时候，积累了不少特殊的、可以用来制成魔药的药材。 这些药材可以拿到城镇市场上售卖，折算的价格，应该足够小镇支付此次骚乱的损失了。” “听起来是不错，” 李昂点了点头，“不过你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老多萝西面色一愣，“嗯？” “你忘了贫僧我的精神损失。” 李昂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说道：“你的两个徒弟，刚才可是威胁我，要把我做成微生物培养皿的。 这种不友善的威胁言论，在我稚嫩的内心深处投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这笔精神损失费，你打算拿什么偿还？” “这...” 听到如此无耻的言论，老多萝西不由得目瞪口呆，感情那两个熊孩子不是被你吊起来打的？而且看你刚才那凶残狂暴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产生精神阴影的样子啊！ 老多萝西很想怒斥对方的无耻，但形势比人强，她怀疑自己只要说一个不字，对方就会夺过还剩下小半瓶的魔药，灌进自己的嘴里，让自己也来当场拉个稀。 森林女巫虽然是个施法者，但老了终究是老了， 肠胃功能的现状，已经不足以让她再拉个两三次稀什么的。 老多萝西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啊，是这样啊。那要用什么方式，才能治愈阁下您的心理阴影呢？ 不管您有什么需求，我们森林之子一定尽全力满足。” “唔...” 李昂搓了搓下巴，环视了周围一圈，看到伐木工弗雷德里克瞬间眼前一亮，笑眯眯地对老多萝西说道：“这样吧，我的小徒弟五五开最近精神疲乏，要不你以后就跟在他身旁，做他的贴身女仆，为他加油鼓气，怎么样？” 第三百六十章 温室 “女仆？” 老多萝西苍老枯瘦的面庞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李昂倒没有真的那么恶趣味，要让这位穿着一身绿的老奶奶作为女仆长期伺候伐木工弗雷德里克， 哪怕伐木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癖好，愿意接受， 老多萝西估计也不可能舍弃施法者的尊严。 李昂这么说，只是不让森林女巫跑路而已——一名深刻了解这个世界神秘侧诸多隐秘的施法者，可以帮助玩家快速获取信息。 老多萝西很想丢下在场的森林之子成员自己一个人跑路，反正森林之子的灵魂就是她自己，只要她能跑出去，随时随地都能再招揽起一批拥趸。 可惜，此时几名玩家已经从各个方向包了过来，只要女巫有所动作，就会直接出手，将她轰成烂泥。 无奈之下，森林女巫只好举手投降，让这群人捏碎了她的肩膀，并用一种像是绳索的东西（其实是尼龙扎带），捆住了她的每根手指。 随后，李昂与那位造纸厂老板卡彭特·霍恩堡聊了几句，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表达了自己希望押送这群森林之子去到锑安镇的想法。 卡彭特·霍恩堡作为锑安镇的地头蛇，刚刚才看见了这东方僧侣凶残狂暴的一面，而且他的儿女还是对方救下的（只是拯救的方式有点诡异），怎么可能不同意。 接下来，造纸厂的伐木工人便在霍恩堡的指挥下，押住了所有放弃抵抗的森林之子，用麻绳把他们捆住，押送出了森林，走上了大路。 此时，锑安镇派出的其他搜救队伍，也过来进行了会和，李昂让鲍勃回去叫来马车夫，趁着这个功夫，卡彭特·霍恩堡连忙向这位东方僧侣询问，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治好他的两个孩子。 施法者在觉醒时，有一定概率心性大变，这种转变不只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就算是鲁恩官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去治愈那些有反社会倾向的施法者，只能将他们编在特殊部门，作为秘密武力，接受其他施法者严密监管， 严重一些的，则会被灌下魔药废掉能力，关入精神病院供人研究，或是直接处死。 （拥有严重反社会倾向的施法者哪怕没有特殊能力，也会做出骇人听闻的犯罪行为） 卡彭特·霍恩堡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子女犯下重罪被关入监牢，或是作为没有正常人格的武器继续存在。 “僧侣阁下，您，有没有办法挽救他们？” 卡彭特·霍恩堡相当谦卑地说道：“只要能够拯救他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这个嘛...” 李昂想了想，随意说道：“魔药是不能停的，让他们坚持服用魔药，直到失去特殊能力。 在这之后，我建议用正确的方式，来引导他们对于保护生态环境的热情。” 卡彭特·霍恩堡闻言一愣，“引导？怎么引导。” 李昂笑道：“就像报纸上说的那样，女王陛下很早就提出了要重视生态环境保护与建设工作的口号，而且近几年来，几大王国也是承认了全球变暖确实在发生。 你完全可以让这两个孩子去用一种和平健康的方式，号召人们保护生态环境嘛。” “啊？” 卡彭特·霍恩堡下意识地说道：“难道要让他们去到荒漠地区，亲自劳作，植树造林，种植草木胡杨，让贫瘠沙地化为绿水青山，阻止水土流失与荒漠化么？ 那会不会太辛苦了...” “怎么可能？” 李昂眼睛一瞪，“亲自去种植草木胡杨，用尽几代人的功夫去阻止荒漠化，只有那种真正的环保斗士才会去做， 他们还只是个孩子啊！而且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坚持得下来么？ 当然要采取一些温和的方式咯。” 卡彭特·霍恩堡追问道：“比如？” 李昂笑着说道：“我看报纸上介绍，各大王国近几年来都建立了基础教育学校，这两个孩子平时上的是小镇的贵族学校吧？ 这样，等到他们失去超凡能力之后，你就让他们罢课，辍学，一身作则号召几大王国的青少年在每周五的时候不去上学，来逼迫成年人们关注气候问题，关注温室效应。” 卡彭特·霍恩堡双眼圆睁，“这有用么？” “当然有用了，” 李昂说道：“你花点钱，联系一下几家大型报社，把他们包装成新一代的环保斗士，等到名声积攒得差不多了，就送他们到鲁恩王国的都城，让他们去静坐示威，绝食抗议， 这年头的青少年都没脑子的很，一下子就会被鼓动， 几大王国的学生们集体罢课，这名声不就一下子打响了？ 到时候不用你出钱，一些想要通过宣传环境保护作为政绩的人自然会凑上来，你们就商量一下，继续整活， 比如让这两个孩子坚持吃素，推动全世界熄煤油灯一小时运动，坐无碳排放帆船横渡大洋，坐无碳排放自行车环绕王国骑行，整个过程都用报纸刊登。 届时，这两个孩子就成为几大王国的知名人物，出入高级场所，见得都是达官显贵，张口闭口都是节能减排，满脑子都是温室效应的危害性， 幸运的话还能够接受王国勋章，被授予和平奖项， 这样，你还怕他们精力无法发泄，去进行犯罪么？” 这一席话听得卡彭特·霍恩堡目瞪口呆，“可，可这些完全与真正的环境保护没关系啊...” “宣传，宣传你懂么？” 李昂语重心长地指点道：“要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 导致温室效应的主要气体有水蒸气、二氧化碳、甲烷、臭氧等。 其中不可控制的水蒸气占比最多，二氧化碳排名第二，甲烷排名第三。现在几大王国环保运动针对的二氧化碳虽然占第二名，但甲烷的捕捉热量能力是前者的二十余倍，远比二氧化碳强力的多。 几大王国的碳排放量加在一起，都不如所有牛放屁放出的甲烷，更能捕获热量。 而且就算所有王国极为严格地执行节能减排，科学来讲也只能在未来几十年内，℃的世界平均气温，完全没什么用。 况且，全球气候其实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系统，就算把鲁恩王国最聪明的气候学专家拖过来，他恐怕也没办法打包票说温室效应与人类有多少关联，而节能减排一定能够缓解温室效应。 既然连气候专家和几大王国自己都商量不明白，你还担心这两个孩子有朝一日，能弄清楚自己这辈子都是在做无用功么？” 听了这番话语，卡彭特·霍恩堡眼前一亮，看着那两个昏迷躺倒在路边石头上的孩子，眼中充满了希望。 第三百六十一章 污染 卡彭特·霍恩堡与李昂交谈的功夫，鲍勃已经带了马车回来，几名玩家和搜救队一起来到了锑安镇，在卡彭特的引见之下，见到了镇长，表达了想去教堂逛逛的意思。 有了抓获森林之子的功劳，加上本地富商豪强卡彭特·霍恩堡的保证，镇长自然答应了这个请求。 李昂让鲍勃和弗雷德里克配合锑安镇兵团将森林之子送入监牢，让烟鬼看管森林女巫，自己则和茱莉亚、约翰一起去到教堂，用普通的镜子碎片替换了魔镜。 拿到第二块魔镜碎片之后，这件道具也获得了新的能力， 【特效：侦测魔法。消耗灵能值，侦查前方锥形范围内的灵能波动，在视线中直接标注。锥形角度与距离取决于所消耗的灵能值】 新的特效相当不错，几名玩家测试了一下，发现魔镜碎片现在最远可以侦测到两千米之外，极为微弱的灵能波动， 并能在最多十分钟的时间内，在视线中直接标注出灵能波动的来源。 相当于侦测+扫描+锁定追踪， 无论是拿来追击还是用来逃跑，都可以发挥效果。 第二块魔镜碎片由李昂持有， 几人在锑安镇暂住了一晚，从森林女巫那里审问出了不少情报，但很可惜，女巫的说法就和玩家们推测的异样， 这个世界的施法者还真是全靠天生，和异能类似，只适用于个人，没有办法学习或推广， 修炼的方式差不多就是学会如何控制这股能量。 不过森林女巫的魔药学知识倒是货真价实的， 这些魔药并不像童话中描述的那样，可以让人体型变大变小，或是直接变成兔子，而是更加“现实”， 什么缓解疲乏，加速外伤愈合， 增强精力，强身健体， 涣散意志，令人在半昏迷状态下说出实话。 这位老奶奶的身上藏了不少药材、植株种子、坩埚道具，李昂让她炼制出许多那种可以让施法者失去能力的魔药，足够汉斯、格蕾特长期使用， 随后又让她写下自己的各类知识，并收走了她身上的所有道具，连那件脏兮兮大衣都抢走了。 幸好李昂最后还有点节操，在几位队友的拼死劝谏之下，没有让老多萝西穿上女仆装扮，而是让她披上了寻常的亚麻斗篷。 次日清晨，李昂去到卡彭特·霍恩堡的宅邸，将魔药交给了他，并说明了自己要去鲁恩中部城市摩利的计划——那座城市里面有着下一块魔镜碎片。 卡彭特·霍恩堡表示自己想要和几名玩家共同前往，并且愿意支付一路上的所有开销。 他本来就要去大城市里，向认识的达官显贵求助，咨询一下该如何解决自己子女已经成为施法者的问题—— 所有施法者都要去官方部门进行报备，没有记录在案的施法者会遭受官方追捕。 卡彭特·霍恩堡不打算去进行报备，而是想让子女长期服用魔药，直到他们失去天赋， 又因为当时现场那么多的伐木工与森林之子，都看到了汉斯、格蕾特释放能力的一幕， 而这些森林之子，将来都会被转交给官方部门进行审讯。 卡彭特·霍恩堡担心消息走漏，所以提前去大城市里找找达官显贵， 说明一下情况，在不经过报备的情况下，让高层人员帮他封锁一下可能泄露的消息。 于是乎，财大气粗的卡彭特·霍恩堡拿出了两辆今年他刚刚购买的最新款蒸汽机车（鲁恩王国独有，造型很蒸汽朋克，速度比马车略快一筹），载上李昂等人前往鲁恩王国中部城市摩利。 ———— 这座城市给李昂等人带来的感觉，和之前的哈梅林镇与锑安镇完全不同， 如果说小镇还停留在较为原始落后的田园牧歌中世纪，那么摩利城，就差不多有了近代城市的雏形。 路面铺着切割过的石材地砖，路边竖着通电的路灯，街上行驶着马车车辆与敞篷的蒸汽骑车， 绅士淑女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的服饰，大多数人都会带伞出门——城市的天空始终保持着阴霾，时不时就有阵雨来袭，雨水浇打在皮肤上，甚至会让皮肤有种灼烧感。 这可能是因为在城市西面，安置着大量的近代工厂。 由于几大王国比现实世界更早地产生了环保与节能减排意识，这些近代工厂的污染排放没有那么夸张， 但烟囱里滚滚升起的黑烟还是染黑了天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稍微有点呛人的气味，城市中的水道河流，也呈现出不是很明显的惨绿色，看不见有多少活鱼。 玩家们颇为感慨，在这么一个PC之风盛行的世界里，竟然还能看到如此亲切的污染排放景象， 不过卡彭特·霍恩堡倒是见怪不怪， 女王陛下的环保口号，也只是口号而已，普通人实在是无法抗拒近代工厂中生产出来的火柴、服皂、玻璃、水泥... 毫无疑问，这座大型现代城市，有着比哈梅林镇或锑安镇更加强大的防备力量，这一点从高耸的城墙，和城墙上虎背熊腰的士兵就能看出来。 李昂等人在城外使用了魔镜的侦测魔法特效，发现城中有不止一处的灵能波动，其中市政厅周围的灵能波动最为密集，且不止一处。 根据地图显示，那个地方应该是鲁恩王国官方的施法者部门，就在教堂旁边。 这种环境下，想要偷偷潜入教堂当中窃取魔镜碎片实在有些困难，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些施法者发现。 哪怕玩家手段众多，底牌丰富，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从重围之中杀出来——万一这些施法者还有后援怎么办？ 因此，几名玩家商量过后，在傍晚住进了摩利城靠近大教堂的某间旅馆，继续审问森林女巫老多萝西， 并委托卡彭特·霍恩堡，看看他能不能通过自己的关系，找到达官显贵，为李昂等人安排一下独自进入教堂的机会。 如果卡彭特·霍恩堡失败的话...那么李昂等人就要想想其他的办法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意外 玩家入住旅店时，是扮成外来旅客的模样，开了好几件双人房间，当然开会时是要集合在一起的。 众人买来最近一段时间的报纸，又制定了一下晚上出去收集情报的计划，这一过程中，伐木工弗雷德里克自告奋勇，说他可以帮忙联系一下现在摩利城中的高层人员。 当初嗹马王国被冰雪女王征服之后，很多王国贵族与高级官僚，都流落到了各大王国， 这些人凭借带出的财富、自己的本事，以及原本的关系网络（贵族们之间本就有联姻的习惯），有很多都混得相当不错，甚至已经当上了各大王国的达官显贵。 这个童话世界里的人，思想观念还是比较传统单纯的，在冰雪女王渐渐退出世人视线之后，这些散落在各处的嗹马王国达官显贵，也曾经悄悄寻找过弗雷德里克的行踪。 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让弗雷德里克向现在的官方承认错误——冰雪女王对于自己的敌人较为宽容，当初征服各国时，也没有直接杀掉王室贵族的全家， 只是杀了一部分反抗极为激烈的，流放了一部分反抗较为激烈的， 那种全面投降的贵族...冰雪女王也没办法全流放，留下不少让他们继续担任要职（王国当中很多贵族本身就担任重要官职）。 国王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城邦的执政官。 现在冰雪女王已经不问世事，只要弗雷德里克愿意承认错误，在嗹马王国旧臣的运作之下，说不定也能回到嗹马，混个都城执政官当当。 以前弗雷德里克是宁死也不肯屈服的，也不愿再见到已经“投敌”的嗹马王国旧臣，与他们进行联系。 不过，这群来自东方的僧侣倒是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 他亲眼看见了李昂出神入化、颠倒黑白的忽悠能力，这种能把死人忽悠瘸的口才，和冰雪女王的洗脑异能也相差无几。 也许...这位僧侣真的能够颠覆掉眼前的局面呢... 打定主意的弗雷德里克，向玩家们展示了他这些年来一直珍藏在身上的印章——这枚秘密印章属于嗹马王国王室，曾经的嗹马旧臣见到，一定能认得出来。 而弗雷德里克要联系的，正是如今摩利城的财政大臣，冈瑟·伦纳德，曾经的嗹马王国侯爵， 也是弗雷德里克的亲表弟。 两人极为亲密，按照弗雷德里克的说法，他们年轻时候还因为形影不离整天玩在一起，而差点被人以为他们有某种超出友情亲情的关系。 反正试一试也不亏，李昂让弗雷德里克写秘密信件给自己的表弟，看看他能不能安排出时间， 其他人则继续审问老多萝西。 这位森林女巫不愧是在几大王国各处搞风搞雨多年依旧安然无恙的老江湖， 她对于几乎所有隐秘组织都颇有了解，熟知他们在各大城市的地下据点，以及联络方式——无论是跑路还是购买物资，都要通过这些隐秘组织来完成。 李昂从老多萝西这里榨出了几大隐秘组织在摩利城中的联系方式之后，拿上金银钱财（由卡彭特·霍恩堡友情馈赠），趁着夜色，改变容貌去到隐秘组织的据点， 花钱购买了各类魔药的种子、成品、培育方式，以及两具施法者的尸体。 这个童话世界里的施法者，有点像天赋异禀的异能者，医学解剖结果显示，他们的身体结构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一些隐秘组织倒不这么想，他们会保留死去施法者的身躯，用来进行各种实验，试图弄清楚特殊能力的来源。 只是这么多年的探索下来，这些施法者似乎也没弄清楚他们力量来源之谜，也没搞清楚施法者要怎么才能系统地增强力量。 李昂从隐秘组织那里弄到东西之后，又去到大教堂外蹲了一晚，观察了一下地形地貌、守备力量以及守卫轮换时间。 队伍中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留下一个看管老多萝西， 其他玩家则趁着夜色去城市各处，投递秘密信件，收集情报，要是能弄到什么主管教堂的神甫的私密照片，或是城市执政官的秘密日记就最好了。 次日清晨，所有玩家都回到了旅馆，轮流休息一阵之后，中午时分他们就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 卡彭特·霍恩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请问僧侣阁下在么？” “在。” 李昂拉开大门，看见西装革履的卡彭特·霍恩堡站在门外，点了点头，“进来说吧。” 造纸厂老板进到房间内，就看见了这位东方僧侣的几个徒弟，以及那位被绑在椅子上的森林女巫。 李昂关门，问道，“有什么事么？” 卡彭特·霍恩堡压下了询问对方想怎么处置森林女巫的想法，他深知和超凡者打交道，管得越多，死得越快，“我今天早上去拜见了摩利城执政官的私人秘书，他表示近期城市要举办庆贺女王陛下诞生的周年庆典，估计没有办法为几位安排时间，去单独参拜教堂。” “好吧。” 李昂点了点头，倒没有怎么失望， 他们还有弗雷德里克的关系作为后手，而且就算不能从官方那里获得许可，他们也有别的办法。 比如在摩利城的僻静地方制造大爆炸，将施法者吸引走，再直接冲入教堂中夺走魔镜碎片， 反正剩下剩下三片碎片当中，有两块距离摩利城都非常近，一天之内抢夺走三块碎片也不困难。 “还有什么事情么？” 李昂看到卡彭特·霍恩堡没有离去，便询问道。 “呃，” 卡彭特·霍恩堡的表情有些尴尬，“那位执政官的私人秘书，在听到几位是来自东方的拥有神秘力量的僧侣之后，提出了一个邀请...” “嗯？” 李昂闻言一愣，“什么邀请？” “摩利城执政官阁下的公子，前几个月遭遇了一些，呃，比较灵异的事情。那位秘书长官的意思，是想问问各位有没有什么驱魔的办法...” 第三百六十三章 医生 “驱魔？” 李昂与几名队友对视一眼，不由得有些想笑。 在沙场游戏里摸爬滚打这么久的玩家，都不是什么不擅长战斗的水货。 让他们像神秘学者一样举行神神叨叨、看上去就不明觉厉的仪轨估计做不到， 斩杀什么寻常妖魔鬼怪，还是比较轻松的。 “我们能驱魔。” 李昂一本正经地对卡彭特·霍恩堡说道：“不过仪轨什么的，可能要按照东方的风格举行。具体的驱魔方式，还要等我们见到那位执政官再说。” “那就好，那就好。” 卡彭特·霍恩堡不由得松了口气，“其实我对于那位执政官阁下的公子也有所耳闻，听说几个月前，他从海外留学归来，坐船的时候遭遇飓风恶浪，意外坠入海洋， 当时风雨危急，没等水手进行救援，那位公子就已经消失在浪花当中。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第二天救援队在远处的某片荒岛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 那种恶劣海况之下，哪怕是深谙术法的水系施法者也很难存活下来，更别说还只是普通人的执政官公子了。 大家都说这是女王陛下保佑，不过执政官公子回到摩利之后，就经常做噩梦，有些...精神失常，还在公共场合做出一些诡异的、不得体的举动， 比如社交场合大声尖叫，公共场所裸奔，大喊鮟鱇鱼、魔鬼什么的。” 卡彭特·霍恩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在那之后，执政官公子就被关在了深宅大院当中，再也没有出来见过外人。 估计这几个月来，执政官阁下想了各种办法来医治他的儿子吧...” “鮟鱇人鱼？” 李昂有些感兴趣地搓了搓下巴，“好吧，那位执政官估计已经找了不少施法者或者神秘学专家了，这回遇见我们，八成也是病急乱投医。” 卡彭特·霍恩堡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我猜也是。” 在这个童话世界，也是有精神病人的，比如职业帽匠（十八世纪的帽匠需要用汞来处理河狸皮毛，这一过程中会吸入含汞烟雾，损害中枢神经，逐渐变得疯疯癫癫） 以前几大王国对待精神病人，基本上是将他们认为是魔鬼附体，会彻底剥夺掉他们的基本权利，将他们送进监牢、寺院、收容所等地， 给它们戴上手铐脚镣，将他们捆绑或丢进密闭狭窄的兽笼，用祷告、驱魔等方法试图治好他们——很多病人熬不过堪比刑罚的驱魔程序。 冰雪女王推行统治之后，精神病人的处境好了不少，他们会被送入环境更好的疗养院，受到的救治也更加文明体贴， 医生和社会甚至都不会称他们为精神病人，而是将他们称作“精神有所区别者”，以此来彰显社会的包容。 话是这么说，不过执政官的儿子成了精神病患者，这可是实打实的丑闻， 刨除掉身份地位上的影响， 执政官自己也不会允许儿子被关入疗养院，和其他疯子待在一起。 李昂想了想，对卡彭特·霍恩堡说道：“如果我们能治好那位公子哥的精神病，执政官能帮我们清出大教堂、让我们单独参拜，对吧？” 造纸厂老板点了点头，“没错。” 李昂与队友对视了一眼，转头朝卡彭特·霍恩堡说道：“可以。你先回去通知一下那位执政官秘书吧，我们准备一下驱魔仪轨需要的材料。” 卡彭特·霍恩堡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门。 ———— 下午时分，摩利城的执政官阁下哈利法克斯·泰勒，正西装革履地端坐在自家别墅二层客厅的沙发上， 他是位身材较胖的中年男子，留着银灰色的短发，额头高而阔，笔挺的鼻梁上驾着单片眼睛，面容不怒自威。 坐在他旁边的，则是尊贵的执政官夫人——就像她的丈夫一样，雍容华贵的执政官夫人蒙莉萨·泰勒也透露着上位者的气息，但她那眼角的忧愁伤感与睡眠不足，可不是区区化妆品能够掩盖的。 两位大人物都保持着矜持而淡漠的态度，小声交谈着， 直到房门被“咚咚”敲响，执政官阁下才在妻子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请进。” 进来的是执政官的私人秘书，他在执政官耳边耳语了几下，得到首肯之后，出门将几名东方僧侣带了进来。 不得不说，在看到这些东方僧侣的第一时间，执政官阁下确实吓了一跳。 领头的那个东方年轻人，穿着一件颜色亮丽的红色袈裟，头戴自己制作的毗卢帽， 第二个走进来的则是个白人中年男子，他的脸上贴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黄色短毛，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虎皮制成的短裤， 第三个走进来的则是个黑人老汉，他穿着敞开的宽松大衣，非常狂放不羁地露出了护心毛， 第四第五个，则是背着行囊的拉丁裔青年，以及穿着格外清凉衣服的白人女子。 这几人的打扮，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讲，就是原始自然、充满个性。 可惜执政官与妻子并没有读过西游记，并不能get到这些装扮的点， 其他玩家倒是get到了，尤其是鲍勃还强力抗议过自己为什么要cospaly成猪八戒，他感到自己再次受到了某种妙不可言的歧视， 这一抗议，最后被李昂以“只有穿成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我们是真有本事”为由，给驳回了。 就像李昂预料的那样，执政官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还是决定站起身来，朝这些怪模怪样的僧侣点了点头。 而李昂也在秘书的引见之下，介绍了自己的几位徒弟。 “这位...刀哥大师，不知道你打算采用什么办法，来医治我的孩子。” 也许是爱子心切，执政官夫人紧紧攥着自己丈夫的手臂，直截了当地问道。 “唔...” 李昂沉吟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东方驱魔，一般采用望闻问切四种方法，望其五色，闻其五音，问其所欲五味，诊其寸口，以知其病。 令郎的医疗方案，得我们见过他的具体情况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专业 在问诊之前，李昂要来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医生或是驱魔专家为执政官公子进行的所有“医疗记录”，快速翻阅了几下，这才对执政官点了点头。 众人离开客厅，管家已经在门外等候， 在管家的引导之下，李昂等人沿着走廊来到别墅的顶层，最后抵达了某间密室。 站在密室的大门前，管家与执政官对视一眼，得到了后者的点头之后，才用钥匙打开了沉重大门。 这间密室极为宽敞，地面铺着红木地板，地上散落着一些墙壁上贴着一层厚厚的棉质垫子，有点像是精神病房内用来保护患者不会做出伤害自己行为的护垫。 房间中没有火烛，唯一的光线来源，是透过某扇长方形的玻璃窗户折射进来的阳光。 那扇窗户处于一个常人不依靠梯子之类的东西根本接触不到的位置， 只开着一道小小的缝隙，在其外侧则有着栅格状的全包围钢铁栅栏。 栅栏的格子很密集，别说整个人了，估计连一个小小的拳头都没办法穿过。 密室中的家具很少，最中间的地方摆放了一张宽敞的双人木制床， 床的四个角落各有一根木质扶手，四支扶手以及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细线，共同悬挂起了漆黑如墨、密不透风的吊顶蚊帐。 “就是这里了。” 管家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屋内，伸手摇晃了一下位于门边的铜制铃铛——李昂注意到在双人床边的床头柜上，有着一盏一模一样的铜铃铛， 这些铃铛采用一种精密高效的方式嵌在墙壁之中，每盏铃铛都会联通其他一盏或数盏，房屋的主人只要敲响一盏铃铛，就能远程呼唤位于其他房间的佣人， 估计也只有贵族才会使用这种花里胡哨的通讯方式，他们大多住在足以令人迷路的大型豪宅之中，完全懒得离开屋子多走几步路。 管家敲响铃铛的动作，应该是某种表示有人进来了的信号， 李昂透过蚊帐清晰看见，双人床上方那张平铺被子的前端突然翘了起来，一个原本呈“大”字型平躺在床上的人影，坐了起来。 “哦，麦考夫是你啊！” 那人影用一种紧张的男声快速说道，在看见秘书后方的执政官夫妻之后，他又松了口气，紧张慌乱情绪平静了不少，“父亲，母亲，你们来了。” 这就是执政官的公子？ 区区一层蚊帐根本屏蔽不了李昂的视线，他能清晰看见，坐在双人床上的是一个和执政官有几分相像的青年， 这青年有着一头金发，面部轮廓硬朗清晰的同时，也有几分女性的柔美， 只是现在他的眼眶深陷，有着化妆品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与眼袋，脸上写满了惊恐，头发也乱糟糟的如同鸡窝，大大影响了颜值。 “彼得，我可怜的孩子…” 在看见自己儿子之后，执政官夫人的情绪有些失控，下意识地就想走上前去，却被丈夫牢牢攥住了手腕。 执政官扫了眼摆放在床头柜上还没有彻底吃干净的餐盘，深吸了一口气，对儿子说道：“彼得，餐勺呢？” 被称为彼得的青年听见父亲的质问，慢吞吞地从被子下面拿出一把木质的餐勺——餐勺的末端似乎被什么东西挫过，呈现出锋利的断面， 拿来做武器的话，可以当做是一把小型刺刀。 李昂饶有兴致地看着管家走上前去，沉默着从彼得手中收过餐勺，然后端着盘子走到门口。 临走出屋时，执政官才对管家吩咐了一句：“以后他吃饭，让人看着他吃。” 管家拿着餐盘餐勺离开房间，执政官轻声咳嗽了一下，向儿子介绍道：“彼得，这位是从东方来的僧侣，他不仅医术精湛，还擅长驱魔，不管是心理疾病还是真有什么邪祟，他都能帮忙解决。” 显然，这番对话已经进行了许多次，彼得没有争辩自己没病什么的，只是默默地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李昂等人。 执政官转过身来，看向李昂，“僧侣阁下…” “明白。” 李昂点点头，双手微抬，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不急不缓走向蚊帐，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头柜不远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刀哥，别紧张，第一次驱魔都是这样的，要相信自己，治疗一定能成功。” “？” 坐在床上的彼得闻言一愣，“我不叫刀哥。” 李昂点点头，“我知道，我才是刀哥。” “？？？” 彼得懵逼的情绪，几乎冲淡了这漫长时间的紧张焦躁。 “总之，” 李昂清了清嗓子，向彼得问道：“和我讲一讲，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吧。从最开始讲起，不要有所保留。” 彼得用一种疲乏厌倦的语气，叹息道：“这种事情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么？为什么还要我再说一遍？还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过来治疗了？这是不是有点不专业？” “从患者那里询问可以得到更加准确的第一手资料。” 李昂严肃而认真地说道：“还有，我精通内科、外科、妇产科、儿科专业、眼耳鼻咽喉科、皮肤病、性病以及精神疾病， 被我治好或者治死的患者没有一个说我坏话的。 如果你在我们东方，一定能够听到我的丰功伟绩。 什么帮助精神分裂患者建造食人魔人格，帮他缓解人格分裂症状； 为患者割痔疮顺便给她割个美人痔，帮她一下子成为美人； 给脉搏微弱患者注射一整瓶脉动，帮助他成功脉动回来， 而且我还擅长十字绣，伤口缝合好的患者在出院时最高曾以二百万的价格成功拍卖给了博物馆。 所以，请不要质疑我身为医生的专业程度，知道了么？” “…” 彼得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缓解了一下情绪，有些认命般地吐了口浊气。 这些天来，他也遇见过不少奇奇怪怪、行为异常的医生或是驱魔专家，一个满嘴骚话的东方僧侣...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 “一切，都要从我五个月前，登上那艘返回鲁恩王国的鸢尾兰号说起。”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人鱼 “鸢尾兰号？” “那是一艘巨型豪华游轮，一向以平稳安全著称。在它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海难…” 彼得停顿了一下，续而说道：“我结束了那一学年的学业之后，就买票上了鸢尾兰号的头等舱室。” “就你自己一个人？没带佣人么？” 彼得点了点头，“就我自己，我喜欢在外出旅游的时候有人打扰。” “那你在船上，有和他人发生过矛盾么？或者，有和他人长期接触么？” “据我所知，没有。” 彼得迟疑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我出入的地方，都在图书阅览室、头等舱抽烟室、餐厅、舞池、甲板游泳池，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 有一两名女性试图和我搭讪，不过都被我回绝了。” 执政官夫人插话道：“僧侣阁下，彼得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而且他即将成年，届时我们会为他安排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李昂瞥了执政官夫人一言没有说话，不过后者立刻明白过了意思，闭上嘴巴，不再发言。 “你在医疗记录里面提到，你在登船之后的几天里，怀疑有什么人在跟踪你。” “不是怀疑，是肯定。而且那不是人，是什么‘东西’。” 彼得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都抖了一下，恐慌地说道：“刚登船的那几天，我喜欢倚在甲板的栏杆上看海面的风景，但很快我就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窥伺着我。 你能理解那种感觉么？不知道哪里的冰冷贪婪眼神无时无刻盯着你的脊背…” “然后你向船上的工安保人员反应了这一点。” “是的，我向他们说明了情况，甚至出示了自己的身份。他们也很重视，为我安排了两个贴身保镖。” “情况发生好转了么？” “完全没有。” 彼得无奈地苦笑道：“甚至是更糟了。那两个保镖完全找不到视线的来源，这期间还闹出了不少麻烦。 后来我发现，只要自己呆在室内，不去甲板上，那种恼人的视线就会消失一阵。不过很快，这种方法也没有了作用。 哪怕我呆在阅览室或是餐厅，都摆脱不了被窥视的感觉。 最后我不得不整天呆在卧室之中，让两个保镖睡在卧室的另一个房间内。 白天的时候还好，到了晚上…” 李昂追问道：“晚上怎么了？” 彼得打了个哆嗦，“晚上的时候，那种被偷偷窥视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我简直要被逼疯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和被子下面都要放两把匕首。 最后我用黑色胶布把门缝、窗户全部封上，终于好过了一些。” 李昂点了点头，“你觉得，这种诡异的事情会和施法者有关么？” “不是施法者。” 彼得肯定地说道：“我出门在外的时候，身上专门带了一些针对施法者的侦测与防御道具，这些道具只发现了船上负责安保工作的施法者，并没有找出窥探目光的来源。” 李昂点点头，“明白了，你继续。” “窗户被封上之后，我感觉好了不少，直到海难那天。” 说起这个，彼得显得有些犹豫，“其实说海难也不是很恰当。那天下午，我因为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窥视，而想去甲板上休息，放松一下心情。 结果本来万里无云、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间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像六七层楼那么高的浪花，从海平面的那一端打了过来，船上到处都是水手和乘客的尖叫…” 彼得轻声说道，“我想要尽快跑回自己的舱室，但是甲板乃至整艘船都开始了摇晃，我只能扶着栏杆根本没办法站立，更别说跑到甲板下了。 后来，我就看到山一般高的浪花朝我这边打来…” 说到这里，彼得沉默了下来，双眼浑浊而无神。 李昂追问道：“然后发生了什么。” 彼得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昂端正了坐姿，正色道，“我是驱魔专家，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你请说。” 彼得咬了咬牙关，“我在水里，被一条人鱼绑架了。” 李昂眼睛一眯，身躯稍稍后仰，“人鱼是哪位？” “不是哪位，是一半人一半鱼的美人鱼！” 李昂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掏出记事本和钢笔，在纸上快速画了什么东西，然后将纸张撕了下来，给彼得看了一眼。 纸张上，画了一个左半边人右半边鱼的怪物，看画风还有几分萌萌哒的意思。 彼得伸着脖子愣了一两秒，纠正道：“不是左和右，是上和下。” 李昂点点头，又开始画画，然后撕了纸张，一脸严肃地举了起来。 纸张上，画了一个有着男子人类下半身以及鱼尾脑袋的怪物。 彼得再次愣了一下，“头呢？！没有小鸟，她是女的！” 李昂重新画了一张， 画面上，是一个有着人类头颅以及鱼头下半身的怪物。 “这？！” 李昂看到彼得脸上蛋疼菊紧的表情，瞬间会意，朝女人脑袋上面加了几团长头发，抹上了口红。 彼得“啪”地一声打掉了李昂手里的纸，激动地伸手笔划道：“人鱼啊！就是那种有着人类上半身和鱼尾巴的啊！” “明白了。” 李昂放下了纸笔，认真问道：“那你说的这个人鱼，她漂亮么？” “她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她是…那种很少见的、丑到了一定程度让人没办法评价的怪物。” 彼得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缓缓说道：“她的肤色漆黑，头发结成了一根根小鞭子，额头开阔，双眼间距极大，就像鮟鱇鱼或者比目鱼一样。” 李昂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这条人鱼，她绑架了你？” “是。” 彼得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在水中向我游来，哪怕在水里我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像是香水一样的气味。 我惊恐万分地拿出匕首试图反抗，却被她直接夺走武器丢入水中。 然后，她从我身后抱住了我，勒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晕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我感受到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她嘴对嘴亲了我一下。” 第三百六十六章 面貌 “亲了你一下？” 李昂眉头一皱，“就这？” “还要怎样啊？！” 彼得有点崩溃地抱住了头，“你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孤身一人沉没在在漆黑无垠的广茂深海中，身边只有一条一条恶形恶状、狰狞丑陋的人鱼。 它甩动着绵长的荧光绿色尾鳍，悬浮不动，向两侧歪斜的双眼，用贪婪嗜血的眼神默默注视着你，伸手将你拖拽向无底深渊。 你试图呼救，然而海面上是猛烈的狂风暴雨与狂怒浪涛，声称永不沉没、绝对安全的巨型游轮在此起彼伏的海浪里仅仅只是一叶扁舟， 没有人能听到你的呼喊与求救...” 也许是那段经历实在是太过深刻，身为执政官之子的彼得都忘记了现在的鲁恩王国，坚决不能将其他生命称作是“恶形恶状、狰狞丑陋”， 只能说是“长相外表与现代社会主流审美有所区别，具有一种独特的高级气质、风格和形象” 好在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在意这一点，哪怕是身为摩利城反歧视协会会长的执政官夫人都不甚在意。 彼得絮絮叨叨地说着，脸上的神情愈发惊恐， 李昂前倾身躯，用低沉肃穆的语气说道：“不要慌张，你现在在摩利城，你很安全。有我们在，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你。” 也许是李昂的安慰起到的作用，彼得将手穿过蚊帐，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孤岛的沙滩上，海平面那边有一艘救援船向这边驶来。” “没有看到那条人鱼么？” “没有。” 彼得摇了摇头，“我被救走之前，还专门看了一眼那片海滩。海滩上只有坚固锋利的砂砾与黑色的礁石，以及被洋流冲到沙滩上的树木枝干与各类人造垃圾。 并没有发现人鱼移动留下粘液。” “这样啊...” 李昂点了点头，翻阅着手头上的资料，没有表露出更多的情绪。 这个世界，确实是有美人鱼的传说的，基本上都流传于远洋航行船员口中，以及一些隐秘组织的神秘学典籍上， 没有实体标本，也没有得到官方的确切证实，只是传说。 人鱼，或者说塞壬，是外形为半人半鱼的神秘生物，经常出现在海岛礁石，或是航行于远洋的船舶周围。 所有目击者报告的人鱼都为女性，她们拥有天籁般的歌喉以及充满魅力的外表，常在浓雾中用歌声诱惑水手而使航船触礁沉没，并会吃掉掉入水中的航海者， 一些水手声称他们曾经从人鱼的嘴下逃出过升天，但进一步的调查显示，这些水手无一例外都是吹牛的蠢蛋或是嗜酒成瘾、满口胡言的酒鬼。 李昂翻动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彼得先生，你所说的内容，似乎和以往的目击记录不太一样啊...” “你不相信我。” 彼得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李昂笑了笑，“倒不是不相信，不过那条人鱼就仅仅只是亲了你一下么？没有做出更加，唔，密切的行为么？ 假设船上的窥探视线来源于那条人鱼，她仰慕你的容颜，并在危急关头救了你一命， 那么在海难当中患难与共的两人，很容易擦出什么爱情的火花...” “呕——” 似乎是联想到了那种画面，彼得干呕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巴，气愤地说道：“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衣物只是被浸湿了，并没有凌乱痕迹。 而且，我也不觉得那...那个怪物是个正常的爱慕者。 我回到鲁恩王国之后，依旧能感觉到那种跗骨之蛆一般的阴冷窥视。” “哦？” 李昂一挑眉梢，“没停止过。” “没有。” 彼得摇摇头，“无论我去了哪里，都摆脱不了窥视。哪怕是在我自己的家里面，在这座高高的塔楼上面，也时常能感觉到。” 这就有意思了啊， 李昂饶有兴致地搓了搓下巴，摩利城的执政官，事实上也就是原本的城主，不仅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也能调用大量的神秘侧力量。 在这座宅邸之中，潜藏了至少五名以上的施法者，其中三人的力量等级不在森林女巫老多萝西之下。 这种规模的施法者队伍，别说区区的一条人鱼了，就是嗜血残暴的双头奇美拉也能轻松拿下。 李昂用钢笔的末端，敲打着书本，喃喃自语道：“人鱼是通过水源来移动的吧，这里距离最近的河流也有近千米远，小型的水渠池塘什么的，也已经搜索了数遍，并设下了铁质栅栏，安排人巡逻。 这间密室内外也有专人保护，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听到李昂的话语，彼得脸上露出了不知道是不被信任的愤怒，还是无可奈何的痛苦神情，轻声说道：“果然...你也相信是我疯了么？ 也许，我就真是那么幸运吧，被海浪从船上卷走，一路漂浮着流落到了海岛上。 什么人鱼，什么窥视，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假象... 我的归宿，应该是精神病院才对...” 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执政官夫人最是心疼，下意识地就想小跑过来抱住儿子， 好在被丈夫一把抓住了手腕。 从刚才开始就保持着冷漠态度的执政官，敏锐地感觉到，这位东方僧侣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看得多么严重。 要么他是个不知事情轻重缓急、无视执政官威严的蠢货， 要么，他就是真有能够解决问题的信心。 “总之，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大致明白了，今天晚上你就安心睡吧，我和我的徒弟们会在屋外等候。” 李昂收起纸笔，微笑着对彼得说道：“幸运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就能看一看人鱼的真面貌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跑路 “你有办法了？！” 彼得一脸兴奋地拉开蚊帐，兴高采烈地问道。 李昂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而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自己的队友和执政官等人使了个颜色，示意众人离开房间。 等到房门重新锁上之后，李昂看向执政官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这次的事情，很难处理。” 秘书皱着眉头，迟疑地问道：“大师，你的意思是...” 李昂摇了摇头，看向执政官，“执政官阁下，令郎恐怕不是精神疾病，而是真的被一条心怀不轨的人鱼缠上了。” “是么...” 听到李昂的肯定，执政官也不知道是该因人鱼担忧，还是该为自己儿子不是精神病而庆幸， 不过他久居高位，见惯了欺骗隐瞒，特别是在这种他也不是很了解的领域，自然不可能彻底相信这位突然出现的僧侣。 便点了点头，平静问道：“那阁下是打算...”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李昂搓搓手掌，“今晚，让我带顶替令郎，看看那个人鱼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 ———— 宅邸休息室内，约翰·乔伊斯、茱莉亚与鲍勃烟鬼，都坐在沙发上，翻阅着宅邸之中开放给外人看的书籍资料。 几张沙发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与人鱼有关的神秘学典籍，还有宅邸本身的建筑结构图纸。 出于某种羞耻与反抗的情绪，几人已经替换掉了原本李昂给他们安排的《西游记》风格衣服，换上了正常的西装服饰， 当然，他们几个敢这么做的原因，主要也是李昂现在不在休息室内，而是去了宅邸外面，勘察一下地形。 “吱” 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原本保持着闲适坐姿的几人下意识地直起了身子，看向门口。 李昂走了进来，关上门后随意挥了挥手， 茱莉亚立刻会意，双手合十拍了一掌，然后分开，大拇指彼此相对，构成了一个三角形。 无形力量迅速扩散， 在场玩家立刻感觉周围“寂静”了不少，无论是脚踩木板的吱呀声，壁炉里噼啪爆裂的木头燃烧声，还是透过墙壁传来的远处人声， 都变得微不可闻。 这是茱莉亚的某项技能，能够制造出一个相对隔音的结界，搭配其他混淆视听的技能， 能够有效方式防止窃听，让里面的人放心交谈——这座宅邸里面可是藏了好些施法者的。 隔音结界设置好之后，茱莉亚便朝其他人点了点头， 李昂找个了位置坐下，随意说道：“我去外面逛了一圈，用碎片扫了扫，没有看见有人鱼的踪迹。” “果然没有么...” 约翰·乔伊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鲍勃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烟鬼则张张嘴巴，欲言又止。 李昂看到众人拘束的样子，笑着摆了摆手，“我怎么感觉我一来，你们就都没有什么活力啊，怎么，你们很怕我么？” 一边说着，李昂一边抬起袖口，露出袖子里面一条肥胖的、有着密集黑色复眼的、身上遍布植物触须的憨态可掬白色蠕虫。 鲍勃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连忙憨厚地笑道，“...哪有，哈哈哈。” “是啊，怎么可能呢。” 约翰·乔伊斯微不可查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尴尬地笑道：“我们是个密不可分的团队，更是一个团结友善的大家庭， 能在茫茫人海中匹配到一起，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呢？” “是啊是啊。” 烟鬼看着那条半截身子爬出李昂袖子的蠕虫，疯狂地点头认可道。 李昂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会怪我独断专行，不和同伴商量擅自接下委托呢。” 约翰·乔伊斯急忙说道：“当然不会，我们一直认为团队能走到今天，都是刀哥您领导得好...” 李昂抬手打断了约翰·乔伊斯的奉承，“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你们想知道，如果美人鱼没有出现，我们该怎么办？” 约翰·乔伊斯与鲍勃面面相觑，犹豫着点了点头，说道：“按照那位公子哥的描述，我们这次八成是遭遇到了小美人鱼这一则童话故事，按理来说应该会很顺利地触发遇见美人鱼。 不过，如果计划出现偏差，人鱼没有出现，执政官那边...” “那边无所谓，如果人鱼没出现，我们就说判断失误了，直接解除和他们的雇佣关系即可。” 李昂摊了摊手，“我连跑路前的台词都想好了。 声明：人生有梦，各自精彩，我在这里正式宣布与执政官之子彼得的雇佣关系。感谢他一直以来的努力。相聚有时，后会有期。 无论何时，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他未来的决定与安排，也祝福他能够在未来的道路上，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收获自己理想的人生！” “？？？” 几名队友一脸懵比。 约翰·乔伊斯甩了甩脑袋，将蛋疼菊紧的思绪甩出大脑，续而问道：“那如果执政官坚持让我们继续蹲守在这里怎么办？我们可浪费不起时间啊。” 李昂微微一笑，“这个好办，扯个理由就说我们无法胜任如此艰巨的任务，然后推荐给执政官另一名够资格的人选。” 茱莉亚下意识地问道：“谁？” “老多萝西啊。” 李昂理直气壮地再一次出卖了森林女巫，“她可是享誉几大王国的知名施法者，实力不行名气来凑嘛。 反正她已经吃了一条虫子，相信她应该不会蠢到出卖我们的。” “...” 约翰·乔伊斯沉默片刻，想到了那位被留在旅馆之中的森林女巫，怜悯了她三秒钟的时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如果老多萝西被“卖”给了执政官，等待她的绝对是死亡。 哪怕她真的能够超常发挥，独自解决人鱼时间，事成之后，八成也会被眼前的僧侣引爆体内的蠕虫，当场死亡，以防止情报泄露。 高于水平线的良知与节操，对于一名在杀场游戏里摸爬滚打几个月的高级玩家来说，是一种触不可及的奢侈品，不仅毫无用处，还会白白害掉自己的性命。 一时间，休息室内陷入了沉默。 片刻，约翰·乔维斯深吸了口气，询问道：“那么，今天晚上我们待在那？” “我会假扮成彼得的样貌躺在房间里，你们分别在隔壁以及楼下房间保持待命，如果人鱼出现，我就大声尖叫发出暗号，让你们过来。” “明白。” 李昂吩咐好了首尾，躺在沙发上，看着噼啪爆燃的壁炉柴火，淡淡道：“现在，就等人鱼自己送上门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丈夫 夜已深，一轮弯月高悬天际，照亮下方连绵宅邸。 塔楼高处，密室的玻璃窗户反射着冷清月光，隐约间，可以透过沉重密实的黑色蚊帐，看见床榻上躺了一个人形身影。 轻微的鼾声从丝绸被褥中传来，这宁静平和酣然的声音，已有几个月没有在这间屋子里响起。 鼾声主人能够如此轻松惬意，也许要归功于木床周围地面上画着的繁琐几何图案—— 该图案整体呈八边形，由数个圆圈与斜线组成，八个角落里各放置着一盏缓慢燃烧的橘黄色蜡烛，蜡烛周围则画着一些这个世界不曾有过的奇怪文字。 除了鼾声之外，房间内一片静谧，听不见聒噪的蚊虫嗡鸣——墙壁外粘着的棉质垫子起到了隔音作用，能将那些沿着古老宅邸墙壁传递过来的远处声响尽数隔绝。 “呼...” 躺在床上的人形身影惬意地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柔软枕头当中，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那扇狭窄的玻璃窗外，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 那双眼眸默默凝望着床上的人影，良久才将视线挪开，聚焦到了木床周围的蜡烛上。 一阵微风自窗外莫名吹拂而来，所有蜡烛齐齐熄灭，只剩下灯芯徐徐升起一缕缥缈烟雾。 双眼的主人悄悄等待了一阵，然而那片魔法阵对于蜡烛熄灭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毫无波澜。 于是，它动了。 一只漆黑如墨的手掌，缓缓靠近了玻璃窗外的金属栅栏， 在即将与栅栏接触的一瞬间，直接融化成了一滩清水，轻松写意地穿了过去。 一团水球，翻滚着越过了栅栏，滑进了玻璃窗内，沿着棉质垫子一路下降，整个过程中没有留下任何水渍，就好像水球表面有着某种隔离层一样。 很快，水球降落到了木质地板上，它伸出一根触须，小心翼翼地卷起一本掉落在地上的书籍，撞倒了魔法阵上已经熄灭的蜡烛。 无事发生。 水球壮起胆子，直接用触须触碰到了魔法阵，用水源抹掉了一部分图案。 依旧无事发生。 水球终于可以确定安全，只见它向后翻滚倒退了一段距离，然后瑟缩成一团，开始快速颤抖起来。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水球迅速蒸发，最后彻底消失不见，连水渍都没有留下。 接着... 厚重蚊帐的一角，被无形力量，或者说水汽组成的无形大手，缓慢掀开了。 肉眼看不见的水汽，钻进了蚊帐，悬浮在半空当中，凝望着耸出人形轮廓的丝绸被褥。 “嗬嗬嗬嗬——” 极其轻微的、像是开水嗡鸣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水汽缓慢地拉开了被子，动作轻柔得仿佛满怀爱意的妻子在清晨唤醒丈夫一样。 接着，它就看见了穿着彼得同款睡衣躺在床上、嘴角挂着不怀好意坏笑的亚裔青年，以及他手中那把大到夸张的、向它劈砍过来的巨型镰刀。 水汽构成的轮廓，清晰感觉到镰刀上附着着的恐怖气息， 那是一种足以伤害到它，甚至能够将它一分为二斩成两截的未知能量。 水汽轮廓发出一阵凄厉尖啸，狂乱风势将木床周围的支架蚊帐直接撕裂吹飞，整座房间为之一震，不少隔音棉垫震掉落地。 它急速后退，然而双方距离实在是太近，那把反射着冷清月光的镰刀，终究是砍到了它。 “倏——” 破空声骤然而起，骤然平息， 向后退去的水汽轮廓重重砸在墙上，瘫倒在地。 它先是迅速化为水球形态，而后又化为一条...人鱼。 就像彼得之前描述的那样， 它，或者说她，有着绵长的、覆盖着荧光绿色密集鳞片的鱼尾，以及肤色漆黑的人类上半身。 和人类相比，她的躯干手臂显得更加狭长瘦削，五指之间的指缝中，长着如鸭蹼般的绿色薄膜，薄膜上附着着一层粘液——就像鱼尾鳞片一样。 粘液散发出一种海藻般的气息，但不是那种清新自然的气味，而是一种咸腥的、类似海洋生物腐烂发臭的黏腻气味，哪怕屏住呼吸，也阻止不了这种恐怖的气息钻入鼻腔。 而她的面庞.... 这张脸有些地方似乎不规则的离奇，鼻梁扁平，向上延伸出后缩的前额，但眉骨却很高，且细长狭窄。 同样细长的眼睑分布在眉骨下方，瞳孔乌黑深邃，像深海一般透露着令人不安的恶感， 最令人在意的，是那两颗眼球间夸张的眼间距， 正如彼得所描述的那样，神似鮟鱇鱼、比目鱼， 这种五官结构出现在鱼类身上已经能引起不适，复刻到人类身上，则诱导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就像被恶意扭曲的人形玩偶——稍有常识的人，则会称此类基于本能的反感为恐怖谷效应。 整体而言，这条人鱼就像是生物学上的退化样本，特别是在李昂注意到了她脖颈两旁生长着不断颤动的、粉色的鱼鳃之后， 立刻将其与传说当中的深潜者联系在了一起。 纵使以李昂的心理素质，在仔细审视完这怪物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难怪彼得会被吓得精神失常，要是在深海里被这么一条‘美人鱼’亲上一口，心智稍微不坚定一些的人类只怕会当场吓疯失了智，更别说那满口尖牙里隐隐散发出的恶臭口气...’ 越是仔细端详，李昂对于彼得的怜悯程度就越是深沉，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双手握持着镰刀，一步一步朝着瘫倒在地的人鱼走去。 此时，听到密室响动的几名玩家与宅邸施法者已经赶到——约翰·乔伊斯与鲍勃一脚踹开大门，烟鬼茱莉亚从左侧房间的暗门中走出， 两名接受执政官雇佣的施法者则从右侧房间中走出，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条人鱼身上。 这人鱼刚才被李昂一镰刀劈中了胸膛，身旁地板上溅落了大量的荧光绿血迹，但就这几秒钟的功夫，原本可以看见骨骼内脏的伤势，竟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面对一众施法者的淡漠凝视，人鱼毫不慌乱，缓缓开口说道：“我丈夫呢？” 第三百六十九章 孩子 “你丈夫？” 李昂拄着镰刀，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说彼得·泰勒？他知道自己是你的丈夫么？” “僧侣阁下，” 一名受雇佣于执政官的青年施法者一脸冷漠地说道：“这头丑陋肮脏生物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邪恶病态的气息，而且还拥有诡异强大的隐匿能力，我建议现在就消灭它....” 李昂没有在意这名施法者无礼地插话，而是饱含深意地扫了他一眼。 和彼得一样，这名施法者用“它”来形容人鱼，并且称其为“丑陋肮脏”，一点都不像普通人一样在言语中细扣PC词汇。 似乎，童话世界的施法者，和执政官这种位于社会上层的上流人士，能够轻微削弱来自冰雪女王的洗脑影响啊... 李昂看了施法者一眼，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直接杀死人鱼的计划， 开什么玩笑，小美人鱼可是《安徒生童话》当中最为著名的故事之一，眼前这头魔改低配乞丐破产版本的美人鱼，再怎么说也是童话世界的公主， 李昂可是那种雁过拔毛焯水煮了吃的抠门狂魔铁公鸡，哪怕是石头也能压榨出最后一丝价值，碰上一只神奇生物加上公主，怎么可能直接消灭掉。 “对于如何处置他，我自有判断。” 李昂朝着施法者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人鱼，“回答我的问题，彼得·泰勒知道他是你的丈夫么？” “当然知道。” 倚在墙壁棉垫上的黑色人鱼没有任何的慌张恐惧，她伸出长着蹼的手掌，将海藻粘液涂抹在伤口上，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们是很恩爱的一对，是天造地设的夫妻，彼此交换了心脏的鲜血。 这对于我们人鱼而言是极为严肃的仪式，现在哪怕是天神都无法将我们二人分开。” “心脏的鲜血？你划开了彼得的胸膛，然后用你手上的粘液愈合了他的伤势？怪不得按照之前医生的体检记录，他的胸口有个微不可查的手术伤口呢。” 李昂咧嘴一笑，“不过你说你们是恩爱夫妻，这话从一个跟踪狂嘴里说出来，没有什么正式感啊。” “我不是跟踪狂。” 黑人鱼眉头一皱，两颗眼间距极大的眼球，齐齐翻了个白眼，“这是你们人类的定义。 对于我们人鱼而言，求偶本来就是一种源于生物天性的本能，喜欢那个男人就跟踪他，追求他，不用在意他人的目光，不用受到所谓礼法的限制禁锢。 用你们女王的话来讲，这可以说是一种更加纯粹和自然的生活方式，绝对不应该受到歧视。” 李昂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梢，这黑人鱼比他想象得要“聪明”，甚至能够引用冰雪女王的PC宣传，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如果现在是在法庭上，说不定童话世界陪审团还会因为她的这番话，而判她无罪。 “而且，和我的同胞相比，我已经算得上是节制、克制、腼腆。” 黑人鱼用沙哑但清晰的声音，平静淡然地说道：“从我在海洋中看到彼得的第一眼起，我就决定了要让他做我的丈夫。 我在海中看着他倚着桅杆眺望海面， 白天，我化为水汽看着他饮食，行走，舞蹈，阅读， 夜里，我化为鱼形，趴伏在他舱室的窗外，用手指和尾鳍轻轻拍打着船舱哄他入眠。 有时候我还会化为水汽，钻入窗内，在他呼吸时滑入他的肺里，感受着他对我温暖温柔的爱...” 说着说着，人鱼那张怪异的面庞逐渐浮现出“柔和”的表情，然而在场几人都只觉得浑身一震，恶寒不已。 还真是恶心他妈夸恶心——好恶心。 李昂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人鱼毕竟是另一种生物，生理心理社会文化各方面都与人类大相径庭， 在人类看来病态的行为，在人鱼眼里说不定就只是正常的求偶。 李昂随意问道：“按照以往对人鱼的目击记录，你们似乎有着杀害水手的行为，这也是求偶的一环么？” “大部分时候是这样。” 黑人鱼平静说道：“人鱼是个平和的种族，我们生活在海洋深处，与世无争，对于人类的文化没有兴趣。 只是我们全员都是女性，为了繁衍生息，就需要用歌声去魅惑过往的水手——绝大多数水手都会在事后被直接吃掉，因为我们人鱼繁衍的过程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 就跟陆地上的螳螂一样。 除了求偶之外，人鱼袭击水手有时也是为了泄愤报复，因为渔船经常过度捕捞，残杀对我们很友好的海豚鲸鱼。 有时候则是因为饥饿——人鱼的食物就是鱼类，当食物来源稀缺时，就会找上过往船只。他们就像盛满食物的罐头一样，方便下手。 不过我和我的同胞不一样，我绝不会伤害我的爱人...” “不会伤害？” 那名受雇于执政官的施法者冷笑道：“那场突如其来的海难，难道和你没有关系么？” “那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人鱼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谁能够准确预测海上的天气，就算是我们人鱼也不行。 况且，是我从滔天巨浪中救下了彼得，把他安全地带到了孤岛上， 甚至我还忍着心碎成碎片的痛苦，引导你们的搜救船只，找到了他。因为我相信只有回到故乡，才能让他免于心神崩溃。” “...” 施法者一时间有些失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提起气势，再次质问道：“那现在呢？你把他送了回来，却还是纠缠着他不放，难道你要彻底折磨死他，你才开心么？” “我知道。” 人鱼的脸上露出了痛苦无奈的表情，“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放他离开，可是，我实在忍受不了对他的思念与爱。 我抛弃了我的同胞，顺着洋流悄悄来到的陆地，潜藏在这座城市的肮脏河流当中，只有夜晚的时候，才敢化为水汽，凝望着我的爱人， 我孩子的父亲。” “等等！” 青年施法者的眼睛陡然睁大，“你说什么？！孩子的父亲？！” “对啊。” 黑人鱼脸上露出了痴痴的笑容，只见她伸出瘦削手掌，缓缓抚摸着小腹。 第三百七十章 父亲 情况，再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按照之前的计划，蹲守到美人鱼的李昂等人，应该在第一时间消灭掉这头心怀不轨的怪物。 然而，在听到更加劲爆的消息之后，就算是对执政官忠心耿耿的两名施法者，也说不出要将黑人鱼直接杀死的话语了。 血脉，传承血脉对于贵族而言，是仅次于延续家族荣耀的使命， 哪怕黑人鱼肚子当中的是个私生子，是个人类与怪物的私生子， 那也不是施法者这样的区区一介仆人，能够随意处置的。 青年施法者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在得到后者的点头示意之后，朝李昂低声说了一句，“僧侣阁下，我去请示执政官大人。” 李昂点了点头，稍微侧过半步，让青年施法者小跑着离开密室。 此时，执政官应该和自己的夫人儿子，位于宅邸的另一端，接受其他施法者的保护，静静等待着李昂这边出现结果。 既然青年施法者去找了执政官，李昂也不急于一时，拄着镰刀随意问道：“你的鲁恩王国语言说的很不错，是人鱼部落中有人教你的么？” 杀场游戏系统自带翻译，不过从人鱼的嘴型以及两名施法者的表现来看，她说的是官方语言，而不是叽里呱啦的鸟语。 “不是。” 黑人鱼摇了摇头，“我的部落很讨厌人类，厌恶人类的一切。也只有部落当中的祭司，我的家庭教师，愿意记录下人类的文化。不过她不肯教我，估计是怕我产生对人类的好奇。 我也是在来到这座城市以后，通过化为水汽倾听城市人类的交谈，学习了你们的语言。 用人类的话来讲，人鱼是个天生聪慧、学习能力极强的种族。 更何况，我是部族当中的天才。” 天才？ 李昂不置可否，继续问道：“祭司是你的家庭教师？你算是人鱼当中的公主？” “如果你把部落成为王国的话，那么我确实是公主。” 黑人鱼点了点头，明明是一副瘫倒在地的模样，却透露出一种高傲矜持的气息，“按照人类的世俗观念，彼得在身份上恐怕还无法与我相比。 不过我不会在意这一点，就像彼得不会在意我的身世一样，我们彼此相爱。” 就在黑人鱼自我沉醉的时候，楼道里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李昂不用探头到门外，凭借脚步声就大致猜出了几人的身份。 片刻，那位青年施法者，与一位面无表情的同僚走了进来， 他们先是拿出一副石质手铐给人鱼铐上，然后又拿出了一个玻璃漏斗与试管，按住不断挣扎的人鱼，利用漏斗将试管当中的紫色药剂灌入了人鱼嘴里。 几名玩家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石质手铐估计是用来禁锢施法者的道具，而那份紫色药剂，八成也能削弱施法者的能力。 该说不愧是贵族世家么，家底就是丰厚。 饮下魔药之后，人鱼迅速衰弱了下来，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有些费力地呼吸着，被镣铐束缚的双手耷拉在地板上。 踏踏踏， 走廊中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回，执政官带着妻子儿子，在几名施法者的簇拥下，走进了密室。 执政官先是面无表情地扫了地上的人鱼一眼，被对方的丑陋稍稍惊到之后， 便朝李昂微微颔首，表达了感谢，“非常感谢你，尊敬的僧侣阁下，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可以去找我的秘书领取酬劳。 泰勒家族有债必偿，我们不会忘记你的贡献。” 言外之意，就是要请李昂这些东方僧侣离开这里， 泰勒一家，要关起门来处理家务了。 听到执政官的保证，约翰·乔伊斯和茱莉亚等人，都拼了命地朝李昂打眼色。 我靠，按照约翰等人的预想，在这个时代被一条黑人鱼怀上泰勒家族血脉，对于执政官家族而言无疑是一种无法承受的丑闻， 这群东方僧侣知道了丑闻，理应被杀人灭口，埋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现在执政官没有想杀他们的意思，还要按照之前协商支付报酬（也就是帮他们清空教堂），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们的眼睛出了毛病么？为什么要朝我一直抛媚眼？” 李昂瞥了眼疯狂使眼色的队友，嘿嘿一笑，气势毫不占下风地对执政官说道：“执政官阁下，我觉得我还是留在这里更好。 可以作为第三方，提供解决问题的意见与建议。 更何况，鲁恩王国东方的近海海域之中，也有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 李昂没有直接明说，不过其他队友都听得出来，所谓的“感兴趣的东西”，应该就是第六片魔镜碎片（第一二片已经搜集完毕，三四五片都在摩利城附近） 听了李昂的话语，执政官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保持着长久的沉默，久到约翰·乔伊斯等人都要忍受不了、准备出手的时候，才缓缓开口说道：“那您就留在这里吧。” “呼...” 约翰·乔伊斯等人默默松了口气，后退几步，为执政官手下的施法者让出了位置。 这一过程当中，茱莉亚明显注意到彼得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估计是之前那位青年施法者，已经向执政官一家汇报了情况。 “那么，” 执政官坐上了手下搬来的椅子，端坐在黑人鱼前方，淡漠问道：“你的孩子，是什么情况？” 黑人鱼有些费劲地抬起头，冷淡说道：“是我和彼得的孩子。” 执政官不置可否地用手指敲了敲座椅扶手，甚至没有看向旁边怯懦地盯着地板的儿子， （此时，李昂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张椅子，翘起了二郎腿，愉悦地欣赏着这幅豪门恩怨景象） 执政官沉默片刻，缓缓说道：“那些把彼得带离孤岛的水手告诉我，当时彼得上身的衬衣敞开，但裤子与裤子上的腰带，完好无损。” “呵，” 黑人鱼冷笑着说道：“你把我想成了什么？没有廉耻的动物？我永远不会那么做！” “那是怎么回事？” 执政官冷笑道：“未婚先孕的圣子降生？如果你再不说，我就会让人把你放在砧板上，像对待鱼类一样，剖开你的肚子。” “...” 黑人鱼沉默片刻，扫了眼那位低头看向地板的彼得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半，前伸脖颈。 她的举动让施法者们紧张了起来，他们各自拿出武器，预防着人鱼暴起或隐匿。 然而，黑人鱼只是不断干呕着， 在所有人的注视当中，人鱼的腰腹缓缓鼓涨，接着是胸腔、脖颈、喉咙、口腔.... “呕！” 最后，人鱼吐出了一个蛋。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有着透明外壳的蛋，蛋内盛满了同样透明的液体，以及....一大堆鱼卵。 “鱼类将卵产至体外，胚胎发育在体外进行，胚胎发育过程中完全依靠卵内的营养物质。” 黑人鱼一脸淡定地说着，“人鱼的繁衍方式，是体外受惊， 我在海里，帮彼得来了一次传统手艺，然后我就怀孕了。”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看着那颗蛋，瞠目结舌。 只有李昂，在短暂的思索过后，看向了同样震惊的彼得，笑着说道：“恭喜你啊，你老婆生了个蛋。”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外交 很可惜，彼得并不是陈塘关总兵李靖，不能一脸微笑地反问李昂：“生了么？太好了，我夫人生了个男球还是女球？” 彼得就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双目无神，仿佛大脑中就只剩下了那颗巨大的、盛放着无数粉色鱼卵的蛋。 唔…他的惊愕情绪里面，没有初为人父的欣喜兴奋，只有生理心理上的厌恶，与恐惧。 然而，那条黑人鱼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将透明的蛋放在腰腹上，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抚去上面粘着的海藻气息黏液，像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在哄自己的孩子入眠。 现场依旧鸦雀无声，只剩下窗外传来的微不可查的虫鸣鸟叫，与溪水流动声响。 “...” 执政官冰冷地扫了那没蛋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淡漠说道：“我不会允许，泰勒家族的血脉一这种方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等等，执政官阁下，我建议不要把话说太满哦。” 李昂开口，打断了执政官的话语。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李昂，懒散地双手相搭，十指相对，随意说道：“我个人的意见，是再仔细询问一下这位人鱼公主，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信息。” 执政官眉头紧皱，阴鸷双眼盯着李昂，“什么意思？” 李昂摊了摊手，“请不要怀疑我，我可不是什么您的政敌派来搜集证据伺机陷害你的间谍。 刚才的意见，仅仅只是我作为一名僧侣，提供的善意提醒。 我不希望看见悲剧发生，更何况仔细的问询，有助于减少不幸发生的概率。” 原版的小美人鱼童话，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故事。 美人鱼为了再次见到王子，从魔女那里求来了能够将鱼尾变成双脚的魔药，饮下魔药之后，美人鱼上岸找到了王子，但是因为魔药的副作用，她无法开口说话， 只能看着王子因为误会，误以为是另一个女孩救了他，并准备和那个女孩结婚。 伤心欲绝的美人鱼坐上了回到海洋的船，在船上听到了姐姐们的话语，说她们用头发从魔女那里换来了一把宝剑，只有用宝剑杀了王子，才能避免她成为泡沫，就此死亡。 故事的结局，自然是美人鱼无法下手，最后成为了五彩缤纷的泡沫。 乍看上去，这是个单纯凄美的爱情故事，有情人最终不能成为眷属，但如果仔细思索，有些地方还是很令人怀疑的。 比如为什么会有只要用剑杀死王子，并将其血涂抹在脚上就能恢复人鱼的诡异设定，为什么魔女既能拿出副作用极大的魔药，又能拿出作用离奇的宝剑，美人鱼死后，人鱼王国会不会向地上人类进行大规模战争。 原版童话的文字不多，这些设定都只能靠玩家自行脑补， 结合这黑人鱼的描述，海底的人鱼国度说不定有着相当庞大的规模，如果能利用好了…对于玩家们攻略剧本益处颇多。 约翰·乔伊斯等人也明白了李昂的打算，第六块魔镜碎片就在鲁恩王国的近海海域。 “咳咳。” 李昂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看向黑人鱼随意问道：“这些鱼卵大概有…二百七十个？” 人鱼纠正道：“二百七十三个。” “什么时候能够成熟？成活率怎么样？” “四个月后。届时她们会破卵而出，但是还在蛋壳内，她们会保持着半人类胚胎半鱼的类似蝌蚪形态，在蛋壳中生活两个星期，吃掉卵囊，接着吃掉蛋壳。那时候她们就能生活在海洋里面，接受部族的庇护。我们人鱼拥有自己的文明，不是蛮荒无礼的野兽，能够保持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存活率。” 李昂点了点头，“人鱼的性别都是女的吧？” “在吃掉蛋壳阶段，她们就会成为女性。那时候她们只有一截指头那么长，需要花和人类一样漫长的时间，来进行成长。等到十六年以后，她们会有一米三长的鱼尾，这时她们才能离开部族的居住区，在母亲的教导下外出进行狩猎。” “唔…”李昂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十六年时间，百分之九十九的成活率，你们的人口，或者说鱼口没有爆炸么？” “你是说族群人数太多导致生存资源匮乏，致使文明覆灭？” 人鱼摇了摇头，“对于我们人鱼而言，求偶是一种本能，但是繁衍却是一种义务和责任。只有最优秀的个体才能被允许产下鱼卵，一些没有达标的人鱼，会主动放弃生育的权利，接受手术。或是在产下蛋时，主动将其毁灭。” “等一等！” 执政官夫人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搂住了儿子颤抖的手臂， 锐利如刀的眼神，在李昂与人鱼间来回挪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生物学调研么？我们讨论的是泰勒家族未来血脉的问题。” 李昂看了这位夫人一眼，没有说话，反倒是执政官轻咳了一声，呼唤起妻子的名字，“丽莎，让他们说下去。” “什么？” 执政官夫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丈夫，“难道你不应该下令逮捕这条…这条人鱼，和这个满口胡言的东方僧侣么？” 李昂轻笑着叹了口气，随意说道：“如果说这位人鱼来自于一个野蛮无智、族群个体稀少的原始部落，那确实是可以将其逮捕并秘密处死的。 毕竟以前贵族们传统的娱乐方式就是狩猎野外的豺狼人族群。 不过，尊敬的执政官夫人，要注意按照这位人鱼的描述，她们能够在几个月的时间内流利掌握一门语言，而且还拥有不可思议的神奇天赋， 族群的繁殖方式虽然猎奇，但却极为高效。 试想一下，如果她们个个都能保持施法者的能力与高效的繁殖速度，那几乎就是一整支全民皆兵的施法者军团。 一旦人鱼文明对人类抱有敌意，鲁恩王国将面对一个强大到可怕的敌人。 而引发此次危机的泰勒家族，将永生永世成为鲁恩王国乃至人类的罪人。” 李昂的描述，让执政官夫人的脸色瞬间煞白， 能够爬上这个位置的也许会有德不配位的蠢货，但不会存在不能权衡利弊的白痴。 李昂欣赏着执政官夫人的惨淡表情，笑着说道：“也就是说从刚才那一刻起，这不再是一场家庭伦理纠纷，而成了一场必须慎重处理解决的地外文明外交事件。” 第三百七十二章 劝解 地外文明，明明是指存在于地球以外的外星文明，不是说陆地之外的文明好不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玩梗和乱用词语啊？！ 约翰·乔伊斯等人在心中疯狂吐槽，脸上却不敢露出任何蛋疼菊紧的表情，生怕引起执政官的注意，或是被李昂记住，在以后的旅程中被穿小鞋。 “外交事件…” 执政官夫人喃喃自语着这个词汇，无视了身旁儿子拉她袖子的动作。 渐渐地，这位贵妇人脸上惨淡的神色，被喜悦与兴奋所取代。 她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掌，朝李昂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所有外交事件，都必须要最大程度地进行重视，慎而又慎地进行解决。” 李昂微笑着说道：“这位人鱼，想来也没有持有鲁恩王国国籍，按理来说也算是外国人。 鲁恩王国历来对待外国友人，都是很友好的，不会轻易谈什么打打杀杀，那样太伤和气。” 执政官夫人两眼发亮，面带微笑地对黑人鱼说道：“对对对，外来皆是客，我们鲁恩王国的民众一向好客，从不会主动伤和气。” 彼得双目圆睁，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可是妈妈！她犯了尾随罪！侵犯了我的个人隐私，在我昏迷状态下进行了…不可描述的卑劣行径，差点害我精神衰弱！” “什么尾随罪？” 执政官夫人眉头一皱，拍了一下儿子的手背，“那是在公海上发生的事情，而且这位人鱼小姐对于人类的法律并不了解，不知者无罪嘛， 更何况她还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啊？” 彼得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分分钟就被亲妈这么卖了，听她的意思，她不仅不再介意泰勒家族的血脉被污染，反而还积极万分地撮合起他与这条…怪物。 “可是…” 彼得还想再争辩，他母亲却不耐烦地拖着儿子走到门外，一脸严肃的教训道：“彼得，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看到她进入我们的家门， 但现在这已经变成了一起外交事件了，懂么？ 她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她自己，更意味着一个规模未知、很有可能极为庞大的未知国度。 如果你能和她好好相处，帮助鲁恩王国与人鱼王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这将是不亚于冰雪女王陛下征服巨人族的伟大功绩！ 泰勒家族，将笼罩在无与伦比的荣耀当中。 你的父亲，也可以更进一步，甚至…下一任鲁恩王国执政官的位置，也未必不能竞争。” “可，可…” “没有什么可是的。” 执政官夫人面色一肃，“所有的家族成员，都要将维系家族利益为第一要务。必要时，要做出必要的牺牲。” 听到母亲的教诲，彼得紧紧抿了抿嘴唇。家族利益优先，这句话他从小听到大，根本没有勇气去违背反抗。 看到彼得沉默不语的样子，执政官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脸颊，长叹一声，“好了，打起精神，如果你介意她的长相…妈妈听说在某个隐秘教派哪里，有一种可以改变人的审美观的魔药， 到时候想办法给你弄一瓶来就是。” 彼得默默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回到密室中，却发现执政官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又搬来了一张沙发，让黑人鱼躺在上面，几人其乐融融地交谈着什么，气氛非常和谐。 执政官夫人像一名老练的政客，摆出和睦友善富有亲和力的微笑，“你们在谈什么？” “我们在聊人鱼王国与鲁恩建交的事情。” 执政官微笑着对妻子说道：“玛利亚，也就是这位人鱼小姐，是人鱼女王的第二百零八个孩子，也是最小的、最宠爱的一个，是未来的人鱼王国女王。 她对于地上人类文明的造物非常感兴趣，认为双方能够互通有无，相互促进， 在不远的未来可以发展成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实现两国关系质的提升，共同开启双方共同发展的新时代。 彼得与玛利亚的婚姻，不仅仅是一对新人的婚姻，也是人类与人鱼友谊的见证，将赋予双方关系新的定位与内涵。 对于两方关系发展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在更大的蓝图上，可以说有利于全世界的和平稳定与繁荣。” 执政官的这席话说得极有水平，一般人根本听不明白， 只是看到彼得进来以后，黑人鱼明显有些紧张，稍微端正了一下坐姿。 执政官严厉地扫了儿子一眼，彼得勉强鼓起勇气，与黑人鱼对视，笑容比哭还难看地打了声招呼。 也许是孕妇的脾气都有些古怪，刚才彼得一直畏畏缩缩，人鱼都没什么表现， 在彼得勉勉强强打了招呼之后，人鱼反而脸色变得伤心欲绝了起来，低垂着头，“看来，彼得似乎不怎么喜欢我呢…” 看到人鱼陷入自闭，执政官连忙安慰了一阵，然而他的安慰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治好咳嗽了一下，示意旁边李昂开口说话。 李昂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朝执政官露出“我懂”的眼神，平和地对人鱼说道：“”玛利亚，不要太为渣男难过，女人要坚强起来，靠别人，你永远是公主。 靠自己，你才是女王！” “？？？” 执政官一脸懵逼地看向李昂，我让你小子劝她，没让你这么劝她啊！ 然而李昂还在劝，“有位叫做米古的哲人曾经说过，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你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看他爱不爱你，就看他能给你多少钱花， 看他爱不爱你，就看他能容忍你有多作。 看他爱不爱你，就看他能不能给你清空购物车。 男生爱一个人到满分是什么样的？买房钱我一分不出，他应该自己奋斗，加上他父母半辈子的积蓄，买的房子要写你的名字，不然就是不爱你，算计你。 我听说我一个女性朋友，还是离异的，家庭不太好，无业，开了个小店卖杂货，最后40多找了一个比她小14岁的男人，特别帅，留学回来的，家里又有钱，坐的豪华马车，对她也特别好。 还有另一个女性朋友，37岁的剩女，家是农村的，经济条件很一般，在一个小公司做秘书。不久就找了个富二代，还是家里有矿的那种，可能富二代玩太久了也累了吧，然后就在一起了。 还有一个剩女，34，中专毕业，胖黑矮，农村家庭，父母有疾病，但她在坐火车的时候和车长认识了，那车长白，瘦高帅年轻，现在两人幸福地在一起了， 所以说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标准和选择，绝对不能被他人影响。 不就一个执政官儿子么？离了，找个新的，咱不受这气。” 第三百七十三章 整容 来自现代地球各个公众号的毒鸡汤，直接听懵了黑人鱼以及一帮围观群众。 执政官愣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拼命地朝李昂咳嗽，使眼色，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小老弟，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李昂也反应了过来，现在好像不是很适合效仿拳师打拳， 只好扭过话题，有些生硬地对黑人鱼说道：“人鱼姐妹，爱一个人，就好像一具摆放在自家客厅正在发酵的零碎尸首一样，是藏不住的。 不要因为自身条件而感到怯懦，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黑人鱼看了一眼彼得，“可是...” “嗨，你不就是担心自己的长相，可能不符合这个时代一部分人类狭隘的审美取向么？” 李昂一脸正气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可是有不少功能非常奇特的魔药。有些魔药能够改变人的审美，有些魔药能够改变人的肤色， 有些魔药，甚至软化硬化骨骼，配合精湛的外科手术，甚至能够改变骨骼结构，从而调整脸型。” 听到李昂的话语，执政官连忙补充说明道：“彼得是一个有着多元文化审美观念的小伙子，不会那么狭隘。 顺带一提，我们泰勒家族并不反对或排斥整形，我的夫人所经营的一家以非盈利为目的的诊所，就有提供整形手术。 我们一致认为，一些因为长相而被社会边缘化或者自以为被边缘化的人们能够通过整形来增强自信——这个社会应该为狭隘的审美而羞愧。” 李昂看了执政官一眼，没有接着往下说，从他目前掌握的资料上来看， 这个世界虽然对超凡能力的开发程度不高，但魔药水平确实值得称道， 一些魔药甚至不逊色于杀场系统出品的消耗型道具。 森林女巫老多萝西提供了不少魔药种子与种植、培育、炼制方式，不过区区一个被通缉女巫的珍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执政官所在的泰勒家族， 这种当地狗大户相媲美。 如果能从执政官或是黑人鱼那里敲一笔... 李昂眼中再次闪过那种雁过拔毛的抠门神色，约翰·乔伊斯等人眼看不好，生怕这位杀神队友又起了什么坏心思，破坏当前稳定下来的局面， 连忙开口声援道：“是啊是啊，人鱼小姐你本来就很美，要对自己抱有自信。” 听见约翰·乔伊斯睁眼说瞎话，把黑人鱼的印斯茅斯之貌形容成很美， 李昂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悟空，大人间讨论小孩子插什么嘴？再乱说话，为师就把你压在五指山下，这一次屁股朝外。” 毛个屁股朝外啊！你是受了什么文艺作品的影响啊！ 约翰·乔伊斯心中疯狂吐槽，脸上却还保持着尴尬的笑容。 其实李昂自己就能做整形手术——哪怕在没有医疗器械的情况下。 随着理智值与熟练度的提升，现在的李昂已经能够利用生物母版高效地做出各种骚操作， 创造生命、改造物种是最难的， 强化身躯次之， 治愈疾病再次之（哪怕不利用神明印记，只利用生物母版，李昂也能够治愈除了大脑之外的绝大多数疾病。基本就是哪里生病了切除哪里，然后长出新的器官来）， 单纯的整形整容，反而是最简单的。 隆胸、吸脂、除皱嫩肤、眼眉颧骨改造、鼻部调整... 哪怕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或是体重一百五十公斤的肥宅，也能分分钟被李昂整形成十六岁光鲜亮丽随时都能出道成为偶像的千年一遇美少女。 嗯...要不是之前李昂没有遇到过身份暴露的特殊状况，以及李昂自己还有节操下限，说不定他就试着整个女神外表玩玩了。 到时候整个比王丛珊还漂亮的外形，假装自己的女朋友，班长恐怕要气到原地昏过去... 当然，李昂现在也还说不清楚，生物母版的改造，到底是怎样一种原理。 一个衰朽不堪的灵魂拥有了健康年轻身躯，这样的存在能否算作长生不死？ “总之，玛利亚，既然彼得已经接受了你，以后你就现在这里住下，好好养胎吧。” 李昂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沉声说道：“魔药或是整容什么的以后再说，保住大人同时保住小孩是最重要的。对了，你来到鲁恩王国的时候有跟家里说过么？” “...没有。” 黑人鱼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我来的时候，就只和我最亲密的姐妹说过这件事情。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恐怕我的母亲已经快找疯了。 不知道我的姐妹们能不能抗住压力...” “唔...” 李昂沉吟一声，“你的母亲，对于人类的看法如何？” 黑人鱼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我的母亲讨厌但不憎恶人类，这些年来她也一直坚持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从不让子民主动与人类接触。 不过自从那位冰雪女王成为陆地各大王国的统治者之后，她对人类的情报收集工作似乎也开始有些上心...可能，是在观望吧。” 李昂与执政官对视一眼，如果黑人鱼没有撒谎的话，那么那位人鱼女王可能是被冰雪女王的多种族平权宣传所打动，有了和人类友好接触的想法。 要是真是这样，那么泰勒家族的事情无疑就好处理了很多。 执政官脑海中思绪流转，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他和李昂一唱一和，很快就将黑人鱼忽悠得找不到北，李昂甚至还作为神甫，帮两位新人主持了一场临时的订婚仪式。 订婚仪式过后，现场气氛非常融洽，执政官以“安胎养身”为理由，给黑人鱼另外安排了一个房间，派施法者在隔壁房间监视， 同时，执政官也让黑人鱼各写了两封书信，一是说明她现在的情况，二是向人鱼女王表达鲁恩王国的善意。 （执政官自己也给人鱼女王与鲁恩王国执政官，也就是那位安娜公主各写了一封） 处理完黑人鱼的事情，执政官也没忘了李昂等人，干脆利落地签发了三张密令给李昂他们， 凭借这三封密令，李昂等人就可以独自进入各个城市的女神教堂当中，以东方僧侣的名义进行秘密参观， 以及，拿到三块魔镜碎片。 第三百七十四章 医生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李昂的三名队友，成功地到三座教堂当中拿到了第三、四、五块魔镜碎片，激活了更多的魔镜特效。 【特效：涤净空气。涤净直径一千米范围内的不洁之物（如尘埃、血迹、垃圾、个体生命负面情绪），维持三分钟，无消耗，冷却时间十分钟】 【特效：恐惧投影。扭曲佩戴者在其他观测者看来的形象，使观测者产生恐惧情绪，维持一分钟，无消耗，冷却时间一小时】 【特效：虚妄预言。使用者通过接触魔镜，来令魔镜预言自己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死亡的概率，以及各类死因占比，无消耗，冷却时间七十二小时。】 第一块魔镜特效是遥远感知，能感应到其他魔镜碎片的位置，第二件特效则是检测能量波动，找出施法者的位置， 和前面两块魔镜相比，后面三块魔镜的特效都增强了不少， 特别是【虚妄预言】的效果，竟然可以预言到未来一天以内的死亡概率以及各类死因， 如果使用得当，完全可以拿来充当预先侦测危险的预言类道具。 除了三块魔镜碎片之外，玩家们还有额外的收获。 约翰·乔伊斯等人通过以物易物，从隐秘教派那里搜集到了一些较为稀缺的魔药种子，以及各类炼制魔药的药方与材料。 他们自己，也是想要收集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体系相关知识，并将这些知识带回现实世界高价出售的。 不过他们的收获并没有李昂来得多，他现在以“东方僧侣兼外科医师”的身份居住在执政官宅邸当中，收集了一些宅邸内的魔药学相关书籍。 这些书籍一部分来源于宅邸的私密图书馆，一部分来源于接受了执政官雇佣的施法者的个人珍藏。 前者的话，李昂能够随意借阅， 后者的话，李昂也有办法——他对外声称自己拥有神秘的东方力量，可以出售外科手术项目，帮人彻底地改头换面进行整容。 李昂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助宅邸上的一名佣人的孩子治愈了兔唇，随后又帮一名仆役治愈了断腿， 随后，他为一名对自身外表不是很自信的女性施法者，调整了面部轮廓，帮她提升了颜值， 而其他的施法者也找了过来，请求李昂帮他们治疗一下伤势——这个世界的超凡者类似于掌握异能的变种人，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因为异能失控，留下了各种难以治愈的暗伤。 李昂一一帮助施法者治疗了伤势，并索取了不低的报酬。 报酬的内容，自然就是金钱、魔药学书籍，以及冰雪女王教会的资料。 现在童话世界的细胞学说才刚刚提出，细胞病理学、细菌学、药理学、实验生理学才刚刚开始发展， 哪怕算上各种魔药，整体的医疗水平，大概只比现实世界的十九世纪，高出那么一点点。 李昂利用生物母版伪造出来的东方医疗技术，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施法者们口口相传，短短时间内，李昂设置在宅邸之外的临时诊所来了一大堆顾客，其中甚至有城内的达官显贵。 靠着执政官的虎皮，这些人倒也没想对李昂做些什么， 绑架，绑架，绑架什么的统统没有。 而李昂也很狡诈，每次医疗之前都会像玄奘一样，来一段晦涩深奥的东方讲经，并再三强调这是东方超凡者拥有的特殊能力。 而且他在医疗过程中也会刻意控制尺度，不会做出什么断肢重生（虽然他能）之类的夸张手术，并且偶尔会留下一些外科手术的副作用。 白天，李昂帮施法者、贵族、城内平民，做外科手术， 晚上则去参加贵族的晚宴舞会，施法者的交流沙龙，以及摩利市的官方部门邀请他参加的东西方文化交流会议， 在会议上，李昂详细地编造了一套他们是怎么从东土大唐来到这里的谎言，算是为黑户身份补上了漏洞。 此外，伐木工弗雷德里克也在这时候联系上了自己现在担任摩利市财政大臣的表弟， 执政官与财政大臣双重担保之下，李昂东方僧侣的身份就再也没有人质疑，他收集资料的效率再上了一个台阶， 贵族和施法者隐秘组织争先恐后地拿出魔药学典籍，从李昂那里换取外科手术的机会，以及他抄录的玄奥经文。 顺带一提，大部分贵族申请的手术项目，都是整容手术以及下三路疾病，甚至还有想找李昂解决不孕不育的.... 几天下来，李昂囤积的物资已经有两间木屋仓库那么多，金银珍宝、书籍、魔药、魔药种子、魔物尸体、炼金材料... 要是换个其他玩家，拿这么多东西根本没有办法，只好挑选其中几样收入包裹之中，剩下的恐怕只能忍痛丢弃。 好在李昂拥有【自动化宠物饲养箱】这么件大空间储存神器，他把物资统统装入了饲养箱当中， 由于神明印记现在能控制植株活物，也不必担心里面的蠕虫昆虫活动，污染毁坏物资什么的。 四天后，人鱼王国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人鱼女王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同意了与鲁恩王国进行接触， 她派出了自己的大女儿访问鲁恩王国，将在未来几天内，先到摩利城处理一下黑人鱼的婚约问题，再到鲁恩王国的都城，与王国执政官安娜公主，商讨具体的建交问题。 这个消息的风声，直接盖过了李昂的名气， 摩利城执政官也在这个时候，正式宣布了自己儿子已经与黑人鱼公主玛利亚坠入了爱河，并让两人出席了城中的贵族宴会。 唔...由于黑人鱼的强烈要求，李昂之前帮她做了一部分的整容手术，整体上缩小了眼间距，调整了五官轮廓，看起来不再那么惊悚， 甚至在某些角度，还有点神似哈莉·贝瑞——之所以不彻底整成哈莉·贝瑞的模样，也是为了应付几天后的人鱼公主到访，防止她指责妹妹整容过度。 第三百七十五章 节操 总之，在受到人鱼公主到访的回信之后，李昂又委托黑人鱼写了几封信件，信件内容就是秘密委托人鱼方面，寻找一下魔镜碎片的踪迹。 约翰·乔伊斯与茱莉亚携带这些信件，急匆匆地前往鲁恩王国东面的沿海区域，与那里的人鱼进行接触。 几天后，人鱼公主正式抵达了摩利城，比她稍早之前到来的，则是带回了第六块魔镜碎片的约翰·乔伊斯等人。 对人鱼公主的热烈欢迎氛围，彻底占据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鲁恩王国的官方宣传，彻底否认了人鱼都是嗜血残忍的诡异生物的传言，而是将人鱼认定为是一种被社会边缘化的、需要保护同情理解的新种族。 童话世界里的人们本来就喜欢外来的弱势种族，喜欢对弱势种族表达自己的同情与怜悯， 更别说人鱼一族全是女性，从那位黑人鱼的颜值（整容之后）来看，甚至有可能会是全员美少女。 正所谓美少女是第一生产力， 在迎接弱势种族与看美女的双重加成之下，摩利城化为了欢乐的海洋，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挂满了彩色横幅，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美人鱼的气球、玩具、宣传海报。 在这欢快的气氛当中，李昂等人趁着难得的空闲间隙，躲在旅馆中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旅馆房间内，森林女巫已经在腹中蠕虫的影响下陷入了昏迷沉睡（这几天女巫基本都在睡觉）， 几名玩家则默默地看着摆在木桌上的一堆魔镜碎片， 六块大小不一的镜子碎片，摆在一起刚好能拼凑成一块中型椭圆形镜面，严丝合缝。 第六块碎片的特效，也呈现在玩家眼前。 【临时不死：通过接触魔镜，令使用者直接遭受一次未来二十四小时内可能发生的非致命伤势。在未来遭受相似伤害时，免疫伤势。需与虚妄预言配合使用】 一片沉默之中，约翰·乔伊斯缓缓开口说道，“这面镜子，应该就是任务的最终目标了吧。” 茱莉亚默默地点了点头，伸手触碰到了冰冷的镜面，“任务目标的描述，是说要将完整魔镜带出白雪皇后的宫殿，也就是说光拿这些碎片进到宫殿然后马上跳出来是不行的。” “唔...” 李昂沉吟了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自背包栏内拿出【瑞土军刀300】，用军刀上面的502胶水滴在了镜子裂缝间。 但是，也不知道镜子到底是什么材质的，502胶水完全黏不上去， 李昂搓了搓下巴，又依次尝试了一下军刀上面的单面胶、双面胶、焊枪、打火机，还是不能黏住镜子。 就在李昂打算撒尿和泥巴进行粘合的时候，队友拼死劝诫，终于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昂有些遗憾地坐了下去，摇头说道：“看来确实是没办法黏上了。” 我寻思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约翰·乔伊斯心中腹诽，脸上却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好说道：“我们现在已经集齐了所有碎片，不过收集到的与魔镜有关的信息，还非常稀少。 唯二大概可靠的消息，大概就是二十年前，艾伦戴尔王国上方曾经有流星划过——这一时间点，差不多就是冰雪女王开始展露超凡能力的时间节点。 以及十年前，鲁恩王国都城北部某座高山突然被暴风雪袭击，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彻底被冰雪覆盖，哪怕在炎炎夏日，山顶区域的积雪都不会融化。 官方对此的声明是天气异常，不过很快冰雪女王就在那座山上凭空建造了一座完全由冰块组成的宫殿，并在以后一直居住在那座宫殿当中。 目前尚不知道这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 烟鬼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皮，“那么，只能偷偷潜入到宫殿当中了么？” “我个人不建议这么做。” 约翰·乔伊斯缓缓说道：“魔镜碎片没办法装进背包栏内，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带着碎片进到宫殿之中，甚至仅仅只是接近，都有很大可能被冰雪女王本人直接发现。 而且，那座雪山陡峭险峻，戒备森严，到处都有死忠于冰雪女王的神奇生物看守，一旦被发现，连跑都没地方跑。” “还真是难啊。” 鲍勃皱眉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女王似乎已经很有没有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了， 就算是来到都城述职的鲁恩王国显贵，也没什么机会能够进到其中，面见女王本人。 也许她正处于某种特殊的困境当中。比如疾病、中毒、法力失控，因而没有办法离开宫殿...” 茱莉亚点了点头，“也要考虑到那位安娜公主才是剧本boss的可能性， 自从冰雪女王隐居之后，她就在实际上成为了各大王国的领袖。 也许是她利用了什么办法，软禁、囚禁乃至直接谋害了冰雪女王。” “那位安娜公主...” 李昂翻阅着玩家们收集来的情报，随意说道：“她应该居住在鲁恩王国都城的执政官宅邸之中，平时就在那里处理政务，接见来宾。 也许我们可以考虑从她那里下手...” 鲍勃眼中精光一闪，“您是说，假装以东方僧侣团的名义，与人鱼来访团一起进入到鲁恩王国都城，受到安娜公主的接见，编造理由诱骗她，让她带着我们进入到冰雪宫殿当中么？” “啥啥啥？诱骗？” 李昂一脸懵比，“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啊？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恶棍么？” ...难道不是么？ 李昂看着同伴们纷纷转过脸去，颇有几分被误会的伤感，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是很在意，不过你们这种默认我是坏人的态度，还是让我很是不爽啊。” 鲍勃尴尬地搓了搓手，“那您的办法是？” 李昂脸色一肃，“当然是先礼后兵啊！看看能不能和那位安娜公主和平相处。如果她肯放我们进入宫殿那就好说，如果不行， 就采取一些必要手段。 比如绑架她、她的情人、她的私生子，拍摄她的隐秘照片， 挖掘她的致命丑闻， 潜行到她的宅邸装神弄鬼，逼到她神经衰弱不得不聘请东方驱魔团， 在她的宅邸水井中投放毒素逼她聘请著名的东方医师， 或者给人鱼访问团投毒，等到她们进到冰雪宫殿中拜见女王时爆发毒素，我们再以东方医师的身份名正言顺进到宫殿进行急救... 只要思路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解决困难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困难，懂了么？” “...” 其他几名队友听得目瞪口呆，约翰·乔伊斯抹了把冷汗，烟鬼一脸叹服畏惧，鲍勃的脸上则露出了“可以，你果然没下限，我输得不怨”的表情。 第三百七十六章 概率 就在队友从李昂身上汲取无节操无下限经验的时候，他们旅馆房间的大门被敲响了起来。 来的人是摩利城执政官的秘书。 他向众人说明了情况——就在刚才，正在会议大厅接待人鱼使团的执政官收到了一封来自鲁恩王国都城的秘密信函， 信函来自一位神秘的大人物，之前执政官向他报告过李昂一行人的事情，说明了情况， 这次的回信，是那位大人物对于东方僧侣团的神奇医疗能力很感兴趣，想聘请他们到鲁恩都城，做一场秘密手术。 “唔...” 李昂站在客厅当中，搓了搓下巴，看着秘书突然问道：“那位大人的名字是？” “抱歉，我也不知道。” 秘书无奈地说道：“不过我能保证，他一定极有权势，获得他的友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昂与队友们对视一眼，答应了秘书的请求——他们需要一个前往鲁恩王国都城的理由，本来打算跟着人鱼使团一起过去的，现在能缩短时间那自然更好。 那位大人物的需求相当迫切，直接给李昂他们订了一辆下午出发的火车头等车厢车票。 秘书将车票递给了李昂等人，随后便走出了旅馆，让东方僧侣们稍微准备一下。 他走后，李昂等人立刻商议起了对策。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位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安娜公主或者直接就是冰雪女王。” 约翰·乔伊斯急急说道：“我们要不要去？” “去是肯定要去的，我们刚好需要一个过去的理由。” 李昂眯着眼睛说道：“如果真是冰雪女王生病了，那么这一切也就都说的通了。” “假设是冰雪女王或者她妹妹安排的这次问诊，那么按照她们的安排，这一路上肯定有人进行监视。” 茱莉亚轻声说道：“而且到了目标地点之后，我们估计就会被严密地看管起来，没有机会利用魔镜或者打探情报，需要做好准备才行。” “嗯。” 李昂看了眼车票，衡量了一下时间，二话不说拿出魔镜碎片，启用了第五项特效。 【特效：虚妄预言。使用者通过接触魔镜，来令魔镜预言自己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死亡的概率，以及各类根本死因占比，无消耗，冷却时间七十二小时。】 随着李昂将手指按压在魔镜碎片上，镜子表面也折射出一行行的数据。 【未来二十四小时内死亡概率：%】 【根本死因占比：心脏动脉瘤破裂急性心包填塞20%、机械性损伤19%、机械性窒息17%、雷电11%、高低温损伤10%、外源性毒物中毒7%、斩首4%、扼颈1%...】 这些数据密密麻麻，光是看着就很渗人。 不过李昂倒是完全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起自己将来可能的死因。 “%，也就是说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有危险。” 李昂平静说道：“根本死因，应该就是出现意外之后，我和施法者军团发生战斗之后可能的死亡原因。 心脏动脉瘤破裂急性心包填塞竟然要比机械性损伤还要高...这还真是有意思。” 其他人完全不敢吱声，%的概率就算再小，也不是几近于无，他们还真挺怕李昂把未来的死因迁怒到他们头上。 李昂思索了一阵，将疑点埋在心中，既然死亡概率不高，他也就没有使用魔镜的第六项特效【临时不死】。 随后，玩家们稍微整理了装备道具，李昂让烟鬼、鲍勃与约翰·乔伊斯先去火车站等待，自己则与茱莉亚到执政官那里请辞（同时也是核实情况），再去到火车站乘坐火车。 烟鬼、鲍勃与约翰·乔伊斯已经在火车车厢中等待，陪同的还有两名穿着制服的低级官吏—— 这两位应该都是直接隶属于都城的高级施法者，陪同李昂他们既是为了保护，也是为了监视。 童话世界科技树点歪的倾向非常明显，繁华城市的街道上还大多都是马车，汽车什么的属于稀罕物件，但火车技术却很不错，平稳而快速。 李昂默默地翻看着书籍，约翰·乔伊斯与鲍勃、烟鬼打着牌，茱莉亚则昏昏沉沉地靠着窗睡觉。 经过八个小时的车程之后，几人在夜间抵达了鲁恩王国的都城火车站，在那两位施法者的带领下，乘上了一辆宽敞马车。 马车的窗帘漆黑如墨，密不透风， 车厢内有两名官吏等待，他们手中拿着几条黑色的长条丝带——这东西倒不是准备拿来勒死李昂他们的，而是用来蒙住他们的眼睛。 李昂一行人戴上了黑色丝带，蒙住双眼，坐在马车上，于都城中默默前行。 马车在城中绕了几圈，不过这种小伎俩对于施法者而言用处不大，更何况李昂的方向感很不错，来之前早就已经翻看了无数遍鲁恩都城的地图。 通过脉搏计算时间、方向感的指引以及脑海中的地图，李昂直接判断马车停下的地点，是一座临近执政官宅邸的公寓楼。 公寓楼外也有人接应，他们带着蒙上双眼的李昂等人进入到了公寓楼内，带上了三楼。 三楼中明显有不少人在走动，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这几天基本泡在魔药当中的李昂清晰闻出，这是一种名为曼达拉荼的魔药， 具体效果为增加服用者的心肺功能，专门用来治疗缓和严重的先天心脏疾病。 曼达拉荼魔药的材料罕见，炼制困难，价格昂贵，只有大贵族才能使用， 最关键的是，曼达拉荼魔药的一味药引，是新鲜的人类心头血液——这也就意味着，炼制曼达拉荼魔药通常要付出一条性命的代价。 这种魔药早就已经被官方所禁止，只有在博物馆的档案室，以及隐秘教派的珍藏当中才能找到药方。 根据空气中药味的浓烈程度可以判断，这个人一定在长期服用魔药，药量程度远远大于普通剂量。 随着李昂等人的到来，公寓楼中到处走动的声音放轻了不少，不过这群人完全不知道李昂他们有特殊的侦查技能，隔着黑色丝带，也能看到他们的模样。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制服，从他们胸前的铭牌上来看，他们在都城中，都身负要职。 也就是说...这里躺着的大人物，应该就是那位鲁恩王国执政官、冰雪女王陛下的妹妹、几大王国的实际统治者，安娜公主殿下。 其他的几名同伴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有些紧张，之前他们一直被施法者所监视，没有功夫利用魔镜的探测功能扫一扫这栋宅邸， 不过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明白，负责安娜公主安保工作的，应该就是这片土地上最为精锐强悍的施法者机构， 他们已经深陷敌营，如果被找出玩家携带的魔镜碎片，或是察觉出不对劲... 约翰·乔伊斯等人都有些紧张，众人被施法者分别带到了小隔间当中，解下眼罩，进行搜身。 之前玩家们搜集到的所有魔镜碎片全部都交给了李昂进行保管，但负责搜身的安保人员似乎并没有能够从李昂身上，找出镜子。 走出小隔间后，其他队友看向李昂的目光都有些奇怪，似乎在怀疑他是否有四次元菊花什么的诡异存储设备。 疑虑中，玩家们被安保人员带领着，走进了公寓楼四层的病房，在病房中，见到了安娜公主。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外科 安娜公主所在的房间，准确地来说是一间病房，整体呈椭圆形，宽敞明亮。 屋内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可折叠的病床，病床的前半部分稍稍翘起，笼罩在两侧的淡黄色电气灯灯光当中。 病床两侧站着几名穿着白色制服的医护人员，他们调整着类似晾衣架一样的铁架子的高度，铁架子的顶端则挂着造型奇特的广口玻璃瓶。 这种广口玻璃瓶里面盛放有透明液体，玻璃瓶的开口上方放着一层滤膜，下方则通过一根天然橡胶软管，将液体输入到病床病人的静脉当中。 整个系统，有点像是原始的输液设备，看那些医护人员娴熟熟练的样子，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进行尝试。 童话世界能点出输液的科技树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现实世界最早的静脉输液治疗源于1656年，一名英国医师用羽毛管作为针头将药物注入到狗的静脉当中（可怜的狗），但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工业化程度提升之后，静脉输液设备才开始大规模进行使用。 顺带一提，当年在孤儿院里，其他小朋友玩过家家的时候，扮演医生的李昂还专门去收集了一批废弃的医疗设备，打算对医疗器械进行清洗改造之后，拿大黄来复原一下历史上的全开放式静脉输液系统， 不过大黄跑得实在是太快了。 “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声在病床上响了起来，随着病床边上一名医护人员往旁边走了一点，几名玩家也终于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人的面貌。 那是一个穿着病号服装的憔悴不堪年轻女子，鹅蛋脸，深棕色长发，肤色苍白，面容姣好但难以掩盖虚弱疲惫。 她的样子，在座几人都很熟悉——那是以执政官身份刻在鲁恩王国银币正面的、真正意义上管理各大王国的统治者，安娜公主。 “咳咳咳咳。” 安娜弓着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医护人员急忙进入到房间隔壁的小隔间当中，从里面紧张地端来一个陶瓷杯子，小心翼翼地端给了安娜公主。 安娜公主看了东方僧侣们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医护人员点了点头，示意后者打开杯盖。 陶瓷盖子掀开之后，一股极为浓烈的呛人药气散发了出来，安娜公主的眉头深深皱起，但还是配合地饮尽了所有深褐色药汁。 深褐色药汁，应该就是专门治疗心脏疾病的曼达拉荼魔药——这种魔药的气味强烈，容易扩散，而且从炼制完毕到失去药性的时间很短，因此必须尽快服用。 隔壁的小隔间，用该就是专门拿来炼制魔药的药房。 饮下魔药之后，安娜干呕了一阵，不得不喝下一杯净水缓解呕吐冲动，随后才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 此时，站在玩家身后负责押送的施法者们，也推着李昂他们走上前去。 既然之前是由执政官给安娜公主打的小报告，那么他应该在报告上说明了东方僧侣团队都是实力不弱的施法者， 这些安娜公主的安保团队，敢不给他们戴上镣铐就带过来，要么证明他们没有脑子，要么证明他们有绝对的信心，确保李昂等人闹不出什么事情。 重重思虑之中，东方僧侣团已经被带到了安娜公主身前。 “几位就是从东土大唐来到鲁恩的大师吧？” 安娜公主缓缓开口说道，声音沙哑但却透露出一股澄清柔和，“真是抱歉，在这种场合和几位见面。” “哪里哪里，” 李昂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掌，不卑不亢地和安娜公主寒暄了一阵，最后由旁边一位戴着口罩的女医师，向李昂等人那说明了情况。 安娜公主患有严重的先天心脏疾病，这些年一直在凭借各种魔药维持，直到最近，她的病情突然恶化，连一直奏效的曼达拉荼魔药也起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于是就想到了这群最近在摩利城搅风搅雨、据说很擅长医术的东方僧侣，想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治疗方案。 李昂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审视了一下安娜公主的身体情况，又要来了以往的医疗记录仔细看了一遍，随后再要求对方提供一件隐秘的房间，供师徒五人讨论医疗方案。 至于那名女医师提问的，为什么不和她们商讨病情，李昂的回答则是“鲁恩王国好像没有心脏外科手术的先例” 这倒是实话，童话世界里的魔药发展水平很高，感冒发烧，伤口感染，乃至产后大出血，各种病症都有相应的魔药进行医治（医治效果怎么样，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在心脏外科手术方面，童话世界的医疗水平相对而言还很滞后， 要知道哪怕在现实世界，也是到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才有了第一例B-T分流手术的成功，从而开启了心脏外科手术的发展历史。 以童话世界这群庸医的外科水准...不开个“烈酒一瓶，医患各半”的临床药方，就可以谢天谢地了， 让他们做心脏外科手术，那还不如直接递给患者一把手枪，让后者直接自尽了事——那样说不定尸体还能保持得更完整一些。 尽管相当不悦，那位似乎是主治医师与私人助理的女医师，还是给李昂他们安排了一间房间，不过她自己以及其他两名助理也进到了房间当中，以交流的名义准备记录下李昂等人的谈话。 第三百七十八章 怪味 那位名为卡莉女医师要求旁听的态度非常坚决，李昂与队友对视一眼，也没有直接拒绝她。 走到小房间后，几人坐下，由于有个外人在，其他队友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陷入了沉默。 李昂扫了女医师卡莉一眼，发现后者正和助理拿着纸笔准备记录谈话。 估计也是怕这群东方僧侣动什么手脚。 李昂完全不在意，很正常地和队友们讨论了一下安娜公主现在的情况。 先天性心脏病是先天畸形的一种，是指胚胎发育时期心脏及大血管出现发育异常等情况的畸形，简单可分为紫绀型和非紫绀型两种（判断标准为紫绀型患者口唇手指甲青紫），后者治愈难度更低。 经过刚才的检视，李昂判断安娜公主的心脏疾病为非紫绀型，具体为室间隔缺损、肺动脉狭窄以及主动脉峡部缩窄。 几名在现实世界完全没有医疗经验的队友听得一脸懵比，好歹还学过一点急救知识的约翰·乔伊斯小心翼翼地问道：“情况很糟糕？” 李昂摊摊手，淡漠说道：“直白的说，这三样随便哪一样都能要人命，安娜公主能活这么久完全是运气使然以及魔药给力。不过现在，并发症已经快要拦不住了。” 在旁边旁听的女医师卡莉默默地记录着什么，其实她们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安娜公主的情况如何， 童话世界的施法者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外科手术发展滞后的缺陷，医师们能够通过灵识侦查手段，在不开膛的情况下，描绘出安娜公主心脏的具体画面。 并结合健康的死刑犯解剖案例，找出了安娜公主心脏的异常之处。 但知道病因，不意味着能够解决， 哪怕在地球，心脏外科手术的发展历程也极为艰难，被誉为“外科之父”的奥地利医生西奥多·比尔罗特曾直言“在心脏上做手术是对外科艺术的亵渎”，认为心脏是上帝的领域，人类无能违抗。 约翰·乔伊斯想了想，轻声问道：“那么，有治疗方案了吗？” 李昂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道：“ラースーゼンデニュウピー。” ？？？ 包括女医师卡莉在内，几人一脸懵比。 李昂刚才说的这段话，是用日语假名说的， 但完全不是日语，准确的说，是将日语假名（一种表音文字）当做拼音，真正读起来的意思，是中文里的“那是真的牛批。” 李昂很早就发现，杀场游戏系统的翻译功能非常之全面强大，能够准确地将一些俗语谚语成语，原汁原味地翻译给剧本世界里的土著。 不过这种翻译系统也存在弊端，如果玩家刻意玩弄文字，将多种语言乃至现代网络骚话混杂在一起，那么土著居民听懂的难度就会大大提升， 比如现在，李昂就开始用日语假名、韩文、俄文之类的表音文字，作为拼音，改编成中文，说出口之后经由杀场游戏翻译系统翻译，转述给玩家队友。 在约翰·乔伊斯等人耳中，李昂说出来的话语抑扬顿挫，充满口音怪味，但还是能够勉强理解具体意思。 到了女医师等人耳中，李昂说出来的话语就变得很奇怪了。 就好像是高考英语听力一样，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就是觉得颠三倒四，很难理解意思。 比如第一句话，还是很简单的“你好李雷！你好韩梅梅！” 第二句话就变成了“你閹靛鎼锋担婧库偓鍌氭躬閸愬懎婀撮惃？勫煄甯傦紝姣忎釜鏈堟垜，鍔炰竴娆潰鍚戜。”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更坏的是，李昂时不时还会用韩文俄文拼音，再用日语二刺猿口癖说出来， 整体风格类似于“桥豆麻袋，这样子讲话有什么错吗？呐，告诉我啊。嗖嘎，你们已经不喜欢了啊，真实冷酷的人呢，果咩纳塞，让你看到不愉快的东西了。阿诺，像我这样的人，果然消失就好了呢？也许只有在二刺猿的世界里，才有真正的美好存在吧，呐呐呐？” 这些话里面的二刺猿内味儿实在是太浓太浓， 呐呐呐呐个没完， 在殷市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约翰·乔伊斯听得浑身难受，恨不得站起来甩李昂一巴掌，骂他一句“呐个头啊呐，你搁我这唱王丽宏的《改变自己》呢？” 一开口就知道，老二刺猿了。 总之，难听归难听，李昂新整出来的说话方式还是非常奏效的，剧本世界土著听得是一头雾水，但队友们可以勉强理解李昂的意思， 大致就是以剧本世界现有的医疗条件，还不足以让李昂完成这种高难度的心脏外科手术，哪怕算上魔药和超凡材料也不行。 不过要是换个思路，不做手术，而是重新制造一颗心脏的话（也就是用生物母版），难度反而会下降不少。 当然，李昂没有透露给他们生物母版的事情，只是说，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会向安娜公主提出医疗方案， 但手术需要充分的准备。这期间，玩家们需要收集所有有关于冰雪女王宫殿，以及魔镜的线索， 如果可以在宫殿中进行手术，或是直接见冰雪女王一面，那就最好不过了。 商量好了对策之后，李昂切换回了说话方式，对女医师卡莉说道：“我们有了一个初步的医疗方案，基本上是结合了东方的神秘学仪轨，以及东方先进的外科手术。 会分步骤，分疗程，逐渐解决公主殿下心脏疾病。” “明白。” 卡莉点了点头，“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李昂平静说道：“手术所需的东方神秘学仪轨，需要大量的超凡素材。由于东西方水土不服，所以我待会儿会写下一份清单，你们就按照清单上的素材需求，收集尽可能多的相近素材。 我的徒弟们，会协助你们进行筛选。” 约翰·乔伊斯等人心中一动，那份清单上，一定会有“带有魔力的镜子”之类的需求——李昂原来是想让对方下属主动为他们收集情报， 而且无论手术进程如何，那些收集来的超凡素材，九成九都会落入李昂的口袋当中——反正剧本土著也不知道，所谓的东方神秘学仪轨具体是怎样奏效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手术 事不宜迟，安娜公主的下属们当即便按照李昂提供的清单，去搜集各种超凡材料。 说是收集，其实就是调派物资——皇家仓库原本就堆满了整个鲁恩王国的奇珍异宝，什么都不缺，冰雪女王征服鲁恩之后，皇家仓库负责储存其他王国的进贡，库藏不减反增。 不过李昂为了提高难度，专门在清单上胡编乱造了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材料， 这主要是为了让约翰·乔伊斯等人，发挥出主观能动性，带着鲁恩王国安保团队，在都城里多转几圈，去隐秘组织据点、拍卖行、药铺之类的地方打打秋风。 就是整个过程依然要受到严密的监视。 李昂这边也没闲着，宅邸隔壁的公寓楼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诊所，里面放置着十名身患各类重病、被许多医生拒绝医治的患者。 这些患者当中，有四名同样拥有心脏疾病，其中两人与安娜公主的症状类似。 显然，安娜公主的医疗团队是要检验一下李昂的医治水平，最起码不能让他在没有亲眼见过治疗成功实例的情况下，给安娜公主治病。 李昂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气愤愤怒，很自然地在临时诊所中监视了一下所有病人。 等到安保团队将第一批材料带到之后，李昂对超凡材料稍加改造，就准备直接开始进行第一起手术。 他将约翰·乔伊斯等人留下，将一名肿瘤患者带到手术室，开始准备手术。 之前在摩利城给病人做手术的时候，都是只有李昂一个人，患者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也都饮下了强力麻药，全程没有意识——这样才方便李昂直接拿出生物母版进行改造。 而现在，手术室的单面玻璃后方，站满了安娜公主的医疗团队与安保团队，严密监视着李昂的一举一动， 没可能像摩利城的时候那么轻松写意。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把医疗流程弄的神神叨叨，让对方完全看不懂，这样才好让玩家们展开操作。 “按照图纸画图案，把东西放在那里，对。” 李昂指挥徒弟们在手术室的地板上绘画出繁琐复杂的图案，并在图案各处，摆放上超凡材料。 什么大丽花蝙蝠蛾幼虫油脂蜡烛、枯萎的袋狼前爪、迷迭石菖蒲、凶冥银舌蜘蛛胎盘...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显不符合无菌手术室管理条例，不过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李昂让徒弟搬进来一张长桌，在桌上铺上黄色丝绸，放上瓜果蔬菜、五谷、伪装成木盒的音响，以及自己刻的牌位， 随后又穿上鲁恩王国提供的红色丝质长袍，一手持修长木剑，一手持朱砂符箓，头戴冠冕，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几名徒弟都穿着正式的手术服，戴口罩与帽子，并排着站在手术室的最后方，一脸庄严肃穆。 被推进来的肿瘤患者是个年轻人，看体态样貌估计还是个经济条件不错的富二代， 之前李昂没有按照规矩给他灌下麻药，所以这位年轻人看到手术室里这夸张离谱的阵势，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做好准备之后，李昂睁开双眼，暴喝道：“唵、嘛、呢、叭、咪、吽！” 这咆哮突如其来，吓了单面玻璃外的医师卡莉等人一跳， 未等她们定下心来，李昂挥舞起手中木剑，在音响的《第二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雏鹰起飞》纯音乐伴奏当中，一本正经地做起了广播体操， 同时嘴里还念叨着“一切中知一，一中知一切。平等观如来，三世诸法相。无量天尊，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封建迷信要不得，科学治病保健康....” 这混搭的散装祷词实在是不三不四，颇有一种武当山驻少林寺办事处大神父王喇嘛的后现代魔幻现实主义与黑色幽默精神。 不过单面镜后方的土著可完全看不懂啊，他们看着李昂拔剑起舞的模样，只觉得一阵不明觉厉。 李昂寻思拔剑起舞舞得差不多了，便挥剑一拍木箱，关闭音响， 又丢下木剑，拿起摆放在牌位前方的手术刀，戳起果盆，将水果挑飞空中并将其切成无数碎块， 旋即又挑起一些大米，洒在桌上，仔细审视一番之后，露出了神秘莫测的肃穆表情。 此时，身后的几名队友也开始按照之前的计划，唱起了著名的《哈利路亚》。 烟雾缭绕，歌声回响，果香飘逸， 李昂一蹦一跳地，来到手术台前，看着一脸惊恐的年轻肿瘤患者，笑眯眯地说道：“害怕么？兄弟，害怕就把害怕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 年轻患者一脸懵比，他看着李昂手里那把还滴着各色果汁的手术刀，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大师，手术刀不清洗一下么？这么直接做手术会感染的吧？” “怎么能清洗呢？上面可是有好果汁的。” “那么大师，能给我打打麻药么？” 李昂摇了摇头，“不行，我做手术从来不打麻药，我怕疼。” 不打麻药疼得是我好嘛！你疼个什么！ 年轻患者很想咆哮吐槽，然而李昂一把将手术刀放在了他的嘴唇上， “来，给你好果汁吃。” 冰冷刀锋之下，年轻患者胆战心惊地舔了一口好果汁，还没等他咽下去，李昂手起刀落，一刀劈在了他的左腿上。 “啊啊啊啊啊！” 患者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医生，我的肿瘤在右腿啊啊啊。” 第三百八十章 冻伤 李昂砍这位患者的左腿真不是他恶趣味作祟，也不是他思乡症发作，想做道火腿虾仁炒饭尝尝味道， 既然右腿要做切除肿瘤手术，那就顺便帮患者解决一下左腿的下肢静脉曲张的问题好了。 于是，在单面镜后的女医师卡莉等人眼中， 李昂挥舞着薄如柳叶的手术刀，在手术台旁边一蹦一跳，下刀极其随意，不像是在做手术，倒像是在跳着什么原始人的舞蹈，同时在用石刀切割着摆放在篝火上的羊羔。 鲜血飞溅，惨叫连天，被牢牢困在手术台上的患者额头满是汗水，竭尽全力地抬起上半身，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腿。 李昂跳了一阵，感觉差不多了，便将手术刀随意插在患者大腿上，俯下身去，将地上图案周围的所有超凡材料，全都装入了背包栏当中。 随后，李昂再返回手术台，用双手按压住患者的腿部皮肤，双眼泛白，同时嘴里又开始念叨起神神叨叨的祷词。 后方的约翰·乔伊斯等人看这阵势，歌唱《哈利路亚》的声音也拔高了三度， 伴随着微风席卷，圣歌缭绕， 所有人都清晰看见，患者血肉模糊的双腿渐渐停止了出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女医师卡莉她们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一脸激动地将手按压在了单面玻璃镜上， 她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昂那厚重手术服的下面，悄然出现了一块材质不明的长方形生物母版，就藏在手术服与胸膛之间。 伤口处传来的酥麻刺痛令患者欲仙欲死，要死要活，不过当他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一切痛苦都被痊愈的喜悦所冲刷殆尽。 还没等他对李昂表达谢意，女医师等人就冲进了手术室，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图案，开始审视起这名患者。 患者右腿的肿瘤肿块已经消失不见，隐隐呈现出下肢静脉曲张征兆的左腿也恢复了正常，完全可以下地行走，奔跑自如——就是伤口部位什么腿毛都没有了，光溜溜地很不适应。 女医师卡莉她们一脸激动，急忙询问李昂这是怎么做到的，后者装作一脸疲惫的样子，挥挥手示意自己要去休息一下。 等到进了隐秘房间之后，李昂又唱了一段祷词，“召唤”出涂着颜料、看上去像莲花宝座一样的自动化宠物饲养箱， 盘腿坐上去后，将物品栏里的超凡材料召唤出来，藏在手术服下，再转移进入到饲养箱内。 这套流程走完之后，李昂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自然可以进行下一场手术。 半天时间内，十场手术全部做完， 十名患有不同疑难杂症的患者，在李昂具有东方风情的治疗方案下，尽数痊愈。 女医师卡莉她们彻底折服，无论是专业医生，高级施法者，还是神秘学专家，都看不出任何骗术、魔术痕迹，只能承认这可能就是神奇的东方力量。 而李昂也趁着这些个手术，将一大堆超凡材料，全部装进了饲养箱里面——这可比那次在孤寒寺里，从小妖小魔那里诈骗要爽快得多。 服是服了，不过按照安保条例，卡莉她们也不能直接让李昂帮安娜公主治病， 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用来进一步解析这所谓的东方仪轨，看看能不能研究透彻原理，自己复刻模仿， 同时观察十名患者有没有出现后遗症，会不会突然暴毙什么的。 于是，李昂等人被毕恭毕敬地送回了房间当中，虽然还被严密监视，但对方的态度无疑好了不少。 时间飞快流逝，一天过后， 待在小房间里的几名玩家，再一次听到了房门把手被人从外面拧开的声音。 进来的人正是女医师卡莉，这一次她面沉如水，阴郁焦躁，站在门口挥挥手，直接让身后穿着制服的施法者走进屋内，将李昂等人带出了房间。 约翰·乔伊斯等人心中惴惴，脑内杂乱思绪纷飞，怀疑是不是鲁恩王国真来了什么东方和尚，残忍无情地戳穿了李昂玩的把戏， 又或者李昂在做手术的时候，买一送一，一不小心把手术刀留在了某位患者的肚子里，致使他突然暴毙身死。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李昂训斥了徒弟们一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询问女医师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走在最前方的女医师卡莉紧绷着脸，没有回答，等到众人拐过走廊拐角，来到楼上的一个隐秘房间门前之后，才低声说了一句：“进去吧。” 这是要给安娜公主做手术了？怎么会这么急？ 李昂眉头一皱，上次看见安娜，她的状况还算稳定， 如果能一直保持服用魔药，哪怕没有李昂他们，估计也能撑个至少三、四年的。 女医师卡莉没有回应，打开房门，带着李昂等人走进屋内。 屋内依旧摆放着上次看见的病床，只是躺在病床上的安娜公主，显得更加憔悴。 她双眼紧闭，那原本深棕色的长发，变得有些灰白，枯萎分叉。 嘴唇变为紫青色，睫毛和指甲上挂着一层清晰可见的苍白冰霜，十指尖端呈现出清晰的深沉黑色。 冻伤的痕迹！ 玩家们心中一动，几乎所有人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位一直隐居在宫殿中的冰雪女王陛下。 烟鬼下意识地问道：“这是...” “不该问的不要问。” 李昂粗暴打断了烟鬼的话语，就看见卡莉满意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向病床，俯身下去。 安娜公主勉强睁开眼睛，在卡莉耳旁吩咐了几句，便又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卡莉直起身来，在安娜公主重病倒下的这段时间里，身为私人秘书、主治医师以及青梅竹马的她（卡莉是当年艾伦戴尔王国的医师之女，也是在爱莎公主觉醒变得孤僻之后，安娜公主的童年玩伴以及最信任的人）， 自然要负责起一切。 “几位大师，” 卡莉看向李昂等人，沉声说道：“请马上准备手术吧。” 第三百八十一章 温泉 “...” 李昂眼睛一眯，毫无疑问，安娜公主身上遭受的，就是严重的低温冻伤。 考虑到这里是安保森严的执政官宅邸，不可能有什么刺客行刺， 而她患上的又只是普通的心脏疾病，也不会产生冻伤痕迹。 难道说，冻伤痕迹的来源，是安娜公主的亲姐姐、统治几大王国的冰雪女王么... 李昂短暂的迟疑，在女医师卡莉看来，估计是东方僧侣担忧自己陷入什么王室纷争，急忙催促道：“僧侣阁下！请马上准备手术！我能保证你和你徒弟们的人身安全...” “我知道。” 李昂点了点头，眉头紧皱地直言道：“不过我得先观察一下公主殿下的情况，才能制定仪轨方案。” 之前给十名患者治病的时候，李昂为了能够多捞点超凡材料，给每个患者都编造了不同的仪轨，这次自然也不能例外。 女医师卡莉不疑有他，眼神示意僧侣们后方的施法者，让李昂走上前来，仔细审视起安娜公主的状况。 手指及部分手掌确实呈现出冻伤的痕迹， 深及皮肤全层、皮下组织以及部分肌肉，皮肤表面出现黑色或紫褐色，伤处丧失痛感觉丧失，伤口不易愈合， 脚趾倒是完好无损。 睫毛和手指甲上方、手指甲内侧，挂有苍白冰霜，这些冰霜在室内完全没有融化痕迹，甚至借助工具也抠不下来， 疑似是强大超凡能力的残留物。 至于心脏... 李昂召唤出生物母版藏在胸前，通过灵识扫视了一番，竟发现安娜公主的心脏表面也挂上了一层苍白冰霜。 原本就畸形萎缩的心脏，在冰霜侵蚀之下，显得更加孱弱无力，跳动的频率下降到像是进入了冬眠一般。 幸好之前她饮下的魔药起到了作用，源源不断地滋养心脏，使其能够勉强抵挡低温侵袭，不至于冻结成冰，停止跳动。 胸怀生物母版的李昂握住安娜公主的手掌，假意观察了一番，便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对卡莉说道：“情况很糟糕，她的心脏上面盖了一层冰，随时都可能猝死。现在必须得马上进行手术。” 卡莉猛地攥紧拳头，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沉静，“明白，您需要什么？” 李昂二话不说，要来纸笔，刷刷刷写下一大堆清单，递给卡莉， 后者扫了一眼，便命令安保人员带着李昂的徒弟出门去拿去材料。 “安娜公主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她心脏表面已经结了一层冰霜，那层冰牢不可破，根本化不开。” 李昂一脸严肃地问道：“如果你想要救她的性命，最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的情况怎么会突然恶化？ 要是不知道详情，我也没有把握能够解决。 必须得对症下药。” 他的语气冰冷而凝重， 令卡莉双拳攥紧，指甲深深凿入手掌当中。 她扫视了一眼屋内，屋中只剩下安保人员与医护团队，于是她便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今天上午，安娜公主像以前一样进到了城外的冰雪宫殿。” “这个时候？” 李昂一挑眉梢，“你们不怕她出现意外么？” “与女王陛下保持见面是一种传统。而且当时我们做好了全面的急救准备，” 卡莉缓缓说道：“就像以前一样，安娜公主独自进入到了宫殿当中。只是这次见面的时间实在太久， 以前最多三个小时，安娜公主就会从宫殿里面走出来，而这次，她在宫殿中待了六个小时。” “等等，” 李昂眉头一皱，问道：“安娜公主是个没有施法能力的普通人吧？那座冰雪宫殿从来不对外人开放， 除了那是女王陛下的宫殿之外，也有宫殿内部温度极低、普通人进去之后可能会冻死的原因。” “...” 卡莉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良久她才打定主意，缓缓说道：“安娜公主是没有施法能力，不过宫殿本身没有那么恐怖。 公主跟我描述过，在宫殿的大厅之中，有一座恒温喷泉， 喷泉里面的泉水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对于任何形式的伤痕，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治愈作用。” “治愈伤势？” 李昂心中一动，喃喃自语道：“我看之前的医疗记录，每隔一段时间，安娜公主的心脏疾病就会得到缓解，原来是那座泉水起到了作用。” 那么问题来了，泉水又是怎么来的？ 从地里突然冒出来的，还是那位冰雪女王的能力所致？ 如果是从地里突然冒出来的，那就正好能够说明冰雪女王在监造宫殿的原因——她可能患上了某种疾病，需要用泉水治疗自己。不让外人进入，也是为了独占泉水。 如果是冰雪女王自身太过强大，稍微倾泻出的部分能力所致，那也能说的通——随时随地逸散能量的冰雪女王已经不适合再与普通人类待在一起，只能过着独自隐居的生活。 不过...对于任何形式的伤痕，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治愈作用。 这个描述，分明对应了玩家们的任务目标！ 将“完整”的魔镜，带离宫殿！ 那座泉水，也许就是令魔镜愈合如初，重新恢复成整体的关键。 面对面的卡莉，完全察觉不到在李昂平静面色之下，波涛汹涌的内心，依旧在缓缓说道：“安娜公主走出宫殿的时候，还很正常， 只是还没等我们走到山下，她就开始轻微昏迷。 在陈睡前，她吩咐给我一句话。” “什么话。” “找到那个医生。”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https://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二章 猝死 就在李昂与医师交谈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重物坠地声响。 两人转过头去，便看见安娜公主的病床旁边，一名医护人员跌倒在地。 那护士手里本来还端着一个陶瓷杯子，随着她踉跄摔倒在地，陶瓷杯也砸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深褐色的药汁飞溅，散发出浓郁的呛人气味。 “怎么回事？！” 女医师眉头一皱走上前去，刚要开口斥责，却发现了异常。 那名倒在地上的护士，手掌浸在烫人的药汤之中，却没有任何痛呼惨叫，也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举动， 就只是躺倒在地，一动不动，安静得令人感到恐惧。 女医师卡莉突然觉得脊背涌过一阵寒流，头皮像是炸开一般刺痛不已。 她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躬下身躯，将那名趴在地上的医护人员翻了过来。 惊呼声响了起来，室内的所有人都看见，护士那大睁的、反射着天花板的眼眸，已经失去了神采。 空洞，凝固，仿佛静止的水面。 已经死亡。 “....” 卡莉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从震惊当中拽了回来， 她抬起头，看向同样惊愕错乱的其他医护人员和安保人员，沉声喝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什么，什么都没发生啊！” 一个小护士带着哭腔说道：“黛丽拿药准备给公主喝，还没等她将公主扶起来，她就摔倒了，我们谁也没碰过她...” 卡莉默默地将视线挪到安保团队的主管身上，后者沉默着点了点头，确认刚才确实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 这是一起猝死.... “嗬...” 急促的呼吸声，在病床之上响了起来， 卡莉猛地直起身子，愕然发现，之前陷入昏迷的安娜公主竟然竭力颤动眼皮，勉强睁开了双眼， 她用浑浊不清的眼眸看向卡莉，那青紫色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卡莉急忙凑上前去，在安娜公主的嘴边侧耳倾听，面色变得更加凝重深沉。 片刻，女医师直起身来，绷紧面庞，对李昂说道：“大师，你有信心，能够在这里进行手术么？” 李昂没有急着回答，也没有轻易走上前去，查看安娜的身躯状况， 而是站在原地，谨慎说道：“我所掌握的治疗仪轨，看重的不是治疗的结果，而是治疗的过程。 没有办法对最终结果做出保证。 如果非要我制定手术方案的话，我至少得先融化掉安娜公主心脏上的冰块才行。” 这一点，李昂倒是没有欺骗卡莉她们， 他之前用灵识查看安娜公主体内的时候，发现她心脏上附着着的那层薄冰极为诡异，能够削弱乃至冻结很大一部分灵识， 阻断侦测， 甚至更进一步，扰乱任何进入到安娜公主身躯之中的外来能量。 也就是说，在薄冰的干扰下，李昂很有可能没办法继续利用生物母版，来利用安娜公主体内的器官，帮她塑造一颗新的心脏。 安娜公主闻言，嘴唇又动了动， 女医师卡莉急忙俯身下去倾听，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惊讶错愕。 李昂问道：“怎么了？” “...” 卡莉缓缓直起身子，严肃地看向李昂，“如果有办法可以融化冰块，你可以进行手术么？” “应该可以。” “那好。” 卡莉点了点头，看向安保与医疗团队，命令道：“收拾一下，我们出城去宫殿。” 室内众人尚未从那名护士的死亡中缓过来，此时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不敢置信。 这座城市附近有两座宫殿，城外的那座，也就是冰雪女王隐居的、不容许外人出入的冰雪宫殿。 安保团队的主管轻声问道：“我们都要进到宫殿当中么？” “不。” 女医师卡莉缓缓摇了摇头，古井无波的视线缓缓转向了李昂，“这位僧侣阁下，会送公主殿下进到宫殿当中。” ———— 城外，一队人马向着雪山快速奔驰。 队伍最前方的是载着安娜公主与女医师卡莉等人的马车，第二辆载着的是李昂一行人，再后方的，则是装载着医疗仪轨所需的超凡材料。 马车周围，则是如临大敌、时刻警惕袭击的安保团队。 安保团队所警惕的，倒不是什么可能出现的死士刺客，而是前方雪山上，可能出现的魔兽怪物。 自从冰雪女王陛下，在雪山上盖起宫殿之后，这座雪山周围也盘踞了不少能够栖息在恶劣环境中的魔兽， 这些魔兽的实力完全不逊色于高级施法者，每一头都足以让一个带有施法者小队的整建制兵团陷入苦战， 但神奇的是，穿行于雪山下方山路的行人，从来都没有被山上的魔兽袭击过， 也从来没有人看见过这些魔兽走出风雪密集的雪山，来到环境更加适宜的山脚。 以前安保小队护送安娜公主前往宫殿的时候，有幸看到过那些忠诚于女王的魔兽几次，双方没有太多的交涉， 只是现在，安娜公主陷入半昏迷状态，没了她的气息，谁也说不准那些魔兽会不会攻击他们。 一群人胆战心惊地沿着曲折山路，爬上山坡， 沿途风雪逐渐密集，脚下积雪从薄薄一层，变得能够吞没脚踝，乃至小腿。 眼看马车车轮即将陷在积雪当中，安保人员们极为熟练地将启动豪华马车下方的机关，将竖立的车轮横置，调整成紧贴地面的模样， 随后，安保团队中又派出了一名代表， 这位施法者站到队伍前方，将手臂插入积雪，启动异能。 只见前方雪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了一层厚冰，让马车能够以Z字形的轨迹，继续向山顶前进。 第三百八十三章 轮椅 车厢内，李昂稍微拉起窗帘，看向窗外喧嚣狂乱的暴风雪。 狂风肆虐，雪片如刀，茫茫苍白仿佛成了世间唯一的颜色。 哪怕对于玩家而言，这里的风雪也是神秘莫测的， 原本能够扫过大片山坡的灵识，在雪山上也只能勉强触及到马车之外，根本没办法透过风雪，看见那山巅之上的宫殿。 这种被蒙住双眼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在渡生村。 李昂回味着过往的记忆，面色无悲无喜。 “马上就要到那座冰雪宫殿了，” 烟鬼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李昂的回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在之前李昂用那种日文、俄文韩文的表音文字，拼音完成说话之后，其他队友也开始学习这种缝合怪一般的说话方式，以防止土著居民的窃听， 烟鬼亦是如此。 李昂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任务目标是要求完整的魔镜，现在我们带来了所有的魔镜碎片，唯一的问题就是在于如何将这些东西拼凑在一起。 之前那位女医师告诉我，宫殿当中的泉水，有着‘将破损物体愈合’的效果。 综合目前我们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来看，那股泉水，很有可能就是整合魔镜的钥匙。 要动手，但不是现在。” “得等到什么时候？” 烟鬼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窗外，“我有种感觉，这座雪山上的魔兽，越来越躁动了。” 这位拉丁裔青年在整个剧本任务里都伪装成了普通刺客的样子，但他实际上是一名小有名气的驯兽师， 主要战力，来源于他所饲养在体内的几头魔兽。 此时此刻，在烟鬼的视线里，整座雪山都仿佛笼罩在一层阴郁乌云之下，酝酿着一股足以令山峰都彻底崩塌的恐怖力量。 风雪中那几阵似有若无的魔兽嚎叫，其中蕴含的意味也并非是捕食，或是威慑， 更多的，还是恐惧。 出于野兽本能的，恐惧。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烟鬼轻声说道：“很恐怖的事情。” 李昂随意地笑了笑，拿起摆在马车上的报纸，一边翻阅，一边问向几名同伴，“你们之前出去收集物品和情报的时候，城里有什么新闻么？” “这个时候还在乎什么新闻啊？” 鲍勃嘴角一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好吧，就和摩利城一样，城市里正在举办欢迎人鱼使团的仪式。 最近几天鲁恩王国本来也要举办冰雪女王的庆典，加上人鱼使团来访，庆祝气氛就更浓烈了。 大街小巷人山人海，所有人都举着横幅，挥舞着彩旗欢迎人鱼使团。 之前我们出城的时候，不是都看到了么？” 李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还有什么比较可疑的新闻？” “呃，” 鲍勃挠了挠头，和约翰·乔伊斯对视了一眼，“城南的守墓人发现公墓中出现了数块无名墓碑，挖掘出来后发现是被烧过的、难以辨别身份的尸体； 一些家庭举报声称夜间有飞贼掠过屋顶，不过没有财务失窃的汇报； 医院里出现大规模的身体不适现象，患者多为老人与小孩，估计是与饮用水污染有关....” 说着说着，马车渐渐停下， 山顶到了。 李昂拉开窗帘向外眺望了一眼，看见前方不远处，伫立着一座冰雪材质的宫殿。 这座晶莹剔透的宫殿，依托于高耸陡峭的山巅，整体呈哥特风格，有三座主楼以及分布在周围的四座尖塔， 山巅处风雪反而平息了不少，于远处看去，整座宫殿掩映于紫红色霞光之中，色彩瑰丽雄浑，比任何照片或者画像中的都要更加宏伟壮丽。 此时一名安保人员过来敲了敲马车车厢，李昂压低了声音快速吩咐了一句，如果我能够证实泉水的作用，就会发出信号让你们知道。 到时候你们再做决定吧，制造骚乱，或是直接冲破安保团队的防线，冲进宫殿里面。” 说完，李昂将摆在桌上的报纸卷成纸卷，塞入宽松袖口，走下车厢。 车厢外，女医师卡莉已经做好了准备。 穿着厚重棉袄的安娜公主，还保持着半昏迷的状态， 面庞被低温冻得通红，身子则端坐在一辆特别改造的轮椅上。 那轮椅采用了某种特殊的合金结构，表面蒙上了一层高档皮革，加上那倾斜的靠背角度，看起来很是高档， 不像普通轮椅，反而有点像是宇航员所坐的太空舱座椅... 反正李昂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句“我从小要当太空人，爷爷奶奶给我吃最爱的大嘴巴子”的广告语。 除了躺在轮椅上的安娜公主，女医师卡莉还准备好了李昂之前所提出的所有道具——一大堆医疗工具以及超凡材料，全都垒放在了木质结构的雪橇车。 雪橇车的前端，还系着两根缰绳。 显然，女医师卡莉并没有给李昂准备什么雪橇犬、驯鹿， 而那位端坐在太空舱轮椅上的安娜公主，也完全没可能帮忙拉雪橇车。 李昂吐出的一口浊气，在冰天雪地中迅速化为一条气柱， 他一手推着安娜公主的轮椅，一手从地上捡起了缰绳。 “僧侣阁下，” 女医师卡莉看着李昂，郑重地鞠了一躬，“我恳求您，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治好公主殿下...她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李昂点了点头，狠狠一拽，将装了大量物品的雪橇车生生往前拖动了几米，推动着安娜公主的轮椅，在众人的凝望中，径直走向那座由冰雪砌成的宫殿。 第三百八十四章 喷泉 李昂推着轮椅，拽着缰绳，一步一个脚印来到了宫殿前方。 脚掌踩踏在了晶莹剔透的冰晶阶梯之上，抬头望去，本就恢弘雄伟的宫殿，在夕阳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迷人绚烂的紫红色。 出人意料的是，宫殿内一点也不严寒凄冷，温度比室外还更高一些，站在三十几级的台阶上，甚至能感觉到从宫殿深处吹来的、带有丝丝暖意的微风。 不知道这座建筑物内部是怎么设计的。 李昂站在台阶上，向后方望了一眼， 远处的车队清晰可见，女医师卡莉看到他，还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 李昂同样挥手示意，脑海中却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如果这个时候，他一脚踹翻安娜公主的轮椅，自己坐在轮椅上，以红牛敢死队的名义摇到140迈，一溜烟滑下雪山，那画面会不会很美。 （红牛饮料品牌经常赞助一些看着就非常作死的极限运动，所以一些参加极限运动者也被称为红牛敢死队） 好在这个念头只在大脑中停留了一瞬间，就被远处传来的凄厉魔兽嚎叫所打消， 冰雪女王可是就在宫殿里面，而且这片山上全都是死忠于女王陛下的魔兽怪物， 真要有所动作，只怕会死的很惨。 李昂看了轮椅上的安娜公主一眼，后者还保持着半昏迷状态，包裹在大衣中的小脸冻得通红，坐在轮椅上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完全不懂得尊老爱幼，给他让个座。 亏李昂小时候还想过发明脚踏式轮椅，来提供新型交通出行方式，报答社会呢。 “现在的年轻人啊...” 李昂碎碎念着，推着轮椅，顺着台阶边上的光滑坡道，向上爬去。 爬完台阶，映入眼帘的是两扇雕刻着冰晶纹路的大门， 门板高耸，圆环门把处于三米高的空中——除非冰雪女王身高六米以上，否则这门把手完全就是个装饰品。 按照女医师卡莉她们的说法，这些年来她们自己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冰雪女王， 每次安娜公主来访，这扇大门就会自动打开，迎接公主进去。 但眼下，它却是关闭着的。 幸好这扇大门并没有彻底闭合，在中间还是留出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隐约可以听到暖风从缝隙中呼啸而出。 李昂将轮椅拉到身旁，没有贸然进入门内，站在门外重重地敲了敲冰晶门板。 咚咚咚。 这三下敲门，他稍微使出了点力气，就算是汽车的合金车顶也能砸个稀烂， 但冰结门板完全不为所动，连裂缝也没能留下。 李昂站在门外等待了片刻，看见没有反应，便拉过轮椅，让半昏迷的安娜公主在门缝前方来回晃了晃，完全没有照顾病号的意思。 依旧没有反应。 很好，不是脸部或者视网膜解锁。 李昂搓了搓手掌，躬下身去朝着门缝中窥视。 门后方似乎放置着一堵冰质的影壁屏风，上面雕刻着两个小女孩在山坡草坪上嬉笑追赶的模样——从女孩脸型上来看，其中一个分明就是安娜公主。 而另一个粉雕玉琢的，应该就是爱莎，统治世界的大魔王。 影壁的存在刚好挡住了视线，让他看不见里面的大厅。 李昂直起身子，站在门外扯开嗓子开始喊叫， “陛下，陛下你在么？我是小刀子啊！” “陛下你为什么不理我？” “开门啊，不要躲在里面不出声。” “大胆冰门，竟然敢阻挡我面见皇上，你可知我祖上三代都是宫中御用的鹤顶红品鉴师？信不信我回禀陛下，让她拆了你放到宜家组成六扇门？” 一阵嚷嚷过后，什么动静也没有， 不过李昂干嚎的声音倒是有点吵到了半昏迷的安娜公主，让她微睁双眼“嗯”了一声，很快又昏了过去。 “啧。” 李昂咋了咋舌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双脚站在门前，双手撑住门板，重重一推。 他的属性远超同等级玩家，在那狭小身躯之中，蕴含着超过狮虎的体重，以及堪称恐怖的存粹力量。 经由波纹呼吸法与肾上腺素的双重加持，狂暴蛮力推动门扉， 冰晶大门的门栓缓缓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无数细碎冰晶从门框边沿爆裂出来——门栓竟然被彻底冻结了。 大门一点一点地开启，有一片爆裂的细微冰晶甚至飞溅出来，轻盈划过安娜公主的脸颊，留下一道微不可查、转眼就愈合了的伤痕。 “咔——” 李昂推门的动作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门栓陡然顺滑起来，两扇大门自动向后退去，彻底露出了影壁。 大门敞开，厅中暖风呼啸而出，吹动李昂睫毛。 除却风声，整座宫殿只剩死寂。 寂静，静谧，一点动静也没有。 李昂沉默着，推动安娜公主的轮椅滑过影壁， 后者似乎被刚才冰晶留下的伤痕刺痛到了，竭力地睁开双眼，眼眸依旧浑浊迷蒙，但在暖风吹拂之下，眼神中的清明色彩逐渐明朗。 绕过影壁，李昂看见的是一座宽敞明亮的大厅。 大厅中间，摆放着一座喷泉。 一座冰冻着女子的、染血的喷泉。 第三百八十五章 死因 整座大厅，就像普通庄园城堡一样，装饰以油画、吊灯、地毯、桌椅， 但所有装饰都是以冰晶打造——这些冰块的密度、成分、结构并不相同，因此能勉强塑造出除了透明之外的不同颜色。 大厅边上是一座弧形阶梯，阶梯旁边的墙壁上同样挂着各种油画——颇为讽刺的是，所有教堂中都摆放着冰雪女王南征北战的画像，但她自己的宫殿里，却放置着明显是艾伦戴尔王国时期，还是孩童的姐妹二人嬉戏玩耍的画面。 大厅全貌尽收眼底，然而，最引人注目的， 还是大厅中间，摆放着的一座喷泉。 喷泉中的水源都已冻结成冰，一些冰块还保持着泉水溅落的造型。 整座喷泉同样由冰晶铸成，底层是圆环形状基座，第二层第三层则如同花瓣， 而在第三层上方，本应该是放置雕像的地方，却冻结着一个女子。 她位于厚重透明的冰层之中，有着一头淡金色的柔顺长发，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点缀着无数晶莹光点的长裙， 被冻结在透明冰块中的姣好面容静谧柔和，却有着一丝哀婉伤感，无奈忧愁。 顺着冰块往下看去，能看见女子的胸腔、腹腔有着一道清晰可见、深至内脏的撕裂伤，猩红鲜血从伤口中溅落而出， 甚至可以通过凝滞静止的冰块，看到当时鲜血溅出时的轨迹。 曾经的爱莎，现在的冰雪女王陛下，就静置于冰层之中。 “嗬...” 微弱的吸气声自李昂身旁响起，在这座寂静宫殿之中，显得那样的清晰。 李昂转头看去，端坐在轮椅上的安娜不知何时已然醒来，她睁开眼，淡漠眼眸中映着巨型冰块。 “真是讽刺啊，” 安娜公主缓缓开口，声音中听不到任何的虚弱无力，反而有着那么一股嘲讽戏谑的意味，“玩弄冰雪一辈子的爱莎，竟然会死在冰块里。” “溺水的都是善游泳的，消防安全讲座上经常说。我有个朋友就擅长撸猫，结果在野外动物保护区里遇见了老虎，结果死的老惨了，脊椎都没撸没了。” 李昂点了点头，平静说道：“那什么，公主殿下，我QQ异地登录了，我想去调查一下。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就先走了。” “呵。” 安娜温柔一笑，并没有在意什么秋秋不秋秋，抬起手掌打了个响指，那扇冰晶大门瞬间闭合，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你觉得，可能么？” 安娜微眯着眼，摘下大衣兜帽，伸出手指绕了绕自己的褐色长发，“毕竟被你看见了啊，爱莎现在的样子。” “我懂。” 李昂点点头，“女王陛下非常关注全球变暖的环境问题，将自己冻结在冰块之中，想要以这种行为艺术的方式，来激发万千子民对环境问题的重视。 我非常钦佩这种行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也要以女王陛下为榜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做一名优秀的行为艺术家。” “呵呵呵，” 安娜公主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你们东方人讲话都这么有意思么？” “不，我这种兼具好看皮囊与有趣灵魂的存在，到哪里都是万里挑一的。” 李昂展颜一笑，“公主殿下，看在刚才我推你一路过来的辛苦的份上，今天放我一马怎么样？” “不行。” “明天放我一马怎么样？” “不行。” “那后天？” “不行。” 李昂啪的一下丢掉手里缰绳，面色不善地问道：“你想怎样？” “我要你接着帮我做手术。” 安娜公主笑着说道，“心脏移植手术。” 李昂沉默了下来，整座宫殿里面，还能利用的心脏来源，恐怕就只有冻成冰雕了的冰雪女王。 安娜淡然说道：“不要以为我对你一无所知。 虽然各大王国通往东方的商路已经断绝了很久，但作为帝国的统治者，我依然可以通过一些珍稀罕见的超凡道具，与东方保持一定程度的交流。 他们那边，完全没有你所说身份的僧侣。” 李昂逐渐收敛了笑容，却听安娜继续说道：“你所谓的东方治疗手术，骗骗卡莉她们还行，骗我就算了。 那其实根本不是神秘学仪轨，而是一种更加高级的超凡力量，是么？ 对你而言，哪怕是冻成冰雕的死者心脏，也能使其重新恢复活力，移植到人身上吧。” 安娜歪了歪头，凝望着李昂的面庞，明明坐在轮椅上，却感觉她在冷漠无情地俯瞰着李昂， “我不在意你的真实身份，你来鲁恩的目的，也不打算事后对你进行追究， 但你，要为我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这是建议，也是命令。” 李昂摊了摊手，“如果我拒绝...” 话音未落，原本和煦温暖的微风温度骤降，化为暴烈寒风，自四面八方裹挟千万晶莹冰刀吹刮而来。 李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冰刀电射而来，却在他周身一米开外急停静滞，悬于空中，宛若一堵冰墙。 这是来自公主的无声威胁。 安娜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如果你拒绝，我会先杀了你的徒弟，再...” “那可太好了！” 李昂笑了起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要我帮忙报出他们的能力么？” “...” 安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你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李昂认真道：“我们师徒五人看上去很和谐友善， 但就像偶像团体一样，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实则内部充满矛盾，个个都巴不得剩下的人死，自己独享热度与C位。 对他们要杀要剐，随便你。我在旁边给你摇旗呐喊哦。” 安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你呢？你不怕死么？” “怕啊，” 李昂点了点头，“不过就算我帮你做了手术，事成之后只怕也会被杀人灭口吧？就像这位女王陛下一样。” “...” 安娜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没有杀死她，是她自己，自愿放弃了生命。” “就像今天，那个给你端药时莫名猝死的护士一样？” 李昂漠然说道：“我检查过，那名护士的直接死因，是急性呼吸衰竭， 根本死因则是肺动脉骤然缩紧，右室排血受阻，室内压增高，全身供血不足，最终导致的右心衰竭。 具体死法，和你的父母、出现在城中公墓的无名尸体，以及爱莎女王一模一样。 你不是没有超凡能力的普通人，而是个隐藏得极深极深的施法者， 你的能力，应该是窃取别人的生命本质，同调双方身躯，甚至更进一步，窃取其他施法者的能力。 我说的对么？” 第三百八十六章 心力 透过悬空冰刀的缝隙，李昂可以清楚看见安娜公主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其脸色甚至比被冰冻住的女王陛下还要差。 李昂完全不在意空气的温度又降了几分，悠然说道：“你的父母，也就是艾伦戴尔王国的国王、王后，死在你十一岁生日的前几天，当时你们一家正在城外欣赏骑士决斗表演，并打算在表演结束后去皇家园林看看风景，再回到皇宫视察一下生日宴会的准备工作。 不过很可惜，在决斗表演过程中，端坐在首座上的国王王后齐齐猝死，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和你一起目睹父母猝死的爱莎公主，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展现出了施法能力。 事后，宫廷医师给出了解释。 国王王后体表没有任何外伤，是过于疲乏导致的突发猝死， 而不是毒药之类的秘密刺杀也不是什么超凡能力——在此之前，世界上还从来没有过能够隔空影响心脏的施法能力。 出于对王室的尊重，两人的尸体并没有被解剖，不过当时的皇室医师还是做下了记录， 比如两人在猝死前剧烈咳嗽，嘴角残留大量粉红色泡沫样痰，皮肤湿冷、苍白和发绀伴紫色条纹... 结合其他证据，这应该是急性心力衰竭的临床表现。 恰好也是你所拥有的畸形心脏，可能产生的疾病——顺带一提，按照宫廷医师记载，你被发现患有心脏疾病的时候刚好七岁，那一年正好是陨石坠落在艾伦戴尔王国的时间点。” “...” 安娜公主端坐在轮椅之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敲打着轮椅扶手，平静问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昂莞尔一笑，没有回答。 艾伦戴尔王国的宫廷医师之中，有位医生正好是嗹马王国的人。在冰雪女王开始四处征战之后，那位退休的老医师就隐居在了鲁恩王国。 这些算不上多么机密的信息，也是那位伐木工弗雷德里克三世通过人脉找到医师，再通过密件，传递给李昂的。 “最近被发现的公墓当中的被焚烧过的尸体，经过牙齿痕迹检验，其中几人，可以被确定为是一些犯下过重罪的死刑犯人。 监狱记录显示，这些人应该在几年前就死于秘密绞刑， 不过那些尸体，最早的死于四个月前，最晚的，死于三天之前。 他们的死亡方式，同样是心力衰竭，直到死后才被焚烧，并埋葬在公墓当中。” 李昂笑着说道：“让我猜测的话，你应该是七岁那年，和爱莎公主一起觉醒的施法能力， 不过她的制造冰雪能力更为突出显著，而你，则一直没有发觉自己拥有特殊天赋，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人，甚至为此对她产生了妒忌嫉恨。 那年国王王后的猝死，应该不是你蓄意而为，只是单纯的天赋意外爆发。 事后，你大致也明白了自己的能力， 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让其他人死于和自己一样的心脏畸形，并以此来窃取他人异能，延续自己的生命。 不过，这种能力也是有限制的，对么？ 它只能暂时缓解你的心脏问题，随着时间推移，无论是魔药还是超凡能力，对于畸形心脏的影响都在不断削减。 所以，你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和自己拥有相同血脉的爱莎身上...” “啪，啪，啪。” 安娜公主微笑着拍起了手掌，掌声在空旷寂静的大厅中回荡，“这两天，我一直派人监视着你和你那些所谓的徒弟们， 他们趁机搜刮侵占了不少超凡材料，不过好像并没有做出过外出刺探情报的举动——至少在我手下的监视中，没有。 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城市里面有内应？还是有别的隐秘组织支持你？” 李昂摊手，“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安娜点点头，“你很不错，有没有兴趣，担任我的情报机构主管？” 李昂摇摇头，“特工头子？那工作不适合我，而且我也不想充当支持你暗杀刺杀计划的民意代表工具人。” 再次遭到拒绝，安娜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默默抬起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掌心中莫名浮现出一朵冰雪铸成的幽蓝花朵，“唉，你不肯答应我的交易，也不肯去死，还真是让我很为难啊...” 随着那朵幽蓝冰质花朵的出现，大厅中的温度再次暴跌，空气中直接浮现出无数碎末冰棱，坠落而下。 穿着普通防寒服的李昂，眼睫毛上迅速挂起了一层冰霜，然而体内波纹能量稍一转动，顷刻间自内而外散发出火炉一般的热浪，将冰霜融为雪水，直接蒸发。 他像是没有听到安娜的威胁一样，自顾自地说道：“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能够阵斩数万士兵、构筑起这座宫殿的爱莎女王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施法者了，怎么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哪怕你能够窃取他人天赋，拥有复数异能， 但是整体的能量波动，也仅仅只是比普通的高级施法者强了一点点， 就算你隐藏杀机，偷袭暗杀， 恐怕也很难伤害到爱莎吧？” “...” 听到这个问题，安娜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一丝伤感，“我已经说过了，是她自愿死的。” 安娜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真是个蠢女人啊，小的时候就那个样子，明明是王国未来的继承人，却整天想着从王宫偷偷溜出去玩耍， 父母更喜欢我，但她却完全不在意，挂在嘴边的永远是‘安娜我是你姐姐，你要听我的’，‘安娜你别乱跑’，‘保护妹妹可是姐姐的天职哦’。 呵呵，那个时候我们还躲在被子里，一起幻想过，以后哪怕要和哪国王子缔结婚约，我们也得嫁给同一个人，只有这样才能永远也不分开。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很可能真的会那么做——爱莎总是说到做到。” “意外是指...” “陨石，” 安娜平静说道：“准确的说，那是一面镜子。” 第三百八十七章 隐藏 “当时我和爱莎趁着父亲带领贵族出城狩猎的时候，找机会偷偷溜了出去——爱莎就是有那种绕过别人监视的天赋，哪怕情报总管和他的密探们也别想找到她。 我们骑着一匹矮脚的小马，背着短弓，欢笑着来到了山谷间的森林深处，看见荆棘，花丛，蝴蝶，溪流，以及从天而降的一道白光。” “白光坠落在溪流中间，那是一面镜子，闪耀，光亮，一尘不染，仿佛能从中看见世间的一切奥秘。” “我感到有些害怕，想要劝说爱莎离开，可是她从不畏惧，她总是如此。” “她踩着靴子，跨过低矮溪流，触摸到了镜子。顷刻间，狂风席卷，溪水倒流，林中飞鸟仓皇飞起，又平静落下，地上枯黄叶片，像是被某种力量卷起，漂浮半空，由黄转绿，重新粘附在了枝头。” “爱莎还触碰着镜面，但整个身子却漂浮了起来，像是要飞到天上去。我鼓起勇气冲了过去，将她拽了下来，过程中也意外触碰到了镜子。” 李昂眉头紧皱，“那块镜子...” “魔镜。” 安娜纠正道，“那是一切的开始，就好像潘多拉魔盒一样。闻声而来的父亲带人赶到了那里，在那之前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失踪，情报总管急得焦头烂额，恨不得拔刀自裁。 昏迷的爱莎和我，被带回了皇宫，同样被带走的还有那面魔镜。 我和爱莎很快就苏醒过来，经过检查也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我知道，我的姐姐心灵深处已经发生了某种深刻的变化， 曾经的爱莎彻底不见了。” “宫廷术士们翻来覆去的研究镜子，却始终没能找到疑点。 在那之后爱莎开始逐渐展露出自己的施法能力，她和我私底下沟通的时候，表露出的看待世界的观点，也越来越偏激，诡异。 我妒忌她么？并不，我恐惧她，憎恨她，甚至偷偷溜进了封存魔镜的皇室仓库，找到那面镜子，想要把它砸碎，让我的姐姐回来。 毫无用处，魔镜坚不可摧。” 安娜重重地突出一口浊气，“事情，在我父母死后变得更加糟糕，爱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女无内鬼，她将魔镜从仓库中取出，放置在自己的寝宫，任凭我怎么劝她都不放弃。 她的魔力一天比一天强大，性情也愈发扭曲，甚至直接将一名公开反对她的大臣冻成了冰雕。 好在，她对我的感情从未改变，允许我做一切事情，哪怕我对她发脾气、想要偷走毁坏镜子也不生气。 她竭尽所能地召集医师，想要救治我的心脏， 在发现我的异能之后也没有声张，秘密地寻找死刑犯人，用犯人的生命来延续我的生命。 魔镜对她的影响越来越深，最终，她走上了战争的道路，用严寒冰雪冻结所有道路上的敌人。 她成为了统治一切的女王，而我，也成为了决定千万人生死的执政官。”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李昂伸手，指了指整座宫殿。 “你是说爱莎把自己封印起来了么？” 安娜垂下眼帘，平静说道：“她成为了至高无上的女王，足以推行这些年来她所有的狂想。 但也许是力量的增长，让她也发现了异常。她告诉我，她经常觉得有个声音在跟她说话，鼓动她内心深处最阴暗恶毒的想法。 比如摧毁人类，冰冻万物，乃至毁灭世界... 魔镜的真正能力，是扭曲真实，颠倒黑白。 让美变丑，让善变恶，让平和变为激进，让谦逊包容变为执拗顽固。 爱莎对此感到恐惧，试图摧毁、遗弃魔镜却未能实现——镜子坚不可摧，而无论将它丢弃到多么偏僻的地方，镜子也总能凭借种种巧合，重新回到爱莎身边。 无奈之下，她开始刻意地远离我——她担忧有一天她对我的爱，会在魔镜的扭曲之下变为仇恨， 正好当时，又有人报告声称有陨石从天而降，砸在山顶， 这次降落的不是魔镜，而是一块像是喷泉基座一样的石头。” 安娜的眼神，落在了那座石质喷泉上，“石头砸落的地方，涌出了清澈泉水，那泉水有着滋养、修补一切的能力，能让枯木焕发生机，让碎裂杯子愈合如初。” “我和爱莎猜测，魔镜与喷泉很有可能来源于同一个地方，看似温和宁静的泉水也许有着某种难以发现的副作用。 于是，爱莎在山顶修建了一座宫殿，将自己、魔镜以及泉水封印了起来，研究起泉水的本质——她想依靠泉水，来解决魔镜、她自己的扭曲心灵，以及我的疾病。” 李昂扫了眼位于喷泉上方的冰雕，“看起来，最后的结果并不是很成功。” “她成功了，也失败了。” 安娜幽幽一叹，“她利用泉水以及自己的魔力，成功将魔镜打碎，化为数块， 但她自己也被魔镜里的东西重伤，在也没办法脱离泉水。 她告诉我，将魔镜碎片放置在不同的教堂当中，汲取民众对她的善的信念，来与魔镜之中的恶意抗衡——这种抗衡只是无可奈何的权宜之计， 因为信仰力量最终也会干扰到她的心智，让她成为人格神，永远失去自己的独立意志。 我将五块魔镜放置在不同教堂，还有一块，则按照她的吩咐丢弃到大海深处——魔镜有着堪称编织命运一般的自动复原能力， 散落在海里的镜片，能够保证魔镜短时间内无法聚合。 不过看样子，你们已经将他们收集完毕了。” 李昂陡然一惊，眯着眼看向安娜。 安娜笑了笑，“你隐藏得很好，不过我实在是太熟悉那面镜子了，能够从接触过魔镜的人身上，嗅到它特殊的气味儿。” “也许我们只是偶然接触到了呢？” “呵，我的情报人员无能是无能了点，但至少不是一群死人，找到你们活动过的地点还是可以的——全都在魔镜分布的位置上。 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你到底把镜子碎片藏在哪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辣眼 安娜公主的眼神，在东方僧侣的身上扫了扫，似乎是想找到魔镜藏匿的位置。 李昂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下手掌，皱着眉头问道，“假设我们拿走了魔镜，而魔镜又能够提取信仰之力，维持爱莎的状况...” “你是担心，你们取走魔镜的行为导致了爱莎的死亡？” 安娜将双手垫在精致的下巴下方，随意说道，“这一点倒不用担心， 在你们来之前，爱莎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濒临崩溃——信仰之力不断侵蚀她的神智，碾碎她的自我。 你们拿走魔镜的行为，反而让她多撑了几天——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她能清醒地感觉到人格被取代的感觉，能认识到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为此感到痛苦万分，在生命的最后，恳求我能让她清醒地离开这个世界。” “...” 李昂说道：“所以，你杀死了她。” 安娜叹了口气，露出了有些复杂的微笑，“是啊，说来也是可笑，过去十几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杀死这个披着我姐姐皮囊的怪物， 但当我看着她的眼睛，伸手穿过她的胸腔、碾过她的心脏的时候，却还是感觉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痛苦。 直到停止呼吸的前一秒，她还在提醒我，小心别把她的心脏碾碎， 记得留下来，也许能够让那位东方医生进行移植。 真是个，蠢女人啊...” 叹息声悠远绵长，融于风中，飘散不见。 良久，安娜的视线终于从冰雕上挪开，聚焦到李昂身上，“为我移植心脏，答应的话，我可以给予你一切。否则，就去死。” 李昂沉默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冰晶地面上，那些朝他涌过来的、枝杈树叶形状的霜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何必呢...” 他用脚后跟在地面微微一蹬，只听“轰”的一声，厚重的冰晶地板被生生踩踏出凹陷深坑，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纹朝四面八方飞快扩散。 咔咔咔咔—— 裂纹所到之处，冰晶纷纷爆裂飞溅，那些原本是枫叶形状霜冻的地方，在爆开之后，露出了潜藏于地表之下的、树枝一般的丛生冰柱。 没有任何迟疑的，所有悬浮于半空当中的冰刀朝着李昂攒射而来。 李昂运行波纹能量，穿在最外边的大衣骤然爆开，露出里面的蜃龙红鬣毛衣，同时以极快的速度，自背包栏内取出红鬣材质的巴拉克拉瓦型头套（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给自己戴了上去。 冰刀刺中，却未能突破红鬣外衣的防御，叮叮当当坠落在地。 不得不说，尽管李昂的手工艺技术很不错，小时候就经常编制毛线内裤内衣， 但这身红鬣外衣，由于只采用了一种颜色的材料（掺入其他材料可能会影响防御性）， 而且为了节省材料，还很紧身， 所以看起来，实在是巨丑无比， 就像是外星小绿人的翻版小红人一样，难看到了一定境界，堪称会行走的精神污染源。 更令人蛋疼的是，李昂为了防止留下什么类似阿喀琉斯之踵的破绽，还在头套露出来的眼睛、嘴巴，以及脖颈部位，加上了拉链， 必要时可以拉上拉链，让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破绽，堪称完美防御。 只是那样子，外表上的变态程度会是之前的十倍，走在路上都会因为太过变态而被抓走。 穿着红色毛线紧身衣的李昂，也有点觉得自己现在的造型很是辣眼睛，站在原地双手叉腰，为自己辩解道， “呵呵，我的这身红色甲壳丑是丑了点，但这其实是福娃欢欢赠送给我的，象征着更快、更高、更强的奥林匹克精神。 你这种只关注外表的肤浅之辈，自然不会懂。” 从李昂蹬碎冰面，到冰刀突袭，再到李昂自己爆衣化为小红人，整个过程其实都在一息之间， 安娜公主完全没有听懂李昂在说什么，还沉浸在李昂这幅外表的辣眼睛当中， 毕竟她只是个土著，而且福娃欢欢在现实世界也是十年前的老梗了。 “呼...” 安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从精神污染当中拽了出来，淡漠说道：“为什么拒绝我？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接受我提出的交易。” 李昂摊摊手，“我可不这么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放心让别人来修补你的心脏。” “我这样的人？” 安娜眉头微皱，姣好面容显得有些烦恼，“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产生误会了么？” “误会倒没有。” 李昂笑道：“毕竟谁都知道安娜公主仁慈善良，就算不得不利用罪无可赦的死刑犯人，也会在死刑犯死后，给他们留一个全尸，把他们下葬到公墓当中——哪怕这么做会带来隐患。 不过，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提防爱莎，不是么？ 你的心脏问题是很严重，但并没有严重到需要大量死刑犯人的程度。 那些被埋下的尸体，只是你为了唬骗爱莎，让她误以为你心脏畸形危在旦夕。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她。” 安娜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除了城南公墓的那些尸体之外，城市里的其他隐秘地点，也埋有同样死法的大量施法者尸体对么？ 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过于接近，根本不是用来治愈心脏疾病，单纯只是你为了收集更多的施法能力。 你担心爱莎并没有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不问世事，怀疑她在城市里面设置有眼线，随时可能推翻你的统治， 所以你把那些尸体藏在不同地方，有需要时再暴露出来，以此来向爱莎证明你确实需要死刑犯人来维持心脏。” 李昂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早上你见到爱莎的时候，恐怕也故意夸大了心脏疾病， 诱导她主动放弃自己的性命，任由你抽取走她的生命与能量。 你担心，我这个传说中的神医不仅能够治愈好你的心脏疾病，还能解决爱莎的问题，对么？ 如果爱莎重新恢复神智，那么统治世界的权柄，就会从你手中滑落。 你将我诓到宫殿中的原因，也是因为爱莎的力量过于庞大，上午你吸取的时候不仅没能抽取完全，还进一步恶化了心脏， 不得不休息一阵，等到第二次返回宫殿的时候，再进行抽取， 地下这些树枝形状的冰块，是你从爱莎那里窃取到的力量的延伸，为的正是趁着谈话接触到我，掠夺异能，现场完成手术。 就算谈判破裂也不要紧，你可以将爱莎作为充电宝，源源不断为你提供能量，在厮杀中压制身为高级施法者的我。” 第三百八十九章 狠人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实足够聪明。” 安娜紧绷着的面庞突然露出了笑容，“我确实欺骗了爱莎，骗她说我的心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暴毙死亡。 她一直试图用泉水来治愈我，但很早之前我就从某个施法者那里，得到了能够维持伤势不被治愈的能力， 假装泉水对我无效。 呵呵，你真该看看她那副心焦如焚的模样，她竟然毫无保留地相信我，卸下所有防御，任由我走到她的身前，一点一点抽离她的生命。” “你不会后悔么？” 安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漠道：“有什么可后悔的？我真正的姐姐在我七岁那年，就已经彻底死去。这十几年来一直活动着的，不过是一头夺走了她的存在、披着她皮囊的怪物。 她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李昂咋了咋嘴巴，感慨道：“那你还真是一个好妹妹啊。” “过奖。” 安娜随意地笑了笑， 她身下的，明明只是辆普普通通的轮椅，但她那淡漠冷酷，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一位端坐于王座之上、君临天下的女王。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彼此对视。 整座大厅里，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蓦然间，某节悬挂在大厅穹顶边沿的冰锥，在重力拖拽之下，断裂开来， 那一声“咔”的脆响，打破了宫殿的沉寂，也打破了两人之间无声的平衡。 安娜手掌朝前方斜斜一扫，从爱莎那里汲取的永冻凛冬之力倾泻而出，化为苍白磅礴寒流雾气， 如银河瀑布、白马连营，朝前方席卷奔涌。 安娜在幼时就失手杀死了父母，十几年来陪伴着心智扭曲的爱莎一步步走到执政官的位置，在爱莎自我放逐之后，更是直接成为了所有王国名义上的统治者。 阴谋，背叛，欺诈，谎言，暗杀.. 她憎恨权力旋涡的丑陋，但也早已离不开权势的诱惑， 为了成为独一无二的王者，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善良，慈悲，乃至一部分的人性。 总有一天，她会向世人宣布爱莎的死亡，让自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女王， 但还不是现在...她还没能拥有爱莎那样碾压世界的力量，还需要用爱莎的名义，来震慑那些潜藏于黑暗之中的阴损毒蛇， 为她争取到消化爱莎遗产的时间。 知晓了爱莎死去真相的李昂，无论如何，都要死。 这中间没有妥协的可能。 白马一般的寒流雾气呼啸而来，李昂一蹬地面，身形轻巧跃起，藏在头套里面的耳机开始大声播放起《我相信》这首歌，为他施加延长滞空时间的buff。 他像是离开宇宙飞船漫步太空的宇航员一般，在空中似慢实快地调转身子，头朝下脚朝上，一脚蹬在冰晶宫殿大厅的穹顶处， 手中握着青铜长镰，整个人如炮弹般轰向下方的安娜。 砰———— 镰刀刀刃垂直劈落，然而安娜正前方莫名出现一道弧形冰盾，看似纤薄，却稳稳格挡住了刀刃斩落之势。 一击未中，李昂并未恋战，直接闪身脱离，避开了从冰盾之上延伸而出的尖刺，同时高声喝道， “我们能不能和平相处？我在城里很多地方都埋了易爆装置，你杀了我，就会引爆他们，伤害到无辜群众哦。” 藏在弧形冰盾后方的安娜依旧面无表情，一边指挥着寒流、冰刀追赶李昂，一边淡然说道：“你觉得我会在乎么？你想要引爆就引爆吧，我会记住那些可怜的死难者，并把仇恨都记在你的头上。” “靠，这么无情？” 李昂暗骂了一声，其实这两天他还真把一些代号为“毒爆者”的特种蠕虫埋在了城市的各个地点，也许可以用来进行威胁。 但这位安娜公主实在是心狠手辣，看样子完全不在乎普通人死活。 李昂仍有些不甘心，像文艺作品当中的反派boss一样，用恶毒的语气蛊惑道：“那你的那位医师卡莉呢？ 她可是和你还有爱莎一起长大的，可以说她就是你们善良的象征——你连自己需要死刑犯人来维持生命的阴暗事情都不肯告诉她， 总不希望看见她死掉吧？” 安娜驾驭寒流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旋即又投入了更多的能量，推动起寒流，“我喜欢卡莉，喜欢她的天真纯洁，美好善良。 但这些品质并不是她所独有的，不是么？ 豢养一个新的仆役，或者说宠物，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如果我真关心她的话，今天就不会让她到山上来，和你的徒弟们呆在一起。 你要杀，便杀吧。” 安娜的解释有理有据， 让李昂不得不感慨一句“算你狠。” 最难对付的敌人，往往不是心狠手辣、果决悍勇之辈， 毕竟口头上的杀伐果断谁都会， 戾气郁结，杀心炽烈，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优点。 一个什么都不在乎、不接受任何威胁的人，才是最恐怖的——谁也无法预测他下一步会干什么，以及他为了达成目的，又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咯—— 散布在大厅之中的极寒冻气发出连绵脆响，旋即于原地凝结起一人合抱的柱状冰晶。 冰晶整体呈淡蓝色，表面逸散着一团低温产生的苍白淡雾， 所有冰柱相互勾连交错，分出细密枝杈连缀在一起——那些枝杈一开始还细如发丝，一旦编制在一起，形成轮廓，便迅速膨胀， 变为蛛网，乃至光滑冰面。 须臾间，冰晶便已填满了小半座大厅，挤压着李昂的腾挪空间，看样子竟是要将李昂活活困死在角落里。 “皮卡丘，就是你了！” 李昂高喝一声，身后浮现出黄色的人形铠甲， 许久未能出场的柴大小姐一边抱怨着“不要因为我是黄色的就叫我皮卡丘啊！” 一边很诚实地挥拳轰向冰晶柱体， 轰轰轰！ 青娥甲朝着冰面暴力挥拳，一双拳头好似打桩机一般疯狂凿击冰柱， 坚不可摧的冰体表面，裂纹扩散，断裂声连绵不绝， 整截冰柱断裂倾倒，坍塌坠落， 霎时间，冰晶四溅，遮蔽视线，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烟尘中，柴翠翘的声音凛冽如同寒冬，身影伟岸恍若神明。 第三百九十章 馈赠 “就算你背了《悟空传》的台词，扮演唐三藏的还是我呐！皮卡丘！不要和为师我枪戏份！” 李昂朝着柴大小姐喊了一声， 那小红人身影自结晶裂缝中闪现而出，手中握持着的巴雷特M18A1悍然开火，重型穿甲燃烧子弹飞旋着朝安娜轰去。 作为一名剧本世界土著，安娜自然没有见过狙击步枪， 但她面对的可是来自神奇东方的僧侣，不敢掉以轻心，提起一万分警惕，伸出手掌一拍轮椅扶手，释放永冻凛冬之力， 将身前的半圆形冰盾加厚加重。 轰！ 穿甲燃烧弹击打在城墙般厚重的冰盾之上， 在惯性驱使下，击针向前刺发火帽，令弹头内的燃烧剂爆裂迸发，形成小规模轰爆。 火焰转瞬即逝，待到烟尘散去，却见厚重冰墙上只是出现了一小片灰黑污迹，以及一小块破损裂纹， 那枚扭曲破裂的弹头，还好好呆在冰块之中。 未能击穿敌方护盾。 从大厅穹顶处跳下的李昂还在下坠，他手中的巴雷特连环开火，两枚子弹继续轰击冰盾，第三枚则猛地偏斜，击中安娜斜后方的某面宫殿玻璃。 冰晶宫殿是由爱莎女王亲自打造，几乎坚不可摧， 第三发子弹没能击穿看似脆弱的玻璃，反而沿着冰面，以倾泻角度弹跳飞走，形成跳弹。 弹头飞行的方向，则是安娜的脊背。 于此同时，李昂还从背包栏中取出一堆新孵化的特种蠕虫，朝地面丢去。 两条体型肥胖，好似汽油桶的燃烧者蠕虫，刚一落地，就开始疯狂挤压体内的囊，将囊肿藏着的可燃液体泵入喉管，再通过堪比高压水枪的喉管口腔，将可燃液体倾泻吐出， 并通过口腔之中的电弧点火设备，点燃可燃液体。 倏然，火焰冲天而起，炽热高温甚至在极短时间内压制住了遍布地表的极寒冻气， 整座大厅里迅速弥漫起浓郁水汽。 除了燃烧者蠕虫之外，一同被投放下来的还有三只毒爆者型蠕虫， 它们拥有墨绿色的椰子形状鼓胀腹部，方一坠地就挥动八条长腿向后一蹬，盘缩身躯，接着弥漫水汽的遮掩，如车轮一般朝前方咕噜噜滚去。 另外，还有三只半米左右，头轻脚重，形似肥胖葫芦的不知名白色蠕虫， 坠地之后立刻开始收缩身躯，自球形头顶的口器中，吐出浓郁的绿色气体。 这一切几乎都发生在同一瞬间， 安娜只觉身后传来强烈威胁感，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她的身体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周围寒气却已先行一步，直接在她身后凝结出一面冰墙，堪堪挡住了那枚跳弹。 砰—— 子弹轰击冰面的声音，好似巨锤砸击心脏一般，令安娜全身上下被冷汗浸透。 她猛攥拳头，轮椅下方的冰面瞬间高高翘起，与前后方的冰盾相连接，组成一个浑圆无缺的中空厚重冰球，将安娜包裹在其中， 毒爆者蠕虫翻滚着，冲击撞上了冰面， 只听“轰轰轰”三声巨响，蠕虫整个爆裂开来，将墨绿色的腐蚀液体淋满了冰球。 呲呲的腐蚀声音响彻不绝，冰球表面迅速升腾起呛人烟雾， 安娜急忙操纵冰霜，冻结住腐蚀液体，然而一些绿色气体，已经顺着冰球表面被腐蚀出来的孔洞，渗透了进来。 那些形似肥胖葫芦的不知名白色蠕虫，是李昂最近培育出的、名为“氯气者”的新型特化蠕虫，能够喷吐出浓郁的有毒氯气。 安娜看着冰球中弥漫涌来的黄绿色气体，连忙屏住呼吸，使用某项她从其他施法者那里掠夺而来的天赋能力， 于狭窄冰球内，凭空召唤来狂风，将氯气顺着冰球孔洞尽数吹出， 不止如此，那阵狂风还乘势而起，自下而上朝着李昂吹拂而去， 其中还夹杂着电流、火星，以及细密冰凌、 安娜幼时亲眼目睹父母双亡、并在后来一直旁观爱莎碾压凡俗大军， 她对于超凡能力有着无与伦比的渴望， 就算心脏畸形暂时没有问题，她都会主动找来施法者，杀死他们，掠夺走天赋异能， 十几年的时间里，恐怕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她到底吞噬占有了多少异能， 而长期的养尊处优，以及为了隐藏施法者身份所作出的努力， 也让她没有多少锻炼自身能力的机会。 不过，这并不重要。 来自爱莎的馈赠实在是太过丰厚，磅礴无尽的能量，从那座冰雕之中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 哪怕只是粗浅简陋的异能，在庞大能量驱动之下，以及能发挥出堪称规则级别的恐怖效果。 李昂完全不想接触到这阵不知道融入了多少种异能的妖风，手中镰刀朝前方猛地一勾，勾住冰柱， 将自己拖拽过去，险险避开妖风。 狂风冲天而起，轰破了大厅穹顶， 晶莹冰片如雨般飞散，在半空中折射出璀璨阳光。 夹杂着冰凌、火光、电流的妖风，好似参天巨蟒，稍一延迟之后，调转头颅，再次朝着李昂俯冲而来。 李昂用镰刀刀刃一旋，脚蹬冰柱辗转跳跃，爆喝一声，“皮卡丘快使用电光火石！” “都说了我不是皮卡丘啊！” 柴大小姐恼怒地喊了一声，同样俯冲下来，拉住李昂手腕，陡然加速，闪过了俯冲下来的妖风。 冰晶宫殿之中的打斗声已经掩盖不住， 隐约可以听见，远处山坡上也传来了嘈杂人声，凄厉兽吼，与阵阵轰鸣。 安娜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愤怒与懊悔，她倒不是在担心李昂的几个徒弟开始行动，而是在担心一旦外面的人进入宫殿， 发现爱莎已经身死，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铺垫就都前功尽弃。 不只是她的手下都会成为目击者，那些闻讯赶来、只忠于爱莎一人的魔兽大军，也会成为巨大的麻烦——安娜可没有把握能掌控住那么多的魔兽。 必须得，速战速决。 打定主意，安娜脸上闪过一丝坚毅神色， 只见她十指相扣，苍白皮肤之下青筋暴起， 一根根纤细而扭曲的冰晶，好似蚯蚓一般钻破皮肤，密密麻麻缠绕在安娜体表。 她终究不是爱莎，想要驾驭这股非人的力量，终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第三百九十一章 残影 说时迟那时快，安娜体表生长出的冰晶细丝的数量瞬间暴涨，密密麻麻像千万条蚯蚓一样，紧紧缠绕在一起，团成一个足以令密集恐惧症患者尖叫晕倒的蓝色人形轮廓。 冰球中，那肥胖笨拙的人形轮廓，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缓慢地从轮椅上漂浮了起来， 周围飞速凝结起无数纤薄冰片，绕着人形轮廓飞速旋转。 在绝大多数动漫、漫画、小说、电子游戏等文艺作品中，敌人突然改变外表，差不多也就意味着“切换战斗形态”、“进入第二阶段”、“解除限制”，以及“战力飙升”。 而在变身过程中，对方也会很有默契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欣赏整个变身环节，完全不在意敌人变身完成之后可能会把自己锤爆。 可惜，安娜变换之后造型惊悚骇人，完全没有《美少女战士》里面的变身环节来得好看， 而且李昂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喜欢看美少女变身的小怪兽。 只见他手背上的神明印记一闪而逝，地面上那两头汽油桶造型的燃烧者蠕虫，立刻停止喷吐火焰， 齐齐侧过身子，朝前翻滚，在即将撞上冰球的一瞬间，肥胖身躯猛地一弹，一左一右黏在冰球两侧。 两条燃烧者蠕虫飞速膨胀，像是充上气的气球一样，涨成一个球体，然后，轰然引爆！ 耀眼火光冲天而起，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肉眼可见，隔着十余米的距离，震碎了大厅边缘悬窗处挂着的冰棱，吹飞了满宫殿飘荡的雪花。 原本积聚在地表的黄绿色氯气被尽数吹散， 还未等火光消逝，小红人造型的李昂已然从半空中坠落而下，手中镰刀划破长空，朝着烟尘中心的位置斩落。 厚重冰球刚才被燃烧者蠕虫的舍身爆炸贴脸命中，已经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此时被附着着波纹能量的长镰垂直劈中，直接崩塌碎裂，化为一块块厚重冰砖，掉落在地。 镰刀刀刃余势不减，兀自向下劈砍，势要将安娜一刀两断。 铛—— 金铁交错之声哪怕在嘈杂的爆炸余波中，依旧清晰无比。 李昂握持着镰刀刀柄，脸色骤变，他清晰感觉到，一股凌冽寒气沿着刀柄传递而来，透过蜃龙红鬃外衣，直接沁透身躯。 这股寒意是如此恐怖剧烈，以至于李昂感觉自己的肌肉，骨骼，乃至灵魂都仿佛要被冻结成冰。 透过雾气，他看见了此时安娜的外表。 那是一个巨大的、臃肿肥胖的蓝色身影，它有着人类轮廓，体表覆盖着一层如万千蚯蚓般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冰晶丝线， 手脚都是粗糙的半球形，没有手指脚趾， 面庞极为简陋，只有三个凹陷孔洞，分别标在双眼与嘴巴的位置上。 冰冻怪物伸出手掌，稳稳接住了锋锐无比的镰刀刀刃。 波纹能量沿着刀刃宣泄而出，浸透寒冰，却仅仅只是让对方的手掌表面稍微融化了一点。 青娥甲的黄色身影在冰冻怪物的身后闪现，柴大小姐双拳摆荡，瞄准对方头颅径直轰去。 然而，冰冻怪物仿佛全身长满了眼睛一般，直接从脊背处，生长出三节冰柱，挡住拳势的同时，还轰中了青娥甲的腰腹， 将柴大小姐直接击飞，一头撞在冰晶宫殿的梁柱上。 一人合抱的梁柱断裂倒塌，震得整座宫殿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冰冻怪物完全没有回头审视战果的意思，一手捏住刀刃，另一只手掌攥紧化拳， 裹挟呼啸拳风，与苍白寒气，朝李昂轰来。 安娜公主确实不擅长战斗，这一拳无论从发力姿势还是杀伤角度，都显得松松垮垮，毫无技巧可言。 但，它实在是太快了。 李昂猝不及防，直接被这一拳穿胸而过， 他的脸上还挂着惊愕错乱的表情，似乎在怀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安娜看着挂在它手臂上的李昂，一言不发， 变成冰冻怪物，似乎令她的思维速度迟钝了不少， 没有血迹溅落，没有重量触感，也没有真实命中的感觉... 击中的敌人，是假的。 安娜堪堪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然而李昂的身影，已经开始像电视机失去信号时的黑白屏幕一样，疯狂闪烁。 完美级技能卷轴【电流残影】， 特效为启动技能的10秒内，若遭受敌人攻击，则在原地制造出一个自身残影，并让技能使用者自身进入5秒钟的隐身状态，攻击或被攻击都会打断隐身。残影遭到攻击后，会释放电子涡流，制造吸力，将敌人拖向涡流所在位置，持续1秒钟。 最后一份【电流残影】卷轴消耗完毕， 只见李昂的影子高速闪烁，中心处凭空出现一颗漆黑如墨的光点，释放数束苍蓝电流，牢牢吸附住冰冻怪物的手脚躯干，将她缓慢拖拽向光点的位置。 电子涡流的力量是如此庞大，哪怕以此时以冰冻怪物的力量，都无法挣脱， 这短短一秒的时间，已经足够柴大小姐从废墟中漂浮而起，抱住刚才被她撞断的冰质梁柱，启动青娥甲的石化特效， 将半截柱子尽数化为石材， 然后，朝着安娜当头猛然砸下！ 砰！ 石质梁柱命中冰冻怪物头顶，再次断成两截，一前一后跌落在地。 冰质巨人的身躯摇晃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被涡流中心跌落而去。 未等她重新站稳身形，青娥甲又俯冲向下——这一次柴大小姐长了个心眼，提前用脚尖挑起地上的小半截梁柱岩石， 飞起一脚，将巨石踢向冰质巨人脊背。 冰冻怪物还在与电子涡流奋力抗衡，没有防备，被巨石砸中脊背，溅起大量冰屑。 一秒终于结束，冰质怪人愕然发现涡流凭空消散， 而此时，青娥甲已悄然袭至，一双堂堂正正的暗杀拳直扑敌方后颈。 同一时间，密集脚步声也在宫殿台阶上响起， 李昂的几名队友，已经摆脱了山坡上的施法者，率先一步赶到冰晶宫殿的战场。 第三百九十二章 黑白 约翰·乔伊斯几人身上都挂着不轻的伤势，显然是在刚才与施法者的争斗中吃的亏。 他们一看宫殿内形势，不用柴大小姐开口提醒也能明白那冰质怪物就是敌人， 现在已经到了剧本任务的最终阶段，而后方又有施法者以及雪山魔兽追赶而来，几人自然是底牌尽出，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斗。 约翰·乔伊斯全身筋骨噼啪作响，脊背中延伸出数十条钢铁细蛇，拼接在手脚各处，形成机械外骨骼装甲，提供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 约翰隶属于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那家公司和许多财阀集团一样，专门收集剧本世界的物品、科技、资料， 但他们似乎抢到了先手，总能抢先一步，率先将剧本世界的收获，转换成现实世界可用的技术。 这件机械外骨骼装甲，就是其中之一。 “砰！” 约翰·乔伊斯一脚蹬地，身形高高跃起，双拳好似陨石一般朝着冰冻巨人砸来。 站他旁边的茱莉亚，则坐在地上，右腿盘在身前，左侧大腿抬起至胸前，左腿小腿与地面平行，双手捏住左侧小腿的腿肚子与脚踝。 戚戚库库咔咔—— 变形金刚变形的声音突兀响起，茱莉亚抬起的左腿自中间向两侧分开，从里面冒出了无数金属零件，一息间，整条小腿竟然化为了一把未来感极强的狙击枪械。 那枪械没有枪托，枪管狭长，隐约看出原来茱莉亚左腿的样子——枪身上覆盖着黑白相间的涂色，像极了茱莉亚原本穿着的御寒裤。 如果说左腿变狙击枪的操作已经足够惊人，那么鲍勃的变化就更加惊世骇俗。 这名外表上憨厚老实的黑人老汉，伸手拽住自己左侧肋下，将身上穿着的防寒大衣，连同皮囊一起，整个撕了开来， 原地分化出了两个人形。 这两个人形并肩站立，伸手相互抓住另一人的肋下， 左侧的那个还保持着刚才黑人老汉鲍勃的造型，只是皮肤比原来更黑了一些， 而右侧的那个，虽然还穿着鲍勃的防寒服， 但肤色竟然变得苍白无比，而且面部轮廓也发生了一些改变，鼻梁变高，嘴唇变薄，分明变成了一个白种人！ 【技能名称：黑白亦无常】 【类型：灵能】 【等级：精良】 【特效：分黑辩白。施法者撕扯自身，分裂成一黑一白两个身躯。两个身躯需相互连接，无法分割。分身继承原本属性值，但仍使用一个灵魂、道具栏位、技能栏位。分裂期间，对任一身躯造成的伤害，都将由两个身躯均分承担。分身最多持续5分钟，承受过量伤害自动消失，重新合为一体。合体后，施法者身上只会产生均分承担后的伤害】 【消耗：300点体能值，300点灵能值，10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5小时】 【使用条件：体质属性高于等于10点，理智值高于等于250点，施法者拥有不低于1/3的黑种人血统，1/3的白种人血统】 【备注：黑人，白人，大家都是人】 【备注：未满足血统需求的使用者，可以在使用前，朝自己体内注射够量的黑人白人血液】 这项充满槽点的【黑白亦无常】技能，其实是鲍勃从一个类似于《大内密探零零发》的东方风格剧本世界中获得，是由一名邪恶而强大的魔道巨擘所创。 那魔道巨擘出身于豪门大族，儿时候依仗家族势力，顺风顺水，没有遇到什么挫折，青年时家道中落，陡遭变故之下，竟然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坠入魔道，终成一代邪修。 在那名魔道巨擘手中，【黑白亦无常】功法可以用强大内力搭配皮影戏法，制作出傀儡人偶，配合自己战斗，同时还能治愈一下精神分裂疾病。 鲍勃在野外撞上了魔道巨擘，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得很惨， 未成想对方看自己这一身黝黑皮肤，精神病发之下，竟然把鲍勃当成了修行【黑白亦无常】功法的绝世好苗子， 一时兴起收了鲍勃为徒，悉心传授给他这项功法。 在杀场游戏的魔改之下，这门魔道内功，转变成了一卷相当强力的精良品质技能卷轴， 至于鲍勃为讨好那名喜怒无常的魔道巨擘，付出了何种代价...反正鲍勃自己是永远不会对外人说的。 不知为何，鲍勃总觉得这项技能，从名字到备注，都带有一种很强烈的歧视味道... 他看起来是黑了点，但他的外婆其实是个意大利人，奶奶那边也有西班牙血统，刚好满足了血统需求。 抛开这些不谈，左侧黑鲍勃的左手，端起了【璨焰花火猎枪】（李昂之前还给了他），右侧的白鲍勃手里，则拿出了一把用白乌鸡羽毛制成的鸡毛掸子。 这鸡毛掸子，也是那名魔道巨擘赠送给鲍勃的，挥舞起来虎虎生风，还能放出乌鸡羽毛作为暗器，阴损无比。 三名队友一个比一个奇葩，以至于最后的烟鬼都显得平平无奇——他只是一拍胸膛，暴喝一声之后凭空长高三十厘米，变成魁梧壮汉，手上提了一把黑曜石大刀出来。 身披外骨骼动力装甲的约翰·乔伊斯挥拳砸向冰质巨人， 烟鬼欺身而上，一刀劈砍， 茱莉亚朝前方悍然开枪， 黑鲍勃扣动【璨焰花火猎枪】，释放烟火，同时身形飘忽而起，脚尖掠过地面，让白鲍勃朝着冰质巨人挥动鸡毛掸， 四名玩家手段尽出，位于战场中心的冰质巨人，却仿佛陷入停滞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轰—— 青娥甲的堂堂正正暗杀拳轰中了冰质巨人头颅， 约翰·乔伊斯一拳砸向肩膀，烟鬼的刀刃劈中腰腹，茱莉亚与黑鲍勃的子弹则擦着友军臂下，命中冰冻怪物眼眶。 所有攻击尽数命中，冰质巨人浑身上下爆裂出无数冰晶， 但同时，所有人的脸上也尽数浮现痛苦神色！ 心脏...在悲鸣。 冰晶巨人拳头上凭空长出了尖锐冰锥，堪比狼牙棒的拳势横扫，擦过约翰与烟鬼的胸膛，将二者胸口生生撕裂出巨大伤痕， 霎时间伤口崩裂，鲜血飞溅，透过狰狞创伤，能看见这二人的心脏，已经像安娜一样，发生了剧烈萎缩。 冰质巨人那张粗糙简陋的面孔上，清晰流露出带有“嘲讽”意味的笑容， 在这种冰冻怪物的造型下，安娜能够最大程度的利用爱莎身躯内的能量，强化自己窃取生命本源的天赋异能，只凭受到攻击，就将敌人的身躯，调整到和自己一样， 再凭借心脏的先天畸形，最短时间内阻断敌人体内鲜血流通，杀死对手。 第三百九十三章 无敌 安娜的同调身躯异能，隐藏得极深，此时骤然爆发，直接将约翰与烟鬼的心脏，挤压得如同萎缩干枯的苹果。 分化出一黑一白两个身躯的鲍勃，刚才也用【璨焰花火猎枪】以及鸡毛掸子击中了安娜，同样也收到了同调异能的影响。 好在【黑白亦无常】的技能，是将受到的所有伤害，均摊到两个身躯上， 因此鲍勃只是觉得心脏传来剧烈绞痛，全身力气被抽离大半，耳鸣轰然，眼前充满了不断闪烁的黑白光点，像失去信号的老旧电视一样。 他还有最后一丝神智，利用身躯中所剩无几的气力，竭力将苍白的鸡毛掸子横置于胸前。 这一举动直接救下了他的性命， 冰冻怪物一击轰飞了约翰与烟鬼并将二者胸膛割开之后，狼牙棒般的冰晶拳头又骤然延伸出半米距离，横扫着击中了黑白鲍勃的胸腔。 嘭， 鸡毛掸子直接折断，苍白羽毛纷乱飞舞， 两个鲍勃的胸腔齐齐凹陷下去，骨骼断裂声连绵不绝，犹如爆竹。 鲍勃们同时喷出鲜血，身形横飞出去，正好砸在茱莉亚旁边的宫殿角落，生死不知。 单手抱着左腿狙击枪的茱莉亚由于刚才站的比较远，受到的同调身躯异能影响并不强烈， 她面色惨白地看着几乎同时丧失战斗能力的同伴，面对朝她遥遥伸出手臂的冰晶怪物，紧咬牙关，再次扣下扳机。 狭长好似钢笔一般的质朴子弹，飞旋着离开枪膛，轰向冰冻怪物的眉心。 茱莉亚看也不看这一枪的效果，一拍枪身，将充满未来科幻感的狙击步枪变回左腿模样，右脚一撑地面， 灵活轻巧地向一旁侧滚过去。 铮—— 无数根手臂粗的冰质长矛，在茱莉亚刚才蹲伏的地方野蛮生长了出来， 如果她刚才没有当机立断决定翻滚，只怕这个时候已经被扎成了糖葫芦串。 冰质巨人平移手臂，还要再度朝茱莉亚出手， 柴大小姐直接冲上前去，身躯灵活如蛇一般轻松晃过对方的视觉死角，出现在其身前， 双掌好似长枪，捅上了冰冻怪物那空无一物的眼眶。 不止如此，柴大小姐还发扬起街头斗殴的“没有最下作，只有更下作”原则，对着冰晶巨人使出种种阴招， 什么拽头发（冰冻怪物头上的冰锥），踢裆，戳太阳穴，如果她现在手里有一袋石灰粉什么的，肯定会全部洒进敌人的眼睛嘴巴里。 安娜从未见过如此疯狂密集的攻击手段，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所拥有的同调身躯异能，对于这具黄色铠甲而言完全无用。 所幸冰晶巨人的防御力实在是太过夸张， 柴大小姐这一套刮下大量冰屑的连招，只是视觉效果上壮观了一些，并没有直接伤害到冰块之下的安娜。 宫殿外，魔兽的咆哮声越来越近，无数道斑驳不一的施法者气息也已然接近。 事情，要败露了么？ 山坡上的施法者全都是安娜的心腹，安娜可以将爱莎死亡的事情全部推到这群东方僧侣身上，说不定还能唬骗住那些只效忠于爱莎一人的魔兽，将它们收为己用。 但，雪山宫殿中的动静，绝对瞒不过那些潜藏于暗中的、安娜的政敌。 爱莎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在世人面前露面，各方势力早已蠢蠢欲动，这次的异变，很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他们相信爱莎确实出了什么意外， 在这一事实的基础上，对安娜的地位发起挑战，甚至是发动一场战争... 局面，恐怕已经朝安娜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下去。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了。 “给我滚开！！” 冰冻怪物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咆哮声，腰腹处飞快融化，形成一个中空圆形， 自圆形中迸发出夹杂着闪电雷霆的暴风雪，将青娥甲逼退。 同时，冰质巨人猛地躬下身去，两条粗壮手臂直接砸进了坚固的冰质地面，陡然一震。 嗡—— 整座宫殿震颤了一下，无数冰屑从大厅穹顶中震落下来， 一缕缕幽蓝色光束，从大厅的各个角落以及爱莎的冰冻身躯中，蔓延而出， 沿着地板，向着冰冻怪物缓慢汇集。 曾经作为世界最强者的爱莎，其能量不止蕴藏于死后的身躯之中， 还有大量的能量，聚积在这座冰晶宫殿内。 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暴露，那就让我来收割掉这里所有残余的力量，成为无可置疑的、新世界的女王。 冰质巨人空洞的眼眸，闪过一丝坚毅与果决。 为了那至尊无上的权柄与冠冕，她已经蛰伏了十几年，忍受正面怪物的恐惧，压抑内心厌憎，在那头披着姐姐皮囊的怪物面前，强颜欢笑。 她不想再忍下去，不想再妥协，退让， 是时候，让世界听到自己的呐喊了。 恢弘宫殿剧烈摇晃，直欲垮塌，下一秒，冰冻能量瞬间爆发，延伸出无数冰柱，堪堪维持住了快要垮塌的宫殿， 顺便在宫殿外，建立起了厚重冰墙，阻挡住即将冲入宫殿的施法者以及众多雪山魔兽。 茱莉亚目眦欲裂，不顾身躯乏力，双臂前伸合并，化为重型枪械，接连开枪。 柴大小姐心急如焚，操纵青蛾甲向下俯冲，硬顶着如刀冰片切割开黄色铠甲，一拳一拳轰中冰质巨人头颅。 咔—— 冰巨人的脑袋直接碎裂成一地夹杂着石头的冰块， 但无头的巨人身躯依旧屹立在大地之上，随着幽蓝色光束的涌入，表面逐渐覆盖上一层晶莹光芒。 倒在宫殿角落的鲍勃勉力抬起身躯，之前的黑白双身遭受过量伤害，已经重新融合成了鲍勃本勃， 他的胸口整个凹陷下去，嘴角疯狂地涌出血沫，双眼已经快要失去焦距， 可手掌，却还在地上胡乱摸索，捡起【璨焰花火猎枪】，搭在腿上，朝着敌人大致的方向扣下扳机。 冰巨人被焰火子弹命中手臂，爆开无数冰晶，但转瞬间，残缺的冰质手臂又长了出来，恢复如初。 “没有用的，” 安娜模糊的声音，在冰冻怪物的身躯中响起， 她透过重重冰块，看向喷泉之上的爱莎雕像，咆哮道：“这就是你曾经拥有的力量么？ 庞大，恢弘，伟岸，无边无际！ 呵，蠢女人，你竟然放弃了成为神的机会，那就让我来继承...” “傻哔。” 一个淡漠轻佻的声音，在安娜脚下的地板中响起。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突兀，哪怕在整座宫殿摇晃震颤的当下，也清晰无比。 安娜下意识地看向地板，却看见地板中，藏着一张扭曲到诡异的脸庞。 那是一张难以描述形状的不可名状面孔，脸部轮廓棱角分明，不遵照星球上任何一种生物的形状，反而更像是数学题目中的几何体。 面庞的顶部长着一些黑色的线装物体，随风摇曳如同触须， 面庞的正面长着一团瑟缩发皱的扭曲的肉，上面遍布纵横沟壑，仔细看去，可以发现组成面庞的并不是平滑肌肉，而是一束又一束不断微颤着的细密肉瘤触须。 至于面庞的双眼部位，则更加诡异， 眼眶中放置着的并不是普通生物通常拥有的白色胶状球体，而是两截萦绕盘旋、螺旋向上的、形同尖螺的漆黑尖塔， 尖塔的底部，则长着一节节红色枝节，如同节肢动物的步足， 仿佛下一秒，这些红色枝节就会从眼眶中拔起来，带着漆黑尖塔，蹒跚爬动，离开这张不可名状的丑陋面庞。 仅仅只是看着这张脸，安娜就感觉自己的理智像是要被蒸发殆尽了一样， 大脑中的理性思维不断放空，仿佛只剩下了这张难以描述的扭曲面庞。 她，在直视着深渊。 更恐怖的是，深渊还对她说话了。 “傻哔傻哔大傻哔！” 面庞的血盆大口不断张开、闭合，传来震耳欲聋、令人为之疯癫发狂的尖啸， 安娜瞬间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 氧气，温度，重量，气味，所有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脑海中只剩下一片虚无， 只剩下那来自地狱深渊的强烈呼唤。 “安娜宝贝儿，当你被卡车撞倒时，是我贿赂了司机；当你的心跳停止时，是我拔掉了你的呼吸器；当你的骨灰拌饭时，是我用爱意悉心烹调；当全村老小上你坟头蹦迪时，也是我按下的音响按钮。 真正的友情能给心灵带来温馨，安娜宝贝儿，愿我们友谊长存！ 以上短信祝福语，节选自《节选自节选自》。 回复TD退订。” 那张丑陋面庞，絮絮叨叨地念叨着， 但安娜却根本听不清楚对方具体在讲些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中莫名其妙升腾起了熊熊怒火，脑海里只剩下了暴虐愤怒情绪，对于未知面庞的恐惧也瞬间烟消云散。 “你再骂？！” 安娜暴吼一声，狂震双臂，将双手凿进地里，不顾消耗倾尽全力，释放极寒冻气， 恨不得整个人冲进岩层深处，用双手将对方的嘴巴撕成碎片。 冰质巨人竭泽而渔一般汲取着整座宫殿的能量， 狂怒出手之下，本就由冰晶打造的地板再次被超低温浸透， 本来平整光滑、晶莹剔透的地板，生生被冻结成模糊一片的苍白颜色。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效果，那张潜藏于冰晶地板之下的面庞飞快倒退，一息间，已然如潜水员浮出水面一般，冲出地面，露出了李昂的小红人身影。 他之前用掉了最后一份的【电流残影】卷轴，争取到了五秒钟的隐身时间， 趁着队友突入进宫殿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些准备， 再开启【相位之靴】的虚化特效，整个人钻进地板之中，隐藏气息。 当安娜汲取够一定能量之后，他再冒出来，开启魔镜的【恐惧投影】特效（扭曲佩戴者在其他观测者看来的形象，使观测者产生恐惧情绪，维持一分钟） 同时，用掉最后一卷技能卷轴【引恨嘲讽】。 随后，安娜将双臂凿进地里狂怒出手，李昂再启用魔镜碎片的两种特效， 【虚妄预言】，效果为预测未来二十四小时的各种死法， 【临时不死】，效果为在未来遭受相似伤害时，免疫此次伤势。 两种特效相结合，让李昂屏蔽了下一次要遭受的“冻死”伤害， 并趁着【相位之靴】虚化特效，顺利返回到地面之上。 重新出现的李昂，淡定地站在残破不堪的冰晶宫殿中，朝着气喘吁吁的安娜随意说道：“安娜宝贝儿，你别吼那么大声，妈妈怕。” “...” 安娜沉重地呼吸着，看着依旧丑陋的李昂的面庞，一言不发 刚才的【引恨嘲讽】卷轴，成功消耗掉了安娜所拥有的大量能量，让原本晶莹剔透的冰质巨人都黯淡了不少。 但，这同样也让她恢复了不少理智。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可能战胜我？” 安娜冷笑道：“只要站在宫殿里，只要我和爱莎的尸体站在一起，我就依然是无敌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 冰封 “那可未必。” 李昂笑了笑，抬起了自己的手指。 安娜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隐约能看见李昂的指尖，延伸出了一条微不可查的丝线。 那条丝线极为绵长，绕过倒塌梁柱、破碎悬窗、遍地冰块，来到了安娜身后。 最终，丝线的尽头，是一串密密麻麻、几乎叠满了小半座宫殿的爆虫型蠕虫， 所有蠕虫整齐划一，用鼓涨的腹部对准安娜，椰子壳一般的背部则一致朝外， 所有甲壳刚好可以相互嵌套，拼成一面弧形的巨型盾牌。 安娜回头看去的一瞬间，整张弧形毒爆者蠕虫墙壁，已经像锅盖一般，向下飞快倒去，扣在了冰冻怪物的头顶。 然后，爆。 轰！！！！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裹挟炽热高温，直接撕裂了爆虫型蠕虫背部甲壳相连的盾牌，以无可阻挡、无法匹敌之势，席卷了大厅的一切。 厚重冰砖被直接掀飞，冰凌尽数化为齑粉，地表砖块遍布裂纹，比较之前，像是被直接削去了一层。 爆炸产生的火焰，甚至直接掀飞了冰晶宫殿的穹顶， 哪怕远在城市高处，也能清楚看见雪山山巅的火光。 爆虫型蠕虫是毒爆者蠕虫的原型，其腹部所装填的并不是腐蚀性溶液，而是更加简单粗暴的易爆物质。 之前李昂趁着隐身状态以及队友牵扯安娜注意力， 躲在宫殿角落，取出【自动化宠物饲养箱】， 并利用猫眼，制造出角落的幻象，遮住饲养箱的样子（电流残影的隐身效果只会在攻击或被攻击时打断，制造幻象不会退出隐身状态） 随后，马不停蹄地从饲养箱当中，取出之前培育好的一长串爆虫型蠕虫， 再利用生物模板，让自己的手指飞快延伸出一条肉丝，连接并包裹住爆虫串， 用这种方式，将爆虫串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从而让爆虫串，享受到【电流残影】的隐身，以及【相位之靴】的虚化效果。 而在李昂完成嘲讽、钻出地表之后，深埋在地底的爆虫型蠕虫也被带出了地面，最终完成引爆。 这么多当量的易爆物质聚集在一起，形成的爆炸，几乎将整座被安娜临时加固过的宫殿，彻底拆散。 滚滚浓烟中，李昂的身形破影袭来，手中镰刀斜斜斩落，却并没有劈中什么， 爆炸产生的深邃凹坑中，已经看不见冰质巨人的身影，只剩下一地冰屑，以及残破布娃娃一般，身躯破碎，倒在陷坑边缘的安娜。 她的双眼，已经失去了所有色彩， 那些隐忍蛰伏，那些勃勃野心，都尽数消散。 一片雪花飘零而落，融化于墨绿色的眼眸之中。 李昂缓慢地直起身子，拄着镰刀沉默站立，魔镜碎片的【侦测魔法】特效，清晰表明安娜身躯中的极寒能量飞速逸散， 大厅之中萦绕不散的凛冽彻骨寒意，非但没有因为失去主人而缓慢退去， 反而因为极寒能量的大量析出，变得更加严酷，令室温骤降。 不止如此，这恐怖到足以冻结灵魂的能量，还在转瞬间将安娜的身躯，与地面牢牢冻成一体， 整个陷坑都在飞快冻结，头顶的大厅也开始摇摇欲坠。 李昂深深地望了坑洞一眼，脚尖一点跃出深坑。 刚才的爆炸声势确实浩大，所幸爆炸的主要方向，还是在爆虫型蠕虫龟壳内部。 柴大小姐很有默契地先行躲开了一点， 约翰·乔伊斯与烟鬼，由于本来就在宫殿角落，他们受到的冲击波没有那么大， 而茱莉亚，则在最后关头，从背包栏中取出一面小巧精致的合金护盾，挡在自己身前，顺手也救了这名队友一把。 李昂只觉柴大小姐没受重伤就好，完全不关注队友死活，自顾自扯开了红鬣外衣腰带位置的拉链，从脊背后方的皮肤下， “抽”出了镜子碎片。 没错，李昂一直以来将“无法装入背包内的魔镜碎片”带在身上的奥秘，就是利用生物母版，把自己的背部皮肤延长了一段，并向内折叠， 形成一个中空行囊，用来装载魔镜碎片。 这种离谱诡异，甚至可以被成为猎奇惊悚的行为，倒不是李昂自己的原创， 而是他从那些随身携带大量散装cpu芯片进入海关的带货者身上汲取的灵感。 （带货人有时候会用胶带，把散装芯片黏在身上缠个几圈） 李昂拿着所有魔镜碎片，来到石质喷泉前方，眼帘中浮现出系统对喷泉的说明。 【名称：神圣礼赞泉水】 【类型：固定道具，使用五次后消失】 【品质：完美】 【特效：愈。治愈修补不超出神圣礼赞泉水品质的物品、生命，使其恢复到常规意义上的完好状态。】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无】 【备注：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物体接受神圣礼赞泉水的治愈效果】 【备注：泉水的治愈效果与使用量无关】 【备注：心中抱有善念爱意，即可取出真正的神圣礼赞泉水。取出后，被分离的泉水失去治愈效果】 【备注：善良，慈悲，爱，再加上一点点泉水】 这就是，任务的最后了。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此时，爱莎的冰雕也像安娜一样，开始向外界源源不断地释放起酷烈寒意。 咔咔咔—— 冰雕外表迅速开始结冰，很快便吞没了喷泉石质基座的前两层。 李昂快速驱动波纹能量，迎着寒冷，伸手扣住了石质基座第一层里聚积的环状厚冰，靠着蛮力，将厚冰掰成两截，提了起来。 他脚尖点地向后退去，同时将两截冰块都收入背包栏内，只留下一点碎冰放在手心，用波纹加热手掌， 并在脑海中不断闪过回忆里美好的画面。 很快，碎冰融化，李昂将雪水涂抹在一块块魔镜碎片上。 镜子碎片的裂缝间闪过一道道流光，原本质朴甚至有些粗糙简陋的镜面迅速变得光洁平滑，闪耀着夺目光亮。 李昂来不及仔细审视魔镜的具体描述，朝柴大小姐猛地一招手， 柴柴立刻会意，俯冲过来，伸手抓住李昂手腕，带着他飞向冰晶大厅的破裂穹顶， 同时，还很贴心贤惠地拉起了装载有超凡材料的雪橇车的缰绳。 两道身影飞向天际， 这个时候，从爱莎与安娜身躯中涌出的寒冰，已经将大半座宫殿彻底覆盖， 并且势头丝毫不减，似乎要将整座山巅彻底化为极地冰原。 风吹过耳畔，阳光冲破云层，洒向远处山脚下的繁华城市。 李昂看见了宫殿之外，十数头种类不一、浑身散发着强悍气势的魔兽疯狂攻击着宫殿大门， 而那些施法者们，则在宫殿的另一边，焦急凿击着悬窗，试图破开阻碍，救出他们的公主。 只有女医师卡莉，像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一般，跪倒在地，看着地动山摇的宫殿，默默流泪。 结束了。 李昂耳边响起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而那几名瑟缩在宫殿角落的玩家队友们，也迫不及待地传送离去，消失在了原地。 这就走了？ 与柴大小姐漂浮在半空中的李昂，想了想先是被安娜重创， 然后又被爆炸冲击波击中的鲍勃、约翰·乔伊斯、烟鬼， 咂咂嘴吧，没说什么。 这三人要是选择晚走一点，李昂也许还有功夫，利用生物母版给他们稍微治愈一下伤势的来着，不至于传送返回现实世界之后没多久就当场死亡... 算了，不管了， 反正李昂可不会承认他在启动爆虫型蠕虫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及到队友死活的这一事实。 如果约翰·乔伊斯认为他们的权益受到了损害，大可以在现实世界利用各种手段向李昂讨回公道嘛， 李昂非常支持一切上门送人头送装备送道具的举动。 虽然他并不觉得约翰等人可以在剧本世界唯唯诺诺，在现实世界重拳出击就是了。 “该走了。” 柴大小姐看了眼下方，那已彻底冻结成冰、只剩下爱莎安娜两人遥遥相望的宫殿，轻声催促道。 “嗯。” 李昂点了点头，收起青娥甲，消失在了原地。 第三百九十五章 艺术 熟悉的卧室，熟悉的天花板。 李昂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看向手中那两本《安徒生童话》与《格林童话》。 书籍的封面是清新可爱的油彩画风，最外侧覆盖着一层充当保护的透明塑料薄膜——李昂一向爱惜书本，这两本从孤儿院里带出的童话书保存得相当完好，除了有点泛黄老旧之外，看不出任何破损痕迹。 李昂有些怀念地摸了摸书本封皮，将还沾着大量半融化冰雪的红鬣外衣收进背包栏内，防止雪水溅到地板上。 “唔...” 柴大小姐的脑袋从李昂的胸口钻了出来，她好奇地看了眼那两本童话书， 像猫头鹰一样一百八十度转过脑袋，朝李昂脆生生地说道：“我去玩咯？” “去吧。” 李昂像对待网瘾儿童的家长一样点了点头， 柴大小姐兴高采烈地蹦了出来，飞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朝李昂要来青娥甲， 随即飘到客厅，将铠甲挂在了客厅墙壁的架子上， 再找来小马甲、小刷子、镊子、颜料桶，仔仔细细地开始清理铠甲表面。 青娥甲原本的配色为红白相间， 之前在剧本任务里呈现出的黄色涂装，其实是用颜料、油漆、纸质零部件以及汽车拉丝贴膜，共同拼凑出来的... 必要时，青娥甲不仅可以伪装成替身的模样， 还可以转变为蝙蝠侠、钢铁侠、蜘蛛侠、猪猪侠、假面骑士乃至奥特曼，卡比兽， 万能百变怪。 而更换涂层的方法也简单， 按照李昂的想法，把整具青娥甲丢进烈火或是泡在酸液池里面即可， 反正铠甲有自动愈合的效果，捞出来放置一会儿就能完好如初。 不过柴大小姐对于自己赖以生存的身躯（生存的意义=胡吃海喝），可是珍惜的不得了， 坚决抵制李昂对青娥甲的始乱终弃渣男行为， 声称“你就是馋我的身子，你下贱。” 坚持要自己亲力亲为，进行对青娥甲的维护保养以及重新涂装工作。 最后也就随她去了——就当培养柴大小姐的艺术细胞好了。 卧室里的李昂，看了眼蹲在小马甲上认真工作的柴大小姐，随意笑了笑，低头翻看那两本童话书籍。 和保持原状的书本封面不同，童话书籍的内容发生了巨大改变， 玩家接触到过的《小红帽》、《花衣吹笛手》、《美人鱼》与《冰雪女王》，里面的内容全都被替换成了玩家亲身经历的魔改童话版本。 整个故事，基本上是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来自遥远东方、象征正义的亚裔僧侣，带着几个徒弟来到了西方世界，他们遇见了许多伙伴，群策群力，挫败了安娜的阴谋，让安娜公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选择和她挚爱的爱莎永远在一起。” 整个故事的描写方式，也很有低龄童话风采， 语言文字浅显易懂，质朴纯真， 故事情节曲折离奇，引人入胜——也许是为了符合童话的整体基调，整个故事里删减了大量的骚话、整活、歧视、阴谋、战斗等黑暗元素，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童话故事。 而书本中的其他内容，比如像《丑小鸭》、《拇指姑娘》、《灰姑娘》之类的篇目，则完全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这是什么个情况？” 李昂看着书本发生的异变，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以前的剧本任务，结束也就结束了，不会进入生活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剧本任务在结束之后，对现实世界产生了影响。 “人类历史上所创造出的一切幻想作品，都是其他世界在地球的投影。 在这浩渺宇宙当中，我们，与无以计量的其他文明共同生存，共同竞争，共同渗透，共同干扰。” 李昂喃喃自语着在获得玩家资格时，系统广播给出的两句话，眼眸变亮了几分，“按照论坛上的猜测，玩家执行剧本任务时进入的世界，很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异世界。 现在童话书籍发生异变，是因为童话剧本世界的本质，比之前经历过的剧本世界更加强大？ 还是说杀场游戏又发生了某种变化，加强了剧本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联系？ 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李昂看着两本普普通通的童话书籍，皱眉思索了良久，才长叹了口气，将童话书放进专门用于收纳的铁盒子中， 再取出【自动化宠物饲养箱】，把两本童话书籍送入饲养箱内。 幸好，童话书籍里面对于玩家们的描写，全都流于表面，基本都是用“僧侣”、“大师兄”、“二师弟”进行代称， 全程没有出现过玩家ID，乃至更多的玩家私人信息。 “这倒是件好事儿，省的我再去追杀队友了。” 李昂一脸淡定， 在童话世界里，他给鲍勃以及森林女巫老多萝西喂下了巨型蠕虫， 黑人老汉鲍勃还稍微好点，作为玩家的他能够被李昂当做工具人来利用，关底最后还能拿上武器与敌人进行战斗。 回到现世之后，远在美利坚的鲍勃，体内的蠕虫也不会再进行活动。 而森林女巫老多萝西则更惨一些，她不止吃下蠕虫，成了工具人， 还在玩家们离开摩利城之前，被李昂用生物母版改造了外表，变成了年轻靓丽的十八岁女孩。 这可不是李昂大发善心、免费给她做整容手术——彻底受制于人的老多萝西，按照李昂的指示，偷偷买票乘坐上了和玩家们同一辆的火车， 一同赶到了鲁恩王国都城。 李昂通过远程操纵老多萝西体内的寄生蠕虫，向她发出指令，让老多萝西在城市中进行各种活动。 当时报纸上刊登的新闻，什么城中公墓发现无名尸体、一些家庭报告夜间有飞贼掠过屋顶，都是老多萝西留下的手笔。 至于城中出现大量患者身体不适，恶心呕吐，其实也是老多萝西干的——她在城市各个角落埋设特种蠕虫， 其中一些蠕虫意外污染了水源。 不过在剧本任务的最后，安娜公主并没有接受李昂的威胁，所以这一颗暗子也没有触发。 李昂离开那个世界之后，失去了力量来源的蠕虫，也会按照他之前设定好的程序， 在几天时间内自动溶解死亡，不会对那个世界产生什么影响。 嗯...也许已经变成了美少女的老多萝西可能会惴惴不安很久吧， 她不仅收不到来自李昂的消息，还要在未来几天时间里，受到蠕虫解体导致的腹泻影响... 考虑到她已经年轻了这么多岁的事实，拉个几天稀什么的，应该不算亏。 李昂伸了个懒腰，将杂乱思绪抛之脑后，去到浴室冲了个澡，这才穿上睡衣，躺到床上好好查看了一下此次任务的收获。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丰收 丰收，大丰收。 老老实实躲在被子里的李昂看着琳琅满目的背包栏，百感交集地长叹了口气，内心颇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这一次的剧本任务，赚的实在是有点多，多到连李昂自己都觉得有些梦幻。 童话世界里弄到的物资，主要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各项秘密教派流传下来的神秘学书籍。这些书籍详细记载了各种神秘学秘辛、魔药炼制方法，以及一些看上去就很不靠谱的神秘学仪轨。 主要有用的部分，还是魔药炼制工艺， 其他的神秘学知识，由于两个世界的不同，估计只能当做资料看，不能全信。 第二类，是各类现成的魔药药剂、药材，以及种子。 李昂抱着捞一票就跑的心态，收集了大量的种子， 不过这毕竟是异世界的植物，具体能不能养活，还得看【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给不给力。 第三类，则是大量的超凡材料。 银如鸟的羽毛、锋青蜘蛛的眼球、双头翼龙的毒牙、大地精的头骨... 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有两百余样， 还不包括十多具施法者的尸体。 这些物资蕴含的价值甚至可以说是难以用价值来估量， 哪怕是一些中小型的隐秘组织，搜集到的超凡材料可能都没有李昂来得多。 凭借这些物资与【锻造熔炉】，李昂完全可以打造出至少十件乃至二十件超凡装备，将自己彻底武装到牙齿。 幻想一下浑身上下插满屠龙宝刀的场景，饶是以李昂的定力，也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冷静，冷静。 “呼...” 李昂长舒了一口气，平稳心神，继续审视背包栏。 除了这三类物资之外，他还从童话世界里，弄到了两件更加珍贵的物品，分别是【神圣礼赞泉水】，以及重新变得完整的魔镜。 神圣礼赞泉水的特效，是治愈修补不超出泉水本身品质的物品、生命，使其恢复到正常状态。 也就是说，神圣礼赞泉水不止等同于生命药水，可以治愈严重伤势，剔除毒素， 还能提供更全面的治疗效果， 比如解除诅咒，缓解理智值消耗过度状态，恢复清醒神智... 另外，神圣礼赞泉水还能对物品生效——李昂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受损的生物母版】以及【破损的炼金术师魔匣】这两件道具。 生物母版虽然处于受损状态，但它的品质已经到达了完美级别，不受到泉水影响。 至于炼金术师魔匣，看起来似乎是能被修复的，而且修复带来的收益极高。 李昂没有急着修复魔匣，而是继续查看起另一件物品。 这是一面椭圆形的镜子，A4纸大小，镜面闪亮光滑，看不见任何裂缝痕迹， 镜框则是由一种类似黄金的金属打造，上面雕刻着繁琐复杂、极为华丽的纹饰。 整面镜子分量颇重，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名称：深渊魔镜】 【类型：魔法道具】 【品质：完美】 【特效1：混沌扭曲。被动触发，缓慢改变魔镜周围的一切事物，是周围环境变得无序、混乱、扭曲，以积攒扭曲值】 【特效2：代偿异化。被动触发，接触魔镜的行为会使活体生命产生异化，心智剧变的同时，随机获得一项特殊能力。能力强度取决于魔镜中积攒的扭曲值】 【特效3：镜界穿行。主动触发，使用者可以触摸魔镜镜框，随机传送至周围半径一千米内的某个镜面物体旁】 【特效3消耗：300点灵能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备注：当前扭曲值3/1000】 【备注：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镜子放在自己卧室，也不会朝它询问任何问题】 【备注：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又是一件完美品质的道具！ 李昂心头一震，彻底修复完毕的镜子已经改名为深渊魔镜， 从物品描述上来看，这应该和生物母版一样，是一件辅助类型的道具。 “特效1里描述的扭曲效果，应该对应着童话世界突然改变的社会风气。 特效2的异化效果，则对应着爱莎与安娜平白无故获得的强大异能，以及她们从那时起就开始偏离正轨的心智。 至于特效3...” 李昂沉吟了片刻，“可能对应着魔镜拥有的无视空间距离的能力？ 在剧本世界里，爱莎可是利用魔镜碎片，来汲取鲁恩王国境内各个教堂的信仰之力。” 总的来说，【深渊魔镜】无愧其完美级别的品质，特效3的镜界穿行，可以用来当做关节时刻的瞬移逃生手段， 而特效2的代偿异化，更是后勤方面的神技。 只要积累足够的扭曲值，就可以让活体生命发生变异，获得天赋异能。 由于代偿异化拥有强大的副作用，会扭曲心智，李昂自己很可能没办法使用， 但他手下，可是有茫茫多的人造虫族啊。 那么多的虫子，足够李昂不断试错，培育出拥有强大异能的虫族士兵了。 仔细想想，李昂身上已经有蜃龙背鬣大衣、神明印记、生物母版三件完美品质装备，再加上现在同为完美级别的泉水与魔镜，配置简直不要太过豪华。 别说是孤狼玩家了，就算是一些小有名气的中型隐秘组织，恐怕都没办法拥有这么多件完美品质的道具。 “富裕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李昂由衷地感慨了一声，查看起任务简报 【奖励结算中】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任务奖励1：精良品质随机技能卷轴*1】 【任务奖励2：经验值400】 【任务奖励3：游戏币900】 在此之前，李昂的等级为Lv13，经验值槽为113/1300， 任务之后，等级保持不变，经验值槽为753/1300， 游戏货币增加1440点，总数为6846。 而最后的随机技能卷轴，因为泉水与魔镜已经给了太多惊喜，所以李昂并没有像以前那么期待，很是随意地就点开了宝箱。 一道耀眼光芒闪过， 李昂看着卷轴上面的文字，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这个卷轴...” 第三百九十七章 小马 【技能卷轴名称：召唤术·恐惧战马】 【属性：学习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灵能】 【品质：精良】 【特效：召唤一匹能够听从指令的恐惧战马】 【消耗：150点灵能值，5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30分钟】 【学习条件：无】 【备注：恐惧战马最多可存在15分钟，同一时间最多存在一匹。可提前结束召唤】 【备注：恐惧战马无法真正死亡，被消灭后会返回它们原本的世界。不过最好不要让它们频繁死亡，也不要伤害它们。否则你会被它们称作是糟糕恶劣的召唤师，甚至会刻意给你制造麻烦】 【备注：恐惧战马来自一个糟糕的世界，因此它们被召唤过来主要是为了观赏风景，放松心情，并不会向你索要报酬，但还是建议你在召唤结束前，给它们投喂一点胡萝卜】 【备注：媚拉一直央求她的父母给她买一匹小马，所以她的父母让她写封信给圣诞老人。在圣诞节那天，她的家人们在院子里看见了一匹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狰狞烈马，以及前门的一个放着彩虹小马布玩偶的亚马逊包裹。媚拉，把圣诞老人Santa，写成了撒旦Satan。现在，撒旦如约将礼物送到了...】 “召唤术...” 李昂看着这份卷轴陷入了沉思。 杀场游戏里面确实有召唤术类型的技能卷轴， 不过大多数召唤术的使用条件相当苛刻，消耗也巨大无比，只有那些极端加点、极限装备配置的玩家才有可能承担起召唤术的消耗。 不止如此，部分召唤术还有隐藏副作用， 比如召唤过程放出放出闪亮耀眼光芒，引人注意； 召唤生物体型过于庞大； 召唤生物野蛮、强大、低智商，根本不听从指令； 等等等等。 有一位美利坚南部地区的菜鸟玩家，利用【召唤术·饥饿短面熊】技能卷轴， 在自家农场谷仓里召唤出了一头早已灭绝的、体重达到1500公斤、米短面熊， 那位红脖子玩家被这头雄伟高大的食肉动物的野蛮美感所震撼，突发奇想，骑到了短面熊的脖子上，给自己和短面熊来了一张合影。 可惜的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技能卷轴里，有关于【短面熊会在饥饿状态下自动觅食】的备注。 在他洋洋得意欣赏照片的时候，饥肠辘辘的短面熊一把将他甩了下来，嗅着农场牲畜的气息，撞开谷仓大门，穿过大片农田和马路，冲进了肉牛栏圈。 整个过程都被马路上的司机拍摄并上传到了网络，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名红脖子玩家人间蒸发，彻底消失，一同不见的，还有网络上有关于“巨熊横穿马路”的视频。 除了这名倒霉的菜鸟玩家之外，还有位日岛玩家，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一份能够召唤媚娃（源于东欧民间故事，是一种能够变形的金发女精灵，相当于略微纯洁版的魅魔）技能卷轴， 在此之后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就等着召唤术的冷却时间，再也没心思磨炼自己的战斗技巧。 至于他的死法嘛，听说是在死斗任务里突然腿软，被敌人砍掉了脑袋。 玩家就该好好锤炼自己，培养烧杀抢掠的兴趣爱好，不要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GKD。 李昂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抛出脑海，选择学习技能之后，没有急着跑到宠物饲养箱里测试一下新技能，而是拉上窗帘，闭眼睡觉。 魔改版本的童话世界时间跨度实在有点长， 就算是他也得好好休息一下。 ———— 当茱莉亚睁开双眼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面弧形玻璃窗。 此时此刻，她正位于一间昏暗房间，浸泡在一个盛有淡粉色液体的竖立放置的圆柱体玻璃容器中。 容器整体密封，顶端有着一个半球形的金属结构，上面覆盖着一根根手指大小的金属圆柱， 金属半球体的最上方，连接着一根直径20厘米的黑色波纹形状塑料软管，软管绵长，绕到容器后方，看不清延伸到何处。 容器内部，则盛满了淡粉色的液体， 这些液体比水稍微粘稠一点，浸泡在里面温暖舒适，还可以随意睁开眼睛，不会感到刺痛。 “咳咳。” 水下的茱莉亚还穿着之前在任务世界里的服饰，她咳嗽了一下，吐出一串气泡，急忙屏住呼吸，伸手拍了拍容器的玻璃壁， 将玻璃上面挂着的微小气泡尽数震起。 借着房间的昏暗灯光，可以看见玻璃容器外面站了三道人影， 人影后方的墙壁，则贴着一块竖形横置的单面玻璃——就像是审讯室或者实验室一样。 “唔唔！” 茱莉亚朝着玻璃容器外的人影伸手指了指自己，旋即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有受到严重伤势。 呲—— 容器上方的金属结构响起了放气声，一束束蒸汽从圆柱当中涌了出来。 容器的玻璃壁向一侧滑开，里面的粉色液体倾泻而出，溅落一地，最终流进了房间地板中间的一长条水槽。 这些液体的作用，是在人重伤濒死时吊住其性命，争取到极短暂的抢救时间（也可能是交代遗言时间）。 冲进水槽的行为看似浪费，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液体无法保存太久，一旦产出就必须尽快使用，超过时间就会变成正常的纯净水，没有什么保存的价值。 至于液体是如何产出的... 这就是茱莉亚所属隐秘组织，辛迪加的秘密了。 茱莉亚扶着容器内壁，缓缓走出了来，浑身湿漉漉的，还冒着一股像是新鲜牛奶一样的腥味儿，颇为狼狈。 站在玻璃容器外的三道人影中，一名留着棕色短发的女孩向茱莉亚递来了一块毛巾，柔声说道：“快擦擦吧。” “嗯。” 茱莉亚感激地点了点头，接过毛巾擦了擦面庞头发。 “有受伤么？” 一名身穿西装，双手交叉于胸前的英姿俊朗青年沉声问道。 如果李昂在这里，第一时间就能发现，这位仁兄就是他之前遇见过两次的石匠。 第三百九十八章 寄生 “肋骨断了几根，还好。” 面对石匠，茱莉亚似乎有些紧张，眼神不自觉地瞥向石匠旁边，那个披着黑袍的诡异臃肿身影。 “嗯。” 石匠点了点头，“恩多？” 这似乎是臃肿身影的名字。 茱莉亚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显得更加紧张。 臃肿身影上前一步，黑袍下突然延伸出无数金属细枝，每条细枝都连接着造型古怪的手术工具。 黑袍兜帽下的绿色眼眸闪闪发光，似乎在扫视着茱莉亚。 良久，他才用好似指甲刮过黑板的沙哑尖锐声音说道，“身躯没什么问题，神智也很正常，没有认知诅咒、夺心、道心种魔...” 不知道是不是茱莉亚的错觉，她觉得对方的语气中，蕴含着强烈的遗憾——对于他没有机会进行急救手术、分解辛迪加组织内其他成员身躯的遗憾。 “好了，没事就好。” 石匠打断了恩多的叙述，朝着茱莉亚微笑道：“去LUX22那里汇报任务详情吧，这次剧本任务完成之后，你的排名又能上升了。” 茱莉亚勉强笑了笑，并没有多么开心。 辛迪加是个严密低调的隐秘组织，最底层是一群外围成员，如雇佣兵、私人武装公司、科研实验室、掮客、黑客。 辛迪加在各个大洲都有自己的产业和据点，但是他们对于外围成员似乎并不是很关心。 外围成员往上，则是内部成员，也就是拥有超凡力量的玩家。 这些玩家被称为“学徒”， 学徒在被招募进辛迪加后，会被派遣至据点中接受全方位的训练，并完成辛迪加下达的种种任务，以赚取贡献点，兑换组织内部给予的奖励。 和其他隐秘组织相比，辛迪加给予成员的奖励丰厚无比，一些奖励甚至比玩家们拼死拼活完成剧本任务得到的装备道具还要丰厚。 当然，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辛迪加下发给成员的现实世界任务，完成条件普遍严苛，执行起来不比剧本任务简单， 什么暗杀一名上市公司总裁并将现场布置成意外事故； 追猎并俘虏一名真实身份暴露的孤狼玩家； 在竞技场决斗中杀死一只组织培养出的生物兵器； 而且，辛迪加内部实施淘汰制，只有表现优异的学徒才能够晋级，获取到更多的资源，更多的情报。 所有学徒的顶端，是十名被称为“使徒”的辛迪加核心成员。 那些人是现实世界里最早一批获得玩家资格的存在，比现在的玩家足足领先了十个月之久... 茱莉亚从未见过使徒，只是隐约听说，在十名使徒之上，是辛迪加组织的创造者，他的称呼只有一个词。 教授。 茱莉亚轻轻舒了一口气，她从未希冀过自己能在组织内部不断往上爬，最终成为使徒， 她加入辛迪加只是无奈之举，仅仅只是希望自己能活的久一点，有朝一日，能以曾经的身份回到家人身边... 茱莉亚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伤感，朝石匠和短发妹子笑了笑，将毛巾还了过去，朝门口走去。 “等等。” 恩多的声音骤然响起，斗篷下方的肩膀处， 一根连接着手术刀的金属细枝飞速蔓延，径直飞茱莉亚背后，斜斜一斩之后，又以更快的速度收了回来。 茱莉亚只觉脊背一凉，背部皮肤出现一个浅浅伤痕，隐约有鲜血流出。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躯已然在本能驱使下，猛地转过来，做出战斗姿态。 却见黑袍身影正用金属细枝，端起了一个长方形的金属手术盘， 并将沾着微量鲜血的手术刀，在手术盘上轻轻一刮。 “这是...” 茱莉亚下意识地向手术盘中望去，借着昏暗灯光，她分明看见盘底躺着一条纤如发丝、长如筷子的透明寄生虫。 寄生虫盘缩在一起，似乎已经失去了活性， 虫躯上沾染的鲜血，也证明它是刚刚从茱莉亚脊背中取出的。 茱莉亚当即浑身一颤，全身上下都被恐惧所淹没。 “唔...” 恩多低下头，用手术刀精巧稳定地切割开手术盘里的纤细虫子，仔细审视， “看起来不像是原生寄生虫物种，有点像涡虫？中空腔体内有根菌丝，尚不知其作用。整根虫子已经死亡，没有任何活性，没有任何能量残留...” 他思考了一下，抬起头对战战兢兢的茱莉亚说道：“转过去。” 茱莉亚下意识地转过身形，却听身后手术刀划破空气的倏倏声再次响起， 只觉全身上下瞬间被切割开数道微小创口。 一条，两条...整整十八条寄生虫整整齐齐地躺在手术盘中，看上去惊悚无比，触目惊心。 “这些虫子是人造物，” 恩多看向茱莉亚，目光中满是炽烈的探究热情，“你被人下了寄生虫。” “...” 茱莉亚浑身一颤，一想到那么多的虫子藏在自己体内，她就感觉阵阵恐惧直涌心脏。 短发妹子双眼圆睁，同样满脸惊恐， 石匠则眉头紧皱，低声问道：“能追踪么？” “几乎不可能，这些虫子本来就是死的，灵能波动早就散尽了，就算用因果层面的追踪术式也没法找到源头，而且...” 恩多讲着讲着，却见手术盘中，所有寄生虫像是接收到什么指令一般，连同内部菌丝一起，齐齐融化成一滩透明液体。 “...” 所有人默默注视着手术盘，茱莉亚清晰感觉到身上的细微伤口涌出微量鲜血，传来阵阵刺痛，但她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伤疤。 谁？什么时候？怎么下的虫子？ 茱莉亚在执行童话世界的任务前，做过全面的体检，所以这些虫子只可能是在她执行任务期间得上的。 她的眼前闪过一张张剧本世界里遇见过的面孔，玩家，土著，魔兽...最终定格在了那个全身上下笼罩在红色大衣中的身影。 “走吧，我陪你去LUX22那里。” 石匠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对茱莉亚说道：“你要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讲述，剧本任务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第三百九十九章 约会 学校，教室，放学时分。 结束自习的同学们纷纷开始整理桌上堆积如山的试卷作业，在优美但是快听到吐的放课铃声中，嬉笑着谈论周末的安排。 或是相约网吧五连坐， 或是准备待在家里宅两天好好休息，追剧看番， 还有的精力旺盛小伙，准备趁着周末去兵击训练营或是射击馆，挥洒一下青春的汗水。 特事局花重金在殷市各处开设了许多训练设施，对全体市民开放，门票价格低廉堪比白送， 一些民营企业也保持跟进，准备建造商业化的大型综合训练馆。 不管杀场游戏未来会对现实世界产生何种影响，普通人多学几门技能、锻炼身体素质，总是没错的。 “所以，” 正在收拾书包的王丛珊头也不抬地问李昂道，“你周末有什么安排么？” “安排啊...” 李昂挠了挠头，“做社会学实验？” “又做实验？” 王丛珊对于李昂的满口胡扯并不感到意外，撇了撇嘴巴，吐槽道：“你以前不天天做么？ 什么穿上白大褂遛进医院假扮医生，与病人打成一片； 在同城QQ承接代写小学生语文英语作业，拿到报酬之后被对方发现语文作业全部用英语做题； 与街边野狗对骂半小时成功将野狗骂哭； 潜入豪华酒店总统套间，将厕所卷纸偷换成洗手液，并在门框上写下‘现在你明白厕所为什么叫洗手间了吧？’” 李昂忍不住惊了一下，“我靠，竟然记得这么牢？你果然对我有好感。” “有好感个屁啊！” 王丛珊脸一红，嘴角无奈一皱，叹息道：“唉，和你待在一起，我都能感觉到我的美少女充能条在不断下降。” “你还有那东西？” 李昂惊道：“除了长得稍微漂亮一点之外，你还有什么少女的地方么？真正的美少女可是一日三餐只吃彩虹糖，放彩虹屁的。” 王丛珊斜着眼睛吐槽道：“那是哪门子的超人类啊？只吃彩虹糖会死的吧！” “想看彩虹屁的话可以通过热成像技术，用红外探测器对屁的辐射波长进行监视哦。就算不是美少女也能放出五颜六色的彩虹屁。” 王丛珊又惊道：“完全没有解释彩虹糖的事情！还莫名其妙科普了一下完全没有用的变态冷知识！” 李昂义正言辞道：“不要误会，我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偷窥而购买红外探测器的人。” “没人说你是啊！” “新买的红外探测器已经到了，质量非常好，与描述的完全一致，非常满意，真的很喜欢，完全超出期望值。店家发货速度非常快，包装仔细严实，物流公司服务态度很好，很满意的一次购物。” “说话间已经彻底暴露了自己买过的事实呢。”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嘴上却出于本能地完成了吐槽。 旁边同学们对于这两位的一唱一和，已经完全见怪不怪了，就当是只会在青春恋爱动漫中发生的场景。 其实在刚升入高中的时候，竞选为班长的王丛珊还想保持一下高冷美少女的人设，不过很快这种努力就被李昂摧毁了。 李昂凭借诸多事迹，在开学第一个月就成为了全年级乃至全校的风云人物， 每次上学放学经过校门，必用各种神奇姿势进出大门。比如滑铲、跳山羊、撑杆跳、前空翻后空翻； 上课期间混入其他教室，听其他班课程，中途还走上讲台纠正老师错误； 音乐课大家表演唱歌才艺，他唱歌剧《波希米亚人》主角鲁道夫咏叹调，令音乐老师都原地震惊； 作为黑板报负责人，用各色粉笔绘画了《创造亚当》，虽然主题和“青春梦想”完全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因为画的实在是太好太艺术，而被保留了长达三个月之久； 至于其他案例，比如在大家去郊外野炊的时候，用工具刀现场上山猎杀野兔； 下雪天在操场上用雪堆出极为精致还原的少林寺十八罗汉塑像... 实验中学怪人的名声非常响亮，就算是其他学校的新入学高中生们，也听过不少或真或假的奇闻异事。 这感觉，和都市传说也相差无几。 嗯... 和以前百无禁忌的时候相比，成为了杀场游戏玩家的李昂其实已经低调了不少，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年纪大了，提不动刀了。” 总之，经常和他一起出现的王丛珊，也被打上了“和怪人一起玩”的标签。 不过班长大人的人缘一向不错，还是有许多闺蜜朋友的， 不像李昂那么可悲， 手机通讯录里空空荡荡，只有以前打工时的熟人，以及曾经遇到过的工具人玩家队友。 李昂的朋友，一直很少，现在就只有王丛珊那么一个。 想到这里，班长的内心莫名一软，装作混不在意地撇撇嘴，问道：“所以，你周末到底有没有空？” 李昂眼睛圆睁，凑上前去，贴着班长小声问道：“怎么？找我约会啊？” “我靠，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王丛珊眼神一慌，扶着桌子，将腰向后稍稍弯去，感觉脸庞涌出阵阵烫意，“不是约会！就陪我出去逛逛！ 日程活动都由我来安排！” “啊？” 李昂的表情瞬间耷拉了下来，无精打采地抱怨道：“我在刚才的一秒钟里想到了一百个约会的好点子，你不打算采用一下么？” “采用？” 王丛珊直起身子，装作自己根本没有脸红的样子，冷笑道：“别以为我忘了以前你以前的‘好点子’。 说带我出去玩，结果是带我去中级法院，带着身份证，旁听死刑案件的审判！ 淦！那个正常的男生会带女生去那种地方？！” “难道你不觉得那很有教育意义吗？！” 李昂据理力争道：“选择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一天， 带上约会对象，前往中院，看上一起内容丰富、情节曲折、悬念迭起的刑事案件审判过程，学习法律知识，感受公平正义！ 做新时代的五好青年！” “完全不觉得，谢谢。”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背起收拾好的书包，伸手在李昂的肩上拍了拍，“就这么决定了，明早八点见，你敢鸽我就...哼哼。” 说罢，班长大人猛地回头，甩了李昂一脸带着洗发水气味的马尾辫。 别说，还真挺香的。 第四百章 酸意 周六早晨，殷市动物园。 满脸写着慵懒二字的李昂，一手扶着自行车把手，一手点着手机，慢慢骑在公路边沿。 “这边！” 王丛珊的声音响起，李昂抬头，就看见穿着米黄色毛衣和碎花裙的班长大人站在前方不远处朝他挥手。 李昂骑了过去，缓缓停下，“等了很久么？” “刚到，我表姐送我来的。” 王丛珊上下扫视了一眼穿着长款黑色外套、白色高领毛衣、牛仔裤白鞋子的李昂，笑着说道：“怎么感觉你变得比以前会穿搭了啊， 以前你可是冬天永远只穿巨难看的单色羽绒服，和万年不换的蓝色牛仔裤。 今天怎么换服装了， 说！是不是处了个女网友帮你出谋划策？！” “哈？” 李昂挠挠头，“我又不是日漫里的男主角，从头到尾就一身衣服。男大十八变，觉醒变帅一下，很正常吧。” 班长大人歪了歪头，仔细想想李昂这性格绝对不可能会去弄网恋，便欣慰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很不错嘛，以后继续保持。” 【啧啧啧】 柴大小姐那酸酸的嘬舌声在李昂体内响起， 李昂只当做没听见。 今天这身衣服，其实是柴翠翘听说他要出门约会，特意跟他安排的穿搭， 此外柴柴还以死相逼，死缠烂打要求李昂带她一起出门，声称什么， “我一个魑魅在家里怕怕的，总感觉有什么脏东西。 (つд?)” 唔...虽然不知道这头已经废柴化的魑魅在怕什么，李昂还是决定带她一起出门，就当遛弯放风吧。 班长大人表扬了一下李昂的开窍之后，搓搓手掌，拉着李昂一起用电子票过了动物园大门。 殷市今年的冬天比以前都要冷， 但现在正逢周末，园内还是有很多游客，或是带着恋人，或是拖家带口，或是旅游跟团，颇有人气。 李昂慢悠悠地和王丛珊走着，随意问道：“你怎么会想着逛动物园？ 难道我昨天给你发过去的【充满青春粉红色！男生女生约会地点精选】与【约会必备一百个小妙招】文件，不够科学么？” “那两份文档明显是你自己编的吧？”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正常人谁约会会去殡仪馆，体验殷市新式电子殡葬文化啊？” “那里最近可是采用了能够循环利用的电子花圈，花圈中间贴着长条液晶屏幕，循环滚动字幕，还能自动提供唢呐伴奏！ 简直不能更赛博朋克， 实在是很适合网恋奔现、情侣约会的地点。” 王丛珊只当做没听见，继续吐槽道：“还有，那本约会小妙招里的月亮湾冬泳是怎么回事？ 正常人谁会在约会的时候，去黄逋江冬泳啊？” 李昂一脸严肃地说道：“冬泳可以磨砺意志，祛病健身。 现代著名的森林巨魔阿曼尼部族的巨魔酋长祖尔金，就很喜欢游冬泳、吃素食磨砺身心。” “那又是那门子的梗呐？！” 王丛珊从善如流，继续吐槽了一路。 殷市动物园原名西郊公园，是许多殷市人的回忆，也是东方第二大的城市动物园。 园内占地面积极大，林荫繁茂，环境清幽，可玩景点相当之多， 李昂和王丛珊嬉笑打闹间，逛了许多个生态园，又去科教馆、金鱼廊、蝴蝶馆转了一圈，还坐了趟摩天轮，在高处欣赏全园景观。 这个过程中，李昂还日常抽疯，趴在爬行类的玻璃箱墙壁上，朝着箱内的一条黄色大蟒蛇“嘶哈嘶哈”喊了一阵， 随后深情款款地朝大蟒蛇说道：“小黄，你还记得我么？我终于成人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这一举动，吓到了旁边的一堆小情侣，李昂还没来得及向他们解释这是一种名为【蛇佬腔】的能跟蛇说话的特殊能力， 就被王丛珊拖走了。 两人从早晨逛到下午两点，走累了才到餐厅，坐在遮阳伞下吃东西，喝饮料。 班长大人小口地吸着奶茶，同时护住被子，瞪大眼睛，警惕地瞪着李昂， 后者已经喝完了自己的奶茶，正捏着吸管，兴致勃勃地盯着她的这杯。 “呲溜——” 在李昂遗憾的凝望中，班长大人嘬掉了最后一颗珍珠，心满意足地躺到了椅子上，发出一声“啊~”的感叹。 人生，唯有美食与奶茶不可辜负，就算是李昂也别想抢走。 班长大人“嘿嘿”一笑，享受着李昂的怨念凝望，摸出手机玩了起来。 今天她玩得是挺开心的，就是有时候，会感觉自己被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酸意所笼罩... 着实有点莫名其妙。 班长大人的手机里响起啪嗒啪嗒的键盘打字声，李昂也伸了个懒腰，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自从官方承认异常现象存在之后，一切都被摆到了明面上。 特事局的干员们能够以官方身份出面，第一时间前往异常事件发生地点，进行办案。 除此之外，街道上二十四小时有车辆与干员巡逻， 官方异常事件举报的电话线路，也全天候开放。 再加上更加密集的监控摄像头，与高度集中的全城监控系统， 殷市最近反而变得风平浪静了不少。 或者说，看起来变得风平浪静了不少。 对于低级玩家而言，官方垄断异常事件的处理权，也就等于官方垄断了现实世界里的常规任务， 作为普通人的低级孤狼玩家，很难比官方先抢到异常事件的消息， 而开车去全城各个地方、尝试触发常规任务， 不仅效率低下，还容易被监控系统发现异常，最后顺藤摸瓜被官方盯上。 低等级孤狼玩家的生存环境比以前恶劣了不少啊。 李昂如此想到，继续百无聊赖地扫着手机屏幕。 他最近倒是没有什么出门做常规任务的想法，魔改版本童话世界的收获，已经足够大了， 需要耗费他相当多的时间，才能完成消化. 今天要不是班长大人强烈邀请，李昂连门都不会出， 而是会和他可爱的蠕虫、昆虫、施法者尸体，继续呆在一起，度过周末时光。 “诶...” 王丛珊的疑惑声在小圆桌对面响起，李昂抬起头，正看见班长大人眉头紧皱，将手机画面翻过来给李昂看，“你看看这个。” 第四百零二章 回忆 （401章消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来。大致内容就是班长大人在一个匿名论坛上，看到了一则关于“生南王”的都市传说，与此同时，特事局那边也在讨论这件事情。） “什么？” 遮阳伞下，李昂面色微变地追问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你做过生南王的梦？” “初二的某一天吧，具体日期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王丛珊皱着眉头说道，“那天早上我和你一起骑车去学校，骑到河边的时候我像以前一样，在路边早餐摊上，买了一个五块钱的肉松饭团，一杯两块钱的热豆浆。 那天我胃口不好，肉松饭团没有全部吃完， 等到我们一起去值日、扫科技楼前面那片花坛的时候，我把剩下半个肉松饭团带去吃了，你在花坛旁边骑着扫帚，装女巫。 我吃饭团的时候，你一边骑着扫帚，一边跟我说你以后要成为一名科学家， 目前为止，你已经发现了许多尚未被人发现的科学定律。 比如，凡是每天憋尿的人，有很高概率在120年内死去； 水有剧毒，因为古往今来所有喝过水的人都死了； 当蝴蝶在南半球扇了两下翅膀，它就比原来稍微飞得高一些； 未婚先孕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女性； 每天省一包烟，十天后就能省十包烟；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四年前竟然只有十岁。” 王丛珊如数家珍，饶是李昂自己也不仅感到一阵蛋疼菊紧。 也许，可能，好像，他还真说过这些话。 李昂挠了挠眉心，“我好像有点印象，你继续说。” 王丛珊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然后，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的时候做了一个怪梦。 梦到我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穿着以前的衣服，一个人在殷市西边的那座赊山的半山腰上。” 听到“赊山”这两个字，李昂面色骤变，却又极快地掩饰下去。 那座山，是他第一次遇见王丛珊的地方。 李昂并没有打断王丛珊的叙述，只是拳头，微不可查地稍稍攥紧了一些。 “我站在一条陡峭的石质台阶上，旁边立着一块木质的大牌子，右边是赊山旅游景区的具体地图，上面标着一个个小点， 左边则用多种语言标注着，我所在位置附近的景点、厕所、商品店。 大牌子旁边，还立着一个喷着棕色油漆、伪装成树桩的垃圾桶。” 王丛珊皱着眉头描述着，“山上很多雾，没有任何人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觉得有点害怕，就喊我爸妈还有你的名字，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恐惧中，我听到山下面传来一阵特别清晰的敲锣打鼓的声音， 像是古装剧里面，大人物坐轿子出行时候响起的声音。” “我急忙躲了起来，爬到台阶上方的小坡后面，躲在高草丛里向外面看。 就看见，一群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特别小的小孩，排成一条长龙， 男孩女孩都有，大的有五六岁，小的只有两三岁， 再小一点的婴孩，都趴在五六岁孩子的背上。 他们敲着锣，打着鼓，吹着唢呐， 乱糟糟地簇拥着一台像是花车一样的、上面摆着一颗黑色球体的莲花形状轿子，向山上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用很稚嫩的声音，说着什么生南大王之类的。” “阴冷的风从那群小孩子那边吹过来，我感到特别害怕，就拼命往草丛里面缩，” “没想到，那群小孩子突然齐齐停下步伐，看向我这边，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里还有一个。’ 他们这么说着，丢下手中的锣鼓唢呐，朝我的山坡上跑过来。 然后，我就醒了。” 说到这里，王丛珊似乎也被记忆里蕴含的恐惧情绪所触动，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那个梦，特别特别真实，完全不像是做梦的样子。 我现在还能回想起梦里，山路台阶上的草木气息、潮湿的空气、垃圾桶里的腐烂瓜果气味，还有趴在高草丛中、皮肤被叶子划过的刺痒感觉。” “...” 李昂没有急着评价，随着王丛珊的叙述，他似乎也想起，很久之前对方好像确实说过有这个梦... 这是怎么回事？ 李昂非常确定，自己现在的神智很清醒， 今天一整天，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疑似被人入侵了心智的异常现象。 他在心中默默地询问了柴大小姐一声， 对方也声称，她从早上到现在，完全没有观察到怪异之处。 最近几天，李昂只有在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面，才拿出过【深渊魔镜】，对蠕虫昆虫进行了一些实验。 使用过程中极为谨慎，都是通过操纵蠕虫，来接触魔镜，没有亲手碰过镜子。 使用之后，也会仔仔细细地观察一边自身状态， 并拿出一些心理测试试卷，检验自己的神智是否清醒。 应该，不是【深渊魔镜】的问题。 那么，现在网友们流传的都市怪谈，和王丛珊突然回忆起的以前的怪梦，重合了一部分。 是单纯的巧合， 记忆模糊的误会， 还是说，异常事件？ 李昂右手旋转着手机，左手指尖轻点着桌面，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王丛珊以为李昂不相信他，急忙补充说道：“你信我啊，那天早上，我跟你说了我做过怪梦之后， 你还笑我，说我应该再多等一下，等你骑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下来救我。 值日完之后的第一个课间，你还在继续跟我说你成为科学家的事情， 什么，理论上只要人的力气够大，就能通过扑腾手臂飞起来。 只要反射弧够长，就可以吃一包氰化钾之后五十年才死。 只要速度够快，绕着树跑就能采到自己的菊。 只要放的屁够大，就能达到第一宇宙速度，绕地球轨道飞行，成为人造卫星...” “好了，我信，我信你。” 李昂微笑着，出声打断了王丛珊的叙述，“一个梦而已，没什么的。” 话虽如此，但柴大小姐分明看见，李昂悄然将手藏到了桌下，藏住了沁满汗水的手心。 王丛珊每说一句话，李昂对于那天早晨的模糊回忆，都变得更加真实，清晰。 第四百零三章 意见 毫无疑问，这不正常。 在王丛珊叙述之前，李昂对于那一天的记忆基本为零， 但在听了叙述之后，李昂的脑海中清晰浮现出那天的回忆。 他记起了那天应该是秋天，王丛珊戴着粉红色的蝴蝶形发夹，里面穿着件半高领的蓝色打底衫，外面套着件白色外套，和李昂一起值日的时候，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牛奶味沐浴露气味。 李昂是野生天才，不是变态，不会记住那么久远的某一天，王丛珊身上的具体穿搭， 以及她身上的气味。 莫名其妙出现的记忆么？ 李昂脸上还保持着安慰班长大人的微笑，大脑却飞速运转，脑海闪过一个个可能性。 人为的认知偏差诅咒？ 超凡物品导致的模因污染？ 大规模的神秘学仪轨？ “那个...特事局好像发布过通知的吧？ 说如果遇见了意外情况，可以拨打特事局的热线电话，或者去官网页面留言，汇报情况。” 王丛珊有些犹豫地说道：“感觉这件事情有点怪怪的，要上报一下么？” 李昂装作想了想的样子，“这个帖子都挂网上这么久了，还没有被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要不联系一下你表姐？” 王丛珊的表姐，也就是文艺女画家卫凌岚， 那位萌新玩家被李昂坑了一次之后，迫于无奈加入了特事局，成了一名干员， 听说现在已经转正升职了。 “嗯。” 王丛珊点了点头，拿过手机，给卫凌岚打去电话。 “喂？表姐，是我。” “姗姗啊，你稍微等我一会儿，这里有点吵，我去外面。” 电话那头响起了砰砰砰的密集枪声，似乎是在一个枪械射击练习馆内。 王丛珊嗯了一声，片刻后，电话那边的嘈杂枪声安静了下来， “ok了，找我什么事，” 卫凌岚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揶揄的意味，“啊，对了，你今天应该是跟男朋友去动物园玩了吧， 怎么，那货是气着你了？ 还是向你表白了？ 还是发生了什么让人怦然心动、充满粉红色的青春恋爱事项，找我来寻求意见？”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拜托，你一年参加二十几次相亲，恋爱都没谈过， 向你寻求什么意见？ 单身狗烹饪的一百种办法么？” 卫凌岚恼羞成怒，隔着电话说道：“嘿臭丫头你这话说的，我没吃过猪肉，就不能见过猪跑么？ 理论，理论高于实际懂不懂。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好了好了，找你有正事儿。” 王丛珊连忙打断卫凌岚的絮絮叨叨，仔细地跟对方讲了一下她在论坛上看到的那则怪谈帖子，以及自己的古怪回忆。 听完王丛珊的叙述，卫凌岚的语气也骤然凝重起来，沉声说道：“我明白了，你现在在哪？” “还在动物园，和...咳，李昂在一起。” “好，你现在先在原地不要动，我去汇报一下情况。马上联系你。” “嗯。”王丛珊点了点头，挂断电话，与李昂大眼瞪着小眼。 很快，电话再次打来，卫凌岚有些困惑地说道：“呃，特事局这里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情，已经有同事过去调查了。 听说是一次异常事件产生了意外，让那个论坛的网页意外染上了什么能够修改认知的模因。” “模因...” 王丛珊眉头微皱，李昂沉默不语。 所谓模因，简单来讲就是文化的基本单位，通过非遗传的方式，特别是模仿，而得到传递。 任何人类创造出的文化概念都是模因，比如茶道、电影、音乐，乃至更加抽象化的自由、正义、真理、节日。 模因的具体表现方式非常常见， 比如，人们因为周围的人都在讨论某一首歌，而专门去搜索那首歌曲。 会因为qq群里沙雕网友发了一张沙雕图，而将其复制并转发到其他群， 会在网络上和别人闲聊的时候，复制粘贴一些骚话，做一名复读机。 简而言之，现实世界里的模因，就是能够感染到其他人、使人改变他们行为的想法。 而在超凡领域， 模因，特别是异常模因， 则具有更加可怕的威力。 一次接触，一个字，一段音乐，一首诗歌，一部电影，都可以作为异常模因的载体，感染普通人的心智。 比如，《午夜凶铃》电影当中，只要看了贞子录像带，就必然死亡。 鲸歌激进派系所投放的认知偏差诅咒，同样也是一种异常模因。 许久之前，那位魔人邹正则告诉李昂，什么“只要知道了魂灵轮回真相，就必然无法解脱”的不知真假信息，同样也是异常模因的一种极端表现形式。 特事局的官方网站上，记录着不少有关于异常模因的信息， 官方给予普通民众的建议，就是不要对超凡事物产生太过强烈的好奇心， 任何主动探索、求知异常事件的行为，都有可能让自己感染上异常模因，失去独立心智。 特事局之前做过大规模的系列宣传，强调过许许多多需要注意的重要事项， 王丛珊很清楚，模因是个什么东西。 心理上的异变，看不见，摸不着，永远是最恐怖的。 似乎是觉察到了王丛珊的不安，卫凌岚急忙说道：“那个网页上面是有异常模因， 不过经过调查，发现它对于普通感染者是无害的， 完全不具备伤害性质。 等网页修复完毕，就能解决了。 你先刷新一下网页，看看还能不能搜到。” 王丛珊点了点头，保持通话的同时，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条帖子已经在匿名论坛上撤了下去， 搜索不到， 刷新旧页面也只显示出“错误信息”的字样。 坐在桌子对面的李昂也试了一下，同样无法打开。 “表姐，帖子已经找不到了。” “嗯，那就好。” “呃，这样就可以了么？” 王丛珊皱着眉头说道：“只删除网络页面什么的，总感觉怪怪的... 我的脑子里面多出来的那段回忆，是假的么？ 怎么感觉越来越清晰了， 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啊...” 第四百零四章 重返 “唔...” 卫凌岚在电话那头沉吟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样吧，你在那里等会儿，我打个电话，让同事接你，来特事局的据点这里，做一下心智检测。” “呃，” 王丛珊看了一眼李昂，看见后者点了点头，才朝电话说道：“好的，那我跟我爸妈说下，然后去园区门口等。” 电话挂断，王丛珊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伸手撩拨了一下刘海，“啊，好烦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遇上这种事情。 真是的，本来还想和你晚上出去吃一顿好的。” 李昂摇了摇头，“正事要紧，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去特事局的据点吧。请我吃饭的事情以后再说。” “喂喂！我只是说吃一顿好的，没说请你吃饭啊！AA制，ok？”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随即又沉默了一下，有些不安地坐在座位上，来回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李昂看到班长大人紧张不安的模样，笑着俯过身去，伸手轻轻搓了搓王丛珊的头顶，将后者的头发搅乱， “放心吧，你表姐都说了没问题的。 也不用担心你成了什么异常模因污染源，会感染到我身上。 从来就只有我对别人造成精神污染的份，还没人能感染我呢。” “呵，自大。” 王丛珊噘着嘴，拨了拨头顶被弄乱的头发，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掌，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就说自己和朋友玩的差不多了，现在要去特事局的据点里找表姐玩。 倒是没有说异常模因的事情。 等到班长大人挂断电话，转过身正让李昂一起去园区外等车，却看见李昂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她， “给你拿的，喝吧。” “干嘛？我又不渴。” 话虽如此，感觉嘴唇是有点干的王丛珊还是接过水瓶，喝了一口，觉得这水意外地有点甜。 她正想问李昂这水是从哪来的， 后者却已经接过瓶子，放回了单肩包里，“走吧，先去园区外等等吧。” 王丛珊嗯了一声，她并不知道，她刚才喝下的，是名为【神圣礼赞泉水】的完美级别消耗品。 涉及到王丛珊，李昂必须拿出一万分的谨慎，绝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 为此，他甚至可以消耗掉一份完美级别的道具，并且以身涉险，陪班长大人去到特事局的据点当中。 李昂和王丛珊去到了动物园门口， 期间还让柴大小姐钻到地底，待在王丛珊旁边， 自己则进到公共厕所，在隔间里用生物母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躯构造，重新回到正常范畴。 随后，李昂从卫生间里出来，让柴大小姐顺着自己的脚底板钻回身躯，再将其收入【引魂幡】，等待特事局员工的到来。 片刻过后，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缓缓驶来，开车的竟然是个比李昂他们看上去还要小一些的初中女生。 正是之前在雾境死斗当中，遇见过的特事局官方干员，初荫。 在王丛珊与李昂震惊的眼神当中， 身高只有一米五二的初荫小心翼翼将黑色轿车驶向路边，一拱一拱地，将车辆摇摇晃晃停了下来。 “呼~” 成功停车的初荫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伸手按动按钮，降下车窗，朝路边的班长大人萌萌地挥挥手，打了个招呼，“嗨，你是王丛珊么？” “呃...” 班长大人迟疑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对，我就是。你是...” “叫我初荫就好，我是你姐姐的同事，她让我来接你去据点。” 初荫笑了笑，“上车吧。” 刚刚目睹了初荫停车一幕的王丛珊，迟疑了一下才拉开后面的车门，和李昂一起坐进车内。 “麻烦系好安全带哈，这辆车的操纵性，不是很好。” 初荫朝两名乘客吩咐了一句，转过身去，双手扶着方向盘，深呼吸了一次之后，再次启动车辆，一拱一拱地将车慢悠悠掉头，转弯， 转弯的时候，差点还撞上了停在路边一动不动的其他车辆。 似乎是为自己拙劣的车技感到有些尴尬， 初荫看着后视镜解释道：“不要紧张， 我是有机动车驾驶证的哦。 而且这辆车很抗撞的， 就算正面撞上其他车辆，乘客只要系好安全带也不会死的。” 你别说出来啊！你说出来我更加紧张了好么？ 王丛珊尴尬一笑，默不作声拉住车内扶手，犹豫着朝初荫问道：“呃，你也是玩家么？” “是啊。” 初荫笑道：“我是机动特遣队的干员，今天趁着下班时间，出来练车...咳咳，不对，是义务巡逻的。 我们特事局成员如果在下班时间，主动出门维持治安的话，会有补助津贴和奖励点可以领—— 其实义务巡逻也就是随便逛街啦，毕竟现在治安其实挺好的，也没有那么多异常事件等着触发。” “诶...” 王丛珊眨了眨眼睛，视线在初荫的稚嫩精致面庞与蓝白色校园服装上转了转，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机动特遣队的成员都是那种穿黑西装、虎背熊腰的壮汉呢...” “哈哈，没加入特遣队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初荫笑道：“结果加入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也有很多都是普通人，什么职业、年龄段的都有。 工作的时候大家都会按照规定穿制服， 平时就随意了。” 作为一名初中生、机动车驾驶证拥有者、玩家、b站舞蹈音乐区up， 现实生活里的初荫其实还蛮健谈的， 开车去据点的路上，和王丛珊聊了一路，聊的都是一些女生方面的事情。 随着杀场游戏的公开化，特事局进入了大众视线中，特事局的员工们也拥有了明面上的正式官方身份。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特别是对于机动特遣队的干员而言， 他们自己、他们的家人，都会因为各种考虑，而时刻处于特事局的保护范围内。 这也就意味着，干员们无法再过上正常普通人的生活。 卫凌岚没办法出去画画写生，初荫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过着校园生活， 身为机动特遣队的干员，他们需要承担起维护广大人民生命安全的职责， 除了永无休止的训练、巡逻、执行任务之外，只有一点点的个人时间，可供安排。 两次剧本任务之间相隔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不想尽办法让自己实力变强，就只剩下等死一条路。 也许是感觉到了初荫那平静外表下潜藏的忧愁，班长大人看向对方的目光中，慢慢地带上了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眼前的这个女生，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一些，却要承担起那么大的责任，直面常人无法面对的恐惧... 黑色高级轿车缓慢驶过一个个路口，最终停在了一幢高楼前。 禾山路149号，特事局的据点，到了。 车门打开，李昂用伪装出来的好奇目光，仰望着这座曾经到过的特事局大厦。 这座大厦的外侧墙壁，还挂着城市园林绿化清洁公司的牌子， 大门口一左一右的两只高达石狮子，则静静趴在石质基座上，一动不动。 “就是这里了。” 初荫打了声招呼，进到门内， 李昂跟在王丛珊的后面，走进了这座大厦。 第四百零五章 协议 上次造访的时候，禾山路据点处于战时状态，内部墙壁都是深灰色合金墙砖，朝外的窗口堆满了机枪炮塔，地板和天花板上，画满了玄奥繁琐的阵法图案。 而现在，灯光昏暗的大厅内，陈设老旧，看不见任何武装设施。 大厅的两侧角落放着几排长椅，上面坐着一些普通穿着的人， 穿着黑色西装的特事局成员往返于楼道之间，行色匆匆， 挂在大厅天花板上的液晶屏幕，播放一行行滚动字幕，配合广播系统，提醒人员到各个楼层报到。 禾山路据点已经处于半公开状态，除了特事局的员工与赏金猎人玩家之外， 其他部门的人员也可以进到据点中来，配合特事局的工作。 至于大厅中的普通人， 有来报告异常事件目击的， 有来接触过异常、前来接受身体检查的， 还有明确身处于异常事件当中、过来接受保护的。 李昂就像是普通的青少年一样，用兼具紧张与好奇的目光，来回扫视着大厅。双手有些局促地放在身旁，捏来捏去。 初荫将两人带到大厅旁边的接待室内，很快，穿着黑色西装的卫凌岚就走了进来，和两人交谈几句之后，让李昂坐着歇会， 她带着王丛珊去做笔录，以及全套的心智检验。 两个小时后，两人才回来。 “怎么样了？” 李昂站起来问道。 王丛珊有些茫然地抬起手上的检验报告，皱着眉头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上面说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准确的说，是模因感染程度非常低。” 卫凌岚双手交叉与身前，同样皱着眉头，“大部分异常模因，有感染程度这一说法。 异常模因比如生南王的都市传说本身，能够大规模地感染普通人，是一级污染源。 而那些看到都市传说，并转载传播的普通人， 则是二级、三级、乃至四级污染源。 一般情况下，污染等级越高，则受异常模因影响越大。 其他据点里也接受了一些接收并感染了生南王模因的普通人， 但是姗姗的异常模因污染等级，比他们都要低得多——她所描述出的生南王故事，并不能造成次一级的模因污染...” 王丛珊眼睛顿时睁大了，“这很奇怪么？” “只能说比较罕见吧。” 卫凌岚耸了耸肩，说道：“我们对于异常模因的认知还不够深入，有时候是会出现一些特殊案例。 比如心智坚定、理智值高的人，对于异常模因的抗性就要比普通人稍微高一些。 算不上特别稀奇。” “诶？” 王丛珊眨了眨眼睛，“这应该是好事儿吧？” “当然是好事儿啦。” 卫凌岚借着身高优势，宠溺地搓了搓王丛珊的头发，在后者的抗议声中轻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丫头还有点天赋，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机动特遣队？ 姐姐我现在马上就是小队长咯，可以给自己配个乖巧伶俐小秘书什么的，专门负责接电话。” “噗~” 王丛珊吐了吐舌头，斜着眼睛说道：“算了吧，给你当秘书，说不定还要照顾你的起居，整理猪圈一样的卧室。” “你说谁的卧室像猪圈呐！” 大龄文艺女青年被戳到痛楚，眼睛一瞪，轻轻给了王丛珊脑袋一记手刀，对李昂说道：“总之，按照异常模因与信息危害部门的说法， 这次的生南王异常模因，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大的危害性。 而且他们那边已经有同事在处理了， 应该能够在异常模因发生突变、产生危害性之前，找到解决办法。 所以姗姗还是比较安全的。” “那就好。” 李昂松了口气，朝卫凌岚感激地点了点头。 “不过，” 卫凌岚坏笑着一把拽过王丛珊，用胳膊将她拉近怀里， 在后者的反抗声中，低下头去，做出宛如霸道总裁一般的邪魅表情，“为了保险起见，你今晚就待在据点的员工宿舍里面吧，和姐姐我一起睡。 放心，姐姐我的单人房间超大的， 里面有很多好康的，游戏机什么的都有...” 卫凌岚好好调又戈了王丛珊一阵，这才将后者放开，朝李昂解释道：“安全最重要， 接下来几天，姗姗可能都要和我待一起， 等到异常模因与信息危害部门解决完，才能回归到正常生活。” 卫凌岚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王丛珊也明白这不是什么玩笑，站在原地有些沉默。 “明白。” 李昂点了点头，看着王丛珊笑着说道：“开心点，光明正大放几天假有什么不好的，你现在这里呆着吧，我有空会来找你的。” “嗯。” 王丛珊默默地点了点头，捏着检测记录，还是显得有些紧张。 卫凌岚在心中叹了口气，在玩家眼中，也许只是稍微麻烦一点的异常事件，对普通人来讲却是灭顶之灾。 普通人，在异常面前，实在是太脆弱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玩家，在杀场游戏里面也只是比同类强大一点的爬虫而已... 自身难保啊。 卫凌岚抿了抿嘴唇，看着王丛珊又露出了开朗的笑容，“别难过啦，几天不见小男友又不会死， 就当和姐姐我笼络一下感情嘛，我们都多久没一起睡了。” 未等王丛珊红着脸反驳，卫凌岚就转过头，拿起一份纸质文件，递给李昂，“这是保密协议，你们学校里应该组织学习过的吧？ 签了协议之后，不能透露异常事件相关信息， 也不能再在网络上传播有关于生南王的模因——这会被判定为公共危害行为。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懂得。” 李昂接过纸质文件扫了一眼，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点了点头，接过纸笔在协议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 卫凌岚接过协议，“那我就先带姗姗走了，要叫车送你么？” “不用，我自己打车吧” 李昂摇摇头，和王丛珊道别之后，走出了特事局的据点大厦。 像普通人一样，打了个出租车回到家中。 给那位情报贩子骡子，发送过去信息。 “帮我搜集，所有有关于生南王的信息。” 第四百零六章 信念 另一座城市， 某间狭窄脏乱、空气混浊的地下室，摆满各类杂物的电脑桌前， 蓬头乱发的骡子眉头微皱，看着视线里的好友聊天框。 “生南王...” 情报掮客挠挠头发，此时此刻，骡子的浑身上下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超凡物品， 玉质手镯、金属项链、石质指环、木质雕像... 这些物品都是防御型道具， 既有物理层面防御的、受到伤害时自动传送的， 也有能够防御心灵层面各种伤害的道具。 骡子仔细想了想，“所有资料要三十游戏币，可以先给二十。” “好。” 李昂也不废话，将报酬转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骡子发过来几个文档，里面内容繁杂详细。 包括且不限于帖子的聊天记录， 参与聊天的网友的个人信息， 被特市局发现并带走之前，网友在其他社交平台上的发言记录， 模因传递的概念图... 李昂仔仔细细地阅读着这些文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生南王，最初只是被编造出来的， 发帖人在其他的社交平台上，明确地和友人说明过，整个故事纯属虚梦， 压根就没有什么生南王的噩梦。 除此之外，那些在帖子下面，声称自己同样做过相似梦境的网友， 要么是跟着起哄， 要么就是将有关于生南王的元素，嫁接到自身记忆当中的模糊噩梦里，应和一下其他人。 生南王，并不是什么异常事件， 仅仅只是热衷于都市传说的网友们，自发推动的一起狂欢。 由于帖子当中，带有一些构成都市传说的经典元素（悬疑，惊悚，多个目击证明）， 通过网友的添砖加瓦，使其变成一个足够有趣、值得被二次创造的故事。 同时，网友们再次传播时的语焉不详，也为这个故事增添上了一丝神秘色彩，促使更多的人，出于好奇心去主动探求， 最终使得生南王的故事，成为一个新鲜出炉的人造传说。 如果事情仅仅只是停留在这一步，那么生南王最多也就是像美利坚瘦长黑影那样，成为广为人知的惊悚故事， 更大概率，还是销声匿迹， 或是成为一些都市传说爱好者听到之后，可以会心一笑的公认梗。 但现在，整件事情已经变成了异常事件， 不少普通人出现模因污染症状， 一些参与到讨论之中的网友已经被特事局传召到据点内，接受调查。 李昂沉吟片刻，问骡子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向你购买相关信息的玩家么？” “...” 骡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答道：“有，数量很多。” 数量很多？ 李昂眉头一皱，“从模因传递概念图来看，受到四级乃至五级模因污染的，最多最多也就几千人吧？ 连万人都不到，影响范围太小。 而且这个异常模因还没有什么危害性。” “目前来看，是没有危害。” 骡子回答道：“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念力这种说法吧？ 许多神秘学者相信，‘一些故事随着相信的人越来越多，虚假的东西也会因为人类念力的堆积，而变成真实存在的东西。’ 这种说法，刨除掉里面隐藏着的灵长类傲慢，其实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因为念力，就是信仰之力。 一些异常，只有依靠人们相信它，才能够继续存在。” 李昂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玩家论坛上的一个真实案例。 一个月前，某座南太平洋的小岛上发生了异常事件，一只鸟类击毁了一架从小岛附近飞过的美利坚客机。 这只鸟类从外形上来看，就跟广泛分布于南太平洋的灰鸥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只灰鸥实在是太大，翼展达到500米之长。 全球超自然联盟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并对此展开调查， 然而他们飞过去的战机无一例外都被巨型灰鸥所击落，所有的人造武器似乎都没有办法对灰鸥造成致命伤害——幸好那只巨鸟，只生活在小岛周围。 最后，全球超自然联盟还是靠两名潜泳爬上小岛上的特工，传递回了重要信息。 一个多月前，这座小岛上与世隔绝的土著居民部落中爆发了一场瘟疫，在极短时间内杀死了部落的萨满，以及大量居民， 随后，一些居民就发现了异常， 山林间出现了巨大的禽类身影，伺机而动，猎杀那些独自进入深山之中的土著。 随着疾病蔓延、居民数量减少，灰鸥的体型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可以无视部落战士的长矛弓箭，飞到村落中狩猎人类。 残存的土著居民，只能潜藏于小岛的各个角落，竭力避免被巨型灰鸥所发现。 经过调查，全球超自然联盟发现了无数代部落萨满留在山洞里的壁画， 按照壁画上面的信息显示， 萨满们早在千年前刚刚登上这座岛屿的时候，就发现了巨大到遮天蔽日的灰鸥， 他们恐惧这只鸟类，用一种特殊的手段，封印住了它的力量，使其变得无比之小，就跟普通的灰鸥没有区别。 只要相信灰鸥存在的人越多，传颂灰鸥故事的人越多， 这只灰鸥的力量就会被永远禁锢。 反之，如果记住灰鸥本质的人越少，那么灰鸥的体型就会越来越大，乃至恢复到千年前，遮天蔽日的模样。 一开始全球超自然联盟是不愿相信的， 区区一个不足千人的土著部落，竟然能干涉到翼展五百米的异常怪物本身，甚至通过信念来与之对抗，将其束缚住。 这完全不符合任何逻辑。 但，信念就是这么一种不符合常规逻辑的东西。 事情的最后，全球超自然联盟还是想办法解决了那只灰鸥，将其收容， 收容的办法，就是从远处的岛屿，找来一些土著居民， 通过神秘学仪轨， 让那些土著居民成为小岛的原住民，并告诉他们灰鸥的本质——这种做法奏效了，灰鸥的体型飞快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常规体型的海鸟， 被关押在全球超自然联盟就地设立在岛屿上的据点当中。 “相信，才能存在。” 骡子发送信息道：“生南王作为一个纯粹虚构产生的都市传说，已经变成了一起异常事件。我也说不准，这件事情最后的走向..” 李昂看着悬于视线中的聊天框，眯着眼睛，用指关节敲打着桌面。 这很奇怪，身为情报掮客的骡子，一般是不会和顾客说这么多话——他可不是什么一小时一百块钱的游戏陪聊。 也许，骡子是怕了... 李昂眼前一亮，发送过去一则有些越界的疑问。 “向你购买生南王情报的那些人，他们想干什么？” 发出问题之后，聊天框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浮现出一行字。 “这有些不符合情报掮客的职业道德...算了， 一些玩家似乎认为，他们也许可以利用生南王。 或是，进入生南王的梦境，触发异常事件， 或是，夺走催生出生南王的巨量念力， 或是，直接挟持生南王本身...” 骡子发过来一行信息，又立刻有些后悔地补充说道：“我不该说这么多的， 盯上生南王的人很多，除了孤狼之外，还有许多隐秘组织。 我也猜不透他们的计划。” 李昂眉头紧皱，“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你也是异常模因的感染者吧？” 骡子直白说道：“生南王事件发生之初，专门收集各项情报的我就已经被污染了模因， 作为情报贩子，我看到的东西要比一般的玩家更多。 信念的力量，无法用逻辑来解释，不可捉摸，不可推测， 在我看来，那些试图理解自己无法理解的异常的人，完全是在自取灭亡。 与其让他们自作主张干涉异常模因，最后影响到我， 倒不如告诉你这位聪明人，更多的信息——也许这能为我增加一丝丝的生机。 对了，以上内容就不再次收费了。” 说吧，骡子结束了好友通讯，留下李昂一个人，看着正在播放无聊综艺节目的电脑屏幕发呆。 蓦然间，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常规任务（多人）】 【任务名：生南一梦】 【一阶段任务目标：五小时后，在密室中保持静躺姿势，进入生南王梦境】 【任务时间限制：无】 【任务奖励：无】 【任务失败惩罚：无】 【此次任务为常规多人，所有满足任务触发条件（成为生南王异常模因感染者）的玩家都能接收到任务。所有选择接受任务的玩家将在全球同一时间进入生南王梦境】 【生南王梦境中，玩家可通过解决异常事件，赚取装备道具与游戏货币奖励。玩家间无友军伤害屏蔽。玩家相互击杀无法获得奖励】 【任务过程中，玩家可随时选择退出，无失败惩罚。一旦退出将无法再次进入。玩家进入退出的时间机制，与剧本任务相同】 【任务将在生南王死亡或结束梦境时，默认结束，所有玩家强制退出】 【长眠的生南王，静候汝等入梦】 第四百零七章 卖萌 这就触发任务了？ 李昂眉头一皱，仔细阅读了一番任务简报之后，立刻进到卧室，用电脑打开玩家论坛。 看到李昂匆忙的模样，柴大小姐飘了出来，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来任务了么？” “嗯。” 李昂坐在电脑桌前，随口向柴大小姐讲解了一下任务简报，刷新论坛页面，快速向下拉动， 果不其然，论坛在极短时间内，就刷新出了大量有关“生南王”的帖子， 听到任务发布信息的玩家们热切讨论， 而没有接收到任务的玩家，也因为他人的科普，知晓了这一都市传说——这些人很快就在论坛上发帖， 声称自己在看到生南王相关信息的时候，听到了杀场游戏系统姗姗来迟的任务简报。 也就是说，这次的常规任务，并不是限时领取的， 只要在任务开始前的五小时内，主动接触到生南王的都市传说，就可以触发“生南一梦”的任务。 这种能够像模因一样广泛传播的任务发布形式，还是第一次出现， 立刻引起了所有玩家的热烈讨论， 一时间，相关帖子直接淹没了论坛页面。 “这次的任务描述，很有意思。” 李昂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滚动着鼠标滚轮，说道：“任务场景，是在一个人造虚构的都市传说存在的梦境， 所有选择接受任务的玩家将在同一时间，进入其中。 按照‘玩家可以通过解决异常事件赚取奖励’的设定， 玩家很有可能会被分散传送至不同位置，同时，在生南王的梦境里，势必会存在大量的异常现象。” “传送至不同位置，是怕玩家之间组团合作吧？” 飘在一旁的柴大小姐将双手放在身后，弯着腰，和李昂一起看着电脑屏幕，“特别是对于特事局那样的大型隐秘组织而言， 能够轻松组建起一支数百名强悍玩家的攻略团队， 在整个副本里横着走。” “嗯。” 李昂点了点头，“特事局底蕴深厚，如果能成建制传送进入的话，其他孤狼玩家就不用玩了。 杀场游戏应该不会留下这种漏洞。” “至于承载许多种异常事件的生南王梦境...” 柴大小姐眉头皱起，“人为编造出的都市传说人物，也能拥有梦境么？” “谁知道呢？” 李昂摇摇头，“按照一些神秘学典籍的说法，传颂故事的人越多，那么故事就会成为真的。 念力，信仰之力，本质上也许就是同一种东西。 那些已经无人问津的神祇，不就是因为不再有人信仰他们，而陨落消逝么？” “唔... 你是说，那个生南王要成神？像之前那个驯鹿一样？” 柴翠翘眨了眨眼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对了，童话世界里面，爱莎不就通过教堂，收集来自鲁恩王国各地的信仰之力么？ 如果生南王力量的本质，真是信仰之力的话，说不定我们可以薅他的羊毛...” “你是说，用爱莎的那套仪轨，收集梦境里的信仰之力？” 李昂失笑道：“没那么简单，就算银行金库里放着的美钞，抢来之后也没办法直接拿出去花。 信仰之力也是有属性的，不同属性的信仰之力，完全无法共存。 我现在拥有的，是沼泽之神的神明印记， 就算搭配上汲取信仰的仪轨，也只能从我自己的信徒身上收集信仰之力。” “诶...” 柴翠翘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还指望你早点封神，给我个圣女的位置当当呢。” “封神了会受到神格侵蚀、逐渐丧失自身神智的好么？你盼着我死啊。” 李昂翻了个白眼，甩了柴大小姐一记手刀：“而且给你圣女位置你能干什么？ 吃了睡睡了吃，醒来就是打电动，刷视频。 要不是魑魅不会变胖，你早变坦克了！ 卖萌招揽信徒都靠不上你。” “哼！我也是很有用的好么？！” 柴翠翘抗议道：“家里面有什么剩饭剩菜，统统交给我就好了！我会轻松解决的！ 而且夏天我能当冰丝抱枕， 冬天我可以朝肚子里灌点热水，当暖手宝。” 啪啪， 李昂毫不犹豫地又甩了两记手刀，提起这个他就来气， 某天柴大小姐不知道在网上看了什么内容，异想天开地想当一回暖床女仆， 由于青娥甲手感冰冷，她就很生猛地朝自己肚子里灌了一堆温开水（青娥甲吃下去的东西都会存在肚子里，最终磨成一团干枯粉末）， 半夜偷偷摸摸地爬上了卧室的床，掀开李昂的被子， 但是，也许是因为温开水灌得太多， 还没等她开展“暖床女仆计划”，就“哇”地一声，将清水和晚上吃的糊状零食吐了出来， 场面相当凌乱。 唔...最后她被罚洗床单被罩洗了一整晚，接下来几天的零食分量也遭到大幅度削减。 被李昂劈了一记手刀的柴翠翘捂着头，吐着舌头恶意卖萌， 然而李昂的视线还停留在帖子页面上。 “玩家之间可以互相伤害，击杀无法获得奖励。 这也就意味着，玩家们虽然会被传送到不同位置，但是，是可以相互遇见碰面的。 也许，能遇上一些熟人也说不定...” 第四百零八章 衣柜 考虑到杀场游戏一贯的尿性， 这次的生南王梦境里面，玩家之间可能既无法成建制传送， 也没办法通过一些手段，进行远程联络，获取到对方的位置。 不过这一点也没影响到论坛上玩家们的讨论兴趣。 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开始有玩家摩拳擦掌，准备拉帮结派，干一票大的——他们决定如果在梦境里遇见彼此，不相互竞争厮杀， 而是建立临时团队，共同合作，一起解决异常事件。 “玩家可以随时退出任务，进入退出生南王梦境的时间机制，与剧本任务相同。” 柴大小姐看着某个帖子的内容，逐字逐句的念道：“也就是说，玩家可以选择一直待在梦境里面，不断解决异常，赚取奖励。 如果时间够长，说不定可以直接从Lv5，升级至Lv50...” “没可能。” 李昂摇了摇头，冷笑道：“且不说梦境里面有没有能让人刷到五十级的异常事件。 看似没有写明时间限制的任务，实际上也是存在时限的。 这一时限，就是梦境结束—— 或许生南王会在某个时间点醒来， 或许杀场游戏会刻意引导那些玩家，让他们不断接近生南王的本体，杀死生南王或者打断他的梦境。 如果我猜的没错，再过一会儿，官方差不多也该发声明了...” 李昂慢条斯理地刷新着页面，果然，看到了一则帖子。 发帖人的id在论坛中颇有名气，由于这个账号经常发布一些可靠精准的信息，所用语气也比较正式， 不少人都认为该账号属于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官方机构所有。 至于帖子的内容，大致就是官方认为生南一梦的任务非常复杂危险， 呼吁想要参加此次任务的玩家们，不要被丰厚的奖励所迷惑， 及时退出，最好能够直接拒绝该任务。 官方的想法非常简单， 如果此次任务潜藏危机，死亡率奇高无比， 那么任务结束之后，玩家数量可能会大规模削减—— 站在全人类角度，玩家个体就是一种对抗异常事件的资源，哪怕死在普通人手里传递玩家资格，也要比白白死在任务里要好。 李昂对于帖子的内容不置可否，他在等特事局的消息。 十几分钟后，特事局官方终于发表了声明，他们认为此次任务的危险程度确实非常高，哪怕是高等级玩家也有可能翻车，不建议进入。 除此之外，特事局官方还隐隐威胁一些玩家或组织，不要想着在这段时间内，向普通人宣传生南王的相关信。 主动向大众传播异常模因的行为，将会直接遭受特事局的通缉——虽然他们经过深入研究，认为普通人大概率无法被传送至梦境当中。 特事局得出的结论让李昂松了口气， 其实王丛珊之前喝了一份【神圣礼赞泉水】，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排除掉了异常模因的感染， 不过现在有了官方判断的佐证，能让他更安心一些。 李昂又刷新了一会儿页面，看不到什么新鲜内容之后才关闭了论坛，和柴大小姐一起，开始收拾装备道具。 五小时后，全副武装的李昂躺在了床上，睁着双眼，静静等待着时限到来。 他当然要参加这次任务，就算王丛珊的异常模因感染没有危害， 来逛一逛生南王梦境、体验一下信念力量的本质，也不亏。 蓦然间，卧室的天花板变了颜色，原本喷洒在卧室内的空气清新剂气味也直接消散（为了确定已经传送离开，李昂特意在自家卧室内喷了空气清醒剂） 传送结束，自己已经到了梦境世界。 蓝色墙纸，挂着飞船玩具的吊灯，木质单人床，松软温暖的棉被。 这里，大概是一间儿童卧室， 李昂就躺在卧室的儿童床上，枕着枕头，盖着被子，宛如一个孩童。 灵识如雷达般向周围扫过，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应。 柴大小姐有些惊恐的声音，在李昂心间响起，“传送结束了么？ 我的灵识怎么没用了？！” “已经传送完毕，我的灵识也失效了。” 李昂微眯着眼睛，还保持着躺在被窝中的姿势，对柴大小姐说道：“应该是和之前渡生村一样，灵识受到干扰而失效。 物品、装备、技能栏倒是完全没有限制， 并且我还保持着原来的身体，没有变成这张儿童单人床的主人。 也就是说，此次任务应该是身躯与魂灵同步进入... 啧，这种设定反而说明，我们遇上的异常事件会更加恐怖。” 柴大小姐显得有些紧张，“要我出来么？这间房间感觉不太正常...” 还未等她说完，李昂下方的床板里，就传来了清晰无比的敲动声。 咚，咚，咚， 间隔明显，宛如敲门。 柴大小姐瞬间闭上了嘴巴，李昂缓缓捏紧了手中长镰，一言不发，身躯渐渐绷紧，随时准备出手，劈碎下方床板。 “喂！” 宛如破锣一般的沉闷声音，在李昂的床下响起，“喂！小孩儿，别装睡了。” 小孩？ 李昂心中一动，看向房间角落衣柜上的玻璃， 接着月光，他能清晰看见自己还保持着原本青少年的样貌。 床下声音所说的小孩，是指李昂的外貌？ 还是在ta眼中，李昂维持着儿童床主人的样子？ 李昂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是谁？” “我？” 破锣声音回应道：“我是你床底下的怪物，你可以叫我弗兰克。” “弗兰克？” 李昂一挑眉梢，“那你姓什么？老王？” “什么老王？” 破锣声音道：“我是个怪物，你什么时候听说怪物也有姓氏了？怪物就是怪物，懂么？ 唔...虽然他们都说我没什么怪物的气质。” “他们是谁？” “我父母，还有我在公司的同事。” 破锣声音，或者说弗兰克抱怨道：“你知道吧？我们怪物的工作，就是吓人。 最基础的工作，就是发出怪声啊，制造响动啊，推倒摆在桌子边缘的水杯啊之类的。 稍微高级一点的，就是在玻璃上留下手印，或者乘人洗澡洗头发的时候，伸手挠他的后背。 他们都说我不适合这份工作，我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太能吓人。老实说，我有点想退居二线了，你懂么？ 就是当后勤，给真正的吓人怪物出出主意什么的，我更擅长这种事情。” 听起来，有点像那部经典的动画电影，《怪兽电力公司》的设定。 怪兽通过惊吓小孩，来收集电力，为怪兽的世界提供电量。 李昂心中一动，继续问道：“你既然不想干了，为什么来这间屋子？” “任何事情都要有始有终，虽然我已经递交了辞呈，但还是得上好最后一天班。吓最后一个人。” “你是要吓我么？” 李昂不置可否地说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除了是省一级嗜睡症患者、省一级退堂鼓固守、赖床锦标赛冠军得主、亚洲酸柠檬推广大使之外， 还是‘只要胆子大，妖魔放产假’的特级胆大选手。 除了数学和房东太太，我什么都不怕， 一般的怪物，恐怕吓不到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 床底下的声音说道：“我来这间房子，可不是为了吓你。” “那你准备吓谁？” “吓那个，现在正躲在你衣柜里的男人。” 第四百零九章 报纸 衣柜里的...人？ 李昂下意识地看向房间角落，那个高大陈旧的木质衣柜。 沙沙，沙沙。 衣架碰撞与衣服摩擦的声音，从衣柜中传了过来， 砰的一声，衣柜的木门被自内而外粗暴推开，一个人影冲了出来。 这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戴着帽子与口罩， 双眼中露着凶光，戴着摩托车手套的手掌上，拿着一把小刀与浸湿的毛巾。 这个男人的目标非常明确，直直朝着李昂所在的床铺冲来， 然而，李昂床下爆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兽吼， 一个庞大到完全无法塞在床下的黑影，蹿了出来，朝那个男人涌去， 裹挟着他冲破了玻璃窗户，砸在楼下。 李昂一记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脚掌在床板上用力一蹬，身形借着反作用力轻盈跃起，跳到窗户旁边。 他向下望去，只看见一条笼罩在两排昏暗路灯下的街道， 那名穿着夜行衣的男子，一路惨叫着，踉踉跄跄地沿着街道逃窜， 在他后方，那团黑影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他，时不时挥动手臂，撕开男子的后背皮肤。 李昂眉头一皱，刚要翻身跳出窗户，就发现自己脚下的地板，竟然开始快速虚化， 一息之间，地板、墙壁连同整间房子，都化为烟雾，飘散不见。 李昂直接从三楼坠落，这点高度完全没有影响， 现在他来到了街上，转头看去，看不到那间房子，也看不见夜行衣男子，与追赶他的黑影怪物。 静谧，死寂，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条笼罩在昏暗路灯光芒之中、绵延不知多远的笔直街道。 “呃，” 柴大小姐茫然无措，“这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 李昂眉头紧皱，看见道路前方不远处，似乎停靠着一辆车子。 看样式，应该是辆厢型车。 李昂没有急着前进，先是试图打开好友通讯列表，发现不能之后， 再拿出【瑞土军刀3000】，打开手电筒，朝街道外侧的一片漆黑照了照。 手电筒的光束，直接被黑暗所吞没，像是在半空中被斩断一般。 李昂沉吟片刻，从背包栏里，取出蜂巢以及一条蠕虫， 用沼泽神力操纵两只战斗兵蜂与蠕虫，向着街道外探索。 虫子渐渐飞离路灯光芒笼罩的范围，突然间就中断了神力的联系，被黑暗所吞噬，悄无声息。 此路不通。 李昂又拿出手机、无人机、短波对讲机等测试一番， 终于确定，这片空间内没办法进行远程联络，也无法启动无人侦查机或是杜卡迪摩托车， 指南针、gps定位仪什么的同样尽数失灵。 “呼。”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自己吐出的气流，在寒冷天气下化为一道苍白气柱。 柴大小姐问道：“现在怎么办？” “先去那辆车子那里看看吧。” 李昂活动了一下筋骨，沿着街道走到了厢型车旁。 这是一辆银色的面包车，款式有些老旧，但保养的不错， 透过黑色窗户，可以看见钥匙还插在车上。 车门没锁，李昂直接拉开车门向内望去，发现厢型车后方的所有座椅都被拆除掉了， 车厢内铺着一层黑色的防水塑料薄膜，薄膜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工具。 布胶带、小刀、手铐、镇静剂、手持式摄影机、三脚架、绳索，以及一个装了不知名液体的塑料桶。 李昂淡漠说道：“从我和刚才床底下怪物的对话来看，‘我’应该是个小孩子， 而这辆车的主人，也就是那个藏在衣柜里的男人。” 柴大小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那个男人，是专门对小孩子下手的绑架犯...” “嗯。” 李昂点了点头，俯身下去检查车辆的时候，注意到在车底似乎静止着一卷什么东西。 他用青铜镰刀伸进车底，勾了勾，将东西取出来之后，发现是一张泛黄的老旧英文报纸。 大致内容，是本地官方经一户家庭报案，抓获了一个绑架犯嫌疑人， 被发现时，他正昏迷着躺在一片草坪上，全身上下到到处都是碎玻璃，布满了野兽撕咬的伤痕， 他的车辆就停在小区街道路边，车内有各种绑架工具。 官方在他的住所地窖内，发现了过去三年内先后失踪的五名孩童，以及大量的个人录制录影带。 除此之外，官方还从嫌疑人所饲养的宠物犬的狗窝附近，发掘出了大量青少年儿童的骨骼，经检验，骨骼并不是来源于一人。 嫌疑人经抢救无效，以于被发现后第二天死亡，死前一直在大喊“弗兰克”的名字， 官方希望有“弗兰克”相关线索的广大群众，尽快与官方联系。 李昂放下报纸，看向厢型车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所以，” 柴大小姐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这到底是现实世界发生过的事情， 还是一起生南王梦境根据都市传说，自发构筑出来的荒谬不经的异常事件...” “都有可能。” 李昂漠然说道：“也许，刚才的事情是一段简单难度的新手教程。” “新手教程？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和床底下的怪物完成对话，没等到衣柜里的男人主动出现，就对弗兰克发起攻击， 那么故事的结局，就是我和弗兰克相互厮杀了。” 李昂眯了眯眼睛，“只有找出规律，才能从这里的异常事件里活下去的意思么...”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将报纸折叠成小小一张，放进衣服口袋之后， 坐进车辆，拧动了钥匙。 厢型车发动，两道车灯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黑暗。 “竟然能开。” 李昂有些惊喜地拉上了车门。 “诶？” 柴大小姐有些惊讶，“要开这辆车么...感觉怪怪的，有点怕。” “不开白不开，开车至少比自己走路快多了。” 李昂一点也不避讳地启动车辆，向前开去，顺便吐槽道：“区区一辆绑架犯用过的车而已， 当初你整天睡在泡着福尔马林与尸体的玻璃箱上，也没看你怕过。” “氛围不同嘛！我不怕死尸，就怕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很恐怖的魑魅魍魉。” 李昂摇摇头，不理会柴大小姐的辩解，专心开车。 第四百一十章 撞车 笔直昏暗的街道上，一辆厢型车沿着右侧孤独行驶。 “世界真的很小很小，好像一转身，就不知道会遇见谁；世界真的很大很大，好像一转身，就不知道谁会消失在茫茫人海。 现在是殷市时间12点整，感谢您依旧守候在殷市大综艺广播电台，我是今晚的主持人，虎哥， 接下来，给大家带来以下几首歌， 姜育桓《爱我你怕了吗》， 孙焰姿《害怕》， 薛芝谦《我害怕》， 以及，潘玮伯的《我不怕》。 希望大家喜欢。” 坐在驾驶座上的李昂，一边手扶方向盘开车，一边自顾自地模仿着广播电台的播音主持人，深情款款地唱着歌曲。 柴大小姐从他胸前钻出个头来，听到李昂还在全身心投入地唱歌着， 便鼓着嘴巴，捂着耳朵，默默地缩了回去。 不是李昂太无聊，这车已经开了三个小时，沿途什么特殊状况都没发生， 甚至连转动一下方向盘都不用，就这么直直地向前开，仿佛这条街道根本就没有尽头。 为了计算时间、维持清醒、防止自己陷入幻境， 李昂就拿出瑞土军刀里的录音器，边广播，边录音。 四首歌唱完之后，李昂缓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上面的四首歌听众朋友们喜欢吗？接下来，给给大家带来以下几首歌。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男人何苦为难自己》、《女人不该让男人太累》、《女人不该让男人流泪》，以及《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 终于，柴大小姐忍不住了，有些崩溃地钻了出来，抱怨道：“啊啊啊啊！我受不了啦，你平时唱歌不还可以吗，为什么今天唱得这么难听？” 李昂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这是殷市大综艺广播电台啊，这是殷市特色，不得不品尝。” 柴大小姐一脸懵比，“哈？” “殷市大综艺广播电台是一家有着深厚历史底蕴的广播电台，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快乐源泉，” 李昂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家电台以前搞过类似选秀的歌唱节目，就是让普通老百姓也上广播唱歌， 这个选秀节目完全没有剧本，绝对真实，但是由于选手的水平不一，有些歌曲唱的实在是一言难尽，堪称鬼哭狼嚎， 有时候还会和嘉宾评委当场互怼起来，造成各种播出事故。 因此就有了‘殷市大舞台，有病你就来’的美誉。 其实我个人还是蛮喜欢这个接地气的节目的，小时候天天听， 如果没杀场游戏，可能我就去报播音主持专业了。 去大舞台当主持人， 或者去当电视节目的居民调解员，专门给街坊邻居排解家庭纠纷。与人斗其乐无穷。” “...” 李昂的解释让柴大小姐沉默良久，她实在是没办法想象到李昂像老大爷老大妈一样， 穿着制服、戴着红箍、走街串巷嘘寒问暖，调节邻里矛盾的样子。 人设崩坏。 正当柴翠翘默默回味的时候，前方街道终于出现了变化。 在极远处的某座路灯下，浮现出了一个飘忽不定的苍白人影， 随着距离拉近，可以清晰看见，那是一个穿着残破白色连衣长裙，披头散发，低头耸肩的女子。 她赤着脚，站在马路右侧边上，背对着李昂开车过来的方向， 套在半截袖子里的手臂露在外面，手臂的皮肤苍白到了病态的程度，青色血管如蚯蚓一般隆起，清晰可见。 终于来了。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踩下刹车。 吱—— 车轮摩擦地面，厢型车骤然停滞，远光车灯默默悬于半空，与远处那个苍白背影沉默对峙。 李昂眉头紧锁，静静等待了三分钟，然而那身影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低头耸肩的背对姿势，似乎凝固在了原地。 “怎么办？” 柴大小姐小声说道：“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 李昂沉默片刻，骤然启动车辆向后退去。 车轮疯狂转动，裹挟烟雾，推动车辆快速后退。 然而，就算厢式车加到满速， 前方的女子身影似乎并没有远离，依旧保持着和车辆大约百米的距离。 李昂开着车后退一阵，又朝前驾驶一阵——当车子前进时，与女子身影之间的距离反而缩短了。 “只能接近，不能远离么...” 李昂再次停下车，吐出一口浊气，坐在驾驶座上思索着对策。 “...那东西不是魑魅，” 柴大小姐把头钻了出来，看着女子背影，眉头紧锁，言之凿凿地说道：“它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投映在墙上的影子， 就连即将消散的孤魂野魑，都要比它有更强的存在感。” “这样啊，” 李昂手指轻轻摩拭着方向盘，思索片刻，打定主意，伸手摇下车窗。 柴大小姐愕然道：“你要干什么？” “试探一下，那个东西没有攻击我们，说不定能够用和平沟通的方式通过去。” 李昂随口说了一声，把头钻出车窗，朝着前方大喊道：“小姐姐，天这么冷你怎么还不戴手套？ 要不我把袜子脱下来给你当手套穿吧？” ？？？ 柴大小姐双眼圆瞪，下意识地吐槽道：“你这是哪门子的和平沟通呐？明明就是在挑衅好嘛！你就不怕她飞过来揍你啊？” “诶，这难道不是在撩妹么？” 李昂挠头道：“冬天的时候要照顾到女生的每一个方面啊， 像什么把自己冰冷的手伸进小姐姐羽绒服的后颈，给她做肩周按摩； 在公共场合伸手堵住她的鼻孔，防止她因为流鼻涕而形象破灭； 怕她冷就请她连着吃一星期的火锅，让她上火，来给自己取暖。 这不是暖男应该做的么？” 到底是那个异世界的暖男会这么做啊！ 柴大小姐勉强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内心深处，不由得对王丛珊升起了一丝丝同情。 成为杀场游戏玩家的李已经比以前收敛了不少，那他还不是玩家的时候，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柴大小姐不仅陷入深深的思索。 李昂无暇估计柴翠翘的怀疑人生，他等了片刻，不见那女子身影有所动作，不由得感叹一句“果然是不穿袜子的奇女子，竟然能在我的撩妹攻势之下不为所动， 看来我得更加主动一点。” 说罢，李昂钻回驾驶座，一脚踩下油门，驾驶车辆，朝着苍白身影狂飙撞去。 第四百一十一章 才艺 厢型车加至满速，一路狂飙，眼看即将撞上那名马路边的白衣女子，李昂猛地一转方向盘，让车子骤然向左偏移， 歪斜翘起的车身，带起风势，擦着女子裙摆掠过。 砰， 翘起车身重重落下，车辆摇晃间，已然驶出了数十米距离。 甩开了...么？ 李昂眼角看向后视镜，却见后方昏暗街道上，空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什么苍白身影。 “你旁边！” 柴大小姐的惊呼声在李昂心中响起，他眼角余光一扫，只看见副驾驶座的椅子上，缓缓升腾起一堆浓密乌黑、绞在一起的绵长头发。 这些头发像是从座位里生长出来一样， 涌出，蔓延， 蠕动，颤抖， 伴随的，还有“沙沙沙”的头发交错声。 车内温度骤降，车窗内外迅速结起了一层薄冰，微少的白霜以副驾驶座位中心，缓慢向外扩展。 只一息的功夫，那团头发，就从一小堆，变成了篮球般的一大团， 发丝之下，浮现出一颗女人头颅的轮廓。 接着，是肩膀，手臂，身躯... 穿着苍白长裙的女子，两条手臂自然垂落，手心朝上， 被发丝牢牢遮挡住的头颅，耷拉靠着肩膀， 如同一名缄默不语的乘客，自然而然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她上来了，怎么办？” 柴大小姐有些紧张，旁边的苍白身影要比寻常魑魅更加没有质感，更加的...邪恶。 突然出现的女子身影，并没有让李昂惊慌失措， 他稍微放缓了一点车速，冷静地审视着局面，缓缓转过头，对白衣女子平静说道：“小姐姐，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副驾驶座， 只能给自己的妻子或者女朋友坐。 你这么不声不响地坐上来，是被我的颜值所吸引，想要以身相许么？ 对不起，我不是随便的人。 不过你要是坚持的话，说不定我也就就范了。” “...” 没有回应。 这很正常，对方完全没有呼吸，也没有任何温度，绝对不是什么活物。 柴大小姐惊了一下，压抑着声音，轻声道：“你在干什么啊！” “在试探。” 李昂在心中默念道：“放心，我年轻的时候当过出租车司机，最擅长和乘客聊天了， 经常有乘客在下车后记我车牌，为了以后能再点我的车。” 你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啊！你现在不是高中什么？而且乘客记车牌估计不是为了点你车，而是为了找人打你吧？ 柴翠翘心中疯狂腹诽，眼睁睁开着李昂清清嗓子，酝酿了一阵之后，朝白衣身影笑着说道：“小姐姐你不肯回答我是因为害羞么？ 诶呀，对不起，没注意到你的手都冻青了， 这样吧，你前面的副驾驶座储物盒里面，有我尿过尿的矿泉水杯子，来一口取取暖吧， 刚好我最近上火，经常泡菊花茶喝， 有股回味悠长的甜味儿。” “...”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白衣女子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昂眉头一皱，柔声说道：“小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害羞吗？ 还是担心因为自己口臭，说话会破坏自己的形象？ 不用怕，我嘴也很臭， 人称祖安喷人小王子，键盘钢琴家， 赢则双亲健在，输则家谱升天， 顺风四海皆兄弟，逆风峡谷猎马人， 最简单的嘴臭，最极致的享受。 所以，不用自卑，和我说句话吧。” “...” 苍白身影沉默良久，终于，发出了一阵细若游丝的轻微声音，“圣经..” 李昂心中一动，驾驶着车辆继续前进，追问道：“什么？” “给我，讲，圣经....” 女子磕磕绊绊地说道。 李昂眼中精光一闪，再次审视了一下对方的装扮， 隐约可以看出，那条残破不堪的长裙，有点像是修女的白色修会服装，只是没有咖啡色外袍斗篷、黑色头巾。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之前那个床底怪物教学关卡的意义， 是再说只有遵循一定的规则，才能无伤解决异常事件。 柴大小姐有些紧张，“这次要讲圣经故事诶，你会不会？要是不会，我们直接出手弄死她吧。” “别急，” 李昂心中默默道：“圣经我熟，以前天天唱，你放心吧。” “那就好。” 柴大小姐松了口气，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等，唱？” 未等她开口询问，李昂已经深吸了一口气，酝酿半秒之后，用京剧唱腔开口唱道：“摩西，离了埃及县， 将身来在，红海前， 未曾开言我心好~惨， 过往的天使，请听我言， 哪一位去到天堂转， 就说求神帮我把海水抽干， 不把犹太命根断， 来生变犬马定当报还！” 这一段的京剧唱腔，正是著名的《苏三起解》， 李昂一反刚才唱歌时候的鬼哭狼嚎，把这段戏唱的哀婉决绝，震撼人心， 但是这台词，却说的是圣经中的摩西出海故事， 两者一搭配，实在是违和到了极点。 柴大小姐听得目瞪口呆，然而李昂却还在往下唱，什么豫剧版本的《约翰福音》， 花鼓戏版本的《约书亚记》， 快板版本的《马可福音》， 乃至rap版本的《启示录》。 唱的有模有样，催人尿下， 别说这位苍白身影了， 就连柴大小姐自己都有种虔诚皈依、只求李昂别再往下唱的冲动。 “你从哪学的这个技能啊？！” 柴大小姐有些崩溃地说道。 “殷市街道办的老年活动中心。” 李昂一边唱着《刘海砍樵》版本的《以赛亚书》，一边在心中理所当然地默默说道：“以前没钱的时候，我经常去老年活动中心做志愿者活动， 只要陪老爷爷老奶奶们玩游戏，唱唱歌什么的， 就能蹭到免费的午餐晚餐，还有空调和WiFi。 嗯，不得不说老头老太们真是多才多艺，什么戏曲都会， 特别是他们之前搞过一个圣诞曲苑杂坛活动， 在旁边听了一个星期，就能熟练掌握所有经文的各式戏剧唱法。 你想学啊？我教你啊。” “...” 柴大小姐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四百一十二章 蜘蛛 也许是李昂确实完成了苍白身影的要求， 也许是对方嫌李昂唱的太难听， 身穿修女白裙的女子，全身上下缓缓颤抖起来。 “咔，咔，咔。” 她的脖子处，传来一阵极为响亮的骨骼响动声音。 她的身子还好好坐在驾驶座上，头颅，却在转动。 随着头发的轻微摇曳， 李昂看见，对方头颅后方的黑色发丝下，有一节白色的发夹？ 等等，不，那不是发夹。 那是鼻子。 从女子乘上汽车的时候开始，她的头颅就是拧成180度的， 现在，只不过是把头，转回正确的方向而已。 李昂双手扶在方向盘上，双眼圆睁，看着女人将头转了回来。 也许是因为脊椎原本歪曲的太过严重、断了一截， 女人的头颅哪怕转回原样，也耷拉在了脖子上， 纤细惨白脖颈像是一节过于柔软的橡胶管，被头颅的重量所牵动，折出诡异的角度。 女子，缓缓抬起苍白手臂，捏住了自己的后颈。 咔！ 歪斜脊椎被蛮力轻松掰了回去，头颅终于稳定了下来。 “嗬——” 对方的喉咙深处，发出了含糊不清的轻微吐气声，一股更加阴冷的气息，席卷车内。 李昂运转起波纹能量，抵御邪祟寒意， 柴大小姐绷紧面庞，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冲出来，切换到青娥甲形态，与对方决一死战。 “...” 女子身影，保持着坐车的姿势，停顿良久，才转过头来（头颅朝李昂这边转了90度，身子一动不动）， 用一种微不可查的声音，轻声说道：“谢谢...前面，请小心。” 为等李昂有所动作，女子的身影像是溶解在座椅上一般，向下缓缓沉降。 足，腿，身躯，手臂，肩膀，头颅， 逐渐消失在座椅之中， 最后，只残留下一张被烧掉大半的残缺报纸，以及报纸中间一小束弯曲的黑色长发， 静静地躺在座椅上。 李昂迟疑了一下，降低车速，用副驾驶座储物箱里的老虎钳，夹起了报纸。 报纸上所报道的内容，是一则死亡案件。 一车的修女前往其他教堂参加活动，路遇车祸，所有人受伤，只有最后排最中间的修女，因头颅扭断而死亡。 当时，车上的修女们正在其乐融融地唱着圣歌。 李昂犹豫片刻，将报纸夹着头发折好，收进口袋。 柴大小姐眉头微皱，“这是，又解决了异常事件么...” “嗯。” 李昂点了点头，“系统刚才通知了，我得到了200点经验值和400点游戏币。这一奖励没有通关评分加成。” “诶？” 柴大小姐眼睛圆睁，“这就算完成了啊？那为什么之前的床底怪物没给奖励？” “弗兰克的那次异常事件，死亡的应该只是身为普通人的绑架犯吧？所以没给奖励。” 李昂也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次，应该算是某种程度上，安抚超度了修女的魂灵？ 因此才给了经验值和游戏币。 唔... 我猜，这个世界里要是直接采取打打杀杀的方法，奖励可能会更多一点。” “不过遵循规则，才能尽可能避免战斗、减小损失吧？” 柴大小姐皱眉说道：“如果说这次的常规任务，是越往后，遇到的异常事件越难，奖励越丰厚， 那么前期避免战斗的做法反而是正确的。 说不定，我们要在这里待上很久。” “嗯。” 李昂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等级的玩家，并不像萌新阶段一样害怕遭受伤害， 特别是体质点到10点以上的玩家，哪怕是骨骼断裂的重伤，过一段时间也能凭借身躯的愈合能力缓慢自愈。 更别说还有各种各样神奇的装备道具了。 至于李昂... 这么说吧，哪怕把他手脚全部砍断，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也能够凭借生物母版，重新长出肢体——而且新的肢体都是健全形态，不是像电影版《死侍》里面，萌萌哒的弱化版小短手小短腿。 一般玩家所欠缺的即时治愈能力， 李昂也有【神圣礼赞泉水】这种bug级别的物品，作为补充。 论续航，李昂还没有怕过谁。 “对了，” 柴大小姐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汽车还有油么？” 李昂看了眼仪表盘，“多着呢，从我们开车的时候起，油量就没有下去过。 估计这个所谓的生南王梦境，并不遵守现实世界的规则。” “啧，听起来就很麻烦。” 柴大小姐挠了挠头发，“对了，刚才那个修女说，让我们小心前面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还是往前开吧，毕竟这里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李昂摇摇头，“在这个鬼地方， 没有事情，才是最好的事情。” ———— “告诉我吧，” 像是浸满水鞋子踩踏在木质地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告诉我吧，” 喉咙好痛，好想，咳嗽。 阴暗房间内，柳无怠半蹲着，紧绷着脸，手中长弓拉至满弦，箭矢遥遥指向木门。 “告诉我吧，” 湿漉漉鞋子踩踏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似乎上了楼梯。 声音，终于远去。 柳无怠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她在这间房子里，已经待了四个小时， 和那个古怪到离谱的怪物，周旋了四个小时。 她亲眼看见， 这件房子诱惑了两名玩家走进其中， 再让那个没有头颅、胸膛上印着一张诡异面容的怪物，轻松将其绞杀。 死去的两名玩家并非庸人，事实上，柳无怠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身上的、几件全部都是精良等级的装备道具—— 那些东西曾经出现在一个境外的玩家拍卖行里，最终被一个中型隐秘组织所买走。 然而，这毫无用处， 那两名玩家甚至连提起意念、传送出梦境都来不及， 就被一只不断说着“告诉我吧”的怪物，绞断了头颅。 柳无怠已经撑了很长时间，一直在和对方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但她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还能在这栋诡异的房子里坚持下去。 咳咳， 这间房间里的灰尘好呛人， 柳无怠无声无息地咳嗽起来，手臂上传来阵阵的瘙痒感， 轻轻一抚，是数只漆黑的渺小蜘蛛。 咳咳， 柳无怠屏住呼吸，无声地剧烈咳嗽，大脑有些迟钝地运转着， 这些蜘蛛，是从哪里来的？她并没有感觉到，有蜘蛛顺着裤腿爬上来，或是从天花板上落下。 咳咳， 柳无怠又咳嗽了一阵，突然感觉，口腔里似乎有什么像是棉球一样微小的软乎乎异物。 她朝手掌，将异物吐了出来。 抬起手心，借着从窗户外照进来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那像棉球一样的异物，是什么东西。 蜘蛛。 无数只渺小蜘蛛，从她的嘴巴里，飞快地爬了出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 真话 厢型车缓缓停下。 前面道路两侧，出现了两条街道，形成一个T字形的交叉口。 那两条街道同样放置着昏暗路灯， 距离越远，灯光就越暗淡， 遥遥看去，如同一排随时都会熄灭的微弱烛火。 李昂没有选择向左或是向右行驶，这是因为一座欧式的三层别墅，静置在T字形道路交叉口的中间。 别墅由红色砖石砌成，墙面上攀爬着早已枯死的藤蔓，玻璃肮脏不堪，瓦片布满泥垢，似乎很久无人打理。 别墅内部漆黑一片，没有灯光，整座房子占地面积巨大，三条道路各通往别墅的正门和两条侧门，彼此并不相交， 别墅外侧墙壁边缘，都被黑暗所笼罩，应该没办法通过攀爬墙壁，跳到其他道路上。 此外，别墅正门口还立着的一块红褐色的腐朽木质牌子， 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着： 【诚笃之屋】 “诚笃之屋？” 柴翠翘咀嚼着这个名字，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诚实真挚？” 李昂随口说了一句，坐在车上，向别墅两侧张望了一下，寻找着能够绕开房子的方法。 他从背包栏里取出蜂巢，释放一群兵蜂，通过蜂后指挥它们向房子屋顶飞去。 然而，房子的墙壁上似乎存在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屏障， 兵蜂们飞到一定高度之后，就无法再往前进。 李昂又自己试验了一下，同样遭遇到了空气墙， 这样就没办法通过撑杆跳，或是沿着墙壁爬上屋顶，再跳到其他道路上了。 “怎么办？”柴大小姐问道。 “只能进去看看了。” 李昂摇了摇头，举起镰刀，走向别墅。 别墅的大门并没有上锁，很轻易地就被李昂用刀刃顶开。 展现在李昂眼前的，是一座凋敝破败的大厅， 暗红色地毯布满尘埃，水晶吊灯倒在砖石地面上，周围散落着晶片， 墙壁、画像、壁炉，所有地方都灰扑扑的， Y字形的台阶上到处都是蜘蛛网，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清扫过。 “哈喽？有人吗？” 李昂站在门口呼唤了一阵，“没人我就进来咯？” 他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从背包栏里再次拿出蜂巢，准备用兵蜂来探测房屋的内部结构。 然而，一阵像是浸满水鞋子踩踏地面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一个奇形怪状的怪物，沿着Y字形的台阶，蹦跳着走下。 它整体呈黑褐色，有着人类的四肢轮廓，但是没有头， 手掌巨大，只有四根手指，其中三根位于手掌前段，一根位于手掌末端，并向后延伸，如同鸡爪， 它的双腿同样古怪， 脚掌像宽厚，形似熊爪， 本应是膝盖的地方，被一节米黄色的弹簧状物体所取代， 每当它向前走动时，身躯会不由自主地前后上下晃动。 它的胸膛上，印着一双狭长的斜斜双眼，眼眸赤红，没有眼白， 双眼下方，则是一张几乎横穿胸膛的巨大嘴巴，嘴中遍布牙齿。 怪物没有穿着衣物，却在腰腹间系着一条黑色布质长条，似乎充当了领带的作用。 刑天？ 还是精灵宝可梦里的沙瓦郎魔改版？ 怪物蹦跳着走下台阶，来到拿着蜂巢的李昂面前，弯腰鞠躬，如同一名文质彬彬的管家一般开口说道：“尊敬的异界来客，诚笃之屋，欢迎您的到来。” “异界来客？” 柴大小姐下意识地惊呼了起来，“喂喂，这怪物好像知道我们是玩家诶。” “嗯。” 李昂让柴大小姐稍安勿躁，不动声色地坐在驾驶座上，对魔改版沙瓦郎平静问道：“你是谁？” “我是诚笃之屋的管家，你可以叫我，纳尔逊爵士。” 自称纳尔逊的无头怪物笑着说道：“诚笃之屋有着特殊的魔力， 她通晓一切，洞察一切， 任何秘密，在诚笃之屋面前都无从遁形。” “真的么？” 李昂一笑，“那么你知道世界首富的银行卡密码么？” “呃？” 纳尔逊愣了一下，“什么？” “你知道下一期彩票中奖么？你知道下一次国足比赛成绩么？你知道明天股市怎么涨跌么？你知道黄金价格未来几个月的趋势么？” 李昂如连珠炮一般疯狂发文，还拿出纸笔，眼中放着精光，随时都准备抄录下对方的回答。 “等等！” 纳尔逊举起双手，急忙说道：“我是说，诚笃之屋能发掘秘密， 没说她能够预言未来。” “啊？” 李昂失望地“切”了一声，丢下纸笔，不屑道：“我还以为这房子有多厉害呢， 就这？” “才不是这样！” 魔改版沙瓦郎感觉自己被轻视了，有些气愤地辩解道：“诚笃之屋能够挖掘出那些潜藏得极深极深的秘密， 就算是神，也无法在她面前隐藏内心。” “哦。” 李昂淡漠地应了一声，“多少钱一平，有汤臣二品贵吗？” “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 纳尔逊摇摇头，猛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当即深吸了一口气，拉了拉领带，恢复到了原本装腔作势的神态，“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故意用轻佻的言行，荒谬的逻辑，来诱导他人， 从而掩盖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就是这样的人，不是么？ 剥开那层油腔滑调、看似正常的外壳， 潜藏其中的，只不过是一个傲慢、孤僻、冷漠、残暴的反社会疯子而已。” “呵呵。” 李昂咧嘴一笑，“看起来你觉得你很懂人心嘛，要不要来会所上班啊？ 我认识一些富婆很喜欢你这个款式的小鲜肉哦，沙瓦郎桑。” “谁是沙瓦郎啊！” 纳尔逊吼道：“不要因为我没有头你就瞎取名字好么？！” “好的沙瓦郎，明白了沙瓦郎。” 李昂点了点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么？ 在这座没有人的破房子里当管家实在是大材小用， 听我的，去会所上班，凭借你看穿人心的本领，轻轻松松就能当上头牌牛郎， 到时候，等一位富婆看穿你的逞强，让你卸下伪装，带你走进她的心房。 咬紧牙， 抓紧床， 再累也比打工强...” 飒—— 自称纳尔逊爵士的无头怪物，猛地抬起脚掌，膝盖处的弹簧骤然延展出十数米距离，踹出脚掌，擦着李昂的衣摆掠过。 “请，不要称她为破房子。” 纳尔逊漠然说道，缓慢地将脚掌收了回去，“再有下次，我会瞄准你的头颅。” 李昂一挑眉梢，摊摊手，没有说话。 “你是想要到更远的地方去吧。” 纳尔逊恢复到了儒雅管家的神态，笑着说道：“这里只有这么一条道路，你想要前往别处，只能进入诚笃之屋。 只要和我玩一个游戏，我就允许你从这里借道经过。” 李昂淡漠说道：“考虑到你刚才踹出来的那一脚，我有理由认为，这个游戏会非常危险。” “只要你不违反规则，就会平安无事。” 纳尔逊笑道：“如果你获得了游戏的胜利，我不仅会让你通过这间房子，还会直接送你一份，你当前最想要的礼物。 比如，一份炼金术师卷轴？” 炼金术师卷轴...这份东西，是修复好【破损的炼金术师魔匣】的前置条件，也是李昂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东西。 “有趣。” 李昂漠然笑道：“你想要，玩什么游戏。” 纳尔逊浮夸地鞠了一躬，直起身子，笑着说道，“这个游戏，名为《真话时刻》。” 第四百一十四章 节目 “真话时刻？” 李昂眨了眨眼睛，问道：“听起来，有点像什么真人秀节目的名字。” “就是真人秀。” 纳尔逊笑着说道：“这个游戏里，我会问你二十一个问题，你需要回答对或者错。 如果你一直回答正确，答对二十一道题目，就能走出诚笃之屋，并拿走我们送给您的奖励。 如果你有一题回答错误，那么，我就会承担起诚笃之屋委托我的职责，对您展开追杀。” “等等。” 李昂问道：“如果你故意设置困难到离谱、根本不可能答对的问题怎么办？ 比如让我精准求解三体问题，或是猜你十年前的某天晚上吃了什么东西。” “我不会询问这种问题。” 纳尔逊摇头道：“我所问的，一定都是你能答得上来的题目。只是这些问题会比较难以启齿，尖锐到直刺内心，戳穿人们为了适应社会的伪装，暴露出他们本来的样子。” “也就是隐私问题咯？” 李昂一挑眉梢，“如果这里没有外人的话，以异界来客的厚脸皮程度，应该可以轻轻松松度过吧？ 但是看你的神态，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样的异界来客了， 我能问问，他们去哪了吗？” “真人秀的现场就是在这间房子里，会有一些特邀嘉宾到场。 放心，这些特邀嘉宾都是诚笃之屋自动挑选，不会涉及答题者现实世界真实身份，绝对能保护答题者的隐私。” 纳尔逊那双印在胸口上的狭长赤红双眼眨了眨，遍布獠牙的血盆大口，发出了尖锐的笑声，“至于在你之前的那些异界来客， 诚实者成功通过， 撒谎者尽数死亡， 至于无法直视内心的虚伪之人...则永远地留在了屋子里。” “...” 李昂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纳尔逊问道：“如果问的问题，是连答题者自己都不明确知道的呢？ 比如你是否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 这种宽泛、模糊的问题。” “就像我说的那样，诚笃之屋不会允许任何谎言的存在。她能发掘出潜藏在人内心最深处的、唯一的答案。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纳尔逊笑道：“所以，您要接受这场游戏么？” 李昂没有急着回答，站在原地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才点了点头，“可以。” 这个真人秀，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如果李昂是节目的策划人，可以轻松用二十一道测谎题目，摧毁参加这个真人秀的普通人的心理防线。 “如果你现在的丈夫是个穷光蛋，你还会嫁给他吗？” “你是否在某一瞬间，真诚地想要杀死一个人。” “你是否想过把父母送进养老院？” “你是否有过身体、精神上的出轨行为？” “你是否鄙视自己某个极为亲密的亲戚朋友，认为他们好吃懒做？” “如果你的伴侣得了无法治愈、消费巨大的疾病，你会离开ta么？” 人，是带着无数张面具的社会生物，人们需要用谎言，来维持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社会关系， 而真话，就像倒入滚油中的一滴水，搅乱蛛丝的一把剑， 会揭穿谎言，撕裂伪装，践踏道德，暴露人性。 当然，普通人才容易崩溃， 更何况李昂身为玩家，必要时还能利用传送秘籍，直接选择脱离任务，离开这个场景。 诚笃之屋什么的再厉害，也没办法厉害过杀场游戏的系统。 “非常好！” 纳尔逊兴高采烈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弹簧膝盖一阵抖动，形似沙瓦郎的身躯上上下下地摇晃起来，“那我们，就开始吧！” 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纳尔逊猛地跳了起来，在半空中原地旋转1260度，重重砸在地上， 再站起时，他竟然已经穿上了一身西装—— 为了露出那张印在胸膛上的面庞，西装的两边领口敞开着，一直开叉到腰部左右。 站在大厅Y字形台阶上的纳尔逊一踏地面，手上出现了一个立式麦克风， 他揽着麦克风的支架，像是脱口秀电视节目主持人一样，浮夸地转了个身，高声喊道：“欢迎来到，今晚的《真相时刻》！！！” 轰—— 沉闷响声自别墅底部传来，地面、墙壁、天花板，所有地方都在疯狂震颤。 木质长条地板，如同波浪一般开始翻转，由腐朽木板，变为光鲜亮丽的猩红色地毯。 遍布灰尘的穹顶，向两侧分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布满一座座闪亮灯光的演播厅大厅屋顶。 几息功夫，这件凋敝破落的老别墅，就翻新成了大型的真人秀演播厅。 李昂所站立的位置，也升起了一张朴实无华的带靠背木椅，木椅的椅背后面，写着“诚实”一词。 “那则寓言故事么？” 李昂撇了撇嘴，“老木匠，造木椅，造了一把诚实椅；诚实椅，说实话，可惜没人敢尝试；老木匠，赏重金，愿意等待有缘人。” “没，错！” 站在舞台中央讲台上的纳尔逊摇晃着身子，极为浮夸高声说道：“这把木椅，就是我们节目的精髓。 只有直面自己的内心，你才能拿走所有的奖励。 所以，你们准备好了吗？” 纳尔逊稍躬身体，举起话筒，话筒指向环形演播厅后方的一排排座椅上。 最后这句话，并不是对李昂说道，而是对节目的“观众们”说的。 僵尸，巨魔，幽灵，吸血鬼... 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怪物们，从座椅下方升了起来， 有些怪物连看过无数神秘学典籍的李昂，都无法清晰辨别出来。 “好大的排场。” 李昂啧了啧舌头，他的灵识在这里同样受到了限制，暂时还看不出那些怪物是幻影，还是真实存在的。 怪物观众们悉数就座，低声地交头接耳着，兴奋地等待着节目开场。 蹬蹬蹬！ 激昂的音效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数盏灯光齐齐聚焦到了主持人纳尔逊身上， 他打理了一下西装，深吸了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喊道：“正宗好木椅正宗好节目欢迎收看由木椅领导品牌坐得爽为您冠名的坐得爽木椅真话时刻。 发短信参与互动，竞猜选手能否挺过21轮真话问答即有机会获得由北极熊电竞赞助的100元优惠券，感谢北极熊电竞对本节目的大力支持。看真人秀，就来真话时刻！ 现在，让我们有请，新的一名挑战者！ 他就是——” 灯光猛地转向，聚焦到了木椅旁的李昂身上，看样子，似乎是想让他做个自我介绍。 李昂咧嘴一笑，“我就是南山省齐昼市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社会管理综合治理委员会学校及周边治安综合治理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 大家可以叫我，虎哥。” 第四百一十五章 问答 “很好。” 台上的主持人纳尔逊狡黠地眨了眨狭长双眼，笑道：“看来我们的参赛选手，已经明白了游戏的运作方式。 没有说‘我的名字是**’， 而是说‘可以叫我**’， 诚笃之屋里，不允许有谎言存在。” 李昂随便挥了挥手，算是回应了一下。 “那我们闲话少说，直接进入正题。” 纳尔逊先对观众鞠了一躬，直起身，朝李昂说道：“选手请入座，请听第一题。” “等等！” 李昂举起手打断了纳尔逊的话语，他指了指椅子，“嗯，我先确定一下，这张椅子没设什么机关吧？ 比如我一坐上去，就会从椅子里升出一整根象牙，把我挂起来； 或者直接通电，把我电个神清气爽。” “哈哈，虎哥选手你真是太幽默了。” 纳尔逊摇了摇头，“请放心，这张椅子的唯一效果，就是测探谎言，并没有什么能够造成危害的机关。 就算你说了谎，负责按照游戏规则，执行清理的，也是我，而不是椅子本身。” “好吧，不过我还得自己再确认一下。” 李昂点了点头，低下头去，绕着木椅转了几圈，仔细审视了一番之后，伸手擦了擦椅面，这才做到上面。 “真是个谨慎的选手啊，不知道他的谨慎，能否帮助他在接下来的题目里，诚实通过呢？ 下面，请听第一题！” 纳尔逊一手扶着话筒，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伸进西装前襟的口袋里，从里面抽出来一张卡片。 “这是...” 纳尔逊低头扫了一眼，旋即像是不敢相信纸片上的内容一样，后仰身躯，倒吸了一口气， 这样浮夸的表演，自然是为了迎合演播厅后排的观众们， 所有观众都在等待他说出纸片的内容。 纳尔逊用两根手指夹住卡片，手掌握着话筒，指向李昂，“请问，你是否浏览过带有颜色的网站？” 嗯？ 李昂一挑眉梢。 “哇哦~” 观众席上传来了惊呼声、嘘声，以及起哄的叫好声。 双头食人魔吹起了口哨， 绿色皮肤，额头绑着一个粉色蝴蝶结的蜥蜴人少女，娇羞地捂着脸，投到了蜥蜴人男友的怀里。 两具脖颈断裂、浑身燃烧着火焰的人形尸体，则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这可真是个尖锐的问题啊，” 纳尔逊不知道是不是在反讽，啧啧嘴巴说道：“我想绝大多数人都浏览过相关网站，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这一点，还是很有难度的， 毕竟大家在表面上都要受到道德的约束...” “浏览过。” 端坐在椅子上的李昂随意说道，声音稳定而清晰。 这没什么好隐藏的，在杀场游戏公开化之前，玩家论坛用来隐藏的前置界面，就是那种网页， 杀场游戏公开之后，玩家论坛才经过改版，变成了正常的、需要经过多次调转的网站。 严格意义上来讲，李昂确实看过。 “哦？这么快就回答了么？是无所顾忌，还是确信无疑？” 纳尔逊故作惊讶地睁大双眼，“现在的年轻人，对于自己的癖好都这么诚实了么？ 好吧，也许是我这个老年人跟不上时代了。” 观众席上响起了善意的笑声， 纳尔逊慢悠悠地将卡牌放在了桌子上，正色说道：“那么，这一题的答案是....” 噔噔噔！ 伴随舞台边缘音箱里放出的音效，李昂坐着的椅子散发出了绿色的光芒。 “正确！” 纳尔逊带头鼓起掌来，“面对尖锐的问题，这位选手勇敢地承认了自己的行为！让我们为他送上掌声。” 观众席上传来了稀稀拉拉地鼓掌声，显然观众们对于李昂这么快就承认了，感觉有些兴致阑珊。 “好吧好吧，第一题总是要简单一些的。” 纳尔逊歪了歪身子，让观众们稍安勿躁，“那么，请听第二题。你是否亲手杀死过其他人类，其数量超过一百名？” 灯光再次聚焦到李昂身上。 “哇哦，这个问题还真是...” 纳尔逊舔了舔满口獠牙，故作惊慌失措地说道：“真的，如果你不是什么刽子手，并且又回答是的话， 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身为主持人的人身安全问题了。 我可不希望在节目上，审判一个精神状况不明的连环杀手。” 演播厅后排的观众们也开始躁动起来，这个问题可比前一个尖锐多了，如果在现实世界播出，李昂一准要被抓捕审判。 李昂低头仔细想了想，好像他确实有这么多的记录，光是在那座菲律宾大楼里，就能差不多凑到足够的人数了。 “是。” 回答完毕，绿灯亮起， 纳尔逊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声尖叫道：“保安！保安呢！我们这里有意外状况！” 主持人夸张至极的表演，引起了一片哄笑， 演播厅后排的观众们都不是人类，看他们那狰狞恐怖的模样，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自然不会相信主持人伪装出来的惊恐。 “呵呵，开个玩笑。” 本来手舞足蹈的纳尔逊一下子恢复了正常，拿着话筒，啧啧称奇道：“看来，我们的这位参赛选手，还真是个有够病态的人呢， 不仅杀死了这么多的同类，还能毫无廉耻、毫不羞愧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这一点。” 李昂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么，第三题，” 纳尔逊又抽出了一张卡片，“你是否认为，自己亲手所杀之人，都死有余辜？” “...” 李昂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说道：“这个问题和前一个排在一起，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组合拳吧？ 那么多的数目里面，每一个都需要筛选。 有一个无辜者，就算答错。” 纳尔逊笑道：“某种程度上说，是的。” “那么我想问，这个无辜的范畴，由谁来界定？法律？个人？节目组？还是公众道德？” 李昂问道：“界定范畴的不同，能够得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就像我说的那样，判定谎言的标准，是你坐着的那把椅子。” 纳尔逊叹了口气，说道：“诚实椅，会找到你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以此为标准进行界定。换言之，检测谎言与否的标准，是你自己。” “这样么？” 李昂点了点头，回答道：“是。 我确信，自己亲手所杀之人，都死有余辜。” 第四百一十六章 害羞 “这么自信？” 纳尔逊耸了耸肩膀（由于没有头，这个动作看起来很是别扭惊悚），“好吧，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法官、检察长或是道德标兵， 就让椅子，来判断吧。” 说罢，灯光重新聚焦，李昂下方的木椅，散发出了绿色光芒。 “又一次正确！” 纳尔逊高抬手臂，大声喊道，“让我们恭喜这位选手！” 台下并没有掌声响起，反而传来了一阵嘘声。 显然观众们并不认同这一判定。 “不管这位选手是偏执到一定程度的、自认为正确的狂人， 还是毫无怜悯之心、仇视世间一切的疯子，” 纳尔逊有些无奈地说道：“这都是他内心深处的回答。 总之，让我们来到下一题。” 他从兜里抽出一章新的卡片，胸膛上的狭长双眼，做出了挤眉弄眼的动作，“唔...这个问题还真是有趣啊。 你是否觉得自己是个卑劣、顽固、偏执、激进、傲慢、狭隘、睚眦必报的人？” “呵呵。” 李昂笑了笑，“这个问题有点不专业哦， 人性本就是混沌模糊、时刻变化、受外界影响、无法用准确词汇来描述的东西。” 纳尔逊同样咧嘴一笑，“你只需按照心灵的指引，回答是或者不是即可。” “嗯....” 李昂仔细想了想，认真说道：“我只能说， 在我人生过去的这些年里， 根据我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以及我内心的想法， 我自认为，我个人在大部分场景下应该符合你所说的那些词汇在普世观念下的广泛定义。” “...这位选手还真是，太谨慎了。” 纳尔逊挠了挠并不存在的脖子，干巴巴地说道：“我就姑且把这段冗长的话，总结成‘是’吧。 让我们看看，他是否正确。” 音效响起，绿光闪烁。 “哇哦。” 纳尔逊惊讶道：“看来我们这位选手还真是不一般呐。 也许在节目完成之后，我可以推荐给你一位心理医生。 你需要来自更专业的帮助。” “还是算了吧。” 李昂笑道：“如果我有专门的心理医生，说不定他会因为在医治过程中患上社交恐惧症，拒绝与我交流。” “要么被你同化，要么变成疯子？” 纳尔逊摊摊手，“那还真是同情那些和你在日常生活里朝夕相处的人呐，他们一定很辛苦。” 李昂笑了笑，没有说话。 “下一题，” 纳尔逊清了清嗓子，“目前，你有真正重视珍视、并且愿意为之放弃生命的事物么？” 李昂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回答道，“有。” 听到这一回答的柴大小姐心中一动， 李昂是个惜命到极点的人，为了不暴露自己先现实世界的身份， 他能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进行伪装、谨慎地清扫痕迹， 必要时甚至还可以采取特殊手段， 消灭掉一切可能会暴露自身身份的隐形威胁。 哪怕陪他闯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柴翠翘都不能确定， 自己是否已经彻底了解李昂， 了解他那隐藏在玩世不恭面具之下的真实灵魂。 能让李昂愿意为之放弃生命的事情...应该，就只有王丛珊了吧... 柴翠翘内心深处莫名涌起烦躁、伤感、不甘心，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妒忌， 但并没有表露出来。 “哦？连你这样的人，都有愿意牺牲一切去守护追求的东西...” 纳尔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那么，答案是...” 他停顿了几秒钟，直到绿光响起，才高声喊道：正确！” 现场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还有隐约的嘘声， 不少观众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主持人连忙挥了挥手，让观众们稍安勿躁，“更加劲爆的还在下面呢，大家请冷静，冷静。” 等到站起来的观众尽数坐下之后，纳尔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由于没有头，所以他擦的部位其实是胸口），继续说道， “下一题，现在的你，是否对于两名异性个体生命，拥有着友情以上的特殊情感。” 问完问题的纳尔逊，慢悠悠地将卡片放在了桌上，朝李昂挤眉弄眼。 观众席上，也响起了吃瓜群众们“哇哦~”的呼声。 什么？！ 柴大小姐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开始砰砰跳动，面庞的温度也直线上升。 难道说... 诶呀，不可以， 我和他明明只是...唔，那种关系， 不过，我们是在共用一个睡觉的房间吧？吃喝拉撒什么的也全在一起，那个姓王的小丫头也只有上学的时候才能有共处的机会... 可是... 他会不会嫌弃我嫁过人啊，虽然现代社会开放了不少，但是就这么在一起会不会引起争议啊... 柴大小姐的双眼仿佛变成了蚊香，满脑子都是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桥段， 偶尔还嘿嘿嘿地傻笑， 嘀咕什么“青梅竹马干不过天降系”、“明明是你先来”之类的台词。 李昂没注意到柴翠翘的异常，无奈地挠了挠头，对主持人说道：“是。” “哦哦~看起来，是脚踏两只船的局面啊~” 纳尔逊露出了很懂的表情，揶揄道：“不专一可是没有好下场的，就算不被柴刀砍死，也会晚年不幸。 少年你可要想清楚哦。” 李昂摊摊手，表示自己无所畏惧。 “那么，下一题，” 纳尔逊又抽出了一张卡片，遮住了小半张脸，“你所抱有好感的一名异性个体生命，是否在这个世界？” 李昂，逐渐收敛起了微笑。 第四百一十七章 母亲 他冷漠地与纳尔逊对视着，调整了一下坐姿。 对方提问的内容，非常的有歧义。 “这个世界”，即可以指现实， 也可以指生南王梦境， 还可以指现实以及生南王的梦境。 如果是指生南王梦境的话，可以有两种解释。 是指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柴大小姐， 是指已经服用过【神圣礼赞泉水】王丛珊。 按理来说，恢复到正常状态的王丛珊，应该不会进入生南王梦境，但是如果她进入了，那么纳尔逊现在就是在威胁自己。 李昂赌不起，他不可能直接退出任务，闯入据点当中检验王丛珊是否被拖入了梦境， 那样的话，万一王丛珊真进入了生南一梦，他就没有办法再次进入梦境。 李昂的大脑急速运转，表情冷漠如冰。 他不能确定纳尔逊说的，是巧合、暗示，还是威胁。 “是。” 李昂直接了当地说道。 绿光亮起， 不等台下观众做出反应，纳尔逊便快速抽出一张卡片，笑眯眯地说道：“你所抱有好感的一名异性个体生命，是否在这间房子里？” 李昂冰冷地看着对方，呼吸平稳，毫无波澜，“是。” 台下响起了一片惊呼，惊愕的观众们面面相觑，似乎是想从观众席上找出那个人。 纳尔逊玩味地看着李昂毫无表情的面庞，缓缓说道：“在回答上一个问题的时候，你是否想要杀死我以及整间演播大厅的观众？” “是。” “啧啧啧。” 纳尔逊咋咋嘴巴，感慨道：“年轻人的戾气就是重啊，动不动打打杀杀的。 那么，请听下一题。 你更喜欢猫还是更喜欢狗？” 嗯？ 李昂一挑眉梢，这两个问题之间，跨度似乎有那么点大啊。 “猫。” 李昂作为一名云吸猫爱好人士，以前经常上网吸猫来着，有时候王丛珊还会主动分享给他b站猫咪视频的链接，一起嘿嘿嘿怪笑着吸猫。 “那么，你最喜欢的颜色？” “蓝色。” “最喜欢吃什么蔬菜？” “香菜。” “你兼职的月收入一般稳定在几千？” “四五千左右”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以前是二十五六岁，现在不好说。” “有考虑过婚后要不要孩子么？” “暂时没想过这个问题。” 纳尔逊如同连珠炮一般问了一大串毫无意义的问题，让李昂忍不住问道：“你是婚姻介绍所的媒人么？ 问这么具体，是要来个1分钟注册，享一辈子幸福，红娘一对一服务，精准定位爱情？” 台下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纳尔逊无奈地举手说道：“我也不想问，没办法，卡片上印的就是这个。” 他叹了口气，嘀嘀咕咕道：“我发誓，如果下一个问题还是很无聊的话，我一定会去踹那帮写剧本的屁股。” 说罢，纳尔逊又抽出一张卡片，看到上面内容，眼前一亮。 “在你人生的某一时刻，你是否产生过严重到想要自尽的厌世心理？” “是。” “产生了厌世心理之后，支持你活下去，并且不断努力学习新技能的，是不是复仇情绪。” 终于来了。 李昂心中长叹了口气，平静说道：“是。” “在拥有超凡力量之前，你是否涉及了行凶杀人案件？” “是。” “你是否把那些自己在拥有超凡力量之前犯下的案件，都伪装成了意外现场，以此来逃避追捕审判？” “是。” “你这些案件里的死者，有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同情情绪。” “没有。” “你有没有为自己犯下了这些案件，感到过一丝一毫的羞愧。” “没有。” “那些在你拥有超凡力量之前就被杀死的人，是否是你名义上的亲属？” “...” 李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端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双手交叉，撑住下巴，如陷深思。 柴大小姐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这一刻，她无比想要钻进引魂幡内，双耳不闻窗外事。 “是。” 李昂的声音，微弱，而清晰。 观众席上惊呼声阵阵，然而纳尔逊却不给这场节目任何的停顿时间，迅捷地抽出一张卡片，快速念道。 “被你称为母亲的女性，现在还是否存活？” “...” 李昂缓慢地抬起了头颅，看着纳尔逊，微笑着说道：“你知道，这是倒数第二个问题吧？再回答两个问题，我就算通关了。” “我知道呀。” 纳尔逊保持着和蔼的微笑，“就和我介绍的那样， 如果你获得了《真话时刻》游戏的胜利，我不仅会让你通过这间房子，还会直接送你一份，你当前最想要的礼物。” 李昂漠然道：“这份礼物，是人，还是物？” “无可奉告。” 纳尔逊摇晃着身子说道：“决定给出何种礼物的，是诚笃之屋，而不是我。毕竟我只是一介普通的管家兼节目主持人， 没有资格对诚笃之屋指手画脚。 考虑到诚笃之屋内不容许有谎言存在，所以你可以相信我的这句话。” 李昂摇了摇头，没有急着回答，在心中轻声说道：“柴柴...” “嗯，我在。” 柴大小姐连忙说道。 “...” 李昂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对柴翠翘说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纳尔逊，平静说道：“她还活着。” “那么，” 纳尔逊看了眼卡片，问道：“你是否会在未来，计划杀死那名被你称为母亲的女性。” ... 李昂咧嘴笑了起来，手指轻轻叩打着座椅的扶手，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变得从容不迫。 潜藏在他体内的柴大小姐，看着满脸笑容的李昂，竟然有种浑身发抖的冲动。 她发誓，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昂露出这种表情。 纯粹的，不受任何束缚的，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 “是啊。” 李昂点了点头，“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唯一目的， 就是在未来，杀死那名被我称为母亲的女性。 我称之为，甘美的复仇。” 感冒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https://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八章 信任 绿灯，亮了起来。 纳尔逊盯着座椅之下的光芒，狭长眼睛慢慢睁大，身躯一震，浮夸地将话筒挥舞了一圈，高声说道：“天呐，他答对了最后一题！ 这是一名忠于内心、坦诚忠实的勇士，他的表现，为他赢得了今晚的大奖， 让我们为他献上，热烈的掌声！” 台下的观众们还未从刚才的问答中回过神来，没等他们鼓掌，李昂已经先行一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纳尔逊平静问道：“把奖品快点给我，我赶时间。” “别着急嘛，年轻人。” 纳尔逊朝他挤眉弄眼，笑着说道：“我们节目很少有参赛者能够顺利通过二十一道问题， 大多数人哪怕面对的是一群坐在观众席上、和他们毫无交集的怪物们， 也因为羞耻与顾虑， 没办法说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们要么单方面中止问答，要么选择中途弃权离开， 像你这样杰出的参赛者，很少很少。 等到节目结束之后，我能请你喝一杯，感谢一下你的配合。” “哦？” 李昂一挑眉梢，“单方面中止问答、中途弃权离开以及回答了错误答案的失败参赛者，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呵呵，” 纳尔逊摇晃着话筒说道：“参加游戏，就要有赌上性命的觉悟。 破坏了游戏规则的他们会受到诚笃之屋的处罚， 具体形式嘛，就是将他们困在屋子里，让我来慢悠悠地追捕他们， 这个过程中，诚笃之屋会一点点加大对他们的惩罚力度。 比如，让他们口中吐出蜘蛛， 斩断他们的舌头， 刺瞎其双眼， 剖开其心脏。 作假见证的，必不免受罚。吐出谎言的，终不能逃脱。” 纳尔逊停顿了一下，看着李昂笑道：“此时此刻，除了我和受邀观看节目的观众们外， 诚笃之屋里还藏着一名，之前在游戏中落败的选手。 嗯...她有可能听到了，你在节目里说话的内容。” 李昂冰冷地盯着对方，“你想说明什么？” “呵，” 纳尔逊摇了摇头，从西装内侧，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木质长条形盒子，悠悠说道：“这就是你的奖品哦， 一份炼金术师的手记。 这应该是你现阶段最想要的奖励了吧？ 顺便提醒一句， 那个被困在房子里的选手是一位异界来客，一名女性，是一个你认识且有一定好感的人， 在她嘴里源源不断涌出蜘蛛的时候，脑子里有闪过和你在一起的画面...” 轰！ 李昂一掌按住纳尔逊胸口，将他整个身子重重拍在地上， 碎石四溅，尘埃飞扬，坚固的演播厅地面被生生砸出一个人形轮廓， 李昂没有去管掉在演播厅台下的木质盒子，俯视着躺在凹坑中的纳尔逊，眼眸中不带一丝情感，“她，在哪？” 看到参赛选手袭击裁判，台下观众席响起了惊恐叫声，怪物们纷纷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演播厅的出口拥挤逃去。 柴大小姐直接李昂身躯之中钻了出来，没有借助青娥甲，而是右手伸入地面，用不断延长的手掌封堵住了演播厅的大门。 前路被堵，怪物观众们齐齐回过头来，高吼一声，“杀了她！” 柴大小姐稍微抿了一下嘴唇，抬起左手，攥紧拳头，骤然向前延伸，直接贯穿了最前方一只蜥蜴人的胸膛。 一击命中，触感却不太对， 柴大小姐眉头一皱，抽回手臂，却见蜥蜴人豁开的胸膛之中，充斥着乌黑腐朽的烂肉，其中还掺杂着一些头发、牙齿、骨骼碎片... 这些观众...使用失败的参赛者制成的么？ 柴大小姐心头巨震，不再顾忌，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身形诡异飘忽，闪至人群之中， 苍白手掌精准无误地捏爆了一个又一个头颅，黑色发丝纷飞乱舞，将飞至半空中的怪物无头尸首尽数拦腰斩断。 长久的废柴生活，让柴翠翘自己都差点忘了，她本来应该是杀人如麻的邪祟魑魅... “哈哈哈。” 仰面躺在地上，用眼角余光看到柴大小姐斩杀观众的纳尔逊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在自己体内藏了个魑魅？ 她只要化为实体，轻轻一绞就能绞烂你的全部内脏吧？ 你就这么信任她？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存在呢。” “回答，我的问题。” 李昂踩着纳尔逊的胸膛，冷冷问道：“你说的异界来客，在哪里。” “按照诚笃之屋的规定，我没有办法撒谎，也没有办法主动攻击参赛选手。” 纳尔逊笑着说道：“你知道么？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一名来这里参加游戏的选手，我答对了所有问题， 当时诚笃之屋的管家给我的奖励，是一千万美钞的现金。 不过我拒绝了现金，要求将奖励，更换为让我成为新的管家。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窥探他人秘密、撕裂他人伤疤、咀嚼他人痛苦更有意思的事情呢？ 所以，我留了下来， 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的迷茫者来到这里，和他们一起做游戏... 我啊，是不会允许有人，从这里带走秘密、活着离开的。” 纳尔逊一边说着，一边顶着李昂的踩踏，慢慢地用手臂撑起了上半身，“当你主动攻击我的时候，就被剥夺了参赛选手的身份。 也，解除了我的限制。 想知道答案的话，就来杀了我...” “吧”字尚未出口，纳尔逊撑住地面的手臂骤然延展，将身躯直立撑起的同时， 左腿在膝盖处弹簧的作用下，自下而上，如攻城锤一般踹向李昂。 第四百一十九章 释放 李昂双手交叉胸前，哪怕有着暝夜氅与红鬣外衣的双重防护，这一踢的力度依旧将他重重踹开， 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绵长凹痕。 “其实就算我不引诱你来攻击我，你也会杀人灭口的对么？” 纳尔逊依旧保持着踢击的姿势，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被别人听到秘密之后，无动于衷。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执意杀死自己名义上的亲属乃至母亲？” 李昂沉默着放下交叉双臂，长长地吐了口气。 “不说是么？” 纳尔逊摇摇头，“无所谓了，等到我打开你的脑袋，自然可以从里面找到答案。 我相信，你的头脑里一定藏着许多珍馐美味的秘密， 嘿嘿，作为管家就是这点好，能够提前享受到...” 纳尔逊的话语尚未说完，就被猝然打断。 只见李昂身上无数块肌肉诡异地弹跳鼓动， 胸膛、手臂、双腿像是充了气一般，飞快地膨胀起来。 咔咔咔。 骨骼响动声不绝于耳，纳尔逊目瞪口呆地看见，李昂从瘦削身形，变得魁梧健硕， 透过暝夜氅与红鬣外衣，依旧能看见那清晰的肌肉线条轮廓。 李昂的面庞上遍布蚯蚓形状的青筋，这些青筋不断跳动，极不稳定， 让他的面容表情看上去狰狞恐怖，形如妖魔。 如果穿过红鬣外衣，还能看见李昂的皮肤表面赤红一片，毛细血管尽数崩裂，源源不断地涌出血汗， 连同那些魁梧健美的肌肉纤维一起，崩坏，修复，崩坏，修复。 自从获得生物母版之后，李昂就一直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改造实验， 除了虫族生物兵器的项目外，他还在自己身上做着改造，找寻着强化方向。 他的外表看上去还是正常人，但内在已经与普通人截然不同， 第二肺、第二心脏、预置胃、强化肌肉纤维、高强度骨骼... 这些改造部件，使得李昂的体重远比看上去更重，乘坐电梯或是坐公交车的时候，都得刻意小心。 而在获得了神明印记，与神圣礼赞泉水之后，李昂原本停滞不前的自身改造项目也获得了一定进展， 沼泽之神的神明印记，能够快速地修复伤势、催生植物。 原本束缚住李昂继续改造自己的，就是人类形态的外表， 有了神明印记之后，他可以将植物纤维植入到自身皮肤之下，与肌肉融合在一起，编织成一张网络。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在人形外表之下，继续强化身躯， 必要时，可以将身躯，以某种方式释放出来。 眼下这种满身肌肉的形态，与其说是进化，倒不如说是回归常态——平时李昂一直在用植物纤维网络，来束缚压制自己的力量。 这种做法非常非常危险，稍一不慎，就容易用力过猛，在释放过程中崩掉自己的身躯， 李昂也是在有了神圣礼赞泉水作为保底之后，才敢这么尝试改造自己。 其成果，也极为显著。 这一形态下，李昂的身躯强度被推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层次，力量、敏捷、体质数值直接上升至14点， 过度膨胀的力量甚至让他都有种飘忽不定、难以自持的冲动。 李昂捏了捏膨胀了一圈手掌，吐出一口浊气，来回扭了扭脖子，“呼...憋得，还真是难受啊。 可算舒服点了。” 没有来的，纳尔逊感到一阵冰冷的恐惧感，自头顶涌过全身，“你这是怎么回事...” “好奇，” 李昂打断了纳尔逊的话语，漠然道：“可是会害死猫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蓦然虚化，如电射蹿出， 冲至纳尔逊身前时，再回归成实体，一拳砸向无头怪物的胸膛。 轰！ 这一拳直接将纳尔逊的面庞锤进了胸膛，挤爆了双眼， 令后者再也不服从容淡定，声嘶力竭地惨叫痛呼。 怎么会？怎么可能？ 诚笃之屋管家的脑子里满是恐惧与疑惑， 他凭着记忆，竭尽所能地朝着李昂的方位踹出一腿。 这一腿是纳尔逊能踢出去的最强力度，然而，李昂一动不动，硬吃下了这一踢， 后退半步的同时，双手如铁钳一般，牢牢捏住了纳尔逊的脚脖子。 眼前漆黑一片的纳尔逊只觉脚腕被人攥住，心觉不妙，试图挣扎之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后背处传来剧烈疼痛。 李昂将后者重重砸在地上，单脚踩住纳尔逊的胸膛，松开脚腕，捏住大腿，用力一扯！ 撕拉， 纳尔逊的左腿被生生扯断，嚎叫声几乎贯穿了整间房屋。 “她，在哪？” 李昂询问着问题，低沉的声音在纳尔逊头顶响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纳尔逊惨叫着喊道：“我说的是实话，诚笃之屋里面不允许撒谎...” 撕拉， 李昂扯断掉纳尔逊右腿，面庞上青筋根根暴起，“怎么找到她。”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新的选手，我会挨个搜索整间诚笃之屋...” 李昂扫了眼演播大厅，“解除这里。” “我做不到！颁奖仪式还没有完成，演播厅模式切换不回去” 李昂打断道：“杀了你，应该就可以了吧。” “...” 纳尔逊好似被捏住脖子的大鹅一般，浑身僵直，他能感觉到两只手掌，缓缓掰住了自己的上下颚。 “唔唔唔！” 诚笃之屋的管家剧烈挣扎起来，然而李昂的动作精准、沉稳， 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撕开了纳尔逊的嘴巴， 将他的整截胸膛，一分为二。 啪嗒。 纳尔逊的两截身躯掉落在地，李昂深呼吸了一阵，魁梧身躯上肌肉依旧在不正常地抽搐跳动。 结束了杀戮的柴大小姐缓慢地飘了过来，她的手上同样沾满猩红，但她却无暇顾及形象，只是用担忧的目光凝望着李昂。 “我没事。” 李昂摇了摇头，魁梧身躯再次变得瘦削，震颤不休的肌肉重归寂静，“休息一阵就好。” 释放力量，对于平时被重重束缚的身躯而言是种巨大的消耗，才这一会儿的功夫，李昂的沼泽神力就已消耗了大半。 第四百二十章 问答 随着纳尔逊的死亡，演播厅飞快坍塌收缩，重新恢复到原本破败别墅的格局构造。 纳尔逊以及所有观众倒在地上的尸体，也尽数飞速腐烂，化为一地红黑，散发出难以描述的熏人恶臭。 柴大小姐小心翼翼地从纳尔逊的尸体痕迹旁边，捡起作为奖品的木质盒子，递给李昂， 后者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发现是本古香古色的羊皮书籍，大且厚重，封面为两块红颜色布制成的板，四个角落里镶嵌有铜制的花瓣形纹饰， 封皮的中间安装有一个倒三角形的金质纹章，纹章的纹理繁琐复杂，由线条、圆圈、不知名文字组成，看起来有些像是希伯来文化当中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图案。 李昂草草扫了一眼这件名为【炼金术师的旅行日记】的道具，发现暂时不能直接学习技能之后，便将其收入包裹。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纳尔逊所说的“另一名异界来客”。 李昂环顾破败凋敝的别墅大厅，自背包栏内取出巨型冬瓜大小的黄色蜂巢，端在手里， 用沼泽神力驱动蜂巢中的蜂后，令蜂后释放信息素，驱使数百只兵蜂纷飞而出，好似密密麻麻的无人侦查机一般， 飞向别墅的各个房间，找寻人类存在的痕迹。 普通蜜蜂的视觉器官，为一对复眼和三个单眼。单眼为半球状突起，复眼由数千只六边形小眼组成， 飞出蜂巢时，需要利用复眼顶部的小眼与紫外偏振光进行定位，结合地表标志性物体与太阳位置，再在舞蹈与嗅觉辅助下，构成完整的蜂巢——蜂源地理位置信息系统，完成定位。 而经过生物母版改造的兵蜂，不仅飞行速度得到了巨大提升， 其感知器官也被大大加强，甚至可以通过高速震颤翅膀，产生声波，进行远距离沟通。 并且，这些兵蜂并非全都一模一样，而是有着不同型号。 有特化了热感应，能够侦察到远处物体温度的。 有巴掌大小，大腹便便，可以喷涂腐蚀液体或者直接爆炸的。 有尾部尖刺狭长，可以像吹箭一般射出尾针的。 一时间，整座别墅里都是兵蜂飞行的嗡嗡声， 李昂站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专注地用沼泽神力沟通蜂后，从蜂后那里接受兵蜂反馈回来的纷繁复杂信息。 不同型号的兵蜂们通力合作，遇到紧锁房门时，就由数只大腹便便的兵蜂上前，溅射喷涂腐蚀液体，将门锁融开， 再由其他兵蜂飞入房间，侦查里面有无异常。 很快，兵蜂们就发现了特殊状况——一间屋子的门内堆积了大量家具，堵住了房门，并且侦查兵蜂感应到，屋子内有热源反应。 李昂将巨型冬瓜形状的蜂巢丢给柴大小姐，单脚在地面重重一踏，将木质地板踩成无数碎片， 整个人拔地而起，横冲直撞，冲至三楼，拐过数个拐角，来到了兵蜂拥堵着的房门前方。 在神明印记的被动威慑之下，兵蜂们自觉退散，李昂站在门前，随手甩出一记【碎物散射】， 轰开了堵住房门的一堆杂物。 倏—— 尖锐破空声自前方袭来，李昂上半身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倾倒，如铁板桥横，险险避开破空物体。 身躯后仰之际，李昂的眼角余光清晰看见， 那物体是一支细长的、带有三棱箭镞的金属箭矢。 这是... 李昂的头脑中涌过一些记忆片段，然而那擦着他头顶掠过的箭矢在半空中猛然回旋，速度丝毫不减地再次朝他头顶袭来。 李昂身躯还保持着后仰姿势，右手手掌在地上轻轻一撑，整个人如弹簧般弹起的同时，左手伸至身后， 在箭矢改变方向之间就将其牢牢攥住。 金属箭矢上附着的能量并不弱， 但在李昂蛮横狂暴的力量之下，只能极为不甘地停滞不前， 锋锐的三棱箭镞甚至都无法撕开蜃龙红鬣手套的防护。 李昂不急不缓，将箭矢拿至身前，“吱呀”一声就将金属箭杆硬生生掰弯，随意丢在地上，极为轻松写意。 房间角落，面色苍白的柳无怠半跪在地，体表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渺小蜘蛛，手里还耷拉着那把角良弓。 她看着披着黑色披风、穿得红红艳艳好似福娃欢欢的闯入者，面露不甘之色。 只能到这里了么... 可恶，要是这一箭，能把那个裁判杀死，夺回自己的记忆该多好.... 柳无怠感受着身躯的不适与无力，刚想退出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就听到那个奇装异服的闯入者说道：“是我，李日升。” 李昂头顶投映出玩家昵称，柳无怠顿时松了口气。 只见李昂上前一步，看了眼柳无怠状况，直接朝后者释放了【溺厄暗杀术】技能。 柳无怠瞬间感觉喉管中充满了温热泉水，下意识地呕了出来，吐出一大堆渺小蜘蛛，以及一团缠绕在一起的苍白丝线。 李昂结束了【溺厄暗杀术】， 随着这团丝线被吐出，柳无怠立刻感觉到喉咙里那种瘙痒消失不见，不再有蜘蛛涌出。 她一边干呕着，一边撑着膝盖缓慢站了起来，双眼泛红看向李昂，开口说道：“多谢了， 你怎么也在这？” “我进到生南王梦境之后，解决了两个异常事件，之后一直沿着道路走，来到了这间别墅。” 李昂看向柳无怠，平静说道：“你呢。” “和你差不多。” 柳无怠的声音有些沙哑，“这座屋子是道路的尽头，想要继续深入生南王梦境，似乎只能从这里过...” 说罢，柳无怠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变，“对了，这间屋子有个叫纳尔逊的裁判，他会骗人和他玩一个只能说真话的游戏...” “已经被我杀了。” 李昂摇头说道：“和我讲一讲，你到这间房子里的经过吧。” 他和柳无怠面对面站立，语气平和而淡定。 他要弄清楚，诚笃之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以及，柳无怠刚才有没有听到，他在节目里的问答..... 第四百二十一章 崩塌 柳无怠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说起她来到生南王梦境之后的经历。 她传送的初始地点，是一座孤立无人的居民楼当中， 在那里遭遇了两个面容夸张狰狞的、再生能力极其夸张的纸人， 一番艰难战斗之后，她发现只有同时对两个纸人造成伤害，才能防止它们再生。 柳无怠用了某种方法同时摧毁了两个纸人，随后，她离开了居民楼，利用物品栏里的个人载具，沿着道路来到了别墅前。 她见到了形似沙瓦郎的无头怪物纳尔逊，一番对话之后，接受了纳尔逊的真人秀邀请，参加了真话时刻节目。 结果在节目过程中，柳无怠违反了只能说真话的规则， 纳尔逊凶相毕露，直接解除了演播厅，对违反了规则的柳无怠开始了追杀， 势要将她的头颅撬开，从中掠夺走秘密。 一开始，柳无怠还是想要在别墅里与纳尔逊周旋的，她有自信能够借助物品栏里用金钱买来的装备道具，砸死无头怪物。 但随着时间推移，柳无怠惊恐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变得慢慢模糊， 那些或好或坏的一段段回忆，迅速褪色黯淡，再也记不起来。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诚笃之屋用来惩罚违反规则者的手笔， 如果她就这么退出生南王梦境，那些珍贵的、组成了自身人格的回忆妥妥是找不回来了。 柳无怠自然不肯甘心，用某种道具稳定住不断流逝的记忆，躲在暗处积聚力量，准备伺机杀死纳尔逊，夺回遗失的回忆。 然后她就看见，有两名玩家从其他道路来到了诚笃之屋，与纳尔逊交谈之际，估计是现场撒了什么谎， 还没搞清楚规则就被纳尔逊绞断了头颅。 柳无怠只得躲回房屋，一边利用道具尝试清除掉身上蜘蛛（这些蜘蛛只是看起来壮观而已，实际上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身躯伤害）， 一边等待着机会。 她觉察到了又有新的人来到了诚笃之屋，听到了下方大厅举办节目的嘈杂声响， 但并没有听见节目里的具体声音，也完全不知道参加真话时刻的就是李昂。 直到李昂闯入之前，她还以为那个踩踏着沉重脚步冲上三楼的，是诚笃之屋的管家纳尔逊。试图一箭致命，杀死无头怪物。 以上，就是她在生南王梦境当中的经历。 “对了，” 柳无怠看了眼被掰弯折断、丢弃在地的金属箭矢，“抱歉，刚才差点伤到你。” 说是伤到，其实根本就没对李昂造成任何伤害， 柳无怠自己也是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上次在蜃龙任务里的时候，对方就比同等级玩家强出一个身位， 这才多久的时间，连自己的蓄力一击都能无伤防下... 开挂了吧？！ “没事。” 李昂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只是用眼角余光，来回扫视着柳无怠的面庞。 对方，应该没有撒谎。 要是换个主动攻击他的陌生人，说不定李昂就直接解除限制， 杀人灭口、永绝后患了， 但是柳无怠之前和他经历过两次任务，怎么说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患难与共同伴， 更何况对方还在孤寒寺的任务里出过力，对柴柴也算是有恩，灭口什么的实在是不合适。 李昂放下杀意，仔细回想起纳尔逊在演播厅里说过的话。 当时，无头怪物说的是“房子里有个被困住的女性异界来客，是一个你认识且有一定好感的人， 在她嘴里源源不断涌出蜘蛛的时候，脑子里还有闪过和你在一起的画面...” 当时纳尔逊说这话的时候，李昂还以为是王丛珊， 现在想想，似乎柳无怠也符合这个标准。 涌出蜘蛛时，脑子里闪过和自己呆在一起的画面，应该指的是柳无怠自身记忆里看到的走马灯。 靠，被骗了。 李昂摇了摇头，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纳尔逊你死得好惨啊，非得玩这种含糊不清的语言暗示， 让我杀你， 这又是何必呢？” 结合柳无怠所说的这番经历，纳尔逊估计是钓鱼惯犯， 仗着自己身为诚笃之屋管家的身份，引诱外来者违反规则，以此来袭杀他人，掠夺回忆。 这次他对李昂钓鱼，也算是钓上鲨鱼，踢到铁板，死得其所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昂想了想，对柳无怠问道：“离开这里，还是继续探索生南王梦境。” 柳无怠没有急着回答，皱眉思索了一阵，片刻之后才抬起头来，长舒了一口气，“我的记忆在慢慢恢复，应该是那个无头管家死了之后导致的。 唔...你想怎么做？” “我要接着探索一下这里。” 李昂扫了眼房子，“这个梦境里面，似乎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柳无怠想了想，说道，“要组队么？这个鬼地方太诡异了，有人帮忙能安全不少。” 两人之前合作过两次，这回还被李昂救了一命，倒是可以予以一定的信任。 “可以。” 李昂一挑眉梢，“不过我觉得，对你而言探索生南王梦境的性价比不是很高吧？收获与威胁不成正比。” 这方世界的威胁性不比一些常规任务或是剧本世界低， 而且玩家都是单独行动，没有队友以及队友伤害屏蔽机制， 找不到安全屋之类的场所进行修养。 有实力的孤狼玩家要是对自己有自信，自然可以待在这里一直解决异常事件，收获奖励， 但是柳无怠并不像是缺少装备道具的孤狼玩家，想要什么花钱买就是了， 何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刀口舔血。 “我不缺装备道具，需要的是经验值。” 柳无怠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觉察到脚下地板一阵颤动，头顶天花板里倏倏地震落尘埃。 “这个地方快塌了，先离开这里吧。” 李昂眉头皱起，冲出房间，从地板上捡起冬瓜形状的蜂巢（躲在地板里的柴大小姐顺着脚底板钻入李昂身躯）， 带着满屋子兵蜂与柳无怠一起，逃出了诚笃之屋外，站在道路中间，看着这座破败别墅，缓缓崩塌。 烟尘弥漫，诚笃之屋的废墟中莫名响起窸窸窣窣的低沉密语声，旋即又重归寂静。 第四百二十二章 单车 尘埃弥漫，群蜂嗡鸣，降落归巢，在蜂后信息素刺激下，纷纷陷入假死状态。 李昂将蜂巢收入背包栏内，看向废墟后方。 诚笃之屋倒塌之后，三条道路并没有消失，可以看到李昂开过来的那辆厢型车还停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不止如此，除了T字形的三条路外，别墅的后方还浮现出了一条新的道路， 一模一样的水泥路面，四车道， 只是路两侧的街灯，散发出的是如血一般昏暗猩红光芒， 远远看去，仿佛一条不知绵延多远的直通幽冥路途。 “我是从别墅左边的路来的，另外两个已经死亡的玩家是从右边来的。” 柳无怠凝眉看向那条不详道路，缓缓说道：“看样子，是要从这条路上走。” 她想了想，从背包栏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形似小号洗衣机的银色金属盒子，将其放在地上。 那盒子的表面，遍布华丽绚烂的纹路，整体看上去，有点像是传说当中的神鸟凤凰。 李昂惊道：“圣斗士圣衣？” “不是。” 柳无怠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语气仿佛有些尴尬，“个人载具。” 她伸出手，在银色金属盒子的上方按了按， 只见盒子顶部的四个边角齐齐打开，涌出一堆氤氲朦胧蒸汽， 随后，四个边角的豁口处散发出绚烂闪光， 透过豁口，可以看见其内部的各类零件，伴随着“戚戚卡卡酷酷”的声音，正在飞速旋转、拼凑、嵌合， 像是变形金刚变换形态一般，疯狂重组， 十足的未来科技既视感，炫酷到没朋友。 在李昂震惊的目光当中，覆盖着凤凰纹路的金属盒子最终变成了... 一辆自行车。 朴实无华的生锈车架、交错纹路的车轮、向后延伸的把手、破了一个窟窿的坐垫、车头处的盛放物品用小篮子， 没错，这就是一台上个世纪的凤凰牌老旧款式自行车， 和李昂放在楼下车棚的、自己骑的那辆自行车也就只有款式上的区别。 哪怕拉到跳蚤市场上卖，估计也赚不回几个钱。 “...” 李昂愣了愣，下意识地吐槽道，“这玩意儿是你的载具？” “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无怠的脸庞在路灯照耀下显得有点微红，“这车...其实还蛮快的。” 【名称：老凤凰自行车】 【类型：载具】 【品质：精良】 【特效：自动驾驶。老凤凰自行车除了可以踩踏脚蹬前进外，还能切换到自动驾驶模式。此模式下会消耗一定灵能值。投入的灵能值越多，则车速越快。】 【备注：一路相随，一生相伴，老凤凰是你永远的选择】 【备注：车把手抓紧了，叔叔要加速了】 这辆朴实无华的自行车，虽然看上去很有槽点，但其实还是辆相当好用的个人载具， 每次只要投入50点灵能值，就能以100公里每小时的时速，行驶40分钟左右。 投入更多灵能值的话，甚至可以在直线冲刺上，直接碾压专业赛车。 只要使用者神经反射速度足够快，完全能够开着这辆自行车飞檐走壁，做出种种特技动作，横穿枪林弹雨。 实际上，特事局里的专业人员还根据这辆自行车， 为柳无怠量身定做了一种战斗方式。 那就是一边骑着自行车，开启自动驾驶模式，高速前进， 一边利用角良弓的必中特效，对远处的敌人进行放风筝式攻击，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借助老凤凰自行车的超高机动性，永远利于不败之地。 只是那样战斗起来未免有些不太好看， 毕竟骑着单车去战斗什么的，和冰山美女的人设实在是有点违和。 “我骑这个。” 得益于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柳无怠的面庞除了有些微红之外，并没有露出尴尬表情，“你要坐么？” 生南王梦境里没法使用电子设备，这辆依靠灵能值驱动的老凤凰自行车用来赶路再合适不过。 “不用了吧...” 李昂扫了眼这辆朴实无华的、没有后座的自行车，总不可能坐在横杆上，或者坐在车头部位的小篮子里面吧？ 虽说那样估计会有什么格外诡异的反差萌...柴大小姐想了想那个画面，差点笑出猪叫。 李昂指了指不远处的厢型车，“我还是开那辆好了。” 柳无怠看了眼遍布碎石、朽木、瓦片的诚笃之屋废墟，“路被堵了，开不过来吧？” “没事。” 李昂摇摇头，走到厢型车前方，打量一阵之后，躬下身去，双手伸向车底， 同时驱动起波纹呼吸法，开启神明印记，稍稍解除了部分限制，将整辆厢型车举了起来，慢慢悠悠地踩着遍地碎石，踏过废墟。 再缓缓将车辆，小心翼翼地放在路上。 柳无怠看着李昂如此暴力的运车方式，默默地将老凤凰自行车收了起来。 还是坐对方的车吧...骑自行车吹夜风毕竟还是挺冷的。 ———— 阴郁林间，暴雨倾盆，似是要将天地淹没。 斯哈，斯哈。 万里封刀在树林间疯狂逃窜，急促呼吸声压过了耳畔掠过的风声。 此时此刻，他依旧穿着那件招牌式的白衬衫、黄色沙滩裤与人字拖，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只是在最外面套了一件深灰色西装。 这件西装应该是手工缝制，材质高档，做工精细，看上去很是高级，但其尺寸和万里封刀身形不搭， 套在他身上，是有点沐猴而冠的感觉。 逃，快点逃。 万里封刀全身都被雨水淋透， 豆大暴雨浇打面庞，浸湿两撇胡子，那张看上去过载了十几年、莫名透露出一股油腻中年猥琐气息的面庞上写满了紧张。 前方远处有条溪流，此刻暴雨倾盆，小溪水位上涨，苍穹之中的轰轰雷鸣也掩盖不住水流声响。 万里封刀不敢回头看去，他紧咬牙关，手臂一挥，自西装的袖子下方疾射出一条钩索。 钩索顶端的锐利钉刺，凿进了前方一颗参天大树的树干， 随着绳索自动收缩，万里封刀身形向前荡起，如人猿泰山一般，悄无声息地荡过林间一条狭窄溪流。 啪嗒。 他轻巧地落在了溪流对岸某棵树的枝杈上，系在腰侧的剑鞘轻轻蹭过粗糙树皮，沾染上了污渍。 踏踏踏踏！ 沉重脚步声在后方传来， 憧憧树影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碎密集雨幕，掀起遍地落叶，折断阻拦在前方的一切枝杈，疾驰追赶而来。 该死！ 万里封刀脚掌轻踏枝杈，躲闪至树后，收敛身形，隐蔽气息。 他的面色白如金纸，手掌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心头升腾起无尽恐惧。 砰！ 沉重脚步砸进溪流，扬起高高水花，下一秒，那身影已经跳起，落在了万里封刀所在河岸一侧的林中。 第四百二十三章 出鞘 万里封刀隐匿身形，随着灵能值快速消耗，他的身影似乎和棕色树皮融为了一体， 在暴雨滂沱的漆黑夜幕中，难分彼此。 砰，砰，砰。 万里封刀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屏住呼吸，看着前方不远处，那黑影慢慢直起身子，仰面朝天，轻轻嗅着空气。 借着偶尔闪烁过的雷光，黑影的真容一闪而逝。 那是一个瘦削到极点的人形，头发灰白，披头散发， 身上套着一层凌乱到看不出原貌的漆黑破布， 浑身上下的苍白皮肤向下耷拉着，已经失去了弹性，像是减肥过度导致的皮肤下拉，看上去怪异且恐怖。 而怪物的腰间，则系着一条绵长铁链。 那铁链足有手臂粗细，分量极重，与骨瘦如柴的人形怪物对比鲜明。 铁链在它腰间绕了两圈，分出十八条稍细一些的链子——细链子耷拉在地上，其另一端还落在溪流当中。 雷声轰鸣，电光一闪而逝，隐隐可以看见，十八条细铁链的彼端似乎系着什么高大沉重的物品。 那是，人躯。 有男有女，有老者，有婴孩，有白骨尸骸，也有浸透雨水、泡涨发白的新鲜尸首， 具仰面朝天，用空洞眼眶凝望着大雨滂沱的夜幕。 十八条铁链末端，系着十六具人躯。 邢河愁，就系在第十六条铁链上。 这位铁塔一般的汉子，双眼紧闭，遍布伤痕的身躯不断涌出鲜血，沉在溪水洪流中，生死不知。 “人，呢...” 人形怪物高仰着头，轻嗅着空气，呢喃着，“生人气味，怎么就不见了... 明明，只差最后两个了。” 它像是在发泄情绪地挥舞瘦削手臂，猛地砸在身旁树干上， 四人合抱粗细的树干，在这一击之下拦腰崩断，直接横飞了出去，砸在林间，震落无数雨花。 万里封刀用背部紧紧贴着树干，任由树木崩断时飞溅出的木屑刮过脸庞，也丝毫不敢动弹。 他牢牢攥着剑柄，手指由于用力过猛，绷得无比苍白，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剑身拔出剑鞘。 这个怪物...太强了，光凭气息，就已让他胆战心惊，浑身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栗发抖。 要，离开这里么？ 只要动一动念头，他就能传送出这个诡异到离谱的生南王梦境，回到现实世界。 安全，平稳，谁也不会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谁也不会知道，他抛下了自己的同伴。 他可以，继续做他的赏金猎人，用着特事局颁发的编外员工身份，走到哪里都能受到各方人士的尊敬与追捧。 玩家的身份，是上天的恩赐。 ... 在成为玩家之前，万里封刀有着一个平凡的名字。 张伟。 他住在城市，却不属于城市， 他童年的记忆，是小镇，乡村，城乡结合部，干涸裂开的土地，污水横流的小溪，凋敝的工厂，腥臭的家禽，麦田间飘扬的秸秆灰尘，工厂烟囱中升腾而起的浓烟。 他的父亲是个农民，木讷而不善表达。留给他的画面，总是在昏暗灯光下，喝着劣质啤酒，脸上有着红色。 他的母亲同样也农民，善良而怯懦，温顺而忍耐，总在全家吃完晚饭、丈夫默默饮酒时，绣着毛衣，对他说着那套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理论。 好好学习，只有好好学习，才能离开这里。 那时，他并不懂得这一点， 他喜欢山林间飞舞的萤火虫，喜欢将薪柴递进炉灶、看着灶火升腾，喜欢追逐鸡犬，和同伴嬉笑打闹，甚至还喜欢那台老是不灵的破电视和表哥家的二手游戏机。 他不理解，为什么他的父母艰辛劳作，希望他能够改变祖辈的命运，从蔓延不知道多远的黄土、大山之中走出去。 直到他上了中学，离开乡村，走进城市，来到钢筋水泥的堡垒。 他第一次发现，世界是如此绚烂而繁华， 他的未来，并不是只有像父辈一样，日复一日没有终点的重复劳动这一条路。 然而，平庸，平凡，普通， 有如地心引力一般，牢牢攥紧他的脚腕，将他甩落在地。 从职业学院毕业后，他不甘于回到大山，过着那漫长到可以一眼望见尽头的麻木人生，选择留在城市。 他，成了城市的建造者，或者说，一名建筑工人。 这份工作和父辈所从事的农活没有任何区别，麻木，机械，重复，日复一日，一如一台腐朽生锈的机器，燃烧着燃料，沉默前行，毫无光荣可言。 在高高的吊塔上，系着安全绳的他看到了城市的繁华，他甚至是这繁华的缔造者， 可惜，那繁华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个工具。 但，哪怕作为工具，他依旧想要留在这片冰冷陌生的钢铁丛林之中，享受着网络，游戏，电影，手机，灯红酒绿，这些麻木乡村中不会拥有的一切。 甚至，他还能在闲暇时候看两本书——汲取知识是痛苦的，并不是说书籍的晦涩深奥，而是在看书过程中，他总能慢慢领悟到什么。 领悟到，一些冰冷生硬好似钢铁坚冰的真理。 这个世界存在命运，存在人力所无法跨越的阶级壁垒，他为城市的繁华充当了薪柴，但燃尽了火焰的薪柴，终将被遗弃，正如那正在退化的祖辈乡村一样。 他不属于这里。 大时代下，他的领悟，他的痛苦，一文不值，无人问津， 矿坑中被掩埋的无名者，被机械绞断吞没手指的工人，苍老麻木、捏着老旧钱币坐在银行柜台上等着寄钱的农民，农村中丧失劳动能力又没有生活保障的卧病在床老人.... 这才是和他一样的同类者的命运。 直到，他被杀场游戏选中，拔擢成了玩家。 丁零当啷—— 铁链相互碰撞，摩擦着落叶。 苍白的人形怪物，嘟囔着什么东西，向前走着，十五具尸首被从河底拖拽而起，连同生死不知的邢河愁一起，在万里封刀面前，缓缓拖过。 上天选中了我， 万里封刀攥紧了剑柄，身躯慢慢绷紧。 我拒绝，接受既定命运... 他吐出一口浊气，气流在冰冷森林中清晰可见。 我想，改变世界... “嗯？” 苍白怪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向昏暗林间某处。 我想，做个英雄。 万里封刀面露狰狞，拔剑出鞘，苍茫雷光下，霜刃寒芒黯黯。 三尺秋水，当斩妖魔。 第四百二十四章 植物 斩龙剑方一离鞘，积蓄数息的剑气便已倾泻而出， 万里封刀一踏树干，身形掠着地面直冲上前，右手持剑，左手并二指于剑身轻轻滑过。 嗡—— 剑刃震颤不休，绵长剑气骤然分裂为十数道，伴随隐隐虎啸龙吟之声，斜斜斩向前方。 霎时间剑气纵横，寒光耀耀， 那名为水魇的怪物身上浮现出无数狭长伤痕，松弛而耷拉的皮肤寸寸断开，红黄脓水似不要钱一般涌出。 然而，他像是感觉不到痛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任凭剑刃斩刺削砍，那遍布剑痕的可怖扭曲面容上，露出了狰狞笑容。 他的双眼覆盖着一层浑浊白翳，裂开的嘴唇中牙齿漆黑且残缺不全，舌苔暗红腐烂，口腔内寄生着无数蠕动蛆虫， 张嘴说话之际，源源不断地涌出一股令人窒息恶臭。 “找到你了。” 水魇的白翳双眼震颤，他喃喃自语着，猛地抬起一双瘦削手臂，“啪”的一声，竟然用双掌稳稳夹住了斩龙剑剑刃，强行打断了连绵剑气冲击。 暴雨中，万里封刀那张被雨水浇打的狼狈面庞上，愕然神情是如此清晰。 水魇咧嘴一笑，身上密密麻麻的深可见骨伤痕，眨眼间已不再有脓水流出，迅速愈合如初。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见万里封刀眼中精光一闪，持剑右手顿然一拧，拧动剑身，旋转剑刃，割开水魇双掌，向前悄无声息地一递。 剑尖寒芒划破白翳，刺入水魇左眼，贯穿头颅，最后再狠狠一搅！ 剧痛直刺魂灵，逼得水魇倒退半步，仅剩右眼赤红一片，腐烂下颚诡异地耷拉下去，发出愤怒咆哮。 “啊啊啊啊！！！” 声波化为实质，轻松震碎密集雨幕， 万里封刀迎面撼上水魇怒吼，只觉肋骨尽断，血气上涌，喉头一甜，来不及多想，直接持剑随手一搅，自水魇眼眶中拔剑， 同时脚尖点地，身形暴退，兔起鹘落间已奔向铁链末端，拽住地上昏迷不醒的邢河愁，将后者蛮横拽离铁链束缚。 “别想走！” 水魇阴毒狂暴地低声咆哮着，伸手捂住破裂左眼，右手伸向腰间铁链，朝前方斜斜一甩。 人臂粗细的铁链似毒蛇般，以诡异角度蹿出， 将邢河愁扛在肩上的万里封刀听到破空声自身后传来，只来得及勉强转身、将剑身横置于身前。 轰！ 铁链抽中斩龙长剑，余势不减击打在万里封刀胸膛， 留着两撇胡子的男子双目暴睁，咳出一股鲜血，脚步踉跄，但终究仍是逃进了密林深处，身形隐没不见。 “嗬，嗬，嗬....” 水魇站在原地，喘着粗气，伸手竭力捂住眼眶，但腥臭脓水依旧不断从指缝中奔涌而出。 明明，只差最后两个了... 他沉默着，低头看向腰间系着的十八条铁链，面庞上满是怨毒狞恶神色。 跑吧，跑吧，你们是逃不出这片森林的。 ———— 呼，呼，呼。 万里封刀扛着邢河愁在林地中狂奔，风声在耳畔呼啸刮过，却丝毫无法遮掩住自己在大脑里回荡的越来越重呼吸声。 还真是，狼狈啊。 万里封刀默默取出一管试剂，一饮而尽， 来自特事局科研部门的特制治疗试剂，飞快治愈着体表伤势， 但那些断裂的骨骼、破裂的内脏，仍需要时间来发挥药力、进行治愈。 漆黑深沉夜幕之中，轰隆雷鸣连绵不断，一闪而逝的雷光将繁茂密林偶尔照亮， 白天古朴苍幽的树木，在雷光的间或照耀下，似乎变得妖异起来， 仿佛潜藏着无数邪祟，躲在暗中，择人而噬。 万里封刀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不顾胸口剧痛，扛着邢河愁兔起鹘落，飞速逃窜，直至气力耗尽大半，逃出不知多远，才缓缓停下来， 寻了一颗中空巨木，带着邢河愁钻进树洞，暂时歇息。 树洞阴冷潮湿，却能隔绝风雨， 万里封刀依靠树洞急促呼吸了一阵，调理好气息之后，不敢开启灯光， 借着苍穹之中的雷光，低头审视邢河愁的状况。 这铁塔一般的汉子此刻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只有极为微弱的呼吸、心跳与脉搏。 “呼，还好没死。” 万里封刀松了口气，从背包栏里拿出七八管药剂，看了一眼标签之后，一股脑地灌进了邢河愁的嘴里。 他们两人一开始就传送到了这片下着暴雨的漆黑森林里，没过多久就遇见了彼此。 这次的生南王梦境，特事局方面非常重视，安排了一批精锐力量一齐进入， 对于久经训练的特事局干员而言，两人组队所能发挥出的力量，远比单打独斗要强，更别说邢河愁与万里封刀早就熟识，相当有默契。 两人合计了一阵，朝半空中放了一朵特事局干员用来联系的隐秘烟花，等待片刻不见人影之后，便开始探索森林，找寻出路。 一路上，两人合作斩杀了三只恶形恶状妖魔，还来不及多做休息，就被水魇所偷袭，直接绑走了邢河愁。 生南王梦境固然可以随时脱离，但前提条件是玩家必须保持清醒状态，能够产生“脱离梦境”的念头。 邢河愁陷入昏迷，万里封刀也不知道特事局出品的那些药剂能否起效， 如果他自己脱离梦境返回现实世界，那昏迷状态下的邢河愁在这片邪祟重生的密林里几乎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这还真是...” 万里封刀盘腿而坐，将长剑横于膝上，看着邢河愁不断苦笑，“邢老哥你睡得爽了，倒是苦了我啊。” 突然，他眼中精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我看电视剧里，有好多唤醒植物人患者的方法来着...” 他伸手搓了搓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慢慢低下头去，不轻不重拍了拍邢河愁的脸，在后者耳边轻声说道。 “老邢，起来打麻将了，三缺一。” 没有反应。 “老邢，你再不起来，你老婆就跟别人跑了。” “老邢，起来玩植物人大战僵尸了。” “老邢，你躺你马呢？” “老邢，你知不知道，如果植物人被劫为人质，那就是素质。” 万里封刀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越念越起劲，突然间两道光芒划破寂静长夜，照进漆黑树洞。 第四百二十五章 融合 “所以，你说的经验值比装备道具更重要，是什么意思？” 李昂开着车行驶在狭长街道上，随口朝柳无怠问道。 “...” 柳无怠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截止生南王梦境之前，世界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超过Lv20的玩家出现， 按照目前我搜集到的资料， Lv20之后，玩家的杀场游戏系统会发生重大变化。 如游戏商城全方位拓展， 开放组队模式， 剧本任务出现新主题。” 李昂扬了扬眉梢，“组队模式和新主题？” “嗯。” 柳无怠点点头，“二十级之前，玩家之间是没办法固定组队的，靠运气随机挑选队友。 而在二十级之后，玩家可以从商城中购买特殊道具，邀请处于剧本任务冷却时间之外的其他Lv20玩家，共同进入剧本任务。 完成任务之后，双方共享剧本任务冷却时间。 除此之外，Lv20以上玩家也可以花更多的游戏货币，购买邀请券， 前提条件是双方等级不超过5级。 而直接建立工会或固定小队的话，就不用再花钱买特殊道具，直接组队即可。” “这功能很不错啊。” 李昂眼前一亮，“大型隐秘组织肯定喜闻乐见，对于孤狼玩家也很有好处。” “没错。” 柳无怠点头道：“之前只有【求救信号】一系列的商城道具能够进行场外求助， 但是这些道具刷新概率太低，一经出现就会被大型隐秘组织高价收购。 而且不如组队模式稳定。” 李昂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那新主题是什么？” “世界融合。” 柳无怠说道：“按照目前的资料显示，二十级之后，有一定概率会刷出以现实世界文艺作品为背景的剧本任务。 电影，电视剧，电子游戏，小说... 甚至，还会在剧本世界里，遇见来自其他异世界的玩家。” “异世界的玩家？” “嗯。” 柳无怠平静说道：“其他世界同样有玩家存在。 他们获取玩家资格的方式和我们一样，通过随机挑选，或是杀死其他玩家来继承资质。 魔法少女，高智慧恐龙，彩虹小马，魑魅魍魉，机械生命，变种异形，都有可能是玩家。 同理，剧本boss也是。 如果他们能够在剧本任务里杀死玩家，就会在任务结束的结算过程中，获取玩家资格。” 说到“魑魅魍魉”这个词汇的时候，柳无怠的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瞥了李昂一眼。 尽管双方都没有说过这件事情， 但是在上次蜃龙雾境世界里，李昂身旁出现的那具人形铠甲， 很大概率就是之前孤寒寺任务中的魑魅柴翠翘。 ‘拐了个魑魅带回家么？’ 柳无怠默默想到，‘还真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说我们会去存在玩家的异世界执行任务，” 李昂眉头紧锁，“那么现实中的地球...” “也有可能成为异世界玩家的‘剧本任务场所’。” 柳无怠接过话茬说道：“这是特事局智囊团的一种猜测，尚未得到可靠证据进行证实。 不过，如果这条猜测属实的话，现实世界各个区域的治安工作难度会大幅度上升。 常规力量，很可能没办法抵御异世界玩家的入侵——就好像异世界无法抵御我们的入侵一样。 在这种假设里， 玩家资质， 从个人、组织、国家的资源， 升格成了种族、文明的资源。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柳无怠顿了一下，续而说道：“对所有玩家而言，想尽办法快速升级至Lv20至关重要。 这也是我来蹚这趟浑水的主要原因。” “...” 李昂看了柳无怠一眼，认真说道：“这些情报很有价值，谢了。” “不用。” 柳无怠平静说道：“这算不上什么机密消息， 再过一段时间，等特事局或者全球超自然联盟做好准备，也差不多该公布这则情报了。” 柳无怠说完，车厢气氛又陷入了沉寂， 两盏车灯照耀前路，车辆孤独行驶，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汽车引擎的声音。 ‘现实世界，有可能成为战场么...’ 李昂默默想着，心底升起一股烦躁情绪。 他还是很喜欢眼下和平生活的，哪怕只是伪装出来的平静，也要比彻底的混乱要好。 看来，得加快升级的速度了。 “那个，要我成为玩家么？” 柴大小姐弱弱的声音在心间响起，李昂脑海里浮现出她低着头，用食指互戳的画面，“我要是成为玩家的话，应该能帮上更多的忙吧？ 双份的资质，双份的力量嘛。” “还是算了吧。” 李昂默默道：“我身上的装备道具已经够有潜力了，用不着帮忙。 而且你个好吃懒做的废柴，当了玩家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净想着吃喝玩乐， 没那个功夫磨炼自己能力。” 柴大小姐立刻瞪着眼睛说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半夜不休息，偷用我支付宝给你手机上的游戏氪金充钱买皮肤。” 柴大小姐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氪金不能算偷...氪金！...魑魅的事情，能叫偷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狗策划肯定暗改过卡池”，什么“再氪一单肯定能出货”之类的。 说着说着就瑟缩其身躯，满地打滚。 由于柴大小姐是黑户，用的是李昂的支付宝， 而青娥甲又没指纹，她就自己动手，用纸做了一个李昂的脸部模型， 当李昂白天去上课的时候，她就用纸脸开启支付宝给手游充钱氪金。 某天李昂放学回来，就看到有个带着他纸面具的东西，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抠脚，一边怪笑着搓手机， 高喊着“出货啦出货啦”， 惊得他差点拔刀砍了那玩意儿。 这废柴，正事儿半点不会，歪门邪道和骚套路倒是学得挺全。 李昂感叹了一句，完全没想过“物似主人形”这句话。 车辆开着开着，就发现前方道路突兀中断，一座下着倾盆暴雨的幽暗丛林横亘在车前。 第四百二十六章 怪物 “好大的阵势啊。” 李昂抬头看了一眼，道路这边的天空漆黑一片， 而茂密丛林这边，月光微弱黯淡，雷蟒电蛇游曳于阴沉乌云之中，轰隆雷鸣响彻不绝，暴雨倾盆淋下，整片森林仿佛都要被雨水洪流淹没。 “啧。” 李昂摇了摇头，问道：“要进去看看么？” “不去不行吧。” 柳无怠默默地从背包栏里取出角良弓，自腰间箭袋抽出金属箭矢，就准备打开车门，下车步行。 李昂挥挥手，“先别下车，我们开车走。” 柳无怠看了眼到处都是数人合抱粗细巨木的茂密森林，“这里开不过去吧？” 李昂笑了笑，拉开车门，从背包栏里取出两条汽油桶大小的肥胖虫子，将其丢在了厢型车的车顶， 虫子的身躯下方两侧有毛毛虫一样的两排步足，能够牢牢抓住车顶铁皮，不让自己掉落。 随后，李昂又取出另一个蜂巢，感应蜂后，召唤出特种兵蜂。 这个蜂巢里兵蜂的异化特征，为极高的适应性， 能够在各种极端环境中存活， 无论是炎热沙漠，酷寒雪地，还是暴雨，海洋，乃至腐蚀性酸液池，都能来去自如， 虽然在战斗力和行进速度方面比不过其他蜂巢的兵蜂，但胜在使用范畴广泛。 李昂驱使无数兵蜂飞向密林， 只见黄黑双色、体型各异的兵蜂被豆大暴雨击中翅膀，身躯骤然向一侧摇晃，将雨水从身上震落，速度稍减，朝前方飞去。 看来可行， 李昂点了点头，取出青铜镰刀，松开长柄。 一条苍白手臂瞬间从汽车底盘下方伸了出来，稳稳当当接住长镰，其他几条手臂同样默默伸展而出，像蜈蚣步足一般贴在车厢两侧。 “好了。” 李昂重新做回驾驶座，踩下油门向着密林开去。 眼看车辆即将撞上一颗巨木，车辆顶部的腐蚀者肥胖虫子遥遥喷吐出一团腐蚀性溶液，精准落在树干的树皮上， 眨眼间就融出巨大豁口，将白色的木质腐蚀成灰黑色，升腾起一缕缕烟雾。 另一只肥胖虫子同样张开了口器，好似榴弹炮一般，喷吐出一颗黑色球体。 这个型号的蠕虫，是李昂利用【深渊魔镜】的【代偿异化】特效，新近培养出的特殊型号，名为火炮者， 它所发射的黑色球体，是它用体内分泌的组织液体，结合火药制造出的炮弹，其威力并不比没良心炮小多少。 黑色炮弹“轰”地一声砸在那颗被腐蚀了大半的树木上，将巨木拦腰打断，使其向后缓慢倾倒，重重砸落。 而车辆底盘的柴大小姐手臂，则用青铜镰刀，干净利落地劈砍开前方丛生的灌木，为车辆扫清阻碍， 必要时，柴大小姐还能用手稍微撑起车辆，越过那些打断树干后遗留下来的树桩。 呲呲呲！轰轰轰！ 腐蚀者与火炮者蠕虫接连开火，产生的噪音连雷声雨声都遮盖不住， 李昂淡定地握着方向盘缓慢行驶，对于自己引起的骚动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么吵没事么？” 柳无怠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轰鸣，感受着车辆行进时的颠簸，忍不住问道：“这片森林里完全没有虫豸鸟类， 估计也是生南王梦境制造出的场景， 可能会有怪物之类的东西，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 “求之不得啊。” 李昂随意说道：“现在得考虑一下尽快升到二十级的事情， 之前那个诚笃之屋的管家才给了一丁点经验值，不在这个梦境里捞个够怎么行。 要是有怪物上门的话，杀了不就好了。” ...我靠，说的倒是轻松，请问你是怎么掌握这么精湛的装逼技艺的？ 柳无怠在脑海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心底却没有来地安心了不少， 生南王梦境带来的压抑，与诚笃之屋里遭遇到的不快，似乎也被李昂淡定从容的神情给冲淡了。 有这么一个擅长说骚话与整活的队友，想有恐怖压抑气氛都难。 柳无怠摇了摇头，不禁想到，花多少钱才能请到李日升来担任自己的保镖。 五千万？八千万？ 算了，像他这样的人，肯定视金钱如粪土，完全不在意什么豪华别墅、香车美女才对。 自己就不开口要求给他送钱，败坏双方默契关系了。 李昂完全不知道柳大小姐刚才试图用金钱的糖衣炮弹麻痹自己，他将蜂巢放在膝盖上，吹着口哨，消耗沼泽神力，从蜂后那里感应到兵蜂们开辟出的密林地图。 这一会儿的功夫，异化兵蜂们已经飞出了相当远的距离， 由于暴雨与雷声影响，它们没办法通过震颤翅膀了解到彼此方位， 但它们沿途不断在树干上释放信息素，以此来进行定位，共同编织出一张森林地形图来。 “好大的森林啊...” 李昂喃喃自语道，兵蜂们始终没有找到密林的边界， 也没有发现森林中有活物的痕迹，或是值得注意的怪物。 突然，李昂眉头一皱，一只飞到左前方数千米开外的兵蜂突然失去了联络，连留下信息素的时间都不够，就被直接杀死。 兵蜂们为了安全考虑，都飞行在离地面二三十米的高度，而且它们和其他型号的侦察者一样，都有着针刺以及其他防御手段， 不是寻常鸟类能够捕捉的。 是怪物么... 李昂眼前一亮，拍拍车门，让柴大小姐向左前方前进。 怪物怪物你们在哪啊？ 第四百二十七章 猎人 车辆一路向前行驶，没先遭遇到什么怪物，倒是发现了一个隐约传来人声的树洞。 “老邢你再不醒我可就亲你了嗷。” 李昂经过改造的敏锐听力，隔着风雨雷电遥遥听到了这句话，他稍微一愣，打开车灯开上前去。 这好像是，小刀哥的声音... 树洞内，万里封刀察觉到地面的轻微震颤，看见两道光芒划破黑夜照向后背，身躯本能地骤然绷紧。 横置在他膝盖上的斩龙剑，其剑柄先是被左手手掌重重一拍，横飞出去的瞬间又被右手稳稳接住。 万里封刀右手反持长剑，一拍地面震起身形，在狭窄树洞中飞速拧身朝后，看也不看便朝光源方向甩出斩龙剑。 那长剑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电射而出，割破漆黑雨幕，劈开密集雨滴，悄无声息刺向车辆的驾驶座挡风玻璃。 铮—— 斩龙剑上，所附着的剑气毫无阻碍地贯穿了挡风玻璃，并不比切割豆腐困难多少。 但其剑刃，却被一条自车辆底盘下方延伸而出的手臂，用青铜长镰稳稳格挡住。 斩龙剑被重力所拖拽向下方坠去， 万里封刀一蹬树洞内壁，身形奔袭，跃起， 下落之际，双脚重重砸在车辆前方的引擎盖上，右手又稳稳地接住了半空中的剑柄。 万里封刀眼眸冰冷，满怀杀意，正欲持剑朝前方砍下，却听一声“等等！” 这是...柳无怠的声音？ 万里封刀下意识地顿了一下，他之前的身份是赏金猎人，以及特事局的编外人员， 柳无怠同样也是特事局的常客，两人在机构里见过好几次。 “是我。” 柳无怠直接显现出自己的玩家id， 李昂趁机一瞪眼睛，喊道：“呔！ 兀那毛脸雷公嘴的泼猴，竟然敢向你观音菩萨姐姐出手？ 还不快点把剑放下？” 万里封刀看见柳无怠id，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蹲在汽车前端引擎盖上，将视线转移到了驾驶座上的那个红衣身影，“你是....” “我是那个会三味真火的红孩儿欢欢啊？” 李昂理所当然地说道：“为了练习三味珍火，我天天吃半颗六味地黄丸，积聚胃火， 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再次遇见你，让你体验一下火起来的感觉。” “红孩儿欢欢是什么鬼？六味地黄丸又是什么鬼？你除了全身上下穿的红艳艳之外，和红孩儿完全没有共同点啊。而且为什么会给我安一个孙悟空的人设，明明我使得是剑来着。” 万里封刀挠了挠头，好吧，之前他因为浑身都淋湿了，就从背包栏里拿出了特事局出品的应急道具箱， 从里面取出两件黄颜色的大衣（拥有多种功能模式，可以隔绝气味、隔绝红外探照、制冷抗热、取暖御寒、烘干衣物..） 分别给自己和邢河愁套上， 现在看起来，是有那么点像孙悟空的样子。 “等等，这个熟悉的说话方式，” 万里封刀眼睛一眯，盯着戴着红色头罩的李昂看了一眼，“难不成你是...” “没错。” 李昂一拍胸膛，骄傲说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人称殷市城乡结合部第一山贼王的万里封刀是也。” “当着正主的面毫不犹豫就盗用了姓名啊！” 万里封刀下意识地吐槽道：“另外殷市城乡结合部第一山贼王这个称号也太挫了吧，就不能换个好听一点的么？！” 李昂想了想，“先穿袜子再穿鞋，先当孙子再当爷·万里封刀。” “更挫了有没有！变得像土味精神小伙起来了！” “抽烟只抽炫赫门，一生只爱一个人·万里封刀。” “？？这不还是精神小伙么？” “溫渘哋倣肆?·万里封刀。” 小刀哥吐槽道：“变成杀马特小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反而开始倒退了...” “时尚是一个轮回，杀马特不死，只是凋零。” 李昂先是神情一正，看了眼万里封刀蛋疼菊紧的表情笑了笑，显现出了自己的玩家id，“小刀哥别来无恙啊，开个玩笑。” 万里封刀看见【李日升】的字样，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 就和柳无怠一样，他也对在这个诡异世界里遇见李昂这件事情，感到一阵庆幸。 “果然是你。” 万里封刀摇摇头，神情一肃，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心点，这个地方不安全。跟我来。” 他没有将斩龙剑收入剑鞘，就这么提在手里，轻轻一跃，跳回树洞前方，走了进去。 李昂与柳无怠对视一眼，关掉车辆引擎跟了上去， 就看见处于昏迷状态的邢河愁，正躺在树洞底部，双眼紧闭，面色苍白。 万里封刀压低声音，大致讲了一下两人进入生南王梦境之后经历。 “这片森林里面藏了不止一个怪物，除了那个腰间绑了铁链、被我称为水魇的东西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邪祟。 想要穿过森林，很难。” 小刀哥幽幽说道：“我刚刚给老邢灌了不少药剂，但是他就是醒不过来。 把他丢在这里自己传送回去的话，跟直接杀了他没有区别。” 李昂眉头皱起，盯着邢河愁扫了两眼，同样发现不了问题， 便抬起头，问万里封刀，“对了，你现在算是特事局的编外人员了对吧？” “嗯。” “方便透露一下，特事局对于生南王梦境的调查进度么？” “这个...” 万里封刀尴尬道：“我只是作为赏金猎人，在保证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协助特事局进行工作而已。 安保密级不够，他们没跟我透露更多情报。 不过邢老哥作为机动特遣队的队长，应该知道不少消息。等他醒过来就能问他了。” “行吧。” 李昂点点头，想了想，躬下身去在邢河愁耳边说道：“邢老哥，快点醒过来啊，打麻将三缺一了。” 万里封刀下意识地说道：“这招我已经试过了...” 李昂看了他一眼，继续对邢河愁说道：“爆衣麻将哦，输一把就爆一件衣服的那种。” “那种东西谁会喜欢啊！” 万里封刀蛋疼菊紧地说道：“麻烦换个给力一点的。” “唔...” 李昂眯起眼睛，搓了搓下巴，趴在邢河愁耳边说道：“邢老哥你再不醒， 万里封刀就打算上身精光和你坦诚相待躺在一起，拍照片，然后用你手机发到你的微信家族群了哦...” “未免太给力了吧！社会性死亡啊这是！” 万里封刀惊到：“而且那样没节操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是谁提倡谁实施么？为什么非要我来？” 李昂直起身子，朝他竖起大拇指，露出标准的闪光微笑，“赏金猎人的职业道德， 就是只要给钱什么都干啊！ 只要钱到位，别说是区区发照片了，哪怕上厕所吃翔也是能够在下饭酱的辅助之下，狂吃三大碗的。” “哪个位面的赏金猎人会为了钱去厕所吃翔啊啊啊！” 第四百二十八章 松绑 “嗯？” 突然间，李昂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猛地抬起头，双眼似乎贯穿了树洞，看向极远处。 那片区域围过去的兵蜂，莫名其妙就死亡了大半， 剩余兵蜂侥幸逃回，正在竭尽所能四散分逃。 “有什么东西，朝这边冲过来了。” 李昂摇摇头，慢悠悠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希望是那个水魇。” 万里封刀闻言面色微变，紧紧攥住手中斩龙剑，胸口处之前断裂的肋骨似乎又开始痛了起来，“逃还是战？” “三对一，没有逃的道理啊。” 李昂爬出树洞，漫不经心地说道：“哦？行进速度还蛮快的嘛...” 踏踏踏踏。 密林深处，浑身苍白皮肤耷拉在地的水魇，正踩踏地面狂奔而来。 他的鼻子早已腐烂掉落，原处只留下两个狭长孔洞，不断朝外界呼出潮湿腐臭气息。 他腰间铁链丁零当啷，拖拽着十余具形状各异的尸体，划开落叶碎石，从地表拖行而过。 只要，把十八条铁链全部填满，他就能摆脱这逐渐腐朽的身躯，完成蜕变... 森林里除了之前那两个高大壮汉与猥琐瘦子之外，还莫名多出了两股新鲜的生人气息， 必须要快，抢在其他怪异之前，夺下他们的躯体！ 轰隆， 雷声乍响，水魇那覆盖着白翳的眼眸缓缓转动，枯木一般的手掌伸向腰间，挽住一条没有系着尸体的铁链，朝半空中骤然甩出。 铁链如阴损毒蛇般以诡异角度抽向半空，一击之下，直接将三只飞在高空的侦察者兵蜂碾为齑粉，如烂泥一般从空中坠落。 这些虫子，越来越多了。它们也不攻击，就在半空中跟着自己飞行...是那两个突然出现的生人干的么... 水魇那快要被嗜血冲动充满的神智，只能分出很有限的一部分，去进行思考。 算了，无所谓了，只要找到那几个生人，全部做成替死身即可。 在这片下着永恒暴雨的漆黑密林里，水魇没有对手。 飒—— 微乎其微的破空声自右前方传来，水魇心中警铃大作，身躯骤停，手掌握住铁链朝着破空声传来方位猝然甩出。 人臂粗的铁链“轰”的一声粉碎了一颗拦在前方的巨木，余势不减，抽中了一支平平无奇、沿着弧形轨迹疾射而来的金属箭矢。 铁链上附着的狂暴蛮横力量，直接将金属箭矢打爆，化为漫天碎片。 水魇正要抽回铁链，却见那箭矢碎片并没有被重力拖拽落地，反而在稍稍停顿之后，自半空中俯冲向下，朝着自己头颅攒射而来。 角良弓的必定命中属性过于诡异，水魇避之不及，被金属碎片劈头盖脸命中，头上脸上插满了锋锐铁片。 轰！ 所有铁片齐齐爆炸，水魇枯瘦身躯瞬间被炽烈火光所吞没。 与上次见面相比，柳无怠的实力又上涨了不少， 必中弓箭加上大威力爆裂箭矢，以及一些辅助增益手段，足以在初见时秒掉一堆不知其底细的敌人。 不等火光散尽，一个瘦削身形已从森林中蹿出， 万里封刀手持斩龙剑，两撇胡子被雨水浇打淋透，耷拉在嘴唇上方，神形憔悴，眼眸却清亮澄澈，除了水魇之外再无他物。 斩！ 三尺秋水长剑毫无绚烂声光，就这么平平无奇地砍向水魇，自其脖颈处斜斜延伸而下，直至腰腹。 这一剑，竟将水魇身躯劈开大半，红黄色的腥臭脓水不要钱一般涌出，洒在潮湿枯叶堆上，冒出呲呲的腐蚀声。 水魇枯瘦身躯缓慢向后倒去， 万里封刀却拧身朝后，挥剑斩向身后。 三尺霜刃稳稳格挡住了一只浮肿苍白的、少了一截手指的手掌， 万里封刀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泡得浮肿发白的巨型人躯，正居高临下俯瞰着自己。 这是...水魇铁链上绑着的一具穿着破布衣衫的成年男子尸体。 万里封刀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具尸体的腰间并没有系着铁链... 他来不及多想，斩龙剑剑气纵横，直接绞断掉巨型尸体捏住剑刃的手掌，并自下而上，试图剖开这浮尸的腰腹。 然而，剑刃方一触及这浮尸鼓涨的腰腹皮肤，就感到一阵强烈粘滞，像是要把剑身都陷进去一般，根本切割不动。 “嗬——” 浮尸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吐气声，左手手掌与没了手掌的右臂，向中间并拢拍去，想要夹住万里封刀。 飒—— 一支绑着球形物体箭簇的箭矢沿着弧形轨迹，疾射而来， 精准击打在浮尸的后脑勺处，球形箭簇瞬间爆发出强烈电光，将巨型浮尸的后脑勺电成焦炭。 趁着这极短暂间隙，万里封刀抽出长剑，身形暴退，脚尖点地跳跃而起，落在树木枝杈上，俯瞰下方。 那水魇还趴在地上，身躯兀自燃烧火焰，腰间的十八条铁链末端，却不见了死尸踪影。 所有尸体，似乎都消失了， 或者说，被放了出来... 就像那巨人浮尸一样。 万里封刀瞳孔骤然收缩，脊背突兀涌过一阵寒流，身躯本能跃起的一瞬间，他刚才所停留的树木枝杈被直接轰成碎片。 击碎枝杈的，是一个瑟缩成一团的苍白物体。 那是一个皮肤苍白，有着血盆大口、怪异鼓涨腹部与赤色眼眸的死亡婴孩。 婴孩的嘴里还参与着树木碎屑，一击未中，它像是小猴子坠落在地，正好落在一个女性浮尸怀中，回复到宁静可爱的模样。 第四百二十九章 “这都是，什么东西...” 蹲伏在枝杈上的万里封刀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几具浮尸从林中各处走出，围向树木，一双双阴恻恻的浑浊目光，满怀嗜血渴望地凝视着他。 万里封刀本能地感觉不妙，身形骤然跃起的一瞬间，脚下的苍天大树直接被数具浮尸撞断， 只见枝杈噼啪折断，树叶倏倏飘散，凝于叶面之上的晶莹雨水纷纷坠落，好似瀑布一般。 万里封刀顾不得审视下方状况，自长袖中疾射出钩索，钉在远处树干上，拖拽着他向前摆荡。 爆裂箭矢沿着弧形轨迹悄然袭来，奔向万里封刀后心，精准命中一只跃起的瘦削浮尸的后背， 爆炸火光将浮尸吞没，产生的推力推动万里封刀以更快的速度，荡向前方。 但，下方浮尸不止一具。 巨人浮尸怒吼一声，宽厚脚掌踏着地面水洼，整个身躯狠狠撞向树木，将坚韧树干撞断。 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钩索来不及收回、再发射，万里封刀被重力牵引，坠向地面。 地表，十余具浮尸仰面朝天，纷纷张开了血盆大口，就等待着他坠落在地，分而食之。 眼看即将陷入尸首重围，万里封刀急急拧动身形，头下脚上，手中斩龙剑激发剑气，自上而下贯穿了一具浮尸头颅， 而他自己也以此为着力点，身形再度弹起，险险避开数具浮尸的手指攀勾。 砰。 万里封刀半跪在地，平稳着陆，双脚在落叶堆里拖拽出两道绵长轨迹， 他抬起头，眼眸冷冽，看向围向他冲来的十四具浮尸。 这些被水泡得浮肿的尸体，皮肤苍白，体型臃肿，明明手脚腰腹鼓涨得像是随时都可能自动爆开，但偏偏坚韧到不可思议， 没有要害可言，无论是刀剑斩击，还是爆炸火焰，似乎都无法直接将其消灭。 等等，十四具？少了一具？ 极远处，头戴着奇怪形状望远镜的柳无怠，正坐在自行车上，手挽长弓积蓄力量。 陡然间，她周围十米处，莫名升腾起一面半球形的淡蓝色透明屏障，耳边响起急促密集的警铃声。 这是一件柳家花高价钱收购来的精良级道具，能够提前预警来自敌人的恶意，并提前升起防御矩阵，以实体形式，阻绝外界的飞行道具。 虽然视线中还没有出现来袭的敌人，但蓝色屏障的六点钟方向，迅速由蓝转红，昭示了敌人的方位。 柳无怠毫不犹豫地匆匆射出一箭，迅速蹬上自行车，看也不看直接踩踏自行车踏板，向前驶去——以她为中心的半球形屏障，同样开始移动， 远远看去，仿佛顶了一个龟壳。 就像她之前介绍的那样，老凤凰自行车的行进速度非常之快， 在最大功率二分之一的运行模式下，一息时间就加速到了接近八十公里每小时， 要不是柳无怠戴了拥有夜视功能的望远镜面罩，以及一系列增加感知、敏捷属性的增益道具，还真不好在黑漆漆的雨夜里操控行驶。 一具浮尸本来想着悄悄潜行过来，偷袭她的（水魇也清楚战斗起来先得解决威胁更大远程射手）， 结果还没靠近，就看见对方直接顶着个龟壳开始跑路，加速度还快的要命，根本追赶不上。 浮尸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笼罩在老凤凰自行车加速所扬起的落叶之中。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嗖嗖嗖—— 三支箭矢自诡异角度，迅疾电射袭来，精准命中浮尸的双眼眼眶以及心脏，爆裂开来。 浮尸被冲天火光整面轰中，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气力，浑身巨震，不由自主地半跪在地， 更糟的是，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如暴雨一般，裹挟尖锐无比的啸空声，自天际沿曲线攒射而来， 好似传说当中的喀秋莎火箭炮，密集火雨从天而降，带来毁灭与死亡。 这些箭矢，都是柳家聘请专精锻造附魔的玩家，用特殊材料打造制成， 每一支都要花费50到150游戏货币不等，比现实世界的寻常炮弹都要昂贵几分。 每射出一支，都是在用钱砸向对手。 半跪在地的浮尸都来不及挣扎逃避，就被箭矢方阵的毁灭打击命中，碾成一地碎屑，撒落在林间各处。 这样的火箭炮式攻击手段，蓄力长，声势大，速度慢，杀伤半径广，难以精准控制，容易伤到队友， 通常用来终结固定在原地的敌人，而不是用来偷袭击杀。 骑在自行车上的柳无怠默默收回长弓，面色一阵发白——她必须得依靠另一项有增益技能，来给自己手臂充能，才能完成火箭炮式攻击。 增益技能有时间限制，用完之后就会进入长时间的脱力状态， 既然已经发动，那就要趁着还在技能持续时间内，继续攻击。 柳无怠紧绷着脸，正想让自行车慢慢停下、朝远处浮尸群发动攻击，就发现半球形屏障的红色警戒并没有彻底消散， 她附近，还有一个抱有敌意的目标正在接近。 方向是，左边！ 柳无怠长发甩动，纤细手指自腰间箭袋抽出四发爆裂箭矢，稳稳搭在弦上， 望远镜瞄准百米之外奔袭而来的敌人，手指拉满长弓，骤然松开弓弦。 “呵。” 百米外，浑身伤势在雨水浇打之下迅速愈合的水魇，露出了狡诈笑容。 它腰间的十八条铁链，自动漂浮起来，齐齐勾住远处树木，拖拽着水魇弹射而起，在半空中辗转腾挪， 吸引爆裂箭矢在其背后追赶，最终，伴随俯冲向下的水魇一起，轰向了柳无怠周围的淡蓝色屏障。 轰—— 屏障爆炸开来，瞬间崩坏成无数碎片。 烟尘中，水魇慢慢直起身来，浑身可怖伤口被雨水淋湿，飞快愈合。 “找到你了。” 水魇看着摔倒在树干旁边的柳无怠，露出了狰狞笑容，腰间铁链似乎嗅到了生人气息，沿着地面滑动游曳而来，蠢蠢欲动。 他一步步踏来，雨水顺着浑身的褶皱皮肤淋落。 “找到你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水魇头顶响起。 第四百三十章 好人 谁？！ 水魇身躯瞬间僵直，人臂粗的铁链狂啸着升腾而起，袭向空中。 轰！ 一道人影冲天而降，砸弯了所有阻拦在水魇头顶的铁链，一脚将水魇整个身躯踢进了落叶堆中。 李昂单膝压住水魇脊背，后者顿觉背后像是被万吨青石碾压，脊椎都要被折断， 他挥舞着手臂拍打地面试图挣扎， 然而却被李昂左手捏住双手手腕，毫不费力地压在脖颈后方， 由于动作过于蛮横，水魇的双臂齐齐脱臼，以诡异的角度在背后交叉，好似蝴蝶。 此时的李昂解除了身躯一半的限制，清晰深邃的肌肉线条全都隐藏在蜃龙外衣与黑色披风当中， 一身的蛮横怪力全部碾压在了水魇身上，将其彻底压制。 “说！你大晚上穿这么点出门，是不是暴露狂？” 李昂低沉吼着，一拳又一拳，像工地上的打桩机一样，将水魇的脑袋生生砸进了泥泞土壤当中。 那张苍白浮肿的面庞彻底被泥土掩埋，泥浆顺着狭长鼻孔源源不断地涌了进去，光是看着就能令人想到那种窒息的痛苦。 水魇拼命挣扎着，却根本无法抵挡来自李昂的怪力， 后者的每一拳，都融合着狂暴蛮力与波纹能量， 每一击都在削弱水魇的抵抗能力，让他无法从雨水浇灌中恢复伤势与气力。 “咕噜噜咕——” 水魇摇晃着埋在泥浆中的脑袋，散落一地的整整十八条铁链有如毒蛇，蜿蜒爬行一阵，拧成一股，朝李昂背后疾射袭来。 砰！ 铁链拧成的长蛇砸中李昂后背，却只是使他身形稍顿，膝盖仍然牢牢压在水魇脊背上。 水魇急忙拆散铁链，令其分散成十八股，迅捷绕过李昂的腋下、膝盖、手肘，试图将他牢牢困住。 “我打你你还敢反抗？反了你了！” 李昂两眼一瞪，无视铁链缠绕，扯过一条链子，刷拉刷拉地绕过水魇脖颈下方，随后狠狠一勒。 清脆的骨骼断裂声瞬间响起， 水魇的脖子差点被硬生生扯断，缠绕在李昂身上的铁链骤然失去力量来源，掉落一地。 “好你个小子，胆子不小啊。” 李昂拉过铁链，运用他从翻花绳里学到的技巧，迅速将水魇的手脚折到身后、缠在一起，如同过年捆猪一样，捆成一团。 水魇那覆盖着白翳的眼眸中赤红一片，他还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屈辱！ 哪怕是密林之中那几个更加强大的怪异，也不敢这么对待他！ 水魇浑身颤抖，比身躯宽大出好几圈的松垮皮肤莫名裂开，红黑色血液伴着脓水涌了出来。 他的体型本就骨瘦如柴，瘦削纤细， 褪去皮肤之后，就像是一只被拉高的、没了皮肤的猴子一样，灵活敏捷， 整个身躯顺着铁链间的缝隙，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滑”了出来。 “感情还能把皮套脱下来？” 李昂捏着重重铁链里剩下的臃肿发白皮肤，惊道：“你就是奥特曼特技演员？” 水魇并不知道什么是奥特曼，他双手扣着地面，身躯灵活弹起，直立在地，眼神无比怨毒地盯着李昂，沙哑问道：“你不是人，你是什么东西。” 水魇这里说的不是人，倒不是在说李昂刚才的虐待行为没人性， 而是他能嗅到李昂身上那一股和常人截然不同的异类气息。 比起人类，面前这个穿着红色外衣的男子，更像是一种披着人类皮囊的怪物。 “说我不是人？！你竟然敢污蔑我？” 李昂瞪眼怒道：“你我小刀哥每天生活规律，八点拉屎，九点醒，十点起床， 爱做好事，出门必扶老奶奶来回过马路，为帮学生书包减负经常堵在小学门口从学生包里搜钱。 保护环境，看到路边狗屎都会戴着手套将其重新塞回狗狗体内， 热爱工作，作为医生经常能通过抢救保住感冒患者的全尸。 表白的所有女生都说我是个好人， 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指点点？ 信不信我往你伤口上抹满蜂蜜丢进蚂蚁窝里？” 水魇一时间被李昂的气势所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愣了好半天，才沙哑地对李昂说道：“你是这些人的头么？” “我们是一个团队。” 李昂冷漠道：“是一个团结友爱的伐木累。” “...你是想要离开这片森林吧？” 水魇死死盯着李昂，说道：“放过我，我就帮你们带路，离开这片森林。” “呵呵。” 李昂摇了摇头，“你害我的队友陷入昏迷，现在还想谋害我的其他几位伙伴， 你觉得，我可能放过你么？” 水魇沉默片刻，幽幽说道：“...这片森林里有很多邪祟， 很多，很强大的邪祟。 光凭你们自己，是走不出去的。” “邪祟？” 李昂眼前一亮，“那感情好，你知道它们的位置吧？等会儿带我去。” 水魇闻言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小子，是不是不怕死？ 没了皮肤的怪物刚想问“你确定？”，却在即将开口时憋了回去，对方要是一心求死，让他带着往其他邪祟靠近， 那刚好给了水魇逃出生天的机会。 “好。” 水魇点了点头，“距离这里最近的邪祟在那个方向...” “别急。” 李昂摇摇头，捏着铁链甩了几圈，缓缓走向水魇， 这一回，他把对方像粽子一样捆了一圈又一圈，只留下两只脚和脑袋露在外面，看起来惊悚怪异，又有那么几分搞笑。 李昂手里牵着链子的一端，看向从树干下握着弓箭、缓缓站起来的柳无怠，问道：“没事吧？” “没事。” 柳无怠摇了摇头，手上还握着角良弓与爆裂箭矢，“封刀呢？” “应该快解决了。” 李昂随口说道，水魇瞬间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剧痛浸透全身。 剩下的十四具浮尸，以极快的速度逐一消亡，每失去一具尸首，就令水魇如遭雷击，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片刻，遍体鳞伤的万里封刀从远处林中缓缓走来，他身后，漂浮着一具手握染血镰刀的红白铠甲。 第四百三十一章 布局 “没事吧？” 李昂看了眼满身伤痕的万里封刀，随口问道。 “没事。” 小刀哥摇了摇头，捏住持剑的右手，咔嚓一声将脱臼的肩膀装了回去，“稍微有点麻烦...” 刚才在密林之中，他被十余具浮尸围攻，竭力斩杀数具之后等来了援军——披着青娥甲的柴大小姐从天而降，拿着青铜镰刀一阵砍瓜切菜，两者配合将剩余浮尸尽数消灭。 想到这里，万里封刀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那具一言不发的红白铠甲。 好强... 力量，敏捷，反应速度，抗打击强度，自愈能力...每一项都超出万里封刀之前见过的绝大多数玩家， 而这具铠甲仅仅只是李日升的附庸而已。 最初在孤寒寺里遇见的时候，对方还比自己低几级，现在... 万里封刀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抛之脑后，问李昂道：“现在怎么办？” “带他过去，看看邢老哥能不能醒。” 李昂一拉铁链，随着浮尸全部死亡，水魇也遭受到了重创，浑身颤抖，双眼翻白，看起来随时可能毙命的样子。 可惜，如此惨状丝毫不能激发起李昂的同情心， 他拽着铁链不急不缓地向着树洞方向走去，偶尔转过头来喝骂两句，让水魇快点跟上，完全不顾后者已经全身痉挛的事实。 一行人拽着俘虏来到树洞，李昂一手牵着铁链，一手捏住水魇脖颈，让他看了一眼树洞之中昏迷不醒的邢河愁。 李昂漠然问道：“怎么才能让他醒过来。” “...” 水魇站在原地，梗着脖子涕泪横流，沉默不语。 “问你话呢？” 李昂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巴掌，蛮横道：“再看？再看？信不信把你头盖骨薅掉。” 面对残暴威胁，被捆成粽子形状的水魇默默流泪，挪着脚尖，缓缓躬下身躯，凑到邢河愁上方，张开嘴巴吐出一团白色烟雾。 “好大的口气。” 李昂称赞了一句，看着那团白色烟雾缥缈坠入邢河愁鼻孔之中，握着从柴大小姐那里接过来的青铜长镰，卡在水魇脖颈上， 稍有异动，就能直接削去其头颅。 “好了。” 没了皮肤的水魇慢慢直起身来，退出树洞，形容枯槁，极度憔悴。 一直躺在地上的邢河愁忽然发出了沙哑艰涩的吸气声，胸膛起伏，双眼睁开，直勾勾地盯着树洞顶部。 “我这是...怎么了？” 邢河愁有些费力地支撑身体站了起来，捂着额头，看向站在树洞外的几人，“封刀老弟，还有柳小姐，你们怎么在这？” 李昂小声对万里封刀说道：“问他几个只有你们俩知道的问题。” 万里封刀心中了然，这是怕水魇做了什么手脚，便开口问了几个私密问题， 并让邢河愁亮出玩家id，验明正身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将健壮汉子从地上拉了起来，“欢迎回来。” 邢河愁点点头，看向穿得红红艳艳的李昂与青娥甲，“这两位是...” “老熟人了，李日升，和他的...搭档。” 柳无怠直接开口帮忙介绍，她光看李昂那副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又在酝酿什么骚断腿的自我介绍台词，还是节省点时间比较好。 “李兄弟。” 邢河愁眼前一亮，“想不到你也来了。” “这种热闹我怎么能缺席呢。” 李昂打了个哈哈，在现实世界他也通过杀场游戏好友聊天系统和邢河愁有过不少接触，这次进入生南王梦境没打过招呼，想不到最后还是遇见了。 和特事局干员一起组队，总觉得有点不太方便呐... 李昂挥挥手，让柴大小姐拎着水魇到旁边玩去， 感觉自己受到冷落的柴大小姐有些闷闷不乐，撇着嘴，碎碎念着什么“每次商量事情都不带上我”， 自顾自地将铁链粽子甩来甩去，打断附近一颗又一颗树木，顺带让水魇发出阵阵惊恐疼痛叫声。 “总之，” 李昂回过头来，看向邢河愁，“邢老哥，能不能跟我们透露一下，特事局所掌握的生南王情况？” 柳无怠和万里封刀直起了耳朵，他们的安保密级还不足以得到内部信息， 但身为殷市机动特遣队队长之一的邢河愁，无疑是内部人员。 邢河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几位都是特事局所信赖的可靠人士，分享一些信息也无妨。 不管几位听到信息之后，是想离开生南王梦境，还是继续深入下去，我都不会阻拦， 当然，几位要是愿意配合特事局的工作，协助我们完成计划，那就再好不过了。” 计划...听起来，特事局似乎有所布局？ 李昂平静地点点头，柳无怠与万里封刀也用沉默来表示赞同——他们相信邢河愁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撒谎。 “那我就说了。” 邢河愁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低沉道：“生南王的事情，要源于之前，由于蜃龙离开所导致的囚魔窟出逃。” 李昂闻言一愣，“这两件事情有关联？” “嗯。” 邢河愁沉声道：“相信几位也得到了一些消息，那个关押了无数妖魔的囚魔窟产生了一定神智，在作为监狱看守的蜃龙离开之后， 自行向西方移动，现已盘踞在了昆仑山脉附近，暂时蛰伏了下来。” 李昂等人默然， 为了防止囚魔窟爆发异变，官方在第一时间就对昆仑山附近的居民点展开大规模的撤离行动，撤出了当地群众， 并在山脚下，划定了大片的禁飞区域， 卫星地图上，那片地区也变得漆黑一片，没办法进行探测。 国际上对于此事，非常诡异地集体禁声， 玩家论坛流传有一些风言风语，说官方已经在那片区域建立了密级很高的军事基地。 李昂和柳无怠都是蜃龙事件的亲身经历者，知道不少内情， 而万里封刀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消息，面色微变的同时，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似乎被卷进了什么了不得的秘闻。 “论坛上，对于军事基地与禁飞区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邢河愁摊手说道：“我们封锁了囚魔窟所在区域，在其外围建造了研究中心，负责监控、探索、研究囚魔窟的本质。” 第四百三十二章 默许 囚魔窟的情报属于高度机密，其附属研究中心的许多科研项目将会涉及到官方未来的布局，邢河愁也只捡个大概说一说。 “囚魔窟的整体形状，类似于倒立的塔，上宽下窄。越是上层，空间越广阔，所容纳的妖魔越多，实力相对较低微。 最低等的魔物，只比寻常野兽稍强几分，经过锻炼的普通人全副武装也能将其消灭。 但是他们的数量...” 邢河愁沉默了一下，按照前线探索队伍发回来的报告，囚魔窟最顶层似乎并不遵守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难以测量距离， 仅是入口处，就发现了连绵数十座三四千米高的大山， 山体内部都被蛀空，其中栖息的低级妖魔保守估计就有上亿... 更深处的旷野，同样发现了类似结构的高耸山体。 妖魔的数量到底有多少，连最乐观的科研人员都不敢给出答案。 “囚魔窟是被异学会，遗忘荒废了千年的监狱兼实验室。在漫长的时间中，其内部已经形成了一个动态平衡的生态系统。 低级妖魔以囚魔窟内部植物矿物为食，繁衍生息，被更强大的妖魔猎杀捕食，其死亡时逸散出的能量回归到天地之间， 魔物们，可以通过积攒能量，不断变强，甚至可以借助一些隐蔽通道，前往下一层空间。 前几层的魔物很多都是像蚂蚁一样的群居生物，种群之间偶尔会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 越是往下，魔物就越强大，越古老，甚至出现了一些从远古时代幸存下来的高智慧妖魔。” 说到这里，邢河愁忍不住看了李昂一眼， 这位李兄弟，是蜃龙事件的亲身经历者， 他从旱魃那里听到并转述给特事局的内容，被智囊团们逐字逐句地分析研究，一个字都要分析出三个意思，比高考语文赏析还要折磨。 按照智囊团的说法，最好就是请李同志亲自来特事局一趟， 戴上能够将脑电波解析成影像音频的头盔，供他们仔细解读一下，旱魃说那些话时候脸上的细微表情。 事后无论是想要锦旗还是游戏币奖励，都好说，特事局不差钱。 要是旱魃当初多说几句话，说不定这些智囊团还真能诞生出什么“旱学家”.... “总之，前线探索队通过某些方式，成功与一些底层的高智慧妖魔取得了联系。 结合它们所透露的情报，与现代医学会对古代典籍的解析，我们明白了为什么囚魔窟能够保持生态平衡的原因—— 整座监牢，在很早之前就产生了高度智慧，它利用当初异学会的一些设计，在灵气衰竭时期想办法从外界补充物质与能量。” 李昂闻言一愣，补充物质好理解，囚魔窟会隐蔽地侵吞现实世界，补充能量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囚魔窟会偷偷漂没堆放在殷市港口仓库的红牛、士力架、迈动不成？ 似乎是看出了李昂的疑问，邢河愁解释道：“囚魔窟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夹缝之中，按理来说，它以及它内部的妖魔，应该也像异学会修士一样， 因为灵气衰竭而渐趋消亡。 但不知怎的，它竟然学会了将自己的一部分存在，析出现实世界， 像凸透镜一样聚光。” 一直没说话的柳无怠愣了两秒，“等等，你是说...” “没错，囚魔窟早在数百年前，就学会把自己当成太阳能电池板，天天晒太阳来补充能量。” 邢河愁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蛋疼菊紧的表情，“超凡生命在灵气衰竭的环境中无法存活，但囚魔窟不是生命，它更像是一种高度智能的自动机械。 它从现实世界窃取土壤、水分、植物物种，完善内部环境，使内部系统达成动态平衡，养活了肚子里的一大家子。 甚至我们认为，设计了囚魔窟的一部分古代异学会人员，以及负责看守的蜃龙、旱魃也都知道这一点。” 邢河愁面色肃然道：“外界灵气退潮，枯竭期不知要持续多久， 蜃龙与旱魃，或许在暗中与囚魔窟达成了某种协议， 至少也是默许囚魔窟进行自救——只有这样，她们才能扛过有可能会出现的漫长枯竭期。 毕竟按照当初的设计，蜃龙应该在契约完成时，磨灭掉大多数妖魔才对。” 李昂想到了那个身材低矮，有着火红皮肤的神话少女，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如果连唯二的狱卒，都默许监狱本身在暗中发展的话，那么这一切就不足为奇了。” 邢河愁摇头道：“幸好，古代异学会当初留下的禁锢还能起到效果，那些禁制本身就是囚魔窟的一部分，相当于底层代码， 就算是监牢自己也无法修改。 比如，往来于各层之间必须借助隐蔽通道，一次只能通过少量魔物； 越是强大的妖魔受到的限制就越多，没办法自由行动，最为强大的几只魔物到现在还没能恢复意识； 各层之间的魔物数量与质量存在上限，如果能量达到那一层所能容忍的极限，囚魔窟就会自动启动那一层的毁灭程序，碾压到其中的所有妖魔——以此，来在没有狱卒的情况下，逼迫妖魔自相残杀。 正是这些底层代码，为我们抢到了至关重要的喘息时机。” 李昂皱眉道：“魔潮...” “嗯。” 邢河愁点头道，“我们并不信任那些联系上的高等妖魔，不过他们确实知道很多秘闻。 结合各方资料，我们认为，所谓的魔潮很可能是囚魔窟这一自动机械，在摆脱狱卒束缚之后，出于底层代码与自身本质需求，向外界掠夺物质与能量的过程。 为了让自己能够继续发展壮大，囚魔窟极有可能会自上往下，逐层释放出无数妖魔，操控他们掠夺现实世界的一切资源。 这就是所谓的魔潮。 一旦魔潮启动，前几层的亿万魔物还能用常规炮火来消灭，但是那些更深层的、掌握有诡谲超凡力量的魔物，将对现实世界的秩序造成毁灭性质的打击。 这将是字面意义上的灭世灾难。” 第四百三十三章 口袋 现实世界社会秩序，对于超凡力量的抵抗能力，其实是非常非常弱的。 隐形、虚化、变形能力，可以使任何地方的安保力量形同虚设； 一项低级的魅惑技能，就能造成巨大的破坏； 更别说诡谲难测、能在千里之外轻松杀死他人的巫蛊之术，或是呼风唤雨、搬山填海之类更加简单粗暴的能力。 如果亿万头拥有千奇百怪异能的妖魔倾巢而出，恐怕连特事局、全球超自然联盟，都没有办法控制住局势。 邢河愁所描述的景象，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现场的气氛顿时压抑了下来， 万里封刀握住剑柄手指发白， 柳无怠凝眉不语， 李昂搓着手掌陷入沉思，“数以亿计的妖怪啊。要是研发个精灵球，全球七十亿同胞一起玩真人版口袋妖怪，那一定很壮观。 什么蒜头王八，黄皮耗子，想想就带劲。” “...” 邢河愁眼角一抽，囚魔窟内的生态系统极度复杂，妖魔物种不知凡几， 还真就有一些处于食物链底端、比较温顺的魔兽种类，有驯养驯化的潜力——科研部门那边有一系列的课题项目正在缓步进行中。 除了可能被人类利用的低级魔兽之外， 囚魔窟内的前几层，还存在着拥有较高智慧、在险恶环境下建立起了中小型部落的类人形妖魔，也许可以为特事局所用。 这些信息与眼下众人所面临的情况无关，邢河愁也就没有深入讲，回归话题继续说道：“魔潮已经被我们认定为是最高等级的灭世灾难， 虽然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发，但只要囚魔窟存在一天，它就永远是全人类的威胁。 驻守在囚魔窟外围的同僚们，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必要时刻可以采取任何手段，来扼制灾难的发生。” 邢河愁庄重道：“当然，在此之前，我们能做的就是加大对囚魔窟的探索力度，同时想尽一切办法增强自身实力。” 李昂眼睛一眯，“让我猜猜，这个增强实力的办法，不会和眼下的生南王梦境有关吧...” “很不幸，是的。” 邢河愁苦笑道：“当探索队在囚魔窟内进行勘探工作的时候，一头奇形怪状的妖魔找到了他们。 那只魔物，有着马身、象鼻、狮面、犀额、牛尾、虎足。” 柳无怠下意识地说道：“貘。” “没错。貘者，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生于南方山谷中。寝其皮辟瘟，图其形辟邪。生于南国。非铁不食。” 邢河愁念了一段白居易的《貘屏赞》，沉声道：“貘，也称梦貘，食梦貘。来源于上古传说，已无法考证是否与《山海经》有所关联。 唐时有在屏风上描绘貘的习俗，据说可以避免主人做噩梦、着凉发病。 这一习俗传播到日岛，日岛人将‘避免噩梦’解释为貘能吃掉厄运，视其为吉利之物，并新添加了一些二次设定。 那头栖息在囚魔窟中的梦貘，主动找上了探索队伍，声称它出生于汉代，已经被关押了一千多年，想要代表它自己，与特事局进行合作。” “等等，” 李昂忍不住问道：“监牢的设定，是越强大的魔物受到的约束越大吧？一直出生于汉代的梦貘，怎么还能维持住清醒神智，能够自由行动。” “按照那只貘的说法，它虽然出生年代久远，但实力并不强。 梦貘的天生能力就是游离于各个梦境之中，以梦为食。强大的梦貘甚至可以舍弃身体，用梦境来构筑自己的现实。” 邢河愁摊手道：“作为监狱狱卒的蜃龙是靠梦境幻觉来镇压妖魔的，拥有同种能力的梦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由行动。 如此漫长的时间，足够它深入了解囚魔窟的运行机制，偶尔还能借用漏洞，将自己的一部分析出到现实世界，从外界汲取梦境，获取信息。 我们并不信任它，但是它提出的一项计划，非常有意思，那就是利用现实世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常人念力，制造人造的都市传说， 使其成为一个稳定的、能够被循环利用的试炼场地， 源源不断地为现实世界的玩家提供经验、装备、道具。 如果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玩家就不用等待异常事件慢慢形成任务，直接到试炼场地就能锻炼升级，好处可以说是无穷无尽。” 万里封刀下意识地瞪大双眼，“那只梦貘能做到这种程度？” “光凭它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邢河愁摇头道，“事实上，它所说的内容在古代异学会典籍里也有发现，那些修士很早就证实了‘念能影响现实’这一点， 只是出于各种考虑，以及对异学会本身的自信，一直没有推动执行人造传说。” 万里封刀眉头紧皱道，“生南王的梦境，该不会是...” “并不是。” 邢河愁仿佛猜到了小刀哥在想什么，摇头解释道，“古代异学会的顾虑，是众生之念太过繁杂庞大，哪怕用传说故事进行整合，也很可能失去控制。 特事局内部对梦貘所说的内容，展开了数十次研讨会议，始终没有决定出是否要进行小规模实验。 然而，还没等我们讨论出结果，现实世界就流传起了生南王的都市传说。 而那只从被发现起，就与前线探索队待在一起的梦貘，也失去了踪迹。” 李昂踩了踩质感极为真实的地面，沉声问道：“这些，是它造成的吗？” “目前还不能确定。” 邢河愁摇头道：“异学会那边的估算结果，是梦貘自己还不足以脱离囚魔窟束缚，在现实世界搅风搅雨。 况且都市传说势必要有源头， 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将其引导成异常事件，这背后肯定存在推手。” 说到这里，邢河愁语气一沉，低声道：“生南王已经变成了危害程度未知的异常事件，身为特事局的员工，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退缩。 我恳请各位助我一臂之力，找到生南王本体，揪出这背后的推手。” 第四百三十四章 助力 邢河愁沉声问道：“那么，几位意下如何？” 三人面面相觑，万里封刀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老邢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哪里还有临阵脱胎的道理。 不过得先说清楚，如果真的事不可为，我会直接传送离开。” 邢河愁松了口气，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柳无怠轻声说道：“除了我们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特事局干员停留在生南王梦境吧？” “嗯。” 邢河愁说道：“生南王是众生念力制造人造试炼场的第一起案例，关系到官方未来的布局，上头对此高度重视。 除了各地的机动特遣队之外，还有许多Lv20以上的同僚也进入了梦境。 虽然现在还没办法联系上他们，但是只要不断深入，迟早能与他们会合。” 说罢，邢河愁从背包栏里取出一块小巧精致的镀银怀表，“啪”的一声翻开表盖。 漆黑表针在纯白表盘上默默运转，看起来平平无奇。 邢河愁一边调整着怀表指针，一边解释道：“那头梦貘为了获取特事局的信任，在一开始交代了不少可靠信息， 它提到，人造都市传说，是由人类集体无意识整合而成， 其梦境，同样遵循人类梦境的基础运行机制。 可以利用人格分析心理学、精神分析心理学等理论进行分析，破译，乃至像黑客一样找到漏洞捷径。” 万里封刀下意识地说道：“听起来有点像电影《盗梦空间》？” “还真就是《盗梦空间》。” 邢河愁苦笑道：“创立了荣格人格分析心理学理论的瑞士心理学家卡尔·古斯塔夫·荣格，将人格分为意识、个人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三层， 生南王梦境也分为这三层。 第一层，也就是集体无意识。这一层是生南王在整合众生念力过程中自然孕育而成，充满了来自世界各地、广为流传的都市传说具象化、 第二层是个人无意识。人格分析心理学上，将个人无意识定义为曾经被意识而后被压抑的经验。 而在这里，则是生南王正在利用碎片化的都市传说，逐渐拼凑出自身存在的‘孕育之地’。 第三层的意识，则可以理解为是生南王胚胎幼体所在的地方， 只要进入那里，就能够植入一些理念，甚至将生南王培育成忠诚于自己的奴仆...” “靠，真特么是《盗梦空间》啊。” 万里封刀搓着手掌说道：“那看来我得演小李子。 对了，我们要不要弄点陀螺、骰子什么的，确定自己没一直在梦里。” “呃，这倒不用。按照智囊团的分析，生南王现在还只是没有形成个体意识的胚胎，没那么大的能力修改记忆，创造世界。” 邢河愁掂量了一下怀表，“这个东西是科研部门加班加点制造出来的，也不知道原理是什么，总之就是能快速找到通往下一层的捷径，进入到个人无意识一层。” 李昂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挑眉梢说道：“邢老哥你刚才说‘迟早能和其他特事局同僚会和’，想必也是基于这个怀表吧？ 普通玩家没有怀表，只能在这一层里瞎晃悠， 那么个人无意识一层，就只剩下特事局自己的成员了。” 之前在论坛上，知晓了一定内情的特事局和全球超自然联盟，都是各种劝说玩家们不要进入生南王梦境， 就算进入了，也要量力而为，及时退出。 感情他们早就洞悉了游戏规则，就是不告诉玩家群体，没有怀表指引、不知道捷径存在的孤狼玩家永远没办法进入下一层。 唔...这其实也可以理解， 毕竟按照邢河愁的说法，进入第三层之后就能像《盗梦空间》一样，对生南王植入意识。 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够拒绝永久试炼场地的诱惑， 生南王本身的价值，要远远超出十件、二十件完美品质的物品。 李昂在极短时间内就想明白了特事局的小心思， 不过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他对生南王并不感兴趣，转而说道：“那么，现实世界里那些感染了模因的普通人，会不会被拖拽进入梦境里面？” “应该不会。” 邢河愁摇头道：“智囊团普遍认为， 感染了模因的普通人，只是诱使生南王蜕变为异常事件的导火索。一旦梦境形成，就和他们没有了关系。” 再次从邢河愁这里得到肯定答案，李昂心底默默松了口气，暂时不用担心王丛珊会被拉入梦境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护送邢老哥走一遭吧。” 李昂笑道：“我可是新时代下坚持爱国、励志、求真、力行四大理念的有志青年， 为保障国家安全，维护社会治安和谐，推动国家发展，促进社会团结稳定，发展科技创新领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助理人类文明发展， 怎么能在这里驻足不前？ 不能对明天的地球置之不理啊！” 万里封刀下意识地吐槽道：“你是怎么把这么一长串正能量语录背下来的啊？求生欲也太强了点吧？” “你不懂。” 李昂摇头道：“天天和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打交道， 自内而外坚持正能量是最最基本的求生原则。” “还有这样的事情么...” 万里封刀看到李昂坚定不移的样子，迟疑了一下，想着这其中是不是真有什么玄学元素。 “李兄弟肯加入的话就太好了，” 邢河愁开口说道：“按照表盘指引，我们要先朝北走...” “等等，” 李昂举手道：“如果不着急的话，我能不能先处理点私事？” 邢河愁愣道：“什么私事？” 李昂笑了一笑，转身走向林间，来到蹲在地上，正闷闷不乐甩着铁锁链的柴大小姐身旁，搓了搓她的头发，从她手里接过铁链。 铁链那头的水魇被甩来甩去折磨了这么久，现在早已晕头转向，连苦水胆汁都吐不出来了。 冥冥之中，它看见李昂缓步走来，躬身在自己耳畔，沉声问道：“来，把森林里其他邪祟的位置，都告诉我。” 第四百三十五章 雨伞 “下雨了，有人要买伞么？” 身材伛偻的盲眼老妇人在下着暴雨的漆黑森林中艰难步行，伸手摸索前方道路，嘴里念念有声，时不时就会因为雨天路滑，摔倒在地， 身上的破布衣衫沾满了烂泥树叶，几乎看不出原来形状。 “下雨了，有人要买伞？” 盲眼老妇人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淋湿，却仍在用沙哑声音凄苦说着， 那悲惨可怜的模样，就像是那些游离于社会角落、不被大众所关注的孤寡老人，只能靠街头摆摊维持生计， 足以激发任何人的心头恻隐。 轰隆。 雷声乍响，一个打着黑伞、全身笼罩在红色外衣的身影自林中浮现，紧紧站立在伛偻夫人前方。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盲眼老妇人抬起头，用那双浑浊双目怔怔看向前方，“下雨了，有人要买伞么？” 李昂缓缓说道：“游泳健身了解一下？狮瓦芯格健身俱乐部开业大酬宾，器械年卡880元/年，有氧通卡980元/年，温馨家庭卡1280元/年，更有30天超级减肥训练营...” 老妇人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对方一样，自顾自地说道：“下雨了，有人要买伞么？” 李昂：“老姐姐买大罐茶不？一罐就是一泡茶，自己喝是品味，请别人喝是面子。大师作，纯手工，坚持原产地特级原料，坚持传统工艺，我愿称之为经典绝活。” 老妇：“下雨了...” 李昂：“请问女士可以借用你几分钟么？你知道安利么？” 老妇：“下雨...” 李昂：“学姐，学弟向你推荐一款鞋用清洁剂，快速清洁鞋面污渍。要是不感兴趣我这里还有考研资料、考研讲座产品和考证培训班。保证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老妇：“下...” 李昂怒道：“下你个头啊下，没看见我打了伞么？” 他撑着黑伞，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叹息道：“现在的地推，真是越来越不走心了，连精确分析目标群体和划分推广区域的准备环节都不肯做， 还雇佣这种可怜的老奶奶来当推广人员，明明推销雨伞却自己都不打伞， 这样怎么能够让用户放心满意呢？” 李昂一边说着，一边自虚空中抽出了青铜长镰，光滑的镰刀刀刃上，反射着闪耀雷光。 “小伙子你要伞是吧，” 弓着脊背的老妇人站在原地，遍布皱纹的面庞上挤出一丝怪异笑容，“十块钱一把...” 她伸出枯木般的瘦削手臂，缓慢而坚定地自两侧按住了自己的头，慢悠悠地，把头给“拔”了出来。 残留着笑容的老妇头颅，被手掌挤压着，悬在脖颈之上， 下端连着一串苍白的脊椎骨骼，殷红鲜血不断滴落。 刷拉—— 老妇人头颅那凌乱干枯的苍白发丝，迎着暴雨狂风悬浮而起。 头为伞架，骨为伞柄，发为伞布， 老妪撑着“雨伞”，一步一步朝李昂走来，每走一步，粘在衣服上的树叶就倏倏抖落。 那头颅的浑浊双眼大睁着，目眦欲裂， 下颚陡然脱落，好似蛇般大张，声嘶力竭地嘶吼道：“该付钱了！！” “都说了我不买伞啊！！” 李昂吼了一声，手背上的神明印记一闪即逝，身躯微不可察地膨胀了几分， 斜斜斩下的青铜长镰在半空中骤然加速， 裹挟浩浩荡荡波纹能量，朝提头来见的老妇人劈砍而去。 轰！ 老妇人在即将迎面撞上镰刀的最后关头，将头颅雨伞瞬间横置，试图用发丝伞面来阻挡刀刃， 然而当她真正与镰刀接触的那一刻，她才明白那上面附着的力量有多么恐怖。 这一击之下，老妪直接横飞出去，猛地撞击在树干上，身躯出现一道自肩膀至腰腹的巨大创口，源源不断朝外面涌着殷红。 而那把形状骇人的“雨伞”，则被当场斩成了两截， 伞面伞骨一分为二，飞向空中，又在重力拖拽之下坠落， 摔入泥泞落叶堆的两半面庞上，还残留着着惊恐万分的表情。 踏，踏，踏。 李昂撑着伞，不急不缓地向前走去， 随手放出一道【碎物散射】，将地上分为两截、试图用发丝作为触须进行逃离的两半头颅击飞起来， 挥动青铜长镰，横斩一记，将头颅分为四半。 老妪，或者说伪装成老妪模样的都市传说存在，当场死亡， 那倒在树下的无头身躯也同时停止了挣扎。 “下次搞地推，记得先想清楚用户的需求。” 耳边响起系统的经验值与游戏币到货提示音， 李昂叹着气，启动了【牧魂青铜长镰】的牧魂特效，将老妪灵体提取出来，形成一块核桃大小、内有斑驳黑色丝线的不规则白色结晶体。 牧魂青铜长镰的特效，是将所击杀生命的灵体提取为结晶， 对于现实世界的生命而言，这无疑等同于魂飞魄散，极为残忍。 但放在这个由众生念力构筑而成、到处散落着恐怖都市传说的虚构世界，倒是再合适不过。 “这就是灵体结晶么？” 李昂掂量了一下，发现结晶里蕴含着一定量的阴气，便自顾自地问道：“你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吃。” 柴大小姐的头颅从他胸口探了出来，双眼睁得溜圆，纤细手指悄悄伸出，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白色晶体， “感觉像是能吃的样子...” 柴大小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伸手握住结晶体，闭目凝思了一会儿。 只见白色结晶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萎缩，像是融化在阳光下的冰块一样，眨眼间就只剩下了黑色的一小块——似乎那些杂质都被剩了下来，残留在了晶体最后的部分里。 “真的能吃诶！ ???)ノ 好棒！” 柴大小姐眼前一亮，“差不多能够提供大概最大存量十分之一的阴气！” 柴柴作为没半路出家的倒霉丢脸魑魅， 既没有玩家稳定的升级体系，也没有魑魅的力量传承， 只能靠积攒阴气，来积聚力量。 喂她吃灵体结晶，颇有一种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感觉。 “哦？” 李昂点了点头，将只剩黑色一块的结晶塞进兜里，“很不错嘛，这片森林里邪祟很多，够你吃的了。 我们快点，他们还在等着呢。” “嗯嗯。” 吃了一顿阴气的柴大小姐很是雀跃地缩了回去，搓着双手，期待着今天能够吃顿饱饭。 第四百三十六章 比美 李昂回转到树洞旁边，朝着几名同伴点了点头。 “这么快就解决了？” 万里封刀有些惊讶，刚才李昂询问出最近的一个邪祟地点，以“你们先留在这看守水魇，防止那边邪祟闻到气息逃跑”为理由，劝住队友， 自己孤身一人就朝那边行进， 着实是艺高人胆大。 这才几分钟不到的功夫，就回来了。 “那边确实有个邪祟，看着很恐怖，战斗力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不是很麻烦。 而且头脑似乎有点问题，只能遵照都市传说的行动轨迹，不太聪明的样子。” 李昂随口说道：“差不多给我送了150经验值和300游戏币吧， 多来几个，差不多就能等同于一场跨度漫长的剧本任务的收获。” 从柳无怠那里知晓了玩家经验等级达到二十级会引起质变的情报之后，李昂对于经验值获取可是上心了不少， 苍蝇腿再小也是肉，不能错过这来之不易的刷分机会。 “那我们一起行动吧，遇到邪祟齐齐出手。” 邢河愁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他并不想在这片森林里继续拖延下去，只希望能按照怀表指引，快速离开森林，前往下一层通道， 不过看李兄弟对于绞杀邪祟如此热衷的样子，他也不好阻拦。 在下着暴雨的漆黑林间猎杀妖魔...恐怕就只有对方这种，呃，心怀奇志的壮士才能想得出来吧。 “不用，我自己就能解决，毕竟是我的提议，几位看着就好。” 李昂摇了摇头，招呼几人上车， 让万里封刀坐在驾驶座上驾驶车辆，在蠕虫的帮助下，沿着开辟出来的道路行驶。 他自己，则牵着水魇铁链，在林间急速奔袭，引导车辆赶往一个又一个地点。 到了。 “我美么？” 幽暗林间，披头散发、带着口罩的女子侧着身，拦在李昂前方， 她穿着大外套，戴着红色围巾，留着长发，仅从露在口罩之外的眼眸与鼻梁来看，应该是名貌美女子。 值得注意的是，她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术使用的大型剪刀， 剪刀刀口源源不断向下滴落殷红鲜血。 坐在车上的万里封刀瞬间想到了这就是流传于日岛的裂口女传说，下意识地就想把头探出车窗，告诉李昂破解办法—— 按照都市传说当中，当裂口女问你她是否美丽时，要回答“普普通通”， 然后趁裂口女疑惑时逃走。 或者回答“我是田中的朋友”，这样也可以被裂口女放过。 “我美么？” 看见对方默不作声，口罩女子再次发问，手掌无意识地捏着剪刀，使其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唔....” 李昂先是绕着口罩女子转了一圈，上下左右都观察了一下，这才笃定说道：“美。” 光看脸型和身材，对方去当一名模特都绰绰有余， 要是学点卖萌技巧，哪怕戴着口罩估计也能在直播平台成为当红女主播。 口罩女子轻笑一声，缓缓解下口罩，露出了裂开至耳根部位的撕裂状嘴唇，沙哑问道：“这样，我也美丽吗？” 糟了。 坐在车里的几人心中暗道不好，按照都市传说，如果裂口女问到这一步，那么回答者无论回答美不美都不会有好下场。 回答美丽，会被对方用大剪刀剪开嘴唇，像她一样嘴唇开裂； 回答不美，会被愤怒的对方张开嘴巴，当场吃掉。 几名队友下意识地打算拉开车门，下车迎战， 却听李昂轻笑一声，背对着车辆，缓缓拉下头罩，瞪眼看着口罩女子反问道：“我美么？” 在口罩女子的角度看去，拉下头罩的李昂迅速裂开嘴唇，豁口接近双耳下方，露出阴惨惨的一口白牙， 看起来骇然恐怖，宛如邪祟魑魅， 和裂口女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昂的身躯接受过生物母版强化改造，柔韧而强健，配合植入在皮肤肌肉中的细微藤蔓，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自己的身躯轮廓。 做出裂口的形态，简直是再轻松不过。 “我美么？吾与城北徐公比孰美？” 李昂一边询问，一边怪笑着踏步上前， 开裂直至耳根的嘴唇上下翻动，搭配那炯炯有神的大睁双目，简直比眼前的女子还要恐怖数倍。 裂口女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过事情会是这么发展，本能地倒退一步，一手举起大剪刀斜斜对着李昂， 不知道还该不该上去用剪刀杀死对方。 片刻，她终于打定决心，后仰头颅，使得裂开的嘴唇更加开裂，如蛇一般大张， 嘶吼着“你模仿我！”， 向着李昂扑来。 飒—— 青铜镰刀划破空气，将裂口女沿着开裂的嘴唇斩成两端，长镰镰柄末端的凹槽中，缓缓凝聚出一块白色结晶体。 “我可没模仿你哦，这种妆容，可是传说当中的小丑joker。” 轻松斩杀了邪祟的李昂自顾自地说着，收起镰刀，捏起白色晶体，让柴大小姐能够将其吸收殆尽。 他戴上头罩，转过身来，刚才裂开的嘴唇瞬间恢复了原状，朝着几个正准备下车的队友笑着说道，“解决了，我们去下一个地点吧。” 万里封刀还保持着拉开车门的姿势，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却还在回忆，刚才裂口女所说的“你模仿我”是什么意思... ———— “大哥哥，你看见我的爸爸妈妈了吗？” 牵着可爱小狗的小女孩带着哭腔，拦在李昂身前，抹着眼泪喊道：“我的爸爸妈妈好像被狗狗吃掉了，你能不能也被狗狗吃掉，告诉爸爸妈妈我很想他们...” “不准叫我大哥哥！” 李昂愤怒咆哮，一刀斩下，将那头体型飞速膨胀的白色犬类生物切割开来。 ———— “好吃，真好吃啊。” 中年男子抱着一个装满钢铁刀片的塑料袋，不断伸手拿出刀片塞进嘴里，任凭口腔喉咙被刀片切割撕裂，照样还在疯狂咀嚼，“小伙子你要来一点薯片吗？麻辣味的哦。” “抱歉，只有黄瓜味的薯片最好吃。” 李昂一拳挥出，砸中男子腰腹，令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嘴里向外喷着刀片，身躯重重砸在数十米之外的树干上。 第四百三十七章 区域 轰轰轰！ 林间不断传来爆炸巨响，数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接二连三地断裂倾倒，滚落一地。 “放了我，放了我啊啊！！” 一个穿着白色皮质大衣、满脸顶满钉子的男子失足跌倒在地，高声哭喊，伸手拼命抓着落叶藤蔓， 十指指甲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剥离掉落，渗出鲜血， 却丝毫无法阻止自己被人握着脚腕，向后方拖拽而去。 “放了你？那怎么能行，你不是说要把我的皮剥下来，做成大衣么？还说要生饮脑浆，搭配肝肺？” 李昂捏着男子脚腕自顾自地向前走去，随口说道：“我福娃欢欢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没脾气， 来人，喂这位公子吃土！” “是！” 柴大小姐立刻从李昂的胸膛里钻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中，看着那满脸钉子的男子阴恻恻一笑，接过李昂递过来的【瑞土军刀300】，拉开军刀里的铲子， “嘿哟”一声，铲起地上的落叶泥土，扒拉开男子的嘴巴，强行将泥土塞了进去，并用铲子在后者的嘴巴上拍了拍，逼迫男子进行咀嚼。 “吃！给我放开了吃！” 李昂大手一挥，笑道：“说，还威不威胁我了？” 穿着皮质大衣的满脸钉子男子嘴里含着一口黄土，眼里蓄有泪水，疯狂地摇着头。 李昂眼睛一瞪，“你哭什么？我看你分明是心存不满，来，继续喂！” “是！” 柴大小姐欢快地继续铲土，填进男子嘴中， 后者不肯咀嚼，还被她用铲子砸碎了满口牙齿，“哇”的一声吐出混有碎牙、落叶、泥土的血水。 李昂双手插着口袋，像极了传说当中的“有活力社会团体组织”大佬一样，稍微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子，问道：“土好吃么？” “好吃，” 牙齿被全部打碎的男子泪流满面，在柴大小姐的眼神威胁下一口一口地咀嚼泥土，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李昂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地痞恶霸一般威胁道：“刚才我在森林里看你蹲在树下，好像在吃什么东西？是不是灵芝人参之类的宝贝？来，给我交出来。” 男子急忙摇头道：“没有！真没有！我是在....” 李昂一瞪眼，“嗯？” “...” 对方沉默了一下，默默哭着，从皮大衣的内衬口袋里摸索出一块东西，放在颤抖的手掌中，递给李昂看。 那是一块，被嚼烂了的的惨白皮肤，上面还残留着隐约可见的日文纹身。 男子弱弱地掀起皮大衣一角，向李昂解释道：“我已经很多天没吃东西了，只能从皮大衣上扣点材料下来...” “呕，太恶心了你，去死吧！” 镰刀划过，大好头颅飞上天际，尚未落地，就已化为飞灰，飘散不见。 “晦气。” 李昂摇着头，将镰刀刀刃在树皮上磨了磨，顺手从刀柄凹槽里取出苍白结晶，丢给柴大小姐，看也没看残留在地上的皮质大衣，转身朝远处车辆走去。 坐在车上的万里封刀等人看到李昂回来，一时间都有些没法适应， 一个小时的功夫，这位仁兄在林间绞杀了十余个邪祟，与每隔邪祟战斗的平均时间为三分钟，还不如他“审讯”邪祟花的时间长。 话说回来，几人在杀场游戏里也算是遇到过不少玩家， 有宁静淡泊、处变不惊的， 有嗜杀成瘾、暴戾恣睢的， 有病态极端、疯癫失常的， 有懦弱惧战、瞻前顾后的。 但，还真没见过有谁像李兄弟这样，喜欢和邪祟“打成一片”，甚至会去主动寻觅踪迹的碰瓷爱好者。 当初在孤寒寺里就知道你丫不是正常人。 “都解决了。” 李昂拉开车厢后门，跳进车内，和车里几位同伴打了声招呼，“森林里应该没邪祟了，开车吧。” 万里封刀注意到那名被铁链捆住的水魇并没有跟来，想必也是遭了毒手，便默默地转动钥匙，发动引擎，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邢河愁问道：“老邢，哪边？” “先朝左边开。” 邢河愁看了眼怀表，指挥车辆行进， 而李昂则取出蜂巢，召唤散落林间各处的侦察者兵蜂飞回来。 各型号的兵蜂续航能力都很不错，远超寻常的无人侦察机，能在最大速度下不间断飞行数小时之久， 超过时间就得飞回巢穴，进食蜂蜜，补充能量。 李昂未来的计划是继续特化兵蜂的构造，退化掉一些零部件，把多余的身躯质量，全部装载上特化器官。 有些兵种的兵蜂甚至会无法自主进食，补充物质主要靠其他兵种兵蜂进行投喂， 像现代战斗机一样，可以配合空中加油机，在飞行期间补充油料， 以此来扩大巡航半径。 李昂收完了所有兵蜂，躬着身拉下了车厢后门，阻绝外界风雨，坐定之后伸了个懒腰，朝邢河愁问道：“对了邢老哥，这片森林出去之后，得开多久才能到下一个场景啊？” “这个...” 邢河愁犹豫道：“我不是很确定。 按照智囊团的说法，生南王集体无意识这一层里，到处都是都市怪谈， 空间分布并不遵照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得用‘区域’，而不是‘距离’来衡量。” 万里封刀一挑眉梢，“区域？” “嗯。” 邢河愁点头道，“可以把集体无意识这一层，当做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蛋糕，蛋糕上分布着不同类型的都市怪谈， 每个类型都扎堆挤在同一个角落，像是蛋糕的不同区域。 与荒漠公路有关的怪谈，与都市生活有关的怪谈，与山野相间有关的怪谈， 通往下一层的通道应该就在梦境中心，越往中心走，区域与区域之间的差别感就越明显，那里出现的怪谈，威胁也会更大。” 万里封刀咧嘴一笑，“哈，那我倒是希望，下一个区域能是与香车美女有关。” 邢河愁缓缓摇了摇头，“从这片森林里出现裂口女来看，下一个区域， 很有可能是以日岛文化为基础的都市怪谈...”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三角 日式怪谈... 提到这个，众人心中具是一沉。 杀场游戏的玩家们普遍认为， 仅就怪谈，或者说恐怖文艺作品而言， 东亚地区的怪谈恐怖程度，远远超出其他地区。 欧美地区的恐怖文艺作品，无论其主角是吸血鬼、狼人、女巫、食人鱼，还是畸形玩偶、电锯杀人狂， 至少都还是有形体的，能够在物理层面上进行接触， 也就是说，玩家哪怕没有找到规律，也能够进行反杀。 而东亚怪谈，其主角往往是受到了不公正对待，而产生强烈怨念憎恨的灵体， 很多时候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接触， 任凭玩家穿着厚重防弹衣、拿着加特林机关枪，武装到了牙齿，照样随时都有可能被秒杀。 同样是以灵体为主角，中式恐怖文艺作品与日式恐怖文艺作品还有着细微区别。 中式恐怖当中，灵体的世界也是有秩序的，讲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阴司地府，牛头马面。 魑魅魍魉所报复的对象，也大多是做了恶事，或者擅自闯入灵体领地的无知者——做的过火的魑魅甚至会被阴司缉拿归案。 灵体的存在，是一种对生者的告诫与警示， 强调人在做，天在看。 而日式恐怖，则往往是非理性的， 魑魅没有自主意识，只会无差别打击报复一切生者，无法用“爱”或者“原谅”来化解， 其所使用的手段也更加诡异多变，完全不讲道理， 与其说是以灵体为主导，倒不如说是以“非理性的异常现象”为主导。 究其原因，两地恐怖文化的细微差别，可能来源于不同的民俗文化——日岛文化更加关注个体的痛苦与绝望，近现代社会的高压现状进一步放大了这一点。 绝大多数玩家宁愿和异形大战几百回合，也不想去伽椰子的小屋坐一坐。 “...看来抽中了最差的签啊。” 万里封刀沉默了一会儿，感慨道。 邢河愁默然地点了点头，说道：“等会如果遇见了异常状况，还请几位不要犹豫，直接传送离开。” 万里封刀问道：“那你呢？” “如果能保证意识清醒，我还能使出最后的保命手段。” 邢河愁说道：“当然要是真的事不可为，我也只能撤了。” “哈，那就好。” 万里封刀点了点头，刚想再仔细询问， 就听车轮“哐”的一声碾过了石质路面，仔细一看，发现周围林木不知何时变得稀疏、低矮了不少， 天色也从漆黑一片，逐渐亮起，化为漫天晚霞的傍晚景象。 李昂皱起眉头看向窗外，“这是...” 铺着光滑鹅卵石的石子路，积着晶莹露水的草地，供行人休息的路边长凳，花坛，喷泉，雕像，樱花，杜鹃，牡丹，神社建筑，以及写着日文的路边标识牌。 窗外不再是茂密繁盛的原始森林，反而成了一座日式风格的市民公园， “这就算是跨越区域了。” 邢河愁回头望去，还能看见下着滂沱雷雨的幽深密林，两片区域的割裂感极为明显。 他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再往前开一段路吧。” “嗯。” 万里封刀点点头，驾驶车辆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默默行驶， 夹着破碎黄叶的车轮滚动，在地面上留下两道笔直的污泥痕迹。 “怎么看不到人啊。” 李昂蹲在后车厢里，双手扒拉着窗户，向外望去，“难不成这座日岛城市的居民知道我们要来，急忙制作横幅‘热烈欢迎玩家来日岛旅游’么？” “我怎么觉得你在这句话里，似乎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万里封刀斜着眼看向后视镜，吐槽道：“这座城市里面可能只有怪谈没有活人哦，小心说的话被什么东西记录下来，追着你，要你说话算数。” “哈，那可就太好了。” 李昂摊手笑道：“我可是从许多日岛文艺作品里看到过， 遇见不是人类的存在，可以拿起摄像机对准ta，来一次采访， 询问ta今年几岁，来自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职业，以及加入这一行的未来展望， 就能够无伤通过。” “那是哪门子采访啊？明明就是自我介绍好么？！” 万里封刀有气无力地吐槽道，沿着道路拐了个弯。 柳无怠对于两人的谈话无动于衷，扫了眼窗外，轻声说道：“没有听到鸟类、虫子、车辆的引擎声鸣笛声， 或者是其他类型的城市噪音。 这是座空城。” “无人机依旧无法使用。”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邢河愁收齐了无人机的盒子，转头看向李昂道：“李兄弟，你的那些蜜蜂还能用么？” “能。” 李昂拿出另一个蜂巢，将后车厢的车门稍微推开一道缝隙，让适应城市环境的数百只兵蜂沿着缝隙，乌泱泱地飞了出去，超过车辆，攀升至城市上空，向不同方向飞去。 很快，居高临下俯瞰城市的兵蜂们就通过震颤翅膀，散发信息素，传递回了足够多的信息， 这些杂乱信息经过蜂后重新翻译，最终传递给了李昂， 让他够能利用纸笔迅速绘画出城市的粗糙俯瞰图。 “城市面积约为200km2，森林覆盖率很高。市区南北都是低矮山坡，中间为一块被河流贯穿的平原，东部有大面积的古山城、古神社以及寺庙。 我们现在在城市的最南端。 城区的边缘区域漆黑一片，暂时看不见有通往别处的道路。” 李昂将刚刚绘制出来的草图递给同伴传阅，自己则悄悄揉了揉太阳穴。 兵蜂们的智商还是低了一些，只能通过简陋的感知器官，收集零碎信息，再由蜂后进行整合归纳，翻译给李昂。 听懂蜂群的信息，就像是在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里窃听极远处居民楼里传来的微弱钢琴声，并将其以乐谱形式抄录下来一样， 极度艰难，非常的折磨人，每用一次都会消耗相当多的理智值。 邢河愁接过俯瞰图仔细看了一遍，称赞李昂绘画技巧高超， 随后又盯着怀表，让万里封刀先别急着开进市区，而是沿着公园内部道路，前后左右绕圈开了一遍， 通过三角测量法，结合怀表指针，找到了通往生南王下一层梦境的通道位置。 就在城市市中心偏东的某片居民区里。 第四百三十九章 福神 发现通道就位于城市这一点，极大地提升了众人信心， 蜂群在前方开路侦查，护卫车辆沿着大路，向市中心进发。 沿途的市区景象很有日岛风格， 挂有日文广告牌的街边店铺，闪耀着绚烂光彩的霓虹灯，沿河街道种植的樱花树，向上向下角度颇大的居民区道路，狭窄低矮的巷弄等等。 城中空无一人，除了风声之外一片死寂。 好在没有事情就是最好的事情， 众人不敢在城市中乱逛，万里封刀驾驶车辆，缓慢行至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隐藏在闹市边际的居民区，楼房大多为两层或三层的砖瓦木质结构，一家一户的普通居民别墅，看上去都有些年头。 每座小房子的院子都围着砖质围栏，围栏的边沿镶嵌着黑底白字的牌子，牌子上面写着某某人家的字样。 有点像是动漫《哆啦A梦》里的大熊家，不过要更偏僻、寂静、破败一点。 载着四名玩家的车辆在居民区外围转悠了几圈，最终将目标地点缩小为三幢连在一起的居民楼， 由于那三幢居民楼所在的巷弄过于狭窄无法通车，几名玩家干脆把车停在了小巷尽头，步行进入巷弄。 “到了，” 邢河愁握住怀表，抬头看向一座漆着黄漆、盖着红瓦的三层居民楼，深吸了一口气，“通往下一层的通道，应该就在这座房子里。” 站在他旁边的万里封刀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眼前这座日式小别墅差不多可以用“残破凋敝”一词来形容， 围墙边沿的花盆内的花大多枯死，有些掉漆的墙壁表面挂着一堆通往不同房间的老旧电线，二楼左侧房间外还有覆盖着厚重灰尘的空调外机， 看起来平平无奇， 却偏偏能给他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 “福神家...” 柳无怠看着围墙边上挂着的牌子，轻声说道：“住在这座房子的人家姓福神么？” 万里封刀问道：“怎么了？这个姓氏有问题么？” 柳无怠摇了摇头，“古时日岛平民大多有名无姓，直至明治维新时期，明治颁布《平民苗字容许令》，允许包括平民在内的所有日岛人拥有姓氏， 然而民众担心拥有姓氏之后会带来缴税问题，对此事并不热衷，使得明治而后又遍布《苗字比称令》，命令民众必须取姓。 当时日岛民众文化素养落后，取得名字大多就地取材，因此显得千奇百怪， 山脚下居民取名山下，水田边取名田边，渔民取名海老名，文化人取名文部，或者用生活习俗、节日、商号、事件、祥瑞作为姓氏。 福神这一姓氏，是与神社、神道有所关联的姓氏。” “神道？” 万里封刀一挑眉梢，在成为玩家之前，他对日岛神道文化的认识，仅限于什么穿着夸张服饰的漂亮巫女之类， 在成为玩家之后，倒是恶补了不少冷僻知识，知道神道是日岛的传统教派，属于泛灵多神信仰。 此处所指的神祇，并不是真的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 神的日语かみ一词，既能指传统神佛，也能指人的亡灵，草木精魄，乃至流传下恐怖传说的凶神恶煞。 神道视自然界各种动植物为神祇，将日岛视为神灵栖舍之所，万物皆有灵，所到之处皆有神，故有“八百万神明”一说。 “我记得城市东边那里好像有古神社吧？” 万里封刀皱眉说道：“要不要先去那里调查一下？ 或者去这座城市的警局里面，查询一下与福神有关的信息？” “唔...” 邢河愁拿出了之前他从街边便利店里拿来的本市地图（地图上显示这座城市名为‘歌山市’，是歌山县的下辖市，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日岛的县比市要大一些）， 在面前摊开， 又拿出写有《歌山市旅游指南》的中日英小册子对比了一番，开口说道：“城市东边的神社是依姬神社，按照介绍来讲，供奉着本地的保护神，天女依姬。 神社后山的湖泊被称为是原初之地，在本地有着‘死之前来到湖泊就能够转生重来，把后悔的人生重新来过’的传说。 过去几年发生过游客失足跌入湖中差点溺亡的事件，所以暂时不对外开放。” 柳无怠询问道：“神社管理人的名字呢？” “上面没说。” 邢河愁摇了摇头，“不过敢把游客跌入湖里差点溺亡的事情都写在旅游册子上... 日岛人民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啊。” “毕竟那种转世重来的传说，结合真实事件，就是一个不错的营销噱头嘛。” 万里封刀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现实世界的日岛那边，最近可是生产了不少异界转生题材的动漫，都快拍烂了。 只能说文艺作品反应社会现状，被高压社会剥削的年轻人求不到今世解脱，就只能寄希望于异界转世，成为人上人了。” 第四百四十章 脑子 “你们觉得呢？” 邢河愁看向同伴问道：“这里天空中的夕阳和云朵都是在变化的，看样子最多还有四十几分钟天就会黑下来，要去的话最好趁早。” 李昂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分头行动，我去神社那里调查，你们去警局收集信息。” “要分开么？” 邢河愁皱眉道：“不太好吧，恐怖片里分头行动，到最后往往就真‘分头’了。” “邢老哥你就别担心了，他可比你我强多。与其说是恐怖片里的魑魅猎杀他，倒不如说他才是恐怖片里的最终boss。” 万里封刀吊着眼睛吐槽道：“我觉得我们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比较好...”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紫红色绚烂晚霞迅速消逝，周围天幕瞬间低沉阴暗下来，漆黑夜色如一双无形大手，以众人所在的居民区为中心，飞快合拢。 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这片居民区周围的楼房就被夜色所吞没， 李昂也直接失去了和所有在外面飞行的兵蜂之间的联系。 “不好，” 邢河愁变了脸色，急急道：“这么快区域就收缩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被漆黑吞没，就意味着再也逃不出来。 夜色自四面八方收拢而来，吞噬掉了巷弄两侧， 那辆停在巷弄之外的厢型面包车跌入黑暗，悄无声息地隐没不见。 众人唯一的出路，就是眼前那座尚未被黑暗吞没的平平无奇居民住宅。 “你们快传送离开！” 邢河愁低声喝了一句，自己推开住宅的木质围栏，踩踏碎石小径，一脚踹开了大门，冲入屋内。 遇见凶吉未知的特殊状况，自然要请这些被他牵连的玩家队友早点逃命， 而他自己作为特事局的一员，则肩负着俘虏生南王的重任，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言放弃。 他快步冲入屋内，没有看见生人，便大致扫了一眼房屋结构。 这座居民住宅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推开大门后首先进入门厅，门厅左侧为玄关与鞋柜，玄关台阶的下方摆放有几双鞋子，内侧是老人穿的平底鞋，男人穿的靴子，外侧是女人穿的高跟鞋以及小孩所穿的黄色童鞋。 玄关前方是门前过道，过道右侧是客厅与餐厅， 客厅地面铺着地毯，地摊上放置着圆形桌子以及两张长方形沙发，客厅另一端则是一面液晶电视。 餐厅摆放着长条形餐桌，前后左右放置着共六张凳子， 餐厅右侧为半封闭式的厨房， 厨房右侧则是和室（日岛特有房间，地上铺有可以只穿袜子踩踏的灯芯草叠席，没有独立洗手间但设有凹阁，可以放置被褥。和室整体用两扇木质拉门与走道隔开） 和室再右侧，则是间浴室。 房屋虽然外表老旧，但内部的装修设计却很温馨，地面很干净，没有多余的落灰尘埃。 邢河愁站在客厅一眼扫过，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回头看去，却见几名同伴已经追了上来，“你们...” “你们怎么不走？” 万里封刀帮邢河愁问完了这句话，耸了耸肩，握住系在腰间的斩龙剑剑柄说道：“还没遇见魑魅就把队友抛下，这可不太好。” 柳无怠默默点了点头，轻声道：“先看到魑魅再传送离开也不迟。” 李昂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掌，说道：“我就是来看看，如果风头不妙，不用说我也会自动撤的。” “明白。” 邢河愁面色一肃，点点头，心中喟然一叹。 李昂朝玻璃窗外看了一眼，“整座城市除了这座房子之外，似乎都被黑暗吞没了，看来这里确实是这片区域的核心。 对了，怀表上面的指针怎么说？” “指针...” 邢河愁低头望去，却见怀表指针疯狂转动，任凭他怎么拨动按钮也无法停下，“好像失灵了。” “找不到具体位置么？还是说，我们已经在通道内部？” 李昂皱眉问道：“研发怀表的部门有说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么？” “没有。” 邢河愁无奈道，“制作这块怀表的时候异学会出了很大的力，他们所掌握的知识，很多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只知道这东西能够生效，但不清楚具体原理与应对策略。” “这么不靠谱？” 李昂吐槽了一句，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眼下去路被堵，也只能从这间房子里找线索了。 先搞清楚这户人家的身份再说。 一起搜吧。” 屋子内部通有电，刚才客厅、玄关处与门前过道的灯一直亮起没有关闭， 众人为避免分散一起行动，在一楼翻箱倒柜，翻找出了家庭合照、个人相片以及其他一些能够证明住宅主人身份的资料， 如驾驶证，国民健康保险被保险者证，住民票，住民基本台账卡，个人番号卡。 这户姓“福神”的人家共有四代人， 最年长者，为接近八十岁的福神美代子，是家庭的曾祖母，出生在距离歌山市（玩家现在所在城市）不远的乡村歧奉村， 丈夫在早年间去世。 其长子，也就是福神一家的家主，为五十岁的福神平原，是一名临近退休的公司职员。 福神平原的妻子名为福神里绘，出生于临市，两人育有一儿一女。 小儿子名为福神博己，二十五岁，是一名疗养院的护工。 长女名为福神杏子，二十九岁，嫁给了一名医生，后改名为卫门杏子，与丈夫育有一女，也就是家庭中的重孙女，福神紫苑，现年八岁。 值得注意的是，常住在这栋住宅中的人，只有福神美代子、福神平原夫妻与小儿子福神博己四人， 长女一家并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城市的另一端。 以上就是目前玩家所搜集到的，这户人家的家庭成员信息。 “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四世同堂家庭，” 李昂放下摆放在客厅电视机架子上的家庭相片，朝队友说道：“我们上楼去看看吧。” “嗯。” 邢河愁点点头，走在队伍最前方，领着几名队友向通往二楼的台阶走去。 几名玩家还都穿着鞋子，踩踏在木质台阶上的时候，能够清晰听见木板所发出的吱呀声， 邢河愁走在最前方，恍惚间仿佛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正用日语在自己耳边喊着什么， “福神，能听到我说话么？福神？！” 他刚想转过头向队友示警，却骇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身躯的控制权， 只见眼前景象飞速流转，再定睛时，他已然离开了房屋，站在了这座居民住宅的庭院之中， 玩家面板陷入灰白沉寂，取用不了任何装备道具，调动不了属于玩家的超凡力量，他仿佛彻底退化成了一个凡人。 “这是怎么回事？” 邢河愁紧咬牙关，左顾右盼，看见庭院之外依旧被漆黑所笼罩， 低下头去扫视自己，发现此刻自己的体态臃肿，正穿着一件黑色围裙，脚踩雨靴， 双手手背苍老而布满皱纹，根本不是自己的手。 李昂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幽幽传来，“喂？哈喽？邢老哥，能听见我说话么？” 邢河愁倒吸了一口凉气，“李兄弟？你们在哪？” “我们似乎，在你的脑子里....” 第四百四十一章 高达 “脑子里？” “准确地说，我、小刀哥、柳小姐正各自坐在一把椅子上，位于一个看不到边际的黑色空间内部，面朝着两块重合了一半的椭圆形屏幕——那应该是你现在的视线。” 李昂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淡定，没有掺杂焦躁慌张，反而有那么一丝饶有兴致的意味，“有一说一，这就是真人VR视角么？ 啧啧，还真是真实刺激啊。” “这个时候就别说风凉话了吧？” 万里封刀的声音传来，“老邢，你能开启玩家面板，调用物品装备么。” 邢河愁深吸了一口气，“不能。我的玩家面板现在是灰白色，就跟进入了封印力量、替换为普通人的剧本任务里一样。 我现在所使用的身躯，似乎也不是我自己的。” 他伸手触碰了一下脸庞，指尖传来的极为陌生的粗糙皱纹触感，令他不寒而栗。 李昂问道：“你能脱离任务么？” 邢河愁点了点头，“应该可以，我有种感觉。” “我们似乎也行，” 李昂说道：“唔...目前来看似乎还没有遇见特别危险的事情，没有必要急着离开。 总之先得搞清楚你现在所使用的身份再说。 来，在地上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啊？” 邢河愁苦笑道：“没必要吧，这里有镜面来着。” 此刻天幕阴沉，但仍有光亮，他快步走至庭院边缘，躬下身来，用脸朝着黑底白字的房屋户主标识牌， 借着标识牌上的反光，看清楚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中老年男人的满是皱纹面庞，方脸，平头，灰发，约莫五六十岁年纪， 看长相，正是福神家的家主，福神平原。 “这个人...” 邢河愁眉头紧锁，看着那张陌生面庞，“我现在到底是在福神平原的记忆当中，还是在实时操控福神平原的身躯？” “暂时还不清楚， 有可能我们正处在他的记忆之中， 或者是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 李昂的声音说道：“邢老哥你刚才在第一次进入宅邸的时候，直接踹开了房子的正门，踹坏了门锁， 而现在正门却完好无损，且保持关闭状态。” “嗯？” 邢河愁回头望去，确实看见正门完整无损地关着。 李昂继续说道：“刚才我们上楼梯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一眨眼就被传送到了现在的位置。 能够一次性将四名十级以上玩家毫无波动地转移，并将其中一人替换成凡人身躯， 我实在想象不到，得多么强大的灵体才能做到这一点。” 柳无怠轻声说道：“很可能不是拥有个体意志的灵体，我们几人身上，都不缺少专门防御灵体类敌人的装备道具，能够解除幻术，清醒神智。” 万里封刀同意道：“也就是说，我们所陷入的，很有可能是日式怪谈类型的非理性异常事件。 而且这起非理性的异常事件，其神秘性等级得非常非常高才行。” “那还真是...令人头疼啊。” 邢河愁揉了揉额头， 绝大多数玩家以及各方势力的智囊团，都认为非理性的异常事件，是所有“异常”当中最难对付的类型。 它不像是有形有质、可以被物理消灭的敌人，更像是一种固定在原地的天灾，一种难以揣测的规则。 凡人一旦被卷入其中，稍有不慎就会当场殒命，有时候，下场甚至会比死亡更加糟糕... 邢河愁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就听到李昂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嘿哈，嘿哈，嘿哈。” 接着是万里封刀的声音：“喂喂，你在干什么啊？别在老邢的脑子里乱搞啊！” 邢河愁一愣，“嗯？怎么了？” 万里封刀：“小李刚才在做广播体操、五禽戏、健美操、虎鹤双拳还有瑜伽的混合体操...看样子似乎是想作为高达驾驶员，操控一下你的身躯。” 李昂的声音传来，“看来是没有用。我们的角色定位，可能只是观察者，而不能替换进你的身体。 这其实应该也算是件好事儿， 至少我们可以坐在座位上动弹一下，不用始终保持静止姿势，以防止干扰到你。” “...好吧。” 邢河愁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此时的福神平原穿着件普通工装，外面套着黑色围裙， 邢河愁从工装左侧口袋里翻找出了一个钥匙串，上面挂着八把大小形状各异的钥匙，以及一个红色圆环形状的神社祈福挂饰。 脚下雨靴的底部，没有泥土污渍或是血迹， 但是有湿漉漉的水渍，像是刚刚踩踏过水泊一样。 李昂说道：“庭院里没有下过雨的痕迹，唯一的水源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小型景观池塘。 鞋子上的水可能是踩踏过池塘留下的痕迹， 也有可能是从室内浴室走出留下的——不过我们在进入宅邸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地板上有脚印水渍。 对了，邢老哥，雨靴上的水渍有特殊气味么？我这里闻不到。” “没有特殊气味。” “那就不是尿了。” 李昂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手上那串钥匙之中， 套着蓝色钥匙套的那把钥匙的形状，应该是开启房屋正门的。 其左侧的那一把，则对应着住宅围栏小木门的简易锁。 刚才站在小巷里的时候我特意注意过锁的形状，这间宅邸所使用的门锁，是比较简陋老旧的勾形舌型匣锁，并不复杂， 就算没有钥匙，普通人只要卸下猫眼，用狭窄弯曲的金属管，或者金属卷尺顺着猫眼伸进去，轻松一拨就能开启。 连铁丝都用不着， 完全不防盗，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不过有钥匙的话就方便了很多，省的去找卷尺了——看福神平原这身板，估计也玩不了暴力开门。” 我靠你怎么这么了解？你小子不会是惯犯吧？ 邢河愁心中腹诽，却听李昂自顾自说道：“我可不是惯犯哦，真正有职业素养的玩家就是应该精通各种翻墙越户、撬锁开门的技巧啊！就算是C级锁芯也能轻松撬开才对！” 你为什么要用热血少年漫画的主角语气来讲这种完全违反法律法规的事情啊！一点都不光荣好么？ 邢河愁感到一阵蛋疼菊紧，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说道：“有钥匙就好办了。 我先搜一圈庭院，再进屋子里面找一找，怎么样？” “嗯。” 李昂点了点头，说道：“对了，记得别忘了看一眼信箱、花盆下面、洗衣机水槽、墙角松动砖块内部、景观池塘底部以及门口的垫子下方。 那些地方很适合藏匿钥匙、自杀书信或者小刀、匕首、锤子之类的凶器， 许多凶杀案的凶手在冲动犯罪之后，经常会浑浑噩噩地试图藏匿凶器， 藏匿之后又觉得不保险，将凶器转移带走，并在原地留下血迹。 目前我们还没有看到福神平原的亲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好...” 邢河愁点了点头，围绕住宅转了一圈， 透过玻璃只看见屋子客厅还亮着灯，没发现有人影， 而玄关处的鞋子还保持着众人进入时的状态，没有变化。 观察结束后，邢河愁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庭院地面，确定庭院内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这才拿出钥匙，推门而入。 第四百四十二章 玻璃 邢河愁走入屋内，顺手把门带上， 宅邸内部还保持着李昂等人初次进入时的景象，客厅的灯亮着，玄关处摆放有几双鞋子，所有门窗都保持关闭状态。 之前被玩家翻箱倒柜所弄乱的室内摆设全都回归了原位，看不出任何有被翻乱的痕迹， 死一般的寂静缓缓沉淀了下来，房间里似乎只剩下邢河愁靴子踩踏地面的声音。 “奇怪...” 李昂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嗯？”邢河愁问道：“有什么发现么？” “房子里太闷热了。” 李昂回答道：“我们在来时的路上，通过便利店出售的日历挂历，以及电子钟表，确定当时的是令和元年五月十一日，土曜日星期六，下午六点左右。 假设这里是现实世界的映射，那么2019年这个时候的日岛天气应该很闷热才对。 和福神家同一条巷子里的其他人家，要么外面的空调外机在转，要么门窗打开， 只有福神家是门窗紧闭，且空调没动静。 无论我们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进入屋子，都是这个样子。 沿途店铺民宅的开启状态，足以证明此刻的巷弄并不是台风天气，不用紧闭门窗。” 邢河愁仔细感觉了一下，确实觉得室内有些闷， 之前他一脚踹开大门让室内通风还好， 现在大门关上，就觉得室内有些闷热。 “这不是很正常么？” 万里封刀疑惑道：“说不定福神一家都出门办事或者趁着星期六玩去了呢？” “不太可能。” 李昂说道：“注意看玄关处的鞋子摆放。 玄关左侧是个快塞满的三层老旧木质鞋柜，右边是一个竹制的雨伞桶，地面铺着三色地砖，地砖边沿则铺着一圈光滑石子。 贴近玄关的一侧摆放着两排鞋子，大多都是成年男子或者中老年男人女人的鞋子，鞋尖都朝着门外，为日常所常用， 应该是家中曾祖母福神美代子、家长福神平原夫妻与小儿子福神博己等四人，所使用的鞋子。 而远离玄关一侧的，则是一双女士高跟鞋与童鞋， 很有可能是家中长女——已经嫁人的卫门杏子，与重孙女卫门紫苑所穿着的鞋子。” 万里封刀更是疑惑道：“等等，玄关鞋子的摆放和他们家出门出去玩有什么关系？” 柳无怠说道：“所谓玄关，最早为道教禅宗所使用的词语，夫玄关者，至玄至妙之机关也。 这一概念被引申入古代东亚建筑艺术，成为隔断屋内屋外的私密空间。 中式传统建筑用屏风、中门或者椅子作为隔断， 而日岛则将玄关下沉，仿禅宗式台之意，作为隔断。 日式玄关可隔绝潮气、隔离尘土，客人到访时需脱下大衣摘下帽子，整衣之后再进入玄关，且脱鞋时需将鞋尖朝门口，向一侧摆放。 卫门杏子与卫门紫苑的鞋子都摆在左边外侧，由于她们不常住在这座房子里，可以假设卫门杏子是带着女儿来临时拜访父母、奶奶以及弟弟的。 而她的鞋子还在玄关处， 也就是说，她没有离开这间房子。” “呃...” 邢河愁愣了几秒钟，仔细想了想，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卫门杏子经常带着女儿回娘家，每次出入换鞋不方便， 福神平原夫妻特意准备了女儿和孙女的备用鞋子在玄关处呢？” “不太可能。” 李昂说道：“前两排鞋子都是这户宅邸常驻家庭成员所经常使用的鞋子，就算福神平原夫妻想要给女儿孙女准备备用鞋，应该也放在鞋柜里，或者贴近玄关一侧， 这样才不会在平时碍事。” 柳无怠补充道：“而且，福神家的玄关面积较小，没有放置凳子用来供人坐。 也就是说，这一家人平时可能都是坐在玄关上，更换鞋子的。 而那双给八岁小女孩卫门紫苑所穿的童鞋，则放在距离玄关最外侧——以一个小女孩的身长，还不足以让她坐在玄关上直接更换那双鞋子， 那样一定会踩到其他人的鞋。 这更加证明，卫门杏子与女儿只是临时来访，尚未离开。” “...” 邢河愁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吧，这确实很奇怪。女儿来访，却门窗紧闭，不开空调。” “还有更奇怪的地方，” 李昂说道：“邢老哥麻烦你去客厅看一眼那里的窗户。” “好。” 邢河愁也不废话，直接离开玄关走进客厅，开启了封闭着的窗户，“这扇窗有什么问题么？” 李昂说道：“注意看，这是一扇平开窗，窗框为塑钢材质，周围有橡胶条，窗户所使用的玻璃为双层中空夹胶玻璃。” 邢河愁皱眉道：“夹胶玻璃？” 李昂说道：“嗯，注意这一条巷弄里的其他民宅，所使用的都是建造时统一安装的单层玻璃推拉窗， 只有福神家，使用的是双层中空夹胶玻璃、塑钢材质的平开窗。 窗户的隔音效果取决于整窗的密封性， 平开窗由于有橡胶贴条，隔音性比推拉窗好， 塑钢材质由于四角都用热熔黏合在一起，所以要比拼凑起来的铝合金要好。 而双层中空夹胶玻璃，是两层玻璃用胶黏在一起， 外表上看，和普通的单面玻璃相差无几，但隔音隔热效果强上很多。 也就是说，福神家所使用的窗户，是自己定制的特制隔音窗。 在这么一个偏僻冷清的小巷子里，用专门的隔音窗难道不奇怪么？ 毕竟左右邻居家房子的庭院里都晒着居家服装，看起来不像是喜欢玩摇滚、在平时会制造出噪音的流浪音乐家。” “...” 邢河愁深吸了一口气，“李兄弟，你这些知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别告诉我你还是个装修爱好者。” “哈哈，略懂，略懂而已。” 李昂哈哈一笑， 只有躲在他体内的柴大小姐知道他为什么懂装修——李昂在很早之前就背着房东太太私自对房间进行了一系列的隔音改装，外表上看不出来，但隔音效果强到爆表， 就算在屋里唱ktv都不会被邻居投诉扰民。 天知道，李昂要这么强的隔音效果干什么.... 第四百四十三章 日记 一番探索下来，疑点没有消除多少，反而大大增加了。 填充了四名玩家的五十岁平凡男子，大热天保持门窗紧闭的房屋，神秘的特制隔音窗户，以及莫名消失掉的一家人... 所有的疑点聚集在一起，让邢河愁觉得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李昂的声音传来，“考虑到我们第二次进入宅邸时，房屋一层景象没有发生太多变化， 地面并未积灰，鞋子位置保持原状。 暂时可以假设，第一次与第二次进入的时间相隔不是很远。 或者，第一次与第二次进入的，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邢河愁一挑眉梢，“梦？幻觉？回忆？还是单纯的、无法用逻辑去揣测推断的异常事件？” 李昂回答道：“都有可能，目前的信息还是太少了。继续探索吧，争取找到一些足够有用的信息。” “好。” 邢河愁点了点头，站在客厅里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走向了通往二楼的台阶， 站在台阶口，和同伴说起了之前听到的不知名男子声音。 “那个声音在你耳边用日语说完‘福神，能听到我说话么？福神？！’这句话，然后就发生了异变， 你操控了福神平原的身躯，而我们则进入了你的脑子... 靠，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李昂思索了一下，说道：“在走上台阶的时候，我很清晰地记得自己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万里封刀应和道，“我也没有。” 柳无怠道：“我也一样。” 邢河愁吐出一口浊气，“就我一个人听见了么...那到底是谁的声音？” “福神平原自己？神明？妖怪？外星人？” 李昂随意说道：“如无必要，勿增实体。目前现有的信息，还不足以做出有效可靠的推断，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 想的太多并没有什么用处。” “嗯。” 邢河愁点头，抬头看了眼木质楼梯。 幸好福神家的住宅面积比较大，楼梯宽敞许多， 不像电影《咒怨》里那种逼仄狭窄、感觉随时会有“人”爬下来的小楼梯。 顺带一提，当初邢河愁刚成为玩家、被组织要求观看各地区各类型文艺作品、恶补知识的时候， 专门听过特事局智囊团对《咒怨》系列与《午夜凶铃》系列电影的分析讲座。 当时，宽敞大会堂的后排坐满了玩家， 前方的讲台上，则是一群秃了头上了年纪的专家学者——他们正襟危坐，拿着红外线教棒，每隔几秒就停下正在播放电影的投影仪， 用红外线教棒指着屏幕， 从美学、心理学、社会学、符号学、民俗学以及电影学等方面，分析这部电影所表达出的信息， 告诉学员们， 面对灵异事件，该怎么做才能将生还概率最大化。 而下方的学员，则拿着纸笔飞快记着笔记，就像他们还在青葱的学生时代一样... 嗯， 现在特事局里还会经常举行智囊团队对于文艺作品的分析探讨讲座， 讲座主题包括且不限于电影、电视剧、小说、电子游戏、动漫... 紧跟时代潮流，追随当下热点。 特事局内部还有此类网络课程可供下载， 什么《火影○者中的哲学社会科学发展报告与国际问题研究》， 《战锤4○K里的多边主义与地缘政治》， 《怪物○人中，怪物的生态位格局》， 《我们请来了几十位海内外恐怖电影导演编剧，和他们聊了聊创作过程中的灵感来源》， 《galgame游戏文化的起源、形成及发展与面对恋爱主题剧本任务时玩家应作出的行动策略》， 不一而足。 有官方背景就是给力， 智囊团入场之后，各界大佬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就批量生产出了成千上万篇不同学科、方向、角度的专业性论文。 将绝大多数文艺作品扒得连袜子都没剩下，刨了个一干二净。 最夸张的是由于有官方背景，特事局甚至能直接请到那些文艺作品的创作者，让他们自己来讲一讲创作时候的构思，以及创作过程中废弃掉的点子—— 如果玩家真进入了文艺作品剧本世界，这些信息可能就是传说当中的“编码后门”、“作者通道”。 当然，特事局内部除了极少数人外，并没有多少玩家看完哪怕十分之一的论文， 毕竟玩家在现实世界的时间，基本上是被无休止的技能训练、体能锻炼、战斗演练所填满， 而且很多玩家在晋升之前又都是普通人，再来一遍高考恐怕都能要了性命，更别说重新学习专业性更高的知识... 想到这里，邢河愁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现实世界对于非理性异常事件的了解并不是很深入，没有办法给他提供足够靠谱的理论支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希望李日升与柳无怠这两位才思敏捷的队友能够给予指引。 踏。 邢河愁的雨靴轻轻落在了木质台阶上，他的左手扶着护栏，右手握着一把合金钢三德刀（从福神家厨房拿的，是日岛向西式主厨刀学习仿制的全能刀具，刀身较厚，可以拿来切菜剔骨。当然也能拿来捅人自卫） 眼下邢河愁失去了身为玩家的超凡能力，也只能选用常见的刀具，来进行自卫。 一脚踩下，并未触发什么爆炸、陷坑机关， 邢河愁耳边，也没再次听到那个男声。 “一切正常。” 他松了口气，迈腿继续向上走， 手中三德刀保持紧握，一有不对，随时都能朝敌人刺出。 短短两截楼梯，邢河愁走得很慢很慢，直至踏上二楼地板才稍微放下悬在心头的重石，“上来了。” “很好。” 李昂的声音里同样透着一股轻松，“唔...之前搜查一楼的时候，角落里那一间和室似乎不是用来给人睡的，平时用来招待。 二楼这一层，才是福神一家人的起居房间， 总之，挨个搜过去吧。” 邢河愁点点头，握着餐刀推开了一扇扇和室门扉。 福神美代子的房间，福神平原夫妇的房间，福神博己的房间，空出来给女儿女婿准备的和室 福神平原的书房，浴室。 二层的六个房间搜索完毕，邢河愁又拉出梯子，上到阁楼，翻箱倒柜查找一番， 却完全没有找到这个家里除了福神平原自己之外的家庭成员，包括李昂所推测的卫门杏子与卫门紫苑。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绕了一圈的邢河愁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福神平原夫妇所在的房间，坐在席子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他现在所使用的还是福神平原的五十岁身躯，一趟搜索下来，着实有些体力空乏。 “手头上唯一的线索，就只有这本从书房上锁抽屉里找到的，福神平原本人的日记了。” 邢河愁将一本颇为老旧的牛皮笔记本放在身前，伸手拉住笔记本的锁绳，轻声道：“希望这本日记里能告诉我们答案吧。” 第四百四十四章 翻阅 翻开牛皮封面，可以发现日记本内部的纸张已经泛黄，扉页处写着福神平原的名字，字迹歪歪斜斜，有股笨拙感。 日记里的文字自然都是日文，最早一篇记载于42年前，也就是福神平原九岁的时候。 “，晴。叔叔从国外回来了，为我们带来了礼物，给我的是英文、拉丁文字典，和古希腊神话、古巴比伦神话、古埃及神话的书籍，还有几本他自己撰写的日岛神话研究。 啊，好烦啊， 虽然叔叔是个很有名气的民俗学学者，经常出现在电视节目上，我也很崇拜他，但是学习什么的还是太讨厌了... 更气人的是叔叔还让我保持写日记的习惯，每天学英语和拉丁语，写读书感想和今日心得。看在他说暑假要带我们去国外的份上，还是勉强写一写吧。” “，看漫画书，吃大福。” “，看漫画书，吃赤福饼。” “，看漫画书。”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天天玩耍的话考试会挂掉的，明天一定要好好学习。” “，看漫画书。” 邢河愁翻着日记本，额头上仿佛挂上了黑线， 福神平原日记的前十几页都是这样的内容，每一页就只有寥寥几字，偶尔还会出现非常幼稚的涂鸦漫画。 “，春假已经开始了，我们回到了乡下老家。村庄里面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庆典。见到了以前的朋友。” “，花了一天时间做好了春假的作业。” “，去山上玩，检查了一下之前建造的秘密基地。那里果然很隐蔽，一直没有别人发现，可以继续动工啦！建造一个只有我、秀赖还有结月知道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终于建设好咯！我们挖深了山上原本就有的凹坑，地底铺上报纸，用树桩作为支撑，在上面覆盖上没人要的薄木板和落叶，从外面完全看不出，嘿嘿。 我们在基地里面玩了一下午，差点没能在天黑之前回家，被妈妈训了一顿。” “，为了庆典叔叔也回到了村子里，他检查了一下功课，表扬了我。我跟他说了秘密基地的事情，本来希望他能夸奖一下我的动手能力，没想到他非常非常生气，脸色难看得可怕。可能是怕木板或者木桩砸下来弄伤我们吧。” “，暑假结束，回到学校” “，回乡下到大伯家看望了一下秀赖。沿途悄悄去祭拜了一下叔叔。” “，大伯家打电话过来说秀赖的病又严重了，可能要送到疗养院里接受治疗，爸爸妈妈都很担心他。我没有告诉爸爸妈妈，我最近有时候会感到头痛，我怕我会和叔叔一样...” 邢河愁看着日记本上的内容，眉头紧锁，说道：“奇怪，三月份的时候日记里还记着东西，怎么一下子就蹦到了九月份？” “可能是小孩子贪玩懒惰吧。” 万里封刀说道：“毕竟那个时候福神平原才九岁，挺正常的。 哦，对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叔叔死了。 注意到了么？ 十月二日的时候，日记写着他去大伯家看望了一下秀赖（秀赖应该是他的表哥或者表弟，患有某种疾病），沿途悄悄去祭拜了一下叔叔。 这么说来，他叔叔应该死亡于三月至九月份之间。” 柳无怠说道：“根据‘我最近有时候会感到头痛，我怕我会和叔叔一样’这句话，可以猜测福神平原叔叔的死因与头痛有关， 有可能患上了某种家族遗传背景的精神疾病， 也有可能是与异常事件有关——他叔叔是个知名的民俗学者，说不定就被卷入了什么异常事件当中。” 李昂说道：“唔...日记上说福神平原叔叔经常给他带学习资料，并督促他好好学习。 但是福神平原最终选择的专业，是东京都一所大学的机械电子专业，毕业后在歌山市一家中型电器公司工作，现担任课长一职， 也就是动画《蜡笔小新》里面蜡笔小新爸爸野原广志所在的职位，算是日岛公司的中阶干部。 他的书房里并没有英文、拉丁文、欧洲神话之类的相关书籍，只有文学、传记、哲学、法律、社会科学方面的书， 不排除有因为叔叔死亡而放弃了民俗学研究的可能性...” 话音未落，邢河愁清晰地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那声音似乎挡在了什么东西后面，模糊不清， 间或还有敲击门板的声音传来。 邢河愁的脊背瞬间绷紧，此刻他所在的位置，是福神平原夫妇平时所睡的和室， 他背后，应该是和室里面的凹阁，用来存放被褥（也就是哆啦A梦平时睡觉的小隔间）。 刚才邢河愁早就搜了一遍凹阁，发现凹阁的两层隔间边缘，都挂着蓝色的绣花防尘遮挡布，凹阁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 那么，现在发出声音的，是什么东西。 邢河愁像是脖子生锈一般，慢慢转过头去， 只听那哭声与敲击门板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似乎在呼唤着他，让他走过去开启凹阁的大门。 邢河愁瞬间想到了电影《咒怨》里面的画面——伽椰子被丈夫打断四肢杀死之后，就是被藏进房间的小隔间里面... 寒意浸透全身，邢河愁想要起身跑开，身躯却怎么也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着隔间走去。 “快！快把日记本翻一遍！” 李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邢河愁手掌颤抖着，将日记拿到身前，快速翻越， 另一只手，却搭上了隔间的门扉。 第四百四十五章 勒痕 隔间门扉打开，防尘遮挡布无风自起， 邢河愁那骤然放大的瞳孔里，清晰反映出这样一幅画面—— 四具躯体像积木一般整齐垒放在隔间上层，从下至上分别是福神平原的妻子、儿子、母亲、女儿， 所有尸体双目都是睁开状态，浑浊无神、布着血斑的突出目光齐齐朝着隔间外侧方向，面庞青紫肿胀，皮肤有渗血斑点。 那没由来的哭声在隔间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就已经停止， 然而邢河愁却觉得遍体寒意愈发强烈， 他想要咆哮大叫提醒队友脱离任务，身躯却不受任何控制，大脑也突兀地迟缓下来， 所有念头尚未上浮，就被浑浑噩噩的沉睡欲望所冲垮。 随着双眼缓缓闭上，邢河愁再一次感觉到自己被一股蛮力肆意拖拽，整个人像是飞上了高空当中， 耳边又一次响起了那个日语男声的呼唤，“福神！能听到我说话么！” 浑浑噩噩的麻木感迅速流逝， 再睁眼时，邢河愁愕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木椅上，处在一个空旷环境之中，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木椅正对着的方向，有两片半重合在一起的巨型椭圆形屏幕。 “哟~” 略显轻佻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邢河愁转过头去，就看见李昂同样坐在一张木椅上，慵懒地朝自己挥了挥手，柳无怠就坐在他旁边不远处，再边上还有一张空余的椅子。 再往后的话，可以看见一座由木质椅子碎片堆积而成的庞大山峰，在屏幕照射出来的光芒当中隐隐约约露出一脚。 邢河愁迟疑道：“这是哪？封刀呢？” “看屏幕，这里应该是福神平原的脑海。” 李昂平静说道：“现在操控福神平原身躯的，应该是小刀哥。” 邢河愁转头看向屏幕，屏幕上的画面是一片夜晚下的绿色田野，远处有着郁郁葱葱的小山，山脚下似乎有一片居民住宅，看起来像是村庄的样子。 周围空间里响起了万里封刀的声音，“呃...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换你来当高达了。” 李昂朝着屏幕说道：“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状态么？看看还是不是福神平原。” “呃...好。” 万里封刀低头看去，发现这具身体矮了很多，大概就是八到九岁的小孩子身躯，穿着衬衫中裤， 正站在田野[]中间，脚下鞋子已被泥泞所污染。 借着照射到田野水渠里的月光，万里封刀看见此时自己的面庞，似乎能看出是福神平原的轮廓。 “这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万里封刀迟疑道：“我们在他的回忆里面？” “有可能是回忆，也有可能是你在真的操纵过去的福神平原。” 李昂说道：“从水渠里捡块锋利一点的石头出来，在手腕背上切个能留下长久伤疤的小口子吧。” “伤害自己？” 万里封刀想了想，立刻明白了李昂的意思， 从之前的现象来看，众人似乎被卷入了福神家的异常死亡事件，这样的传送可能还要进行多次。 如果现在就在小时候的福神平原身上留下伤口， 那么下次要是能传送到未来，就可以通过是否存在伤疤， 来检验自己等人是在“观看回忆”， 还是“真实操纵过去的福神平原”。 万里封刀也不废话，从水渠里翻找出一块石头，就这清水擦洗一番后， 用其锋利的一段，在手腕背面切开了一个长约两厘米的小口子， 随后从白色衬衫上撕扯下一块布条，在伤口上缠了两圈。 万里封刀检查了一下包扎好的伤口，问道：“好了，接下来怎么做？” “唔...从田野里的水稻生长状况来看，时间应该是五月中旬至六月中旬左右。” 李昂缓缓说道：“如果现在福神平原还是九岁，那么现在我们正好就在日记的空白期。 这起异常事件，是要我们进行调查、找寻福神一家死亡的真相么...” 柳无怠说道：“福神平原的儿子、女儿、妻子、母亲，四名死者的脖颈上都有较浅的环形凹痕，以及指甲抓伤的痕迹 眼球突出，面庞青紫肿胀，皮肤有出血点，瞳孔中有斑片状出血点， 应该是死于勒死，且为他人谋杀。” “环形凹痕？” 万里封刀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记起了那副画面，疑惑道：“为什么不是集体自缢而死？” “因为痕迹很特殊。” 李昂解释道：“勒死和缢死都会在颈部留下索沟， 一些没脑子的犯罪分子会先勒死受害者后，将现场伪装成受害者自缢而死， 但两种死法留下的痕迹截然不同。 缢沟的特点是脖颈中间痕迹较深，两侧痕迹较浅，痕迹斜行，会‘提空’现象。 而勒沟的特点，则是水平、均匀、环绕、闭锁，通常不会有提空现象。 而且被勒死者，其脖颈深处组织会出现被勒损伤，在挣扎搏斗过程中出现勒沟部肌肉出血及骨折，这都是缢死过程中很难出现的。 也就是说，犯罪分子极难混淆两种死法。” 李昂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那副画面，继续说道：“在勒死中， 勒绳柔软，则勒沟较浅而不明显； 勒绳细且硬，则勒沟较深，成较窄的深褐色皮革样化； 福神一家四人的水平勒沟环绕颈部，痕迹较浅且不明显，无中断，呈不整齐条形淡痕， 应该是被宽布条勒死——宽布条会在收紧过程中发皱，因此产生不规则淡痕。 这里的勒死，大概率是他人谋杀，而不是集体自勒。 自勒死亡案件中，死者通常会仰面朝天躺下，在脖颈前方或脖颈侧方，将颈部勒索打结，最后用双手拉住勒绳，或用金属棍棒、螺丝刀之类的东西伸进勒索进行辅助。 但是那样的话，脖颈前方会出现绳结痕迹。 而福神家四人的脖子上都没有绳结痕迹，反而有指甲抓伤伤口，也就是说，不是死于自勒。” “....” 万里封刀哑口无言，几次经历下来，他倒是对李昂娴熟掌握刑侦技巧见怪不怪——这货学会什么都不奇怪。 他仔细想了想，又问道：“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用重物，比如砖石之类的物品悬挂在勒绳上， 自己仰面朝天，躺在床或者桌子之类的支撑物体上，把头伸到桌子外，悬空进行自勒呢？ 这样的话，同样会没有绳结痕迹，且会出现指甲抓痕。” 李昂笑道：“悬空自勒的话，脖颈后方的痕迹就会比较浅，因为重物下坠的重量会主要集中在脖颈前方。 而福神一家四人脖颈的痕迹则很平均，时有中断。 综上所述，这四名死者只能是勒死，且为他人勒死。” 邢河愁皱眉道：“凶手会是福神平原么？” “不好说，但大概率是。” 李昂摊了摊手，淡漠说道：“注意到尸体的摆放顺序没有？最下面的是福神平原的妻子福神里绘，网上是儿子福神博已，母亲福神美代子，女儿卫门杏子。 假设是歹徒趁着福神平原不在，冲进家中，悄咪咪实施暗杀，那么首要目标应该是作为成年男子、具有一定抵抗能力的福神博已才对， 而不应该是五十岁的福神里绘。 而如果是福神平原自己动手，那么逻辑就很简单了， 他先在卧室里面杀死了妻子，完成藏尸之后，到儿子房间勒死了儿子， 随后前往母亲卧室，勒死老眼昏花的福神美代子。 垒放好尸体之后，再打电话给女儿，让女儿带着孙女登门拜访，最后再勒死女儿。 特制的隔音窗户与紧闭的大门，都是为了防止家人挣扎时候发出喊叫，吸引邻居注意——这样的话，那么就是一起蓄谋已久的自灭家门惨案。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 还有很多疑点没有得到解释...” 李昂眉头紧锁，突然间语气骤变，朝着万里封刀大喊道：“快跑！你后面有东西过来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试胆 “什么？！” 万里封刀脑海中刚升起错愕惊讶的情绪，身躯便已经遵循本能，迈开腿来，朝前方狂奔。 后方的低矮稻田之中，传来了“呜呜呜哇啊啊啊啊！”的非人般凄厉喊叫声，此外还有一阵由远及近的“倏倏”拨开稻苗声， 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朝着自己急速追赶而来。 万里封刀完全不敢回头望去，他竭尽所能地奔跑着， 当超凡能力如潮水般退去之后，那种在超自然存在面前无能为力、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恐惧感， 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快跑！快跑！ 背后的凄厉惨叫声越来越近， 万里封刀埋头狂奔了一阵，完全不敢回头看一眼情况如何，生怕触发什么“只要看到就会瞬间死亡”的即死机制。 呼吸变的急促起来，只穿着衬衫的上半身被冷风吹刮，寒意刺骨。 此时的小山村似乎刚下过雨，田间很是泥泞，每踩一步，都感觉鞋子要被泥浆牢牢吸附住一样， 不能再在田野里奔跑，对体力消耗太大了。 万里封刀面庞一绷，脚掌踩踏着田垄与水沟边上的水泥墩子，身形轻巧跃起，跳到了路面上。 这条水泥路较为狭窄，只能让两辆车并排通行，路边两侧没有安装防护栏，左侧每隔一段距离就立着一盏吸引着蚊虫萦绕的昏暗路灯。 就是极为寻常的乡间土路，但好歹，在这上面跑要省力得多。 啪嗒！ 身后路面上，响起了湿拖把砸在地上的声音，那东西又追了上来。 要不是眼下情况不对，万里封刀还真想气急败坏地转过头大骂，“我****！你是**吗？为什么追我？” 当然，也就只是想想。 他迈步狂奔，脚下这条道路呈环形，在远处的小桥那里分叉，左侧通往村庄，右侧则贴着群山，蜿蜒蛇形，隐没在夜色之中。 通往村庄的左侧道路，被一排绵长树木所遮挡，透过树荫，隐隐能看见那里有火光亮起。 虽然看不到后面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但是在异常事件里面的求生窍诀，万里封刀还是懂的，一定要向着人多的方向跑。 呼哧，呼哧。 福神平原现在的身躯终究只是小孩子，在这冷清夜里狂奔对体力的消耗实在是太大， 好在万里封刀懂一些呼吸法，总算在体力不支之前，跑到了小桥处。 桥上的路灯似乎是坏掉了，桥中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万里封刀站在漆黑之中，听见桥梁左前方的道路传来一阵人声喧哗，夹杂着喑哑诡异的鼓乐声。 接着，他就看见了鼓乐的来源。 那是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走在最前方的是四名穿着白色神官制服、戴着面具、手持御币的男子。 四名神官并排行走，口念祷词，白色的制服不断鼓动，生长出一条条触须，搭落在地，形如妖魔。 其后方，则是一支歌队， 歌队成员具穿和服，手持松木火炬，唱着诡谲难懂的古老歌谣， 他们的脸并不是人脸，而是一张张呆板僵硬、如同能剧（日岛传统戏剧）演员所使用的面具。 瞳孔金色的泥眼， 血盆大口的蛇 面庞扭曲、头上长角的般若， 面容稚嫩的大童子， 瘦削愤懑的俊宽， 赤红邪笑的猩猩， 每个成员的身躯，都像他们的能剧面容一样，发生着变化， 或渐趋矮小， 或变为高大、体表长毛，近似妖魔， 歌队缓慢移动，其中间被众人所拱卫的，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木质祭坛， 祭坛四角处挂着铜制铃铛、匕首、刀剑等坠饰，被风吹拂，叮当作响。 祭坛上方的红色华盖下，静静放置着...一个保持着端正跪坐姿势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穿着名为“白无垢”的传统服饰，打褂、褂下、腰带、布袜、怀剑、花边、棉帽均为纯白，右手持折扇，轻轻搭在摊开的左手上。 姿势端庄典雅，恬静神圣， 唯一的不美之处，就是她的棉帽下方，没有头颅.... 万里封刀怔怔地站在原地，眼前手持松木火炬的歌队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一样，继续沿着道路前行， 透露出一股庄严神圣，却又邪祟诡魅的气息。 而他身后，那一直在哭泣惨叫的声音，骤然中断。 万里封刀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发现那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像是用年糕做成的柔软瘦长人形物体，竖形面庞上有一些黑色线条，在眼睛与嘴巴的位置上。 那东西没有再继续追赶万里封刀，而是站在原地，低声抽泣着，浑身上下都在扭动颤抖。 接着，它慢慢把头往后仰去，直到抵达柔软脖颈都无法承受的扭曲角度， 啪。 年糕人的头，断掉了。 “这特么....” 万里封刀倒吸了一口凉气，前方有百魑夜行、供奉无头少女的歌队， 后方有莫名其妙把自己头弄断掉的年糕人， 他已经完全弄不清楚状况... 好在，也不需要他弄懂。 “福神！福神！该死，他晕过去了！加大药量，快！” 陌生的日语男声在耳畔传来， 那种源于灵魂的拖拽感再次来袭， 万里封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飞出福神平原身躯，下一秒，他就回归到了那片黑色的空间当中，端坐在木质椅子上。 万里封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邢河愁以及一脸淡定的李昂，懵比道：“我...又回来了？” “嗯。” 李昂点点头，双眼死死盯着前方漆黑一片的大屏幕，喊道：“柳小姐，能听到我说话么？” 屏幕慢慢亮起光芒，像是睁开了双眼，空间里回荡起柳无怠极为微弱的声音，“能。” 此时此刻，柳无怠正盘腿坐在一个密闭室内，房间中间的地板上摆放着一个竖立着的蜡烛，正散发着昏暗光芒。 借着光，能看见有两女一男三道穿着休闲服装的身影，和自己一样，盘腿而坐，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仔细窥探，能发现他们的脸上都没有眼睛鼻子，嘴巴上面的部位一片模糊，看不真切。 “...那么，我宣布，试胆大会现在开始咯。” 面对着柳无怠坐着的马尾辫女生双手合十，开口说道：“希望怪谈社的各位能踊跃发言，说出尽可能恐怖的怪谈故事，不要给这个夏天留下遗憾哦~” “明明留下遗憾的是团长你才对吧。” 坐在柳无怠左侧的男生有气无力地说道：“试胆大会明明就应该去阴森神社、墓地、废墟之类的地方探索啊。 一男一女拿着手电筒在阴森恐怖的废弃医院中摸索前进， 男生强装大胆，安慰女生， 女生因为水滴滴落的声音，而抓住男生的手臂， 从而擦出青春爱情的火花， 这才是纳凉祭的精髓！ 躲在合宿房间里轮流讲怪谈故事也太没意思了！” “啰嗦！” 被称为团长的娇小马尾辫女生，以不符合体型的大嗓门斥责道：“难道你不知道夏天的草丛里面有很多蚊虫吗？ 出去逛一圈，会长很多红疹子的！ 好了，看你们这么不情愿，第一个就由我来开头吧。” 女生清了清嗓子，端正了一下坐姿，用一种阴恻恻的语气幽幽说道：“我这一则怪谈的名字，叫做《哒，哒》。”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大会 左侧的男生下意识地吐槽道：“好莫名其妙的名字啊，是在发摩尔斯密电码吗？” “闭嘴！” 团长狠狠地捏了捏拳头，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曾经有个非常倒霉的上班族先生， 因为公司竞争压力大，天天加班，没有加班费，还要受到领导上司的妒忌打压，言语嘲讽， 公司业务的合作方也经常提出很多反复无常的不合理要求，给他平白无故增加工作量。 搞得他精疲力竭，无法承受，就想着轻生了事。” 男生吐槽道：“还真是现实到可怕的怪谈故事！” 少女无视了他，继续说道：“他登上了站台，本来打算跳向迎面而来的列车轻生，却不幸地偏差了一点， 他的下半身被列车撞断，上半身则掉在了轨道上，受尽了极度的痛苦与折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走向死亡。 也许是执念过于强烈的缘故，经常有人在列车站里，看到只剩半截身子的男子在轨道上以极快的速度爬行，边爬还边发出Teke-Teke的声音——这是他的衣服纽扣碰到轨道的声响。 如果在车站里听到Teke-Teke的声音，一定记得不要回头，拔腿就跑，越快越好， 否则就会被他追上，斩成两截，用你的下半身来为他修补...” 此时一道电光在窗外闪过，沉闷雷声在天空炸响， 刚刚讲述完怪谈故事的少女陡然一惊，“呀”地尖利叫了一下，身躯后仰差点摔倒在地，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故作平静地咳嗽了两下，大大咧咧地说道：“什么嘛，原来是雷声啊...” “想不到被称为‘掌中老虎’的团长大人，竟然也会被雷声吓到呢。” 男生幽幽说道，眼看团长作势要打，急忙高举双手投降，“好了好了，下面轮到我说怪谈了。” “哼！” 团长缓缓收起手，慢悠悠地坐了下去。 男生酝酿了一下气氛，开口说道：“故事的主人公，是我朋友的朋友。姑且称他为A君吧。某天A君带着女友出门玩，意外来到了某个很偏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原因争吵了起来，两人不欢而散。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A君感觉有些后悔，遂原路返回，看见女孩正蹲在原地哭泣， A君非常心疼，连忙道歉哄好女友，手牵手向着女孩的家走去。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A君看见路边有人在向他们招手， A君吓得面色惨白，拉着女友的手就往前面狂奔，快要跑到女友家门口才慢慢停下。 此时女友问他怎么了，A君便回答，魑的动作是和人类相反的，刚才那个站在路边的人，是在用手背向他们挥手。 说着说着，A君停顿了下来， 他看见女友慢慢地抬起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掌，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的‘女友’， 是在用向后掰到手腕处的手背，和他牵在一起， 走了一路...” 男生用阴恻恻的语气讲完了怪谈，抻着脖子等待着听众的反应。 “什，什么，一点也不恐怖。明明就是好逊的渣男。” 团长吐着舌头，发出“booo”的倒喝彩声，颤抖的身子却不知何时，抱住了坐在柳无怠右侧的厚刘海女生。 “哼。” 男生很不屑地咧了咧嘴，身子后仰，用双手撑住地面，“下一个是谁了？” “我来讲吧。” 坐在柳无怠右侧、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厚刘海女生，发出了清丽娇柔的声音，“这件事情...是几个月之前发生的吧。 那时候我因为心情不好，每天放学之后都会稍微绕一点远路，骑车从河边经过，再回到家里。 某天放学后我像以前一样骑车前往河边， 意外地在看见路边的河岸下方长椅上，有一对母女在争执吵闹。 母亲差不多四十多岁，穿着红色的裙子， 女儿和我们看起来差不多大，穿着其他学校的制服。 我有点担心，就故意放慢了一点，从她们头顶经过， 发现她们吵得很凶，那个母亲还拽着女儿的头发大吼大叫，把她的脑袋往石头椅子上狠狠地砸。 这个时候我刚好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正在慢慢骑车过来的警员，就急匆匆跑过去，跟他说了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他看着我手指的方向，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把头探出了路边，看向河岸。 之前我亲眼看到有女人的地方，空空荡荡一片，只剩下一张长椅。 警员先生松了口气，说那个地方昨天晚上刚刚发生过命案， 一个女孩因为与母亲争吵， 一头撞死在了河畔的石质长椅上，自尽身亡， 她的母亲抱着尸体在岸边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我觉得有些奇怪， 突然，那个警员先生的双脚就被一双手握住，整个人都被拖下河岸斜坡去了， 好一阵才有凄惨叫声传来。 然后，我看见之前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中年女人，沿着斜坡慢慢爬了上来， 她双眼一片漆黑，表情狰狞地跟我说道：‘你也看见了吧，不是我做的哦， 是花子自己把头往椅子上撞的哦，就像这样，咚，咚，咚！’” 在少女说到结尾三个字的时候，房间里也响起了“咚咚咚！”的敲击声， 清晰，沉重。 阴风袭来，烛火瞬间熄灭， 团长已经被吓得哇哇大叫，那个故作镇定的男生也双手颤抖， 直到厚刘海女生平静地抽出她藏在身后的手掌，拿出火柴点燃烛火，示意刚才的敲击声以及吹熄蜡烛，都是自己干的。 “呼...什么嘛，就这？” 团长用尴尬的笑声掩盖自己短暂的失态，咽了咽口水，平复心情之后，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无怠，“那个，平原君，到你了哦。” 终于到了么。 柳无怠在心中轻轻一叹，刚才李昂等人在她的脑海里交流情报， 经过这会儿的倾听，她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等人所经历的，应该是福神平原的个人回忆，而不是过去时间线上的福神平原本人—— 她的左手手腕背部，并没有之前万里封刀留下的伤痕。 而她的手掌里，攥着一张写有字迹的纸，似乎是福神平原为了今晚试胆大会，提前准备的怪谈稿子。 第四百四十八章 秀赖 柳无怠看了眼三名同伴，说道：“在我开口说之前，我能问一下，现在的时间么？年，月，日。” “诶？” 团长闻言一愣，一旁的男生看了看手表，懒散地说道：“日哦，时间是晚上八点半，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 柳无怠摇了摇头，这应该是福神平原16岁的时候， 距离万里封刀所经历的那段回忆，过去了差不多七年左右。 垒放在隔间里的四具勒死尸体，田野里的年糕人身影，护送着无头女孩的妖怪歌队，以及眼前三个没有面孔的同学... 福神平原此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我开始咯。” 柳无怠拿起了福神平原放在手心的稿纸，就着蜡烛光芒，念道：“我很害怕箱子，打开的箱子还可以，如果是关着的话，就怕得不行。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 某天我和同岁的表弟秀赖在晚上进到外婆家的仓库探险， 仓库里面有很多东西，古老的铠甲，破旧的农具，磨损的刀具以及竹篓板凳之类的。 我们探索了一阵就觉得空气里的尘埃太多，呼吸起来很不舒服，就想着从仓库里离开。 在翻找出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摆放在五斗柜上的方形盒子。 那个盒子边长大约半米，使用木头制成的，表面有美丽的莳绘工艺作为装饰，和肮脏凌乱的仓库非常不搭。 我和秀赖像是被盒子吸引了一样，把它拿下来放在地上，握住盒子顶端的盖子将其掀开。 却发现里面有一个小一号的同款箱子。 再打开后，还是一个更小一号的箱子。 这不是俄罗斯套娃么？ 我和秀赖这么想着，一次将所有箱子打开，中间发现所有箱子外面的底部似乎都有写着什么字迹。 【皮肤】、【指甲】、【头发】、【四肢】、【肾脏】... 仔细一看，所有箱子的外侧底部都写着身体的一部分， 我瞬间感觉到一股很不舒服的寒意，但事到如今，不打开所有箱子实在是心痒难耐。 终于到了最后的箱子，那个盒子边长只有五厘米左右，上方体贴地标注着‘终’的字样， 其底部则写着【心】。 打开箱子后，里面有一张折在一起的纸片， 我和秀赖心底抱着扫兴的情绪，将纸片摊开，上面写着【以上种种，近期会前去领收】的字样，后面则写着妹妹的名字。 很快，妹妹结月失踪了，大人都说她在山里面神隐了，我却知道，她已经是被什么东西带走了，而且，她的头不见了。 因为那些箱子，唯独没有出现，【头】的字样...” 没有头... 柳无怠的脑子里瞬间想到了之前，那个被歌队拱卫的、身穿白无垢的无头女孩，以及头颅莫名折断掉的年糕人。 另外三名同伴听完这则怪谈，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身子都在扭来扭去， 比起怪谈本身的诡异离奇程度， 柳无怠朗诵纸张文字时，那股冰冷淡漠、对外界事物漠不关心的态度，更令他们感到浑身难受。 然而， 福神平原的纸张上，故事还在继续， “下面，我要讲述另一个怪谈故事。” 柳无怠就着文字念道：“以前小时候回乡下玩，我和表兄弟秀赖经常会在田野里跑来跑去， 某天晚上，我们突然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氛围。 ‘奇怪，怎么突然吹起这么温暖的风来了。’ 他这么说着，看向远处田野里，由于距离遥远，只能看见有个类似稻草人的东西在田野另一端。 那东西是白色的，固定在原地，随着风不断扭来扭去， 秀赖就说那可能是哪户人家摆放在外面的新型稻草人，能够随着风晃动。 说着说着，周围的风突然停了下来，但是远处那个白色的‘稻草人’却还在扭动。 没有了风，稻草人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动弹的，而且扭动的幅度太大了，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到的程度。 好奇心驱使之下，秀赖决定拿出望远镜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由于望远镜是他的，我只好在旁边等着他先看完，在把望远镜给我看。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秀赖的变化， 他的脸色开始发白，浑身开始冒冷汗而且不停发抖，手里的望远镜也摔到了地上。 我急忙把望远镜捡了起来，正要看的时候，就被突然冲出来的爸爸阻止了。 ‘不要看，千万不可以看那个东西！’ 爸爸这么说着，焦急地问我有没有看到，得到否定答案之后松了口气，带着我和秀赖回到家里。 我开始觉得奇怪，本来活泼好动的秀赖，在回家路上一言不发，脸上惊恐绝望的表情没有好转。 到家之后，秀赖开始一边疯狂笑着一边怪异扭动，就像那个在田野里看到的东西一样， 这么近的距离，他散发出的恐惧感甚至要比当时还强烈， 奶奶出现了叹了口气，说，‘秀赖还是看到了，对吧？’ 于是，奶奶就和大伯说了，秀赖的状况，普通医院是治不好的，就留在乡下让老人家来照顾吧，因为秀赖回去，也没办法变成正常的孩子了。 在此之后，每当想起秀赖，我就会感觉很难过，后来偶尔听到一种叫做【稻草人神】的说法， 传说古时也有精神病患者产生，当时治病的大夫对于精神疾病束手无策，村民只能将病患捆绑在田野里的稻草人上， 由于被绑住的人急于挣脱，会用尽全身力气扭来扭去， 最终还是无法避免被村民丢在田里，自生自灭的结局。 大概，秀赖看到的，就是传说中的【稻草人神】吧。” 怪谈终于结束，柳无怠看向三名同伴，却发现另外三人突然全身僵直不动，放置在房间地板中间的烛火，也像是凝固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冥冥中的预感涌上心头，柳无怠听到耳边传来“他醒了！医生！他醒了！”的呼喊声，意识被拖拽而起，又一次回到了那片漆黑的空间当中。 这一次，负责操控福神平原身躯睁开双眼的，是李昂。 第四百四十九章 绞刑 “嗬...” 李昂缓缓睁开双眼，看见的是一间狭窄封闭房间。 房间的四面墙壁上都贴着亚麻色的长条状纤维吸音板，彼此拼接在一起，最大程度降低室内外噪音传播。 其中一面墙壁上，嵌着一块横置长方形的单面不透光玻璃。 天花板的中间放置着一盏外挂式的方形LED灯，角落里则安装有一个闪烁着红点的监控摄像头。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厚重的木质长桌，李昂坐在长桌后方的椅子上，正对着墙壁上的单面不透光玻璃，眼睛刚好被桌上台灯的光芒所笼罩。 长桌的另一端，坐着两个身影， 一个是穿着日岛警员制服的中年男子，一脸肃穆，不苟言笑，身前摆放着一堆厚厚文件，看胸章还是个警部， 另一个则是半秃了的老年男子，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手拿纸笔，一副慈眉善目的医生模样。 他的左手边，还放置着一个手持便携式的黑色录音机， 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盖子，能看见录音机正在持续运转。 “平原君？福神君？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医生眉头皱起，呼唤着名字。 李昂摇了摇头，让自己从眩晕感之中回过神来，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穿着一件黄色的犯人服装， 手脚都被人用手铐，拷在了金属椅子上。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桌子对面的两人平静问道:“我这是在哪？” 警部与医生对视了一眼，由后者开口说道：“你现在在歌山县警查本部的审讯室内。” 李昂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左顾右盼，“具体到年月日的时间是？” 医生眉头一皱，但还是看了看手表，回答道：“令和元年五月十二日，星期天日曜日，下午三点。” “哦？” 李昂一挑眉梢，之前玩家等人在第一次进入歌山市的时候，时间是五月十一日的下午六点左右，也就是说已经过去了快一天。 医生用钢笔在纸上点了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能回忆起，你的名字么？” “名字只是一个用于称呼个体生命的代号， 它既不能保证个人按照名字中的寓意发展出人生轨迹， 又不能准确清晰地描述一个人的品性，道德，思维方式。 其本身毫无意义。” 李昂将身子后仰在座椅靠背上，饶有兴致地说道：“不过我的回答，对你而言似乎很重要，对么？” 医生面色微变，“你不是福神平原。” “这个说法可不够严谨哦，医生。” 李昂笑着说道：“人格与人的生物遗传因素有关，是过去生活经历的反映， 是能力、气质、性格、需要、理想、价值观等方面的整合， 是具有动力一致性和连续性的自我。 我拥有福神平原的一部分回忆，并且此时此刻正作为指挥者，在操纵他的身躯， 所以，我是福神平原，但又不是福神平原。” 医生目光灼灼地问道：“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嗯...” 李昂想了想，说道：“既然这里是日岛，那就得取个日岛名字咯， 让我想想，松岛菜菜子？ 不行，这名字太女性了， 那就鲁花花生油，旺仔小小酥，或者米奇妙妙屋，开心消消乐...” 李昂的取名水平着实不怎么样，最后还是让对方称自己为“梅川酷紫”，简称“川桑”。 “那么，川桑，” 医生将双臂搭在桌子上，认真问道：“你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李昂摊了摊手，“考虑到我现在的状况，我，或者说曾经的福神平原，应该是犯事儿被捕了吧。” “犯事？” 坐在医生旁边，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中年警部终于冷笑着开口道：“你涉嫌谋杀了包括自己妻子、儿子、女儿、母亲在内的四名家庭成员。 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你觉得，凭借装疯卖傻就可以逃得掉绞刑的命运么？” 李昂心中了然， 果然在福神平原卧室隔间里看到的一幕，是确实发生过的， 其四名家庭成员，都被勒死之后藏匿在隔间当中。 心中是这么想的，李昂嘴上却大笑道：“绞刑？哈哈哈，警部，别唬我了，我又不是那种没有经验、一时冲动犯下罪行的菜鸟罪犯。 判绞刑哪有那么容易， 就算真判了，我也有无数种可以拖延死刑、在监狱里安然养老的方法。” “你！” 中年警部愤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拳头捏得吱呀作响，腰间的皮质枪套从衣服下摆露了出来。 然而，李昂怡然自若地指了指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示意对方放下举在半空当中的拳头。 作为一项历史悠久的刑罚，死刑曾经被全世界绝大多数地区所采用， 随着时代发展，部分国家因为“永久剥夺生命”、“一旦错判无法挽回”等争议，废除了死刑制度，欧盟还将“废死”作为成员国准入原则之一， 而日岛作为一个发达国家，很罕见地保留了死刑制度，而且与其他地区的注射死刑、枪决等处决方式不同，日岛的死刑处决有且只有绞刑一种。 当然，在日岛被判处死刑的人数很少，真正被执行的人数更少， 由于日岛刑罚中有“再审制度”，只要罪犯不希望被执行死刑，就能用各种理由提出申诉或者赦免的请求，从而拖延执行死刑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日岛哪怕犯下罄竹难书、灭绝人性的骇人听闻罪行，犯罪分子依然有很大概率，可以安稳地老死在狱中。 近年来日岛对于废死与否也存在争议， 考虑到日岛民调显示平民对死刑支持率稳定在八成以上，而坚决支持废死的往往是日岛精英阶层... 这其中的深邃意味实在是耐人寻味。 “你不能对我怎么样，警部大人。” 李昂微笑着说道：“不如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合作。” 中年警部紧咬牙关，死死盯着李昂，目光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但最终还是慢慢坐了下去，冷笑道：“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么？ 别弄错了， 福神平原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录下口供笔录， 就算不被判处绞刑，也逃不了终身监禁的下场。” “如果真是那样，” 李昂抬了抬手臂，示意自己正被手铐脚铐牢牢束缚，慵懒地靠在了椅子靠背上，“那么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做无用功？ 警方完全没有理由在一个已经认罪的犯人身上继续浪费资源，大费周章。” “不是为你。” 中年警部身体前倾，目光如鹰一般盯着李昂，“是为了被福神平原所绑架藏匿的，卫门紫苑。” 第四百五十章 拯救 卫门紫苑，卫门杏子之女，也是福神平原夫妇的外孙女。 之前在福神平原的回忆当中，并没有发现卫门紫苑的踪影，但是她的鞋子，却好好地摆放在玄关处。 “川桑，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眼下发生的事情吧。” 医生缓缓说道：“福神平原，患有严重的DissociativeIdentityDisorder解离性身份疾患， 也就是俗称的多重人格障碍。 而你，是他所分裂出的一个人格。” “嗯。” 李昂并没有多么惊讶，之前玩家们在福神平原家的时候，就在二楼浴室洗手池上方的储物柜内，发现了许多并排在一起的家庭常用药。 如浅田怡（祛痰）， TOFUMETTL-A（创伤药）， 金冠（镇痛缓解瘙痒）， 太田胃散（治疗胃动力不足）， 救心（心悸气喘）， 奥田脑神经药M（治疗耳鸣、头晕头疼及颈椎病，也能缓解精神紧张、烦躁不安）， 还有布洛芬（镇痛抗炎）， 氟西汀（治疗老年抑郁症、强迫症、贪食症与惊恐症，抗焦虑） 阿普唑仑（治疗焦虑症、抑郁症、失眠、惊恐症） 这其中，氟西汀与阿普唑仑都能治疗广泛性焦虑，两种药不能同时合用，而从瓶内药量来看，应该是氟西汀用的更多。 由于这两种药的治疗范围相当广泛，缓解人格分裂症状只是其中一种，李昂一开始也没朝这方面细想， 直到传送进福神平原的脑海，看见一张张供玩家端坐的椅子，以及那堆积如山的木椅碎片，他才隐隐察觉到玩家们所扮演的角色。 “川桑，” 医生看到李昂从容淡定的表情，问道：“你似乎对于自己只是一个被分裂出的人格，并不感到惊讶或者失落？ 李昂平静地扫了医生一眼，目光在他手里拿着的文件上转了转，随意说道：“就像我说的那样，人是具有动力一致性和连续性的自我。 只要这一刻我真实存在，我在自由独立地思考，那么我就是我，不是他人的附庸。 你手头上的东西，应该是福神平原的心理医生，给你的治疗记录吧？ 上面应该描述了福神平原分裂出来的具体的多重人格。” “没错。” 医生点了点头，“光从我们这短短几分钟的对话来看， 自称为川桑的你，表现出了轻蔑权威，狂妄自大，极度自信，自满自恋，缺乏羞愧感与同情心等特质， 并不属于之前被记录人格中的任何一个。” “我是福神平原经受拷问与自我折磨之后，为了缓解压力，新分裂出的人格。” 李昂从善如流地说道：“福神平原干的坏事，你们逮捕我川桑干什么？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能不能把我给放了？” “哼！满嘴谎言！” 中年警部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看向医生道：“医生，你确定这个方法能够管用么？我们等不起啊！” “警部先生，请您稍安勿躁，” 医生无奈地说道：“这位川桑已经是目前我们所唤醒人格当中， 神智最为清醒，逻辑最为清晰的一个了。 尽管他是新近分裂出来的人格，但我相信凭借双方合作，一定能从福神平原的脑海里找到卫门紫苑的下落。” 说罢，医生转过身来，看向李昂，认真说道：“川桑，你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你的右手手臂上，有数个新产生的针孔。 由于情况紧急，我们在你身上试验了一种新型疗法， 通过注射药剂结合催眠的方式，唤醒福神平原体内的人格。 如果你不肯合作的话，我们就只能再次尝试，重新唤醒人格， 只是这一次，醒来的就不一定是你了。” “喂喂，你们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威胁嫌疑犯，要杀人灭口啊！” 李昂吐槽道：“好吧，分裂出来的人格没有人权，就算真杀了也没处说理。 我合作，合作总行了吧。” 医生松了口气，“太好了，你知道昨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虽然警方已经从现场侦查到了足够的信息，但我更想从你这里得到具体的描述。” 昨天下午，也就是福神一家四人死亡的时间。 “福神美代子、福神博已、福神里绘、卫门杏子四人，确实是福神平原所杀的没错。 室内没有第三者，没有挟持、逼迫。” 李昂想了想，说道：“星期六的下午时分，福神平原一家都待在二楼睡着午觉， 中途福神平原下到一楼，关上所有门窗，随后返回到二楼卧室，来到妻子身边将其勒死，藏尸在隔间内。 随后他进到儿子卧室，关上门，在背后袭击了福神博已，将其勒死， 再进到母亲福神美代子房间，勒死其母， 完成藏尸之后，他下到一楼，用一楼座机给女儿打去电话，让女儿带着外孙女登门拜访，最后趁其不备，将女儿勒死。 至于凶器...” 李昂停顿了一下，说道：“应该是福神平原自己的领带。” 之前在搜索卧室的时候，李昂就注意到了在两个挂有平整领带的衣架中间，挂着一条皱巴巴的黑色领带， 其材质、形状，完美符合四名受害者脖颈上的残留勒痕。 医生闻言不禁有些激动，“那么，失踪的卫门紫苑呢？” 李昂眼睛一眯，看向一言不发的警部，“我得先知道警方的调查结果，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警部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在医生点头示意后，生硬道：“根据尸检结果，福神平原在下午四点左右动手杀死了福神美代子、福神博已、福神里绘三人， 四点十分打电话给卫门杏子，以福神里绘想念外孙女为理由，让卫门杏子带着女儿登门拜访。 四点四十分等到卫门杏子与卫门紫苑进门，动手杀死卫门杏子。 六点零三分，福神平原的两户邻居从神社参拜归来， 由于邻居家的太太和福神里绘约好了要一起喝茶，看见福神家门窗紧闭，窗帘拉上，打电话没人接，敲门无响应， 担心出了什么状况，便向刚好路过的巡查求助。 六点二十四分，巡查进入宅邸，发现了藏匿于二楼和室隔间的四具尸首，向本部报告。 七点整，已经展开全面搜捕的歌山县警方，在歌山市北部的高速公路收费站附近， 找到了神情恍惚、正坐在自己名下SUV车上的福神平原。 车内，并没有卫门紫苑。 结合现场痕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福神平原在杀死家人之后， 挟持绑架乃至杀死了卫门紫苑， 将其藏匿在了歌山县周边某处。 截至目前，卫门紫苑已经失踪了接近24个小时，生死不知。 而我们现在做的，就是从你的脑子里，撬出有关于卫门紫苑的记忆， 把她从险境当中，救出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人格 “根据福神平原心理医生的医疗记录来看，福神平原之前患有轻度的人格分裂病症， 童年记忆的刺激可能是根本原因， 家族性偏头痛，以及生活上的压力，进一步放大了病症的影响。” 医生叹息着说道： “一般而言，多重人格病症患者体内的人格，是独立的，自主的， 作为一个完整的自我而存在。同一时间段只有一个主体人格才能掌控身体。 通常在受到精神刺激后，会突然转变为另一完全不同的身份，对过去身份彻底遗忘，也就是切换到了另一人格。 而切换回原本的主体人格之后，主体人格对于第二人格期间发生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 福神平原的心理状况非常特殊复杂， 从童年时期开始，他就不断地产生附属人格， 用附属人格来帮他回避童年记忆，释放压力。 这些附属人格的自我消逝速度非常之快，往往还来不及发展壮大、发展成独立人格， 就被福神平原自己的潜意识所消灭， 成为一堆充满幻想、不符合现实逻辑的记忆碎片。 所以，福神平原才无法回忆起童年的许多事情， 那段回忆对于他而言，是模糊混沌的。” 李昂一挑眉梢，“你们之前朝我手臂上注射的药剂，就是用来挖掘那些模糊回忆的吧？” 医生点了点头，“之前在抓捕到福神平原之后，警方发现他神志不清，精神恍惚，根本无法进行审讯。 我们猜测，犯下灭门案件的，要么是福神平原自己，要么是他体内的某个人格， 救人如救火，只能按照其心理医生的建议，在福神平原身上注射一家医药公司的试验型药品。 既是为了唤醒足够清醒、能够完成审讯的人格， 也是为了挖掘出福神平原的童年回忆，找到他犯罪行为的逻辑，救出被藏匿的卫门紫苑。” 李昂想了想，摊手说道：“那么为什么不直接请福神平原的心理医生过来？让他来效果应该会好很多吧。” “这个...” 医生面色微变，与警部对视一眼之后，无奈回答道：“福神平原的心理医生，名为卫门优人，在歌山市疗养院任职。 他同时也是卫门杏子的丈夫，福神平原的女婿。 事发当时，福神平原曾让卫门杏子带丈夫、女儿登门， 结果卫门优人已经出门，于是卫门杏子就只带了女儿到父亲家拜访。” “...好吧。” 李昂叹了口气，感情卫门优人刚刚才被岳父杀死了妻子，现在让他过来帮忙审讯确实有点不太合适， “好吧，我愿意和你们合作， 虽然我只是个刚诞生的人格，不过还算是和福神平原一体两面， 他的外孙女就是我的外孙女，自然要救。” “呼，那就再好不过了。” 心理医生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么川桑，之前你在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一些堪比怪谈的景象。” 李昂简要地描述了断头年糕人、诡异歌队，以及试胆大会的两则怪谈，“这些应该就是福神平原的童年回忆了吧， 它们的原型是什么？” 医生回答道：“福神大和是个颇有名气的民俗学者，在国外很有声望，受到家乡父老的崇敬与福神平原的崇拜。 昭和五十二年三月份，他返回故乡，开始钻研故乡的乡野传说，在这一过程中似乎患上了家族性偏头痛，产生精神分裂症状，当众诅咒乡民会下地狱。 最终在三月二十六号晚间，在福神平原祖父家的老宅中剖腹自尽。 两个月后，福神平原的妹妹，当时八岁的福神结衣在乡间离奇失踪，当地警方与乡民们一同合作，大面积搜索了十数天，仍然没有找到。 乡民们成福神结衣遭遇到了‘神隐’，也就是被神怪隐藏了起来。 福神平原的表兄福神秀赖，因为受不了接二连三的精神打击，疯癫失常，在乡下待了一段时间后，被送往歌山市疗养院——也就是卫门优人曾经工作的地方接受治疗。” “唔...这么说来，第一段回忆里断头的年糕人，应该就是疯癫了的福神秀赖。 而被歌队拱卫、身穿白无垢的小女孩，则是离奇失踪的福神结衣。 福神平原无法接受这些事情，于是扭曲了自己的回忆，将其渲染上极为强烈的魔幻恐怖色彩。” 李昂嘀咕道：“发生在高中的试胆大会，应该是在现实世界确实发生过的， 当时福神平原接近成年，对于过去的回忆已经梳理了很多遍， 尽管他不想回忆起来，但大脑还是给出了一个合适的解释， 妹妹失踪，是因为他打开了【装有部位的箱子】， 而秀赖，则是看到了稻田里的扭曲白色人形，才会发疯。 这种解释，能让福神平原从事实的亲身经历者， 变为怪谈的讲述者，旁观者， 从而释放精神压力。 当然，这种解释过于牵强， 身为高中生的他自然不能相信日渐笃定的记忆，只能将其当做怪谈看待。” 李昂抬起头，看向心理医生，“我想看一下，福神平原的日记。警方现在肯定已经拿到手了，给我看。” 警部看了一眼医生，得到后者点头之后，从厚厚的档案夹里拿出了那本牛皮纸日记，递给李昂。 李昂接过日记本检查了一番，确定是原来那本之后，翻到之前邢河愁停止的那一页，继续阅读起来。 其实之前邢河愁即将要传送进第一段回忆的时候，李昂已经通过快速翻页，看到了相当多的内容， 询问心理医生相关问题，只是为了检测一下对方有没有说谎。 “，收到了东京都的大学入取通知书，爸爸很高兴，喝了很多酒，聊了很多事情，到最后似乎是喝醉了，说希望我能够去东京都读书，并且一辈子生活在那里，不要像叔叔一样，笨到又自己回到村子。我决定重新开始记日记。从十八岁记到八十岁。那样日记本的篇幅可能会不太够用，就不一天占一页了。” 李昂拿到日记快速阅读，要求警部给了张纸笔，记录了一下日记里比较重要的时间。 第四百五十二章 梦呓 ，福神平原前往大学报到。 ，福神平原向初中同学以及大学同学，羽仁里绘求婚。 ，福神平原回到乡下，与父亲说了他和里绘在大学期间就打算结婚的事情，其父大为光火。 ，福神平原父亲病重死亡，死因模糊，日记中并未说明 ，举行葬礼，日记说其父的葬礼要比其叔叔的规模大很多 ，福神平原大学毕业，经过熟人介绍，在老家歧奉村隔壁的歌山市附近找了工作，福神里绘去医院检查，发现已怀孕一月 ，福神杏子出生，日记中提及由于经济衰退，公司不景气，福神平原作为职员压力很大，经常头痛。 ，福神博己出生， ，福神平原在一次做饭时，偏头痛突发，没有注意到突然抱过来的儿子女儿，致使儿女被开水烫伤，留下大面积伤疤 福神平原将母亲美代子，从乡下接到城里一起居住 美代子被查出老年痴呆，日记中多次提及美代子脾气越发暴躁，经常找儿媳的麻烦，把家里丢东西的事情全都怪罪给儿媳，将庭院里的花草连根拔起丢在餐桌上，在一家人的饭菜里放大量的盐，甚至在浴缸里拉屎。只有送美代子去参拜神社的时候才能让她安静下来。福神平原考虑是否要将母亲送到歌山市疗养院，但在妻子劝说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福神杏子嫁人，对象是歌山市疗养院的一位名为卫门优人的心理医生（卫门优人正好也负责福神秀赖的治疗），杏子拒绝回家与父母同住。 孙女卫门紫苑出生。 小儿子福神博己成年，在女婿的介绍下进入疗养院工作。福神平原的母亲美代子，老年痴呆症越来越严重，在自己的房间挂满咒符，拿儿媳的头发用符咒包裹后放在蜡烛上烧掉，同时念念有词。在全家人的照片里，将儿媳的头像涂成红色，贴在卫生间打碎的镜子上。由于福神平原经常维护妻子，其母亲会在口头诅咒他。 福神平原发现母亲在凌晨1点离开了房子。经跟踪后，发现母亲穿着白袍，带着稻草人偶，步行前往位于城市东边的依姬神社，手舞足蹈、念念有词，用锤子和钉子，把全家人的相片钉在了神社下方的一颗树木上。 美代子的诡异行为越来越夸张，福神平原再也忍受不了，将她送进女婿所在的疗养院，临走时美代子声称要给他一点教训。 福神平原下班在家期间，因间歇性头痛而昏厥倒地，等待救护车期间，福神美代子出现在了门口——她不知用什么方式，在不引起疗养院安保系统警报的情况下，穿过了数道铁闸门，一路步行回到家里。同一时间，福神平原停止了头痛。随后，福神美代子就住在了家里，再也没被送入疗养院。 福神平原的情况经查明，是神经功能紊乱导致的间歇性头痛。福神平原在卫门优人的建议下开始接受心理治疗，服用药物，此事并未向公司说明。 “13年的七月份，是福神平原精神状况的转折点。” 医生介绍道：“当时，卫门优人只是将岳父的状况，当做是偏头痛引起的老年焦虑症， 在随后的长期治疗过程中，才发现了福神平原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病症的事实。” 说罢，医生将卫门优人的医疗记录文件倒转过来递给李昂，同时还拿出了另外一台录音机，播放起音频文件。 “，心理咨询对象，福神平原。第三次心理咨询。录制人，卫门优人。” “福神君，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偏头痛，或者焦虑烦躁，沮丧消沉之类的。” “...” “福神君？” “...呼，优人啊。” “怎么了，岳父大人。” “你有没有觉得，杏子最近有点奇怪？” “诶，杏子？她怎么了？” “不，没什么。就是她最近经常和里绘在周末的时候去参拜依姬神社。” “哦，这个啊，以前她们不也经常去嘛。” “不一样...自从美代子出了那种事情之后，我就经常感觉周围的任何事情怪怪的...总觉得他们在瞒着我做什么事情一样，而且...” “您请说。” “而且我前几天，开始做梦梦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能详细描述一下吗？” “...我跟你描述过，我叔叔是怎么死的吧？当时他研究传说发了疯，在晚上我们都睡着的时候，拿着刀子偷偷进入了房间，试图杀死我、紫苑还有秀赖，最后被爸爸妈妈他们发现，在搏斗中失手将他杀死， 为了家族的名声，谎称他是切腹自尽，在那之后不久，秀赖和紫苑都出了事情。我很怀疑，我们福神家族是不是真的受到了什么诅咒，或者基因里就藏着发疯的种子...” “您放松点，慢慢说。” “呼...前几天，我又梦见自己回到了老家的宅邸，正躺在被褥里，突然睁开眼，看见一个黑影拿着刀子，冲进屋子里面。然后有几个模糊的、像是色块一样的人形物体从屋外冲了进来，和那个黑影展开搏斗。 这明明是叔叔死时候的画面，但在梦里，我却主动地冲了上去，从背后拧断掉了那个黑影的脖子。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父亲是在昭和六十四年我带着里绘回乡下的时候，因为晚上起夜，失足从台阶上摔落，拧断脖子死掉的吗？” “岳父大人...” “我很怀疑，是不是当时我就发疯了，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梦游，把父亲当做是曾经试图杀死我的叔叔，拧断掉他的脖子。母亲为了保护我，才声称父亲是失足摔死的。” “请您千万不要这么想...” “不止如此！你知道平成十年二月份的时候，我不小心让开水烫伤了博已和杏子吧？我前几天又梦到了当时的场景，在梦里，我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正看着嚎啕大哭的博已和杏子狂笑不已...” “岳父大人，您这是在用过去无法挽回的痛苦，来折磨自己。” “...也许吧，但我越来越觉得，也许我的身体里真的藏着另一个人。” 第四百五十三章 策划 啪嗒， 录音器的音频播放完毕，医生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昂说道：“那次治疗之后，卫门优人医生就怀疑福神平原是否患上了多重人格分裂， 事实上，现代的日岛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问题， 福神平原平时为人和善，乐于助人，邻里同事都认为他是可以靠得住的好人，没有什么攻击性。 卫门优人结合药物与心理咨询，对福神平原进行了长期的疏导与治疗，减轻他的病情。在后来的日记里面，你可以看到他的精神状况越来越稳定。” 李昂低头看向日记，确实像医生所说的那样， 福神平原在13年之后的日记，字迹清晰整齐，态度平和 只是说每次偏头痛结束之后，经常发现自己在别的地方，比如神社，家里，或者路边。 家人很关心自己，女儿也因为担忧父亲的状况，父女关系缓和了不少， 而且偏头痛的频率有在降低。 除了记述每周值得注意的事情之外，福神平原还会偶尔写写诗歌，每次只有一两段，从14年四月份，，也就是福神平原自灭满门的前一天。 诗歌内容为： 紫色颜料诞生之地， 手持双蛇缠绕金魔杖的窃贼优雅穿行， 白色月神戴安娜在夜幕中冉冉升起， 昭示君士坦丁王朝之父憾然离世 九位缪斯女神为此献上鲜花。 戴着爱琴海最南端皇冠的最初国王， 嫉妒掠夺走金羊毛的英雄，决心踏上自己的冒险， 将金币赠与冥河的摆渡者， 将木马赠与无知的特洛伊人， 调停御夫和熊的斗争， 战胜食人的牛头怪物， 遍体内外布满眼睛的六翅活物昼夜歌咏“圣哉” 掌管炎之剑者划定领地， 尘世圣城当中 所有罪孽之母 令凡人化为神之战车 成族群渡河而过， 先产子红而有毛 祈愿我得神之助 最终升格为背负长矛一支的天使 却招引对光之世界的复仇 我主啊，希望这一切都值得。 李昂眉头紧锁，将这些诗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长长一叹，将日记合上，“完全看不懂啊。这什么破诗。” “福神平原并不是很擅长艺术审美与诗歌创作。” 医生点头说道：“虽然日记里没怎么描述， 但在现实世界，福神美代子还是经常做出诡异举动， 多次前往福神平原所在公司，大吵大闹，声称他就是杀害紫苑、秀赖和他父亲的凶手，要用依姬大神的力量来诅咒他，让福神平原很是难堪痛苦。 我们认为正是其母亲的疯癫症状，加重了福神平原的精神分裂状况， 一边，是长久平静生活的理性与平和， 一边，则是痛苦回忆所带来的憎恨与厌恶。 最终导致他彻底失常。” “这样么...” 李昂前倾身体，眯着眼睛说道：“医生，你真的认为，福神美代子说的内容是真的么？ 福神平原杀害了紫苑、秀赖、他父亲， 而福神美代子，能够通过神神叨叨的仪轨，来诅咒福神平原。” 中年警部皱眉喝道：“超自然力量？别犯蠢了！你以为我们在拍摄什么二流电视剧吗？ 你如果还不能给我们提供有用信息的话，我就让医生给你注射药剂。” “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李昂举起双手示意放轻松，旋即面色一变，认真问道：“那么，医生你认为，犯下灭门案件的，是福神平原自己，还是他体内的某个人格。” “这个...” 医生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么。” 李昂笑了笑，说道：“好了，所需的所有信息，我都已经收集到了。” 警部“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知道卫门紫苑的藏匿地点了？” “现在还不知道。” 李昂摇摇头，抬起手臂，看着医生说道：“医生，能再给我注射一管药剂么？就是之前你打在我手臂上的那种。” “嗯？” 医生闻言一愣，“你知道我注入药剂之后，你可能会陷入沉睡，换个人格做主吧？” “我知道。” 李昂淡定地点了点头，“但是只有重新回到福神平原的记忆当中，才能找到最后的真相。”医生似乎被李昂的坚定所打动，闻言抿了抿嘴唇，打开手旁边的金属盒子，从中取出一次性使用的针管，与装有淡黄色药剂的注射剂瓶， 站起身，来到李昂身旁，帮他撸上右臂的袖子。 下一秒，李昂的双手大拇指咔嚓一声齐齐脱臼折断在椅子扶手上，瞬间从手铐中挣脱出来， 右手一揽，将医生拽至身前，用右臂勒住其脖颈。 啪， 医生手里的注射剂瓶摔落在地，溅碎成玻璃渣子。 “你在干什么？！” 事发突然，警部毫不犹豫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枪套中掏出手枪，解除保险，用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李昂，“快把他放下！你个疯子！” “好聪明的日岛人，好优美的日岛话。” 李昂称赞了一句， 勒住心理医生，好整以暇地慢慢将脱臼的大拇指捏了回去，将自己的脑袋藏在医生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警部， “忘了跟你说了，作为福神平原的人格之一，我川桑人送外号川问，最擅长咏春拳，近期还上映了一部《川问4：收棺之战》， 预计以后还有《川问5：秽土转生》，《川问6：卷土重来》。 哪怕现在我所使用的是福神平原的身躯，依旧可以在你开枪的一瞬间，勒断掉他的脖子。” 李昂稍微收紧了一下手臂，被勒住脖颈的医生立刻面庞涨成紫红色，双眼圆睁死死盯着警部。 中年警部骂了医生，将枪口抬了起来，指向天花板，李昂也放松手臂，让医生咳嗽着费力喘息。 “为什么，” 警部盯着李昂问道：“你不是说，要帮我们警方找到卫门紫苑么？” “是啊，我是想帮警方找到卫门紫苑。” 李昂看了一眼审讯室，说道：“但是你所代表的，并不是歌山县警方， 而这里，应该也不是歌山县警查本部。 别误会，我并没有把这间房子，这场审讯，当做是脑子里臆想出来的幻觉。 警部你和医生，也不是我脑子里的第二、第三人格。”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昂叹息着说道：“在人格分裂的疯癫外表下，福神平原是个非常清醒，非常聪明的人。 他深刻地认知到了自己所在的处境，一度试图拯救家人，却势单力薄，无法阻止家人走向毁灭。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心存死志，策划好了这起谋杀绑架案件。 而我所做的，就是帮他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天女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警部握着手枪，一字一句地缓慢说道：“放下医生，也许我们还能坐下来好好谈...” 李昂叹息着说道：“福神平原是个很悲惨的男人，他的大半辈子，都活在他人的欺骗和隐瞒之中。 他见过太多可怕的事情， 以至于他的大脑为了让他不再痛苦，刻意将那些记忆扭曲篡改成一眼就能看出是虚构的事情。” 警部眉头紧锁，说道：“你想说明什么？”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两段福神平原的回忆吧。” 李昂淡漠说道：“第一段回忆里，儿童时候的福神平原在田野中狂奔，身后有扭来扭去的年糕人追赶。 福神平原逃到桥头，看见妖魔组成的歌队，正簇拥着身穿白无垢的无头女孩，走向深山。 第二段回忆里， 高中时期的福神平原在和同学们讲述由他童年经历改编来的怪谈，怪谈中提及， 结月的四肢百骸都被【写着部位的箱子】带走，只剩下头颅留下。 秀赖是看到了稻草人神之后发了疯。 一开始我以为，福神平原是受不了叔叔试图杀死自己、结月离奇失踪、秀赖疯疯癫癫的连环打击， 所以才将77年5月份的那段回忆，解释成妖魔作祟， 并在高中阶段，将其看作是荒诞无稽的怪谈。 但，假如福神平原的那些堪比恐怖怪谈的回忆，是真实发生过的呢？ 那个扭来扭去的年糕人，就是看见了不该看见东西的秀赖， 而身穿白无垢的无头女孩，就是结月——她的死亡，也正好是平原与秀赖所导致的。” 警部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什么？” “昭和52年，3月20日，福神平原一家回到老家乡下， 3月24日，福神平原和妹妹结月、表兄弟秀赖建造好了秘密基地， 3月25日，福神平原和叔叔说了秘密基地的事情， 3月26日，福神平原的叔叔福神大和潜入房间，拿着刀子试图杀死三个孩子，结果却被福神平原的父母反杀，对外界的说法是精神失常，剖腹自尽。” 李昂缓缓说道：“福神平原和他叔叔的感情非常之好，3月10号的时候，他叔叔还给他带了英文词典与神话书籍作为礼物， 但在3月26号的时候，他叔叔却突然想要杀了三个孩子，为什么？” 警部皱眉道：“这事情不是早有定论了么，他叔叔过于钻研乡野传说，发了疯...” 李昂打断道：“或许，不是发疯，而是他叔叔想要保护平原、秀赖，还有结月。” “保护？” “是的。” 李昂点头道：“昭和52年5月，福神结月出事。 平成10年，福神平原偏头痛发作，意外让福神杏子与福神博已被开水烫伤。 令和元年5月，福神平原杀死全家，绑走卫门紫苑。 你难道不觉得，时间很巧妙么？” 警部眼睛眯起，黑洞洞的手枪枪口依旧瞄准着李昂躲在医生后面的脑袋，“什么时间。” “昭和52年，1977， 平成10年，1998 令和元年，2019。” 李昂说道：“三个年份，刚好差了21年。 而且，福神结月，福神杏子，与卫门紫苑，三者出事的时候，也刚好都是八岁。” “...” “福神的老家，是在歌山市东面的歧奉村。 按照旅游地图的介绍，那座福神美代子经常去参拜的依姬神社，就位于歌山市与歧奉村的中间地带。” 李昂说道：“依姬神社中供奉着本地的保护神，天女依姬，传说人死前投入湖泊就能传世重来。 由于这一传说，每年来依姬神社参拜的人很多，其中不乏达官显贵。 来自社会各界的捐赠，使得神社经营状况颇佳，在很早以前就买下了一大片山区作为地产。 歧奉村周边的群山，刚好就在这一范围内， 也就是说，福神平原第一段回忆里的妖魔歌队，前往的方向正好就是依姬神社所在的方位。 假使妖魔歌队其实是歧奉村的乡民，歌队所承载的无头尸体是福神结月， 那么这一切都能够得到解释。 福神平原的叔叔福神大和，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整个歧奉村的村民，对于天女依姬抱有某种特殊的‘信念’， 知道福神结月被选中作为巫女、祭品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但这个选择并不会产生什么生命危险，所以他静观其变。 直到3月25日，福神平原和他说了秘密基地的事情，三个孩子在秘密基地里的行为破坏了福神大和的计划， 结合下面的推测，我倾向于福神结月不再‘完整’，以致于无法承担作为巫女或者祭品的责任。 由于福神结月是早已被选定的人选，一旦在5月份的仪轨里被发现不再完整，很有可能会面临非常糟糕的事情。 于是，3月26日晚，福神大和拿着刀子潜入了房间，决定在结月身上划出伤疤，甚至让她致残，来让结月避免成为人选。 又或者，他想直接带着结月逃出村子。 很可惜，他失败了，反被福神平原的父母发现并杀死。 福神平原惊恐万分，完全不敢说出之前他和叔叔交谈的内容。 终于到了5月某天，大人们发现结月并不符合条件，但时间太迟来不及更换人选，只好按照某些古老的传统，将她杀死，斩下头颅，并为无头身躯穿上白无垢的装束—— 在日岛趋向欧化之前，白色被作为神圣的颜色用于祭祀服装，后逐渐演变为新娘的礼服。 当晚，对于祭祀一无所知的平原与秀赖从外面回来，刚好在家里看到了妹妹的头颅，惊恐之下逃到田野， 在夜间的山路中看到了往昔熟悉的村民，盛装打扮，打着火把，簇拥着供奉有妹妹无头尸体的神坛，走进山路。 这恐怖的一幕让秀赖当场疯癫，也彻底吓傻了平原，让他从此开始偏头痛——也就是人格分裂的前兆。 随后，秀赖留在乡下，很快被转移到了歌山市疗养院。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对于天女依姬以及依姬神社抱有特殊信仰的，并不仅仅只是歧奉村的村民，在歌山市内还有很多和他们一样的人。 这个群体的力量很大，福神平原的父母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出于某种考虑，他们并没有将受创失忆，或者说记忆紊乱的福神平原吸纳进组织，而是把他像正常孩子那样养大。 福神平原的父亲很可能在思想上发生了转变，希望平原能够离开歧奉村、歌山市，远离组织。 但平原在大学里遇见了初中同学羽仁里绘，并向其求婚， 平原丝毫不知道羽仁里绘同样信奉着天女依姬，傻乎乎地将她带回了乡下老家，和父亲说了打算结婚的消息。 平原的父亲听闻大为光火，他不希望看到儿子继续与组织产生纠葛。 于是，他就像福神大和一样，在夜间持刀进入了房间试图杀死羽仁里绘，却被福神平原发现，失手杀死。 福神平原脑子里的回忆开始紊乱混淆， 亲眼看到叔叔死亡的回忆，以及亲手杀死父亲的回忆交杂在一起，彻底让他陷入混乱，进一步加重了人格分裂。 一年后，平原大学毕业，经熟人介绍来到了歌山市某家公司任职——我想那名熟人应该也是组织内的成员， 福神家的姓氏有着某种独一无二的特殊性， 家族成员的独特血脉，使得组织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 随着杏子与博已出生，福神平原的偏头痛愈演愈烈，他脑内的某个人格（暂且称其为第二人格）不断分析过往回忆，试图理清楚过去发生了什么。 第二人格隐隐觉察到了叔叔的死因、组织的存在、妻子的异常， 但他能够活动的空间非常有限，没办法长期操控福神平原的身躯，带着子女直接逃离这座城市，远离组织。 而且福神平原体内远不止一两个人格，其中还有比他更强且信奉天女依姬的第三人格， 周围还遍布组织的眼线， 贸然与福神平原联系，很有可能会被第三人格或者组织所察觉，导致计划失败， 不仅无法拯救儿女，还会让自己彻底失去自由， 所以，第二人格只能使用叔叔曾经用过的办法，故意用开水烫伤杏子与博已的皮肤，在他们身上制造伤疤，使其不符合组织吸纳的条件。 也就是福神平原和女婿在心理治疗过程中所说的，梦见自己在烫伤儿女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第四百四十五章 密语 李昂继续说道：“不幸的是，后来福神平原受到妻子蛊惑，将乡下的母亲福神美代子，接到家里同住。 他的母亲从小就对他非常严厉，在患上阿尔兹海默症之后依然没有改变，脾气愈发暴躁，经常在家里制造事端，折磨福神平原的精神。 在美代子的影响下，福神平原的偏头痛越来越严重，经常出现记忆断片， 这意味着信奉天女依姬的第三人格正在不断壮大，有时候甚至可以掌控福神平原的身体，抹除他的记忆。 在福神美代子与福神里绘的影响下，杏子与博已慢慢也成了天女依姬信众， 后来杏子所嫁的那名在歌山市疗养院任职的医生，估计也是天女依姬信众组织内的一员。 整个家庭当中，只有福神平原被瞒在鼓里。 或者说，只有平原的主人格被瞒在鼓里， 他的第二人格亲眼见到了这一切，默默计算着每21年一周期的祭祀时间。 终于，21年的周期到来，依姬神社选中了福神家最年幼的成员，卫门紫苑作为新一届的牺牲品， 而第二人格也想到了办法，那就是通过密语，来避开福神平原的第二人格与其家人，与平原主人格进行直接而隐秘联系， 让他在2019年5月份的庆典举行之前，阻止悲剧的发生。” “...” 警部深吸了一口气，“很精彩的猜测，但也仅仅只是猜测，你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来...” “紫色颜料诞生之地， 手持双蛇缠绕金魔杖的窃贼优雅穿行， 白色月神戴安娜在夜幕中冉冉升起， 昭示君士坦丁王朝之父憾然离世 九位缪斯女神为此献上鲜花。” 李昂用福神平原日记里的诗歌，打断了对方的话语，“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我怎么会知道？” 警部不耐烦地回答道：“不就是人格分裂者的疯言疯语么？” 李昂摇了摇头，“福神平原的主人格并不知道叔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一度怀疑福神家的血脉里是否藏着一定会发疯的基因，在成年后也不曾温习叔叔希望他走上的民俗学道路。 但他的第二人格依然停留在那里，和那些温馨的、理性的回忆待在一起。 这些诗歌，是写给福神平原的，只有他，只有他的主人格才能看懂的密语。” 警部惊愕道：“...什么？” 李昂冷笑着说道：“想必你们早就将那本日记翻来覆去地研究了无数遍，这些诗句虽然是用日语写成， 但用日语来解析，是得不到答案的。 每隔一字、两字取出，或者挑出每行首字、次字、第三字，都只能得到一堆乱码，翻译成英文亦是如此。” 警部默然。 “第一句，建立于公元前三千年左右的提尔城Tyre(Tell)，是古代腓尼基奴隶制重要城邦，那里的腓尼基人发现并提炼出最早的紫色颜料——骨螺紫。 第二句，手持双蛇缠绕金魔杖的窃贼优雅穿行，是指古希腊神话中的商业、旅者、小偷和畜牧之神赫尔墨斯Hermes， 第三句，白色月神戴安娜在夜幕中冉冉升起，是指位于爱琴海岸附近巴因德尔河口处的古希腊城市以弗所，Ephesus。那里是阿尔忒弥斯（后来被罗马神话的戴安娜吞并）的崇拜中心。” 第四句，昭示君士坦丁王朝之父憾然离世，是指君士坦丁之父——君士坦提乌斯一世所死亡的城市，英格兰的约克城，York。 第五句，九位缪斯女神为此献上鲜花，是指古希腊神话中的光明、预言、音乐和医药之神，阿波罗Apollo——他身边永远跟随着九位缪斯女神。 第六句，戴着爱琴海最南端皇冠的最初国王，是指克里特国王、冥界判官拉达曼迪斯Rhadamanthys， 第七句，嫉妒掠夺走金羊毛的英雄，决心踏上自己的冒险，是指忒萨利亚的王子、乘坐阿尔戈号帆船夺取金羊毛的英雄伊阿宋Easun， 第八句，将金币赠与冥河的摆渡者，是指冥王哈迪斯的船夫、冥河的摆渡人卡戎Charon 第九句，将木马赠与无知的特洛伊人，是指在希腊联军围攻特洛伊期间，献上木马计的英雄尤利西斯Ulysses 第十句，调停御夫和熊的斗争，是指阿尔戈英雄之一、后来成为天猫座（位于御夫座与大熊座之间）的林叩斯Lynceus 第十句，战胜食人的牛头怪物，则是解开了米诺斯迷宫，战胜米诺陶诺斯的英雄忒休斯Theseus 第十一句，遍体内外布满眼睛的六翅活物昼夜歌咏“圣哉”，则是指六翼天使撒拉弗Seraph。出自《启示录》4:8。 第十二句，掌管炎之剑者划定领地——大天使的领地，基督教传说七重天当中的第二天，Akira 第十三句，尘世圣城当中——梵蒂冈，Vatican 第十四句，所有罪孽之母——偷食禁果，导致人类犯下原罪以及其它一切罪恶的开端，夏娃EVA 第十五句，令凡人化为神之战车——犹太教认为所有希伯来人的祖先升天之后会化为神明的战车，座天使Thrones 第十六句，成族群渡河而过——由族长亚伯拉罕率领度过幼发拉底河和约旦河来到迦南的希伯来人Hebrew，意为渡过河而来的人。 第十七句，先产子红而有毛——《圣经·创世记》中，以撒和利百加所生的长子，以扫Esau。 第十八句，祈愿我得神之助——《圣经》当众，人类气象学的祖师Gadrel，交给人类工具和武器制造的方法， 第十九句，最终升格为背负长矛一支的天使——扛着长矛的天使，耶沙瑞尔Ithuriel 第二十句，却招引对光之世界的复——“神之友”拉贵尔Raguel，这句话出自《以诺书》，负责监视天使的善行 第二十一句，我主啊，希望这一切都值得——我主上帝，Lord。 所有诗句所描述的词汇连在一起，就是第二人格写给福神平原的密语。” 警部大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别说分析了，就是记住这长篇大论都难。 好在那名秃顶的医生足够聪明，喃喃自语道：“Tyre，Hermes，Ephesus，York，Apollo，Rhadamanthys，Easun，Charon，Ulysses，Lynceus，Theseus，Seraph，Akira，Vatican，EVA，Thrones，Hebrew，Esau，Gadrel，Ithuriel，Raguel，Lord。 这根本凑不成一句话啊？！” “首字母，连起来。” 李昂漠然说道：“Theyarecult，Savethegirl。” 第四百五十六章 清扫 警部面色一阵青一阵紫，手枪枪口瞄准着那位脸色同样极度难看的心理医生。 李昂将自己严严实实隐藏在心理医生身后，淡漠说道：“如果第一个发现福神平原家死亡事件的， 是经常去参拜依姬神社、极有可能是组织成员的两户邻居， 那么他们的优先做法，并不是向歌山市警方通报—— 虽然依姬神社组织的实力非常庞大，早已渗透到包括疗养院在内的歌山市各界，但直接将警方拉进来，还是会有暴露的风险， 毕竟举办庆典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不容有失。 最佳的做法，是隐瞒福神平原一家死亡的消息，让组织内部的专业人士来解决， 至少得先找到被预定为巫女的卫门紫苑再说。 为此，可以派一个真正的警部以及心理医生过来进行审讯...” 警部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川桑，也许你的推理是正确的，这座城市里确实潜藏着一个崇拜天女依姬的组织，也正是他们导致了福神平原家的惨案。 但是，这里确实是歌山县警查本部的审讯室...” “如果这里真是审讯室，那么此时此刻，早就有持枪警员冲进来试图制服我了。” 李昂笑道：“除非，这里是依姬神社组织的某一个隐秘据点， 蹲守在外面的，不是训练有素的专业警员， 而是两三个弱鸡信众， 只要杀了他们，就能扬长而去...” 话音未落，警部面庞瞬间绷紧，手指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子弹飞旋离开枪膛，撕开空气，跨越窄窄木桌，贯穿了心理医生的额头，带着鲜血，沿着李昂的头发掠过。 枪声在隔音房间中显得沉闷而压抑，李昂猛地推开心理医生的尸体，稍微躬下身躯，整个人撞向木桌，将桌子推向警部。 咚！ 中年警部的腰间被木质桌角狠狠撞到，身子向后倒去，手臂不受控制地朝上扬起。 趁着这一间隙，李昂双手在桌子上一撑，带着和双脚捆在一起的椅子跳上桌子，像街舞舞者一样用背部贴着桌面，横向滑行， 手掌轻巧抄起摆在桌上那支属于心理医生的钢笔， 在身体即将坠下桌子边缘时，毫不犹豫地将笔尖推进了警部的眼眶，没过整根笔管。 警部浑身上下骤然抽搐，瞬间被抽离了所有力气，瘫软倒地， 同样坠落在地的李昂一脚踢翻木桌，桌面朝向门， 一手夺过手枪，另一只手摸向警部挂在腰侧的手铐钥匙。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下一秒，审讯室的大门被粗暴撞开，三名拿着手枪的凶神恶煞便装男子冲进屋内。 然而，等待他们的只有砰砰砰三声枪响。 三名男子眉心中弹应声倒地，解开脚铐的李昂蹲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脑海内，万里封刀和邢河愁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之前的推理环节他们完全插不上话， 只有柳无怠能跟上李昂的思路，在脑海内为他们讲解福神平原那首诗歌的真实含义。 邢河愁看着极为熟练地从死者身上扒下防弹衣和外套，穿在自己身上，犹豫着说道：“李兄弟，现在你是要...” “找到卫门紫苑。” 李昂看了一眼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平静说道：“这起异常事件，因此而起，也该因此终结。” 他站起身来，走出木桌，捡起地上散落的几把手枪，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这里是一座宽敞阴暗的大型仓库，没有开灯，只有几道光从仓库天花板的缝隙里渗透洒落， 仓库外隐隐有海浪声、喧哗人声、机械运转声、车辆行驶声传来， 回头望去，那座所谓的“审讯室”，其实就是一间搭建在仓库里的隔音小房间， 审讯室内的单面玻璃后方，空无一物， 甚至还可以看见“监控摄像头”的线头，从房间内部的天花板，延伸垂落到外面，连接至仓库里某台摆放在小木桌上面的笔记本电脑。 “呵。” 李昂摇了摇头，顺走电脑，拉开仓库大门，按动从某个枪手身上翻出的车钥匙，循着喇叭声，坐上了轿车。 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五分。 ———— 下午四点十七分，歌山市疗养院，遍布守卫尸体的顶楼办公室。 满头花发的院长面色惨白如纸，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极度恐惧地看着面前的中老年男子，用着颤音说道，“你...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清扫了一些垃圾而已。” 李昂笑眯眯更换完手枪弹匣，脱下最外面那件沾满血迹的外套，拿起院长摆放在衣架上的西装， 边给自己穿上，边说道：“也是运气好啊，庆典快到了， 那些信奉依姬神社的大人物都在这里享受巫女侍从们的‘特殊服务’， 正好一锅端。” 院长面如死灰，他很清楚那些大人物到底有着何等恐怖的能量， 也很清楚，连杀人都不在乎的对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虽然清楚，但事到临头，终究畏死。 他的牙冠不断打颤，满是皱纹的面庞几乎拧成了一团，两行清泪涌出眼眶，虔诚卑微到了极致，“求你了，求你了，我不想死...” “谁又想呢。” 李昂摇了摇头，朝他的脑门递上了一发子弹， 枪声响起，震动玻璃， 李昂慢条斯理的弹掉了西装衣领上的血迹，转身离开办公室，来到走道，推动了轮椅。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和福神平原有几分相像，正是福神秀赖，只是他面庞上始终挂着无忧无虑的单纯笑容。 这位福神平原的表兄弟，早已因为额叶切除手术，而变成了痴傻温顺的废人—— 竞选依姬神社巫女失败的候选者们，也有一些会被实施这种手术，作为天女，接待参拜神社的贵人。 当然，现在那些贵人和他们的保镖都安安分分地躺在地下室里，死的很惨，走的并不安详， 而天女则都被李昂转移到了另一个房间。 李昂推着温顺微笑的福神秀赖，走出了散发浓郁血腥味的疗养院，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喂，东京电视台么？我这里有则关于歌山市依姬神社的大新闻哦...待会我会把名单和资料都发邮箱里。” 第四百五十七章 李昂挂断手机，又给其他几家电视台打去电话，确认依姬神社的新闻会被播出之后， 推着福神秀赖，坐上了来时候的轿车。 “现在，还剩下唯一的问题。” 李昂双手握住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平静说道：“还记得福神平原第二人格，写给主人格的密语吧？ 他们采用这种方式来交流信息，既是为了避开作为组织成员的家人，也是为了避开潜藏在福神平原体内的第三人格。 如果动手杀死一家人并绑走卫门紫苑的，是福神平原的主人格， 那么，第三人格和第二人格又去了哪里？ 主人格又为什么会浑浑噩噩，最后自己开车莫名其妙被人发现抓获？” 柳无怠眉头微皱，轻声道：“也许动手的是福神平原主人格，但亲手杀死自己家人的行为，依旧严重动摇了福神平原本来就不是很坚定的神智。 之前邢长官操纵福神平原身躯的时候，我们在二楼和室里，先听到了哭泣声和拍门声，再打开了和室的隔间。 那时候的哭泣、拍门声，并不是那四具尸体发出的， 而是藏在隔间下层的卫门紫苑发出的。” “卫门紫苑躲在隔间下层？” 万里封刀闻言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那间和室的构造，“隔间上下两层的边缘都挂着蓝色的布， 光拉开个隔间门的话，确实看不到两层内部的景象。 不过卫门紫苑为什么要躲进去？” 柳无怠纠正道：“不是躲，是藏。 当时福神平原的主人格杀死了一家，精神极度恍惚，第三人格趁机上浮试图夺取控制权， 遂在脑海中，与主人格及第二人格发生斗争， 后者只能将卫门紫苑先藏起来， 防止斗争失败，被第三人格掌控身体，带走卫门紫苑。 根据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们也知道， 主人格、第二人格、第三人格，谁也没能掌控身躯， 反而被依姬神社组织先行找到了恍惚状态下的福神平原。” 漆黑空间内，柳无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坐的木椅，慢慢地转过头，看向空间后方那座由椅子碎片堆积而成的小山坡。 “那座山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 李昂点点头，发动了汽车，驾驶车辆，驶向东方，“劳驾几位搜一搜。” “没问题，” 万里封刀二话不说，抽出斩龙剑，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在福神平原的脑海内，玩家并没有被封印能力。 由于担心在精神世界大动干戈会影响福神平原的神智， 三名玩家只是拿出工具，清扫起椅子碎片山，很快就在山脚部位，找到了一张椅子。 这张椅子就和众多玩家所坐的一样平平无奇， 除了在椅面上，覆盖着一张...福神平原的脸。 “别杀我，” 椅子缓缓睁开双眼，用虚弱的声音勉强说道：“我就是你们所说的福神平原第二人格。” “是么？” 李昂笑道：“以赫西俄德的《神谱》为标准，说出古希腊神话里，所有原始神、泰坦、第三代神祇的名字和事迹。” 木椅：“...” “说不出来么？” 李昂摇了摇头，“真正的第二人格，应该是在和你的斗争当中，陨灭消亡了吧。 所以，你才那么虚弱，没法掌控福神平原的身躯，不得不把自己埋藏在象征着福神平原记忆碎片的椅子山里。 依姬神社组织、负责审讯的医生、福神平原的女婿，应该都知道你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心理医生在我们阅读记忆片段时，多次呼唤“福神”而不是“福神平原”——他们希望你出来， 你为了让自己和福神平原区别，只取用了带有神道教意义的姓氏。” 木椅哑口无言。 李昂叹了口气，“拆了他。” 最后这句话，是说给呆在黑色空间的三名队友听的。 “等等！等等！” 木椅大声喊叫，“杀了我，你们就永远也别想知道卫门紫苑的位置！” 正要动手的万里封刀，停住了劈向椅子的长剑，眯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椅子上的人脸咽了咽口水，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好吧，我确实是福神平原的第三人格，刚才我一直躲在这里，听着你们说话。 在更早的时候，我也亲眼看见福神平原拿着领带，勒死了一家子人。” 邢河愁皱眉道：“等一下，你亲眼看见了福神平原杀了全家，却没有试图阻止？福神美代子和福神里绘他们，应该和你一样都是天女依姬的信众吧。” 椅子的眼眸有些闪烁，“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和他们稍微有点不一样。” 李昂淡漠说道：“你说的不一样，是指对天女依姬的信仰形式？ 按照日记里的表现来看，你应该偶尔能够上浮，操纵福神平原的身躯， 之所以在他动手的时候不干涉， 是因为你对于即将成为下一届神社巫女的卫门紫苑，有着自己的安排。 比如，把她囚禁起来，自己一个人主持仪轨，让她成为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巫女之类的。” 李昂摇了摇头，“福神平原的主人格是可以把外孙女藏在任何一个地方， 但是考虑到他自己的精神状况， 还是得将藏匿地点，定在一个极度隐蔽，并且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位置。 比如，他儿时候所建造的秘密基地。” 李昂自顾自地发动车辆，前往歌山市依姬神社以东的群山，终于在临近岐奉村的某片山坡上，找到了特殊的痕迹。 他径直走到平平无奇的草地上，一阵摸索之后，在地里抓住了一个木质活板门的铜把手，稍一用力，将覆盖着厚厚一层泥土的活板门拉开。 夕阳的光芒，透着活板门照射进低矮空间内， 隐约可以看见地面铺着的旧报纸，以及散落在地的荧光小夜灯、饮用水、零食、罐头。 一张怯生生的小脸，从黑暗中露了出来，“...爷爷？” “是我哦，” 夕阳下，福神平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躬下身，伸手抓住了卫门紫苑的手掌，“爷爷来接你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兔兔 被拖拽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再睁开眼时，李昂等人已经重新回到了福神家宅二楼的和室内，面面相觑。 万里封刀扫了眼窗外漫天晚霞，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就算...解决了？” 邢河愁沉默着走到和室隔间前方，伸手拉开隔间的门，掀起了蓝色防尘遮挡布， 一尘不染，没有堆积在一起的尸体，也没有哭泣拍门的小女孩。 “刚才发生的，” 邢河愁转过头来看向李昂，“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是纯粹的幻境？” “谁知道呢。” 李昂摊了摊手，平静说道：“生南王梦境本来就虚实不分， 如果在意的话，可以等离开梦境之后，和日岛官方组织说一下这件事情， 让他们排查一下天女依姬的相关线索。” “嗯。” 邢河愁点了点头， 福神家宅案件，几乎可以单拎出来作为一个高难度的剧本任务，其整体风格即治愈又致郁， 在众人努力打出来的结局里，福神平原成功端掉了依姬神社组织的顶层，救出了弟弟和外孙女，向世人揭示了这一事件的来龙去脉， 可以说，玩家们已经做到了极致，为平原争取到了回复平静生活的最大可能性。 但对于“福神平原”这一人物而言，他仍要带着做过额叶切除手术的表兄秀赖，以及尚且年幼的外孙女，艰难地在人世间生活下去。 ‘只能，祝他好运吧...’ 一旁的万里封刀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旋即又想到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杀场游戏里混得越久，他就越难分不清剧本与现实。 剧本世界里的人同样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与高光时刻， 万里封刀实在无法像某些玩家一样，把剧本世界的npc，当做一群等待被玩家榨干利用价值的机械呆板死物。 【异常事件奖励1：经验值300】 【异常事件奖励2：游戏币500】 系统播报音响了起来，李昂精神一震，现在既然知道了二十级之后玩家面板会改动，自然要对经验值上点心。 和队友一番交流之后，李昂才发现其他几人获得的经验值要比他微妙地少个几十点， 毕竟生南王梦境并不是和常规的团体剧本任务一样，各个玩家之间的任务奖励还是分开结算。 之前李昂在暴雨森林里屠了那么多的邪祟，加上这回的福神家事件奖励，经验值堪堪来到了Lv13的1280/1300， 再解决一起异常事件估计就能直升Lv14， 光凭这一点，这次的生南王梦境就已值回票价。 放下等级不谈，众人讨论起接下来的行动。 李昂问道：“那个能引导到生南王梦境第二层的指南针怎么说？入口在哪？” “我看看，” 邢河愁掏出怀表扫了一眼，在二楼和室里转了几圈，最后认定，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就在福神家宅二楼和室的地板内。 他让众玩家站远一点，自己蹲在地上扒开席子，拆掉地板， 被拆开的地板下，是一滩晶莹剔透的浅水，透过水面，隐约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群山环绕， 似乎是一片湖泊的样子。 “这应该就是入口了。” 邢河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看向李昂等人，认真说道：“按照智囊团先前的分析，生南王梦境的混乱危险程度，会随着层数增加而增加。 刚才的福神平原案件，其实难度还是挺高的， 再往下的话，很难说会遭遇到什么...” “好啦老邢，” 万里封刀摇了摇头，“都费劲千辛万苦走到这里了，不下去看看实在心痒难耐， 如果有什么危险，直接跑路就行。” 邢河愁没有说话，将视线移动到李昂和柳无怠身上，得到肯定回应之后，点了点头，从背包栏里拿出一只...兔子。 这是一只巴掌大小、可以装进咖啡杯里的小兔子，耳朵长又长，毛发洁白如雪，正闭着眼睛睡觉， 看上去憨态可掬，可爱爆表， 萌到足以秒杀全年龄段女性。 邢河愁拿兔子出来自然不是要原地做一顿兔肉烧烤，实际上，这是一件使用起来非常特殊的道具。 【名称：沉睡的狡兔（3级复制品）】 【类型：生物】 【品质：稀有】 【攻击力：极其微弱】 【防御力：极其微弱】 【特效：自我分裂。一只3级复制品狡兔在受到惊吓后会开始自动分裂，可在1小时内分裂出1000只4级复制品狡兔。总计分裂出1000只复制品后，3级复制品狡兔会陷入长期沉睡。4级复制品狡兔的生理活动，和普通的茶杯迷你兔相同】 【备注：兔兔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呲溜。】 【备注：虽然兔兔看上去很萌也确实很萌，但请不要长期将兔兔捧在手里吸它——这玩意儿随时可能从睡梦中惊醒，开始疯狂复制】 【备注：3级复制品以上的狡兔，可以通过双兔玉佩进行充能】 这件3级复制品狡兔，是异学会租借给特事局的收容物，特事局的精英干员基本人手一只， 不仅能用来打牙祭，还可以搭配其他装备道具，用来探测前路是否存在危险。 邢河愁巴掌大小的狡兔放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戳了兔子一下， 刚才还在沉睡的小白兔立马被惊醒，惊恐万分地跳了起来，在半空中“嘭”的一声分裂成了四只。 邢河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颜色更白的那只，将其塞进背包栏， 在剩下的那些个4级复制品皮肤表面，切开一道小小的口子，让4级复制品的血液滴在一张A4上， 随后，在其他队友好奇的眼神当中，将4级兔子统统丢进了地板中间的水面里，仔细观察起纸张的变化。 过了一会儿，A4纸毫无变动， 邢河愁也松了口气，朝队友解释道：“这张纸有点像《海贼王》里的生命卡，能够无视空间距离，长时间监视滴血者的生命状况， 这么看来，水面下面应该没有直接致死的生命危险。” 还有这种操作？ 李昂闻言一愣，看着邢河愁手里的纸张颇为意动，“这东西，特事局有卖么？” “有是有，不过价格有点贵。而且功能没有原版生命卡那么强大，只能用于一些非常弱小的生命体，普通人没法使用。” 邢河愁回答道：“这张纸已经登记了兔子的信息，你要的话我能送你一张新的。” “行，回头我转账给你。” 生南王梦境里不能现场交易，李昂点了点头，从邢河愁手里接过一张新的纸片，将其收进背包栏内。 利用生物母版，他似乎可以用在这张纸上开发出一些新操作。 第四百五十九章 湖畔 李昂将纸张收好之后，就听邢河愁严肃说道：“就像心理学家卡尔·古斯塔夫·荣格将人格分为意识、个人无意识、集体无意识三层一样， 生南王梦境同样也有着这三层。 我们现在所在的是集体无意识这一层， 到处游离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类型各异都市怪谈，是生南王心灵最外侧的沉淀， 下一层，个人无意识层，同样会是怪谈类型的故事， 按照理论，那些事被生南王压抑遗忘的片段，是一组组被压抑的情绪性观念群。 只要能发现第二层怪谈故事的情感内核，就能洞察到生南王的本质。” 万里封刀愣了一下，“呃，啥意思？ 如果下一层都是《小鬼当家》之类的故事， 那么生南王就会是喜欢恶作剧的熊孩子？ 如果画风都是什么痴男怨女、相爱相杀， 那么生南王就是喜欢看言情小说的文艺青年？” 邢河愁有些哭笑不得，“唔....差不多这个意思。” 万里封刀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那就祈祷生南王是个人畜无害的阿宅，让下一层都是些没有危险的青春恋爱日常校园剧吧。” 邢河愁没有理会万里封刀的嘀咕，走到二楼和室窗边，取出一管绿白相间的普通固体胶，用固体胶在窗户上涂抹了几下，似乎是画了什么图案。 李昂好奇道：“这是？” “特事局内部用来联络的特殊道具，” 邢河愁随口解释道：“在这里提前做好标记，其他来到这座城市的特事局同事就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这座房子的信息。” “嗯？” 万里封刀一扬眉梢，“要在这里等么？” “不用，” 邢河愁摇头道：“生南王梦境第三层的入口不止一个，可能已经有同事提前赶到了第二层，继续在这里死等没有意义， 反而有可能等到一些心怀不轨的玩家，平白给自己制造麻烦。 眼下还是抓紧时间点好。” 见其他三名同伴都没有什么异议，邢河愁便拿出了另外一张A4纸张，递给万里封刀，“这张纸上登记了我的信息， 待会儿我先下去看看，过一段时间没有危险你们再下来。 如果我遇到危险就会直接传送离开生南王梦境，届时这张纸的颜色就会稍微变黑一些， 但不会发皱、萎缩、断裂。” “嗯。” 万里封刀接过纸张，看着邢河愁全副武装，缓缓走向和室中间的地板，蹲在地上，朝着那滩水迹伸出手指。 下一秒，邢河愁的身形就被水迹所摄走，正如之前几只小白兔一样。 万里封刀有些紧张地盯着手上的纸张，等待了10分钟，没看见纸张有所变化。 “老邢那边应该没事，没遇到危险传送走，也没受伤被俘。” 万里封刀将纸张折了起来，看向两名同伴，“那么我们也过去吧。” “嗯。” 李昂点了点头，三人一起走到和室中间，同一时间伸手触碰到了水迹。 接触到水渍的一瞬间， 那种熟悉的、源于灵魂的拖拽感再次降临， 无法控制身躯，眼前一片漆黑，感觉自己像被丢进抽水马桶一样疯狂旋转。 这种感觉一瞬即逝， 再睁眼时，三人已经出现在了一片群山环绕的碧绿湖泊中间，彼此之间差不多隔了十几米远。 天空中烈阳高挂，湖水有一丝温度，不算很冰冷 骤然入水，李昂那并不符合外表的体重立刻拖拽着他向湖底沉去，好在柴大小姐立刻脱体而出，拽着他的手腕，让他能浮在水面上。 “这边！” 邢河愁的声音在远处传来，三名玩家回过头去，就看见他正站在湖岸边上，同样湿漉漉的样子。 三名玩家快速游到岸边（李昂是被柴大小姐拖拽、贴着水面狂飙过去的），与邢河愁会和。 “这里就是第二层么？” 万里封刀抹了把脸上的水，摘掉粘在袖子上面的一截枯树枝，有些不爽地抱怨道，“啧，上来就给洗个澡，还真是接风洗尘啊。” 柳无怠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技能，皮肤和衣物上迅速涌出一堆蒸汽，眨眼间身上残留湖水就被蒸发刻个干净，清清爽爽。 她看向邢河愁问道，“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么？” “这里和第三层一样，不能使用现实世界没有超凡元素的电子产品。” 邢河愁说道：“我刚才在湖周围稍微转了几圈，湖东面有条通往大片油菜花田的黄土小路，湖南面的山上散布着梯田，但是没有看到其他人类...” “几位客人...” 一个男子声音从远处传来，四名玩家毫不犹豫的抄起武器，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湖泊东面的黄土小路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材伛偻、穿着褐色布衣的中年男子，正睁着浑浊无神的双眼，盯着四名玩家，“你们也是来参加庆典的么？” 庆典？ 李昂一挑眉毛，没有说话。 四名玩家都不是什么没经历过战斗洗礼的菜鸟萌新， 哪怕刚才坠入湖里洗了趟澡，又站在一起交流情报，也丝毫没有放松懈怠，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算是擅长隐匿的蛇虫鼠类也别想悄无声息地接近四人，不被发现。 这么一个大活人，是怎么在不引起四名玩家注意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那里的？ 又或者... 众人面色微变， 他们几个刚好处在湖泊东面的下风口，一阵微风吹过，四人都清晰闻到了空气当中，那股近似腐肉的腥臭气息。 气息的来源，正是那名褐色布衣的中年男子。 见四人没有回答，男子浑然不在意对方手上的剑刃长弓，踏着低矮草地就朝这边走来。 随着距离拉近，那股腐肉气息也越发浓烈，呛人眼鼻。 “抱歉让客人们受寒了。” 男子走到众人身前停下，手里递上四块灰色毛巾，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幸好几位是下午来的，要是晚上过来，这湖水可是冰的很。” 邢河愁眉头紧锁，趁着对方递上毛巾的时候，他清晰看见中年男子的指甲尖利狭长，呈青紫色，形似短匕， 其指尖漆黑一片，像是病变烂掉了一样，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 第四百六十章 蹲守 邢河愁一手撑着一把一人高的斩人斩马陌刀，伸出另一只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掌，从对方手里接过四块毛巾，没有分发给队友（估计其他人也完全不想用），盯着中年男子问道：“敢问阁下是...” “我是十松庄上，任发任员外家里的家丁，姓石名旗。” 中年男子的态度倒是出乎意料的温和憨厚，“是任老爷让我过来在湖边等待客人的。” 邢河愁皱眉道：“任员外知道我们要来？” 石旗自然而然地回答道：“是啊，任老爷在镇上大摆筵宴，宴请乡亲，为从龙虎山上学成本事、下山而来看望父母的少爷接风洗尘， 据少爷所说，他有些来自五湖四海、精通方术的高朋友人也会凭缩地成寸、通幽借道的本事，在近日造访十松庄， 地点就在这片伏龙潭附近。 我等已在这里候了七、八天，接待了不少客人。” 七、八天？不少客人？ 邢河愁心底隐隐升起不祥预感，从现实世界里玩家躺倒入眠，到他们破解福神家宅时间进入第二层，满打满算也就才过了不到十个小时， 怎么可能会有几天的时间。 可能性有三种， 邢河愁等人的时间是正常的，只是石旗这一剧情人物之前就在这里等待并招待了其他的土著。 也就是说，石旗把玩家们当做了土著居民， 而其他土著同样是突然降落在湖里面——这样的话，就证明这片湖泊存在问题。 生南王梦境第二层的时间流速发生异常，从其他入口进入的玩家，比邢河愁等人提前了几天时间，先行一步到了石旗所说的镇上。 石旗在撒谎。 四名玩家不声不响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散发出腐肉气息的憨厚家丁， 此时柴大小姐已经钻回李昂体内，她看着石旗，轻声对李昂说道：“好奇怪哦，这个人身上明明萦绕着浓郁到极点的死气，但偏偏却还是个能呼吸、有心跳的活人。” “难不成他是合则生，分则死的摸金校尉？” 李昂在心底默默说道：“小说里面不都那么写么，常年偷坟掘墓的土耗子因为经常出入坟茔，身上沾了太多的死人气儿， 在一般邪祟眼里和死物无疑，所以才能保住性命。” “兄嘚，死人气儿又不等同于死气。粘再多也就是会让身体提前老化而已，怎么可能瞒过邪祟， 除非真是那种灵智未开、全凭本能行事的蠢笨僵尸、魑魅。” 柴大小姐翻了个白眼，“在姐姐我这种已经度过迷茫期的高级魑魅眼里，死气满满的他就好像秃驴头顶的苍蝇一样显眼， 完全没有隐蔽的作用。” “好吧。” 李昂虚心道：“那什么样的人，才可能沾染上这么多的死气，还能保持不死呢？” “呃...” 家里蹲的柴大小姐瞬间被问倒，微红着脸想了半天，才讷讷道：“可能，可能他白天晚上都睡在坟茔里，和骸骨精怪相枕而眠？ 或者是吃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感情你也不知道啊。 李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柴大小姐虽然身为魑魅，但见识并不比他高到那里去， 毕竟她成为魑魅之后，基本就在孤寒寺里蹲守着，也不去其他地方， 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窃听妖魔酒宴上的见闻， 可谓重度家里蹲一只，见识太少。 石旗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几名玩家的提防之意，还在老实憨厚地说着：“天色不早了，此处距十松庄还有些路程， 我等以备好车马，还请几位贵客暂移贵步...” 说着说着，石旗慢慢地闭上了嘴巴——四名玩家的脸色逐渐变冷，手中冰刃似乎也抬高了几分。 啪嗒， 石旗的整张面皮，沿着脸颊滑落在地，模糊血肉之中，只能分辨得清双眼与满口白牙。 “诶呀，” 石旗惊呼一声，蹲下身去，从地上捡起面皮，伸手拍去上面的尘土草芥，又吹了吹，再不急不缓地戴回脸上，用手指细细抚平皱纹。 “小人出门得匆忙，没有缝好脸上旧伤。” 石旗笑眯眯地说道：“真是丢脸，让几位见笑了。” 说话间，他的脸再次滑落几分，额头皮肉掉落下来，坠至嘴唇附近。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邢河愁攥紧了陌刀，面色冷如生铁， 只要对方回答稍有异样，那刀刃便将当头劈下。 石旗微微一笑，刚要做出回答，脸色却又再变，不服刚才轻佻模样，沉声道：“邢河愁？” 嗯？ 四名玩家才刚刚降落到生南王梦境的第二层，除非这石旗有读心的本领，否则怎么可能知道邢河愁的名字？ 老邢眼睛一眯，“你是...” “嗨，自己人。” 石旗笔直站立的身子瞬间松垮下来，悠闲自在站着，伸手挠了挠脑袋，随意说道：“我是衢市特事局在籍的赏金猎人，这是我的身外傀儡。 现在我正和你的同僚，殷市机动特遣队六队组长荀子安等人待在一起。 带身份证明了么？” “子安？” 邢河愁有些惊讶，从背包栏掏出一块似乎写着密密麻麻奇形文字的金属铁片。 石旗也不含糊，伸出漆黑指甲，斜斜划开腰腹， 自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脏器的肚子里，取出一块同样形状大小的铁片，用袖子稍稍擦去上面血迹， 和邢河愁手里的铁片贴合在了一起。 也不知那铁片是怎么制作的，一经贴合，上面的文字就自动开始流转变化， 片刻邢河愁拆下铁片，将自己的那块举至眼前观察了几下，才朝石旗点了点头，“子安在上面说了情况，你是过来接应我们的？” “既是接应，也是提防。” 石旗摊了摊手，“我们到第二层的时[]间，比邢队长你们早了八天，这八天时间里收集了不少情报。 按照异学会那位竺学民竺修士的推演猜测，这片地区应该是第三层通往第二层的入口之一，所以他们特地派我前来蹲守。” 第四百六十一章 乱世 石旗吊诡一笑，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假如传送到这片湖泊里的，是特事局的通缉犯，或者嗅着生南王机缘赶来的敌对势力， 那么眼前的赏金猎人，恐怕不介意现场赚一笔赏金。 “好了，闲话不谈，” 石旗清了清嗓子，看向站在邢河愁后面的李昂三人，“这几位是...” “同伴，” 邢河愁言简意赅地说道：“可以信赖。” “嗯。” 石旗闻言朝李昂等人温和一笑，嘴角扯动间，脸上的皮肉再次掉落， 他啧了一声，干脆扯下面皮，拿在手里，开口介绍起他们的经历。 石旗作为衢市特事局的一名在籍赏金猎人，在传送进入生南王梦境之后，陆续遇见了殷市机动特遣队六队组长荀子安、组员初荫、异学会修士竺学民等三人， 四人都有官方背景，稍一合计，便组成临时小队，以荀子安为队长，继续探索生南王梦境第三层。 随后，四人按照怀表指引找到入口， 像邢河愁等人一样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破除入口处的封印，进入生南王梦境第二层， 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上山到寺庙祈福却遭遇妖魔袭击的陈州刺史夫人一命， 以方外修士为名，混入陈州城，成为刺史府上宾客。 “生南王梦境的第二层，远比第三层更加有序。 朝堂显贵，寺庙僧道，豪商黔首，方士修士，精怪妖魔，阴司地府，一应俱全， 不像是混乱的诡异怪谈合集，反倒像是一个完整完善的小世界...” 石旗凝重道：“世界的背景是架空的，有点像唐末明末的结合体， 朝廷衰微羸弱，地方藩镇割据，叛乱兵变此起彼伏， 中原地区还能勉强维持稳定， 出了中原，地震、饥荒、瘟疫、水旱蝗灾轮番上演， 饿殍遍野，浮尸载道，百姓易子相食， 魑魅魍魉、妖魔诡怪横行无忌。 可以把这个世界想象成惨烈版本的《聊斋志异》、《酉阳杂俎》， 或者电影版本的《倩女幽魂》。” 邢河愁哑然，“这么糟糕？” “就是这么糟糕。” 石旗点头道：“除朝廷官军之外，正派势力一共分以下几股， 武德卫，由朝廷统率，负责缉拿天下妖魔邪修，镇守在各州、郡、县。 禅宗，由悯光寺、难禅寺等五大千年古刹组成的松散联盟。 龙虎山天师道，被朝廷尊为上教，世代镇守炼魔窟。” 邢河愁眉头一皱，“等等，炼魔窟？” “有点像，但不是我们现实世界里的那个囚魔窟。” 石旗急忙解释道：“这个架空世界的炼魔窟，由龙虎山天师道所建，专门用来困住妖魔， 以妖魔为材料炼制武器，提供给武德卫士卒使用。 正派修士和武德卫军官，都会那么几手法术，等同于我们玩家的技能。 至于强度嘛，有强有弱，但都比较怪异难测。 而反派势力， 一是各地妖魔邪祟、山野精怪， 二是善用邪法妖术的外道闲散修士， 则是白莲教。这是个秘密结社，同样掌握术法。善用妖法惑众举事，图谋不轨。势力极大，影响极广，屡遭围剿，却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生命不息，造反不止。” 石旗像是注意到了邢河愁脸上的表情，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笑道：“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有点。” 邢河愁点头道：“生南王不该有这么大的本事。” “确实。” 石旗叹息道：“一念生世界， 这恐怕连神话传说当中的长生种——那条飞上云霄、蛰伏月面的蜃龙都做不到。 生南王不过是采集现实世界众生念力所诞生的怪异存在， 祂的梦境，就算再诡异多变，也不应该有如此广阔深邃、错综复杂的背景。” 石旗眼中精光流转，“关于这一点，我们还没有找到答案。 但是这几天时间里，竺学民竺修士凭借自己的深厚底蕴， 和那些讲究尊道贵德，天人合一，贵生济世的修士们坐而论道， 结合异学会的符箓仪轨，以及这个世界的独特术法，推演出了一套卜筮仪轨， 不止占卜出了其他入口的地点，让我前来接应， 还占卜出了，生南王梦境第二层的最关键异常事件，发生地点就在陈州城附近。” “就像从第三层到第二层一样，从第二层到第一层同样需要解决异常事件么。” 邢河愁点了点头，“陈州城在哪？” “你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吕州城南面。陈州在吕州城的东北方向，五百公里之外。” 石旗说道：“竺学民同志只推测出异常事件将会发生在陈州城附近， 至于具体会怎么发生、怎么结束， 目前还不知道。 除此之外，他还通过卜筮，冥冥中猜测这起异常事件，将会与三项元素有关。 这三项元素分别在吕州、奉州以及岐州。 荀子安队长已经前行一步赶往岐州，几位要是有空，可以和我一起先到吕州收集情报...” 话音未落，石旗面色陡变，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浑身上下筋骨为之一颤。 卧槽，说着说着你怎么就吐起血来了。 邢河愁下意识地从背包栏里取出应急药物，准备给石旗施救，却见石旗勉强扶树站立，艰难说道：“不用，药物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在陈州的真身受到干扰，这具身外傀儡马上就要自行解体了。 来，拿着。” 石旗抬起乌黑指甲，再次剖开胸膛，取出厚厚的一叠纸来， 和那块荀子安的铁片令牌一起，递给邢河愁。 “纸张上面写着我们这几天来收集到的情报资料，还有吕州附近地图。 等我身外傀儡技能冷却完毕，我会通过这块铁片制造傀儡，再与你们联络...” 石旗的体表皮肤不断剥落，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骨头一般慢慢瘫软下去，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已经溶解成了一滩不断冒出气泡的红黑相间物质。 李昂走上前去，伸手捏起一块黏在树皮上的红黑物质，眯着眼睛轻声说道，“油脂，和石蜡？” 第四百六十二章 面容 李昂丢掉了手上石蜡，问道：“这石旗是什么来头？” “在特事局登记过的赏金猎人数目太多，不清楚。” 邢河愁摇了摇头，“不过他拿来的这些资料，确实是荀子安、初荫和竺修士的笔迹。” 邢河愁将文件资料翻开，上面按照目录，分门别类地介绍了这方世界的政治、经济、文化、历史、艺术、医学、势力格局、方术杂学... 详略得当，堪称一本简明高效的穿越指导指南，省的几名玩家再去收集基础信息。 这就是官方势力的纪律性了， 孤狼玩家穿送过来，只会想着抓紧时间狂捞好处，没闲心仔细观赏世界背景， 而经过严格训练的特事局出身干员，这时候都已经开始编纂最基础的百科全书，方便后来传送的同僚， 也方便事后让智囊团分析世界背景，查漏补缺。 四名玩家翻阅了一阵子资料文件，算是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接下来就是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邢河愁说道：“特事局内，参加这次任务的不止这么几只小队， 考虑到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的时间流速存在差异，我们可以暂时假设，在后续几天可能会有更多的特事局同事传送进来， 同理，其他一些窥视生南王的势力组织，也有可能会在未来几天传送进入。 又或者，他们早就传送进来，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妖魔精怪，敌对玩家，掌握超凡力量的土著npc，” 万里封刀扫了眼资料，砸砸嘴巴，“潜在敌人还真是多啊。 正派修士擅长把妖魔抽筋剥皮，炼成武器， 邪道术士豢养恶魉，率魍食人。 武德卫军官缉拿妖魔，行事霸道，有时候甚至会直接抓捕形迹可疑、传承不明的‘修士’， 啧啧，这么说，要是人前显圣，放出点带特效的技能， 还可能会被官府以‘邪魔外道’为名义通缉。” “是不好处理。按照资料上面的说法，这里和任务世界有点不同， 土著居民眼里的我们，就是外表所表现出的样子， 没有杀场游戏系统进行遮掩。” 邢河愁点头道，“不过这个世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有低端武侠背景， 民间尚义任侠风气浓重， 江湖上既有仗着武艺拦路敛财的绿林土匪，也有浪迹四方的游侠， 只要注意隐蔽，伪装成普通的江湖人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好！” 李昂点了点头，“我最擅长的就是扮演恶贯满盈、能止小儿夜啼的大侠了， 这个世界正好适合我发挥。” 万里封刀下意识地吐槽道：“是什么样的大侠会有‘恶贯满盈’这个称号还能止小儿夜啼啊！” “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啊，” 李昂自然而然地说道：“为了斩妖除魔、锄强扶弱， 身为冒险者的侠客当然要从百姓家里翻箱倒柜，拿走一针一线，权当筹措物资， 我看rpg游戏里都是这么玩的。” “放到现实世界那叫土匪恶霸好不好...” 万里封刀虚着眼睛说道：“我们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就算不规避官方势力的眼光， 也得小心可能存在的敌对势力玩家。” “行吧。” 李昂退让道，“那就省略斩妖除魔、锄强扶弱的环节， 只翻箱倒柜、筹措物资吧。” “？？？” 万里封刀：“那不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匪类了吗？” 李昂的眼神有些忧郁，“话说回来，做完这一单，我就要金盆洗手，回老家结婚了啊。毕竟当土匪是没有前途的。” “不仅承认了自己是土匪，还成了立下死亡flag的土匪!” 李昂邪魅一笑，“哼，敌人只有一个，大家伙给我并肩上啊！” 万里封刀变得有气无力起来，“这次的发言彻底退化成了围攻正派人物的咸鱼杂兵了喂！” “话说回来，” 李昂瞬间收敛起了表情，正色说道：“第二层还是用不了电子器械，没法骑摩托车在野外赶路。 竺学民他们所在的陈州城距离这里差不多有五百多公里远， 山高路远，地势险峻， 除非使用技能装备，否则光靠走路或是乘坐马车，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邢河愁眉头一皱，这确实是个问题。 作为机动特遣队的干员，他身上倒是有件一次性装备，可以用来快速赶路，但是肯定载不了其他三人。 邢河愁说道：“还是先到吕州城看一看吧，等等看有没有竺学民所说的‘异常事件发生要素’，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嗯。” 李昂点头， 由于没有杀场游戏遮掩外表，所以玩家们还得隐去过度夸张的奇装异服，将装扮调整成古人模样。 李昂从背包栏内取出生物母版，塞进红鬣外衣下方，几息时间内调整好了面容，这才摘下头罩与手套，只在外面套一件暝夜黑袍。 和上次在孤寒寺相比，李昂此刻的长相又发生了变化， 仍是个寻常青年， 五官普普通通，毫无异常， 但偏偏眼鼻口耳结合在一起，就能让人产生一种后知后觉的模糊感， 事后再回忆，却怎么也记不清他的长相。 ‘他就没有把真脸露出来过。’ 万里封刀心中腹诽，却没有吐槽出口， 否则他还真担心这位队友又闹出什么恶趣味，整张奇形怪状、引人瞩目的古神面容出来。 李昂放出三只侦察者兵蜂在高空巡查，等四名玩家都收拾好了装束，便一同向着吕州城方向前行。 第四百六十三章 镖师 山间，一支中等规模的商队缓慢行进。 驮马拖拽着载满货物的木板车，木质车轮碾过尘土，留下两道车辙。 名为杨二的中年护卫骑在马上，双眼盯着阴郁山林，布着条绵长刀疤的手掌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横刀刀柄。 若是太平年月，商队护卫镖师这一行，反而还好干些——成了名的绿林匪盗大多都还讲江湖规矩，和官府、镖局都有共同遵守的不成文潜规则， 镖师遇见绿林“好汉”，自报家门过后，再送上薄礼，就能通过山隘险阻，护得东家人财周全。 但世道艰难混乱，官府忙着镇压叛乱，根本无力顾及边远地区的盗匪， 更糟的是，兵灾四起，水旱蝗灾不绝，造成大股流民无处可去， 一些匪类趁机收拢流民之中的青壮，聚啸山林，声势颇大。 这些人，是不讲规矩的。 杨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隐隐觉得手背上的刀疤又开始发麻刺痛。 骤然间，两侧深山响起草木折断踩踏声，数十道憧憧人影从山上涌了下来。 遇上土匪了。 商队之中的管事、马夫、货郎面色惨白，两股战战， 驮马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嘶鸣着。 杨二勃然色变，抬起双指吹了一声尖利唿哨， 其他九名商队护卫立刻取下背后弓箭，紧绷着脸，警惕地看向两侧山林。 敌暗我明，两侧山上的盗匪其实只要放几波乱箭就能轻松剿灭这些没披铠甲的镖师护卫， 之所以没有放箭，可能是对方看中了镖师们所骑的高头大马而已。 杨二稳了稳心神，高声喊道：“不只是山上的是哪一路好汉？在下是鲁郡瓮州平远镖局唱戏的，今日方至贵宝地，初会各位朋友，仓促间无以为礼，还请容兄弟我准备几日，改日必携重礼拜山门赔礼谢罪。” 前方山路上行过来几个骑马的盗匪，打头的是个贼眉鼠眼的矮壮男子，穿着件破烂皮甲，手里拿着一把砍刀，额头高而阔，牙齿稀疏凌乱，血红双眼像鱼一般突出。 矮壮男子直勾勾地盯着杨二，挥了挥手上砍刀，朝地上吐了口浓痰，狠狠道：“赔个屁的礼，爷不吃你们这套， 要么，丢下武器，留下所有值钱东西， 要么，去死。” “...” 杨二扫了眼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的商队管事，暗自咬了咬牙，这支商队的护卫只有他们十人，其他都是没拿过武器的平头百姓。 而两侧山上的匪类至少有三十几个， 就算按对方说的丢下武器，恐怕最后还是个死字。 无人出声，场面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杨二隐约看见，那矮壮男子所骑的马背侧方，挂着一条手臂。 人的，烤熟的手臂。 马蹄踩踏地面，杨二攥紧了横刀刀柄，几名护卫默默拉开了弓弦。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矮壮土匪舔了舔干涸开裂的嘴唇，露出那两排牙龈都要被腐蚀漆黑的牙齿，手上砍刀狠狠一挥，“上！” 这一声高喊像是发动了什么信号，山林间攒射出数十支简陋到甚至没有箭羽的木质箭矢， 阵势虽然零零散散，但凭高处地势，依旧有着足以掠走性命的杀伤力。 木质箭矢“咚咚咚”落下，幸好惊恐万分的商队马夫货郎们，先行一步趁机钻到了板车下方， 一波箭羽下来，只伤了两三匹驮马。 杨二不再犹豫，将长弓拉至满弦，朝着矮壮汉子射出一箭。 铁质箭簇裹挟风势，划破长空， 眼看箭羽即将洞穿对方所穿着的简易皮甲、贯穿那血肉身躯、夺走性命之际， 杨二却看见，矮壮汉子的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了一抹狰狞笑容。 箭簇凿开破败皮甲，接触皮肤， 却发出“铮！”的一声碰撞声响，瞬间被夺走所有动能，颓然坠落在地， 仿佛那箭矢命中的不是人躯，而是青铜钟鼎。 ？！ 杨二双眼暴睁，来不及多想对方为什么能够无视箭矢， 身躯已被本能驱使，冰冷刀背一拍马肚，催促马匹向前狂奔疾驰， 整个人带着冲锋之势，撞向矮壮盗匪，手上长刀高高扬起，势要将那匪类的头颅直接劈砍下来！ “铮！” 金铁交错之声再次响起，还保持着策马向前冲锋的杨二只觉手上一轻，回头看去， 那反射着光芒的刀刃正在半空中飞旋，坚铁锻造的横刀已然崩断，只剩刀柄。 而矮壮土匪，还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马背上，伸手摸了摸刚被利刃划过的脖颈。 许久没有清洗过的黑乎乎脖子上，只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白印，轻轻一搓就消失不见。 “嘿嘿。” 土匪低声一笑，无视了四周的厮杀喊叫声，低头看向放在马背侧方的烤熟手臂，“这白莲上人赏赐的不坏金身法术，还真是好使啊...” 数月前，土匪胡万还只是个犯了事正要被流放到边界的囚徒， 一场肆虐州郡的瘟疫， 一视同仁地害死了无数达官显贵、黔首平民， 也害死了那两名押送他的衙役， 让他能够趁机走脱山林，聚啸而起。 某日，两名身着白裙、飘飘欲仙的妙龄女子骑着白马慢悠悠地横穿山林， 身为山匪的胡万见猎心起，难以自持， 当即聚众下山，势要将那两名女子抓获。 不料那两名女子视匪类如无物，长袖一挥，便甩出无数金针，贯穿那些邪笑着围上前来的众匪头颅。 就在胡万以为自己也要被金针暗器所杀死的时候， 对方却饶了他一命，声称自己是白莲使女，特来度化胡万。 所谓度化，就是赏赐一卷图文并茂的法门经书， 按经书所言，只要练习此法，就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如佛门不坏金身。 而练习的主要方式之一，便是食同类。 呵， 想起这个，胡万不禁有些好笑， 这天下各地的水旱蝗灾，已经持续了数年之久， 不知有多少地方白骨露于野，百里无鸡鸣， 不知有多少人流亡异地，啃树皮，吃草根，甚至卖子求生，易子相食。 区区同类相食而已， 胡万早在当流民的时候，就已见过，试过，乃至细细尝过... 思绪拖拽回到现实， 自恃金身不坏的胡万缓慢地抬起头颅，后知后觉地发现， 周围的喊杀声不知何时平息了下来， 两侧山上不再放下哪怕一支箭矢。 狭窄山路上，只剩下举着砍刀、手足无措的匪类，护卫，与瑟缩在木板车下的商队众人。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山林，明明还是艳阳高挂的下午，却有一股异常的阴冷气息散布蔓延。 一个披着黑袍的青年，从山上缓慢地走了下来。 第四百六十四章 西门 平平无奇的黑袍青年走下山来，沿途一具具土匪身躯从他身旁两侧滚落下来，径直摔在路上。 所有土匪身上都没有刀剑砍杀伤痕， 只有背后、颈后、足腕各处，留着一两个针孔大小的血色痕迹，生死不明。 暗器？ 杨二看着黑袍青年，心底惊疑不定，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那矮壮土匪一拱手，骑在马上，高声朝黑袍青年喊道：“合吾的朋友，在家日月宫，在外并肩子，这个托线孙既是没挂老居米子了，还请把招子放亮，别崩了盘子，给咱安窑立柜的放开一线天。” 杨二一听，心中顿时骂起娘来， 这土匪说的话，大意为“江湖上的朋友，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这个保镖没带做少钱财，不是我们要抢劫的人，还请您把眼睛放亮，别弄砸场面，给我们坐地的土匪放一条生路。” 盗匪的这番唇典切口，说的不卑不亢， 可惜，下到路中间的李昂只是眨了眨眼睛，“啥玩意儿？你给我这整8848钛金手机加密通话呢？ 歪比歪比，歪比巴卜？” “...” 土匪胡万一脸懵比，不知道钛金手机和加密通话是什么地方的江湖唇典，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知阁下是？” “你个土匪也配知道道爷我的名字？” 披着黑色大氅的李昂冷笑道：“识相点就赶紧把自己脑袋砍下来，省的我动手。” “不知死活！” 胡万被激起凶性，脸上浮起一抹狞笑，拿起挂在马背侧方的烤熟手臂狠狠啃了一口，大肆咀嚼， 半冷不热的肉在齿间翻腾，尚未干透的血水涌入咽喉， 胡万只觉胸腹之中升腾起炽烈火焰，双眼血红直欲爆开，大喝一声，“老子先砍了你的脑袋！” 扬起砍刀，一拍马匹，朝对方冲锋而去。 护卫杨二看得心急，匆忙丢下报废横刀，引弓朝胡万后心射出一箭，同时朝李昂大喊道：“道长小心！此贼刀枪不入...” 砰！ 李昂鞋尖随意挑起一块人头大小的路边石头，猛地将其踹飞，砸向疾驰而来的盗匪。 坐在马上的胡万正全力催动所谓的金刚不坏法门，反应迟钝，避之不及，竟被石块当头砸中，整个人从马背上横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常人被这么砸一下，必定脑髓迸裂，当场陨命， 胡万虽有神功护体，一时间也不免七荤八素，头脑混乱浑噩。 “听说，你刀枪不入？” 李昂的靴子踩在胡万的胸膛上，慢慢地施加力度，咔嚓咔嚓的肋骨断裂声此起彼伏。 胡万不复暴戾狠毒，脸上涕泪横流，惨叫连连，竭尽气力喊出种种谦卑求饶话语，在李昂的询问之下，有些颠三倒四地将过往事迹尽数说了出来。 “白莲使女？” 李昂一挑眉梢，这才刚下山，就听到了白莲教的消息，“怎么联系她们。” “这个...” 胡万眼眸闪烁，“我也不知，从那天离开以后，两位圣女就没再出现过。” “那本秘籍呢？” “被我看完以后就烧了。” “还行，省的我去找来销毁。”李昂摇了摇头，再次加重脚下的力度。 “等等！” 胡万仓皇道：“我在山上有很多财物、女人，全部都可以给道长奉上...” 咔嚓。 土匪的胸腔整个凹陷下去，眼眸中的惶恐神采迅速消逝流失， 所谓金刚不坏，在不讲道理的夸张蛮力面前，显得滑稽而可笑。 李昂慢慢地抬起靴子，就着胡万的皮甲擦去血迹，转身看向后方，朝着站在路中间的邢河愁等人说道：“他们的营地在十一点方向，一千米左右，里面有一些负责看守的山贼，还有被绑来的肉票。” “我去吧。” 万里封刀点了点头，脚尖点地，跃入山林，跟着高空中飞行的侦察者兵蜂，奔向盗匪营地。 刚被救了一命的商队众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护卫杨二犹豫片刻，下马过来朝李昂拱手道，“在下鲁郡瓮州平远镖局杨二，万分感谢道长救命之恩，不知道长尊号？” “贫道乃海外方士，西门子道人。这几位是我的同道。” 李昂指了指邢河愁，“格力山人。” 指了指柳无怠，“海尔居士。” 指了指刚跑出去的万里封刀，“九阳先生。” 好么，都是家电品牌。 站在原地的邢河愁眼角微抽，对于李昂的恶趣味见怪不怪。 距离异常事件发生还有一段时间，倒是不用急着直奔吕州城， 何况和商队混在一起，也能打探点情报，进城之后也能利用关系，方便些。 杨二不疑有他，李昂扫了眼商队马车，“你们是要往吕州城去？” “先到吕州，再往忱州。” “那正好同路。” 李昂笑道：“不介意载我们一程吧？” 杨二连忙说道，“不介意，不介意。我这就去和商队管事说一声，为道长安排马车。” 刚才如果不是这青年道人相救，商队众人必定都要死在乱箭之下， 甚至还有可能被那修了横练功夫的矮壮盗匪俘获，像那条人臂的主人一样，做了两脚羊。 这一路上盗匪横行，有这道人相护，也许还能安全不少。 就是这位道长留着短发，身上的大氅漆黑如墨，看上去是有些不伦不类， （道袍分大褂、得罗等六种，有种道衣以氅，也就是鹙鸟羽毛拈绒，编织而成，称鹤氅。） 至于对方有没有歹意... 废话， 能够轻而易举弄死这么多盗匪的道人如果真是歹徒，这商队众人想跑也跑不掉啊。 杨二牵马回到队伍，在板车下方找到商队管事，带他向李昂千恩万谢，专门清出两辆马车供李昂等人乘坐。 既然有道人护卫，商队众人就没有急着出发，让同行的贩夫走卒拿出铲子，在山上刨了几个坑，草草掩埋住一众盗匪尸体，防止瘟疫发生。 至于那个打头的胡万，他的脑袋倒是被割了下来，用石灰腌住，好让商队进城之后，向官府说明情况。 第四百六十五章 信仰 夜幕低沉，月明星稀，荒山破庙。 这片山区距离吕州城还有一段距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商队只好在半山坡的不知名凋敝庙宇处歇息一晚。 毕竟是座小庙，并不宽敞，商队众人在庙中打好地铺，将货物堆放在庭院角落，把马匹套在庭院外， 至于几间勉强能够住人的厢房，则都腾空清扫出来，给女眷居住。 所谓女眷，自然不是商队中人，而是那些由万里封刀从山贼营地里营救出来的妇女。 这伙山贼在附近地区流窜了数月之久，凭着自己的小心谨慎，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官军围剿—— 其实说是围剿也很勉强，南郡局势混乱，官军大多都是些**流氓，久疏战阵，真打起来能不能在山贼面前顶住不溃退都不好说， 更何况还有官匪勾结，沆瀣一气，压根就没下大力清剿匪类。 就是苦了这些女子，她们的丈夫大多被山贼所害，当代礼法森严，再想回家恐怕连家人都不会接纳。 披着漆黑大氅的李昂端坐在临时清扫出来的地面上，借着篝火，翻阅竺学民撰写的见闻资料。 厢房中不断传来呜咽哭声，李昂微微一叹，看向篝火后方的商队管事说道：“徐管事，那些山贼都是有官府悬赏在身的吧？” 听见得道高人文化，身宽体胖的徐管事急忙从碗里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道：“正是，这伙山贼的头领，就是那个矮壮汉子，绰号矮脚虎，身上背着几十条人命，还有两百两银子的悬红。” 说罢，怕李昂误会，徐管事连忙补充道：“等到了吕州城，小人定会向官府通报，不止有两百两银子的悬红，还有清剿其他匪类的赏金，以及我们商号的礼金...” “不用了。” 李昂摆摆手，“那些钱你就替我分发给那些女子吧， 愿意回去的，想办法找人送她们回家乡， 不愿意回家的，也帮她们在吕州城安居落户，寻个营生。就当还我救你一命的恩情。” 徐管事闻言一怔，看了眼李昂的平静表情，抿抿嘴唇，拱手感慨道，“道长仁慈宽厚，您的吩咐，在下一定做到。” 啪嗒。 四块巴掌大小的金锭，从柳无怠手里，甩到了徐管事怀中。 “多分点钱。” 柳无怠收回手，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继续看着纸质资料。 得，还是千金大小姐出手阔绰。 李昂笑了笑，拿起一块商队的干粮薄饼，就着浓汤吃了起来。 普通玩家在进入剧本任务之前，除了要带必要的战斗物资之外，还应该带一些能在剧本世界流通的硬通货， 比如金锭银锭，现代工艺打造出来的便宜饰品（比如专门在古代背景剧本里骗土著用的玻璃珠子），这些东西占用的空间非常小，但说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 就像李昂之前在孤寒寺里用小商品从群妖手里骗到珍惜的超凡素材一样。 随着胖胖的徐管事拿着金块进到厢房说了一通，那里的女子哭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月色渐暗，跑回来的徐管事让几人轮流守夜，其他人则就着地铺，昏昏沉沉睡去，用梦境来逃避这经历了生死的煎熬一天。 万里封刀打着哈欠睡了下去，柳无怠靠着梁柱假寐，邢河愁闭着眼睛伸手摩拭铁片（他吃了特事局的制式药丸，可以不用几天几夜睡眠，就是精神上会有点疲倦）， 李昂则看着篝火，若有所思。 生南王梦境的第二层， 简直堪比一个所有元素完善齐备的小世界，如果不事先知晓，很难想到这会是梦境。 李昂心中默默道：‘白天那个练了金刚不坏的山贼，所拥有的超凡能力也是真实可行的。 按照竺学民在资料上面的说法，这个世界的白莲教，是有一种通过同类互食，来让凡人拥有低端法力的功法。’ “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柴大小姐好奇问道：“现实世界里不也有差不多的技能么？” “不一样。” 李昂默默道：“这个世界无论花鸟虫鱼，还是行人事物，都跟现实世界一模一样， 但有一点很奇怪，这里的人类似乎能给我提供更多的信仰之力。” “诶？” 柴大小姐闻言一愣，之前在魔改童话的世界里，李昂装作会治疗医术的东方僧侣，治疗了鲁恩王国内的不少人， 在这一过程中，能收获到一点两点来自病患及其家属的信仰之力，为沼泽神明印记充能。 按照李昂的猜测， 只要是获得他人崇拜、信任，神明印记就能获得信仰之力，并不一定要别人顶礼膜拜，奉为唯一真神。 一个受到巨大帮助过的凡人，能够提供一点的信仰之力， 一个凡人浅信徒能够提供三点的信仰之力， 那么今天白天他所救下商队众人，一口气给他提供了差不多一百点信仰之力，远远超出现实世界以及魔改童话世界。 第四百六十六章 惑灵 次日，商队收拾行李，重新开拔。 由于有女眷加入，为数不多的几辆马车都用来给她们乘坐（也许是徐管事昨天告知了女子们李昂的安排，马车里不再传来女人哭声）， 李昂等贵客也只好各自坐着马匹赶路。 一开始徐管事和杨二还有点担心，觉得像西门子道士这样的高人可能不擅长骑马，接下来的行程里会磨破跨， 没想到几位道爷骑得有模有样，特别是那位坤道（也就是柳无怠。男道长尊称乾道，女道长尊称坤道。） “杨镖师，徐管事，二位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过什么魑魅魍魉、山野精怪、奇人异事之类的志怪故事？” 李昂骑在马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徐管事他们聊着天。 “志怪？” 徐管事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长应该也听过，龙虎山、武德卫吧？” 李昂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千年前，天师道开派祖师张天师携王长、赵升二位弟子，登青城山，以太上老君剑印符箓， 会八部魑帅，制伏外道恶魔，诛绝邪伪，一路伐山破庙，扫灭血食诡神，救护生民。 此后，龙虎山天师道就成了历朝历代的上上之教，受举国礼遇。” 身材胖胖的徐管事伸出胖手，捏了捏两撇胡子，悠悠道：“龙虎山的道长大多飘渺绝迹幽隐山林，不问世事，只有极少弟子行走尘世，清扫魑魅魍魉。 可惜，我没有那个福缘能见上一面高人。” 这话刚说完，徐管事就自觉失言，连忙对李昂说道：“当然，西门子道长道法高深，学究天人，体合自然，内外纯静，含光藏辉，更是高人。” “呵呵，徐管事客气了。” 李昂挥了挥手，不在意这新鲜出炉的马屁，“行走世间的龙虎山道长，可曾有姓名？” “这...在下不曾听闻。” 徐管事摇头道：“天下道门不止一派，除龙虎山外，还有全真、净明等等。只是下山的道长们大多不求名利，就算驱邪降妖，也极少留下姓名。 近些年来，便是那驱狐役魑、劾魅召神的见闻，都少了很多。 反倒是武德卫的消息，在民间流传甚广。” “哦？” 李昂一挑眉梢， 这个世界正处于封建王朝腐朽衰微的时候，正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按照竺学民的统计，近几十年来各地传来妖魔消息的频率密度逐年增长， 只是因为水旱蝗灾、兵灾瘟疫之类的天灾人祸更加险恶，造成的影响更为恶劣，这才掩盖了妖魔的巨大危害。 徐管事悠悠道：“曾经的武德卫只收拢民间遗孤弃婴，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经重重考验，过百般试炼， 成年后忠于君，爱于国，诚于人，不畏妖邪，勇猛善战， 方得授受令牌，披坚执锐，成为武德卫众，使法剑，舞师刀，驭玄印，镇守州郡，巡查各地，镇压天下邪祟。 然而时局艰难混乱，朝廷羸弱，百年来武德卫也不再坚持只招遗孤的传统，开始从军中抽选精锐之士。” 李昂摇头道：“成年后再培训，肯定没从小培养好。” “正是，” 徐管事叹了口气，“妖魔诡异强悍，有些邪魔甚至连武德卫都得调大军集结围攻，方能击退。 武德卫原本是天子亲军， 但藩镇割据日久，散落在州郡的武德卫也隐隐有些各为其主、各自为战的意思， 解决地方上的妖魔，多有伤亡。” 说罢，徐管事顿了顿，叹息道：“若不是武德卫武备松弛，白莲教也不会那么行事嚣张，敢在吕州城外‘教化’山贼。” 聊起这个话题，徐管事和杨二都有些抑郁沉闷， 武德卫干活不卖力，各地邪祟四起，为商队做事的他们受到的影响自然极大。 至于为什么不放弃行商，安安分分地待在一个地方... 只能说苛政猛于虎，交不起税，没等妖魔，官府就得先吃了商行。 “对了，说起志怪，前些日子我还曾听闻一个故事。” 杨二打起精神说道：“说是艋州某村，村长之妻新死，还未入殓。某日傍晚，子女正在堂中守灵，恍惚间听见有悠远乐声传来，渐至庭院， 而堂中那具尸体竟然开始微微颤动，片刻后，一席白衣的女尸竟然猛地从灵床上坐了起来，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乐声，独自起舞。 一家人瞠目结舌，惊恐万分，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尸逐乐声而出，于门槛处摔倒在地， 不一会儿又爬了起来，蹦跳着出门而去，隐没于森林。 当时天色渐晚，林中漆黑一片，举村上下都不敢去追，直到一更时分，醉酒熏熏的村长回到家来，听闻死去妻子追乐而去，勃然大怒，折断门前桑枝，追入森林， 直至五六里之外的乱坟岗，才看见身披灵异的妻子在一颗树前蹦跳起舞。 那村长也是酒壮人胆，毫不畏惧，反而大吼大叫， 僵尸听见人声转过身来，朝丈夫阴森恐怖地呲牙一笑， 村长毫不犹豫地举起桑树枝便打，僵尸立扑倒地，乐声亦停，村长遂扛起僵尸回到家中，数日后按规矩平稳下葬。” “还有这种事？” 李昂哑然失笑，“这醉汉可比魑魅恐怖多了。” “是啊。” 杨二也笑道：“这是我从一个酒友那里听来的，听说，那引动尸体的音乐，名为惑，惑什么来着？” “惑灵乐。” 李昂说道：“《夕葬录》有云：‘人新死，魂不散，地府有官掌乐，鼓吹引亡者入幽冥，不得升天，谓之惑灵也。’” “那应该就是这个名字了。” 杨二点头钦佩道：“道长果然博物通达。” 李昂笑了笑，看向前方矮山，淡淡道：“快点走吧，前面那座小城的城门快关闭了。” “山后面的鹅城？” 有着之前的种种表现，杨二并不意外李昂能提前知道前方县城快关门的消息（其实是飞在天上的侦察者兵蜂告知的。） 一吹哨子，催了催马，让商队众人加快行进速度，奔向鹅城。 第四百六十七章 技俩 鹅城，同福客栈。 “客人，我们实在是没房啦。” 掌柜一脸无奈地说道：“所有客房都住满了，我好说歹说，花了银子补贴，才让两名客人同住，勉强给几位腾出一间房来。 剩下能住人的，也就只有大堂的大通铺了。” “嘶。” 徐管事眼角余光瞥了眼后方的李昂等人，咬咬牙，从袖子里拿出几颗碎银，放到掌柜的手里，“老哥你就帮我个忙，再去和楼上的客人说说。” “老哥你也帮我个忙吧，我再去楼上，怕是要被打下来。” 掌柜苦笑着把碎银又放回徐管事手中，“实在不行，我就不收你们差旅费。” “这...” 徐管事挠挠脑袋，也是气急，“特娘的，这城里的旅店就三座，还都住满了人。” 李昂插话问道：“这人怎么这么多？” “客人不知？” 掌柜摊手说道：“再过几天，吕州城就要迎接祥瑞，不少善男信女都去等着观瞻呢。” “祥瑞？”杨二疑惑道：“那是什么？不会是插了金翅膀的猪吧？” 没等掌柜回答，旁边桌上的某个行商插嘴说道：“当然不是。 上一个敢拿金猪当祥瑞，来欺君罔上的县令，早就被流放到崖州看鱼去了， 这回的祥瑞可是正儿八经的那种， 据说，安南国捕获了一只讲人言、通数术、擅巫卜、知佛礼、晓阴阳的奇珍异兽，特地差遣使团，将其送入京都，准备献给陛下， 安南使团正好就途经吕州城。” 杨二有些不信，“真的假的？” “管他真的假的，有人就有商机。” 那行商摇头苦笑道：“可惜我晚来了几天，现在连旅店住房都没订上，今晚就只能挤大通铺咯。” 徐管事闻言嘬了嘬牙花，转身朝李昂轻声说道：“道长，要不我再派人去向县衙老爷通报一声？ 听闻这鹅城县令喜欢结交得道高人，若他知晓有您这样的修士在此，定会...” “不用了。” 李昂摇了摇头，他身上可没带度牒文书，在到吕州城之前和官府的人扯上关系，只会平添麻烦，“今晚我们就先住在这里吧，那件空出来的房子，就让给女眷和海尔居士。” 掌柜闻言点点头，“嗯，我这就去安排。” 徐管事犹又不甘，可李昂都已经同意，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小声嘀咕着“我们可是有名有号的大商行...” 天色渐晚，跟着商队的女眷都在二楼房间休息， 同福客栈的小儿伙计，将大堂里的板凳都堆到隔壁卧室，把十几张桌子拼接在一起，堆放于大堂角落， 再在上面铺上褥子，凑活着弄成一个大通铺，让没房间的客人们挤一挤。 李昂、万里封刀和邢河愁三个都是糙汉，也不讲究起居条件，毕竟剧本任务里有的是更恶劣的环境，能够有个睡觉的地方就不错了。 入夜，客栈大厅内鼾声四起， 白天和李昂他们搭话的那位行商辗转反侧，总觉得褥子下面似乎有什么尖利东西戳着脊背，难受的很。 正当他想要悄悄起床，掀开通铺褥子看看到底是不是钉子在戳自己后背的时候， 睡在他旁边的一位旅客，打着呼噜，翻了个身， 随后，行商便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异香。 那香味似有若无，缥缈甘甜，似糖如蜜， 行商一时间只觉如坠云端，头脑昏沉，双眼皮不住打架，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 当他再醒来时，自己还缩在被窝里， 但一只枕头已经重重压在了他的面庞上。 ？！？！ 窒息感扑面而来，行商惊恐万分，急于挣扎， 然而他的手脚似乎都被人用绳索牢牢束缚住，费劲力气也挣脱不开，想要喊叫，却被厚重枕头下的一双大手牢牢捂住嘴巴，只能发出低沉轻微的“呜呜”声。 黑店？遭遇歹人了？ 行商脑中涌起纷繁复杂心绪，随着窒息感愈发强烈，所有思绪都化为了不甘、迷茫，与痛苦。 家长父母妻儿...谁去照顾... “咳！” 沉闷咳嗽声响起，那双捂住行商嘴唇的手掌瞬间僵住。 “这家店做的牛欢喜是真牛逼啊，挺好吃的...” 青年的迷迷糊糊说话声在在大通铺一侧响了起来，行商立刻回想起，这似乎是白天那个短发黑袍道人的声音。 道长救我！ 行商心中咆哮，挣扎地越发激烈， 然而大厅里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两侧睡着“旅客”，都在拼尽全力压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挣脱。 “大爷您消消气儿，我把输氧管先给你拔了...” 青年道长还在说着胡言乱语的梦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大通铺另一侧的行商都要哭出来了。 “这位选手，是什么让你走上好声音的大舞台？是我的腿...” 那青年道士似乎在梦里讲着冷笑话，说着说着竟然把自己逗乐了，“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行商两侧的歹徒等了好一阵，确定道人没有醒来之后，才重新将枕头狠狠压向行商。 “我说，给条活路行不行，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那道人的声音蓦然低沉了下来，行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觉得耳边响起一阵爆裂轰鸣， 压制住自己手脚的力量瞬间消除，盖在身上的被褥也被挑起。 穿着白色衬衣的李昂双脚踩踏在大厅地板上，看着被【碎物散射】轰飞的两名歹徒，幽幽叹了口气，“大晚上的，好好睡觉不行么？” 【碎物散射】的轰鸣声相当响亮，不止惊起了睡在大厅通铺的众人， 还惊动了睡在一楼隔壁房间的旅店掌柜与小儿伙计等人。 三名店小二，拿着长棍与蜡烛奔到大厅，看着站在大厅对峙的李昂几人，都一脸懵比， 只有邢河愁和万里封刀还在闭着眼睛睡觉。 “道长，发生了什么？” 护卫杨二低声问道。 李昂朝那两名歹徒努了努嘴，“这几位估计是看上这行商携带的钱财，准备今晚谋财害命。” “害命？ 杨二眉头一皱，看向那两名面色阴郁的旅客，“他们疯了不成，这旅店众目睽睽，门窗封死紧闭， 今晚谋害了人，明天就会被官府通缉，捉拿归案。” “使了化整为零的手段而已。” 李昂淡然道：“几人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一起入住旅店， 在挑选床位的时候，共同围住目标， 等晚上用异香把大通铺上的其他闲杂人药晕， 然后用枕头捂死行商， 利用携带来的布帛、石灰，包裹其手脚，拿刀将其分尸，遮掩血迹， 然后将零碎尸块装入包裹，第二天清晨， 各自带着装有不同尸块的包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离开旅店。”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天理 既然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凡夫俗子，也能提供大量信仰之力之后， 李昂就制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那就是做神棍，做个能受到人们广泛尊敬崇拜的好神棍。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要利用到他之前所编纂出的‘西门子道人’这一身份，尽可能为西门子道长塑造声势，宣扬传奇事迹。 人前显圣，刷时髦值，或者说装逼打脸，就是塑造声势的最好方法。 听见李昂说出的化整为零藏尸手法，大厅内一众住客都吓得面色发白，忙不迭地拿上包裹，从大通铺上翻身下地，逃离那两个面色阴郁的旅客。 拿着蜡烛与长棍的店内伙计也被吓得不轻，看着被人群孤立的两名住客，怎么也想不到貌似憨厚的对方，竟然会如此凶残。 更恐怖的是，说不定这两人已经通过石灰藏尸的手法，在其他地方的旅店里，谋害了不知多少携带有钱财的孤身一人行商， 要不是青年道爷揭穿他们的伎俩，可能到明天早上，旅店里的人都不知道昨夜大堂里发生了一起血案。 仅仅这一会儿， 李昂就能看见玩家信息栏里，神明印记的信仰之力充能进度条，上涨了差不多三十点——其中那位被救下来的倒霉行商，一个人提供了五点信仰之力。 这点能量，已经足够李昂再改造五只特种蠕虫，或者制造一场小规模神迹了。 李昂淡然道：“杨镖师。” “在！” “麻烦你带人去搜一搜睡在边角旅客的行囊，行囊里面装有石灰布帛的，就是和他们一伙的歹徒。” 李昂淡漠道：“至于会不会有同伙内应... 呵，待会儿把他们送上公堂， 夹棍刑罚之下，什么都能拷问出来。”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犯罪分子也有人权”的说法， 特别是鹅城这类穷乡僻壤，边境小县，县令为了能弄点政绩出来，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听到李昂的话语，那两名旅客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身后。 也许是为了防范盗匪，同福客栈的大门极为厚重， 而且早在旅店关门的时候，店小二就已经给大门上好了门栓， 想硬闯，一时半会肯定闯不出去。 左侧旅客无视了那些拿着棍棒、不敢上前的店内伙计，深深地看了李昂一眼，低声道：“你这牛鼻子臭道人，还真是多管闲事，就不怕把自己害死么？” “呵呵，如果遇见凶杀案件不出手制止，怎么对得起教我刑侦技巧的福尔摩斯居士、柯南道长、金田一山人。” 李昂摇头笑道：“在我说完行凶方法之后，你们就应该跪倒在地，哭喊着说出自己的杀人动机，诚恳地表达后悔情绪，然后再被拷走。 不过看你们这表情，似乎并不愿意束手就擒啊？” “哼。” 那旅客脸上露出了狰狞笑容，低沉喊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难道你们都想被问斩杀头么？” 话音刚落，之前跑过来的那些面色苍白旅客，脸上瞬间挂上凶暴表情，从衣襟里掏出短匕，架住了李昂、旅店掌柜以及商队管事等人。 这年头哪怕当歹徒，也是要学会察言观色的， 暴起制住这三人之后，杨二等护卫心中焦急，却不敢直接动手，生怕歹徒一刀划过—— 因为要睡大通铺，杨二等人随身携带的刀剑，白天都被锁在了隔壁房间，眼下反而方便歹徒行凶。 “一，二...七，八。” 李昂脖子上被驾着刀子，却丝毫不慌，慢条斯理地数了数拿着刀的歹徒数量，叹了口气，戏谑道：“加上你们两个，共有八个歹徒， 靠谋害行商拿来的钱，够分么？” “不劳您费心。” 旅客摇了摇头，朝着某个脖子上被架了刀子的店小二说道：“你去拿些绳索布帛出来，把其他人捆上， 然后把正门门锁的钥匙拿来。” 店小二也是个机敏之辈，知道歹徒要绳索布帛，是为了捆住旅店内的众人手脚，堵住众人嘴巴，方便一众歹徒潜逃出旅店，趁着夜色逃出城外。 但这仅仅只是第一层， 如果他真取来绳索布帛，捆住旅店众人，这些歹徒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割了所有人的喉咙， 防止众人在歹徒逃窜的时候，大喊大叫发出声响，让城中卫队以及城门官军警觉。 “我...我这就去。” 店小二的后背被刀尖顶着，受制于人，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也只能慢悠悠地转过身去， 不断祈祷楼上的住客能听到楼下响动，悄悄翻墙出去，寻到官府报官，让官兵赶过来救场。 尽管他内心知道，如果官兵真到了，穷凶极恶的歹徒只怕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难不成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了？早知如此，我就该多向掌柜借些银两，带着钱去怡红院里为那位清倌人赎身好了... 店小二正被歹人挟持着走进隔壁厢房，念及此处，不由得悲从心起，欲哭无泪， 刚想着拼尽全力，转过身去与歹徒殊死一搏， 却听那短发道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天理昭昭，善恶分明，尔等歹徒作奸犯科，死到临头还不悔悟，也莫怪贫道我出手惩处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狂涨 只见李昂右手大拇指掐小指二、三节之间，无名指曲于大拇指下方，食指中指并拢伸直，比了个中规中矩的剑诀， 在空中用剑指飞速写了个图案，大喝道：“太上老君教我诛杀诡祟，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邪魔，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因为声响过大，一并醒来的邢河愁和万里封刀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这两位也都看过竺学民写的笔记， 知道李昂说的驭魑御魅咒语还算正宗， 但从他俩的位置看去，李昂在空中比划的图案，分明就是一副小鸡啄米图。 等李昂画完最后一笔的瞬间，大厅里直接刮起了无名阴风， 一个戴着骷髅面具、披着厚重铠甲的魁梧身影，从李昂身前的地板里缓缓升了起来，用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魂锁典狱长在此，拜见西门子真人！” 这魁梧身影的右手拿着一把短柄镰刀，左手提着一个用锁链拴着的灯笼，造型狰狞凶悍，霸气侧漏，邪气几乎都要外溢出来。 不用多说，这身影自然就是穿着纸质cosplay铠甲的柴柴。 柴大小姐入戏颇深，一边说着，一边单膝虚跪， 浑身上下的铠甲缝隙里，不断散发出阴惨惨的绿色光芒——其实是她在cosplay专用的纸质铠甲里面，放了几管强力绿色荧光棒。 知道内情的邢河愁与万里封刀眼角抽搐， 可大厅里一众凡夫俗子不明所以，听见“魂锁典狱长”这威武霸气的名字，差点连下巴都惊掉， 民间流传的地府阴司体系之中， 地位最高的自然是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然后是北阴酆都大帝、五方魑帝、罗酆六天、以及阴曹地府的十殿阎罗王。 （地藏王菩萨属于禅宗生搬进地府体系的论外人物，不在此列） 阎罗王再往下，则是冥界设立在阴阳两界的城隍。 众城隍镇守各城，带着手下各司辅官僚佐（不同等级城隍庙的辅官配置也不同）主管生人亡灵，奖善罚恶。 在道门的相关传说中，正派修士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会高搭法台，请来雷部雷城一府两院三司部众，斩杀过于强大的邪祟妖魔。 如果邪魔稍弱，修士则会自行解决， 解决不了，就请来阴司城隍阴官帮忙。 而低级一点的散门修士，最多只能召唤来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魑，用以驱使。 眼下西门子道人所召唤出的“锁魂典狱长”，听名字并不属于城隍系统， 而且看那拿着镰刀与灯笼、浑身冒着绿光的恐怖狰狞、威武霸气造型， 估计是更高一级的地府直系阴官... 那么，能不借法台，仅凭剑诀手印就召唤出直系阴官的西门子道人，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包括那几名歹徒在内，大厅众人都惊骇欲绝，瞬间又给李昂涨了十五点信仰之力。 【沼泽神力：430/1000】 这可比神明印记自然增长快太多了，之前李昂用神力培育进化蠕虫，沼泽神力的充能条一直在整体下降，可谓入不敷出，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简单快捷的收集信仰之力方法，那还不得抓着羊毛使劲薅。 “真人召唤在下，可是又有什么厉魑邪祟需要诛杀？” 知道李昂内心想法的柴大小姐也很配合，甩了甩手里的灯笼，非常有逼格地低沉说道：“我这幽魂监牢里，魑魅魍魉都快消耗殆尽了。” “倒不是什么扫除邪祟，” 李昂摇了摇头，“就想让你看看这几位凶徒恶人的三魂七魄，赏善罚恶。” “哦？” 柴柴闻言，转过身来，看向那名两股战战、不敢言语的歹徒领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骷髅面具之下，爆发出绿色光芒（其实是在铠甲里面，把绿色荧光棒拿了上来）， “恶待父母，入室行窃，拦路抢劫，谋取钱财，害人性命，作奸犯科，罪无可赦！” 柴大小姐冷哼一声，“罚入寒冰地狱，受寒风刺骨、伤口冻裂、铁虫啄食脑髓五百年！” 说罢，她挥舞纸质镰刀，在歹徒头顶虚划而过， 那歹徒瞬间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昏厥倒地，不知死活， 而柴大小姐手里灯笼，也爆发出比之前更亮的绿光。 看起来，就像是她用灯笼，生生掠夺走了恶徒的魂魄一般。 “这...这...” 那个把刀子横在李昂脖子上的凶徒，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伙，像触电一样直接丢开了手里的短匕首，浑身颤抖着倒退数步，面色白如金纸。 柴大小姐慢悠悠地转过头来，身形飘忽，瞬间闪至他身前，眼中绿光一闪，似是在审查三魂七魄。 “为非作歹，触犯法令，贪婪无度，残害无辜。罚入黑绳地狱，受热铁绳锯之，烧皮彻肉，燋骨沸髓两百年。” 说罢，又是一划，凶徒两眼泛白，应声倒地。 见到两名同伙如此诡异的倒地身亡（其实是被李昂用猫眼的技能，直接冲昏头脑，丧失意识），剩下的六名歹徒哪里还敢负隅顽抗， 忙不迭地松开所挟持的人质，仓皇后退，齐齐向着大厅的隔壁房间逃去，试图顺着隔壁房间逃到后院，翻墙跑到街上—— 哪怕在大街上被官军抓到，关入地牢，秋后问斩，也要比直接享受地狱之苦要好太多。 “砰砰砰！” 六名歹徒疯狂地砸着门，可那扇薄薄木门，却好像厚重的石质城墙一样， 任凭他们用拳头砸，用脚踹，用身子死命撞击，却怎么都纹丝不动。 “救命！救命啊！” 一名歹徒看着魂锁典狱长一步步缓慢踏来，甚至吓得尿了裤子，涕泪俱下地高声喊叫，试图求来救兵。 这一切，在大堂内的群众眼中，是如此的诡异——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那扇木门明明就已经开了， 六个凶徒只是挤在一扇没有门的门口，只差几步就能穿过庭院，翻墙逃出。 吃瓜群众直接把这般怪异景象，都当做是道长仙法使然（其实这六个歹徒只是中了幻术），对于西门子道长的敬畏膜拜情绪，直线高涨， 【沼泽神力：440/1000】 【沼泽神力：450/1000】 【沼泽神力：460/1000】 李昂看着玩家信息栏里不断上涨的信仰之力，心中欣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一脸淡漠地看着事态发展。 不说话，装高手。 “大人，道长，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婴儿，求您饶我一命，来日我定...” 一个歹徒自觉逃不出去，涕泪横流，跪倒在地，刚想说以后一定要做个守法善民，却被柴柴无情打断。 “见利忘义，诱人犯法，教唆兴讼，以怨报德。罚入刀山地狱，受刀斧劈砍两百年。” 柴柴冷然道：“西门子道长仙风道骨，怎么会看上你这庸俗货色的腚。” 第四百七十章 升堂 飒飒飒—— 柴大小姐非常浮夸地挥舞纸质的短柄镰刀，凹出各种不明觉厉的造型， 剩下的歹徒像稻草麦穗一般倒下，横七竖八地垒在门口，生死不知。 “嘶...” 柴柴将灯笼举到眼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从冒着绿光的灯笼里，吸走了那些人的三魂七魄。 “哼哼哼哈哈哈，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了——” 柴大小姐用沙哑嗓音低声说了一句，猛地转过头来，双眼骤然绽放出邪气四溢的光芒， 大厅内的凡夫俗子们吓得齐齐倒退数步，仓皇躲到李昂身后，生怕这位魂锁典狱长杀红了眼，把他们这些吃瓜群众的魂魄也一并勾了去。 【信仰之力+2】 【信仰之力+3】 零零散散的信仰之力涌了上来，李昂都稍微愣了一下， 这样也行？ 柴柴你还真是个人才。 “呼，呼...” 柴大小姐深呼吸了一下，眼中绿光慢慢黯淡下去，像是恢复了理智， 单膝虚跪，朝李昂拱了拱手，“幸不辱命，在下已收走所有歹徒魂魄，使其在无间地狱中，接受与其罪行相匹配的惩罚。” “嗯。” 李昂风淡云轻地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典狱长了。” “真人哪里的话，能为真人效力，是在下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柴大小姐非常舔狗的嘿嘿一笑，“下次如果还有什么心术不正，作奸犯科，为非作歹的恶徒， 也还请您务必召唤在下。 魂锁地牢里，可是还缺不少苦力劳工呢。” 说罢，柴大小姐深邃地看了一眼那些吃瓜群众，吓得后者又给李昂提供了七、八点信仰之力，这才慢慢沉降，消失在地面之下。 大厅里的吃瓜群众们完全不敢动弹，在原地等了好久，才由杨二带着颤音问道：“道长...结，结束了么？” “结束了。” 李昂点点头，看向客栈掌柜，“劳烦掌柜安排人手，把这些歹徒放到车上，待会儿同我一起，去县衙报官。 毕竟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得和本地父母官说清楚事情经过才好。” 客栈掌柜闻言大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李昂像传说中闲云野鹤的道人修士一样，只管惩奸除恶，不管后事料理， 如果这位西门子道长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这一地来路不明尸体， 他作为客栈掌柜，还真不好取信于鹅城县官。 在生死线上来回仰卧起坐的客栈掌柜，擦了擦额头汗水，连声道：“道长说的是，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张三，李四，你们俩去搭把手。” 被点到姓名的两个客栈伙计，顶着张苦瓜脸，跑到庭院，用草席子盖住运货板车，再把“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在板车上。 客栈的账房先生凑到掌柜身前，轻声说道：“掌柜的，要不要我去告知一下楼上的住客？” “啊？” 掌柜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别，别，让他们安心睡着吧。” 开什么玩笑，他的同福客栈里出了歹徒试图谋害住客的事情，已经够麻烦的了，稍有不慎就会关门大吉， 能隐瞒一会儿是一会儿。 等到伙计把所有尸体垒放上板车之后，掌柜又对大厅里的旅客们再三道歉，求着旅客和他们一起去官府报官。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贼人同伙，店内众人只好同意，一起走到庭院。 临近出发的时候，李昂故作慈悲，亲手为歹徒们抚平翻白的双眼—— 其实是用沼泽神明印记释放毒素，迅速腐化这些人的五脏六腑，使其脏器衰竭而死亡。 这样一来，就算官府仵作进行验尸，也可以用“夺走魂魄会导致脏器腐化”之类的理由，搪塞过去。 “好了。” 确定所有歹徒都已死亡，李昂这才点点头，拍了拍板车，让店小二打开庭院门扉， 一群人打着灯笼，浩浩荡荡地向着县城官府走去。 “对了，掌柜，这鹅城县令，姓甚名谁？” “回禀真人，我们鹅城县令，姓马，名邦德，字詹牟。” ———— “啊啊啊！” 县长马邦德猛地从梦中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背都是沁出的汗水。 “夫君，怎么了~” 新娶的小妾感觉到动静也坐了起来，不顾上揉揉自己惺忪睡眼，贴心地抚了抚马邦德的脊背。 马邦德没有回答，左顾右盼，看见周围熟悉的卧室床铺，桌椅板凳，以及小妾的容貌， 才安下心来，缓缓松开用力掐着被褥的泛白手指，勉强挤出笑容，“我没事。” 其实他哪里没事， 在梦中，他又一次经历了极度的饥饿，受尽了虐待，忍受饥寒交迫之苦。 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马邦德长叹了一口气，在小妾有些不解的眼神中，下到地上，走到桌前，灌下一大口凉了的茶水， 让渗透五脏的凉意，冷静下发昏的头脑。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门外传来家中仆役那熟悉的声音，“老爷，有人报官来！” 马邦德眉头一皱，恢复成高高在上的县太爷，朝门外低沉喊道：“这么晚了，谁还有案情？” 仆役道：“是城里开同福客栈的掌柜，他的店里闯进来八个贼人，都死了。” “死了？！” 马邦德闻言一怔，大半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匆忙放下手里茶壶，在小妾帮助下，穿上外衣，推门而出，直奔公堂。 死了八人，事况紧急，县官也来不及询问有无呈状，直接升堂，让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各房吏役站在公堂两侧，传唤进旅店掌柜以及所有群众， 开始听取证词，并派出差役前往旅店，查验实情。 由于这个世界确实存在超凡力量与官方背书的修士，所以这位马邦德县长也不是很怀疑，按照流程走了一边问询之后，便要求查看李昂的道士文牒证书。 而李昂，则利用幻术以及一张白纸，混了过去。 第四百七十一章 药丸 验明身份之后，马邦德县令也松了口气，说了些感谢西门子道长仗义出手，维护地方治安之类的客套话。 虽然没有明文律法规定，但是佛道人士在这个世界，确实是享有特权的。 不仅可以拥有大片土地，缴税份额极少， 还能见官不拜，不跪， 哪怕涉及刑事案件，也不由官府审判，而是转交给专门管理禅宗道门人士的高级部门处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僧道得有官方颁发的、数量稀少只提供给名门正派嫡传弟子的文牒证明。 因此马邦德对李昂礼遇有加，也就不足为奇了。 片刻，去客栈查看情况的衙役回到县衙，跟马邦德说明没有问题， 马县令也就走了结案流程，让客栈掌柜等人都先回去，唯独盛情邀请李昂留下，到府中一叙。 县令府邸内，一袭黑氅的李昂与县令对面而坐，桌上摆放着些仆役送上来的温好了的酒菜。 李昂喝了口茶水，笑眯眯地对马邦德说道：“马县令邀请我来，可是想探讨道法？ 贫道听城中百姓所言，县令对于道门医、命、卜、相等奇术颇有研究，不下于寻常道人。” “咳咳，” 马邦德闻言稍有些尴尬，拿起酒杯饮了一口，遮掩下尴尬窘态 听之前客栈掌柜的说法，这位马邦德马县令，在鹅城当县官已经当了十余年， 刚开始的时候，还算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对于县内大小诸事，事必躬亲，处理积案，剔除弊端，惩办奸宄， 民间风评很好，想必不久就能升官发达。 可好景不长，马县令的勤劳作风只持续了一年不到，就马上堕落成了甩手掌柜，也不去过问县里事项， 只会宅在府衙中，研究什么神神叨叨的玄法道术，做个尸位素餐的泥菩萨。 正因如此，他再会卡在县令的位置上，十几年都没能升官发财。 “道长说笑了。道法玄妙，我所研修的只是一点点皮毛而已。” 马邦德放下酒杯，有些好奇地说道：“刚才按那客栈掌柜所言，道长是用了驱神御魑的符法，来制服那些凶徒的？” “正是。” 李昂微微一笑，伸手在茶杯里点了点，随意在空中一挥， 那些被甩飞出去的茶水，立刻化为八个正在接受残酷刑罚的模模糊糊人影。 “这些就是那几个行凶作恶的歹徒。” 李昂再一挥手，影像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凄惨叫声还在房间中回荡。 马县令完全不知道这影像其实是李昂制造出的幻觉， 而那凄惨叫声，则是躲在房梁里的柴大小姐的精彩演绎， 马县令当即咽了咽口水，双眼同时蕴含着恐惧，与一丝兴奋情绪。 鹅城属于实打实的穷乡僻壤，他当县令的这些年来，确实遇到过一些僧道人士， 每次遇见，马邦德总要邀请他们到府上一叙，交流一下道法。 可惜，那些僧道要么只修戒律清规，完全没有法力， 要么就是单纯的招摇撞骗之辈，还不如马邦德自己懂行。 今天可算看见一个真正有法力的高人，哪里还有交臂失之的道理。 马邦德不再犹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深深一拜，“道长救我！” 李昂侧过身来避开这一拜，扶住马邦德，“县令这是何故？” “道长有所不知！” 马邦德站了起来，百感交集地长叹一声，“在下患了一种不治之症。” “哦？” 李昂一挑眉梢，“县令有疾在身，也应去寻医问药啊，贫道只会奇术，不会医者的岐黄之术。” 马邦德苦笑道：“在下所患疾病，实在不是寻常药物能够医治的了，只能求助于道法玄妙。” 李昂沉吟一声，“难道是...不育之症？” “不是不是！” 马邦德急忙摆了摆手，“在下育有一儿一女，这方面没问题。” “那是？” “梦。” 马县令阴郁道：“怪梦。” 马邦德缓缓坐下，低声说道：“三十年前，天下大旱，吕州附近受灾尤为严重，可谓赤地千里。 当时，成千上万流民如蝗虫一般，犁过山野。 为了活下去，啃树皮，吃野菜，食观音土，乃至...易子相食。” 说到此处，马邦德忍不住浑身战栗发抖，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在下当年，还只是一名八岁稚童， 父母皆因病饿故去，临走前只留下一封家书与些许钱币，让我带在身上，投奔亲戚。 当时我混在流民队伍里，见到流民之中的强壮者，开始带头分食病倒、饿倒之人， 恐惧万分，便找了个机会逃出队伍，一路逃到了山上。 寒夜荒山，凄风苦雨，我躲在树洞里抱着父母给予的家书，忍受着饥寒交迫，只觉天地间没有任何活路可走。” 马邦德将酒水一饮而尽，面色微红，看着捏在手里的酒杯，苦笑道，“困饿折磨之下，我便昏睡了过去， 在梦中，登上了一座高山，看见了一座亭台，遇见了一位老道。” 李昂眉头一皱，问道：“那老道长什么样子？” “已经记不清了。” 马邦德摇了摇头，“那老道仙风道骨，慈眉善目，鹤发童颜，就和传说中的仙长天人一般。 他说见我悲苦不幸，生了怜悯之心，故赐我一颗能够帮我在饥荒里活下去的药丸。 这药丸既不能饱腹填饿，让我不用啃树皮吃野草， 也不能让我羽化飞升，从此餐风饮露。 但有一点， 这药，能给予我活下去的勇气。” 李昂一挑眉梢，“勇气？” “正是。” 马邦德幽幽一叹，“据他所说，吃了这药丸之后，我便有了第二段人生。 白天我过得越是凄苦痛楚， 夜晚梦里，我过得就越美满富足。” 李昂问道：“你吃了？” “自然是吃了。” 马邦德低声道：“走投无路，求死不得，哪里还计较那么多， 更何况那只是个梦而已。” 李昂摇了摇头，“看县令表情，那恐怕不只是梦。” 马邦德默默地点点头，端起整个陶瓷酒壶，咕咚咕咚灌下所有酒水。 第四百七十二章 治病 “是啊，那不仅仅是梦。” 马县令眼神空洞，喃喃自语道：“白天，我在山上啃树皮，吃野菜，饿得两眼发晕， 到了晚上，我却梦见自己成了一个朱门豪族里的嫡系幼子，享尽荣华富贵，不愁饥寒困厄。 那梦境是如此的真实完美， 以至于我都分不清何为睡梦，何为现实。” 马邦德抿了抿嘴唇，“不管如何，身为豪门望族嫡子的美梦，确实给予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与动力。 我在山上苦熬了几天，等到山下流民终于离开，才偷偷追赶队伍步伐，前往另一座城市。 在那座城里，我一时间寻不到亲戚， 只能以乞讨为生，与恶犬抢食， 同时小心翼翼，万分谨慎地避开城中划定行乞地域的乞丐， 以及蛮横骄纵、恶形恶状的衙役。 等到了梦中，再过上锦衣纨绔、富贵风流的骄纵奢侈生活。” 李昂眉头微皱，“梦中的你，是你自己，还是...” “是我自己。” 马邦德沉声说道：“我在梦里用铜镜照过面庞，是我自己没错。 同时，我也寻着蛛丝马迹， 确认梦中世界的官府制度与民风民俗，与现实有所差异。 无有吕州、岐州，也没有我这号人物。/” 李昂点点头，“那看来应该不是你与某人白天夜晚互换身体了。” “真要是互换身躯那就好了。” 马邦德苦笑道：“我在城中徘徊良久，才终于找到我的那位大伯，拿出家书信物，投奔过去。 尽管当时世道艰难，但大伯却待我很好， 给我吃穿，对我和我的两位表兄弟一视同仁，甚至还咬牙筹钱送我入书院，供我圣贤书。” “唔...” 李昂沉吟道：“当初那老道貌似说过，你在白天过得越是凄惨苦楚，在梦里过得就越幸福美满...” “是啊。” 马邦德长叹道：“反之亦然。 我在白天吃饱穿暖，上得起书院，读得起书， 梦中世界我便遭遇连环厄运。 骑马摔断腿脚，遭人暗算下毒，百病缠身，诸事不顺， 哪怕呆在宅中安心养病，不幸也会接踵而至。 等到我从书院学成，准备考取功名， 梦中世界里，家族在朝为官的靠山因亏空受贿而被革职入狱，官府衙役奉令严搜抄家，举族老小都被赶出老宅， 家境突兀由盛转衰，摇摇欲坠，从此一蹶不振， 没过几年就门户凋零，人口流散，萧索惨淡，蓬蒿满径。 马邦德伸手指了指自己，“如今，鹅城百姓只道我是高高在上的县官老爷， 却不知我在梦中，照样无妻无子，无依无靠， 贫病交加，潦倒不堪，命如草芥。” “原来如此。” 李昂点头说道：“听闻马县令在刚上任之初，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突然间就不问政事，转头去钻研道术， 恐怕也是因为这一点。” 马邦德苦笑道：“可不敢再升官发财了， 仅仅当个县令，梦里我就贫苦惨淡，整日喝薄粥， 如果再高升一级，说不定在梦里就直接病饿而死。 这些年来，我只能勉强维持白天夜晚两者之间的平衡， 心力憔悴，疲惫不堪， 寄希望于从玄门道术中寻求解救之法，却始终一无所获，平白蹉跎年华。” 说罢，马邦德站了起来，郑重地朝李昂再拜，诚恳道：“我见道长含光藏辉，凝神宝气，虚静恬淡，实乃世外高人， 乞怜道长垂怜，救度危苦，在下定当在城外为道长修建庙宇，供奉道长。” “...” 李昂拿起茶杯，眉头紧皱，沉默不语，良久才叹息道：“马县令有没有想过， 也许那荒山一梦，是一场寻常人求之不得的大机缘。 那老道赠予药丸，说不定是想让你看清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某日一朝顿悟，羽化登仙。” “登仙？” 马邦德苦笑着摇了摇头，“在下当年葬父葬母，跟着流民四处飘零， 早都看透了所谓的悲欢离合。 只要能庇护鹅城这一方百姓不用受当初饥荒之苦，就已心满意足，不求更多。” “好！” 李昂将茶杯放在碟子上，正色道：“既然马县令你已有了觉悟，那我也就不再阻拦。” “道长答应了？” 马邦德大喜过望，站直身子，“可需要什么东西？在下这就安排手下人去准备。” “不用。” 李昂摇头，伸出左手猛地一拍桌子，桌上茶碗碟子瞬间都被震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 李昂大喝一声，右手掐了个剑诀， 看似在使用定身术， 其实就是拿手指在马邦德的眉心戳了一下，利用波纹能量震晕了对方。 啪， 马邦德两眼翻白，后仰倒地，昏了过去。 还戴着那副魂锁典狱长面具的柴大小姐从李昂胸口钻了出来，有些担心地问道：“这没把他戳死吧？” “说什么呢，我有分寸。” 李昂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抚平了马邦德上翻的眼皮。 柴大小姐好奇道：“他的这个‘病’，能治好么？” “不知道。” 李昂搓了搓手掌，颇有些跃跃欲试，“试了再说。” 李昂从来没有放下对生物母版的研究和探索，几次任务的间歇期里，一直都在进行种种试验，试图找出母版对生命体改造的极限。 结合过往经验，李昂也有自信对人类大脑这种极端复杂、非常脆弱的东西，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造。 比如现在。 李昂一手捏着生物母版，一手按住马邦德的面庞， 五指指尖的皮肤里不断冒出丝丝缕缕、密密麻麻的植株菌丝，似慢实快地向着马邦德口耳钻去， 恐怖，怪异，且惊悚。 这些菌丝是李昂利用沼泽神力培育出来的，平时埋藏在自己的皮肤下方，充当最后一层防御护甲，补强肌肉纤维， 同时还能用来充当手术工具，释放沼泽神力，帮助生物母版更精准地改造生命体。 绿色菌丝钻入马邦德口耳，小心翼翼地粘附在其颅内， 像CT机一样，将马邦德的大脑影像，以神力反馈的形式，清晰传导给李昂。 第四百七十三章 仙缘 人类的大脑极其复杂精密，就算是李昂也得一步一步慢慢摸索。 好在植株菌丝上附着着沼泽神力，自带治愈功能， 搭配生物母版的特殊效果，能够自动麻醉、止血、降温，不会引起人体特别剧烈的排异反应。堪称万能手术工具， “菌丝手术工具已渗透至侧脑室前角，ICP颅内压略高于40mmHg，快速静脉输注高渗降颅内压药物....” 李昂控制着菌丝缓慢前进，小心翼翼地释放神力，像MRI磁共振成像一样，仔细观察钩回、海马旁回、间脑、脑干及小脑扁桃体等脑内结构。 “奇怪...” 李昂眉头一皱，“大脑结构正常，没有发现任何显著病变，” “呃，” 柴大小姐探出头来，疑惑道：“这不好么？” 李昂摇了摇头，手指还保持着按住马邦德面庞的姿势，“这位马县令的头脑很正常，如果他不是存心撒谎，或是中了幻术， 那么他所说的梦境，很有可能真的是超凡因素作祟。” “你是说那个老道？” 柴大小姐扫了一眼长相其貌不扬，甚至有几分猥琐的马邦德，迟疑道：“他梦里的老道不会真想度化他成仙吧？ 就想传说中吕洞宾、钟离权度化韩湘子一样。” “谁知道呢。” 李昂伸出另一只手搓了搓下巴，“古代东方神话传说中，还是有挺多凡人遭遇神仙点化的故事。 特别是那种什么有大能转世、神仙投胎再创业背景的凡人，非常容易遇见放浪形骸，行事癫狂的神仙。 佛门禅宗里的菩萨就更不用说，时不时就来一句‘此人与我西方有缘’。 这位马邦德县长虽然看起来是俗了点，老婆小妾娶的挺勤，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被神佛看上。” 柴大小姐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那你还准备医治他？不怕破坏了他的仙缘，惹恼天上的仙人， 降下神仙追杀你啊。” “我只是说有可能，又没说一定。” 李昂随口说道：“按照我的猜测，这个妖魔横行的古代东方世界，却是是够庞大复杂，不输于寻常剧本世界， 不过它的力量上限嘛，应该不会有‘仙人’那一档次。” “诶？” 柴大小姐闻言一愣，“为啥？” “因为生南王档次不够高啊。” 李昂自然道：“在我见过的所有超凡存在里面，旱魃、蜃龙、囚魔窟这三者的神秘性，毫无疑问是最高的， 生南王带给我的感觉，要比这三者差很多很多，也就比现在残缺的生物母版高出几个档次， 当然不可能孕育出超过旱魃、蜃龙等级的‘仙人’。” “哦哦。” 柴柴很蠢萌地点了点头，心底也松了口气。 李昂检查完了马邦德的大脑，下一步，就是开始进行改造。 “生理上，马邦德的大脑完全健康，没有发生病变，也就无从医治。 考虑到他梦境的特殊性，解决办法大致有三种。 一是让他从生理上不再做梦， 二是在他做清晰可靠梦的时候进行打断。 三是让他不会再做清晰可靠的梦。” 柴大小姐愣了一下，“这三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啊。” 李昂随口说道：“梦在生理学上，其实就是包括人类在内的动物，在睡眠过程中，自动将临时记忆转换成长期记忆的过程。 而人类睡眠主要分两种，REM快速动眼睡眠以及NREM非动眼睡眠，前者处理两者结合才会制造出清晰的梦境。 一些医学案例里面，脑干、顶叶或者其他大脑部位受损的病人是不会做梦的， 简单粗暴点，只要直接摧毁掉他大脑里的某一部分，就可以让他不再产生梦境。” “啊？” 柴大小姐闻言一愣，“不会直接弄死或者弄傻他吧？” “有微小可能会让他智商下降稍微那么一丁点，但是有生物母版在，绝对能保他不死。” 李昂解释道：“其实人脑还是蛮坚强的，我之前看柳叶刀上面有个案例， 某位患者脑室里面填充满了脑脊液，正常大脑组织被脑脊液过度挤压，薄的像一张纸一样， 大部分的脑组织都丢失破损。 然而就算这样，这名患者的智商还和电影里的阿甘差不多，在日常生活里作为一名法兰西官方公务人员，正常工作生活，结婚育子。 除此之外，医学上还会使用一种大脑半球切除手术，一次性切掉半个大脑以及胼胝体，让脑脊液填充颅腔，以此来作为最后手段，治疗癫痫等疾病—— 一些患者在被切了半个脑子之后，依然能有90乃至以上的智商，处于正常人范围内。” 柴大小姐听到他的话语，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生物改造狂人状态下的李昂，实在是有点太恐怖了， 讲起切人脑子的事情，眼皮都不带动一下， 还一副“你要相信我，我是专业人士”的理所当然模样。 “当然了，随随便便切患者大脑的事情，哪怕是我也不会经常做的。特别是在没有和清醒患者沟通过之前。” 李昂话锋一转，说道：“这种行为有损医德，大黄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怒斥我的。” 你也知道啊你！话说回来大黄到底是什么啊！ 柴大小姐忍住了吐槽的冲动，继续问道：“那第二种在他做梦时打断的方法呢？” “这个就简单多了。” 李昂笑眯眯地说道：“我可以在他后颈装个腺体，当检测到他转入NREM睡眠的时候，腺体就会分泌微量物质，造成不会让他彻底醒来的轻微刺痛， 将他从NREM睡眠状态中惊醒，转入REM睡眠， 也就是在他刚刚开始做清晰可靠梦境的时候，从根源上打断。 非要形容的话，差不多类似于‘一做梦就必然被尿憋醒’这种效果。” “这也太蛋疼残忍了吧...” 柴大小姐不忍直视地吐槽道：“那岂不是永远睡不爽？” 柴柴非常了解睡不爽是何等的痛苦， 在刚成为魑魅的时候，她就一直处于类似熬夜过度后，心身疲惫不堪，大脑却极度清醒的状态中， 心智都差点疯癫掉， 也就是做魑魅做久了，慢慢习惯这种痛苦的感觉，并依靠现代娱乐方式来麻醉自己，才能勉强遗忘睡不爽的苦楚。 “睡不爽是会有点难受。” 李昂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熬夜的痛苦，懂的人都懂。 “其实还有一种医疗方法，是让他做梦，但是醒来后完全回忆不起来。 不过这种方法没有理论基础，很难实施， 最可靠最现实的，还是第三种，让他不再做清晰可靠的梦境。” 柴大小姐皱眉道：“这个和第一种方法很像啊。” “不一样。” 李昂摇头道，“第一种方法是简单粗暴地摧毁大脑组织，而第三种方法则高端复杂得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操控菌丝继续深入，开始对马邦德的大脑进行深层次改造。 第四百七十四章 疗效 “自然界动物的睡眠状态，除了可以划分为REM与NREM之外， 还可以划分为BSWS双半球慢波睡眠，与USWS单半球慢波睡眠这两种。 人类都属于双半球慢波睡眠，主要特征是全身心沉浸，左右大脑都处于睡眠状态。 而单半球慢波睡眠，其特征为只让一边大脑进入睡眠，另一边大脑保持清醒，” 李昂慢悠悠地说道：“最显著的例子就是鲸鱼、海豚、鸽子、绿头鸭。 抹香鲸一天要睡8-10次，每次只睡10分钟左右，睡眠时会在海中保持直立悬浮。 海豚、绿头鸭，则会在USWS过程中，睁开一只眼睛观察外界，以半睡半醒的姿态，正常活动，警惕外界捕食者。” 啪嗒。 昏迷状态下的马邦德突然抬起了一条隔壁，然后又重重砸落下去， 紧接着浑身开始缓慢抽搐，看起来就像触电了一样。 柴柴惊道：“卧槽，他不会死了吧？！” “没。有我在，他怎么可能死呢。” 李昂淡定道：“人的大脑就像一台极度精密复杂，但同时又有一定修复能力的机械。 某些情况下，它能够进行自我调节，变更分区结构，将某些受损区域所掌管的功能，划分给其他没有受损的区域。 这种被称为神经可塑性的天赋，可以被生物母版的改造能力所利用， 稍加引导，便可以让大脑自己自行补全空缺，自己完善自己。” “听起来好不靠谱啊！” 柴大小姐下意识地吐槽道，“这不就相当于把手术刀交给患者，让患者利用本能自己给自己做手术吗？” “稍微有点不一样。” 李昂很随便地摊了摊手，“生物母版是一件极端强大、怪异的道具， 在没人控制的情况下，它会自行改造接触到的任何有机体，使其发生大幅度变异——这种变异很大程度上是良性的，可靠的，符合进化规律的。 之前那个畸形世界里的变异体，大多数都能够自由行动，不会因为基因突变而自行崩溃解体。这在生物学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奇迹。 而在有人控制的情况下，生物母版同样也在无时无刻发挥出它的优化本能， 马邦德的大脑一接触到它的力量，就会遵循冥冥之中的演化规律，产生进化。 所以这场手术，其实是我的医疗方案起主导作用，生物母版与马邦德的大脑共同配合，尽可能达到我的要求。” 李昂顿了顿，眼眸里绽放出求知的光芒，“自己送上门来的患者可不多见，有了这次的经验，说不定我以后能给所有蠕虫、兵蜂演化出低级但是耐用的大脑结构。 这样一来，就不需要再利用神力，远程实时操控了， 生物兵器的行动范围与续航时间也能增强不少， 不过得注意加上后门装置， 否则生物兵器一旦失控，那可不好收场...” 李昂喃喃自语的同时，也没忘记接着给马邦德做手术。 幸好马县令一直把怪梦作为此生最大的秘密，连妻子儿女都没告诉， 刚刚请李昂来的时候，还特意吩咐过手下在宅邸外等候，任何人不能进来。 因此手术能够不受打扰的进行。 “尽管现实世界里的科学水平还不足以精准解释，单半球慢波睡眠的作用机理， 不过凭借生物母版的主观能动性改造，以及人类大脑的神经可塑性， 照样可以实现我的改造要求。 现在只要膨胀患者的连接左右半脑皮质的联合纤维，增大胼胝体、前连合、穹窿和穹窿连合的体积， 调整VLPO下丘脑腹外侧视前核，包括LHA脑区食欲素神经元与TMN脑区组胺能神经在内的下丘脑侧后部位神经元等结构。 就能让他的VLPO结构，管理左右大脑的神经抑制信号，肩负起单半球睡眠时的左右脑信息交互与生理调控， 进而影响到他的睡眠与觉醒生理作息。 简而言之，就是把他的大脑，改造成和海豚类似的结构....” 啪嗒啪嗒。 马邦德更加剧烈地抽搐起来，挺着腰板如同活鱼一般，在地上来回蹦跶。 “那个...” 柴大小姐忍不住问道：“他没事吧。” “应该没事。” 李昂看着来回蹦跶的马邦德，称赞道：“我称这招为鱼儿出水。” 呲———— 马邦德的左鼻孔里骤然彪出一道鼻血， 殷红鼻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命中了摆在桌上的茶杯。 柴大小姐惊道：“这也没事吗？” 李昂用力地将马邦德按了下去，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应该没事...” 呲———— 马邦德的右鼻孔里留出了一种无色透明的液体，顺着嘴巴流到了下巴上。 柴大小姐一愣，“这是啥？鼻涕？” “唔...” 李昂眯着眼睛观察了一阵，“哦，还好，不是鼻涕，是脑子里的脑脊液。” “？？？！！！” “放心，脑脊液每天都能产生500ml左右，跟瓶装可乐的量差不多，少这么点没问题的。” 李昂爽朗一笑，比划了个大拇指，“顺便说一句，我更喜欢喝气少一点的百事哦。” “没人问你这个吧！” 柴大小姐深刻体会到了蛋疼菊紧的感觉，也没有心思在和李昂辩论是可乐好喝还是百事好喝的问题。 “好了，颅内压下降的差不多了。” 李昂点了点头，微微抬起手指，令所有菌丝慢慢退出了马邦德的大脑，并释放物质，让马邦德能够从昏迷状态中慢慢醒来。 李昂甩甩手，指尖所有菌丝自动脱落，摔在地上，盘成一团，最后被李昂用【瑞土军刀300】的打火机给焚烧殆尽。 等到马邦德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手臂被脑袋压得有些发麻。 而李昂隔着桌子与他对面而坐，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道长，我这是...” 马邦德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住额头，感觉晕晕乎乎，神智不清。 他能记起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西门子道长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 然后就昏了过去。 李昂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仙气十足地说道：“你的病，已经治好了。” “真的吗？太好了！” 马邦德长舒了一口气，内心千头万绪，百感交集， 他刚想再谢对方，却觉得鼻子上黏黏的，扣了扣，是一块粘在左边嘴唇上的凝固鼻血。 “呃，这是...” “你可能上火了，刚才流了鼻血。” “哦哦。” 马邦德点了点头，又扣了扣，发现右边嘴唇上也粘着一团半干涸的透明粘稠胶体，“呃，这又是...” 李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你可能感冒了，刚才流了鼻涕。” “哦哦。” 马邦德有些困惑地点了点头，伸手用袖子稍稍遮挡住面庞，拂去鼻血和鼻涕，翁声翁气地说道：“道长救命之恩，非只语片言所能鸣谢。在下定当献上厚礼，并在鹅城为道长修建生祠，以表感激...” “医者仁心，县令为鹅城百姓尽心尽力，贫道岂能不救。” 李昂笑眯眯地说道；“对了，县令久病初愈，接下来几天还是不要出门为好，待在家宅中安心养病，多睡多吃，以观疗效。” 嗯，一次性流掉那么多的脑脊液，是该好好休养一下，顺便也给李昂提供一些大脑改造的实验数据。 第四百七十五章 妖人 为了检验手术是否成功，李昂建议马邦德现在就抓紧时间睡一觉， 马县长连连称是，命令家中仆役带领李昂到偏厅稍作休息，自己则跑回卧室，摇醒已经睡着的小妾， 让她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入睡， 如果有什么异常之处，就去让仆役去找偏厅的西门子道长。 睡眼惺忪的女子一脸茫然，之前还说有人击鼓报官，怎么这会儿就睡起觉来了。 尽管不明所以， 但小妾还是披了件毯子，点燃烛火，搬来凳子坐在床边， 看着县令兴高采烈地钻进被窝，激动不已地闭上眼睛，平缓呼吸，准备入睡。 说来也怪，当马邦德产生“我想要睡眠”的念头之后，立刻就陷入了睡眠。 以往睡着之后，他会梦见自己穿过一条狭窄漫长的漆黑隧道，再睁眼时，就到了另一个世界，接受另一端人生。 而这次入眠之后，他却没有梦见什么隧道，准确的说，什么东西都没梦见——再睁眼时直接看见了熟悉的床顶。 马邦德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感觉眼珠转动、四肢手脚的反应，要比平时慢很多，就像喝醉酒一样。 “夫君你醒了。” 他翻身起床，只见披着毯子、坐在床边的小妾睡眼朦胧，卧室的薄纱窗户蒙蒙亮，像是刚天亮的样子。 这就早上了？完全没有睡着的感觉啊！ 马邦德一脸懵逼地坐了起来，缓了缓精神，询问小妾道：“绿萼，为夫昨晚睡着后，有没有说梦话？” “没。” 女子摇摇头，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不过夫君您昨晚，是睁着眼睛睡的。” 啥？睁眼睡觉，那不是张飞张翼德么？ 马县令更加懵逼，就听小妾继续说道：“夫君您昨晚入睡之后，突然间睁开了左眼，迷迷糊糊地吩咐妾去倒茶水过来，吓了奴家一跳，还以为您醒了。 等奴家端来茶水，您又不喝，慢悠悠地睁开右眼，从床上坐了起来，让妾去取来书籍，您要挑灯夜读。 后来您就一直在看书，期间轮流睁开左右眼睛，等到快天亮了，才放下书籍，重新躺下。” 还有这种事情？ 马邦德瞠目结舌，稍稍安慰了小妾几句，就穿好衣服，推门而出，跑向偏厅。 偏厅里，李昂老神在在地喝着仆役煮好送上的南瓜甜粥，看见马邦德急匆匆地赶来，不急不缓放下勺子，微笑说道：“马县令气色不错。” “道长就别取笑在下了。” 马邦德苦笑道：“昨晚虽然没有怪梦发生，可听我那小妾讲，昨夜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睡着的，好似异人一般。” “正常。” 李昂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以后都会这个样子。” “啊？” “那怪梦纠缠你太久，就算我用对应道术相克，依旧不能彻底消除影响。” 李昂淡定说道：“不过那不是什么坏事， 从今以后，县令你每天只用睡一两个时辰， 而且随着身躯逐渐适应，还可以控制自己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进行正常的生活作息，连床榻都不用上。 至于入眠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倒是道术相冲产生的微弱副作用，无伤大雅。” “这...” 马邦德哑口无言，转念一想，既然消除掉怪梦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其他的旁枝末节，也就不用再仔细计较。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看似正常的颅骨下方，大脑结构已经发生了大幅度变异，腹外侧视前核比之前膨胀了一圈，和海豚的大脑从外形上更加相似。 这次的改造其实还是非常成功的， 新打造的大脑，能大幅度削减宿主所需要的睡眠时间，每天最少只用睡30分钟，就能满足一天的睡眠量需求， 还可以把30分钟的睡眠量拆分成十几次，每次只睡两三分钟。 此外，新大脑还可以让宿主进入单半球慢波睡眠， 一半大脑休息的同时，另一半大脑出来工作， 这样一来，宿主甚至可以一辈子都不用陷入深度睡眠，二十四小时全天候高强度工作，持续他个三百六十五天。 要不是生物母版过于强大，不好公之于众， 李昂甚至都有点想把大脑改造手术，出售给特事局或者其他超凡组织， 想必他们一定会花高价，收买这种能让干员进行高强度高烈度长时间持续作战的改造方案。 唔... 这么一想，说不定资本家也会很喜欢这类手术啊， 万一能推广开来，广大劳工甚至都享受不到996了，从早到晚一整天都待在公司里不下班，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昂想了想那种情况下的血汗工厂，立刻打消了售卖技术的想法， 还是老老实实，把大脑改造用在蠕虫和兵蜂上吧，有了这次经验，他以后就能够制造出像无人侦察机一样的全天候高空巡航生物兵器。 再三向李昂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马邦德终于松了口气， 在李昂要求下，千恩万谢将他送出宅邸，送上马车，前往同福客栈。 客栈内的商队众人见李昂一夜未归，都颇为担心（除了柳无怠、万里封刀与邢河愁三人之外） 此时看到他乘坐县衙官老爷家里的轿子回来，相当惊讶。 出于医患守则，李昂倒是没有透露马邦德的病情，随便扯了个谎，就说鹅城县令仰慕道法，请他入府坐而论道之类。 总之，有了马邦德的这层关系在，商队众人在城中补充物资也方便了许多，到下午时，已经收拾好了人马，准备出城前往吕州。 李昂等人也和商队一起出发，离开了城门口。 说来也是奇怪，玩家在生南王梦境第二层里，很容易就能触发“解决异常事件”的奖励。 无论之前杀死的那几个拦路山贼，在客栈里干掉歹徒，以及医治马邦德的怪病， 都被系统认定为是解决异常事件，或多或少给了经验值与奖励点。 这么看来，这第二层的刷分效率要比第一层还高出许多。 商队离开城门口没多远，就听见后方传来马蹄阵阵，回头望去，一个中年男子骑马沿着街道，疾驰出了城门，急匆匆追赶过来。 “道长请留步！” 中年男子一勒缰绳，翻身下马，手上还拿着个小盒子。 骑在马上的李昂打量了他一眼，认出这是马邦德府上的管家，“赵管家？你怎么来了。” 赵管家喘着粗气，咽了两下口水，抬起头说道：“老爷说劳烦道长指点道法，特意派我来送上谢礼...” 他将手里拿着的盒子递给李昂，李昂接过，掂量了一下，应该是一些零碎的金银钱财。 估计之前由于怪梦的存在，马邦德完全不敢过得太奢华放纵，家里没放多少金银，知道李昂要走，才勉强挤出点财物。 李昂也不退让，收下装有礼物的盒子，对赵管家点了点头，“县令有心了。如果县令以后遇到些什么问题，可以寄信到吕州城，我会和商队在哪里逗留几天。” “道长考虑周全。” 赵管家恭维了一句，面色却有些犹豫。 李昂眉头一皱，“还有何事？” “这...” 赵管家扫了眼商队众人，咬了咬牙，沉声道：“鹅城衙役晌午时抓住了一个诡异妖人，老爷正在衙门中审问，还请道长您暂移贵步，前往县衙。” 第四百七十六章 白莲 “妖人？” 李昂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还是男生女相，千娇百媚？” “啊？” 赵管家愣了一下，吞吞吐吐道：“都不是，那妖人行事凶残，身份特殊...” 李昂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是顾虑周围这些商队， 想了想，便对邢河愁说道：“格力道友，你们先随商队出发，等我解决了那名妖人，再赶上你们。” 邢河愁眉头微皱，“道友一个人没事吧？” 李昂摆了摆手，“小小鹅城而已，能有什么可怖妖孽。实在不行，我会让信使告知你们的。” 所谓信使，就是指在天空极高处飞行的侦察者兵蜂——它们可以通过俯冲向下，旋转舞蹈来通知邢河愁等人前方存在危险， 也可以发出嗡鸣，告诉邢河愁等人李昂遭遇了麻烦。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嘛。 “那贫道先行一步了。” 李昂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跟着管家奔向县衙方向。 ———— 鹅城县衙内，空气压抑，一片肃杀。 衙门中间有着两人，一站一趴， 站着的那位贼眉鼠眼，身躯微晃，看上去惴惴不安， 趴着的那个皮肤黝黑，面目丑陋，拷着手铐脚镣，一副有恃无恐的骄纵模样。 衙门两侧，立着两排皂役，各自拿着一根长约齐眉、上黑下红的水火棍。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魑难缠， 天下百姓最畏惧的，就是这些横行霸道、不讲道理的官府衙役，生怕他们带着火签、传票，挂着腰刀，拿着铁链手铐随意抓人，杀良冒功。 可现在，这两排皂役面色惨淡，畏惧不安，明明手里拿着象征衙门威严的水火棍，手掌却微微颤抖。 他们恐惧的来源，正是那个趴倒在地、狼狈不堪却依旧神色倨傲的皮肤黝黑男子。 嘈杂男女老少的哭喊声，透过厚重的大门传进大堂，令马邦德更加怒火中烧， “给我打！” 马县令狠狠一拍公堂书案，将桌上摆着的官印文书、案卷、朱研、惊堂木等物，都震得偏移了一寸。 衙役们面面相觑，有个年长皂役迟疑着轻声道：“大人，已经打了八十大板了...” “本官说了，接着打。” 马邦德紧咬牙关，语气森然。 这个世界同样有着“笞、杖、徒、流、死”五刑， 笞刑是用竹条荆条鞭打犯人，而杖刑则用实木打造的水火棍捶打犯人脊背臀腿。 水火棍分量极重，如果嫌犯没有送钱送到位，衙役刻意下狠手，只用二十杖就能把一个健壮汉子打的半死， 哪怕用平常力道，四十杖也足以让人数月不愈。 八十大板...活活打死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年长皂役听到县令的命令，只好转头看向下属，朝那肤色黝黑男子扬了扬下巴。 两名衙役不情不愿、脚步缓慢地走上前去，拿着水火棍，继续捶打黝黑男子的脊背。 啪， 啪， 啪。 水火棍生音沉闷响亮，想来也是力道十足， 可那黝黑男子，非但没有像以前嫌犯一样哭喊讨饶，反而好整以暇地侧过头去，挖了挖耳朵， 看着刚坐在公堂书案后方的马邦德，嬉笑说道：“马县令，你真的不考虑把我放了吗？ 光凭你们这点手段，别说杖责打死我了，就是想要打疼我，也难的很啊。”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马邦德冷笑道：“王朝马汉，速去取来水缸！我倒要看看，你这妖人在水底下讲话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呵。” 黝黑男子摇了摇头，“县太爷啊县太爷，我既然没有跪地求饶，自然有我的办法。别说用水淹我了，就算你把我关进火炉，我也能甘之若饴，恬淡自若。 倒是你...” 男子盯着马邦德，幽幽说道：“再把我关下去，耽误了圣教大事，他日引得教中长老怪罪。 别说是你，整个鹅城百姓都要死于灾祸。” 马邦德冷笑道：“什么圣教，不就是蛊惑人心、制造事端、煽动无知百姓的白莲妖教！”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黝黑男子叹息道：“世人受官府蛊惑，对我圣白莲误会颇多，只道我们妖言惑众， 却不知在我圣白莲教众看来，世如火宅，处处皆为炼狱， 只能竭尽所能，拯救世人。” “哼！” 马邦德一拍桌子，喝骂道：“你这白莲教徒杀人取婴，过去数月在南郡连犯数案，如今人赃并获，人证物证具在， 就算本官治不了你，武德卫与龙虎山的道长也能治得了你！” “武德卫，龙虎山？” 黝黑男子脸上露出了有些怪异的笑容，“你这鹅城就是个地处偏远的穷乡僻壤， 别说龙虎山了，就连巡镇天下的武德卫也只在城中设立临时据点， 派几名法力极其低微的武德卫士卒，轮流驻守周边县城。 再说了，就连那几个武德卫士卒，现在都已经听从调令，去往吕州城了， 哪怕现在你用纸符通知，让他们用神行符箓赶回来，也得花个一两天的时间。 自然会有教众过来救我。” 说罢，这个男子顿了顿，看向左右衙役，轻声笑道：“如果我是县令您，一定会把在下绑在闹市街口，而不是关入地牢， 省得教众前来救我的时候，还得费力斩杀几个负责看守的皂役。” 大堂两侧的衙役闻言，面色又是一白， 白莲妖众横行无忌，个个都有邪祟法术傍身， 在那些妖人面前，还只是凡夫俗子的官府衙役，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马邦德看着手下的恐惧表情，听着衙门外面受害者家属的悲苦哭喊声， 看着堂下妖人的倨傲神情， 气的胡须发抖，双目圆睁，拳头攥紧毫无血色， 恨不得从堂上跳下去，拿起大刀，手起刀落，将这妖人当场斩杀。 僵持之际，一个布衣身影从县衙侧厅绕了进来，正是他府邸上的赵管家。 赵管家三两步跑近过来，附耳说道：“老爷，西门子道长到了。” “到了？” 马邦德喜道：“快去请道长进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 梁上 马县令看到身披黑氅的李昂被领到衙门正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好在他还没记得自己正在审讯犯人，没有冲下公堂书案，急匆匆跑过去前倨后恭迎接， 算是保住了一丝鹅城县官的脸面。 “道长快请坐。” 马邦德一挥手，让衙役王朝马汉搬来椅子，放在同堂书案左前方。 李昂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上去，扫了眼堂下一站一趴的两人，“这二人是？” “站着的那个，是桩桑镇镇上的农户赵六。” 马邦德解释道：“趴着的，是此次案件的凶手，姓吴名弧。 表面身份是个走街串巷，在乡村城镇里贩卖杂物的货郎商贩，其实是一名掌握妖法的白莲教众。” 吴弧闻言，黝黑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笑意，“大人，刑部批文还没下来，我还不能算做杀人凶手，最多被称为嫌犯。” “哼。” 马邦德懒得与这白莲教众纠缠，拿起书案上的惊堂木一拍，对那位惴惴不安的农户赵六说道：“赵六，你在西门子道长面前，把之前看到的案情再详细描述一遍。” “是，大人。” 赵六用并不标准的姿势拱了拱手，惴惴不安地开始讲述起，他的经历。 桩桑镇位于鹅城以西，顾名思义，出产桑叶丝绸， 赵六是桩桑镇上的农户，平时游荡懒散，整天游手好闲，家里两块薄田的产出低微得可怜，种地种出来的那点收益，去被他买了酒喝。 这样的懒散闲汉，自然没有哪户好人家能看上他， 赵六也乐得不娶妻，还能少个人唠叨管束自己。 只是，收入就只有那么点，酒瘾却无穷无尽， 赵六心心念念想着弄点酒钱，于是就把坏心思，瞄准了桩桑镇本地的富户，一户姓许的人家。 这许家祖上经营有方，到这一代，早已积攒下了良田广厦、万贯家财，在本地说一不二，吕州城内也有可以援引的长辈靠山。 许大少爷一年前刚刚成亲， 女方同样是另一城镇的富裕人家，成亲当天，彩礼嫁妆差点把整个桩桑镇的街面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赵六嫉妒许大少爷天生就能高人一等，觊觎许家的万贯家财，总想着什么时候能潜入许家家宅，窃取财物。 可惜，许家家宅被高墙包围，墙内还有护卫保镖时不时巡逻， 真要被抓到入室行窃的现行，被护卫当场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赵六在许家外围观察了好几个月，始终未能发现可乘之机，有贼心没贼胆。 直到两天前，许大少爷接到远在国都的父亲寄来的信件，说他父亲身患疾病，让许大少爷抓紧时间赶往国都，见上最后一面。 许大少爷不疑有他，带上轻便人马，前往国都， 平时游手好闲的农户赵六抓住了机会，趁着许大少爷不在、许家护卫空缺，想了办法翻墙进入许宅，准备等所有人睡着之后，从梁上下来，搜刮珠宝钱财。 赵六盯上的，正是许家少夫人的房间——这房间里的财宝估计最多，而且许家少夫人已经怀孕了小半年，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更加方便行窃逃离。 深夜时分，躲在梁上的赵六看看到少夫人与两个丫鬟快要熟睡，就想等会儿翻身下来，蹑手蹑脚搜刮财物。 未曾想，还没等他翻身下地，就听见“呲”的一声， 房间某扇窗户的窗户纸被捅开了一个小孔，从孔洞里伸进一束冒着袅袅烟雾的淡黄色线香。 赵六心底万分惊讶，猜想这估计也是和他一样，抱着行窃偷财目的的飞贼， 那束线香，应该起到能致人昏迷的效果。 他怕贸然行动吓到对方发出声响，引来护卫， 就又翻身回到了漆黑房梁上，小心撕扯下半截袖口的布帛，捂住口鼻，静观其变。 很快，线香产生效果，两个丫鬟趴倒在桌上陷入昏迷，躺着许家少夫人的寝帐内一点声响也没有，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赵六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那线香仍绕过布帛，渗进口鼻，令他神智有些模糊不清，反应远比平时迟钝，无法控制四肢百骸。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看见有道背着包袱的身影翻墙进入屋内，手里捏着几支线香，分别安插在房间各个角落。 安置好线香之后，那身影缓慢走到许家少夫人的寝帐前方，自包袱里取出一个上窄下宽的陶瓷罐，以及一把纤细狭长、锋利无比的小刀。 那人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浑浊压抑，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赵六清晰感觉到有一种邪恶恐怖的氛围在缓缓酝酿。 片刻，那人念完了咒语，伸手一指寝帐，许家少夫人竟然从帐中跃了出来，眼睛半睁半闭，似睡似醒，跪倒在了人影面前。 嗡—— 烛火照耀下，刀光一闪即逝， 那人影拦腰斩开许家少夫人，取出婴孩塞进陶瓷罐中。 血气翻涌，刺醒了房梁上的赵六，他惊恐万分地注意到，许家少夫人如泥塑木偶一般，没有表现出任何疼痛恐惧， 任由鲜血直流，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跪坐姿势。 江湖盗匪所使用的迷魂香，最多只是使人暂时昏迷，泼一盆冷水就足以惊醒，更别说用刀子砍伤了。 那人影所使用的，必然是什么诡异妖法！ 赵六虽然只是个游手好闲，整天想着偷钱买酒的闲散懒汉， 但亲眼目睹这杀人取婴的恶行，也不禁目眦欲裂，义愤填膺，不顾自己安危，试图发出喊叫引来护卫。 可惜迷魂香效果犹在，赵六身躯僵硬地看着那人影从包裹里取出瓶塞，封好陶瓷罐，也不管跪坐着的许家少夫人尸体，径直推门而出。 片刻，赵六重新恢复了清醒， 他闻着满屋子的血气，看着那死不瞑目的跪坐尸首， 后悔愤怒憎恶的情绪涌上心头，翻身从梁上跳下，推门而出，趁着月色追赶那人影的脚步而去， 走了一晚上时间，从桩桑镇，一路跟踪到了鹅城城外， 正好遇见了，出城寻找李昂等人所埋山贼尸首归来的鹅城衙役，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赵六陡然暴起，扑上前去勒住他的腰间，大声喊叫，引来了那几个衙役，将这两人用链子拷住，带回了官府审讯。 第四百七十八章 踏平 “草民虽然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但从来没有干出过伤人性命的事情。” 赵六的瘦削面庞涨得通红，一指趴在地上的肤色黝黑男子，激动道：“可这凶徒竟然杀人取婴，灭绝人性，天理不容， 还望青天大老爷明鉴，还许家少夫人一个公道！” “本官自会秉公执法。” 马邦德点点头，“王朝马汉，把嫌犯吴弧的包裹打开。” “是。” 两名衙役拿来一个蓝灰色的鼓鼓囊囊布质包裹，解开包裹扣子，放在衙门大厅的地面上。 那包裹里面放着一把狭长锐利匕首，一个上窄下宽的陶瓷罐，几支淡黄色线香，一堆写有奇怪文字的黄色符纸，一块巴掌大小的莲花形状黄铜令牌，些许铜钱，用油纸包裹的干粮，一本《论语》，以及一个火漆已经被打开过的信封。 名叫王朝马汉的衙役非常谨慎，没有用手掌去直接触碰包裹里的东西， 而是拿着细木枝，夹出匕首、陶瓷罐等物品，放在地上。 马邦德的视线聚焦在那块黄铜令牌上，看见令牌那莲花纹路中间写着的“人”字，神情微变，“你竟然是人字门的人？” 吴弧有恃无恐地微笑起来，“正是。” 李昂一挑眉梢，按照竺学民的情报，这个世界里的白莲教始终秉持“生命不息，搞事不止”的宗旨， 无论是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的的太平盛世， 还是朝代更迭，兵灾四起的乱世， 白莲教总是像搅屎棍一样，四处兴风作浪，左道惑众，因此格外受到历朝历代官府憎恨敌视，百般围剿。 数百年时间里，白莲教名称几经更迭，支庶繁衍，名目百出，衍生出或大或小的数百种教派。散落各地， 彼此根蟠节错，极为复杂， 别说官府中人，就连不同教派自己都弄不清楚彼此的渊源。 当然，这些教派虽然分散疏远，但其教义、仪轨、活动方式等大多相同，且共同接受白莲教本宗——圣白莲的领导。 圣白莲教主之下，立有圣子、圣女、左右使者、四大护法， 共同辅佐教主，统御由虔诚信众组成的天地人三门——也就是圣白莲的核心力量。 和普通教众不同， 任何一个天地人三门的成员，都身怀邪术，是对地方治安的巨大威胁，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武德卫的长久追杀。 吴弧作为人字门信徒，所显露出的力量，似乎只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以及用妖术，令受害者无痛无觉，引颈就戮这两点。 要么，他还有没用出来的邪术， 要么就是他肩负着非常重要的使命... 马邦德心思急转，天下县官在任职前，都会进京到武德卫总部接受短暂培训，了解白莲教的基本知识， 多长几个心眼，以免上任之后死于白莲教的鬼蜮伎俩，不明不白被害。 顺便还能方便和地方上的武德卫兵卒配合，维持治安。 鹅城穷乡僻壤，怎么能吸引到圣白莲本宗的人过来？ 马邦德只觉头皮发麻，万分后悔当初在鹅城武德卫兵卒离开鹅城前往吕州的时候，没有坚持留下他们。 白莲教就好像蟑螂一样，看见一只，就证明在某些阴暗角落，有第二只，第三只... 假如这吴弧真的肩负了圣白莲什么重要使命，那么一定会有其他的白莲教妖人前来救援， 区区县城衙役官兵，根本不能阻挡那些掌握离奇妖术的逆贼，偏偏武德卫士卒又不在。 真是个要命的烫手山芋啊。 “哈哈哈。” 吴弧看到马邦德脸上难看的表情，笑得格外灿烂，“马县令，现在你明白，我说的让你快点放了我，是什么意思了吧？ 再不快点放了我， 引来我圣教援兵，踏平整座县衙，杀光所有衙役，一把火烧掉你家府邸，送你家男女老少共赴黄泉，实在是有些不好。 休要再执迷不悟。” 马邦德气的胡须直抖，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确实有可能发生。 眼下藩镇割据，朝廷衰微，白莲教势力稳步膨胀，行事愈发嚣张，别说小小鹅城，就是州郡高官，他们也敢行刺屠戮。 衙门内的两侧皂役在得知对方是圣白莲人字门之后，就都有些神色畏惧，不敢上前， 听见对方威胁之后，更是面色发白，紧张不安。 马邦德看着畏缩后退的衙役，心底一阵失望，只好看向老神在在、从容不迫的李昂，有些卑微地沉声道：“西门子道长...” “惩奸除恶，义不容辞。” 李昂睁开眯起的眼睛，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吴弧前方，伸手拔掉了陶瓷瓶的软木瓶塞。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涌出瓶口，借着太阳光芒，隐约能看见里面漂浮着的物体。 李昂面色一凝，看向吴弧，冷漠道：“近几月，吕州城附近那些杀人取婴的案子，都是你干的？” 吴弧嘿嘿一笑，也不回答，反问道：“道长貌似不是龙虎山的修士？若无真本领，最好还是别牵扯进来，省的遭了杀身之祸。” 第四百七十九章 劫狱 啪。 一记耳光甩在吴弧脸上， 衙役用水火棍都打不疼的坚韧身躯，在这区区一巴掌下，竟然整个人都横飞了起来，带着铁链镣铐重重砸在地上。 吴弧“咚”的一声摔落在地，脖子扭成诡异弧度，脸上浮现出一个鲜红掌印。 “你！” 吴弧不敢置信地捂着红肿脸颊，吐出两颗被打掉的牙齿，瞪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吼道：“你这翦发野狐道士，竟然敢打我？！” 啪， 又是一记耳光，吴弧翻滚着摔出去两米远，滚到衙门门口，呕出一滩鲜血， 又被李昂用【碎物散射】技能，蹦回到衙门大堂。 李昂捏住了吴弧衣领，将他整个人举至半空，歪着头似乎在思索该从那里下手殴打，才比较合适。 两侧衙役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彬彬有礼的西门子道长竟然会如此暴力，连书案后方的马邦德都惊了一跳。 吴弧也有点惊恐不安，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冷若寒冰的杀意，强撑着说道：“我白莲圣教教众千千万万遍布天下，如恒河沙数，你敢动我，不怕死么？” “死有什么好怕的。死之前没有死，死之后没法怕。这是哲学，你很难听得懂。” 李昂摇摇头，伸手捏碎了吴弧的手臂肱骨、大腿股骨，在吴弧的凄惨叫声中，再次问道：“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我不知道啊啊啊——” 吴弧五官都拧成一团，他明明已经启动了圣白莲传授的法术，让自己刀枪不入，坚逾钢铁， 只有被黑狗血等污物泼在身上，才会破功。 这短发道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得不到想要回答，李昂叹了口气，将吴弧的骨骼捏得比旺旺碎冰冰还要碎， 后者发出的凄厉叫声，甚至盖过了衙门外，桩桑镇许家上下发出的哭声。 一番拷问之后，吴弧仍是不说，李昂这才将他丢到地上，伸手捡起那个信封，拿出信件扫了几眼。 信件上面似乎是一封妻子写给丈夫的家书，内容大致是家里很好，不用担心，儿子在私塾的成绩优异，去年借钱的那个亲戚最近把钱换上了，最近天气冷，让出门在外的丈夫多穿点衣服。 李昂一眼扫过，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下，又拿起那本装在包裹里的《论语》，快速翻页。 那封家书其实是一封密码，结合《论语》这本书里各篇目的文字，才能获得密文。 而密文的内容，大致是明天晚上，到鹅城外的某座破庙见面。 李昂收起信件，对吴弧说道：“明天要和你在破庙见面的人是谁？” “你怎么知...” 吴弧面色陡变，立刻闭上嘴巴，紧咬牙关，看样子不像是接受严刑拷打的罪犯，反倒是个宁死不屈的忠贞英雄。 “呵。” 李昂笑了笑，也不废话，这种人的脑子里面可能只有圣白莲这一个念头， 短时间内，用常规的刑讯方式估计没办法让他开口交代实情。 “马县令，” 李昂转身看向马邦德，“武德卫兵卒什么时候能到。” “啊？” 马邦德愣了愣神，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我已用符纸通知过了，最迟明早到。” “那今晚，就由我来负责看守嫌犯吧。” 李昂点头道，“为避免白莲妖人伤害无辜，还请县令在地牢里清出一间牢房来。” “道长要亲自看守？” 马邦德喜道：“好好好，本官这就去安排。” 马县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让手下把手脚俱残的吴弧拖入地牢，收拾一下吴弧吐在衙门大厅里的血迹， 将东西重新放回包裹作为物证，并去到县衙地牢，清扫牢房。 衙役们忙碌起来，马县令走到李昂身前，轻声道；“道长，那白莲贼子是有同伙？” 李昂点点头，“嗯，应该有。” 马邦德舔了舔干裂嘴唇，“那信封上面说，白莲贼子要在破庙会和？要不要我调遣官兵，在哪里埋伏？” “不用，” 李昂指了指县衙，“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白莲贼人又不蠢，怎么还可能按照约定去破庙集合。 更何况，普通官兵在妖人面前，起不到多大作用。” 马邦德哑口无言，千防万防，难防诡蜮伎俩， 在阴损诡祟的妖术面前，普通人真是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 李昂说道：“如果这吴弧真的有价值的话，今晚说不定会有白莲贼人前来劫狱。马县令最好和亲属躲到安全隐蔽的地方。” “是，是。” 马邦德点头如捣蒜，忽然想起了什么，迟疑道：“道长需不需要我调派来武德卫军械库房里的兵器。” “你能调动？” 李昂有些惊讶，“这不合法吧？”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马邦德笃定道：“穷乡僻壤，没那么多讲究。” 时局腐败，马县令早就听说过江湖上流传有不少的武德卫军械，什么镇魂钉，诛邪符，冶妖箭， 估计都是被兵卒私自发卖的。 “可以，你能调就调来吧。” 李昂点了点头，他对这个世界里的法器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县太爷...” 一旁站着的赵六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草民该怎么做？” “你？” 马邦德沉吟了一阵，“你小节有损，大义无亏。 这次就不计较你做梁上君子的事情了，先回家去吧。用不了几天，应该就有州郡的见义勇为奖赏下发到你家。” “奖赏？” 赵六喜笑颜开，转瞬又愁眉苦脸，踌躇道：“草民，草民会不会遭白莲教打击报复啊？” “哈。” 马邦德失笑道：“要报复也得先找衙门才行，你这闲汉，别人报复你都嫌丢份。回家去吧。” 有衙役领着糊里糊涂的赵六从正门离开， 门外等候的许家老小对于衙门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看到县衙大门打开，嫌犯吴弧被衙役像死狗一样拖入偏厅， 乌泱泱地站在县衙外，七嘴八舌，高声询问县令发生了什么事情。 “尔等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马县令走向许家亲属，压了压手，和蔼道：“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嫌犯吴弧已经认罪，等到刑部公文下来就能判刑。” “太好了，太好了！” 一个穿着华服、貌似是许家族长的老者抹了把眼泪，“那县太爷，我那可怜儿媳怀里的孩子...” “这...” 马邦德转头看了一眼正被衙役放入包裹里的陶瓷瓶，咬了咬牙，还是说道：“那孩子暂时还不能还给你们。” 许家亲属又焦躁不安起来，发生了如此惨事，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他们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让许家少夫人与其子入土为安， “凶徒都抓着了，为什么孩子不能还给我们？” “是啊是啊！” 马邦德是有苦说不出， 被吴弧害死的婴孩是重要证据，说不定还牵扯到白莲教所图甚大的阴谋。 马邦德的想法是先封锁消息，暂时向许家家属隐瞒凶手是白莲教信众的事实， 今晚让李昂看守嫌犯，等到明天天亮，武德卫兵卒赶到鹅城，确保一切都安全之后，再告知死者家属，并将婴孩交还给他们。 马邦德费了好一番心力，才平稳住许家众人情绪，等到许家众人散去，他抬头看向三楹公堂楹柱上，悬挂着的对联。 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 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匾额为，“天理国法人情” “嘿。” 马邦德摇头苦笑，高喊一声，让下属备马，前往武德卫军械库。 第四百八十章 歌声 夜，鹅城。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举着灯笼的更夫独自一人行走在冷清寂静的街道上，敲锣报时。 锣声沉闷，惊走了在低浅沟渠中翻食的野猫，慌不择路地钻进阴暗小巷。 倏忽间一阵微弱风声自更夫头顶刮过，他陡然一惊，中断了打到一半的哈欠，急忙抬头望去，却只看见高楼的飞檐翘角，以及深沉夜幕。 更夫蓦然想起坊间流传着的诡怪传闻，不禁打了个寒战，三步并两步，慌忙逃离这条街道。 ———— 县衙监牢。 夜已深了，五名狱卒都呆在地牢大门边上的房间里， 往常时分，狱卒们都应该睡下去了，直留一人守夜。 但今晚，明知可能有白莲妖人前来劫狱，哪里还能睡得安稳， 个个穿着皮甲，举着刀子，腰系镣铐，躲在房间角落，接着摆在房间中间的烛火，战战兢兢地盯着门口。 他们手里的刀刃，都是马邦德从武德卫军械库中调用来的，上面包裹着一张张符纸， 哪怕是凡夫俗子，拿着刀子也能伤到修为较低的妖魔。 一个年轻狱卒舔了舔干裂嘴唇，低声骂道，“他娘的，王六这个憨货，竟然仗着自己是捕头侄子，称病不来。留我们几个顶缸。” 另一人同样抱怨道：“县太爷也是，知道白莲妖人可能过来，还让我们狱卒守在这里。”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最年长的牢头把脸一板，训斥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周围各县监牢，哪个不是监舍破旧，狭小拥挤，劳役秽苦，还三天两头克减狱卒的饮食、俸禄。 只有马县令治下的鹅城，还能算是人寿南风，百姓忻乐太平，安居乐业。 县令任上这几年，对我们的好也该记在心里， 怎么能因为一个不知道来不来的妖人，丢下职责，畏惧逃离？” 牢头顿了顿，扫了眼手下脸上露出的些许愧色，低沉道：“更何况， 如果那位西门子道长真的神通广大， 那么说不定这座监牢，反而才是鹅城最安全的地方....” 话音未落，一阵无名阴风顺着门缝吹刮了进来， 烛火颤抖晃动，飘飘忽忽，终于熄灭， 室内陷入死寂昏暗。 所有狱卒齐齐打了个冷战，似乎能看见彼此脸上那惊恐万分的表情。 “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谁人愿爱，凄厉魑魅新娘——” 微弱的女子歌声似乎在监牢外响起，婉转清丽，悠扬飘渺，逐渐高亢， 冰冷寒意似乎透过了那厚重石墙，渗透进狱卒心肺。 “明月吐光，冤魂风中荡，夜更深，雾更寒——” 歌声戛然而止，万籁俱寂， 下一秒，监牢那扇铁皮包木的厚重敦实大门被猛地推开， 门内侧挂着的巨大铁锁，整个横飞出去，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 牢头面色陡变，虽然心脏碰碰狂跳几欲炸裂，但身躯却听从本能，拿着长剑冲向门口，一脚踹开房门，拦在不算宽敞的监狱走廊里。 整座监狱的地势较鹅城平地稍低，从监牢正门，需要走过一条向下的六级台阶，才能到监牢内。 接着冷清月光，牢头清晰看见，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影站在台阶上方。 那似乎是个男子，穿着黑衣，双手笔直地垂在身侧， 身材高大瘦削，面庞泛着诡异的白色，眼眸极大，眉毛极浓极重，却有着一张樱桃小嘴， 整体的脸部轮廓呈圆柱状，僵硬停止的四肢相较于身躯而言，显得极为纤细， 不像是活人，反倒像是.... 下葬时候，一同殉葬的纸人。 “游魂踏遍，幽寂路上，寻觅替身——” 男性纸人张开了樱桃小嘴，歪着头颅，像戏台花旦一般唱着戏， 扭动僵硬怪异身躯，一步步走下台阶，缓步踏来， 牢头只觉肝胆欲裂，手中长刀不断颤动，下意识地倒退半步，不敢回头，只能用颤抖声音喊道：“西门子道长！西门子道长！” 没有回应。 监牢最里侧，为吴弧还有西门子道长准备的牢房寂静无声。 诡异歌声惊醒了整座牢房里的囚犯，靠近监牢大门这一侧的囚犯被吓得哇哇大叫， 而监牢里侧的囚犯不明所以，只能缩进角落，用褥子盖住自己。 踏，踏。 纸人脚尖点地，飘进阴暗走廊， 所过之处，挂在梁柱上的蜡烛瞬间熄灭。 死亡近在咫尺，面色惨白的牢头反而攥紧了长刀，前踏半步，怒吼一声：“装神弄鬼，死！” 长刀当头劈下， “撕拉”一声， 纸人的头颅分为两半，耷拉在两侧肩膀上，敞开的胸腔当中，似乎有一团浓郁如墨的雾气萦绕盘旋。 头颅被砍，纸人骤然停下脚步，缓慢地抬起双臂， 双掌撑住两半脑袋，朝中间猛地合十双手，硬生生将劈开的纸脑袋并拢在了一起， 原本就怪异非人的面庞，更加干瘪畸形。 纸人挤出一丝灿然笑容，抬起双臂，纸质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牢头脖颈， 干瘪脑袋贴近过去，张开嘴巴，缓缓吐出一团乌黑浓雾，朝牢头缓慢飘去。 此时几名狱卒已冲出房间，挤在走廊里，见到长官被一个高大男子勒住脖颈，来不及恐惧，哇哇乱叫着拿刀一阵瞎砍。 纸人受扰，身子不动，脖子却转了一百八十度，干瘪头颅微笑着看向几位狱卒。 呲—— 像是气球漏气的声音从纸人身上传来， 遍布周身的刀痕裂缝里，疯狂涌出滚滚浓烟，最终聚集在监牢天花板上，凝而不散。 而那制作粗糙的纸质身躯，则轻飘飘地瘫软下去，化为薄薄一层纸人。 狱卒们仰面看着那层翻腾滚动的黑烟，站在原地，瞠目结舌。 “正值，索命时辰——” 那团黑烟里传出浑浊不清的呢喃， 整层烟雾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朝走廊中的狱卒倒卷而来。 就在几人以为自己即将身死殒命之际， “吱呀”， 监牢最角落的牢房大门，开了。 身披鹤氅的短发道人推开木门，走出牢房，面色沉稳平静，只看了黑烟一眼，随手一扬。 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从他手中脱离而出，急掠破空，刺中黑烟。 凄厉尖叫声震耳欲聋，漫天黑烟顷刻消散， 一只狗那么大的黄鼠狼从监牢天花板上坠落下来，掉在纸质皮囊上，脑门处正正好好钉了一枚武德卫兵卒专用的镇魂钉。 “幻术惑人的野兽而已。” 短发道人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宠物被杀，当主人的，不出来主持公道么？” 猝然间，在谁也没有留意到的阴暗角落，窜出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瘦削身影，其手中那把泛着黯淡蓝色的涂毒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向道人心窝。 第四百八十一章 眼皮 铮—— 短发道人自身后抽出一柄铜币串联而成的长剑，用铜币剑刃上的方形孔洞，格挡住了涂毒匕首的刀锋。 穿着夜行衣的劫狱者瞳孔一缩，似乎没想到这道人的反应如此之快， 握着匕首刀柄的右手施加力度，抗衡那从铜币长剑上延伸过来的怪力， 左手一扬，自左臂袖口处，攒射出三支纤细弩箭，朝短发道人的面门袭去。 【碎物散射】技能效果启动，没有任何征兆的，劫狱者身前的空气炸裂开来，直接掀飞了所有弩箭。 时间仿佛被人为放慢， 劫狱者的瞳孔之中，清晰倒映出了短发道人那贯穿无名狂风、朝他头颅袭来的平平无奇拳头。 轰！ 拳头正中鼻梁，劫狱者整个人几乎是横着倒飞出去，狠狠撞在监牢梁柱上，将坚固牢靠的木质梁柱都生生撞断。 鲜血自断裂坍塌鼻梁中狂涌而出，染红了包裹住口鼻的夜行衣面罩， 劫狱者来不及担忧以后会不会破相，强忍痛楚，用单手在监牢肮脏地面猛地一撑，身形矫健向后跃起，堪堪避开了短发道人踩踏而来的一脚。 被道人踏中的地面石砖直接碎裂迸开，监牢的天花板都因震动而抖落下无数灰尘。 一步快，步步快， 短发道人的脑子里似乎就没有停下攻击这个念头，只是在面无表情地挥舞着铜币长剑， 明明毫无章法招式可言，却偏偏凭着无法抵御的力量与诡异离奇的速度，压迫劫狱者不断倒退，没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狭窄监牢走廊之中，能够辗转腾挪的空间本来就不大，眼看被逐渐逼到了监狱正门，劫狱者眼眸中精光一闪， 硬拼着用匕首格挡住铜钱剑，左手向后一抓，拽着那名牢头，狠狠抛向追击而来的道人。 道人依旧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手中长剑依旧保持着向下劈砍的姿势，丝毫没有因为阻挡在剑刃前方的惊恐万分牢头而犹豫。 眼看牢头即将被这一剑劈中头颅当场身亡，短发道人的手腕却陡然剧烈扭曲， 整条手臂像蛇一样弯曲呈巨大弧度， 铜剑锋刃刚好擦着牢头的头皮划过，重重砍在了劫狱者腰腹。 铜币长剑虽无锋刃，但那上面施加的恐怖力量足以造成致命伤害。 劫狱者好似滚地葫芦一般翻飞出去，沿途，鲜血似不要钱一般从裂开的夜行衣当中涌出，洒遍监牢走廊。 “咳咳。” 劫狱者勉强爬了起来，喷出的鲜血落在面罩内侧，沿着下巴，滴落在地。 没有问询身份，没有要求投降，道人手执铜币长剑，平静而淡漠地一步步向着劫狱者走来， 就算是那些五感迟钝的狱卒，也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冰冷杀意。 这完全不是白天那位仙风道骨、慈悲为怀的青年道人... 砰！ 一声从监牢最角落传来的巨响打破了此刻的可怖压抑， 短发道人回头望去，本应关押着嫌犯吴弧的牢房里涌出滚滚浓烟，迸射出颗颗碎石。 与此同时，那名劫狱者身下的血泊里，伸出一双双鲜红手臂，拉住他的身躯四肢，将他朝血泊当中拖拽而去，彻底隐没不见。 那滩血迹，也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渗透进了地砖缝隙之中。 遁逃之术？ 道人眉头一皱，拨开挡在走廊里的狱卒，冲到那间涌出浓烟牢房中扫视了一眼。 牢房的厚重石壁不知被什么东西轰开，坍圮倒塌大半，月光照耀进来，照亮了满地的破碎石砖。 嫌犯吴弧，已不知所踪。 这间牢房位于监牢最里侧，石壁外面就是院子的院墙，院墙再往外就是错综复杂的鹅城民居建筑群。 想来那劫狱者还有一名同伙，声东击西，劫走吴弧，潜逃离开。 道人默默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握着铜币长剑的手耷拉在身侧，微微摇晃。 牢头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慢慢走近过来，小心翼翼问道：“道长...要不要通知鹅城官兵，追索嫌犯？” “...” 短发道人僵硬地拧动脖子，呆滞地看向牢头，缓慢挤出一丝微笑，沙哑道：“不用，我亲自去追。” 月光下，牢头的脸色一片惨白，“道长，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道人随手扒拉了一下双眼，竟然拽下一根从眼皮底下钻出来的绿色植株菌丝。 那菌丝绵长坚韧，好似毛线一般，挂在眼球前方，惊悚骇人。 “太久没洗眼睛，长了些眼屎。” 道士一边说着，一边倒提长剑，双手并用，一点一点将绵长丝线，拔了出来，盘在手里。 “好了。” 道人拽出最后一截丝线，僵硬地朝恐惧万分的牢头笑了笑，“放心吧，我会找到他们的。” 说罢，他提着铜币长剑，沿着牢房裂口，冲了出去。 ———— 鹅城郊外。 这是一片无人打理的乱葬岗，随处可见低矮土丘坟茔，木质简陋墓碑。 萤火飘荡，几条脱毛野狗被浓郁的血腥气味引诱而来，低头舔舐着乱葬岗中间的一滩乌黑血泊。 蓦然，一只手臂从浅浅一层血泊当中伸了出来，那名身负重伤的夜行者，满身鲜血地爬出了血泊，吓走了所有野狗。 他的腰腹被铜币长剑正面击中，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正源源不断地涌出猩红。 “白莲出世，明王降生...” 他额头沁满汗水，呢喃着从夜行衣里取出一张宽大干枯且有褪色刺青的皮革，轻轻覆盖在腰腹伤口上， 数息之后，竟然不再有鲜血渗出。 “从天煞孤星命格者身上扒下、每日用鲜血供奉滋养了十年的皮，竟然用在了这里...” 劫狱者，或者说圣白莲人字门教众阮天，喃喃自语着，语气中难掩痛惜与仇恨， “还有我的黄皮子...也被那道人杀了。 此仇不报，我阮天誓不为人！” 话音未落，脚步声由远及近，同样穿着夜行衣的阮山胞弟扛着一个人影冲入了乱葬岗。 “哥，吴弧救出来了。” 阮地将肩上扛着的人放在地上，“我们快点去破庙向使女交差吧。” “使女...” 阮天闻言不禁咬牙切齿，“要不是她情报不全，强命我们去鹅城救人，我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 “哥，慎言。” 阮地眉头皱起， 圣白莲内等级分明，刑罚残酷， 他们兄弟二人隶属于圣白莲人字门吕州分舵，根本没有资格去议论乃至指责那两名作为白莲教圣子贴身女侍的高贵使女。 更何况，这里还有第三人在场。 “唔...我这是在哪？” 躺在地上的吴弧悠悠转醒，看向两名黑衣人，拱手道：“二位是...” “是我，阮天。” 阮天将头罩摘了下来，盯着吴弧低声道，“哼，你小子终日打雁也会被雁啄了眼，竟然被一个农户给弄进了监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可以对我指点，但不能对我指指点点。” 吴弧皱眉道：“不要以为救了我，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猛虎下山苍龙啸，小老弟你别太傲，人间正道是沧桑，活的不要太嚣张。” “？？” 阮天愣了愣神， 吴弧似乎也反应过来，觉得这话有点不太合适，晃了晃脑袋，痛苦道：“不好意思，那道人似乎在拷问我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 “好了，先别说那么多了” 阮地打断道：“那道人随时可能追过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往破庙吧，不能错过使女大人交代的时间。” 第四百八十二章 忠诚 夜风萧瑟，寒鸦鸣啼，荒山破庙。 六人分立破庙各个角落。 两名面容姣好女子，身穿洁白长裙，高洁不可方物，站在破庙中间。 一矮瘦老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蹲在角落用竹篾编制竹筐。 一白面瘦弱书生，拿捏着线香，闭着眼睛，虔诚拜着残破神像。 一魁梧壮汉赤着上身，倚靠梁柱，闭目养神，他怀里抱着的妖冶女子穿着件华贵皮草大衣，正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我说，” 妖冶女子张开红唇，声音妩媚柔和，令人沉醉，“晓书生你拜那破神像干什么，难不成是在求神显灵，保佑你高中状元，东华门唱名不成？” “呵，若能让武德卫消掉我身上的案底，考取功名易如反掌。” 被称为晓书生的青年只是笑了笑，头也不回，依旧鞠躬祭拜神像，“我拜这座庙，只是因为它灵而已。” “灵？我怎么没听说过” 妖冶女子一挑眉梢，“真灵的话，早就有愚夫愚妇过来修缮庙宇了，怎么会残破凋敝。”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晓书生摇了摇头，“二十年前，有个在外漂泊的行商带着一年所得积蓄，在回家途中经过此庙，准备暂时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赶回家乡，与妻子团聚。 近乡情怯，这行商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迷迷糊糊中听到响动，睁眼一看，竟是几个地痞流氓，追逐一名女子来到破庙，将她逼向墙角，准备施强。 行商见那几个地痞手中都有短刃，自己却手无寸铁， 若冲上前去制止，可能只是平白搭进去一条性命。 踌躇[]之际，行商想到家中妻女，若妻女被人轻薄，又无人相助，该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行商鼓足勇气，捡起碎砖冲上前去，砰的一声砸向一名地痞脑袋， 霎时间鲜血飞溅，地痞应声倒地， 行商红着眼睛夺下短刀，捅向其他几人，高喊让女子快跑。 忽然间，他只觉脑袋一阵刺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躺在破庙地上，天色已经泛白。 原来方才种种，只是昨夜怪梦。” 晓书生顿了顿，续而说道，“行商擦了把冷汗，收拾行李继续赶路，好不容易回到家乡，却看到家门口有乡民围聚，里长正指挥人，从他家里搬出死尸。 行商担忧妻子，推开人群进屋一看，却见妻子哆哆嗦嗦地躲在墙角。 询问之下，才得知今日有几个地痞流氓闯入家宅，试图轻薄妻子，正要得逞之际，其中一人突然口吐鲜血，双眼圆睁，暴毙身亡， 其他几人恐惧万分，争先恐后逃向门口，还没等跑出大门，就都同时吐血暴毙。 乡民皆称，是神庙有灵，让这积德行善行商，能够远隔数里，救出妻子。 此后乡民便对此庙多加修缮，直到瘟疫突发，兵灾四起，这庙宇才荒废下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说罢，晓书生有些意兴阑珊地拍了拍梁柱，感慨道：“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 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积德行善，积德行善啊。” “哈哈。” 妖冶女子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笑出了眼泪，夸张地用粉拳捶打着魁梧男子的胸膛， “我记得书生你当年，是因为家境贫寒，屡试不中，追求千金小姐不得，怒而下毒谋害了对方一家满门， 从此不得不落草为寇吧？ 就你还念叨积德行善？”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 只要新” 晓书生微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将线香钉在了佛像前方的木桌上，转身说道：“阮天怎么还没来？他不是和他弟去救吴弧了么？” “鹅城新来了个道士，县令派他去看管监牢。” 妖冶女子伸了个懒腰，慵懒说道：“听说就是他杀了胡万。” “哦？虽然胡万修习噬身法的时间不长，不过能杀得掉他，那道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晓书生点了点头，耳朵一动，看向门口，“来了。” 踏踏踏。 急促脚步由远及近，穿着夜行衣的阮天面色阴郁，捂着腰腹处，走进破庙。 跟在他后面的，则是阮地，以及吴弧。 一直没有说话的魁梧男子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阮天，沉声道：“你受伤了？” “嗯。” 阮天阴沉地点点头，“负责看管监牢的道士是个硬点子，似乎不是龙虎山的人。” 他扫了眼站在破庙中间的两名使女，紧咬牙关，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魁梧壮汉继续问道：“那道人追来没有？” “没。” 阮地接过话茬，“我在城北设了傀儡，他应该去到那里去了。 怎么，要设计弄死他么？” 阮地颇有些跃跃欲试，他和他胞兄都是不肯吃亏的主， 今天差点死在鹅城监牢，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算了， 要是能说动破庙里的圣白莲同门一起出手，别说区区道士了，就连鹅城也能平给他看。 可惜，站在破庙中间的使女打断了他的畅想，“不用，你们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那个道士，事后再料理也不迟。” 使女是圣白莲圣子的贴身侍女，身份高贵，她一开口说话，破庙中的所有人都微微低头，以表尊敬， 连阮天都小心翼翼地收敛起了怨愤表情，生怕被使女所留言。 “使女大人，不知您召集我等，是为何事？” 头戴斗笠的矮瘦老者拱了拱手，恭敬问道。 他们几个都是圣白莲人字门的人，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和名义上隶属的吕州分舵联系并不紧密，很多时候都各行其是。 “召集各位，是圣子大人的意思。” 使女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地说道：“想必你们也应该听说了，近日将有北上京都的安南使团，途径吕州。 使团准备进献给皇帝老儿的，是一头讲人言、通数术、擅巫卜、晓阴阳的奇珍异兽。 圣子要求你们，在吕州城狙击安南使团，抢夺下那头奇兽。” “既然是圣子的意思，那为什么不直接让吕州分舵...” 阮天下意识地开口询问，但瞥见使女那毫无表情的面庞，立刻闭上了嘴巴，猛地想到一件事情。 圣子与圣女在白莲宗内的身份地位崇高无比，于信众之中更是一呼百应， 但论起实权，以及手头上掌握的私人兵力，反而不如左右使者与四大护法。 特别是圣白莲教主销声匿迹，隐匿行踪，已经许久没在世人面前出现， 每年举办庆典大会，也往往都是由圣女代为执行。 这种情况下，有关于圣白莲核心圈子的风言风语，自然流传开来。 有种说法，是教主已经身死，圣子圣女都被架空，教内事务全部被左右使者与四大护法包揽... 难不成，使女出现在这里，是高层斗争中圣子处于劣势， 希望利用他们这些游兵散勇，绕开忠心于圣白莲左使者的吕州分舵，在吕州城的安南使团上面做文章？ 破庙一时间沉寂下来，几位门徒低着头沉默不语，心思急转，疯狂思索使女召集他们的真正含义。 除了一个人。 “白莲门我白莲神，白莲二字可听闻，如若动我白莲人，我们必定要你魂！” 吴弧上前一步，伸出右拳锤了锤自己的胸膛，扯开嗓子高声喊道：“谈望生死握龙刀，白莲气焰比天高！ 圣子放心飞，吴弧永相随！ 我要为圣子献出心脏！” 第四百八十三章 蛊毒 ？？？ 吴弧这番社会语录，不仅听得众人一脸懵逼，连他自己都愣在原地，像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些话会从嘴巴里蹦出来一样。 “你....” 使女眉头微皱，有些狐疑地问道：“你没事吧？” 包括晓书生、阮天阮地在内的人字门教众，微不可察地挪动脚步，远离吴弧所在位置。 “没事！没事。” 吴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属下只是被那道人拷问太久，有些浑浑噩噩罢了。 刚才那番话，纯粹是属下对圣子忠心耿耿，愿意为圣子肝脑涂地，有感而发。” 两位使女一点也不相信吴弧所说的话， 从履历上看，他因修炼邪魔秘术，被武德卫通缉，不得不寄身白莲宗，根本谈不上对圣白莲、对圣子有多么忠诚。 不过，也不需要他多么忠心。 “很好。” 使女点了点头，淡漠说道：“只要你肯踏踏实实办事，事后圣子自然会予以褒奖。 权势，地位，法器，灵宝， 乃至赏下一颗补灵血煞丹，也不是不可能。” 补灵血煞丹！ 听到这个名词，几位人字门教众眼前俱是一亮，眸子里闪烁着渴望神采。 呵， 两名使女见状，心底更是鄙夷， 这些人只关心眼前利益，根本没有信仰信念可言，也难怪吕州分舵会把他们“放逐”在外。 “属下愿为圣子效犬马之劳。” 晓书生拱了拱手，谦卑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表示要为圣子赴汤蹈火。 使女微微一笑，接下腰侧锦囊，从锦囊中，取出几只干瘪发黄、瑟缩成一团的虫子尸体，朝众人柔声说道，“抢夺安南使团奇兽是圣子的安排，事关重大，为防消息走漏，还请各位服用此物。” “这是？！” []晓书生面色陡变，其余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明白了这干瘪虫尸不是什么好东西。 摆放着虫尸的手悬在半空当中，却无人上前拿取， 使女环顾众人阴郁神色，忽而笑道：“怎么？各位是不敢？还是信不过圣子？” 铮—— 另一名使女面色凛若冰霜，伸手缓缓拔出了腰间长剑，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晓书生紧咬住了牙关，使女久居圣白莲本宗，修炼的是白莲教不传秘法， 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游兵散勇能够相比， 更别说她们服用过的那些灵丹神药、使用的兵器装备了。 真打起来，他们几个未必能讨到好处， 而且就算打赢了，也得在以后面对来自圣白莲本宗的长久追杀，那可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呼...” 晓书生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其他几位同门，暗自叹了口气，刚想走上前去拿取虫尸， 却被吴弧抢先一步，拨开他，高喊道：“我来！” 三步并两步，迅速走到了使女身前，从她手中拿起一片虫尸，问道：“使女大人，这东西干什么的？” 使女笑盈盈地回答道：“给你增加功力用的。” “这是传说中的剿虐三尸符...” 晓书生在旁边幽幽说道：“说是符，其实是一种诡异绝伦的蛊毒。 这虫尸看似干瘪枯萎，但其实还有活性， 使用之后，蛊虫就会栖息于脾脏之间，重新复苏，令人平添十年功力。” 吴弧点了点头，“听起来很厉害嘛。” “呵呵。” 晓书生摇头道：“既然是蛊虫，自然就会有副作用。 如果长久不服用解药，麻痹蛊虫， 蛊虫就会躁动发狂，开始啃噬宿主血肉，在宿主体内产卵繁衍。 宿主轻则神智昏乱、疯癫发狂， 重则五脏六腑都被蛊虫噬咬食尽，活生生痛死。 死亡时，还会有成百上千只幼小蛊虫撕裂各处筋肉，钻出皮肤，纷飞而起，直冲云霄，寻觅下一个宿主。 由于剿虐三尸符制取困难，且过于暴烈凶残，不易控制，连我白莲宗都极少使用，想不到使女大人竟然会将此物‘赏赐’给吾等乡野村夫....” 晓书生博通经籍，一眼就认出了蛊虫的来历， 他曾经是个落魄书生，家境贫寒，久试不中，为乡民讥笑，抑郁不得志。 在埋葬了因病饿死去的父母双亲之后，反而解脱了天性，谋害了“心上人”满门，从此落草为寇。 他最恨的就是人生自由受到限制，要不是形式比人强，他刚才也不会选择准备接过虫尸。 “蛊虫...” 吴弧眉头一皱，看向使女问道：“使女大人，若在下服用了这剿虐三尸符，事成之后，您应该会给予我等解药吧？” “那是自然。” 使女淡漠道：“这点信誉，我还是有的。” “那好。” 吴弧点点头，伸手摸向了裤腰带。 使女吓了一跳，倒退半步，“等等，你干什么？” 吴弧愣道：“不是外用么？” 使女抿了抿嘴唇，“内服，内服！” “哦哦。” 吴弧点点头，从使女掌心拿起蛊虫，双眼一闭，低喊一声，“不管是腥还是臭，到我嘴里都是肉！干了！” 便将那只散发出古怪味道的虫干投入嘴中。 其他人用颇为钦佩的目光，注视着吴弧吞咽下了虫尸。 有了吴弧的带头，其他几人也都从使女手里接过剿虐三尸符，吃了下去。 “好了。” 使女重新恢复了平静，笑盈盈地朝众人点了点头，“各位准备一下，即刻上路前往吕州。” “等等。” 吴弧举手说道：“使女大人，我刚从监牢逃脱，身上什么法器也没带，是不是应该给我先配发点装备？” 他凝望了一言使女身上的洁白长裙，正色道：“我觉得您身上穿着的这件白裙子雅观大气，通风舒适，要不您先借我穿几天？ 还有您挂在腰侧的长剑，也先借我用用？” 使女闻言双目圆睁，盯着吴弧脸上的表情看了好一阵，才确定这人八成是之前在监牢接受拷问，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到吕州之后，自然会有人和你们联络。” 使女冰冷说道：“法器丹药，也从他那里领取。” “好的。” 吴弧退了回去，表情似乎还有那么几分呆滞浑噩。 使女暗自摇了摇头，刚想再吩咐什么，就听到破庙外，传来一阵草木折断的倏倏声。 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破庙。 第四百八十四章 保护 “来了。” 斗笠老者面色一沉，捏紧充当代步工具的褐色竹杖。 晓书生自袖下取出铁骨折扇，“啪”的一声将折扇打开，挡在面前，双眼微眯。 阮天阮地对视一眼，不声不响地躲进破庙阴影之中。 妖冶女子倚靠魁梧壮汉，依旧保持着妩媚笑容，手掌却在腰间一划，取下充当腰带的软剑。 “使女大人我来保护你们！” 吴弧高叫一声，双手交叉于身前，摆出警惕姿势。 “你要保护我们，为什么还站在我们后面。” 使女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拔剑砍了这厮的冲动，死死盯着破庙门口。 踏，踏，踏。 脚步声渐行渐近，一个身影在月光下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道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鹤氅，样貌普通，蓄着短发，踩着朴素布鞋，右手持有一把铜币长剑，左手拿着铜铃， 四肢瘦削，手掌瘦的皮包骨头， 躯干却臃肿发胖，极不协调。 丁零当啷。 道人摇晃着铜铃，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破庙门前，肩膀倚靠门框，用一种沙哑怪异的声音，笑着说道：“都在啊，吃了没？” 无人应答，晓书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翻，笑眯眯地问道：“阁下就是西门道人？” “西门子。” 道人摇头晃脑地纠正道，“得加个子。” 晓书生不以为然，淡定说道：“我们与西门子道长无冤无仇，何必一再追逐，赶尽杀绝？” “晓书生，原名黄弨，川崎县生人，原本是个屡试不中的落魄穷酸书生，仰慕追求川崎宋家千金不得，因爱生恨，下毒谋害宋家满门二十余口。此后落草为寇，为各地盗匪山贼出谋划策，充当狗头军师，害人无数。” 短发道人的视线掠过书生，聚焦在斗笠老者身上，“云鹤翁，原名贾费，铜合县军户，年轻时贪慕下属妻子，坑害谋杀下属，试图占其妻，谋其财，居其谷。失败后遭武德卫通缉，投入白莲教。” 短发道人摇了摇头，视线停留在破庙的阴影之中。 “阮天阮地，金苫县生人，一母同胞的兄弟，曾经是海商护卫，却在海上谋杀雇主，霸占钱财，而后更是勾结倭寇，里通外敌，劫掠乡里。” 道人叹了口气，看向妖冶女子与魁梧壮汉，低声说道：“一叶青，枭蝮蟒，南岭土匪，心狠手辣，。烧杀抢掠，杀人如麻。 曾路遇一怀孕妇女，打赌她肚子里怀的是小子还是姑娘，枭蝮蟒说是小子，一叶青说是姑娘，不信打开看看， 遂踹倒妇女，将其杀死，取出婴孩，以验男女。” “哈哈。” 妖冶女子一抖手中软剑，伸出纤细食指，擦了擦嘴唇上的鲜红口脂，媚眼如丝，娇柔道：“道长这个故事，是从那些被我们放跑的人那里听来的吧？ 提醒您一句，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婴， 我男人猜对了， 我就将孩子抛到树上，搂住我男人，对他说今晚和他睡。” 说罢，妖冶女子拦住魁梧男人的腰，在后者的胸口上，撒娇地蹭了蹭。 短发道人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既然都到齐了，那也就可以开始了。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诡魅一切，四生沾恩...” 道人念起了咒， 往生咒。 “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们有九个人，你只有一个。” 阮天色厉内荏地低吼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看招！” 他喊得响亮，但身形却在急速后撤，手掌一翻掷出三枚短镖，呈品字形朝短发道人的面门飞去。 铛—— 道人一挥铜币长剑，借着巧劲，甩飞了三枚短镖，口中念经不停，脚尖一蹬地面，朝着最前方的斗笠老者冲去。 “来得好！” 斗笠老者眼中精光一闪，迈步前踏，脚下芒鞋鞋尖划过破庙砖石上的厚厚一层尘埃，手中竹杖掠过空气，发出锐利尖啸。 铜币长剑与棕色竹杖对撞一记， 斗笠老者脸上的表情急速变化，从狰狞，变为困惑，变为惊惧，再到绝望。 沛然大力沿着棕色竹杖传递而来，斗笠老者隐藏在外衣下的坚实肌肉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整个人横飞起来， 如海啸之中的一叶扁舟，重重撞向破庙梁柱。 咚！ 他沿着梁柱慢慢下滑，睁着眼睛，脖子扭曲断裂成诡异弧度， 厚重蓑衣下，叮当掉落出奇门暗器。 只一招，云鹤翁便身死当场。 不好！ 晓书生心脏剧烈一震，他很清楚云鹤翁看似瘦弱矮小，但一身肌肉虬扎，横练功夫极为了得， 能够一招击毙云鹤翁...这道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电光石火间，短发道人再蹬地面，手中铜铃摇晃不休，铜币长剑朴实无华地朝着晓书生劈来。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晓书生只得后退半步，自下而上挥舞横置扇面，扬起地面厚重尘埃，在半空中凝成一面尘土大网，朝着道人盖去。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下沉 道人摇响铜铃，不闪不避，朝着尘埃大网正面撞去。 叮铃铃， 清脆铃声散发出无形力量，令尘埃网络自发震动颤抖，从中间撕裂开一道狭长缝隙。 一把朴实无华的铜币长剑，悄无声息地刺入尘网裂缝，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地向着晓书生心脏递来。 晓书生已经启用了轻身功法向后急退，可那铜币长剑却如跗骨之蛆，紧咬不放，飞速拉近双方距离。 来不及躲闪了。 晓书生本能地一翻手腕，将铁骨折扇摊开，挡在胸膛前方，试图借用巧劲拨开铜币长剑的剑势。 然而当真正接触到剑刃的时候，他才明白刚才云鹤翁所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咔—— 晓书生的腕骨直接折断，虎口迸裂，鲜血飞溅， 精铁打造的折扇产生剧烈形变，从手掌中整个飞离出去，撞在破庙石壁上，溅起零星的碎石尘埃。 而那柄铜币长剑，依旧保持着向前刺出的姿态，甚至连剑锋角度都丝毫未变。 绝望蔓延扩散，瞳孔里剑刃的影像越来越近， 在这弹指一瞬间，晓书生心头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凝成茫然一片。 铛！ 金铁交错声震耳欲聋， 晓书生眼前一花，蓦然惊觉，是那名为枭蝮蟒的魁梧男子拦在自己身前，用一柄大刀，格挡在铜币长剑前方。 吱—— 枭蝮蟒的靴子在铺满尘埃的地砖上拖拽出两道绵长轨迹， 他双眼通红，双臂青筋暴起，牢牢攥住诡头大刀刀柄，盘虬肌肉像是拥有自己生命一般来回鼓动，充分彰显出何为力量的美感。 终于，他止住了后退身形，靴子不再摩擦石砖。 “哦？” 短发道人一挑眉梢，表情诡异地阴恻恻笑道：“能挡住贫道一剑，你，很不错。” 枭蝮蟒喘着粗气，无心攀谈， 他的虎口剧烈疼痛，双臂筋肉触电般震颤，心脏像擂鼓一样上下颠簸。 这道士，根本就不是人类。 “点子扎手，一起上！” 枭蝮蟒暴吼一声，疯狂榨取体能，竭尽全力挥动诡头大刀挑开了铜币长剑， 借着上挑之势，再度下劈，朝着短发道人的脖颈砍去。 “呜呜呜呜——” 凄厉哭喊声从大刀刀身上传来，数十道深灰色的黯淡模糊阴影涌出刀身，挤在破庙上空。 枭蝮蟒手中这把大刀，是官府衙门刽子手行刑所用，曾斩首七七四十九名罪大恶极的凶徒，煞气极重。 枭蝮蟒得到之后，利用某种邪门秘法对此刀进行炼祭，将所有刀下亡魂，全部束缚在刀身上， 每当迎敌，就释放亡灵，利用秘法驱动它们攻击敌人，万魑噬身，无往不胜。 晓书生此时堪堪反应过来，强忍住右手粉碎骨折的痛处，咬破左手指尖，用指尖鲜血，在空中飞快画下符箓。 那妖冶女子一抖软剑，急刺袭来， 阮天阮地投掷出五花八门的各类暗器，飞向道人周身上下。 而那两名使女，面色冷冽如霜，也不拔剑，就这么提着剑鞘站在原地，嘴唇嗫嚅，念念有词。 “好！这波啊，这波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躲在两名使女后方的吴弧忍不住拍了下手掌，兴高采烈道：“就算那道人再天生神力，也别想逃出生天。” 话音未落，道人动了。 他抬起左手，凭空震飞阮天阮地掷来的各类暗器， 摇晃铜铃，定住漫天亡魂， 调转剑身，反手倒提剑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下而上，用剑柄戳中了魁梧壮汉的手臂下方。 只听“咔嚓”一声，枭蝮蟒的右手小臂直接折断，断裂的尺骨桡骨，直接刺穿了柔软皮肤，带着血沫暴露在空气当中。 “不！” 女土匪一叶青见爱人受创，双眼瞬间通红，全力催发功力，手中软剑抖动，好似毒蛇一般咬向道人右腹。 “阿青别过来！” 枭蝮蟒痛得眼前昏黑，却凭借妻子的声音知道她所在的位置， 焦急出声提醒的同时，也抱着某种觉悟，用完好的左手接住了自由落体的大刀刀柄， 整个人好似一面厚重墙壁，朝着道人撞去，试图用那锋锐无比的刀刃，劈开道人的胸膛。 但，他还是太慢了。 道人一脚踹出，正中枭蝮蟒握着的大刀刀刃， 凭借蛮不讲理的怪力，竟然将刀刃踹了回去，直接砸进枭蝮蟒的胸腔，将他连人带刀踹飞出去，砸在梁柱上。 同时，漫不经心朝右侧地甩出铜币长剑， 剑身掠空平稳飞行，刺中了女土匪一叶青的腰腹， 余势不减，将她牢牢钉在了墙上。 叮当， 一叶青手中的软剑坠落在地，她面容扭曲，双手颤抖地握住了腰上的铜币长剑，汩汩涌出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但她却没有去看伤势， 只是用某种糅杂着痛苦、绝望、不甘、关切以及留恋的眼神，望向倒在破庙另一侧的枭蝮蟒。 “段郎...” 一叶青用微弱的声音呼喊着伴侣的名字，眸子里的神采以极快的速度流逝着，“我下辈子，一定要给你生个孩...” 话音未落，她的头已然沉下。 “阿青！！不！！！” 枭蝮蟒双目赤红地咆哮着，他的胸膛里还嵌着刀刃，鲜血似不要钱一般从伤口中涌出，任谁都能听出这个男人声音里的莫大悲痛与绝望。 除了短发道人。 “呼。” 道人拍了拍并不存在灰尘的手掌，像是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刚刚拆散了一对挚爱着彼此的夫妻，令其天人永隔， 毫无负罪感地吐了口气，“还真是难缠啊，你们这些白莲教。要是再来几个，说不定真能对贫道造成一点麻烦。” “你，你！” 枭蝮蟒从地上爬了起来，目眦欲裂，须发皆张，神态癫狂，“死！” 他拔出嵌在胸膛里的大刀，迈动脚步，朝道人冲去， 砖石地面在长靴踩踏之下尽数碎裂， 尘埃与鲜血糅杂在一起，晦暗深红。 道人不闪不避，一拳砸中枭蝮蟒的面门， 将后者打的头颅后仰，脖颈骨骼尽数折断，手中长刀飞旋着，整个都摔了出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双层 但，已心存死质的枭蝮蟒，压榨出最后一丝气力，凭借魁梧身形，正面熊抱住了道人身躯， 坚若磐石的双腿牢牢扎进地面，誓死不让道人挣脱。 机会！ 阮天阮地眼前一亮，双手砸进地表，高喊道：“束！” 他们背后的鱼儿纹身散发出氤氲红光，从二人身上抽取鲜血， 殷红血光顺着双臂，贯入地表， 一直蔓延至道人脚下， 化为一条粗若儿臂的沉船锁链，捆住道人双脚。 “晓书生！” 阮天声嘶力竭地高喊道。 “知道！” 晓书生双目圆睁，疯狂挥动染血指尖，在半空中画下符箓的最后一笔，怒吼道，“推迁二炁，混一成真。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雷来！” 高空之中，阴沉雷云郁结翻腾不休，突然间降下一道狭窄只有笔尖粗细的雷电，摧毁撕裂破庙房顶，径直落在道人头顶。 轰！ 残破庙顶被整个掀飞，无数的碎砖瓦片好似倾盆大雨，溅落在周围山林，惊起千百飞鸟走兽。 滚滚雷声在破庙中激昂回荡， 两名使女身前剑鞘之中，骤然跃出两道剑影， 在雷光一闪即逝的那一刹那，电射刺出，如有生命一般环绕着道人周身飞了一圈，又飘回原处， 轻巧平稳地坠入剑鞘当中。 待到尘埃落定，双目通红的晓书生才看清楚了破庙的一切。 枭蝮蟒的魁梧身躯，依旧站立在破庙中间， 他全身上下的皮肤全部皲裂焦黑，脖颈已经彻底断裂，头颅只靠一层皮肤骨骼连接在身躯上。 而被他所抱住的道人，同样皮肤焦黑， 一身鹤氅只余灰烬， 原本就瘦削不堪、皮包骨头的身躯，变得更加矮小瘦弱。 更引人注目的是， 道人的身上留着两道深邃剑痕，分别位于脖颈，与腰腹，深可见骨。 这是使女所操纵的飞剑，留下的。 呼，吸，呼，吸。 晓书生的肺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他的脑海之中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嗡鸣， 身躯的每一个部位，都在要求他现在立刻马上躺下，休息。 “结，结束了么？” 晓书生低声问道，咽了口口水。 无人回答， 半晌，躲在破庙角落里的阮天掷出飞镖，绕过枭蝮蟒的身躯，掷中了短发道人的焦黑头颅。 啪嗒。 脖颈上残留着剑痕的头颅应声坠落，在地上翻滚几圈，最终停在了一块碎砖旁边，沾满了灰尘。 死了， 毫无疑问，晓书生从名门正派那里偷学来的雷法，杀死了短发道人。 “....” 晓书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不去顾忌什么文雅形象，驴子一样喘着粗气。 “不容易啊，可算打死了。” 躲在使女后方的吴弧摇摇头，皱眉叹息道：“这西门子道人的生命力就好像蟑螂一样，非得去掉头才能确定他死了。” “你！” 阮天三步并两步奔跑过来，捏着吴弧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领了起来，咆哮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被区区凡人发现杀人取婴的行径，把你弄进官府， 我们用得着去劫狱么？ 用得着招惹到西门道人么？ 云鹤翁，一叶青姐妹，枭蝮蟒兄弟，至于死么？” “冷静，冷静。” 被举到半空中的吴弧连忙摆了摆手，让阮天稳定一下情绪，“你现在对我发火也没有用啊，人死不能复生， 就算杀了我，也不能让云鹤翁，一叶青姐妹，枭蝮蟒兄弟活过来不是。 要我说，我们先收敛了他们的尸首，把他们风光大葬，然后再去吕州，执行圣子的计划。 你呀，要学会顾全大局。” “老子去你娘的大局！” 阮天怒吼一声，这就要举拳轰向吴弧的面门。 “住手！” 使女眉头一皱，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吴弧说的有道理，这西门子道人刚才只凭横练功夫，就差点把你们全部消灭， 要不是他自傲自高，没有使出道门法术， 就凭晓书生的雷法，可能还杀不死他。 不是说和西门子道人同行的，还有几个他的同门师兄弟么？ 之前招惹上他已经殊为不智， 再在这里空耗时间，等他的同门师兄弟或者鹅城武德卫过来，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阮天紧咬牙关，攥着吴弧衣领的手指泛白。 另一名使女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放开吴弧吧，他对圣子的计划有大用。” “可是...” “圣白莲会继续抚养云鹤翁留在世上的亲族，一叶青与枭蝮蟒的尸首也会得到安葬。” 使女打断道：“现在，放开他。” 阮天抿了抿嘴唇，在胞弟阮地的眼神示意下，颇为不甘地松开了吴弧的衣领。 啪。 吴弧落在地上，吐出一口浊气，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嘀咕道：“这么凶干什么，吓死个人嘞。” 他摇了摇头，脸上再次露出笑容，笑眯眯地对使女拱了拱手，“还是使女大人英明神武，明察是非。 小人刚才不是避战不前，而是有选择性的保留有生力量，进行战略转移，在后方进行远处观察，给予意见与建议。 以后我一定向白鹤翁他们多多学习，英勇善战， 正所谓帝王之路多沧桑，他日必定战无双，疆场之上抛名利，甘为白莲把身替...” “闭嘴！” 使女眼角一斜，冷若冰霜道：“这次的事情，我自会如实向圣子禀明，能否在吕州将功赎罪，功过相抵，还看你自己。” 吴弧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态度很是谦卑，“在下明白。一定好好办事，自发加班，任劳任怨，争取早日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一旁的阮天见状，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和胞弟阮地一起，走向破庙门口， 抱着兔死狐悲的心态，收敛白鹤翁的尸体，将一叶青从墙上放了下来。 等到收起短发道人尸首的时候，阮地却像是发现了什么。 “咦？” 阮地摸了摸短发道人焦黑的头颅，手指在道人的漆黑皲裂脸颊上来回搓动，面色微变，低声朝阮天问道：“哥，这头...怎么会有两层皮？” 第四百八十七章 投降 阮地用泛黄坚硬的指甲，在那棵焦黑头颅的脸颊上刮了刮，轻松刮下一层已经碳化的皮肤。 而在碳化皮肤下方，则是一张肤色黝黑，面目丑陋，挂着极度恐惧的面孔。 他们熟悉的面孔。 吴弧。 啪嗒。 焦黑头颅的脖颈断裂面里，掉落出一大滩黑绿色的粘稠物质，看起来像是无数根植物纤维丝线，团在了一起，密密麻麻，彼此交错， 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兀自蠕动不休，如同Q弹软滑的果冻。 阮天阮地心头一颤，慌忙丢开那颗头颅，倒退数步， 这才发现，焦黑尸首上的其他部位，同样有着黑绿色植物纤维。 一丛丛的植株丝线，连同暗红色的不明粘稠液体， 从尸首的腰腹部横截面里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扩散蔓延，铺了一地。 没有看见有内脏流出... 也就是说，这具尸体，早就已经被蛀空了。 阮天阮地只觉一股冰冷寒意流变全身，他们陡然睁大的双眼，清晰看见数不胜数的纤维丝线，刺破焦黑尸体的体表皮肤， 绞在一起，形成一根根纤细触须， 接触地面，似慢实快地将无头尸首的下半身，与上半身重新拼接。 最终，这具浑身上下长满“绿色绒毛”的无头尸首，捡起焦黑头颅，从地上站了起来，缓慢的把头颅按在了脖颈上。 “诶呀，被发现了啊。” 略显轻佻的说话声从破庙后方传来， 两名使女身形暴退，只留下穿着破布衣裳、脸上挂着微笑的吴弧，一个人站在原地。 “你到底是谁？！” 阮天色厉内荏地低声吼道，颤抖的手掌握紧了短匕刀柄。 吴弧，或者说李昂没有回答，像是瘙痒难耐一般，抓了抓脸颊，抠破了一层皮肤， “你说你手那么多干什么，要是放着尸首不管多好，我还能跟你们混在一起，去吕州转一圈什么的。” 李昂叹了口气，更加用力地挠着脸颊，将那一层由生物母版改造而来的人类皮肤面具，彻底撕下。 晓书生缓步后退，尽可能离吴弧尸首与西门子道人更远一些，阴郁说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对吴弧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请他吃了点东西而已。” 李昂漫不经心弹飞了指尖遗留下来的皮屑，随意笑了笑，“放心，你们几位等会儿也要吃的。” 阮天的眼角余光，扫过那具站在原地、表情呆滞的吴弧尸首，心脏如坠坚冰， 他宁肯死，也不想变成这幅阴森恐怖，毫无人权尊严的模样。 “想让我死？我先让你死！” 阮天面容狰狞，暴吼一声，自掌心中投掷出两枚呈拇指大小的铁质圆柱体暗器。 轰—— 这两枚被称为“狩魂砂”的铁质圆柱体暗器划出直线轨迹，直接在李昂前方的半空中爆炸开来，迸发出浓郁呛人的灰白色烟雾， 以及隐藏在灰白烟雾当中的、呈扇面扩散的细密带毒铁砂。 李昂不慌不乱，从背包栏中取出黑色大氅，驱动呼吸法， 将波纹能量灌注到黑色大氅中， 使得黑色外衣变得笔直坚硬，如同盾牌， 拎在手里朝空中斜斜一甩，正好罩住了所有细密铁砂。 波纹能量瞬间解除，黑色大氅回恢复原状， 随着李昂手上一抖，细密铁砂刷拉拉地坠落一地， 但破庙中，哪里还能看到阮天阮地的影子——这二人趁着烟雾缭绕，直接砸开破庙墙面，顺着缝隙溜出寺外，逃窜离去。 晓书生面色陡变，未等他在心中暗骂这阮氏兄弟背弃同门，不为人子， 那具浑身上下长满绿色绒毛、站在原地发愣的吴弧尸首，动了。 它一蹬地面，僵硬双腿以与其外表完全不符的敏捷程度，推动它冲出破庙大门，在高空中迅游的侦察者兵蜂指引下，锁定了夺路而逃的阮氏兄弟。 阮天听到后面传来急促脚步，转过头去，就看见吴弧面带微笑地追赶着他， 咧开的嘴巴当中，还有数根植物触须伸出牙齿缝隙，摇曳晃动。 “死！” 阮天吓得亡魂直冒，后背上的巨鱼纹身散发微弱红光，倾尽全力，投掷出两根狭长锋利的铁针。 这两根铁针，是他们兄弟二人当年在海上作为水手，从一艘不知名沉船中意外获得的， 一旦接触，就能把人拖拽入幻境，让人误以为自己来到了广阔海域之上，面对狂涛恶浪，汹涌海啸， 惶恐不安，引颈就戮。 也正是靠着这个东西，他们兄弟二人才谋害了曾经的雇主，走上了海上流寇的道路。 嗡—— 两枚铁针平稳刺入了吴弧尸首的颅骨，而吴弧的身形也确实停顿了一下下。 成功了！ 阮天阮地心头一喜，来不及去心疼那是他们最后剩下的两根致幻铁针，加紧速度迈步狂奔。 他们可不是圣白莲的狂热信徒，没必要为区区两名使女献出自己的生命，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能够解除剿虐三尸符的人，还是有的。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一秒，两秒，吴弧尸首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定地取下铁针，依旧用僵硬的奔跑姿势，朝着阮天阮地追赶而去。 这具尸首早就已经被菌丝所蛀空，根本不中什么幻术幻觉， 之前操纵它的，一直是伪装成吴弧的李昂。 ——— “一具替身，就能骗出你们所有的手段。” 李昂站在破庙之中摇了摇头，看着晓书生与使女说道：“现在你们有两个同伴已经跑了哦，要不要考虑一下投降？” 第四百八十八章 结印 投降？ 晓书生心底泛起苦意，如果刚才阮天阮地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留下来一同战斗， []他们也许还能与西门子道人抗衡一二， 加上俩名使女还没有用出来的底牌，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可惜阮氏兄弟背信弃义，自己跑了，把他们丢给了眼前这位恐怖诡异的西门子道士。 “怎么不说话呢，” 李昂搓了搓手掌，笑眯眯地问道：“是口吐芬芳被禁言了？还是没充粉丝牌发不了言？” 晓书生不懂得什么叫禁言和粉丝牌， 但光凭对方脸上的表情，也能猜到这是在戏谑调笑他们， 当即沉声说道：“阁下手段高明，是在下输了。 不过在下只是寂寂无名之辈，就算死了也没人惦记。 可这两位，是我教圣子身侧使女，身份尊贵， 伤了她们，道长就不担心招致圣教报复，连累身边亲近之人么？ 还请阁下，再考虑一下。” 晓书生说得非常诚恳，表面上看是想请李昂就此罢手，放他们一马， 但言外之意，似乎是在暗示两名使女的价值要比他高的多。 李昂没有点出晓书生话语中包含着的暗示，随意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道：“放心，你看我像是那种管杀不管埋的坏人吗？ 这年头连不可燃垃圾都要分类循环，回收利用， 几位可是白莲教的人才， 自然要得到妥善安置，不能浪费了剩余利用价值。” 说话的功夫，破庙外再一次传来了草木折断声， 吴弧那具浑身长满绿色绒毛的尸首，迈着僵硬步伐，折返回到了破庙， 两只手各捏着脖颈断裂的阮天阮地的一只脚腕，将他二人拖入破庙，甩在砖石地面上。 这么快？ 晓书生瞳孔一缩， 阮氏兄弟战力不强，但诡异手段繁多， 就算是实力比他们高出一层的对手，也很难在阮氏兄弟一门心思逃跑的时候进行拦截。 “带回来了？” 李昂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陷入昏厥的阮氏兄弟，朝吴弧尸首吩咐道：“那就开始同化吧。” 吴弧的身躯，缓慢地点了点头， 蹲下身去，双臂凿入地面， 任由植株菌丝肆意生长， 一部分钻开砖石，深入底下，自地底深处挖掘出地下水，在破庙中制造出一片低浅泥潭， 一部分贴着地面蔓延扩散，迅速连接上了阮天阮地、云鹤翁、一叶青夫妻的身躯，将他们尽数拖入浅浅一层泥浆当中。 “你要干什么？！” 晓书生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寒，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睁睁看着泥浆淹没了同伴，涌出无数植株纤维，封锁住泥浆表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在试图救活他们，” 李昂搓了搓手掌，笑眯眯地说道：“像救吴弧一样。” 晓书生浑身一颤，刚才伪装成西门子道人的吴弧，确实在言谈举止上，都像正常人一样， 但他的身躯之中，却没了脑子、五脏六腑，只剩下密密麻麻的藤蔓菌丝。 这样的存在，绝对已经丧失了自我思考能力，不能够再被称为人类。 晓书生就算是死，也不要变成那副样子。 “使女助我！” 他眼眸中决绝光芒一闪即逝，长衫无风自动，双手在半空中比划出一个个法印，“啸风鞭雷霆，能以智慧力...” “想施咒？” 李昂笑了笑，随手放出溺厄技能， 晓书生的呼吸道里瞬间充满温热泉水，嘴里念出的雷咒咒语立刻中断， 法力反噬的痛楚感浸透全身，每一寸皮肤、骨骼、肌肉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样。 嗡—— 两名使女所握剑鞘之中，宝剑猛然离鞘，附着着淡青色光芒的锐利剑身，撕裂空气，发出尖啸蜂鸣，朝着李昂面门直刺而去。 使女长久侍奉在圣子身旁，得到的宝物自然也是一等一的豪华， 这两把飞剑自带破法能力，上可斩邪祟妖魔，下可斩幽魂魑魅， 就算是龙虎山的嫡系弟子，一不小心也会着了道，被破除身上宝物法器加护，一剑了结性命。 此时，两名使女深知遇见了生死大敌，丝毫不敢怠慢，手指笔划出剑诀，全力催动法力， 紧绷住的面庞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如若妖魔，一点也无之前冷若冰山的高岭之花冷艳感。 李昂的瞳孔之中清晰倒映出剑锋的影像， 他站在原地，掌心里莫名出现一件红彤彤的红色毛衣，一手拉着一边衣角， 再加上胸膛里还伸出了两条纤细苍白手臂，扯住衣服下摆， 尽可能把毛衣往外抻， 像使用兜网一样，拿着红色毛衣朝前方猛地盖去，在两柄飞剑来不及急刹车之前，将其罩住，顺手用毛衣袖子打了个结，把飞剑彻底困在一团毛衣里。 在锻造之初，这两柄飞剑就用了极多的珍贵材料，锐不可当，削铁如泥， 锻造完成之后，更是请人在上面绘画了大量咒法符箓，只有宝剑主人才能指挥如臂，轻松飞出三、五里之外，斩人首级。 但是，面对物理防御能力高到爆表的蜃龙外衣，两柄飞剑根本无法进行切割撕裂， 任凭它们怎么飞旋斩击，都无法逃脱蜃龙外衣的笼罩，只能竭尽所能高高飞起。 团成团状的蜃龙红鬣外衣被飞剑裹挟，向着高处飘了起来，但下一秒就被李昂凭借体重优势，一下子给拉了回来， “想起飞？给我下来！” 李昂扯住毛衣衣角，非常暴力地拿着毛衣在地上摔来摔去。 砰，砰，砰。 每砸一下，破庙地面上就会多出一个巨坑，两名使女的脸色，也会苍白一分，到最后直接呕出一团鲜血，昏死过去， 两柄飞剑也直接失去了动静。 现在，就剩晓书生了。 李昂慢慢地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朝着晓书生走去。 “你不要过来啊！！” 晓书生瞪大了眼睛，额头满是汗水，手指仓皇无措地结着五雷法印。 “害隔着结印呢？队友都团灭了你来劲了，你就是不到最后不开大的折磨王？” 李昂摇了摇头，一巴掌打掉晓书生比画到一半的法印，随手将他掐晕了过去。 第四百八十九章 山寨 鹅城，石质城墙。 县令马邦德披着一身铠甲，在城墙上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周围站着一圈面色紧张惶恐的衙役，以及数量稀少的守城官军。 眼下西门子道长去追击那些白莲妖人， 如果道长凯旋归来那还好说， 但如果计划失败， 甚至让白莲妖人出于打击报复的目的，来到鹅城... 那就只能让他们这些凡人先顶上了。 马邦德捏了捏僵硬冰冷的肩膀，这件铠甲并不合身，容纳不下他早已走形的身材，穿在身上颇为变扭， 再加上高处吹刮的刺骨寒风，腰腹蠕动的饥饿感， 让马邦德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梦境世界。 “你去下面打点肉汤上来，给大家都发一些。” 马县令小声地朝身侧衙役吩咐了一句，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为一方官，护一方民， 不少百姓只道白莲教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圣教， 却不知白莲教最擅长的就是影藏在暗处煽动愚夫愚妇，攻破县衙，配合流民乱军，洗劫城市，烧杀抢掠，祸害一方， 最后将责任全部推卸到叛军头上，还能出面抚慰拯救一下受难群众，收买人心。 马邦德身为县令，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鹅城也步了那些被毁县城的后尘， 他已经将武德卫军械库里的武器，分发给了守城官兵， 希望白莲妖人来的时候，能够凭借法器、坚固城墙、人多势众，吓退他们... “大人快看！” 一位拿着火把的衙役眼前一亮，指向城门外的某个黑暗角落。 马邦德眯眼看去，看到一身穿黑氅的道人似闲庭信步一般，走出幽暗密林，来到了鹅城门外， 正是李昂。 “西门子道长回来了？” 马邦德心中一喜，连忙吩咐道：“快开城门....不，等等，城门保持关闭，从城墙上放个吊篮下去。” 白莲教诡计多端，有的是擅长易容变幻的妖人，不能不防。 吊篮被官兵从城墙上放了下去，还没丢到一半，李昂就用手指扣住墙缝，脚掌在城墙外侧蹬了几下，轻松上到了城墙上方， 无视那些如临大敌的守城官兵，朝马邦德拱了拱手，笑着说道：“马县令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那几个白莲妖人中了贫道的掌心雷，全部身受重伤，仓皇逃窜，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进犯鹅城。” “那可真是太好了。” 马邦德终于松了口气，刚想询问西门子道人，那些劫狱者都是白莲教里的谁，他好向明天赶到的武德卫兵卒交代，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白莲教对朝廷的腐蚀极重，说不定此时此刻，在这座城楼上，就有白莲教的信众潜伏， 西门子道长，很有可能斩杀了一个或几个白莲妖人，只是出于某种考虑，才说是击退。 而且看道长的样子，貌似也不想与武德卫产生纠葛... “好了，既然武德卫兵卒明天就能抵达鹅城，贫道也就没什么事了，就此别过吧。” 李昂一挥袖子，身形矫健跃起，踩踏着城墙外侧，下到城门外，大步流星奔向了漆黑夜色。 ———————— 极远处，群山中。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在狭窄山路中狂奔，男的赤着上身背负大刀，女的外批华贵皮草，腰间系着软剑腰带。 正是一叶青与枭蝮蟒。 两人登上山坡，来到一座设立在山洞中的山寨前方。 山寨内灯火通明，蹲在箭塔上的年轻山贼借着山路两侧插着的火把，看见了一叶青与枭蝮蟒的身影，脸上一喜，两指并环，伸入嘴里吹了个呼哨， “大当家回来了！” 山寨里顿时热闹起来，排在二人之下的几位当家山贼，都起来带人前来迎接，嘘寒问暖，将一叶青与枭蝮蟒迎入山洞。 “我儿子呢？” 枭蝮蟒坐在山洞虎皮座椅上，面容僵硬，冰冷地朝手下问道。 他所说的儿子，是被妻子一叶青出于好玩目的，收养的一个小孩，养了三两年，慢慢养出了感情，如果一叶青以后还生不出孩子，说不定就让他来继承这座山寨。 “回大当家，少爷已经睡下了。” 枭蝮蟒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把他叫起来，还有山寨里的所有人，都叫进来。我有要事要公布。” 山贼小头目们心中一跳，面面相觑，内心难掩激动。 他们早就听说过大当家、二当家有白莲教的背景，如果今天枭蝮蟒说的事情，是要加入白莲教， 那可比呆在深山老林里拦路抢劫、打家劫舍强多了。 山贼们不敢怠慢，很快就交齐了所有人，包括那位平日里被一叶青视为己出的养子。 枭蝮蟒、一叶青端坐在虎皮座椅上，扫视山洞中的所有山贼，“都到齐了？” “回大当家，都到齐了，厨子都到了。就只有那几个前些天绑来的人质，还关在后山监牢里。” “很好。” 枭蝮蟒的目光，最终聚焦在那个已经蓄起浅浅一层胡须的十五岁儿子上，沙哑说道：“十天前，你下山劫掠，抢了一个女子上山，向其家属讨要赎金， 其父母倾家荡产，借遍邻里亲戚，总算凑齐赎金，最后换来的却是一具挂在河边树上的残破尸体。 可有此事？” 少年有些不明所以地摸了摸短发，这件事情父亲母亲早已知晓，当初还夸他有二人风范，今天怎么又提了一次。 不过枭蝮蟒平日威严肃穆，不苟言笑， 他也只好端端正正地低下头，轻声说道：“是有此事，我看那女人还有几番姿色，本来想和母亲说要娶她做以后的山寨夫人，不料她坚决不肯，还伤了孩儿， 孩儿只好将她关了起来，没想到她那么不经打，三两下就没了气。 本来孩儿还想把她享用一翻过后，赏赐给手下兄弟的。” “好。” 枭蝮蟒淡淡地点了点头，提起摆在脚边的大刀，一刀斜斜劈过， 鲜血撒在空中，头颅飞旋，少年的面孔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有些得意的笑容。 无头尸首跪倒在地， 哗然惊叫声一片。 枭蝮蟒站了起来，拔刀砍向山贼， 身旁的一叶青抽出软剑，面无表情地砍掉山洞出口处的绳索，降下木门，挡住所有山贼的出路。 喊杀声求饶声震天， 片刻，万籁俱寂， 厚重木门被一刀劈碎， 包括头颅在内，枭蝮蟒与一叶青，肩并肩从山洞中走了出来。 他们依旧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淋满了殷红鲜血，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但伤口中，却没有流出哪怕一滴属于他们自己的鲜血。 绿色绒毛，慢慢地刺穿皮肤表面，随风飞舞，吸收掉所有血水，轻抚过各类伤痕，让伤势全部愈合。 该，上路了。 曾经是枭蝮蟒与一叶青的存在，拧动着僵硬的脖子，在山寨里翻找出几件朴素外衣，穿在身上，继续朝着吕州方向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上空，有两只怪模怪样的虫子盘旋飞舞， 它们的样貌和李昂用生物母版改造出的普通侦察者兵蜂一样，但头部却异乎寻常的大，如西瓜一般沉重， 令人担心它们会不会飞着飞着忽然坠落。 这两只怪虫子的周围，伴随着四只普通的侦察者兵蜂，护卫着它们，一同朝着北边行进。 次日清晨，山寨后山地牢里的十几名人质，才愕然发现关押着他们的牢房，不知何时被切断了锁链， 仓皇逃出后，更是发现山寨中，看不见哪怕一个山贼的身影。 所有山贼，都消失了。 第四百九十章 小编 清晨，荒山，密林。 李昂从一张做工精致的藤蔓吊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跳到地上，身后吊床藤蔓如蛇一般蠕动收缩，自行拆解，重新依附在树木周围，不复吊床模样。 “醒了？” 柴大小姐从半空中慢慢漂浮下来，头朝下，脚朝上，手里拿着一本纸质的现代言情小说，头也不抬地说道。 “嗯。” 李昂应了一声，随手拍了拍旁边的树木，立刻就有一截藤蔓延伸下来，像水龙头一样涌出清水，供他洗脸刷牙。 柴大小姐依旧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小说——考虑到某些世界异常事件的触发节奏会比较缓慢，李昂会在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放置一些电子游戏机、纸质小说之类的娱乐产品， 防止柴柴因为太久没出来活动而精神压抑。 唔....柴柴在刚来到现代的时候，看的书还是倾向高质量古文言情，缙江上没少充钱打赏， 随着她变得五毒俱全废柴化，看的书也变得涉猎广泛多元化， 或者说饥不择食，来者不拒，返璞归真。 什么《邪恶公主的狩猎计划之冷酷总裁俯首称臣》、 《女神回家发现丈夫住狗窝》、 《反冲斗士·我家王妃是个满嘴脏话的铁憨憨》， 味儿太浓了，李昂都有点承受不住。 “呼，这篇武大郎×西门庆的同人文还真是刺激啊。” 柴大小姐放下小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旋转身躯正对着李昂说道：“现在我们去哪？” “往北走。” 李昂吐出漱口水，没去吐槽武大郎×西门庆是什么玩意儿。 “不去找邢河愁他们么？” “不去。” 李昂摇了摇头，“昨晚你看书的时候我写了封信，让兵蜂带给老邢他们了， 就说我要暂时一个人行动，到了吕州再找他们会和。” “一个人行动？” 柴大小姐歪了歪头，不解道，“你准备做什么？” “当然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顺便收集信仰之力咯。” 李昂擦了擦下巴上的水渍，顺手打了个响指，让藤蔓回归远处。 昨晚李昂干掉了那几个白莲教徒之后，如法炮制，将他们都做成和吴弧一样。 由于要放白莲教徒按计划前往吕州，李昂还利用马邦德大脑改造的经验，略微调整了一下他们的脑子， 使其大脑保持最基础的活性，能够操纵身体，正常饮食，走路，说话交谈， 并依靠飞在半空中、代号为“脑虫”的新型号兵蜂，释放信息素或者超声波，下达指令，实现远程操纵。 脑虫装载着移植大脑，有最基础的低级智慧，能够起到辅助李昂指挥下级生物兵器的作用，充当指挥节点，极大扩张了生物兵器的使用范围。 李昂只需要利用沼泽神力，就能与远在百里之外的脑虫进行联系。 倒并不是说直接消耗神力跨越百里距离，而是采用了一种取巧的骚操作。 之前在魔改童话世界里，李昂就缴获来了一部分神力祈祷知识，能够将鲁恩王国各处民众的信仰之力，聚集到都城当中。 李昂在设计制造脑虫的过程中，就想到了这一点， 只要脑虫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特殊状况，就会像信徒一样，对“西门子道长”这个存在，进行祷告。 装载了吴弧大脑的脑虫只有低级智慧，智商很低，跟牧羊犬类似， 但这反而是件好事儿， 作为信徒的脑虫，能够提供数量稀少但纯度极高的信仰之力，构建起冥冥之中的桥梁，联通到李昂。 我信我自己。 而且由于李昂只有脑虫这么一个狂信徒。 其他接受过西门子道长帮助的普通人，只是提供一点点信仰之力，连浅信徒都算不上， 这样就能清晰凸显出脑虫的鹤立鸡群， 使得李昂可以锁定脑虫，耗费神力，与之进行超远距离沟通，指导脑虫做出判断。 当然，脑虫的制作非常复杂，需要耗费大量的理智值以及神力点数， 平时联络，也要消耗大量的沼泽神力。 目前为止，李昂只制作出了一只以吴弧为素材的脑虫，让它指挥那几位白莲教徒，前往吕州，与预订的接头人碰面。 “现在神力点数已经掉到二百以下了，总得做点好事儿，积攒信仰之力，弥补一下亏空。” 李昂伸了个懒腰，收拾掉留下的痕迹。 神明印记的作用机制非常特殊，有邢河愁、柳无怠他们在旁边，总有些不好施展。 处理好痕迹之后，李昂披上黑氅，穿好布鞋，拿出了宠物饲养箱，朝柴大小姐努了努嘴， 柴大小姐恋恋不舍地将手上的言情小说递了过去，看着李昂将书放进饲养箱里，钻回到李昂身躯之中。 “对了，” 柴大小姐把头钻了出来，“要是去其他城镇，没有遇见异常事件，要不要我出面制造事端？” “不用，” 李昂一抖黑氅，踏上狭窄山路，“这个世界可是有武德卫和名门道士的，你出面反而会被他们发觉。 何况，世道险恶混乱，就算没有异常事件，我也有办法刷信仰点数。” “哦。” 柴大小姐不明所以，略显呆萌地眨了眨眼睛，“诶，等等，你现在假扮道人，如果真遇见龙虎山道士怎么办？会不会被识破？” “最多就和他坐而论道咯。” 李昂随口说道：“众所周知，西门子上清妙玄练神返虚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功法， 但是西门子上清妙玄练神返虚到底有多奇特呢？ 相信很多人都和贫道一样曾经有着同样的困惑， 今天贫道就来带各位一探究竟，看看西门子上清妙玄练神返虚到底有多奇特。 好了，以上就是关于西门子上清妙玄练神返虚功法的内容，我们下期再见。” “？？？” 柴大小姐脸上浮现出看见人间迷惑行为的表情，“标题吸引人，内容一句话， 你就是传说当中的百家号小编？” 李昂得意洋洋地笑道：“论道嘛，就是这个样子的， 哪怕碰见正派道长，说三两句似是而非的话，也能糊弄过去。 信我，没错。” 第四百九十一章 变驴 鹅城以北，有座粥饭客栈，经营客栈的是个女人， 没人知道她的具体姓名，只知道她自称三娘子，是个外乡来的无儿无女寡妇，年纪大概有三十多岁，风韵犹存。 寡妇经营产业，确实是件比较稀罕的事情，不过南郡穷乡僻壤，没那么多讲究，而且三娘子在江湖上的声誉很好， 每当有遇到天黑找不到去处的旅客，三娘子便愿意低价租给他们房间居住， 客栈名下有大量的骡子、驴、羊等牲畜，如果旅客没带坐骑，或者坐骑伤病不能乘坐，三娘子总会低价出售驴马， 淘换来伤病坐骑，接济过往行人。 如此一来，口碑传开，天南海北的旅客总是愿意到客栈留宿，粥饭客栈的生意也越发红火。 赵季和就是光临客栈的旅客之一。 他本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昨晚所乘马匹在赶路时脚上受了点伤，无法乘坐，只好听着乡人的指引，来到客栈投宿。 客栈中早就有不少客人，没有空余房间，但三娘子不愧热情好客的名声，想方设法，还是在一间房间里，为赵书生腾出了个靠墙的床位，同其他七八名旅客住在一起。 当晚三娘子招呼伙计准备宴席，与诸位旅客举杯畅饮，大口吃肉，谈天说地，主客尽欢。 赵书生见三娘子英姿飒爽，与南来北往的行人谈笑风生，丝毫不像那些深闺大小姐一样羞怯，不由得心生爱慕，有点迷上了对方。 入夜，其他旅客都醉醺醺地躺在床上，只有不能饮酒的赵书生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三娘子的样貌。 正当他沉溺于思念之中的手，隔壁房间似乎传来了什么搬动物体的动静。 他心中一动，隔壁就是三娘子卧室，想到白天那风情万种的身段，不由得忘记了非礼勿视的规矩， 从床上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凑近到墙角边缘砖缝前方，透过墙砖缝隙，向内望去。 唔...这可不是偷窥，他是在保护三娘子，防止歹人出现，图谋不轨。 然而，想象中三娘子宽衣就寝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卧室中，三娘子神情肃穆，自衣箱底层取出一个古香古色的木盒。 她将木盒放在桌上，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有些不放心一般，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边，拉开房门确定周围无人， 这才关上房门，从内侧上好了锁。 赵书生有些茫然困惑，三娘子如此谨慎是为哪般？ 箱子里放的是她丈夫的画像？还是儿女的脐带？亦或是....不求人？ 疑惑之际，赵书生看见三娘子打开木箱，从中取出一个农夫模样的木质小人，一头牵着犁的木质牛犊，以及一片木质的耕地模型。 全都非常精致小巧，就好像大户人家请木匠打造的儿童玩具一样。 这是什么？ 赵书生瞬间脑补，每当夜幕降临，独自寡居的三娘子就会取出木箱，看着儿女曾经最喜欢的玩具，思念家乡亲人。 这么一想，赵书生心中对三娘子更加怜惜。 下一秒，三娘子拿起茶壶饮了口茶水，神情肃穆地朝拜访在桌上的木人、木牛喷去。 木人木牛一触碰茶水，浑身一颤，就像是精巧机关一样，在木质的耕地上自行活动起来，如同真正的农人一样，兢兢业业地开垦田地。 ！！ 赵书生心中大惊，他只在传说中听过异人那千奇百怪的手段，从来没亲眼目睹过此等怪事。 “...” 三娘子眼中放着精光，嘴里念念有词，手上取来一包荞麦种子，放在木人身前， 木人拿着种子，娴熟地将种子播撒在耕地上，片刻过后，一株株麦苗竟然从木质田地里窜了出来，飞速生长。 木人拿着镰刀收起麦子，去壳磨粉，装在三娘子拿来的木桶之中， 处理好一切之后，便和木牛一起，陷入沉寂，不再动弹。 三娘子收起木人木牛，在房间里用新的来的面粉，做成面团，就这火炉烤成烤饼， 此时天色已明，鸡鸣阵阵，宿醉了一晚的旅客纷纷起床，捂着昏昏沉沉脑袋，下到地上。 赵书生连忙装作刚起床的样子，和其他人一起穿好衣物， 昨晚看到的景象过于惊世骇俗，赵书生根本不敢与别人诉说，只想着快点逃离这家诡异客栈。 然而他刚拿着包裹准备冲出客栈大门，一个店中伙计却拦在了前方，笑眯眯地对他说道：“赵公子，您别先急着走啊， 我家老板娘已经做好了烤饼，免费赠送给店内旅客，等到用完早膳， 我们再给您换一匹新的马，助您进京赶考，博取功名。” 赵书生极想拒绝，但又有两个店内伙计围了上来，脸上笑眯眯的，脚上却围住了他逃跑的方向，腰间鼓鼓囊囊，似乎放了兵器凶刃。 赵书生只好摆起笑脸，点头称是，和其他旅客一样，留在大堂里，等着三娘子端来早膳。 片刻，神情有些憔悴的三娘子便端着粥饭、凉菜、烤饼等早点来到大厅，一人一份。 其他旅客不疑有他，吃的津津有味，连声夸赞三娘子手艺精湛，烤饼做得味道极美。 赵书生有意提醒，但身后就站着一个店内伙计，用刀刃抵住他的腰间，没等他开口估计就要被一刀捅穿腰腹。 “赵公子怎么不吃啊？” 三娘子揉了揉自己耳畔的柔顺发梢，妩媚地打了个哈欠，“公子是嫌不好吃么？这可是我连夜烤出来的饼...” 看到昨晚那诡异景象，我还怎么吃得下去？！ 赵公子心中暗骂，但在脊背刀刃逼迫之下，勉强露出笑容，不情不愿地从饼上咬下一小口，像是吃砒霜一样，艰难咀嚼。 “好了，酒足饭饱，我也该赶路了。” 一名吃饱的旅客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从凳子上拿起包裹行囊，朝依靠在柜台边的三娘子拱了拱手，“多谢三娘子款待，下次来吕州，我还住这家客栈。” 三娘子莞尔一笑，摆手说道：“客人慢走，小二，去牵驴。”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旅客笑着向客栈大门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摔了一跤，“诶唷，我的脚呃啊呃啊....” 话音未落，他的手臂上就长出了浅浅一层黑灰毛发，嘴里的痛呼声，变成了“呃啊”驴叫， 面庞骤然拉长，耳朵变尖，四足站立， 顷刻间竟然变成了一只驴子！ 其他旅客惊呼阵阵，慌乱从椅子上站起来，却纷纷摔倒在地， 店中驴叫四起，聒噪万分，三娘子与几名伙计脸上，却只挂着冰冷笑容。 原来如此！ 赵书生心中死灰一片，三娘子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积攒起庞大家业，都是靠此等变人为驴的邪术，侵害过往旅客，侵吞钱财，无本万利。 还能将变驴旅人贩卖到天下各地，清除线索，顺带赚上一笔。 客栈后院那些驴羊牛马...估计都是曾经遭了害的行人。 也许是赵书生只吃了一口的原因，他变作驴子的过程要比其他人更加缓慢， 三娘子倒是不及，招呼伙计，将半人半驴的赵书生，连同其他“呃啊”乱叫的驴马，都赶入后院。 难不成，我赵季和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还没考取功名利禄，没迎娶豪门千金，没一展宏图，没扬名立万，就要变成一只驴... 两行清泪，从青驴的狭长脸颊上滑落下来， 在意识陷入模糊的最后一刹那，这头驴似乎听见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小二，隆县怎么走？” 第四百九十二章 买马 走进店内的，是一个披着黑氅、留着短发的道士。 店小二正在收拾刚才旅客留在桌子上的盘子碟子，看见道人进来，心底咯噔一下。 这世上是有不少招摇撞骗、巧取钱财的假道人，但也有行走红尘、惩恶扬善的真修士。 粥饭客栈经营的是变人为驴、侵吞旅客钱财的阴损勾当，店小二自然做贼心虚，想着尽快把对方打发走， 急忙放下碗碟，迎上前去，谄媚笑道：“道长您是要到隆县？从这里往北边大路走，遇到第一个岔路口往右，再走个五、六里就到隆县县城。” “哦，多谢。” 李昂点了点头，转身朝客栈门口走去，走到门槛处却一拍脑门，又转了回来，笑着对店小二说道， “贫道听说经营这家客栈的三娘子，乐善好施，遇到没带坐骑的旅客，总是会以低价售卖驴马，接济对方。 贫道出门匆忙，没带马匹， 不知贵店能否低价卖个一两匹给贫道？” 店小二不禁心中暗骂，出门在外的旅客大多都要点脸面，就算想要被接济，也会绕着弯，委婉提出请求， 哪有像这道士一样，见面就要求客栈低价卖马的。 “这...小人没法做主，还请道长在这里稍待片刻，小人这就去请三娘子过来...” 店小二好声好气地让李昂在旅店门口等待，自己则一路小跑，先开侧厅卷帘，低声呼喊旅店老板娘。 李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翘着脚看着旅店那面发黄墙壁，似乎在想要不要在上面写个“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之类的诗句。 很快，三娘子便从偏厅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件普通的红色布衣，极为朴素，却能清晰勾勒出姣好身段， 憔悴神情，更加凸显出寡居女子的引人垂怜风韵。 三娘子揉了一晚上的面粉，一宿没睡颇为困倦，但还是打起精神，笑着说道：“道长是要买驴马？” “福生无上天尊，正是。” 李昂点了点头，“贫道现在囊中羞涩，拿不出多少钱财， 不知三娘子能否发扬乐于助人精神，免费白送？” ？？？ 店小二和三娘子都一脸懵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脸皮这么厚的出家人。 如果换做往常，三娘子早就冷笑一声，招呼店小二把这臭不要脸的道士轰了出去， 可她刚刚施展过邪术，困倦疲乏，法力空虚，实在不敢赌对方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假道人， 只好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强笑着说道：“道长哪里的话，不就是驴马而已么？钱六，去前门外牵一匹过来。” “是。” 店小二瞬间听懂了三娘子的意思，快步跑出客栈， 找到一匹旅客系在客栈外的马匹，上下翻找了一趟，确认没有旅客遗漏下来、能够证明其身份的东西， 这才牵着马回到客栈门口。 “道长您看，这马怎么样？” “唔...” 李昂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前中后三部分均等，四肢长短适宜，肌肉坚实匀称，精神饱满，毛发顺滑，是匹好马。” “得嘞，” 店小二点了点头，刚想要牵马去吃点饲料，却听李昂慢悠悠地说道：“可惜，也仅仅只是匹好马而已。” 李昂叹了口气，看向三娘子，随意说道：“贫道在投入道门前，也是个喜欢养马的富家子弟，家中宝马不计其数， 什么祖安烈马，暮光闪闪，苹果嘉儿，云宝黛西，塞雷斯迪亚彩虹马， 这等寻常好马，估计入不了贫道法眼啊。” “...” 三娘子忍住了破口大骂对方是无耻之徒的冲动，挤出微笑，“小地方偏远穷困，让道长见笑了， 不如道长先骑上这马，到了隆县县城，再去找掮客买马？” “三娘子哪里的话，” 李昂摇头道：“来都来了，怎能空手而归？ 听闻三娘子名下客栈豢养了大量牲畜，后院驴马种类繁多，无奇不有，有口皆碑，堪称一绝。 还请三娘子带贫道去后院看看，挑拣一翻， 凭本道的猎马经验，也好为三娘子分辨马匹品质。” “全凭道长吩咐。” 三娘子笑了笑，“不过后院今天还未清扫，腌臜脏乱， 道长不如先食点烤饼粥饭，等小二清理一翻后院，再去挑马。” “还是三娘子考虑周道。” 李昂竖了个大拇指，坐在凳子上，看着三娘子走过来， 在他身前非常暧昧地弯下腰，凸显身段的同时，收走餐盘，用抹布擦了擦桌子， 扭着腰肢，走进偏厅，一路上飘着脂粉香气。 “啧啧啧，真是个不要脸的老吕人，马上就要人老珠黄了还秀什么秀。” 柴大小姐颇为不屑的声音在李昂体内响起， 她身为魑魅，容颜永驻、怎么吃都不会胖的同时， 也永远无法改变自己的身躯， 腰不会瘦，婴儿肥不会减，胳膊内侧的肉肉不会消失， 每当在电视或者现实里看到身材比她要好“一点点”的女人，就会莫名其妙生气起来，花个圈圈诅咒对方。 李昂没搭理羡慕嫉妒的柴柴，淡定地等了一阵， 片刻，三娘子就端着盛放有粥饭烤饼的餐盘走了过来，在李昂面前放下， “道长先用膳吧，小女子去看看后院清理得怎么样了。” 三娘子妩媚一笑，临走时有意无意地用指尖划过李昂的手背，慢步走出了客栈。 “呕。” 柴柴虚假地干呕了一声， 李昂毫不在意，拿起了筷子。 第四百九十三章 变身 有个店小二躲藏在李昂身后的某扇门后，透着门缝看见李昂吃了一口烤饼， 暗自松了口气，点点头，顺着侧门跑向后院。 很快，三娘子就带了店小二回来，她微不可察地扫了眼桌面，看到李昂的餐盘中，粥饭烤饼吃得一干二净，不由得喜笑颜开，“道长，后院收拾好了，您过来看看吧。” “嗯。” 李昂放下碗筷，拍了拍肚子，跟着三娘子绕到后院。 后院中，驴马成群，毛色各异，嘶鸣阵阵。 “嗯？” 李昂眉头一皱，“这群驴马为何分成两批？” 没有设置栅栏的马圈中，所有牲畜清晰地分为两个阵营， 一群精神萎靡，麻木呆滞，只顾低头吃草， 一群则极为亢奋，拼命嘶鸣，时不时还用身躯撞击着马圈，就算受伤也不停下。 三娘子面色如常地回答道：“这些焦躁不安的，都是新到的驴马，也许是还未适应环境，吃不惯饲料吧。” “哦。” 李昂点了点头，沿着偌大马圈边缘走了一圈，突然停下脚步，“这匹驴是怎么回事？” 从他走进后院开始，就有一匹毛色斑驳的青驴死死盯着他， 随着他走近，那匹青驴更是“呃啊呃啊”地嘶叫起来，隔着栅栏寸步不离。 “聒噪的畜生。” 一直跟在李昂身后的店小二眉头一皱，低声叫骂着，走上前去，扬起马鞭准备狠狠抽青驴一下。 马鞭在半空中划过，没等落在青驴身上，就被李昂直接伸手握住，随手一拉就将鞭子拽了过来。 好大的力气！ 店小二心中微震，只见李昂笑眯眯地挥了挥鞭子，“别在意嘛，牲畜而已，不懂礼仪很正常。要是遇见不服管教的牲畜就要拿鞭子狠抽，留下伤痕，还怎么卖得出去？” “道长教训的是。” 店小二低下头[]，从李昂手里接过马鞭。 李昂转身看向那匹青驴，那驴子的情绪更加激动，滚滚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狭长脸颊上流过。 “唔...” 李昂眉头一皱，此时此刻，这匹驴子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着信仰之力点数，甚至要比之前在鹅城客栈里装神弄诡来的信仰还要虔诚。 李昂一指青驴，对三娘子问道：“这驴哭的这么惨，是不是受了什么冤屈？” 三娘子挥了挥手，娇笑道：“道长哪里的话，区区一匹驴而已，有吃有喝就心满意足了，怎么可能会受冤屈呢？” “三娘子此言差矣，万物皆有灵，贫道在很早之前就悟到了这个道理。” 李昂正色道：“贫道幼时家贫困顿，床榻上无有蚊帐，南方蚊虫众多，每到夏天，家中总会聚集密密麻麻的又黑又大蚊子。” 等等，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家里是名门望族么？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家贫困顿了？ 三娘子很想吐槽，但李昂根本不给她机会，继续说道：“为了不让父母被蚊虫叮咬，我就决定赤着身子在庭院中站立，让蚊虫来叮咬细皮嫩肉的我。 只要蚊虫吸饱了血，就不会再去叮我父母了。” 喂喂喂，不要以为我没看过二十四孝啊！那不就是恣蚊饱血的吴猛么？你这么抄袭真的好么？ 而且你光着身子站在庭院里面真的有用么？ 我看完全是你在倾泻自己的暴露癖好吧！！ 三娘子因为强烈的吐槽冲动，姣好面容都变得有些扭曲， 李昂续而说道：“当时，我才只有二十岁。” 二十岁你还露个屁啊！！你这根本就是暴露癖好吧！！！ 李昂摇了摇头，“可惜，那些蚊子天性歹毒贪婪，把我吸得满身是包，却还不知足，仍要去叮咬我的父母。” 三娘子面庞僵硬地问道：“后来呢？” “这点困难自然难不倒我，” 李昂扬眉一笑，“我喝下砒霜剧毒，以此来让剧毒充斥血液，毒死那些蚊虫，与它们同归于尽。” ？？ 你怎么还不死？ 三娘子干巴巴地说道：“哈哈，道长还真是机敏过人啊” “是啊。” 李昂点了点头，“很快那些蚊子都被毒死了，贫道也凭借这奇特本领，被皇宫选中，入宫当了一名特聘的皇家鹤顶红品鉴师， 专门为皇亲国戚品尝鹤顶红，以防刺客下毒。” “还真是富有教育意义的故事啊。” 三娘子干巴巴地称赞了一句，话锋一转，“道长还是快点挑选马匹吧，此处气味骚臭，等会儿沾染到了您的鹤氅身上就不好了。” 李昂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马圈。 那匹青驴看到李昂拔腿要走，眼中闪过决绝神色，“呃啊”一声，前屈双足，原地跪下，朝着李昂拼命嘶鸣，还咬住李昂的黑氅，死活不松开。 “该死的畜生！” 身高体壮的店小二骂了一声，凑上前去，用力捏住青驴的后颈皮， 青驴痛得泪流满面，却还是呲着牙，怎么也不松开李昂的黑氅。 “慢着！” 李昂一抬手，让店小二松开青驴， 自己蹲下身去，皱着眉头，与青驴隔着栅栏对视，“你...是想要对我说什么吗？” “呃啊！” 青驴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挥动并不熟悉的前蹄，极为笨拙地在地上写写画画。 慢慢的，歪歪斜斜的字迹出现在马圈地面上。 “我” “是” 李昂念着地上的字，在他身后，三娘子与几名店小二眼中闪过凶狠神色， 一名店小二甚至把身伸向了衣襟内侧，握紧了匕首刀柄。 这个世界正派道人身上都有道士文牒，任何一名正派修士的死亡失踪，都会引起武德卫以及道门的强烈反应。 但三娘子他们经营的可是杀头的买卖，这些年里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南来北往的行商过客， 就算杀了他会引起武德卫搜捕，也不能让道士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透露出去。 “人？” 李昂看到最后一个字，面色巨变，一下子站了起来。 而在他身后，那个高大魁梧的店内伙计，猛地抽出了匕首，朝着道人后心扎去。 铮—— 刀刃扎在黑氅上，却根本无法刺破， 客栈伙计只觉虎口巨震，就像戳中了坚铁一样。 “嗯？” 李昂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面色骤变的三娘子和几名伙计，笑着说道：“背后偷袭？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 三娘子后退半步，心中算了算时间，风韵犹存的面庞上闪过阴狠神色，“可惜啊可惜， 这位道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给我变！” 第四百九十四章 呼唤 李昂眼睛一瞪，与满怀期待的三娘子等人面面相觑。 一秒，两秒，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三娘子一抿嘴唇，后退小半步，伸出纤细手指，恶狠狠地指向李昂。 “给我变！” 一秒，两秒，李昂摸了摸自己身上，依旧事情都没有发生。 “怎么可能？” 三娘子面露惊愕神色，她为了能够让这短发道人中招，特意在烤饼里加了更多分量的邪术制成面粉， 就算是体魄强健到极点的人间一等一武将，也得乖乖在一刻钟时间内变成驴马，丧失神智。 她的手下亲眼看见短发道人吃完了所有烤饼，跑到后院禀报之后，她才敢让道人过来， 难不成是因为这道士有神功护体，邪术作用的要比其他人慢些？ “怎么，很奇怪？” 李昂歪着头，手掌一翻，拿出两个烤饼，以及一个装满粥的水壶。 “作为一家客栈你们是挺热情的，但售卖的食品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在我这个史上最年轻的特级厨师眼中，就跟厕所里的奥利给没有区别。” 李昂将烤饼和粥倒在地上，摇头道：“连罂粟壳都不加，你们还好意思经营饭店？” 谁家饭店会往食品里面放罂粟壳啊！明明你才是黑店吧！ 三娘子心中怒吼咆哮，保养得当的面庞显得有些扭曲。 之前竺学民提供的资料里说过，这个世界的诡异邪术不计其数，有些诡术甚至比玩家的技能还要不讲道理， 什么只要喝了一滴，就算男人也能急速怀孕的药水， 吃了以后能自由飞翔但会浑身挂满肿瘤的丹药， 只要让伤口接触到就会立刻化为一滩血水的魔兽干涸血迹。 不一而足。 因此，玩家们最好不要食用这个世界土著提供的任何东西，能自给自足最好。 邢河愁作为特事局官方人员，带了许多抗饥饿药丸，万里封刀也带了够吃好几个月的压缩食品。 至于李昂...其实他光凭生物母版就可以一直不吃饭来着， 要是想吃，也可以利用神明印记，从土里直接种出想要的水果蔬菜，干净无污染。 三娘子对于这些毫不知情，但这并不影响她倒退数步，高喊道：“给我拿下他！” 这个世界里，年轻的寡居女子就算拥有独门邪术，也很难维持经营起庞大产业， 都说越聪明的女人越会骗人， 三娘子凭借玩弄人心的艺术，早就让几名伙计对她死心塌地，忠心不二，就算为她去死也心甘情愿。 几名店内伙计面色一紧，沉默着从衣襟里掏出匕首、绳索，慢慢朝李昂围了上来， “她是坏人，她是坏女人，别被人家骗了，傻呀？！” 李昂苦口婆心地劝导，但是几名伙计紧绷着脸，置若罔闻，就算三娘子背离他们向着客栈大厅跑去也不管不顾， 似乎已经心存死志，一定要拖住道人，为三娘子争取时间。 “不听劝。” 李昂摇摇头，叹了口气，随手一拨，将一个拿着短匕刺来的伙计扔了出去， 一拳打出，将一个拿着绳索试图套住他脖颈的店小二整个轰飞。 马圈内，那头青驴瞪大眼睛，瞳孔中倒映出道士无可匹敌的身姿，源源不断地涌出信仰之力。 啪。 最后一个店小二也被李昂一脚踹开，一头撞在马圈外的某颗树桩上，两眼翻白，生死不知。 李昂拍了拍手，转过身看向马圈。 马圈里的那些聒噪驴马似乎也都意识到了什么， 原本聒噪不安的，停止了躁动， 原本麻木不仁的，抬起了头颅，怔怔地看着道人。 海量的信仰之力涌入神明印记。 “各位在这里稍待片刻，贫道去去就来。” 李昂朝一众驴马拱了拱手，转身朝客栈走去。 “三娘子？三娘子，三娘子？三娘子。” 短发道人那空灵悠长的呼喊声，在客栈各处回荡。 躲在二楼某间客房内的三娘子面色一白，紧紧抱住她从自己卧室里拿走的包裹。 包裹中装有金银财物，施展邪术所用木箱，记载了驴马出入数目的账本，以及个人琐碎。 “三娘子你在哪里呀？” 短发道人的呼喊声像是从每个角落里传来一样，有如魔音灌耳， 三娘子面色惨白，死死盯着房门， 小心翼翼挪动脚步，慢慢靠近了房间窗户。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辛辛苦苦经营粥饭客栈这么多年，要是舍弃了此处钱财，流落异乡穷困潦倒， 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钱，她要，活命，她也要。 “吱呀。” 一扇扇房门被拉开的声音，逐渐接近她所在的房间， 三娘子紧咬牙关，将包裹绑在身上，轻手轻脚地爬上临窗桌面，慢慢支起了窗户，捏着一根捆在床架上的绳索， 准备沿着绳索滑下去，落到草垛上，然后再骑马逃离客栈。 第四百九十五章 魇昧 她刚转过身，正面朝着房门，用脚搭住窗沿，就听到“吱呀”的开门声，于近在咫尺的头顶传来。 三娘子只觉浑身涌过一阵寒流，五脏六腑都被冻结成冰， 她缓慢地抬起头，只看到那短发道人如壁虎一般，正头下脚上倒挂在客栈外侧墙壁上，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吱呀——” 李昂的嘴里，发出了惟妙惟肖的开门声。 “找到你了。” 李昂猛地松开了扣住墙缝的手指，身形骤然下坠，伸手抓住三娘子脚腕，连带着她一起掉落到了地面草垛上。 砰。 李昂双腿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 身旁草垛里突然杂草横飞， 三娘子披头散发，面露狰狞，一言不发地拿着短刀刺向他腰间。 碎物散射技能瞬间启动，在三娘子前方爆开，让她失去平衡，再次跌回草垛。 “这就是你施展邪术用的东西？” 李昂一脸淡定地从她怀里拿走包裹，取出木盒，举在手里摇了摇。 三娘子失去了往日的矜持冷静，躺在草垛里如泼妇一般破口大骂，“牛鼻子道士，我和你往日无怨旧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冤仇？” 李昂随手将木盒放在地上，拿起账本翻阅起来，“要不是贫道道法高深，说不定也要遭了你的魇昧术，变成驴马，被圈养在马圈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翻页账本， 三娘子经营客栈数年，残害的南来北往旅客行商竟然有一千余人， 侵吞得来的钱财，大部分都被换做了各地房产、地契、或者商会的银股（相当于现代公司的股份分红）。 “啧啧，想不到你还挺有投资意识的。” 李昂摇了摇头，“这账本上写，你每个月的进账都要捐出去一部分，是捐给谁？” 三娘子眼睛一转，紧闭嘴巴没有说话，躺倒在草垛里，一幅呆滞麻木的样子。 “呵，让我猜，应该就是白莲教了吧。” 李昂说道：“天下邪宗以白莲为首， 就算不是白莲教中人，只要利用邪术经营起规模庞大的产业，也得拿出或多或少的钱财，上供给白莲教， 求得庇护， 防止被官府、武德卫、龙虎门发现。” “...” 三娘子依旧面无表情，任凭李昂怎么说都瘫着不动。 “怎么把那些变作驴马的人变回原样？” 三娘子摇头道，“我学艺不精，不知道。” “福生无上天尊。” 李昂叹了口气，弯下腰，伸出手指在她眉心处点了一下，低声呵道：“钻心剜骨！” 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但在那短暂的接触中，无数菌丝从李昂指尖蔓延生长出来，刺入三娘子额头，疯狂扩散进入她的大脑。 “啊啊啊啊啊啊！” 三娘子涕泪俱下，面容绞成一团。 李昂停止释放神力，面无表情，原模原样地继续问道，“怎么把那些变作驴马的人变回原样？” 三娘子浑身被冷汗浸透，艰涩说道：“要，要再次施展术法才行。” “去把他们变回来。” “好。” 三娘子艰难起身，拿起地上的木盒，绕过店内伙计的身躯，来到马圈旁， 歇了一会儿之后，从木盒里取出木人木牛，施展起法术。 只是这一次，从木质耕地里长出的不是荞麦，而是水稻。 等到木人将水稻研磨成粉，三娘子便将粉末洒进马圈食槽。 驴马们闻到香气，纷纷挤在一起，大口吃着饲料。 片刻，驴马纷纷翻倒在地，高声嘶鸣，脊背皮肤全都裂开一条缝隙，咔嚓咔嚓的皮革迸裂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活人，从驴马脊背的皮肤裂缝中钻了出来， 他们有的神情惊恐，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张口想要呼喊，却只发出浑浊不清的“呃啊”声， 有的则张着嘴巴，流着口水，万分困惑。 那些较为清醒的，应该是刚变做驴马的旅客， 而呆滞麻木的，则是变作牲畜已久、神智浑噩的受害者。 “呃啊——” 赵书生从青驴皮囊里挣脱出来，身上长袍沾满了黏液，狼狈不堪。 他只吃了一小口饼，中术没有别人那么深，恢复神智也是最快的，当即跪倒在地，朝李昂说道：“道长救命之恩，某当结草衔环以报...” “快快请起。” 李昂拉起书生，看向旁边噤若寒蝉的三娘子，“那些痴傻之人，多久能恢复神智。” 被李昂询问的三娘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结结巴巴地说道：“视他们变化多久而定，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李昂顿了一下，皱眉道：“那之前那些被卖走的人呢？” 三娘子心思缜密，在账本里记载下了每一匹驴马的买主的籍贯信息，以及具体去向。 但过往旅客分散在五湖四海，就算让官府出动追讨，估计也是个极为浩大的工程。 “四，四年以下应该能恢复神智。” 三娘子艰涩道：“四年以上，可能，就要看运气了。” “作孽。” 李昂摇了摇头，三娘子的法子，来源于一种名为魇昧术的邪术，与巫蛊之术并列， 民间称呼为“打絮巴”、“厌魁”、“扯絮”。 传统的打絮巴，是拿某种东西骗人吃下，使人昏迷不醒，浑浑噩噩，跟着骗子行动，任劳任怨，有如牲畜， 南郡偏远地区，有不少矿主甚至从术士手中大肆买进中了魇昧术的劳工，令其在矿洞中艰辛劳作，直至身死。 还有的术士，用这种方法拐卖儿童，低级一点也就是俗称的拍花子。 而这变人为驴的魇昧术，则比寻常打絮巴还要高级一些， 能够将中术者变作牲畜模样， 方便术士行走江湖，远程贩卖人力。 竺学民在资料笔记中，也只是提到了一两句，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的客栈里，能够亲眼见到会魇昧邪术的方士。 李昂看向马圈里的众人，思索了一阵，朝赵书生问了两句，得知对方是要进京赶考的书生，便让他带着马圈中的众人去客栈里稍稍清洗一下自己， 然后一起去官府报官，将三娘子交给官府。 第四百九十六章 散布 李昂让这些刚从变身驴马噩梦中醒来的群情激愤旅客，牵着三娘子与几名伙计，前往官府报官，自己却没有陪同前往。 报官程序麻烦的很， 特别是涉及此类诡谲妖术， 既要拿出道士文牒取得信任，还得接受当地武德卫的问询， 李昂从一众旅客身上刷了能有两百多点信仰之力，已经捞够本了，没那么多空闲时间走流程， 遂让赵书生届时向官府报西门子道人的名声， 自己则在旅客们的千恩万谢中，非常潇洒地挥了挥衣袖，孤身一人继续上路—— 这个世界里的有道之士，还是非常热衷“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调调， 西门子道长不求名利的行为，完全就是高人风度，不会引起怀疑。 “魇昧术...” 乡间小径上，李昂若有所思地嘀咕着。 按照三娘子的说法，这门造畜邪术是她从一本古籍上学来的—— 她年轻时曾在东山郡路过一个书摊，在摊主的热情招呼下，买了几本闲书， 在其中一本闲书的书页当中，发现了一张材质不明、类似干枯皮肤的纸片， 纸片上就有用蝇头小楷写下的魇昧术法。 “还记得之前审问吴弧么？” 李昂轻声道：“吴弧说， 他那惑人心智、让受害者就算被开膛破肚也不挣扎的妖术， 也是从一本旧书里面学来的。” 柴大小姐点了点头，“按照他的描述，那本书是从徳希县的某个旧书摊上买来的吧？ 摊主是个白发老头，穿着破旧布衣，身材低矮，满脸皱纹，留着垂到胸口的白色髯须，非常热情。 和三娘子描述的一模一样。 从那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白发老头。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在江湖上散布邪术？可是目的是什么？ 总不会是白莲教的星探在民间寻访人才吧？” “谁知道呢。” 李昂摇头道：“白莲教分支众多，枝叶繁杂，多得是稀奇古怪、抱着不同信念的人。 很难判断吴弧与三娘子遭遇的白发老头，是不是白莲教成员，是哪一支白莲教组织。” “唔...” 柴大小姐想了想，“总之那老头肯定有问题， 东山郡与徳希县相隔两千余里， 而且三娘子拿到书籍，与吴弧拿到书籍的时间点相隔了能有十几年， 但那老头的外表却没有怎么变化， 要么他背后有个团队，所有人都顶着旧书商贩的面孔，四处贩卖妖术书籍， 要么就是他拥有法力，能够长驻容颜。” “也有可能是吴弧和三娘子当时都被幻术蛊惑。” 李昂补充了一句，随意说道：“算了，这种事情就交给武德卫考虑好了。 如果武德卫工作效率不那么低的话，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发现， 解决了粥饭客栈的西门子道长，正是之前击退鹅城白莲教徒的西门子道人。” “然后武德卫会派人来找你的吧？” 柴大小姐歪了歪头，“这可不像你哦，以前的你都是隐姓埋名，能苟则苟的。” “找呗。” 李昂浑不在意地说道：“易容工具在手，能找到算我输。” 李昂看的很开，粥饭客栈曾经卖出的驴马何止上千， 如果官府与武德卫能妥善解决这一事件，解救被卖往各地的由人变化而来的驴马 让“西门子道长智破魇昧术”的故事长久流传下去，百姓口口相传，甚至为西门子道长修建活祠，提供信仰。 李昂左顾右盼了一阵，确定这条小径上无人，一蹬地面，身形拔地而起，跃至树梢，踩踏树木枝杈，朝前方狂奔前行。 ———— 陈州城，某处民宅。 披着铠甲的连鬓络腮胡男子在庭院中焦急踱步，拳头攥紧，松开，循环往复。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行十方界，普济度天人...” 济幽度亡、超度魂灵的念诵经文声从房间内传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婴儿的凄厉啼哭。 披甲男子以及一同挤在庭院里的亲属，焦急且恐惧地看向屋内。 片刻，声音渐息， 房门开启，一名布衣青年神情憔悴地推门而出。 披甲男子连忙迎上前去，“竺修士，拙荆....” “令正已无大恙，只是还要静养数日。” 竺学民咳嗽了一声，摆摆手，低沉道：“千户进去看看吧。” 男子千恩万谢地拜了拜，急忙跑进屋内，照看面色苍白的妻子。 庭院中的亲属上前感谢，竺学民一一回应，拿着酬谢礼金，走出庭院。 庭院外已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夫正是李昂当初在湖畔见到的赏金猎人，石旗。 “解决了？” 石旗一转斗笠，低声问道。 “解决了。” 竺学民轻声回了一句，坐上马车。 刚在他救助的那位千户妻子，今早突然昏迷不醒，腰间浮现一条血痕， 血痕起初颜色极淡，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浓，直要将她一分为二，拦腰截断。 “那女子前世是个后妈，曾故意不给继子喂奶，将继子活活饿死。现在婴儿亡灵前来索命，要抢走她的上半身。 经我超度，才消除怨念，重新去转世投胎。” 竺学民坐在马车内，简单扼要地向石旗提了两句，随后便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他们当初救了陈州刺史夫人，以海外方士的身份成了刺史府上宾客， 他多方探访，在城内城外解决了无数起异常事件，却始终没有找到有关生南王的线索， 参加陈州城内得道修士所举办的宴会，谈天说地，坐而论道，同样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按照卦象显示，生南王梦境世界的关键节点，就在陈州城。 难不成是时候未到？ 竺学民眉头紧锁，从衣襟里拿出一张地图。 这张地图是他用风水堪舆之法，结合异学会特殊道具绘制而成，地图上不仅有中原地区的主要山河州郡， 还有密密麻麻几乎占满整张地图的无数红点。 每一个红点，就代表着妖魔异类气息。 触目惊心。 竺学民吐出一口浊气，隔着马车卷帘，听着两侧市集的热闹人声，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荒谬感。 众生浑噩，不知世如火宅，危如累卵。 竺学民默默将地图放回袖中。 石旗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说道：“哦，对了，罗思远又请你去参加宴会，去不去？” “罗思远？” 竺学民眉头微皱，此人是龙虎山嫡传弟子，其已经去世的师尊是龙虎山前任长老， 按理来说，像罗思远这种人应该在龙虎山上坐享余荫，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发配到陈州城来——也许是因为他平时放浪形骸，行为散漫，落拓不羁？ “不去宴会了，反正去了也是一群人喝酒娱乐，还不如多斩杀几只妖魔。” 竺学民摇了摇头，“从西门走吧，陈州城以西，有片山上藏了具僵尸。” 第四百九十七章 龙须 吕州是座千年古城，千年前，郡守李斌于此处仿造首都咸亨建城，并修建水利工程，平息水患，丰沃土壤，劝农桑科，务积谷。 时至今日，吕州已成为南域最富裕城市，前朝蜀王孟昶曾下令在吕州城上遍植芙蓉，以彰显富庶，吕州故此有了“蓉城”的别称。 在吕州永乐坊中，有一位名为王布的商人，此人经营丝绸生意，早年间便积攒下万贯家财， 加上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乐善好施，平易近人，在吕州城中朋友极多。 家庭美满，富贵无忧，引得旁人艳羡， 只有一件事情，让王布忧愁了十年。 那就是他的女儿。 十年前，还扎着总角的女儿突然向他抱怨鼻子酸痛难耐，呼吸受阻， 王布以为是小孩经常患的感冒之类，没有在意，请郎中上门查看之后，才发现女儿的左右鼻孔中，各长出了一颗微小息肉， 无论服用什么药剂，涂抹什么药粉，这两颗息肉都没有消失，反而随着时间推移，越长越大，甚至垂出鼻孔，如两枚皂荚一般，耷拉在嘴唇前方， 不仅极不美观， 一旦触碰，还会引起剧烈疼痛。 明明是正值桃李年华的少女，却被这怪病折磨得寝食不安，日日夜夜躲在闺房中以泪洗面， 身为父亲的王布同样痛苦难言，花重金聘请各路名医治疗怪病，甚至亲自走访名山大川，想要找到得道高人医治女儿顽疾， 但始终一无所获。 晌午时分，王布坐在庭院中借酒浇愁，突然听到门房前来报信，说有一个天竺僧人登门化缘。 王布心中烦躁，让门房随便拿点银两送走僧人，可门房却说，那天竺僧人自称擅长医术，或许有办法解决息肉顽疾。 王布心中一动，让门房把天竺僧人带到正厅，好生款待， 只见那僧人皮肤黝黑，瘦骨嶙峋，眼眸深蓝，眼眶凹陷，留着绵长的山羊胡子，嘴角始终含着温和笑意，看起来真有几分隐士姿态。 王布热情接待，借着交谈的功夫，用他听闻来的奇怪病症试探了一下梵僧，对方对答如流，说出的医治方法有模有样。 来都来了，不妨让他试试。 王布叫出女儿，梵僧一看见王姑娘便喜上眉梢，连连点头，“此症贫僧在天竺也曾见过，除之不难。” 王布喜出望外，连忙请梵僧医治， 梵僧遂取出一包白色药粉，走上前去，朝着王姑娘鼻子上轻轻一吹。 只见白色粉末附着在垂落出鼻孔的息肉上， 两条绵长息肉顷刻间干瘪枯萎，自然脱落，掉在地上， 而王姑娘兀自愣神，毫无察觉。 困扰折磨了王家十年的顽疾烟消云散，王布与妻子欣喜若狂，急忙令下人准备丰厚礼金酬谢恩人， 梵僧却摆了摆手，微笑道：“施主不必如此，行医救人，悬壶济世，本就是分内之事。何况这药粉在天竺寻常可见，不值多少钱帛。 如果施主执意要答谢，不妨将这两枚息肉赠予贫僧， 方便贫僧教授弟子医术时，举例讲解。” 这息肉一直是王布的心头之患，早就不想再看到它了，当即应允，将息肉送给梵僧。 天竺僧人用布帛小心翼翼地包裹好息肉，告辞离去， 王布出门相送，刚踏出门口还没来得及再次拜谢，却见梵僧大步流星，像逃跑一般窜出去百步之外，隐没人流中消失不见。 好吧，毕竟是奇人异士，什么古怪行为都不算稀奇。 王布摇摇头，转身回府，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片刻过后，门房又来传消息，说这次是个骑着白马的青年求见。 王布出门相迎，那青年眉头紧锁，一脸忧愁，拱手说道：“听闻令爱罹患顽疾，可否引在下一见？在下或有药方可医治息肉之症。” 王布愣了愣神，“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方才有位天竺僧人来过，治好小女旧疾，便走了。” 青年如遭雷击，不甘心地问道：“那两枚息肉...” “也被高僧讨要拿去，说是要用来教授弟子医术。” “该死番僧，竟然晚了一步...” 青年面如死灰，忍不住破口大骂，吓了王布一跳。 看到王布脸上表情，书生遂解释道：“阁下有所不知，那两枚鼻中息肉名为龙须， 看似顽疾，其实是上天馈赠。 龙须长至十五年，便会自然脱落， 届时长有龙须者，此生必将衣食无忧，平安喜乐，幸福美满，长命百岁。 若龙须未长至十五年便被提前取走，长有龙须者便会变为常人， 而那龙须则可用来入药，制成灵丹，令修士平添十年功力。” “啊？” 王布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女儿鼻孔里的息肉还有这么一翻来历，想要再询问书生一些细节，却见青年骑上白马，同样一溜烟，沿着梵僧离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被青年惦记的梵僧，此刻正坐在一家酒楼的厢房之中，一边饮酒，一边颇为得意地看着摆在桌上的两条枯萎息肉。 “久闻吕州城乃天下名城，奇人异士繁多，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竟然对眼皮子底下的龙须视而不见，反倒让我这天竺僧人捷足先登。” 名为耆域的梵僧手指扣着木桌，喃喃自语着，眉飞色舞，喜不自胜，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酒， “若吕州城中的修士，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那谋夺祥瑞，便有可乘之机了...” 梵僧耆域默默思索， 无视了旁边厢房里酒客们的高声喧哗。 “你们听说过没有，江湖上新出现了一位云游四方，行侠仗义的方外修士，名为西门子道长...” 第四百九十八章 传闻 梵僧耆域心中一愣，他来中土已有数年时间，对于各地奇人异士了如指掌，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西门子这号人物。 难不成是某个隐世门派的嫡传弟子，被派出来行走人间？ 梵僧下意识地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脑海中逐渐勾勒出隔壁雅间里的景象。 三个中年男子，一矮，一胖，一瘦，正围着圆桌坐着，饮酒闲聊。 矮个男子喝了一大口酒，说道：“西门子道长？我也听闻过，这位道长宅心仁厚，行走四方只为斩妖除魔。 听说他在隆县遇到这么一桩奇案，有两户人家结成姻亲，男女双方都出身豪族，门当户对， 迎亲队伍那是锣鼓齐鸣，浩浩荡荡， 正当众人接了新娘子前往男方家宅的时候，忽然从远方飘来了一阵夹杂着浓密沙尘的狂风， 迎亲队伍顿时人仰马翻，花轿跌落在地，吓得新娘花容失色。 一阵混乱之后，风沙平息，队伍重新赶路，伴随着热热闹闹的锣鼓声，抵达了隆县男方家中， 待到走完礼数流程，嫔妇掀开娇帘， 众人喜气洋洋地看到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走下花轿，新郎自然也是喜上眉梢。 然而，还没等嫔妇说些吉祥话，轿帘就被再次掀开...” 胖男人插嘴说道：“是躲在轿子里的通房丫鬟？还是想带着新娘远走高飞的小白脸奸夫？” “嘿，都不是。” 矮个男子摇头说道：“从花轿上走下的，还是一个戴着红盖头的新娘， 所有人登时齐齐傻了眼， 两位新娘并肩站立，无论身高、体态、服饰，完全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彼此。” 瘦削男子插嘴道：“是双胞姐妹？” “并不是。” 矮个男子摇了摇头，“这新娘是她们家的独生女，没有一母同胞的姐妹， 公婆亲家全都目瞪口呆，只好将两位新娘迎入内室，解下红盖头，让亲家父母亲眼辨认一翻。 不料，两位新娘子竟然长得一模一样，连小腿上的胎记都如出一辙， 亲家父母让新娘说出从前回忆，两位新娘都对答如流，没有差错。” 胖男子瞠目结舌道：“还有这等事情？” “是啊。” 矮个男子眉飞色舞地说道：“两户人家都是当地豪门，分辨不出哪位是原状新娘子，也拉不下脸来，临时中断婚礼， 只好硬着头皮，让两位新娘子一同与新郎拜堂成亲。” 瘦削男人摇头道：“估计在场唯一开心的，就是那位新郎官了。” “正是如此，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真是羡煞旁人。” 矮个男子嘿嘿笑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接着就是大摆筵宴。 两位新娘子跟着夫君一同面见亲朋，期间怒目而视，咬牙切齿，恨恼突然出现的对方打扰了自己婚礼， 而前来观礼的亲朋好友们，则看足了噱头，觉得不虚此行，有了可以向外人吹嘘的资本。 等到夜幕降临，众人离去，新郎忐忑兴奋地带着两位新娘入了洞房，上了床榻。 到了这个时候，两位新娘虽然不情不愿，但也不想屈居人后，让这个突然钻出来的冒牌货干扰洞房花烛，只好与新郎一起大被同眠。” 矮个男子说得是眉飞色舞，两位听众同时露出了“我懂”的笑容。 隔壁房间的梵僧耆域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早在年轻的时候就明白了，这女人啊，就是魔鬼。 矮个男子继续说道：“等到房中传出声响，躲在墙外听墙角的公婆才点了点头，新婚夫妇相安无事，那就没什么问题。 岂料，公婆刚回房睡下，就听到新房之中传来一阵凄厉惨叫，急忙爬了起来，叫上府中仆人，打着烛火奔向新房。 所有人都担忧是不是一凤双凰的游戏出了什么问题？ 众人赶到门外，急匆匆敲响从里面反锁着的房门， 门内却死寂一片，任凭公婆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 无奈之下，公婆只好命人砸开房门，但见房中遍地鲜血，新郎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两眼眼眶中黑洞洞一片，两颗眼珠不知所踪。 一位新娘倒在床榻里侧，浸没在血泊之中，生死不明。 另一位新娘，则不知所踪。” 胖男子眉头紧锁：“是遭了歹人？” 矮个男子摇摇头，“忽然间，房梁上传来一阵不似人声的阴鸷怪笑，众人抬头一看，就看见有一只一人高的灰色大鸟，正用利爪勾住房梁，倒挂在上面。 陡见怪鸟，公婆是恐惧又愤怒，命人用草叉竹竿捅向房梁。 那怪鸟在狭窄房中飞旋，轻松避开所有草叉，利爪一挥便斩断捅来的竹竿，等到仆役取来渔网，才施施然扑闪翅膀，冲出窗户，飞入夜色中隐没不见。” 矮个男子喝了口酒，在两名听众热切的目光中缓缓说道：“经郎中施药抢救，新郎新娘倒是没有性命之虞， 但两人眼珠都被怪鸟夺走，再也没有复明可能。” 胖男子长叹道：“可惜可叹，新婚夫妇洞房花烛，本是人间喜乐之事，经落得夫妻双双失明的下场。” 矮个男子点头道：“出了这件意外，这户人家自然是悲愤欲绝，次日清晨，便有位披着黑氅、留着短发的青年道人走进了隆县。” 胖男子追问道：“西门子道长？” “正是。” 矮个男子缓缓说道：“西门子道长进了隆县，听闻此事，立刻登门拜访， 告知公婆，昨晚害了新婚夫妇双眼的， 是一种名为罗刹鸟的妖物。 此妖为聚阴之地凝练不散的阴煞尸气化成，最擅长幻化人形， 常变成人类模样，潜入他人家宅，啄食人眼，凶狠残忍。 据他估计，这只罗刹鸟应该盘踞在隆县以西的某片乱葬岗中，附近村落里，已有数名落单的孩童老者被它啄走了双眼。 悲愤难耐的老爷夫人自然要为儿子讨回公道，连忙命仆役去寻找城中几家猎户，准备散尽家财，拉起人马，浩浩荡荡杀向乱葬岗， 结果了那只罗刹鸟的性命。” 第四百九十九章 怪犬 矮个男子续而说道：“西门子道长却说，罗刹鸟感知远超常人，只怕没等猎户接近，便以远遁千里。 他提议，让他去绞杀那只妖物。 老爷连忙问需要他们准备什么， 西门子道长称只要一匹骏马即可。 仆役牵来马匹，道长一蹬地面，身形飘忽而起，骑上马背，催马冲出隆县， 清晨出发，未到晌午，便提着一只淋着鲜血的怪鸟头颅回来。” “好！十步杀一妖，千里不留行” 胖男子听到此处，心驰神往，忍不住为西门子道长拍手叫好，在这一瞬间就成了他的粉丝。 挨个男子继续说道：“大仇陡然得报，一家人喜极而泣， 西门子道长大义凛然地拒绝了礼金，并施展术法，捏着剑诀，点在那一对失去双眼的新婚夫妇的额头上。 只见新婚夫妇的漆黑眼眶中流出淋漓腥臭鲜血，在众人惊惧围观之中， 夫妇黑洞洞的眼眶里竟然生长出了渺小眼球，由小变大，见风便长， 数息时间内，竟重新复明。” 最早提出西门子道人传闻的瘦削男子也忍不住惊愕道：“这...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仙术？！ 鄙人也曾听闻各地奇人异士的不少传闻，但就算是最擅长岐黄之术的隐居修士，恐怕也没办法让失去眼球的双目复明。 西门子道长真乃神人也！” 此类匪夷所思的志怪故事，最适合拿来下酒，三名男子觥筹交错，俱是为西门子道长的侠义行为所心折。 “西门子道长医治好了新婚夫妇之后，面对感激涕零的众人，依旧分文不取， 只化了些斋饭，便离了隆县，前往之前罗刹鸟行凶过的村落，治好了那里的双目失明者。 隔壁房间中，梵僧耆域却眉头紧锁，默不作声。 他自己就很擅长岐黄之术，能用普通草木，炼制出功效各异的丹药。 但他并不认为，让眼眶重新长出眼珠是可行的——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也许只有传说中的漫天神佛大罗金仙，才能做到活死人，肉白骨，区区乡间野道，怎么可能？ 耆域摇摇头，心中笃定这位声名鹊起的西门子道人，估计就是个利用幻术行骗的无名小卒。 “对了，在下还听说过西门子道长的另一桩义举。” 瘦削男子放下酒杯，开口说道：“吕州以西有座岳城，城中今日出了一桩奇事。 有两个江湖卖艺的，带着一条体型庞大的黑狗招摇过市， 那条黑狗长着张半人半犬的脸，行走趴卧姿势与寻常犬类不同，还能说人话，唱小曲，有好事者向它问话，甚至能对答如流。 围观者不知凡几，打赏的钱币装满了卖艺人的盆碟。 岳城县令也是个好事的人，听闻此事，命差役去寻来卖艺者，说要请他们和那条黑狗到县令家，为老妇人的宴席演出。 两人喜出望外，他们本就是低贱的江湖卖艺，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被县令请去，登堂入室进行演出， 当即告诉差役他们要准备一下，去住处换上得体衣裳。 差役没耐心等候，让卖艺的自己前往住处，牵着黑狗现行回到了县衙。 县令在堂下见了怪犬，也忍不住惊起，随口问道；‘你是人是狗？’ 怪犬回答；‘我也不知’。 县令又问；‘你为何跟着那两人？’ 怪犬仍回答不知。 几番询问下来，县令隐隐觉得不对，这怪犬思维灵敏不似犬类，反倒有点天真童稚，像是孩童， 便旁敲侧击，询问黑狗那两个卖艺人的信息。 黑狗只说两个卖艺人平时住在船上，白天带他上街招揽看客，晚上就把他关在木桶里。 某日木桶没锁，黑狗悄悄钻出头来探望，只看见两个卖艺人在船舱中摆弄着栩栩如生的木质人偶，谈论什么皮囊之事， 两人脚下，则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老年乞丐。” 瘦削男子顿了一下，低沉说道：“县令惊愕困惑，急命人前去缉拿那两个卖艺人，准备严刑拷打，问出他们绑架乞丐是怎么回事。 不料，衙役赶到两人所居住的小船上时，那里早就没了卖艺人的身影， 只在船舱底部，找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乞丐。 县令让衙役满城搜捕，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刚进岳城的西门子道长拦住了一位衙役，说他可能知道卖艺人与黑狗的来历。” 又是西门子道人？ 隔壁房间的梵僧耆域忍不住纳闷，这人怎么这么空闲，到处搅风搅雨。 瘦削男子继续讲述，“衙役将西门子道长带到县衙，道长见过了那只黑狗，当即长叹一声，笔划了个剑诀，按在黑狗脊背，自上往下这么一划， 黑狗背部皮肤便裂开了一道缝隙，从中跌落出一个手脚畸形、遍体溃烂的七、八岁孩童。” 胖男子惊愕万分，差点没拿稳酒杯，“竟然是小孩？！” “没错。” 瘦削男子缓缓说道：“西门子道长告诉县令，这黑犬，其实是一些阴邪残忍的低级舒适，施展邪术做成的。 他们会寻来三岁孩童，在其体表涂满毒药，使孩童体表皮肤尽数溃烂， 再撒上一层药物， 将刚剥下来的黑犬皮毛，覆盖在孩童身上， 孩子便重新长出皮肤，与狗毛连在一起， 再经妖术，令孩子长出狗尾，并长期将他关在桶中，使其手脚畸形，无法站立，只能爬行， 以此来作为能讲人言的怪犬， 为他们招揽看客，收敛钱财。” 啪！ 胖男子听到此处，不由得怒火中烧，捏碎了薄薄的酒杯杯壁，低声喝骂道：“真当是阴邪至极，毫无人性！” “正是如此。” 瘦削男子叹息道：“这造畜之术，残忍非常，十个孩童之中，有九个都承受不了不断换皮之苦， 那两个卖艺者，不知道害了多少孩童性命， 他们讲乞丐藏在船舱之中，也是准备害其姓名，剥取皮囊，用来入药，制造下一只人面犬。” 矮个男子听得也无比愤怒，连忙追问道：“然后呢？” “那岳城县令义愤填膺，当即立下毒誓，要将两个妖人捉拿归案。 西门子道长却说，那两人应该已经知道现在满城衙役正在追捕他们，恐怕已经施展了造畜之法，将自己临时变作牲畜，潜藏城中，不好追查。 县令苦恼万分，西门子道长却微微一笑，先是施展术法， 像医治那两位双目失明夫妇一样，随手医治好了孩童溃烂皮肤与畸形四肢，请县令好生照顾好这孩子，转身离开县衙，来到市集，闭目凝神，倾听满城动静。 片刻，道长陡然睁开双眼，拔地而起，踩踏房屋砖瓦，越过大半座岳城。 最终在一处阴暗巷弄中，找到了已经变成两只犬类、准备钻狗洞溜出城外的卖艺人，将其缉拿归案。” 第五百章 贵族 梵僧耆域在房间里继续听了一阵， 三个人的讲述之中，那位西门子道长仙风道骨，神通广大，本领高超，正气凛然，嫉恶如仇。 什么孤身一人斩杀盘踞群山的妖魔邪祟； 单枪匹马剿灭贩卖人口的城中帮派； 播撒种子令干裂旱地瞬间长出作物，拯救村落于饥荒之中； 施展术法，开山裂地，救出被困在矿井下数日的十数名矿工； 到后来，甚至出现什么西门子道长三戏白骨精，西门子道长钢棍怒降媚狐妖，西门子道长夜战母夜叉，越来越离奇。 梵僧忍不住摇了摇头，手掌一挥，收走摆在桌上的龙须，推门离开酒楼，隐没进人群之中。 吕州城里，来了好多生面孔， 那支即将进入吕州城的安南使团，似乎有某种莫名魔力，牵动着各方修士。 最好，不要影响我谋夺祥瑞... ———— “李兄弟他，最近好像很是活跃啊。” 吕州城另一端的某座酒楼，靠窗而坐的邢河愁看了眼酒楼下方的说书摊，笑了笑，朝两名同伴说道：“连城里的说书人，都开始讲他的传奇故事来招揽看客了。” 万里封刀翻了个白眼，拿着筷子不断戳着餐盘里的菜，“起个西门子的代号，行事还这么招摇， 这不就是在告诉潜在的竞争对手，我是来自现实世界的玩家么？” “唔...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可能是狂妄自大不谨慎，但换做李兄弟，这类行为应该有什么深意。” 邢河愁想了想，没有说出下面半句， ‘当然，也有可能单纯是他闲着无聊，恶趣味爆发，到处搞事秀骚操作...’ 啪， 邢河愁放下酒杯，正色说道：“竺学民同志在文件里面，说吕州城将成为生南王梦境第二层最终异常事件的关键地点之一， 就像我们经过的福神平原家宅一样。 只要解决了吕州的异常事件，距离进入梦境最终层也就不远了。” 万里封刀点头道：“即将到来的安南使团，是吕州城近期唯一的大事， 如果真要有什么特殊状况，肯定会围绕安南使团，或者说使团所携带的‘祥瑞’发生。” 邢河愁摇了摇头，“吕州城里除了前来参拜善男信女之外，还多了不少行迹诡异者， 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似乎有人在暗中宣传，声称那头安南使团带来的祥瑞，拥有数十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能占卜问卦，沟通幽冥，推测凶吉，点石成金，活死人，肉白骨，炼制长生不老丹药，甚至还会兵法。 跟台万能许愿机差不多。” “傻子才信这种谣言。” 万里封刀戏谑道：“信这话的人也不想想，那头祥瑞如果真这么厉害，就不会被安南国的人抓住，进献给中原天子了。 我估计散布这谣言的人，肯定是想掩盖祥瑞的真正功能。” 就像武侠小说里，各路人士被“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宣传口号所蛊惑，竟相争抢屠龙宝刀一样， 如果不解开刀身里藏有武穆遗书的秘密， 屠龙宝刀也就是一把锋锐点的大砍刀而已，什么号令天下，完全是没卵用的屁话。 邢河愁想了想，说道：“竺学民同志的占卜结果，是事件要素会在吕州发生，不过我们最好还是提前开始准备， 在安南使团进入吕州城之前，就在城外驿站蹲守——以免其他人马抢先出手。” “我去监视吧。” 万里封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天，就在路上杀了几只妖魔，还怎么没和土著超凡者动过手。” 忽然间，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柳无怠抬头望向房顶，淡然道：“来了。” 嗡—— 微不可察的蝇虫高速震动翅膀声从楼顶上方传来， 一只巴掌大小、像是蜻蜓与蜜蜂结合体的古怪虫子，从隔间打开的窗户里爬了进来，落在圆形餐桌中间。 这只虫子自然是某个型号的侦察者兵蜂， 它趴在桌上，先是伸出前足，搓了搓长满淡黄色绒毛的圆滚滚脑袋， 然后不慌不忙地蘸了蘸餐盘里的酱汁，用酱汁在木桌上面写下几个歪歪斜斜的小字。 “我到吕州了。” “李兄弟到了？” 邢河愁点点头，内心颇为惊讶。 在分别的时候，李昂就说过这些虫子是他的召唤物，能起到侦查作用， 这几天时间里，一直有兵蜂飞在他们头顶，侦查预警，帮他们和李昂进行远程沟通。 一开始，兵蜂还只能通过物理方式，亲力亲为，在两个地点传递信件。或者通过振动翅膀，传递一些“前方有敌人”的简单讯息。 但到后来，兵蜂的智商似乎飞涨了一波，变得更加智能化， 甚至可以听懂人话，通过写字，来传达复杂信息。 ‘待会儿见面了，应该向李兄弟询问一下能不能出售这种虫子，或者虫子的制造方法。’ 邢河愁默默想到，‘在电子设备无法运转的剧本世界里，怪虫说不定比局里目前研发的通讯设备更为高效。’ 万里封刀问兵蜂道：“他人呢？” 兵蜂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蘸了蘸酱汁，写道：“看楼下。” 三人走到窗边，朝楼下望去，就看见书生打扮的李昂大模大样站在道路中间，朝邢河愁等人挥了挥手。 他走进酒楼，上到二层，推门而入，与队友会和。 万里封刀上下打量了一眼，忍不住问道：“怎么换造型了？脸也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嗯，” 李昂点了点头，“西门子道人这个马甲最近有点显眼，来吕州还是掩饰一下身份比较好， 毕竟原来那张脸，有着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两道三指宽的剑眉覆盖在白皙的面庞上，更加衬托出挂着邪魅坏笑的粉红嘴唇，与仿佛会说话的琥珀色眼睛， 就像毕加索画像里走出来的自带光环的绝世贵族一样。” 万里封刀下意识的斜着眼吐槽道：“这语气，你就是传说中的男妈妈？ 而且就算是形容像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也别拿毕加索举例啊，那还是人么？” 第五百零一章 墨镜 “我觉得还好啊。” 李昂摊了摊手，脸上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缩小、放大、移动、旋转，就跟毕加索抽象画里的人物一样。 卧槽。 万里封刀和邢河愁一脸惊悚，连柳无怠都将眉毛上挑了几分。 “总之。” 李昂清了清嗓子，脸上五官似慢实快地回到原位，“根据我收集来的情报，两天后抵达吕州城的安南使团，会在城东的永灵寺驻扎休息—— 使团规模庞大，使命特殊，不适合住在驿馆旅店这种地方。” “永灵寺？” 万里封刀咂咂嘴巴，“那里的大和尚有法力么？” 李昂说道：“永灵寺的僧人活跃得很，每年都会举行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也就是水陆道场， 数百僧众施斋食，设法坛，讲经书，超度幽魂滞魄，向上天祈福， 台下则拜着上万善男信女，在漫天飞舞的香花、空谷传响的佛音中虔诚叩首， 场面宏大壮观，为吕州一景。 那里的僧人，应该也有点法力——最起码会制造幻象，隔空传音之类。” “这就麻烦了啊。” 万里封刀皱眉想了想，“安南使团貌似有禅宗背景？” “有。” 李昂点头道：“安南国全民礼佛，连国王都是虔诚信徒，僧人地位极高，还经常和中土禅宗跨国交流。 情报显示，使团之中，就有一支安南僧人队伍，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守在祥瑞周围，寸步不离，念诵经文。 可惜祥瑞始终被锁在一个笼子里，外面盖着数层密不透风的丝织物，看不见具体长相。 不过应该是某种活物， 使团僧人每晚都会拿着各色果蔬，透过丝织物的缝隙，塞进笼中。” 万里封刀眉头一皱，“这么谨慎？整得跟见光死的网络情侣一样。 唔...这么想来， 祥瑞要么不能见光， 要么就是长得惊世骇俗，不能被世人所接受， 甚至与禅宗理念彻底相悖——比如造型是长有鸡儿的萌妹子的双性别天魔。” “也有可能只是单纯长得丑。” 李昂吐槽了一句，正色说道：“除了禅宗势力之外，安南使团还接受两拨人的暗中庇护， 武德卫，与内廷机构西缉事厂。” 西缉事厂，简称西厂， 就和现实世界历史上的特务机构一样， 西厂的提督都是宦官，专门负责为皇帝侦查民臣言行，有着无需经过程序随意逮捕臣民的特权， 上到朝中大臣，下到平头百姓，只要西厂觉得有威胁，就可以将嫌犯逮捕入狱，私自用刑。 原本这个世界的西厂，也是皇帝为了控制相互倾轧的朝臣与宦官，而设立的特务机构， 在朝廷衰微，地方藩镇割据的情况下， 西厂东厂锦衣卫，逐渐成了皇帝获取京城外情报的最关键来源， 作为厂中爪牙的缇骑们，身上配备的装备，甚至要比专门斩杀妖魔的武德卫兵卒还要豪华。 万里封刀翻了个白眼，“靠，连宦官太监都来参一脚，真就全明星大乱斗呗。” 李昂摊了摊手，“他们出马估计是皇帝的意思。 特务机构总是要比其他部门更受皇帝信赖，更何况传闻中安南祥瑞还有占卜凶吉、使人延年益寿的异能， 让缇骑暗中保护使团，也好防止使团在路上就被藩镇军阀假借山贼名义，消无声息地团灭，抢走祥瑞。” “唔....” 万里封刀眉头紧锁，“使团外有护卫巡逻，兵卒庇护，内有修士坐镇，到了吕州城还有永灵寺的僧人接应， 不太好找机会动手啊。” “机会还是有的。” 李昂笑了笑，“坐镇吕州的蜀王是当朝皇帝的亲弟弟， 这位仁兄贪恋美色，整日吃喝玩乐，体态臃肿，脑满肠肥，庸庸碌碌， 当然可能是伪装出来的庸碌无为。 据情报上说，蜀王到时候会在府中摆宴，邀请吕州城各界人士，迎接安南使团。 到时候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邢河愁沉吟道：“其他势力...” “对祥瑞有想法的人估计也会在那天下手咯，” 李昂随意说道：“不管这是阴谋阳谋，还是故布疑阵，请君入瓮， 总不能缺席不参加，对吧。” “这倒也是。” 邢河愁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 “收集情报，静观其变。” 李昂说道：“对了，西厂缇骑已经到了吕州城，现在正在暗中收集外来异人的情报， 接下来两天，最好隐蔽行踪，暗中行动。 比如这样。” 话音未落，李昂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幅白帆，上面写着对联， 上联是“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 下联是“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横批是“麻衣神算” 啪。 李昂一抖白帆，施施然打出一幅墨镜，戴在了鼻梁上，得意道：“怎么样，低调伪装的最高境界就是大隐隐于市。” “不，我觉得这一点都不算低调伪装。” 小刀哥面无表情地吐槽道：“这个时代貌似还没有墨镜吧？ 就算有，你戴一幅粉色心型镶钻墨镜，也压根没人找你算命呐！” “诶，是墨镜的问题么？” 李昂点了点头，拿了一幅有着蓝红色镜面的3D眼镜出来，给自己戴上，得意道，“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好点了？ 一蓝一红，看阴阳两界。” “那里变好了，反而更违和了啊！” 万里封刀捂住了额头，蛋疼道，“镜框为什么是廉价的土黄色纸板， 不，你是怎么会把这种东西带到剧本世界里来的。 别告诉我你把九块九廉价商品店都塞进了背包栏里面。” 第五百零二章 魔音 “你这么知道？” 李昂一瞪眼睛，手掌源源不断地从虚空中拿出各类杂物摆放在桌上， 什么晾衣架，肉钩，厨房用黑色垃圾袋，一次性橡胶手套，84消毒液，牙线棒，红酒。 甚至还有一台街边摊贩常用的大喇叭——如果剧本世界不禁用电子产品的话，它还会喊出“九块九，全场九块九。九块九你买不了吃亏，九块九你买不了上当”的广告语。 考虑到剧本世界里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李昂还真就往存储空间极大的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放了小半间九块九廉价商品店，以备不时之需。 “我该夸你是有四次元空间内裤的小叮当么？” 万里封刀眼角一抽，视线瞥过那瓶贴着英文标签的红酒，蛋疼菊紧地吐槽道：“别的暂且不说，这红酒还能有九块九的？” “怎么没有？现实世界很多商品的成本价低到令人发指，” 李昂随意说道：“当然这九块九的是色素勾兑，好一点酒的成本价在三四十，线上出售能买到二百五。 有种赚快钱的缺德方法就是从城乡结合部的工厂拿走一箱箱的廉价瓶装酒，到商场交点钱，摆个临时摊子做促销，写原价二百九，打折现价九十九。不怕人，敢吆喝，几个商场流窜作案，运气好一天就能赚数千上万净利，两个月就能赚到首付钱。” “还，还有这种操作？” 万里封刀听得目瞪口呆，旋即反应过来，目光有些闪烁地看着李昂。 李昂摆了摆手：“别看我哦，我从来不会干损人利己，坑害他人的事情。” 呵，呵呵。 万里封刀尴尬地笑了几声，李昂顺便补充了一句，“那样赚钱太low太慢了，而且还不正规，大概率会惨遭翻车。真正的灰色暴利行业，其商业运作模式往往简单傻叉到会令人发出‘这玩意儿也能挣钱’的感叹。” 万里封刀和邢河愁对于这话没有什么感触，反倒是身为柳家千金的柳无怠心中一动。 她在商场上，可听说过不少凭借灰色暴利项目，一朝翻身陡然而富的案例——当然那些人路子太野，手段太low，段位太低，成功经验难以复刻。 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走出灰色地带，开始经营产业，接触到殷市商圈的最外围，摇身一变成为上流社会的肥头大耳正经商人，勉强够到柳家的脚底板。 柳无怠想到之前和李昂组队时见到的骚操作，不禁默默想道：“思维缜密，面善心黑，手段狠辣， 他要是投身商海，肯定也是一把好手...” “总之，” 李昂收起摆在桌上的红酒等杂物，杵了杵手上的白帆，正色说道：“我先去蜀王府周围准备一下。” 邢河愁问道：“不和我们一起么？” 李昂摇了摇头，“不了，我这西门子道人的马甲最近风头太盛，聚在一起平添麻烦。 反正有兵蜂远程联络，有什么信息就通过它来传递好了。” 似乎是在响应李昂的号召，那只趴在桌上的兵蜂，停止了擦拭前足酱汁的工作，“嗡嗡”地震动了一下翅膀。 尽管兵蜂们还无法理解人类说出的话语，但它们能通过振动翅膀，将声音讯息以特定频率传递至飞在高空中的脑虫， 让脑虫借助祈祷神祇的方式，把信息远程传递给李昂。 李昂离开酒楼，拄着布衣神算的白帆，隐没进人群之中，消失在了街角。 他和队友分开，既是为了降低身份暴露、引来土著修士窥探的风险， 也因为，他的一些准备工作，有点见不得人... —————— 吕州城南面，某座驿站。 这是一间经过临时改造的客房，房间中的所有家具都被搬空，只剩下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 房间门窗都用木板钉着，不留任何缝隙，一丝光线也无法照耀进来，漆黑幽暗，伸手不见五指。 七名肤色黝黑的瘦削僧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圈中心的位置上， 静静摆放着一个两人高的、外面覆盖着数层厚重黑色幕布的巨大铁笼。 “如是四事，若不遗失。心尚不缘色香味触。一切魔事，云何发生。若有宿习不能灭除...” 七名安南僧人闭着眼睛，不断念诵着经文， 密闭房间中佛音回荡， 原本郁结浑浊的静滞空气， 似乎都在念诵经文的力量影响下，散发出氤氲香气。 然而在庄严佛音之中，始终存在一种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响。 那声音如同衣物摩擦皮肤，如同指尖划过木桌， 如硕鼠沿墙角爬行， 如千足蜈蚣掠过青苔石面， 如蚊蛾蝇虫振动翅膀。 轻微细小，无孔不入， 似要沿着僧人耳孔，钻入大脑，腐蚀血肉，侵蚀理智。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响亮，哪怕在佛音中也清晰无比 那名正对着门口的最年长老僧始终无动于衷，不悲不喜。 他能听见到楼下披甲护卫巡逻时，脚掌踩踏地面的声音， 能感觉到马棚里，驴马们正在啃食饲料。 甚至能感应到，某个潜藏在驿站后方树林之中的西厂缇骑，伸手拍死了一只降在脸上的蚊虫，将蚊虫尸体抹在了身旁的干枯树皮上。 自然，他也注意到，位于他对面的年轻僧人早已不堪重负—— 那名年轻僧侣还在坚持念诵经文，但他的声音微颤，眼皮抖动， 微微睁开的眼眸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 老僧心中叹了口气，默默加大了念诵经文的声音， 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指关节轻轻扣了扣地面。 年轻僧人睁开双眸，感激而又愧疚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缓缓施了一礼， 转过身去，脚步踉跄地走到房间角落，推开暗门，离开房中。 良久，魔音突兀停止， 盖着厚重幕布的铁笼中，响起了沙哑低沉有如铁片刮擦的声音，“吕州，快到了吧？” 老僧眼帘低垂，满是皱纹的面庞拧成一团，看不出是愁苦还是喜悦，“还有两天。” 魔音沉默了一下，“两天么...” 魔音渐息，佛音不止。 第五百零三章 座位 一辆马车行驶在闹市街头。 马是高头大马，毛色漆黑柔顺，双目炯炯有神。 车是乌木打造的高顶车厢，造价不菲，低调奢华。 端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是一名穿着白袍，面容阴沉的中年男子。 此人姓白，名永砚，为蜀王府上的客卿，擅长炼丹制药，风水堪舆，深得蜀王信赖。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圣白莲人字门的吕州城副舵主。 哒哒哒。 马蹄清脆，哪怕在闹市街头都掩盖不住。 蓦然，白永砚睁开双眼，隔着卷帘朝前方马车夫低声道：“前面济林堂停下。” 济林堂是间药铺的名字，每隔一段时间，作为方士的白永砚就会前往药铺采买药材。 马车缓缓停下，白永砚走下车厢，抬头看了眼济林堂匾额下边挂着的黄色葫芦，随口吩咐马车夫在门外稍待片刻，自己则迈步踏入药房。 药铺掌柜看到这位老主顾分外热情，让伙计招呼几名顾客，自己走出柜台快步上前，恭敬道：“白先生您来了，今天要抓什么药？” 白永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道：“防风，枸骨叶，茯苓，三年份的虎血藤...” 待到药材名称报完，掌柜皱眉回忆了一下，犹豫道：“真不巧，三年份的虎血藤这里已经售完了，要不我带您去库房看看？那里放了几根两年的。” “嗯。” 白永砚点了点头，在药铺掌柜的带领下，走上二楼，来到一间空旷房间。 左右无人，药铺掌柜朝白永砚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轻声说道：“白先生，宋舵主在里面等您。” “开门吧。” 白永砚淡漠说道。 这间济林堂，是白莲教吕州分舵的产业，药店掌柜连同店内伙计，都是白莲信众。 平时，他们正常营业，悬壶济世，卖药救人， 但如果圣白莲下达指令，他们也能一脸狂热地朝药品中下毒，乃至释放毒剂，污染整座吕州的水源。 白永砚作为蜀王府客卿，身份特殊，不容暴露， 每当上级想要和他联络时，就会悄悄改变济林堂门口挂着的葫芦大小、颜色、花纹， 在济林堂的密室中碰面。 药铺掌柜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了一扇暗门， 暗门通往另一间房间，屋内已经坐了几个人。 圣白莲吕州分舵的舵主宋桀，几名和白永砚平级的副舵主，以及...两名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 白永砚心中一动，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两名女人。 他踏入暗门，随着门扉闭合，他也想起来两位女子，原来是白莲圣子身旁的使女。 ‘她们怎么会来着？’ 白永砚心中有些不解，吕州城的白莲教势力，基本都是某位护法的私军， 那位护法与圣子并不对付，有过数次摩擦冲突， 圣子的使女，怎么会出现在吕州？而且看起来，吕州舵主宋桀还和她们还交谈甚欢？ 宋桀他就不怕有人去禀报护法，撤裁了他的职务？ 还是说，护法已经与圣子放弃竞争，和平共处了？ 白永砚心思急转，脸上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宋桀看到白永砚走近，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迎接，“白先生来了，快请坐。” 白永砚坐在椅子上拱了拱手，视线扫过两名使女，明知故问道：“舵主，这两位是...” 宋桀介绍道：“这两位圣教姐妹，是我教圣子身侧使女。此次来吕州，是和我们吕州分舵，商谈一下安南使团祥瑞的事情。” “这...事情不是已经商量好了么？” 白永砚迟疑道：“安南使团进入吕州后会去永灵寺落脚，次日蜀王将在王府举办宴会，欢迎安南使团， 届时，我们里应外合，在宴会进入尾声的时候，奇袭蜀王府，强掠走关押着祥瑞的铁笼。” 这个计划白莲教高层非常重视，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开始筹划， 为了增加成功概率，那名圣教护法没有少给吕州分舵发配物资，试图将参加计划的人员武装到牙齿。 “原本是这样没错。” 宋桀点了点头，与两名使女对视一眼，“只不过现在出了点特殊状况...” 白永砚皱眉问道：“什么状况？” “我们想要，更加接近事情发生的现场，” 宋桀缓缓说道：“倒不是说不相信你，只是如果能真正处在现场，肯定能加大行动成功的概率。 所以，你能在宴会上，替我们安排位置么？” “什么？” 白永砚眉头皱起，站起身来低沉道：“不可能！蜀王府戒备森严，就算是我这个在王府效力了十年的客卿，也只是有机会参加晚宴而已， 额外安排座位根本没希望。” 他那刻着不满怀疑的视线，在宋桀与两名使女之间来回跳动，“宋舵主，这是护法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是我自己的想法。” 宋桀叹了口气，与使女对视一眼，叹息道：“既然不能安排座位，那就只好采用第二套方案了。” “第二套方案？” 白永砚隐隐感觉有些不对，狭窄房间中所有的视线都附着在他身上，冰冷，冷漠，似乎要将他吞没。 “是啊。” 宋桀点了点头，“你看，你能不能主动放弃这张面皮，让我们顶替你，进入蜀王府....” 一边说着，宋桀的面庞，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 额头，双眼，鼻梁，嘴耳，头发.. 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宋桀的面庞，竟然变得和白永砚一模一样。 “你！” 白永砚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惊惧不定地看着宋桀，“你模仿了我的脸？” “不止是要模仿你的整个脸哦。” 宋桀摇了摇头，露出了阴鸷古怪的笑容，“既然你不肯好好配合我，那我也只好请你，下地狱了。” 他，那两名端庄高洁的使女，还有其他几个吕州分舵副舵主的面庞、身躯、四肢， 源源不断地涌出了细密绿色植物纤维。 无穷无尽的藤蔓垂落在地，沿着地板飞速蔓延扩散，填满了房间的所有缝隙， 将白永砚发出的惊叫、轰出的雷芒火光，全部封锁在狭窄密室之中。 第五百零四章 宴席 两天后，安南使团如约而至，来到吕州城， 大腹便便的蜀王带着城中高官以及永灵寺的和尚，在城外等待，迎接使团入城。 吕州百姓纷纷夹道欢迎，虔诚礼佛的善男信女早就将城中鲜花抢购一空，将各色花瓣洒满使团前行街道， 花香扑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人山人海。 可惜的是，城中百姓并没有看见那个备受瞩目的祥瑞——使团车队在祥瑞的铁笼外面盖上了厚重幕布，加上了各类装饰，打扮成花车的模样。 好在，花车两侧高声念经的安南和尚还算是值回了票价， 这些安南僧人瘦得皮包骨头，皮肤表面涂了一层金漆，看起来就跟寺庙里的罗汉一样，颇为神奇。 在城中百姓的欢迎之中，安南使团进入了永灵寺， 是夜，寺内念诵佛经声彻夜不绝， 寺庙院墙外，刀光剑影，金铁交错，厮杀声骤然而起，又骤然平息。 次日清晨，除了残留在青石板上微不可察的几点血迹之外，那些夜袭永灵寺的数股不明死士，已经被彻底抹除了在世上的痕迹。 ———————— 蜀王府，晚宴。 蜀王好享乐，府中豢养了不少舞伎仕女，正穿着绫罗裙衫，弹着琴瑟琵琶，在偌大厅室之中翩翩起舞。 两排宾客坐在宴席两侧，觥筹交错，交谈甚欢， 除了吕州有头有脸的显贵之外，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两个沉默寡言的安南僧人，一老一少，默默执筷品尝着素菜，偶尔才和两侧的永灵寺高僧攀谈几句。 酒菜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是这宴席的主人，吕州城中最为尊贵的蜀王，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只有蜀王府的大管家陪着笑，向客人们解释亲王大人中午饮酒过度，现在还在醒酒。 蜀王身份高贵，在场宾客不敢抱怨，继续着酒宴。 “嗡嗡——” 尽管庭室四面都围上了薄如蝉翼的卷帘，点了驱蚊香， 但还是有蚊蝇寻着烛光灯火，顺着卷帘缝隙，钻入大厅，盘旋在半空之中，发出恼人声响。 “聒噪。” 一位宾客眉头微皱，捏起碗中绿豆，扣在指尖猛地弹出，精准击中一只飞在空中的蝇虫。 啪，啪，啪， 绿豆横飞，待到碗中空空如也的时候，盘旋在半空中的蚊蝇也都不见了踪影。 “廉公好手段！” 四座宾客皆惊笑称赞， 被称为“廉公”的蜀王府录军参事，微笑着拿起白布，擦了擦手指上的水滴，谦虚道：“这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在下有位朋友，能光凭两根手指，出指如电，捏住蝇虫后腿，将蚊蝇收入掌中。数息时间便能将漫天蝇虫清扫一空， 再摊掌时，蚊蝇竟然都还活着，只是翅膀具被震碎，反手一抖，便全落在了地上。” 说话间，一阵夜风吹来，掀起一侧丝帘，让几只飞蛾虫豸飞了进来。 录军参事身前的碗中已没有了绿豆，他刚想要吩咐仆役拿来新碗，就听见对面座位的一个书生朗笑道：“不劳廉公动手，在下也有一术，可除灭虫蛾。” 如果吕州富商王布在此的话，一定能认出这位青年，正是当初追索龙须、却被梵僧耆域捷足先登的那个书生。 书生姓宋，名书轻，现在的身份是一位吕州显贵的门下客卿。 只见他向身侧舞姬借来一块手帕丝巾，放在手里用剑诀一指， 丝巾无风自动，顷刻间自行折叠成了白鹤模样，站立在他的手掌里，低头啄了啄身上羽毛，灵动活泼，栩栩如生。 “去。” 宋书轻笑了一声，轻掂手掌，丝质白鹤立刻振翅高飞，直奔飞蛾而去， 张开鸟喙，精准迅捷地将飞蛾一口吞下。 白鹤体态轻盈，在烛火照耀下近似透明， 满堂宾客都能清晰看见，蛾虫被困在白鹤腹中辗转腾挪的模样。 “好！” 四座宾客连声叫好， 书生微微一笑，一晃手指，白鹤立刻扑向烛火，连同腹中蛾虫一起化为灰烬。 坐在书生旁边倒酒的舞姬却不依了，搂着宋书轻的手臂撒娇嗔怪，要他赔上一条丝巾， 书生只好连声讨饶，好不狼狈，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蜀王本人就喜欢奇门方术，府上养了不少会奇书的客卿，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吕州城的达官显贵，对于方士术士，并不像其他城市那么抗拒畏憎。 “呵。” 蜀王府上的一位年长客卿摇了摇头，王府宴席，怎么能让外人出了风头，当即笑道：“在下也有一术，请诸位一观。” 他斜了眼身侧的弟子，后者立刻会意，从腰间摘下一管巨大的泛黄竹筒， 告了一声罪后，旋开竹筒盖子，将竹筒一端抵在了地面上。 年长客卿施施然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箫，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吹了起来。 箫声空灵悠远，饱满清幽，但更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个泛黄竹筒。 只见一只又一只蜘蛛，从竹筒中爬了出来， 这些蜘蛛足有拳头大小，体面漆黑，布满针刺一般的褐色绒毛，螯牙锐利而狭长，一嘴下去，跟刀绞差不多。 宴席上胆小一点的宾客发出惊呼，那些舞姬侍女更是吓得面庞苍白，花容失色。 年老客卿却微微一笑，继续吹响竹箫。 突然间，十余只狼蛛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般，迈动粗壮多刺步足，如同兵卒一般，整齐排列成三列， 并面朝客卿，抬起前足，左右摇晃身躯， 一如演武场上的士卒，按照指令做出各种动作。 在场宾客们只听说过天竺有舞蛇人，还没听过能让蜘蛛随音舞动， “好活，整挺好。” 坐在舞蛛老者旁边不远处的白永砚，一边咀嚼着蟹钳，一边用力的鼓着掌，“可惜不是吹的唢呐，要不然就能嘟嘟嘟嘟把蜘蛛一家愉悦送走了。” 舞蛛老者闻言，面色有些难看， 他与白永砚都是蜀王府上的客卿，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大家都是方士，平日里难免会彼此竞争，明争暗斗之下，便接了不大不小的仇怨。 “哦？” 舞蛛老者放下竹箫，让狼蛛尽数回到竹筒，看向白永砚淡然道：“不知白兄有什么新奇术法，要和诸位分享分享？” 第五百零五章 桃子 “奇术？” 白永砚摇头笑道：“蜀王府能人无数，这宴席之上更是藏龙卧虎， 我一介方外术士，就不拿三脚猫的功夫出来献丑了。” “白老弟何须自谦？” 舞蛛老者哈哈大笑道：“既然这席中藏龙卧虎，白老弟你就更加得露一手，证明我等王府客卿里没有酒囊饭袋。” 舞蛛老者平时就看装腔作势、自诩王府术士第一人的白永砚很不爽，故意要逼对方露一手。 宴席之上白永砚不好展露最擅长的炼丹技艺，只能耍一耍第二擅长的幻术，而幻术最忌讳的就是人多眼杂，被同样精通幻术的方士，破除术法。 舞蛛老者早已做好万全准备， 就等着白永砚待会儿施展幻术，制造出仙境楼阁、窈窕仙女， 再暗中出手，破解幻术， 让白永砚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一回丑，收不回场面，灰溜溜请辞离开王府。 “唔...” 白永砚皱眉思索了一阵，“既然韦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在下再不出手，就是丢王府的面子了。 好，那白某就献丑了。” 他放下酒杯，郑重其事地朝宴席上的众人拱了拱手，“在下第一项要表演的，是控心术。” “控心术？” 舞蛛老者眉头紧皱， 不对啊，这白永砚除了炼丹和风水堪舆之外，就只会幻术了啊，什么时候还会控心术法？ 何况这控心术，大致上可分为两种， 一种就是用符咒搭配特殊药物，迷惑凡夫俗子，使其神智浑噩，听命施术者的简单指令，算是魇昧术的一种，较为底端。 别说其他术士了，就是血气方刚的壮年男子，只要意志稍坚定些就能抵抗。 而第二种控心术，就高端了许多，能够令中术者保持神智清明，生产生活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偏偏思维方式整个扭曲逆转，就算施术者让他跳入火坑或者自灭满门，也会毫不犹豫地面带微笑照做。 “世上唯一传承控心术典籍的魔门邪极宗，不是早在百年前就被朝廷屠灭了么？” 宴席之上，一位俊美到有些妖艳的面白无须美型男子，阴柔说道：“难不成，白先生从哪里得到了邪极宗的禁忌秘籍？” 说话的男子，正是此次带人护卫安南使团入京的西缉事厂掌刑千户，鱼庆秋。 “不是！” 白永砚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鱼大人误会了，误会了， 在下刚才说的不是控心，而是控薪， 薪柴的薪。” 只见白永砚从怀里掏出几根烧火用的细长木柴，竖立着放在地上， 稍弯下腰，伸手按住木柴顶端， 深吸一口气，低声喝道：“薪遁·木界降临·青春版！” 几根早就干枯了的木柴，顿时延伸出细长的树根根须，凿进木板缝隙， 同时顶端也生长出一根根树杈，开枝散叶。 数息过后，大厅木质地板之中，竟然生长出了一颗高耸可触穹顶的树木， 树梢上满是青葱绿叶，与粉白似桃一般的果实，正随着夜风吹拂，轻轻摇曳。 “这，这...” 舞蛛老者顿时惊愕难言，他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这颗大树绝对不是幻术造成，而是真实存在的树木。 他什么时候会这么一手把戏了？！ 白永砚笑眯眯地从树上摘下一颗果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汁水四溅，清香横飘， 足以证明树木的真实性。 不止如此，白永砚一拍树皮， 树干上立刻裂开三道缝隙，呈倒立的品字形分布，好似人脸上的双眼与嘴巴， 更诡异的是，树木的眼皮，正在缓缓上抬。 ！？ 舞蛛老者面色陡变，宾客惊骇欲绝，高声喊叫，侍女们花容失色，跌坐在地， 全场只有鱼庆秋以及永灵寺与安南使团的僧侣，静坐不动，一脸淡漠。 树人极慢极慢地抬起眼皮，露出一双灰褐色的眼眸，扫视大厅，低沉说道：“Iamgroot！” ？？？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是隐约觉得树人说的话像是番邦文字。 可惜谁都不懂番文，舞蛛老者只好硬着头皮，问风淡云轻站在树下的白永砚，“白老弟，这是...” “这颗啊，这颗是传说中，镇元子大仙的万寿山五庄观里的人参果树的子孙树。” 白永砚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它这是在向各位自我介绍它的身份。 白某曾有在梦中参加过镇元子大仙的人参果宴，在宴上获得了一颗果核， 能够借果实施法，移花接木， 令普通薪柴变为人参果树。 传说中，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以结果，再三万年才得熟。常人闻一闻果子就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白某种出的果树，上面的果子并不是能让人延年益寿的人参果，只是普通桃子， 但胜在皮薄馅大，果肉细腻，香甜多汁。 吃到嘴里，美汁汁儿。 我知道各位都在想桃子， 来，别客气。” 他拿来盘子，从树上摘下一颗颗桃子，分发给在场所有宾客以及侍女， 只是被分到果子的宾客，都瞪着摆在案上的粉红白桃，有些犹豫。 “Iamgroot！” 树人又吼了一声， 白永砚立刻解释道：“这是果树在说，它的果子都是刚生出来的好果子，有价无市。” “嗯？” 舞蛛老者下意识地问道：“可是我听这句话和刚才那句一模一样啊？怎么就是两个意思？”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白永砚正色道：“人参果树只有这么一种说话方式， 外人听起来是同一句话，但在树人或者树语者耳中，就是截然不同的两句。” “Iamgroot！” 树人再次怒吼，白永砚急忙翻译道：“这是人参果树在催促各位——它结出的果子不能长久保存，必须现做现吃。 放着不吃，马上就坏。” 像是为了印证白永砚说的话，果树摇晃了一下枝杈，仅剩的挂在树上的那几颗果子，其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变黑。 众人面面相觑，见白永砚自己都吃得开心，也有样学样咬了几口，果然如对方所说，鲜甜多汁。 第五百零六章 食神 “各位吃得可还开心？” 白永砚笑呵呵地扫视众人，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拿起画有花纹的陶瓷盘子， 以“果树果实非常珍惜，可以作为特殊材料，辅助释放独门法术”为理由， 从每名宾客那里收走了果核， 手掌一翻，令装满果核的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又露了一手奇术。 按理来说，才艺展示到这个环节就差不多已经够了， 宾客已经看足了噱头、吃够了桃子，算是认可了白永砚蜀王府第一客卿的地位，气的舞蛛老者攥紧手掌，暗中咬牙切齿。 但，白永砚仍没打算就此罢手。 只见他拍了拍手掌，朗声笑道：“接下来，白某要表演的是，失传已久的活蟹术。” 活蟹术？ 在场众人无不支起耳朵，心中颇为好奇。 这术法闻所未闻，听都没听说过， 难不成，要比刚才令枯木化桃树的术法还要神奇？ 众人翘首以盼，等着看新奇景象， 白永砚却施施然从自己原本的桌案上，拿走一个盛放有螃蟹的餐盘，回到桃树旁边盘腿坐下， 将餐盘放在膝盖上，紧紧抿住嘴唇，闭目凝思，似乎在沟通冥冥之中的神祇，寻求来自神明的启示。 看到他郑重其事的模样，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紧张的情绪悄无声息地在人心中蔓延扩散。 良久，白永砚陡然睁开双眼，双手在半空中飞快比划出一个个令人不明觉厉的手印，几乎都要化为残影。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白永砚双目圆睁，一对剑指指向两侧太阳穴，嘴里低声喝道：“请食神上身！” 在场不乏有术士同行，一眼就看出，白永砚施展的应该是请神之术， 也就是借用手印、符水、咒语，召唤来冥冥之中的“仙佛神灵”，使其附在自己身上，拥有种种诡异玄奇的能力。 请神之术古已有之，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道教产生之前， 那些原始部落的萨满先知，在远古时代就借用类似的方法，沟通冥冥之中的原始灵体。 而在张天师破山伐庙，割除无数邪祀之后， 也对请神之术定下性质——请神，或者扶乩、跳童，通通都是虚张声势，蛊惑愚民。 正所谓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 一切上真天仙神将，不附生人之体，若辄附人语者，决是邪魔外道，不正之诡。 龙虎山与禅宗虽然承认有乩童这回事， 但在律令上，坚决禁止门下弟子涉及此事， 违者不仅要被逐出师门，还可能受到门派的追讨清算。 然而，乩童的传承过于久远， 就算是龙虎山和禅宗，也很难消除乩童之术在民间的广泛影响、 在许多落后地区，神汉神婆依然盛行—— 他们借用阴媒阳媒，替百姓沟通逝世祖先魂灵、消除灾祸、治疗疾病、解答疑惑。 这些人分布广泛，传承混乱， 连龙虎山的修士都很难算得清具体数量。 只清楚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没有法力，纯粹忽悠无知百姓， 只有极少数人，拥有一丁点或准或不准的天生灵感。 这白永砚，还会乩童术法？ 他请到身上的“食神”，又是什么东西？ 众人心中好奇，盯着白永砚目不转睛。 “喝啊！” 白永砚暴喝一声，睁开双眼，眼眸里布满血丝，“吾乃食神，岛士老魃！” 这声音低沉沙哑，完全变了个人。 真请上身了？！ 在场宾客有很多人从来没在如此近的距离，亲眼看见乩童术法，下意识地伸长脖子，探过头去，想要看个清楚。 “老铁们啊！” 白永砚冰冷霸道如同王者一般的视线扫过众人，低沉喝道：“只有你们想不到的，没有老魃做不到的。 虽然不是同一时间，但是同一个王府儿， 今天老魃我再次挑战一把吃螃蟹， 奥利给，干了兄弟们！” 说罢，白永砚伸手狠狠一拍地面， 放在膝盖上的餐盘被高高震起，所盛放的那只大螃蟹也被一并飞在半空之中。 啪！ 白永砚一把抓住大螃蟹，捏在手里， 冷酷霸道，邪魅狂狷地说道：“兄弟萌，不吃好的，不吃贵的，咱今天整个嘎嘣脆的， 跟我一起，造他！” 不知为何，在场众人听见白永砚的话语，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冲动，看见自己身前盘子里的螃蟹，不禁同时咽了咽口水， 鬼使神差地拿起了螃蟹，动作整齐划一地撕掉蟹钳， 身不由己，随着白永砚极为同步地吃起了螃蟹。 第五百零七章 验证 待到一个螃蟹吃完，白永砚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而在场所有人，也在同一时间，打了一个响度、长度一模一样的嗝，甚至连脸上的满足神情，都如出一辙。 “怎么样，诸位，白某这食蟹术可还称得上新奇？” 白永砚一边笑眯眯地扫视宾客，一边拿起丝质手绢，浸过水，擦拭起满是油腻的手指。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他们也不知是怎么了， 只觉腹中馋虫大作，四肢百骸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模仿起白永砚的动作， 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劲。 “想不到白先生，还真会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偶人厌胜之术。” 一位肤色黝黑、高大好似铁塔一般的壮汉阴鸷说道：“以白桃为引，以咒文驱动，让中术者无法控制身躯，只能按照施术者的想法行动。 哪怕眼睁睁看着自己跳入刀山火海，也无法进行反抗。” 这位说话的汉子，正是此次率领武德卫兵卒护卫安南使团的武德卫剿魔校尉厉玉山。 “呸。” 厉玉山张嘴吐出一块白桃，左右身侧的两个副官，也有模有样将白桃吐到身前盘中。 这三人的手指干干净净，没有螃蟹油腻， 刚才在众人学着白永砚样子大口吃螃蟹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在边上冷眼旁观。 除了这三人之外，不曾吃蟹的，还有鱼庆秋，以及永林寺与安南使团的僧人， 只是后者似乎并没有吐出白桃块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屏蔽了白永砚的术法。 “让厉校尉见笑了。” 白永砚坐在树下拱手笑道：“其实这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偶人厌胜。 正统的偶人厌胜术，只需获得一根目标的发丝或者一滴鲜血，将其用于制作人偶，就能施展术法， 令受术者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做出种种有利于施术者行动，而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白某刚才是取了巧，用白桃作为中介物，催动各位食用本来就想要吃的螃蟹而已， 远远称不上是玩弄心智、操纵身躯。” 众宾客闻言，面色依旧有些难看， 他们要么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要么是自恃手段高明的术士修士， 出于自尊与自保意识，都无法接受有人操纵他们的行为。 还没等其他人发难，面色难看到极点的舞蛛老者就一拍桌案，猛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指指向树下的白永砚，厉声喝道： “姓白的，你竟然将厌胜之法用到王爷的客人身上，你是要毁王府声誉...” 话音未落，一众宾客就觉得喉头一痒，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像厉玉山等人一样，吐出一块白桃，解除了“偶人厌胜”之术。 唯有舞蛛老者，双眼圆睁，布满血丝，双手掐住喉咙，嘴里不断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似乎是被白桃卡住了喉咙。 他身旁的小童急得直冒冷汗，不断拍着舞蛛老者的脊背，差点哭了出来， 白永砚这才施施然挥了挥手，让舞蛛老者“咳咳咳”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块带着血丝的白桃桃肉。 “韦兄，下次吃东西，记得嚼碎一些，” 白永砚面带微笑，悠悠说道：“老年人吃东西，就该细嚼慢咽。” 从甬道里快步奔走过来的仆从并不知晓大厅内刚刚发生了什么，扯着嗓子高声喊道：“王爷到——” 蜀王到了！ 此次宴会的主持者、整座吕州乃至整片南域最尊贵的人，即将到场， 众宾客连忙整饬容服仪表，正襟危坐， 舞蛛老者也面色数变，原地踌躇了一阵，顾不上追究白永砚的罪行，冷哼一声，默默坐了下去。 白永砚施施然站了起来，伸手在树皮上一摸，整颗大树便以极快的速度，原地萎缩，枯萎。 绿色树叶漫天飘落，没等落地就化为飞灰， 残存的树根枝杈好似融入了木质地板之中，消失不见。 数息过后，高至大厅穹顶的桃树，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片刻，大厅最里侧的卷帘被仆从掀起， 一位身宽体胖、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肤色苍白肥腻，十指粗短好似萝卜，身上的肥肉几乎要从紫色长袍里溢出来。 “哈哈，小王我不胜酒力，醒了好一阵子酒，” 蜀王笑道，“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连忙摇头，有文化点的胡诌几句诗词，没文化的就说什么“贵人总来迟”、“大王不拘小节实乃真性情”。 一阵阿谀拍马之后，蜀王摆了摆手，迈步走向座位坐下。 主人既然都到了，宴会也就能正常进行， 丝竹乐声响起，身着丝裙的舞姬入场起舞，宴会仿佛又重新进入了正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蜀王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放下酒杯，清清嗓子，“诶呀，差点忘了今晚的正事儿。” 原本热闹喧嚣的宴会顿时安静下来， 丝竹乐声平息，舞姬们沿着宾客座位的缝隙默默离开。 “法德高僧，你们带来的祥瑞，是要进京呈上献给陛下的。” 因饮酒而面色微红的蜀王缓缓说道：“近年来，天下多灾多难，水旱蝗灾连绵不绝。陛下日理万机，早朝晏罢，案牍劳形，早已是心力憔悴。 听说你们那安南祥瑞，能占卜天时气候，趋吉避凶？ 何不让本王一观，验证一番。” 来了！ 在场众人心头一震，等了这么久，可算听见了这句话。 谁都知道当朝天子生性多疑， 这次蜀王宴请宾客，要求让安南使团拿出祥瑞进行验证，估计也是天子的意思。 安南僧人同样早就知道了这一环节，自然没有出言反对，商量了一阵之后，就有八个年轻僧人，推着一辆铁质板车进入大厅。 放置在铁质板车上面的，仍是盖着幕布的巨大铁笼， 铁笼中寂静无声，散发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诡异氛围。 大厅中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铁笼上， 年轻的安南僧人咽了咽口水，带着恐惧与敬畏，拽住幕布，缓缓扯下。 第五百零八章 死期 当幕布被彻底揭开的那一刻，宾客们发出了阵阵惊呼声。 被关押在笼子里的，是一头半人半猿的怪物， 它的颅骨整体呈倒三角形，额头扁而宽，眉骨突起，眼眶凹陷， 坍塌扁平的鼻梁，连接着向外翻的大而阔鼻子， 颧骨突出，覆盖着一层浅浅的棕色绒毛，过渡到整张面庞以及全身， 下巴异于常人地向前拱出，嘴唇纤薄，咧开嘴时，能看见苍白凌乱的牙齿。 这头半人半猿，要比正常人稍矮一些，没有穿衣物，只有一层浓密的棕色绒毛覆盖在体表， 正盘腿而坐，脊背弯曲，两条相对而言较为细长的手臂搭在双腿膝盖上， 手腕脚腕，各拷着一副沉重牢固的金属镣铐。 它无视了那些惊愕恐惧的叫声，无视了好奇探究的目光， 沉默着坐在牢笼之中，自顾自盯着手掌看，时不时还会勾动一下细长手指，一副对外界所有事物漠不关心的模样。 毫无疑问，它，或者说他，有着不逊色于人类的智慧。 “这便是，祥瑞么？” 蜀王坐在座位上，伸直了脖子看向牢笼中的半人半猿，喃喃自语道：“倒是和本王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这位蜀王见过的祥瑞，要么贴了金箔、伪装成麒麟的猪， 要么就是海外土人进贡的四不像、长颈鹿等动物， 还从来没有见过猿人。 蜀王转头看向瘦削的安南老僧，问道：“法德高僧，这祥瑞是能讲人言的吧？” 安南僧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苦神色，双掌合十，用字正腔圆的中原语言沉声说道：“回禀王爷，祥瑞确实听得懂、说得出人言。” “那怎么愣着不动？” 蜀王问道：“难不成，还得准备些牲畜供奉，才能博得祥瑞的欢心青睐？” 安南老僧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祥瑞超脱于凡间俗世，不在意凡俗礼节。开口与否，全由他自己定夺。” 自己定夺？ 蜀王眉头微皱，感情这祥瑞还是有脾气的，不能问什么答什么。 他举办宴会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见识一下所谓祥瑞的本领，既然如此，看来得先找点好问题问问。 “唔...” 蜀王想了想，问猿人道：“你从何处来？” 猿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天上。” “天上？你是谪仙？” “不是。” “妖魔？” “不是。” “神佛？” “不是。” “那你是什么。” “修士。” “修士？” 蜀王上下打量了猿人一眼，这祥瑞身材矮小，体表长满杂乱毛发，五官丑陋狰狞，连满脸横肉的丑汉都比他长得好看。 蜀王摇了摇头：“既是修士，怎会沦落到被困囚牢？” “...” 猿人沉默良久，有些茫然道：“忘了。” 这还能忘？ 蜀王翻了个白眼，刚想再问，就听坐在牢笼中的人猿低声说道：“该下雨了...” 人猿抬起双掌，捂住了耳朵，等待着什么。 众人下意识地向大厅外望去，只见月明星稀，夜空中没有什么云彩飘荡，怎么看都不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 “哪来的雨...” 蜀王话音未落，就听一阵无名狂风呼啸刮来， 将大厅四面的丝质卷帘狂暴掀起，肆意横飞。 一道雷光在极远处一闪即逝， 两三秒过后，才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一声。 细密雨滴飘落在地，随后立刻化为中雨，大雨，乃至暴雨。 待到所有人反应过来，大厅外已是狂风大作，雷声此起彼伏，大雨倾盆似要将天地倾覆。 真下雨了！ 所有人都面露惊愕，只有安南僧人，低着头默默地念诵经文，完全与外界世界相隔绝。 “还真是...有点准。” 白永砚喃喃自语着，伸出手掌拍了拍地面， 大厅四面边缘的地板里，顿时生长出一级级的木质台阶，将雨水隔绝在外。 猿人默默抬起了脑袋，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 每盯着一个人看，嘴唇就会蠕动一阵，念念有词。 蜀王听不真切，忙问道：“他在说什么？” “时间...” 宋书轻面色微变，低声复述道：“半个时辰、五十年、三十一年、十一年... 他每看一人，就报出一个时间。” 被称为“廉公”蜀王府录军参事面露古怪神色，“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是在算，在场所有人的婚配时间？” 白永砚倒吸了一口凉气，“实不相瞒，白某除了风水堪舆之外，还擅长看面相。 这祥瑞报出的时间，恰好和白某观各位面相得出的姻缘命数如出一辙。 缘分是天定的，幸福是自己的，想知道你和TA的成婚时间么？编辑信件男姓名加女姓名，如郭靖加黄蓉， 寄信到蜀王府客卿白永砚收， 信中夹带铜钱或银票， 即可得知你和Ta的姻缘指数与成婚的黄道吉日。” ？？？ 在场众人包括蜀王在内，全都一脸懵比，你这怎么还打起牵线红娘的广告来了？ 猿人像是没有听见白永砚的骚话一般，还在自顾自地扫视宾客，报着时间，“七年，十八年，六个月...” “不是姻缘。” 宋书轻听见猿人评价他的‘五十五年’，阴郁表情缓和了不少， 幽幽说道：“他报的，应该是我们的死期....” 死期？ 在场宾客回过味来，报到时间短的面色陡变。 报到时间长的，同样表情古怪，欲语还休。 猿人自顾自地报着时间，偶尔还会跳过几人，如白永砚、蜀王、安南僧人、鱼庆秋等等。 待到猿人转了一圈，他便再次低垂头颅，重新陷入沉寂。 “这，这...” 蜀王张了张嘴巴，看向安南僧人，“大师，刚才祥瑞所报的，真的是死期么？” “贫僧不知。” 瘦削老僧缓缓摇了摇头，“祥瑞超脱凡俗，远非我等能够揣测。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胡说八道！” 舞蛛老者的脸色极为难看，恨恨道：“三界众生，轮回六趣，如旋火轮。 生死命数，恐怕只有生死簿才能说得准， 区区一介棕毛猿人，怎敢妄自胡言？” 也难怪舞蛛老者如此激动，刚才人猿给他的评价，只有半个时辰。 “想要知道祥瑞报的是不是死期，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白永砚在旁边低声笑道：“如果韦兄在半个时辰之后离奇暴毙，那便是。 如果没有暴毙，那便不是，或者不准。” “白永砚！” 舞蛛老者转过身来，须发皆张，阴沉怒道：“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 白永砚笑道：“韦兄别生气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如果你担心祥瑞说的是死期，自己可能在半个时辰之后暴毙， 那倒不如在时限结束前动手，提前结果自己的性命， 以此来打破祥瑞的死亡预言，如何？” 第五百零九章 怡红 白永砚眉飞色舞说道：“要是韦兄怕疼不想动手，小弟也能为之代劳。保管你死得舒心，死得愉悦。” “阴阳怪气，我看倒不如让你先死！” 舞蛛老者面露狰狞，一拍腰间竹筒， 竹筒盖子瞬间崩飞出去， 一只只浑身长满针刺绒毛的狼蛛从筒中钻出， 见风就长，飞速膨胀，一息时间内便已化作狼犬大小， 在宾客的恐惧惊呼声中，八肢并用，急速奔袭，朝白永砚冲去。 “韦兄为何如此激动？白某只不过提出一点小小的建议而已，” 白永砚摇了摇头，伸出手掌一拍地面，“小心激动过度，心血上涌，没等半个时辰就先离我们而去。” 随着他的手掌拍中木质地板，地板里瞬间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枝杈，以白永砚为中心，向前方蔓延扩张， 转眼间已化为拒马桩柱，卡住狼蛛的步足缝隙，使它们悬在半空中不能落地，只能徒劳地拼命摇晃八条细腿。 “够了！这是本王的晚宴，你们两个是要谋逆造反么？！” 蜀王大喝一声， 舞蛛老者与白永砚同一时间停止了手头上的动作，盯着彼此，冷哼一声，齐齐收手。 木枝拒马收缩枯萎， 落地狼蛛缓步后撤，逐渐变小，爬回舞蛛老者腰侧的竹筒中。 “哼。” 蜀王用鼻子呼了一声，身上的肥肉颤了几颤，转头看向牢笼中的猿人，沉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众人剩余阳寿么？” “是，也不是。” 人猿低声说道：“我只能看见天数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那一部分并不一定代表全部的真相。 何况天数有变，事在人为， 如能找到缥缈的一线生机，未必不能逆天而行。” “胰腺参鸡？” 白永砚闻言一愣，喃喃自语道：“参鸡我理解，人参加鸡，美味第一， 可是这胰腺又是怎么回事，跟鸡汤的味道完全不搭啊。” 幸好蜀王没听见白永砚的小声嘀咕，否则他血压可能又得上升。 “唔...” 蜀王皱眉思索了一阵，“刚才问你的是本王能否长命百岁， 为何你报了其他人的阳寿，却唯独跳过本王与鱼千户等人？” 猿人没有回答，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像是没有听见蜀王的疑问。 “也许...” 永灵寺的高僧出言说道：“王爷有天潢贵胄的龙气护体，与国同休，贵不可侵， 而鱼千户，则是西厂重臣，位高权重，深得陛下信赖。加之修为高深，同样难以预测。” “天潢贵胄？嘿。” 蜀王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情绪复杂地笑了一声， 而鱼庆秋则抬起眼皮，淡漠地扫了祥瑞一眼。 “那我呢？” 白永砚高举起一只手，像是好奇宝宝一般，问道：“白某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国朝重臣，为何也看不见剩余阳寿？” “这...” 永林寺高僧不禁犯了难，他其实也不懂得祥瑞的具体预言机制，刚才那番话存粹是给个台阶下， 没想到白永砚这么不识趣，非得追问下去。 高僧心思急转，想要随便扯个理由糊弄过去， 白永砚却已经一锤手掌，像是明白了什么，“大师我悟了，祥瑞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勤奋刻苦，读圣贤书， 就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成为国朝重臣， 甚至迎娶公主，成为驸马爷，变成皇亲国戚？ 明白了，我这就去和四书五经对线。” ？？？ 高僧面色微僵，完全不清楚白永砚是怎么联想的。 “俗语有云，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长得真是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灿漫时，他在丛中笑。” 白永砚脸上露出了明悟的表情，双掌合十，虔诚对永林寺僧人说道：“大师，等到我金榜题名，一定捐款捐物，在永林寺旁边修建一座庙宇，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怡红寺，取春意怡人之意，怎么样？” ？？？ 这名字听起来不对劲啊，怎么感觉不像正经寺庙？ 高僧尬在原地，只好口诵南无阿弥陀佛， 猿人抬头望向东边方向，双眼微眯，似在眺望，“又有人死了...” “谁死了？” 白永砚低声追问道：“这位猿人兄弟，你是猿人不是神棍，说话能不能别含含糊糊，说清楚点好么？” 猿人转过头路，看向白永砚，双眼没有焦距，喃喃自语道：“你...很奇怪，我看不见你来的地方。” “看不见就对了，我刚上过厕所，里面没点灯，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白永砚点头道：“下次我应该建议厨子在王府饭菜里放点荧光绿， 这样大家就不用打着灯笼上厕所——找死了。” 猿人没有理会白永砚说的冷笑话，双眼空洞，喃喃道：“它快醒了...” “谁快[]醒了？” 白永砚追问道：“天哪，我的老伙计！ 看在昊天上帝的份上，你能不能别这么神神叨叨地讲话？ 哦，我是说，如果你再用这种腔调的话， 小心我用靴子狠狠踹你！我发誓，我真的会这样做的！” 第五百一十章 妖孽 我偏要杠！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能够神神叨叨忽悠人的神棍，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一次出现两个，就显得人设重叠，很没意思。 猿人没有理会白永砚的抬杠，低垂着脑袋好一阵子，然后猛地抬起头颅，眼眸里充满了迷茫。 “喂喂喂？能听见我说话么” 白永砚挥了挥手掌，追问道：“你刚才说谁死了？谁醒了？” “我有说过这话么” 猿人一脸茫然，“我记不起来了...” 刚说过的话也能忘，你是患了阿尔兹海默症吗？ 白永砚正色道：“是的，你不仅说了，还许诺要帮我弄到黄金万两，白银无数，广厦千万，助我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富商。” 宾客们心中一阵无语，一本正经篡改别人说的话，还真是有你的。 不过猿人毕竟是祥瑞，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蒙骗... “真的么？” 猿人惊讶地看着白永砚说道：“好吧，我想想哪里能搞到那么多黄金...” 真信了！！ 宾客们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不少人将带有些许怀疑的目光，投向安南僧人。 怎么感觉你们带来的祥瑞好不靠谱啊？ 安南老僧闭目凝神，毫不在意外人眼光，嘴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念诵经文。 蜀王也有些无语，思来想去，复而说道：“既然你擅长象数易学，卜筮问卦。何不推演一番阴阳五行，算算天下间的水旱蝗灾如何能够平息。” “平息？” 猿人摇了摇头，“数十年来，人世逾冷。 北地岁弊寒凶，折胶堕指； 中原天凝地闭，林寒洞肃； 连终年炎热的南岭都飘起了九月飞雪； 北地严寒，又无降雨，致使冬雪不足，麦穗无法越冬，尽数死绝，化为不食之地。 气候干旱，赤地千里，蝗虫四起，鼠疫肆虐，此乃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天命，实非人力所能改变。” 听到猿人的话，包括蜀王在内的一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虽然都是骄奢淫逸，声色犬马的朱门贵人， 但还是能在深宅之中，听到时局每况愈下的消息。 正所谓宁当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谁都不想眼前的纸醉金迷，被天灾无情摧毁。 白永砚转了转手里的酒杯，神色不悲不喜， 猿人所说的天命，应该就是小冰河期。 现实世界里的小冰河期会令全球气温骤降，粮食大幅度减产，人口呈指数下跌。 被认为是极惨烈乱世的明末，人口从一亿两千万锐减至五千万，这还是有美洲传入的土豆红薯等作物能够保命。 而明末之前的三次小冰河期，甚至会消灭掉当时五分之四的人口，说是十室九空、十不存一都不为过。 和那种动荡混乱、人命如同风中草芥的凄惨时局比起来，现实世界里的第三世界恐怕都是人间天堂了。 “除了天灾，更有人祸。” 猿人漠然道：“如今天下，缙绅之家连田阡陌，百姓早已无立锥之地，还要承受苛捐杂税敲骨吸髓般的剥削、水旱蝗早的侵袭、藩镇之间相互征伐的兵灾凌虐。 出了吕州，便能看见百姓易子而食，析骸而爨，道旁刮人如屠猪狗，剖腹剜心，支解作脍。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天地昼晦，妖魔白日出行，几如地狱。” 蜀王面色涨红，然而猿人依旧在不冷不淡地说着：“内有朋党倾轧，宦官弄权，外有军阀割据，枝强干弱， 上有天子昏聩无能，朝臣贪腐，下有士绅鱼肉乡里，兼并田地， 区区妖魔，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疥癣之疾。” 国朝内外如腐肉尸堆，摇摇欲坠，恶臭难闻。 却因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修修补补，勉强维持， 实乃沉疴难起，积重难返。” “一派胡言！” 鱼庆秋身后的一个宦官怒斥道：“本朝有龙虎山修士镇守龙脉气运， 又有武德卫士卒巡狩天下妖魔， 哪来妖孽横生的亡国之相？” “呵，亡不亡国，从来不与修士或者妖魔有关。” 猿人冷笑道：“前朝亦有龙虎山、武德卫， 当年求仙问道风潮昌盛，修士数量远超如今， 鼎盛时期，前朝朝廷甚至还有悬浮于高空的法器战舰，遮天蔽日，无边无案，载满披坚执锐的修士， 寻觅天下间的大妖巨魔， 将其拖出巢穴，尽数投入炼妖窟之中，作为薪柴。 然而，如此强盛的前朝还不是说崩塌就崩塌， 填满仓库的兵器被各路军阀用于彼此厮杀， 失去维修的法器战舰化为废铜烂铁，只能肢解拆卸，熔铸成最为普通的兵卒甲胄。 兵灾惨烈，十室九空，而龙虎山的修士依旧自困深山，对人间疾苦不闻不问，只等乱军决出最后获胜者，建立新朝， 再施施然出山，像过去千年一般，稳稳当当地坐上新朝国教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猿人说起龙虎山的时候，情绪变得尤为激动。 “呼...” 猿人胸膛起伏，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缓解了一下愤慨情绪，复而说道：“龙虎山虽然自私自利，但却不是问题关键所在。 若当朝天子天资卓绝，能理清错综复杂的沉疴痼疾，任用贤明，缓步革新，徐徐图之，一点一点再造时局， 数代明君下来， 即使不能挽狂澜于即倒，救大厦于将倾， 也能勉强维系国祚，熬过持续数十年的寒冬，实现中兴之治。 可惜...”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上仙 猿人摇了摇头，那名没有胡须的宦官下意识追问道：“可惜什么？” 猿人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天数莫测，不可泄露， 不若我给诸位讲个故事，能从中悟到什么，全凭诸位自己。” “听故事？我喜欢。” 白永砚搓了搓手掌，将位置往前挪了几分。 “某日，洪州高安县尉辛公平，与友人成士廉，奔赴长安接受任命，恰逢天降大雨，遂避雨于洛西榆林店。” 猿人低沉道：“两人于简陋客栈中遇见一绿衣旅客，此人自称王臻，思维敏捷，谈吐不凡，为辛、成二人所敬， 酒过三巡，王臻自称有预言之能， 张嘴说出辛公平与成士廉明日投宿的地点，以及两人将要吃到的食物。 并声称他只能在夜间出行，明天无法陪同两人。 辛、成二人相视一笑，自然不信，次日离开客栈，继续赶路，果真在王臻所说的地点投宿，吃到的食物也和王臻所说如出一辙，两人大为惊异。 是夜，王臻出现，三人夜行至阌乡。王臻问二人是否猜到了他的身份，辛公平猜是隐居世外的高人， 王臻却摇头否认，说自己是阴吏迎驾者。” 阴吏迎驾？ 一众宾客面色微变， 鱼庆秋微眯的双眼陡然睁开，死死盯着猿人。 然而猿人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杀意一般，仍在不急不缓地讲着故事。 “辛公平问王臻是否只有他一个迎驾者，王臻摇头，称有甲马五百，将军一人，就在这片荒郊野岭，围在三人周围，只是辛公平与成士廉看不见。 天亮，王臻与二人再次道别， 抵达华阴时又再次出现，带来丰盛酒肉宴请二人，并诚邀辛公平去参观陛下上仙一幕。 辛公平应允， 成士廉欲一同前往，王臻却说他命薄，看不得迎驾场面。 辛公平一人前往至约定的灞桥之西，只觉一阵阴风刮过，一队披坚执锐的军卒人马出现左右，其中一人正是王臻。 辛公平跟着王臻去拜见了率领五百兵卒的将军，遂队伍入通化门，进驻寺庙，一连住了数天，却没找到迎驾的机会。” 猿人顿了一下，挠了挠毛茸茸的手背，“将军烦躁不堪，说时辰将至，不能再等，但皇帝周围有众神庇护，难以迎驾。 王臻遂献策，称可以举办一次夜宴，用满宴的荤腥，令众神昏昏沉沉。 将军微笑点头，带兵入丹凤门，过含元殿，穿宣政殿，包围夜宴宫殿， 辛公平随军入殿，只见殿内丝竹乐声悦耳，歌舞甚欢，但乐师舞姬全都面无表情，如同木偶，对于闯入宫殿的士兵不闻不问， 同时殿内烛火全部泛着月光，映出坐在龙椅之上、面无表情俯瞰歌舞的当朝皇帝。 随后，有一留着长髯、穿着碧衫皂裤的怪模怪样者，执长约一尺的金匕首，献给将军，拖长声音喊‘时辰已到。’ 将军执金匕首献与陛下，音乐骤散，皇帝头晕目眩，被人扶入西阁，长久未出。将军催促，西阁中便传来声响，说皇上正在沐浴更衣。 良久，皇上登上玉舆，离开西阁， 将军见到皇上并未跪拜，只是施了一礼，问皇上人间纷乱，还有没有清明心怀。 皇上自称受红尘纷扰，心思杂乱，但如今已舍弃外物，无所挂念。 宫人嫔妃呜咽流泪，擦拭鲜血，不忍玉舆上的皇帝离去，然而将军只是朗声大笑，率玉舆出宫，飘然离去。” 说打这里，猿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见到了上仙一幕的辛公平，最后被王臻送到成士廉所投宿的人家，亲眼目睹王臻身形凭空缓慢消失。 成士廉问他迎驾场景，辛公平只推说有机会再说。 数月后，传来皇帝驾崩。次年，辛公平升任扬州江都县簿。” 猿人环视表情各异的宾客，幽幽问道：“各位，听明白了么？” 大厅中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啪嗒。 白永砚将筷子放在木碟中，淡淡说道：“迎驾，迎的自然是皇上。阴间迎驾，自然是要送皇帝升天。 只是，若是正常的阴吏迎驾， 应该是皇帝病入膏肓，无药可以，阴间使者前来迎驾。 而故事中，王臻与将军行迹诡异，不似活人，偏偏还有办法进京，驻扎在靠近皇宫的寺庙。恐怕是以阴吏为名的谋逆臣子。 将军抱怨皇帝周围有众神庇护，此处众神，指的应该是皇帝的贴身侍卫。 夜宴中，谋逆臣子设法调离了皇帝的贴身侍卫，持着匕首‘请’皇帝升仙， 随后皇帝被带入西阁沐浴更衣，所谓沐浴，恐怕就是刀斧加身。 嫔妃呜咽流泪，擦拭满地鲜血，也就是说，出阁坐上玉舆的皇帝当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白永砚扫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宾客，满不在意地摊了摊手，随口说道：“白某记得，先帝顺宗的死因就很可疑对吧？ 当年顺宗试图革新朝政， 但因宦官与一帮朋党臣子的反对，革新最终无疾而终。 那一系的宦官为永绝后患，直接逼宫，强迫顺宗退位，成为太上皇， 将皇位转交给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陛下。 顺宗试图派人前往秦州，要求陇西经略使发兵废除新帝，然而事情败露，密使被杀，顺宗遭遇软禁。 次年，皇帝陛下称太上皇久病成疾，需要居住在深宫内院，无法见人。 五月后，皇帝陛下宣城太上皇病死， 时间刚好和辛公平上仙故事里描述的，对应的上。 如果刚才你描述的辛公平上仙，所说的正是逆臣处决顺宗， 那么这里的逆臣，大概率就是曾经帮助当今皇上赢得太子之争的宦官集团。 之所以虚构出辛公平、成士廉与王臻等人，是为了用志怪形式，隐晦地记载当时所发生的真相。” 白永砚扫了眼脸色难看到极点的鱼庆秋，无所谓地对猿人说道：“这则故事的意思很简单， 既然当初试图革新朝政的太上皇会被宦官集团逼宫乃至杀死， 那么，亲眼目睹甚至参与了宦官谋害太上皇计划的当今皇上，自然不可能去推动朝政革新。” 第五百一十二章 刀斧 偌大庭室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哗啦啦。 白永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闲散自在地扫视了一圈大厅内众人脸上精彩的表情，笑着问道：“怎么都不说话了？是吃得太咸，齁到嗓子了么？” “...” 鱼庆秋平静地抬起了眼帘，声音中不带有任何起伏，“白甄，墨州堰县人，父母早丧，少年时参与械斗，错手杀人后畏罪潜逃，拜入一方外术士门下。 七年后，改名白永砚出现在洪州城，擅长风水堪舆，炼丹制药。再三年，入蜀王府，成为座上客卿。” “嗯？” 白永砚一挑眉梢，“对我了解的挺详细啊，怎么，你这是要做一回媒婆，帮我找份门当户对的亲事？” 鱼庆秋没有理会白永砚的话语，自顾自说道：“你那位已经死了十几年的方士师傅，其真实身份，是白莲教人字门洪州分舵的副舵主， 他死后，你便继承了他的遗产，加入了白莲教。” 白永砚双眼圆睁，握着茶杯一口饮尽茶水，怒道：“胡说八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我师傅宅心仁厚，怎么可能是白莲教妖人？ 我明白了，你个阉人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陷害我！ 就像你们对其他人做的那样， 只要把人打成白莲妖徒，就能将其关进监牢，好生折磨， 棍棒之下，就算不是，也会被屈打成招。” 听到阉人这个词汇， 鱼庆秋眼角微微暴起了青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丝冷若寒冰的杀气，令左右侍卫面色苍白，齐齐倒退数步。 早在鱼庆秋成为西缉事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邢千户之前，也有人骂过他阉人， 而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不管是谁，只要敢拿这两个字形容他，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说我什么？” “阉人，阉人，阉人——” 白永砚扯开嗓子挑衅般地朝鱼庆秋大喊了几声，啪地一下放下茶杯，朝蜀王拱手道：“王爷，这鱼庆秋在您的晚宴上大声喧哗， 还污蔑在下是白莲妖人。 他诬陷栽赃我，明摆着就是要坑害王爷您，是可忍孰不可忍，其心可诛，建议将其击毙。” 蜀王面庞漆黑，看不出任何表情， 然而白永砚却仿佛得到了示意，点了点头，朝鱼庆秋朗声大笑道：“哈哈，鱼千户啊鱼千户，现在只要王爷摔杯为号，左右大厅的梁柱后面即刻就能冲出五万精壮刀斧手，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将你砍成一坨肉泥。” 也就是现在气氛僵硬，否则早就有人跳出来吐槽大厅里面怎么可能藏得下五万刀斧手这一点了。 “呵。” 鱼庆秋摇了摇头，默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蜀王拱了拱手，“白永砚乃白莲妖人，王爷以前遭他蒙骗，让他混上了客卿的位置，实乃不幸。 不过并不是王爷暗通款曲，勾结妖人， 只是这白莲妖众过于狡猾，善于隐匿。 既然我们西缉事厂到了，他自然无处可逃。” 蜀王默默点了点头，他之前并不了解白永砚的底细， 看鱼庆秋的样子，估计西缉事厂早就知道白永砚是白莲教中人，要不是今晚晚宴白永砚口出狂言，可能西厂会一直隐瞒这一点。 想到这里，蜀王不仅遍体生寒， 西厂知道，也就意味着皇帝知道， 他们纵容白莲妖人隐藏在王府里，恐怕就是为了等哪天蜀王生出不该有心思的时候，拿出证据，一举按死他。 “...” 蜀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脑海里曾经兄友弟恭的画面抛之脑后，朝鱼庆秋沙哑说道：“那就有劳鱼千户了。” 鱼庆秋平静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大厅里，那些惴惴不安、几欲奔逃的宾客，“白永砚身为妖人， 他所说的话，自然都是惑众妖言。 在场诸位，今晚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明白了么？” 大厅里的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不少人还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 幸好，幸好这场晚宴是在蜀王府里进行的， 要是换个没有势力的地主老财家里，只怕所有宾客以及主持晚宴者全家，都要被西缉事厂杀人灭口。 毕竟，他们听到的故事，可是谋逆大罪... “诸位请吧。” 鱼庆秋淡淡说了一句，偏了偏身子，一众宾客立刻起身，在西缉事厂人员的目光凝望中，默默离场。 第五百一十三章 地道 很快，大厅中，只剩下白永砚、西缉事厂番役与武德卫缇骑。 一阵夜风裹挟凉意袭来，丝质卷帘轻飘而起，烛火摇曳，映在墙壁上的人影扭曲变形。 哗啦。 白永砚像是永远喝不够茶水一般，又往杯里到了点，好整以暇地闻了闻茶香，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虎视眈眈的番役缇骑。 鱼庆秋的眼眸里不带一丝感情， 他作为西缉事厂掌邢千户，亲手抓捕过不知道多少敌对异己。 那些人也和白永砚一样，自忖法力高强、背景深厚，面对西缉事厂有恃无恐， 直到被锁链贯穿琵琶骨，废尽一身修为，关入永无天日的西厂幽暗大牢与瘦鼠爬虫终生为伴， 才幡然悔悟，明白西厂二字的分量，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 “根据情报，你们白莲教早在数月之前，便开始调集天地人三门里的好手，” 鱼庆秋盯着白永砚漠然道：“北海鳄神岳云苍，愁剑乱蒋尽，毒目蛇韦陀天... 这些人伪装成货郎、菜贩，潜伏在吕州城各处，就等着你今晚与白莲妖人里应外合，奇袭王府，抢夺安南祥瑞。 可惜，你们那位广目护法没有亲临吕州，否则...” “否则你们就能俘虏白莲教四大护法之一的广目护法，并将其麾下势力一网打尽，重创白莲教。” 白永砚摇了摇头，“这些消息，应该是吕州分舵的陈副舵主陈永天泄露给你们的吧， 他原本就是西缉事厂安插在白莲教内部的卧底， 一开始只想在基层潜伏个两三年， 没想到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竟然让他混到了副舵主的位置上。 再过几年，等到吕州分舵舵主金盆洗手，他还能混个正派舵主当当， 甚至在你们西缉事厂暗中帮助下，整个护法长老的头衔也不是不可能。” 鱼庆秋的脸色终于微变，一个副舵主级别的卧底，已经是西缉事厂的重要机密， 他白永砚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白莲教早就知道陈永天有问题，故意不揭穿，让他继续待在副舵主， 以便在关键时刻（比如现在），利用虚假情报，狠狠地阴西缉事厂一把。 鱼庆秋沉默片刻，淡淡道：“那又如何？西厂番役与武德卫缇骑，早就掌握了你们所有人的位置...” 似乎是在响应鱼庆秋的话语， 城中骤然响起一阵阵炸雷般的沉闷巨响， 数道火光，在吕州城的不同位置冲天而起。 这是缇骑们，在围攻白莲教众。 鱼庆秋死死盯着白永砚的面庞，想要在那上面找到一丝计划失控的惊恐不安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 白永砚转头望向王府高墙都遮不住的闪耀火光，额头上渗出豆大汗珠，牙关不住打颤，惊骇欲绝，肝胆欲裂。 下一秒，他却突然变了脸色，重新恢复成淡定从容到有点欠揍的表情， 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微笑，像是在说“逗你一下。” “别在意，白莲教里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我并不关心。” 白永砚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在半空中抖了抖，逐字逐句地念道：“紧急声明：本人白永砚在此澄清， 本人与白莲教组织已脱离雇佣关系。 白莲教是个温馨和睦的大家庭，里面的人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在此，感谢白莲教上级对本人的帮助与关怀，感谢白莲教同事给我带来的欢乐。 但由于本人合同到期，事务繁忙，不打算继续教众的职业生涯，所以与白莲教的合约到此结束， 人生有梦，各自精彩，祝愿白莲教越办越好。 最后，本人也要澄清， 曾经与本人在同一门派共事的白莲教众，如北海鳄神岳云苍、愁剑乱蒋尽等人，与本人仅限于同事关系。 他们曾经犯下的所有罪行，与本人白永砚无关。他们对本人的指控，也均非事实。 祝愿他们前程似锦，未来可期，前途一片光明！” ？？？ 鱼庆秋与众缇骑一脸懵逼，完全不清楚白永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有那头祥瑞猿人，似乎预见到了什么，发出了阴恻恻的笑声。 “好了，声明完了。” 白永砚收起纸张，淡定说道：“现在我已经和白莲教没有关系咯，你们想抓白莲教众就去抓，别在意我。” “...” 鱼庆秋微微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去理会对方的疯言疯语，冷冷道：“你觉得这样，我们就能放过你么？ 拿下他！” 两侧的西厂缇骑，动了。 他们或结成战阵，拔刀出鞘，或抽出劲弩，或取出形状功能各异的法器。 弩箭如雨，横向泼洒， 不知名材质的坚韧大网，铺天盖地罩下， 数不清的暗器法器，四面八方袭来。 面对避无可避的全方位打击， 白永砚，或者说李昂仍坐在原地，面不改色，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扣了扣木质地板。 之前种“人参果树”时藏在地板缝隙里的树木枝节瞬间激活，疯狂生长， 环绕李昂形成一个巨型的木质球体，将他包裹其中，挡住缇骑们的攻击。 不止如此，树木枝节还一路延伸， 将空空荡荡的大厅，用郁郁葱葱的灌木乔木填满， 绿色树叶繁荣茂盛，遮住缇骑们的视线，挡住他们前进的步伐。 只有鱼庆秋瞳孔骤然一缩，透过枝叶缝隙，看见另有一丛树枝，朝着大厅中央的祥瑞铁笼延伸而去。 铮—— 没有人看清鱼庆秋是如何拔剑的， 他站在原地，手中的长剑剑尖斜斜指向地面， 庭室半空中，莫名飞起无数灌木枝叶，凌乱坠地。 这一剑的绵长剑气，竟凭空削去了庭室里的大半灌木，扫清视野。 缇骑们看见，残存灌木丛的断面整整齐齐，像是用切割机修理过一般，完美无缺。 而在灌木丛后方， 包裹着李昂的木质球体，正和铁笼一起， 在树枝藤蔓的拖拽下， 沉入用沼泽神力与掘地者生物兵器开拓出来的绵长地道。 第五百一十四章 结阵 “追！” 鱼庆秋低吼一声，再挥长剑，淡青色的剑气将剩余灌木切割殆尽， 身侧缇骑纷纷冲向地道入口，手段尽出，试图在李昂彻底消失之前，将他拦下。 轰！ 王府外墙突然爆裂开来，砖石四溅，碎木横飞， 数道人影从炸开的外墙缝隙中奔袭踏来，面无表情，提着兵刃，动作整齐划一，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这些人的面孔，西厂与武德卫的兵卒们再熟悉不过， 他们都是榜上有名的被通缉白莲妖人，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需要一小支缇骑通力合作才能拿下。 而现在，他们足有十一人... 怎么回事？！这些人不应该都在西缉事厂的监视之下么？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王府墙外？ 缇骑们心头疑惑不解，但长久以来的厮杀经验，已让身躯本能先于理智， 自腰间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银色薄片，轻轻一抖，扩张成一块一人宽的圆形盾牌， 扣在左手手腕的腕甲背面凹槽中，形成手持盾牌， 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结成战阵，朝白莲妖人杀去。 兵刃交加，金铁交错，喊杀震天，双方战作一团。 “厉校尉拦住他们，我去追击祥瑞！” 鱼庆秋朝武德卫剿魔校尉厉玉山高喊一声，仗剑逼退三名合围上来的白莲妖人，孤身一人冲入地道。 他手下的西厂番役想要追上长官，却被立刻冲上来的白莲教众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鱼庆秋隐没在泥土堆中，消失不见。 直到与白莲教众交上手，番役缇骑们才隐隐察觉不对。 眼前的白莲妖人们实力确实强劲，每一击都能开碑裂石，震飞缇骑， 此外，还配合得极为默契，看似各自为战，实则隐隐围成阵势，同进同退，让缇骑无法找到破绽，分而攻之。 但是，他们似乎都不会施展术法？ 只会挥舞兵刃，靠着夸张蛮力硬碰硬，哪怕在资料中显示精通术法的白莲精英，也拿着兵器一阵猛砍。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帮酒囊饭袋！” 厉玉山眼看缇骑久攻不下，当即暴喝一声，稍稍屈膝，足下木质地板碾碎成末， 高大魁梧的身形电射跃起，闪着寒芒的横刀迅疾斩向一名白莲教众脖颈。 一刀斩下，白莲妖人那不带有任何表情的头颅飞了起来，啪的一声砸落在地。 换作往常，定然会有缇骑在心中默默称赞厉玉山这凌厉迅捷的一刀，甚至大声叫好。 可现在，全场却死寂一片， 对面那些白莲妖在同一时间，停止了进攻的动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颗落地头颅上。 头颅一切正常，只是脖颈的断裂面上，没有哪怕一滴鲜血渗出。 只有一丛丛细密植物根须，从气管血肉中延伸出来， 或褐黄，或翠绿，杂乱无章。 “...” 突兀停手的白莲妖人们，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缇骑，双眼圆睁， 嘴角整齐划一地微微上扬，勾勒出诡异微笑。 这个动作本身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么多人同一时间进行。 饶是在场缇骑悍勇善战，经验丰富，仍忍不住汗毛倒竖，生出冷意渗透骨髓。 “嗬，嗬...” 那颗摔在地上的头颅，发出了好似风箱的沙哑呼吸声， 脖颈下的植物根须，像是螃蟹步足一样，撑住地面， 将他的脑袋缓缓立了起来，露着诡异笑容，朝厉玉山缓缓说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他娘的，你是匪，爷是兵。爷杀你还用理由？！” 厉玉山面露狞笑，攥紧横刀，一刀劈下，将那古怪头颅斩成两段。 这一刀仿佛成了某种讯号， 原本静止不动的白莲教众， 鼻、口、耳、眼、四肢、躯干， 浑身上下每个角落，齐齐冒出密密麻麻的植物根须。 这些植物根须飞速蔓延，眨眼间就将所有白莲教众包裹成一个个遍体藤蔓的“植物人”。 “娘的...” 厉玉山怒骂了一声，却没有贸然上前。 他这辈子也见过不少诡异阴毒奇术，但还真没看到过，能把人顷刻间变成植物的术法。 谁做的？ 厉玉山心思急转，这些教众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就算是白莲教自己，也不大可能对内部人员施展术法。 难不成，是什么隐世门派的邪修？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主人——” 木质化的白莲教众沙哑呐喊，提起兵刃，不顾一切地砍向前方，“加入我们！加入光荣的进化吧！” 单从狂热程度上来看，他们倒是没怎么改变... “加你娘！圆！” 厉玉山高吼一声，武德卫的缇骑瞬间后撤半步，结成圆环战阵， 最外侧兵卒高举盾牌，并连成盾墙， 内侧兵卒则将横刀刀柄，旋入另一杆短枪的枪身内，制成长柄刀，悬于一面面盾墙的缝隙中。 西缉事厂的番役们虽然没有久经厮杀磨砺出来的默契，但也各凭本事，在两侧对敌人制造阻碍。 终于，武德卫缇骑形成的圆环，正面撞上了扑击而来的白莲教众， 木质身躯被长柄刀无情劈中，根须折断，碎木飞溅，深绿色的树汁如血液般倾泻而出，洒落一地。 然而，白莲教众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任由身躯被刀身贯穿，带着狰狞笑容，扑向盾墙。 “加入光荣的进化吧！艺术，就是爆炸！” 所有白莲妖人神情狂热地呐喊着，展开双臂，抱住盾墙， 胸膛处植株根须涌动，如同花朵绽放、花瓣盛开，默默积蓄着力量。 不好！ 厉玉山心头巨震，还没来得及喊出一个字， 白莲妖人们的身躯就急速膨胀，顷刻间化为一个个鼓涨气球， 最后，砰然炸裂。 轰！！ 炸响声震耳欲聋，固若金汤的武德卫圆阵，在这一炸之下瞬间崩塌， 所有缇骑横飞出去，摔在墙上，撞在柱上， 铠甲外侧，覆盖了一层细碎木片，肉沫骨渣，以及...白色菌丝？ 同样被炸得七晕八素的厉玉山来不及多想，咳着鲜血从地上勉强爬了起来，将一个个下属踹出即将倒塌的大厅里， 自己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在被梁木碎石掩埋之前逃了出来。 第五百一十五章 地道 之前被“请出”大厅的宾客，此时正位于王府某座偏厅。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距离他们仅一墙之隔，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似要封锁住漫天星光。 那位蜀王早就被护送离开， 永灵寺高僧、安南僧侣，以及守在偏厅里的武德卫缇骑也在听到爆炸声的时候，面色陡变，纷纷冲向大厅。 只剩下脸色苍白的众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大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书轻不理他人，快步走到院墙边上，自怀里拿出一支毛笔，在墙上画了一扇简陋门扉。 画完最后一笔，砖石结构的墙面上骤然浮现出一扇木门， 轻轻一推门，便显露出王府后院外的街道， 街道对面的拴马桩石雕上， 还系着两根绳索，套着两匹马。 宋书轻转过身来，面色沉稳地对那位带自己参加王府宴席的显贵说道：“大人，这边走。” 显贵楞了一下，“这是？” “吕州要乱了，还是尽早逃出去为好。” 宋书轻急声说道：“王府里面，现在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他其实也不清楚大厅里的具体情况，不清楚是谁占了上风， 但当白莲教与武德卫正式撕破脸皮，围绕祥瑞大打出手的时候， 他一个没门没派的孤家寡人，再去掺和，那就真是不要命了。 院墙外的建筑坍塌声还在继续， 显贵也不废话，快步走上前去，穿过门扉，奔向早就准备好的马匹。 一些来参加晚宴的宾客连忙呼喊显贵的名字，争先恐后地挤向木门，逃出王府。 宋书轻守在木门边上，并没有阻止他人借道，等到那位显贵骑上马匹， 他才穿过木门，回头望了眼那些还留在庭院里、似乎并不打算离开的神色各异“宾客”。 这些人都是为了抢夺祥瑞而来， 就算不能虎口夺食，从白莲教、武德卫手里抢下祥瑞， 也可以趁着吕州混乱，浑水摸鱼，为自己攫夺好处。 “山水有相逢，诸位有缘再见。” 宋书轻拱了拱手，身形消失在逐渐合拢的木门另一侧。 ———— “咳咳，咳。” 大厅地底之下，西缉事厂掌邢千户鱼庆秋用手帕捂住口鼻，压抑着吸入尘土导致的咳嗽声。 他所在地方，似乎是一条地道。 地道昏暗无光，不算低矮，就算是身材高挺的鱼庆秋，也能正常行走，不用弓着腰。 刷。 鱼庆秋自腰侧取下一根小巧的青色竹筒， 随着竹筒末端露出来的绳索被拔掉，竹筒前端的小孔中，立刻飞出一团萤火虫。 这些萤火虫身躯狭长，通体红色，尾部末端散发出橘红色的明亮光芒，将漆黑幽暗的地道照亮。 借着冰冷光芒，鱼庆秋发现地道横截面整体呈较为规整的圆形，边缘比想象中更加平滑， 能看见一些黄灰色的植物根茎露出边沿， 还有各种不知名小虫，在泥土缝隙中穿行爬动。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鱼庆秋还在用手帕捂着口鼻，微眯的双眼看向前方黑暗。 竹筒里的萤火虫，是特务机构培育出的珍惜异类，平时能够照亮到十米外的距离， 而在这条地道里，萤火光芒仅能照亮前方三四米，照不到更远的地方。 这条地道，似乎在吞噬光芒。 鱼庆秋伸手摸了摸地道边缘，发现那些看似粗糙的泥土石块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滑腻的透明物质， 像是鱼鳞表面的粘液，只是没有浓郁腥气。 传闻中，专门偷坟掘墓的盗墓贼里有一脉名为“搬山道人”， 能够驯化豢养出一种名分山掘子甲的奇兽，能够悄无声息地挖开砂石，挖掘地道。 可分山掘子甲，好像不会留下这种粘液啊... 鱼庆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进来的入口已经坍塌封闭， 就算上面的西缉事厂番役想要挖开地面营救支援，也得花费很长时间， 何况还有行迹古怪的白莲教妖人阻拦。 罢了，还是先找到祥瑞再说。 此次晚宴，鱼庆秋早就和厉玉山通过气，设下了天罗地网，要在吕州蜀王府故意露出破绽， 以此来将那些窥视安南祥瑞的心怀不轨之辈一网打尽。 计划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谁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白永砚， 不，那个人绝对不是白永砚，而是某种披着白永砚皮囊的“东西”... 鱼庆秋自怀里取出一枚短镖，插在隧道边上，作为记号，用来告知下属他的去向。 他身为西缉事厂掌邢千户，肩负护送祥瑞入京的重任，现在祥瑞失踪，完全是他无能失责。 无论如何也要将祥瑞找回来。 “嗯？” 鱼庆秋在插完短镖后，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地道蜿蜒曲折，时上时下，还有三条岔路口拦在身前， 岔路口的上方，还写着一行字迹。 “发丘印，摸金符，搬山卸岭寻龙诀？” 第五百一十六章 石壁 这是个啥啊？ 鱼庆秋看着那行字迹，眉头微皱 他自然是知道“曹操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的典故， 自己也曾抓捕过专门偷坟掘墓、盗取冥器的自甘堕落修士， 很清楚古往今来，有不少王侯将相担忧坟墓被盗，特意聘请奇人异士，在地下修建规模宏伟、内置无数机关陷阱的墓群。 可是这条地道里面还留着新鲜粘液，分明就是刚挖掘出来不久，怎么可能会有盗墓贼光顾过。 “故弄玄虚。” 鱼庆秋冷哼一声，躬下身去，仔细端详地面， 发现三条岔路的中间那条，似乎有泥土翻动、又被掩盖平整的痕迹。 他站起身来，用手指在竹筒侧面有规律地轻敲了几下，聚集在竹筒顶端的萤火虫群立刻分作两半， 一半留在竹筒前端， 另一半则脱离竹筒，在空中盘旋片刻，最终飞进了中间那条岔路。 鱼庆秋脸上并没有得意神情，他一手举着竹筒，一手提着长剑，跟着萤火冲入地道。 隧道内幽暗无光，曲折蜿蜒，时不时会有混杂泥土的水滴落下， 空气并没有想象中浑浊，仔细倾听，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微弱风声。 二十丈，四十丈... 鱼庆秋足尖掠地，星奔电迈，长袍烈烈飞扬， 心中默记着经过的地道距离与角度，在脑海中慢慢构建出极为清晰的地道结构图， 并与地表对应，想象自己在吕州哪座建筑物的地底。 踏！ 前方地道骤然中止，鱼庆秋身形急停，避免自己撞上地道。 一扇大门阻挡在了前方。 说是大门，其实就是一块彻底堵住地道的平整石头， 石头整体呈灰白色，入手冰凉，光滑无比， 上面没有门把手或者钥匙孔，只有一条歪斜曲折的狭长裂痕贯穿石面，作为门缝。 门缝下方，刻着一行歪歪斜斜的丑陋小字， “摸金校尉，合则生，分则死。须有三人方能通过此门。” 门前地表，则盖着一块与石壁连在一起的石质地板。 鱼庆秋上下扫视了一眼，没有找到机关， 便后退半步，手中剑刃疯狂震颤，发出频率极高的嗡鸣， 剑身表面，附着上了一层淡青色的稀薄剑气。 散发出橘红光芒的小虫仿佛感觉到了危险，纷纷降落下来，趴伏在地道边缘。 刺—— 锋锐剑刃轻松写意地贯入石质门扉，如同切割豆腐一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鱼庆秋正要在石门上切割开一道口子让自己通过，就听到石门后传来一阵轰隆巨响， 脚下地面剧烈震颤，头顶地道不断抖落泥沙，一副快要坍塌的样子。 剑刃停止下划，地道崩塌之势也骤然停止。 这门... 鱼庆秋表情阴郁，死死盯着石门。 对方好像在这里设下了什么禁制， 要是破坏石门，地道就会立刻坍塌，将闯入者掩埋在万钧泥沙之下。 就像那些古墓一样。 他松开剑柄，又仔细端详了一下石门，依旧没有找到可供开启的机关。 “...” 踌躇片刻，鱼庆秋化掌为刀，劈向石门边缘的泥土， 试图绕过石门，挖开一条通往石门后方的小径。 武功高就是好，在内力的加持下，掌刀的效率完全不逊色于寻常铲子，轻轻松松就挖下一堆泥土。 只是地下潮湿，泥土肮脏， 不一会儿，鱼庆秋身上的白袍就脏得看不出原样，整个人黑得像是刚从煤窑里爬出来一样。 一米，两米，三米... 鱼庆秋沿着石门侧面一路挖泥， 脸上的表情，从淡定自若，到有些迟疑，再到阴沉不定，最后变成狰狞气急。 这都十米了！怎么还没看到边缘，这石头到底有多宽？！！！ 鱼庆秋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微微颤抖的右掌，举起左掌，刺向石壁上方的泥土。 果然...这石头不止宽、厚， 还巨高无比... 我就想知道，有谁会这么无聊把一块大石头放在这里！是闲的太蛋疼了吗？！ 鱼庆秋气急败乖地收回手臂，认命般地回到石门前方，停顿片刻，默默转过身去，走回到了三岔路口那里，进入左边的地道。 这条路不行，其他两条路总行了吧？ 十分钟后，掌邢千户再次回到三岔路口，头发蓬乱，全身泥土，身躯因为过于愤怒而微微颤动， 剩下两条...也都是立着同样石门的假路！ “呼...” 鱼庆秋缓缓吐出浊气，仰面朝天，任由地下水滴落在面庞上。 难不成，今日真要被掩埋在这九泉之下？ “摸金校尉，合则生，分则死，须有三人，须有三人...”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快步跑到中间岔路尽头的石门前方，踩在石质地板上，运行内力，气沉丹田， 令身躯陡然加重，至三个成年人分量。 这一举动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关， 石壁后方响起沉闷而清晰的机械结构运转声， 那块坚不可摧的石壁，从中间裂缝分成两半，缓缓向两侧滑去， 露出一条更加宽敞、响着呼啸风声的漆黑隧道。 “...” 鱼庆秋的脸上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喜悦表情， 心中的预感告诉他，按照这机关的尿性，前面的路恐怕会更加艰难险恶。 踏，踏，踏。 地道里响起长靴踩踏泥泞地面的声响， 在萤火虫的橘红色光芒中， 鱼庆秋又一次来到了同样造型的三岔路前方。 这回，三岔口上方没有写摸金校尉的字样，取而代之的，则是几行小字。 “有一个人姓铁，但是天生没有头发，请问他患了什么病？ 一：脂溢性脱发病 二：季节性脱发病 三：老铁没毛病 请选择正确的答案，进入正确隧道，到达下一关。” 鱼庆秋的眼角抽了抽，上面的字他每个都看得懂，但连在一起却像是看天书一样。 那就只能，穷举法了。 掌邢千户默默走进了左边地道，看见隧道尽头竖着一块石壁，石壁中间，有块突起的石质按钮，上面写着“请按下。” 傻子才按， 鱼庆秋捡起一块石子，隔着十米距离掷向按钮，正中目标。 第五百一十七章 罗盘 一秒，两秒，无事发生， 第三秒，整条地道顶部突然打开，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蜘蛛涌了出来， 伴随窸窸窣窣的声响，扑向鱼庆秋。 当掌邢千户大人在地底玩紧张刺激大冒险的时候，地表之上的人也没闲着。 “咳，咳咳——” 厉玉山咳着血丝，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赤红双目左右扫视。 原本金碧辉煌的王府宴厅已经化为一地废墟，飘落在地的丝质卷帘被烛火点着，迅速燃烧，飘起一闪即逝的暗淡火星。 西缉事厂与武德卫的缇骑们全都躺倒在庭院地面，头破血流，低声痛哼， 但奇迹般地一个没死。 “娘的，都给老子起来！把甲卸了！” 厉玉山沙哑咆哮，将下属从地上拽起，猛地扯掉了后者身上的皮甲。 刚才白莲妖人最后的自爆，不仅摧毁了大厅，还洒出了一丛丛白色菌丝。 落在砖块石头上的菌丝一动不动，没有变化， 落在树木木材上的菌丝，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扩张，形成长约一指的白色绒毛， 就像是放置很久的腐烂水果上长出的霉菌一样。 缇骑们的皮甲，似乎对菌丝同样有着吸引力， 白色绒毛扎入皮甲深处，见风就长，肆意蔓延， 接触到皮肤表面之后，却会立刻溶解。 不，不是溶解。 在厉玉山敏锐的五感中，白色菌丝在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就溶解成了小液滴，渗透进入缇骑们的皮肤毛孔。 不管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会对人体有好处.... 厉玉山的脑海中，闪过曾经看到过的各种奇诡邪法，自脊椎骨里升起一股寒意。 力能开山的妖魔不可怕，行迹诡谲的邪祟不可怕， 对于武德卫兵卒来说最可怕的，往往是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无法采取有效反制手段的蛊毒... 在厉玉山的催促当中，意识到事情不对的缇骑们从地上弹了起来，慌忙卸下身上甲胄， 并从腰侧口袋中，取出专门对付蛊毒的药膏，涂抹在菌丝接触到过的皮肤表面。 有的缇骑刚在站在战阵的最前面，浑身都接触到了白色菌丝， 干脆撕掉上衣，赤着上身到处抹，死命搓， 抹不到的脊背处，则让同袍帮忙， 堆满废墟的庭院里，一时间看起来有点像是露天大澡堂。 厉玉山的身上没有沾染菌丝， 他离了互涂药膏的缇骑们不管， 快步走到废墟前方，搬开梁柱巨木，碎石砖块，来到白永砚与鱼庆秋消失的位置。 地道入口已经消失不见， 任凭厉玉山用宝贵横刀作为铲子，也只能铲出一堆堆泥土，根本看不见地道影子。 此时，永灵寺与安南使团的六名高僧也已经从偏厅赶了过来，看见厅内狼藉一幕，纷纷色变。 一位永林寺的中年僧人问道：“厉校尉，祥瑞呢？” 厉玉山直起身子，一挥横刀甩掉刀身上的泥土，咬牙切齿道：“让妖人顺着地道挟持走了。” “嘶...” 中年僧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永林寺之前也是和武德卫通过气的，知道对方今晚要拿祥瑞做诱饵，一举铲除试图劫掠祥瑞的心怀不轨分子， 铺平护送祥瑞进京的道路。 没曾想，这武德卫竟然这么不靠谱，在眼皮子底下让人把祥瑞劫走了。 “祥瑞擅卜筮预测，白莲妖人大可与之合作，让祥瑞助他逃脱城中追捕，” 永林寺僧人咬牙道：“此番走脱，怕是极难追回...” “好了，了难，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年长一些的永灵寺老僧皱眉喝止了徒弟的抱怨，看向厉玉山说道：“厉校尉，关押祥瑞的那座铁笼， 乃安南大匠用九天玄铁打造而成，坚不可摧，固若金汤， 仅有的一把钥匙，也由我们保管。 就算白莲妖人劫持遁走，也很难带着铁笼逃离多远。” “我明白。” 厉玉山点头道：“本官已发出讯号，让吕州官兵封锁城门，大搜城内。 地道有入口，就必定有出口， 苗仁凤、乌仁极，你们俩过来继续挖！” 被点到名字的两名缇骑快步走过来，从腰侧携带的长条木盒里取出一件金属棍棒， 再拿木盒里的一些细碎零件，装在棍棒前端的狭长凹槽中， 拼凑出一把和现代工兵铲有几分相似的小铲子， 快速挖了起来。 厉玉山微松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块圆形罗盘，端在手里。屏息凝神，滑动罗盘上的小块。 西缉事厂和武德卫也不是全无防备， 前者在关押祥瑞的铁笼上涂抹了特殊药膏，能够让萤火虫群追溯气味， 而后者，则在铁笼上设下了可供追踪的禁制，配合罗盘，就能锁定铁笼的位置。 罗盘上的几十个小金属块自动运转了一阵，最终稳定了下来，只剩下一个还在沿着罗盘滑轨滑动。 找到了！就在城西！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天生 厉玉山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他们留了一手，不至于彻底失去敌人踪迹。 只是，那个白永砚或者顶着白永砚皮囊行事者，到底是不是白莲教众？ 如果是，为什么会不在意其他白莲妖人的死活， 如果不是，厉玉山很难想象到有人会同时招惹武德卫、西厂、白莲教三方势力。 砰——啪！ 极远处的西边夜空中突兀升起一个燃烧火点，轰然爆裂，散发夺目光芒，形成一个模模糊糊的云纹图案。 “走！” 厉玉山面色陡变，低喝一声，招呼手下缇骑冲出王府，骑上马匹向城西奔去。 永灵寺与安南高僧一并追上， 只剩下西缉事厂的番役站在庭院里，面面相觑，最后决定留下五人帮忙挖掘地道、等待鱼庆秋， 其他人则跟着厉玉山，离开王府。 ———— 幽暗漆黑的地下， 一只浑身覆盖着甲壳、长着外突口器的轿车大小可怖蠕虫，正迈动数百对步足，拖拽着巨大铁笼，于曲折蜿蜒地下隧道中狂奔疾驰。 祥瑞抓握着铁笼的栏杆，半趴在牢笼底部，以减小掘地者蠕虫前进时造成的颠簸。 昏暗无光的环境并不影响他的视力，祥瑞睁着淡绿色的眼眸，看向坐在蠕虫甲壳上的面色从容男子，沙哑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 李昂保持着静坐姿态，平和道：“你不是精通卜筮么？这个问题应该你来告诉我。” “我的双眼能看见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事情，但我看不透你。” 祥瑞摇了摇头，“我看不见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那说明你的视力衰退了啊，该内服眼药水洗洗眼了。” 李昂语重心长道：“不然就会像我以前一样，为了通过视力检测，只能特意记下视力图表E字的所有方向。” “？” 祥瑞呆呆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劝你保护视力而已。” 李昂随意说了一句，转过头来，仔细端详了一下祥瑞，“对了，你有名字么？” 祥瑞闻言一愣，“名字？我没有那个东西。” “没名字怎么能行，总不能一直祥瑞祥瑞地叫你吧。” 李昂扫了眼人猿，随口道：“孙悟空、温斯顿、好奇猴乔治、LBW、吉吉国王，这些名字你挑一个吧。” 人猿闻言挠了挠头，尽管他不清楚这些名字的具体含义，但总感觉怪怪的， 便摇头道：“算了，名字只是人间代号。我既是天生地养，就用不着取名了。” “天生地养？” 李昂一挑眉梢，“你是哪里来的，不会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不是。” 人猿摇了摇头，没有在意“也”这个字，自顾自说道：“我没有出生时候的记忆， 记得的第一件事情，是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从天上落下来，砸在一片丛林里。 当时我受了很重的伤，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用周围的草药给自己治疗，然后就一直住在丛林里。” 人猿的视线有些失焦，喃喃自语道：“我在丛林里待了七年时间， 一开始我得躲避豺狼虎豹、蟒蛇毒虫，经常受伤，非常狼狈， 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聪明’了， 能够制作出各种工具，抵挡乃至杀死强大的野兽， 最后连丛林里的一些妖魔，都畏惧我，逃离我的领地。 我成了丛林里的王者，但我的这里，” 祥瑞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低声道：“却始终空空荡荡的。 我感到孤独，寂寞， 想找到能够沟通的同类， 然而，就算是丛林里和我长得最像的猿猴，也无法理解我的智慧， 不管我怎么教导他们，都无法让他们变得和我一样聪明。” “听起来是挺惨的。” 李昂点了点头，他很能理解这种感受。 祥瑞自顾自地说道：“然后，我发现了一个人类村落，他们在森林边缘过着原始而落后的生活， 生存环境甚至要比中原平民还要恶劣。 我躲在暗处观察他们，学习他们的语言与知识——这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有时候，我还会偷偷帮助他们， 比如救助被猛兽袭击的落单者、引导他们种植适合当地土壤的作物。 他们一直没有发现我，只是觉得森林在庇护他们，最后还立起了图腾柱，膜拜起森林之神。 但是，我没有去融入他们。” 祥瑞指了指自己的半人半猿脸庞，“就算剃光身上的毛发，穿上人类的衣服，也改变不了这张脸。 如果我走出丛林，向他们宣布自己就是森林之神， 最大的可能还是被当做妖魔，乱棍赶走。” “正常。” 李昂道：“叶公好龙嘛。” “没错。” 祥瑞点头道：“当然在安南没有这个成语，他们有另一种说法... 总之，我默默帮助着那个村落， 利用我先天的知识，在森林边缘种植珍惜树木，让村民依靠贩卖木材变得富裕， 从十几户的小村落，变成几百人、上千人的小镇。” “然后呢？” 李昂问道：“消息传太广，引来了修士？” “这倒不是。” 祥瑞低沉道：“我在山上发现了一个被毒蛇咬伤，意识模糊，危在旦夕的旅人， 便将他带回巢穴，救了他一命， 在他醒来之后，给他草药与食物，告诉他离开群山的道路， 并叮嘱他，无论如何也不要向外界透露我的存在。” 李昂摇头道：“看来他没能遵守诺言。” “是啊...” 祥瑞喃喃道：“他对我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对于我的要求满口答应，声称自己一定会遵守诺言。 一开始他确实是那么做了， 在我冥冥之中的预感里， 他拿着草药食物走出了群山，但又再次迷了路，好不容易来到一座渡口，恳请船家能载他一程。 船家让他上了船，当时他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饿得头晕眼花，五脏绞痛， 便再次祈求船家能赏点饭吃。 船家拒绝，说让他免费上船过河已是破例，再让他白吃白喝，传扬出去，过往行人都要求免费， 那驾船的生意就不用做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抢劫 祥瑞顿了一下，低声道：“旅人百般恳求，船家始终不松口， 我亲眼目睹这一切，但因身在群山之中，也没办法施以援手。 最后，那旅人提出了一笔交易。” 祥瑞默默地抬起头，垂着眼帘说道：“他说，在群山之中，有一头半人半猿、能够讲人话的奇兽， 正是那头怪物救了他。 如果船家能给他一口吃的，他就愿意给船家指路，让船家带人去山上捕捉奇兽， 不管是扒了它的皮毛、取它的肉到集市上卖钱， 还是将它关在笼子里卖给贵人，当做观赏用的珍奇异兽， 所有收益，他分文不取，全留给船家。” 李昂平静坐在掘地者蠕虫的甲壳上，只是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祥瑞缓缓抬起了眼帘，一双眼眸在幽暗中散发出惨绿色的黯淡光芒。 “我‘听’到了他说的话，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愤怒的情绪， 我满怀恨意地诅咒他，感觉身体里升起特殊的力量，跨越漫长距离，作用在他身上。 在冥冥之中的感应里，我看见他的七窍开始流出鲜血， 脸庞因为强烈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浑身骨骼不断崩断， 上下身躯像脆木一样，自动对折，缓缓叠在一起...” 祥瑞轻轻道：“我杀死了他，就像我杀死丛林里试图谋害我的野兽一样。” 李昂依旧没有发表评论，只是作为一个倾听者，继续指挥掘地者蠕虫赶路。 “万分恐惧的船家，认为旅人死于诅咒，便在上岸后立刻找到了寺庙里的高僧，” 祥瑞淡漠道：“那些僧侣通过某种方式，骗过了我的预感， 带着安南的官兵，包围了我所在的山峰，捉住了我，把我关在笼子里，准备献给中原的皇帝。 这就是我的一生。” “...” 李昂砸了砸嘴巴，“你觉得自己要是被送入京，会有什么下场？” “我不知道。” 祥瑞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自己具体有什么能力，以及那些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 可能我会凭借卜筮技能，在宫廷里充当一个占卜家、顾问？ 或者因为预测不准，而被不再认为是祥瑞，最终成为方外术士拿来炼丹的材料？” 谈到自己的未来，祥瑞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对了，你劫持我，是想让我干什么？” “这个嘛...” 李昂想了想，“目前还不清楚。” 祥瑞惊讶道：“你不清楚就劫走我？” “洗浴中心的老板娘告诉我，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就算是抢劫也要当抢劫王。” 李昂正色道：“那么多人都在抢你，证明你是个好东西。当然是先抢了再说。”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反正按照竺学民的笔记，半人半猿祥瑞应该是进入生南王梦境第三层的关键因素，拿到手总没错。 “...” 祥瑞对李昂的回答有些无语，他左顾右盼扫了眼地道，问道：“这条隧道是你挖的？” “嗯。” “你是怎么做到的？” 祥瑞好奇道：“这种规模的隧道，就算是天生擅长打洞的妖魔，也得花几年乃是十几年来挖掘， 更别说还要绕过地表武德卫的耳目。” “哈。” 李昂笑了笑，没有说话。 前几天他像浑身是肝的肝帝一样，奔走在南域各地，救助百姓，解决异常事件， 留下西门子道长姓名，收集了大量的信仰之力， 让沼泽神力的充能条几近爆表。 然后，就像他对鹅城的吴弧、晓书生等人做的那样，李昂利用沼泽神力与生物模板， 将吕州的一部分白莲教众，如舵主宋桀、副舵主白永砚等人，悄无声息地吞噬同化。 再在白莲教的各个据点地底，驱动神力融化泥土，配合掘地者蠕虫，修建规模庞大的地下隧道。 信仰神力体系就是这点好， 哪怕用光了充能条里的能量，只要名声存在，故事还在被人们口口相传，称颂， 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生成出来，汇集到神明印记当中。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交通与信息传递方式还是太简陋了， 要是在现实世界里，从出名到爆红网络人尽皆知，连一天的时间都不用。 见李昂不远多说，祥瑞也很识趣地没有再问， 他坐在笼子里，默默看着两侧隧道景象向后退去，突然开口说道：“有人下到隧道里来了。” 李昂头也不回，“嗯。” “不是那个太监，是白莲教的人。” 祥瑞补充道：“正常的白莲教的人，其中一个，很强。” “我知道，是我把他们放下来的。” 祥瑞眉头一皱，“为什么？” “不把他们放下来，” 李昂淡漠道，“怎么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 “白莲妖人在那里！” “放箭，放箭！” “别让他们走了！” 喊杀声此起彼伏，火把光芒将天空照的亮如白昼， 马蹄阵阵，乱箭如雨， 密集的铁质箭簇砸落在青石地面， 发出的刺耳噪音， 令街道两侧躲在房屋地窖里面色苍白的百姓瑟瑟发抖。 武德卫的兵卒，正在追杀白莲教众。 第五百二十章 少主 二十余名白莲教众，于曲折巷弄中狼狈逃窜，勉强抵挡武德卫缇骑与兵卒的围追堵截。 这些白莲教众隶属于广目护法的私军，昨天才到达的吕州城，专门前来协助吕州分舵抢夺祥瑞。 他们本来驻扎在城西某座民宅，等着吕州分舵抢走祥瑞发出讯号之后，再掩护他们逃出城门。未曾想等了一夜讯号没等到，反而听见了城里传来数声爆炸， 紧接着便有武德卫缇骑带领大批官兵打上门来。 对方人多势众，早有准备， 白莲教众仓促迎战，一交手便死了十几个弟兄，只能逃出据点，依靠巷弄地势与武德卫周旋。 “该死！” 一名被众人隐隐拱卫在队伍中央的面容阴柔青年愤恨道：“宋桀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到底干了什么！？要是让我抓住他，一定要把他剁碎了喂猪！” 这名阴柔青年，便是广目护法的嫡子，名为公羊瀚。 在这群狂热的白莲教众心中，是需要用性命来保卫的对象。 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铮—— 密不透风的弩箭箭雨自远处攒射而来， 一名手持四把钢刀、全身上下纹着黑色花纹的光头壮汉主动拦在队伍后方，迎着箭雨奋力舞动刀刃。 四把急速舞动的钢刀，于月光下闪耀着熠熠光芒， 刀身带动风势，卷起地上尘埃，凝成一颗模模糊糊的圆球。 那阵浇打袭来的弩箭，被风势牵引，吸向圆球，撞上刀刃。 伴随悦耳的叮叮当当声响，弩箭尽数绞为碎片，箭簇碎木散落一地。 “呼，呼...” 光头壮汉缓缓放下手臂，双目赤红，“快走！” 他头也不回地朝身后同袍怒吼道，微颤的手掌虎口已然迸裂，不断滴下淋漓鲜血。 “哼。” 骑在马上、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缇骑看到眼前一幕，冷笑一声，手掌前挥，“放箭。” 又是一阵箭雨袭来，光头壮汉斩落二十余支箭矢，终于力竭后退，四把钢刀叮当坠地， 纹满了黑色纹身的身躯被箭支扎成了葫芦。 他的牺牲只是稍稍拖延了缇骑们的马蹄，周围不断升起的焰火，已经吸引越来越多的官兵，朝着这里包围， 缇骑们甚至可以好整以暇地远远吊在后方，只用弩箭消耗敌人体力， 毕竟这些白莲教众被捉，只是时间问题..... “少——主——” 凄厉的嘶喊声自远处传来，白莲教众与武德卫缇骑抬头望去， 只见数名身披黑袍者，踩踏着房屋瓦片，朝这边奔跑过来。 领头者，正是白莲教吕州分舵的舵主宋桀。 “少主？” 络腮胡缇骑眉梢一挑，能在白莲教里被称为“少主”的， 要么是圣子，要么是某位护法或者指挥使的儿子， 吕州属于广目护法管辖地域，那么对方说的少主，应该就是他的嫡子... “好！钓到大鱼了。” 缇骑眼中精光一闪，手掌一挥，带领队伍朝前方加速追去。 被追击的白莲教众压力陡增， 心中破口大骂，恨不得将宋桀撕成碎片， 被点明身份的公羊瀚，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紫，泛白手掌攥成拳头，咔嚓作响。 “少主！老臣救驾来迟，万死莫辞啊！” 宋桀带人踩踏着房屋砖瓦，沿着楼顶狂奔， 躲避缇骑箭矢攒射的同时，还有余力朝下方的白莲教众大喊道：“少主，少主你在吗少主？ 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 阴柔青年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不说话会死是么？喊这么大声急着给爷出殡？ 他保持着沉默， 然而楼顶上，宋桀却还不肯罢休，“少主你怎么不说话啊少主？是有人挟持你了么？” 宋桀停顿了一下，低声道：“咦？我好像看错了？少主不在里面？” 对！你看错了！赶紧滚吧！ 公羊瀚心中默念，要不是眼下情况不合适，他恨不得亲自出手，击毙了宋桀。 “等等！我看见了！” 宋桀兴奋大喊道：“穿白袍的是少主！” ？？？ 公羊瀚脸上露出了难以描述的表情，紧追在后方的缇骑们更加兴奋，又是一阵更加密集箭羽，朝着白莲教众的中心袭来。 公羊瀚心中已经将宋桀弄死了千百遍，最后还是快速脱下了身上白袍，甩给旁边下属，让下属披上白袍。 “诶？” 还在楼顶狂奔的宋桀微微一愣，眯着眼睛观察了一阵，再次大喊道：“肤色最白的那个是少主！” 你！ 公羊瀚只觉喉咙发紧，双眼通红，眸子里的恨意几乎都要涌了出来。 “少主...” 身旁老者默默自怀里取出一把黑灰，公羊瀚咬牙切齿地抹了把黑灰，涂在脸上， 悄无声息地与下属调换了一下位置，让自己位于队伍的最前方。 “没胡子的是少主！” 公羊瀚给自己黏上了下属递过来的假胡子。 “身高一米六的是少主！” 公羊瀚身旁会缩骨功的几名教众拧动骨骼，将身高调整到与公羊瀚一致。 宋桀不断地高声喊叫， 骑着马匹的缇骑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与白莲教众之间的距离。 在这么下去，迟早要被追上。 白莲教众心如死灰，如果他们面对的是寻常官兵，也许还能在这个时候劫持一下街道两侧民宅中的百姓，作为人质， 希望对方能投鼠忌器，给他们一点喘息的空间。 然而，现在追击的可是武德卫缇骑，就算死再多的吕州百姓，也不会与白莲教众谈判斡旋。 刷拉—— 前方响起锁链在青石路面上拖拽过的声响， 白莲教众愕然发现，前方三条道路半空中都横着一条沉重的黑色锁链， 锁链上，还贴着密密麻麻的黄纸符箓。 打着火把的缇骑与官兵，出现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街道上，彻彻底底地围堵住了白莲众人。 难道，今日便要殒命于此了么... 公羊瀚心底升起一股绝望情绪，阴柔俊朗的面庞狰狞而扭曲，如同被逼上绝路的凶兽。 “放箭！” 络腮胡缇骑大喝道，密集弩箭自四面八方落来。 “我看谁敢害我家少主！” 宋桀高喝一声，一脚踏碎屋顶砖瓦，坠下楼去，一掌拍飞了八扇房门，令木质房门横飞出去，勉强挡住了半空中的大半箭矢， “属下救驾来迟！” 宋桀一脸忠诚地朝门外的公羊瀚喊道：“少主快进来！这里有条通往地下的密道！” 第五百二十一章 内鬼 你还有脸出现？ 公羊瀚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恨不得当场活撕了眼前的宋桀。 要不是这厮办事不利，谎报情报， 甚至充当内鬼，通知武德卫这里有白莲教少主， 他们怎么会被困住城里，怎么会差点死在乱箭之下？ “你...” 公羊瀚刚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极为密集的箭矢攒射声，间或还夹杂着一些微不可察的锐器破空声。 那是数把朴实无华的长剑，自武德卫兵卒后方疾射而出， 低空掠过青石路面，朝屋内众人刺来。 飞剑！ 两名站在最外侧的白莲教众没能来得及闪躲，直接被剑刃穿心而过，哼也没哼一声便跪倒在地，丢了性命。 只见公羊瀚身旁老者双目失焦，嘴中急速念动咒文，定住盘旋在空中的飞剑， 一名和尚大板的胖大壮汉则轻巧跃起，挥舞沉重禅杖，将两把飞剑扫落在地。 其他的白莲教众这才反应过来，拿出兵刃打向残余飞剑。 然而，武德卫的缇骑们已然朝着楼房，开始了冲锋。 “兄弟萌看我保护少主！” 宋桀高喊一声，手掌如电卷起两侧桌椅板凳，尽数掷至门口，将大门堵住，勉强拦住箭雨， 只有两支扎了进来，刚好一左一右插在他自己的肩膀上， \\(`?ω?′)/ 淋漓鲜血从双肩涌出，然而宋桀像是没有感受到痛疼一般，转过身来看着公羊瀚焦急说道：“少主这里危险，快随我来！” 说罢，他便不理公羊瀚反抗，抓着后者手腕，拖着他奔向后方庭院。 这座楼房是座酒楼，庭院里有着水磨、水镜、马棚， 除此之外，庭院正中央还有着一个巨大坑洞。 坑洞直径三米左右，入口呈规整光滑的圆形， 借着月光，能隐约看见坑洞笔直，深不可测，似是通往地底深处。 追随而来的白莲教众下意识地问道：“这是...” “来不及解释了，快跳！” 宋桀面色焦急，一把将公羊瀚丢下地洞，自己也和几个黑袍同伴跳入其中，消失在了酒楼庭院。 此时，冲刺而来的武德卫缇骑轻易冲开了拦在门口的木桌椅堆， 为首的络腮胡中年男子，甚至骑在马上挥舞重型马槊，直接砸开了院墙，裹挟烟尘杀来。 “跳！” 一直伴在公羊瀚身侧的白眉老者不再犹豫跳入坑洞，其他白莲教众也一狠心，随之跳下。 ———— 坑洞比所有人想象得还要更加深邃， 白莲教众沿着光滑坑道一路下坠，漆黑无光的环境与耳畔刮过的呼啸风声，令他们心生莫大恐惧， 下意识地惊恐尖叫，伸手扒拉住洞壁，却根本止不住下坠势头，只能让自己的手指磨掉皮肉，露出嶙峋白骨。 好在，笔直坑道终于在某个极深的深度开始了弯曲，像幅度巨大的滑梯一样，让众人缓慢减速。 最终，白莲教众以一个可以承受的速度，被冲出了隧道，七晕八素地摔在地面上。 “咳咳，咳咳。” 头晕眼花的公羊瀚拼命咳嗽着，忍住胃里传来的强烈呕吐感，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摇了摇脑袋。 啪—— 黑暗中，某人拔开了火折子的塞子，点燃了火把，释放光明，驱散黑暗。 举着火把的人，正是宋桀。 倒在地上的白莲教众低声痛吟着站了起来，借着火把灯光看向四周。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椭圆形的泥土平台， 平台并不算大，顶端是众人滑下来的滑梯隧道， 平台周围一圈，则分布着七个与平台平行的地道入口，看样子似乎通往不同方向。 一名白莲教众喃喃道：“这里是...” “这里就是吕州底下密道。” 宋桀从洞壁上拿下几支火把，分发给同伴，解释道：“诸位也知道，我们吕州分舵就和其他白莲同门一样， 一直在城市地下挖掘秘密隧道， 好运输人员物资、传递情报， 此次劫持安南祥瑞的计划，也是以地下隧道为基础。 然而，就在几个时辰前，宋某的下属在疏通密道过程中，意外发现吕州城下，还有一个规模极为庞大、从未有人涉足过的底下网道系统。” 白莲教老者皱眉道：“网道？” “没错。” 宋桀点头道：“这些地道像是人工开凿，就像是浑然天成。 据宋某估计，应该是某位古时王侯，利用善于掘地的妖魔建造而成，用来秘密修建自己的陵墓，以防止被盗墓匪类入侵。 数百年前吕州还只是荒郊野岭，建造城池也就是前朝之前的事情， 而且隧道深埋地下，这才一直无人发现。 宋某本来也想通知少主和诸位的，没想到劫持祥瑞的计划出了差错，这才耽搁了...” “差错？” 公羊瀚一听就来气，盯着宋桀怒道：“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没能带来祥瑞，为什么武德卫会突然发动袭击？” 第五百二十二章 出路 “这...” 宋桀苦笑道：“这确实是属下失职。属下也不清楚白永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间我们和他那里的通讯都被切断，根本联系不上， 潜藏在城中各据点的同门，也都被武德卫围而攻之， 属下带人拼死杀出重围，朝着少主所在方位竭力赶来，这才堪堪赶上。” “哼。” 公羊瀚压根不相信宋桀的鬼话，眯着眼睛盯着他，“那你之前，为何在楼顶上向武德卫泄露我的行踪？ 害得我们被武德卫围剿？” “少主莫要太责怪宋舵主，” 一位和宋桀同行的白莲教众插嘴说道：“宋舵主在突围的时候，脑后受了极重的伤，神智受到影响，才会失言。” 说话的白莲教众一幅书生打扮，正是当日在鹅城郊外出现过的晓书生。 同行的其他几个穿黑袍者，自然就是吴弧、阮天阮地、云鹤翁、一叶青与枭蝮蟒。 “受伤?” 公羊瀚眉头一皱，看向宋桀，后者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缓慢地转过身去。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借着飘忽不定的火把光芒，他们清晰看见，宋桀的后脑勺凹陷下去了一大块， 透过黑色头发，能看见凹陷位置的头皮，呈现出极不健康的暗红色，像是淤血凝结一般。 公羊瀚也忍不住心底恶寒，“这...” “就是后脑勺受了点伤，不打紧。” 宋桀转过身来，憨厚一笑， 结果牵动了双肩上被箭矢插着的伤口，“呲呲呲”地溅出鲜血。 白眉老者眼睛一瞪，下意识地提醒道：“宋舵主，你的肩膀...” “哦哦，这里怎么插了两支箭？我说怎么有点凉凉的。” 宋桀恍然大悟，拔下左肩箭矢， 然而不拔还好，拔出箭簇之后，鲜血更是疯狂涌出，整个肩膀都染成红色， 脚下积聚起了浅浅血泊， 出血量超大。 “诶，不对。” 面色苍白的宋桀似乎意识到了这样不好，“咔”地一声，又将箭矢插了回去，堵住了伤口。 众人顿时惊为天人， 旁边的晓书生沉痛道：“宋舵主的脑子似乎...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吴弧、阮天阮地等人心有戚戚，面露悲痛神色， 一叶青走上前来，眼含热泪地用药粉洒在宋桀双肩伤口处，再用白布绷带，小心翼翼地帮他包裹肩膀， 场面慷慨而悲壮。 “宋舵主他忘了很多事情，但他从来没有忘记效忠于您。” 晓书生低沉地朝公羊瀚介绍着， 宋桀的脸上，也适时露出了稍显呆傻的微笑表情。 “这...” 公羊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疑虑质疑消失了大半。 宋桀也许，似乎，真的没有叛变？ 他不是内鬼？ 正当公羊瀚心思急转，众人头顶的隧道里，传来了呼啸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急速下坠。 “坏了！” 宋桀面色陡变，急急道：“少主身份高贵，那些武德卫奸人一定不会放过少主的。 我们白莲教众虽然众志成城，团结一心，但人手远不足对方， 现在他们一定已经围在洞口，不断试探坑洞的长度，试探下到坑洞是否安全。 要是让他们发现了吕州底下的网道系统，下到坑洞里来，我们双拳难敌四手，迟早会被剿灭。” 公羊瀚皱眉急道：“那怎么办？” 宋桀表情严肃地扫视了一圈椭圆形平台周围的七个地道入口，低沉道：“宋某今日才发现吕州地下存在坑道， 只知道这么一个可上可下的入口。 但是上方已经被武德卫团团围住，无法离开， 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躲入四通八达的地下网道，避开等会儿追击而来的武德卫， 找寻出路的同时，沿途做下隐秘记号， 这样一来，就算没能找到通往[]地上的其他出口，也可以在纷繁复杂的隧道里甩开武德卫，沿着记号原路返回， 顺着我们现在头顶的隧道，回到地表。” 似乎是为了印证宋桀说的话语， 数支燃烧着火焰的火把从隧道出口跌落出来，明显就是武德卫缇骑投掷下来的， 而隧道里，也响起了比之前更加嘈杂的风声与金属碰撞声，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人声。 宋桀一拱手，朝公羊瀚严肃道：“事不宜迟，是留在此处与武德卫奸人死战，还是深入隧道， 请少主速速决断。” “...” 公羊瀚与身侧老者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就按宋舵主说的办，我们走！” 宋桀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肩膀处的伤口再次迸裂，两道纤细血水像微型喷泉一样，一左一右溅了出来，像天线一样。 既然少主已经做出决定，仅存的白莲教众只好快速收拾装备，看着一叶青帮宋桀再次包扎伤口， 略作修整之后，随着打着火把的宋桀一起，一头钻入了某条地洞。 第五百二十三章 发明 昏暗隧道中，一众白莲教徒打着火把前行。 隧道曲折绵长，遍布虫蚁，时不时还会滴落冰冷泥水，顺着衣领滑入脊背，冷彻身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地道相当宽敞，不用躬着身子爬行，可以四人并排行走，相互照应。 哐啷—— 响亮噪音从隧道深处传来，分不清是远还是近， 像是一群人在朝这边接近， 又像是某种体积极为庞大的怪物，缓慢地呼吸着。 白莲教众下意识地停止了脚步，面面相觑，脸庞上闪过惊恐神色。 他们先是在地表之上被武德卫围追堵截， 又在地表之下的幽暗隧道里走了不知道多久，困饿交加，疲乏不堪 往昔骄横跋扈、视人命如草芥的气势，都被消磨殆尽。 “不用担心，” 宋桀轻声道：“这个隧道结构奇特，能够将声音扭曲并传递到很远的地方。 声音的来源，应该不在我们附近。”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宋桀走出队伍，深吸了一口气，张大嘴巴，高声喊叫 同时用手掌快速轻拍嘴巴， 发出“啊-啊-啊-啊-”的时断时续声响。 数息过后，只听隧道里传来模模糊糊、分不清方向远近的“啊-啊-啊-啊-”回音。 “看吧。” 宋桀转过身来，淡定道：“我就说没事的。” 你是黄口小儿么？！这么幼稚。 白莲教众心中一阵无语。 “呼...” 白眉老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手里捏着一支毛笔——刚才一直是他沿途做下记号，防止忘记回到隧道的路径， “少主，我们已经在地下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还没有找到出去的道路，” 白眉老者皱眉说道：“不妨派出几个得力能手原路返回，看看武德卫有没有追下来， 其他人则在这里驻扎歇息一阵，恢复气力...” “唔...” 公羊瀚看了眼宋桀，“宋舵主，你以为呢？” 宋桀点了点头，道：“武德卫的缇骑一时半会应该追不上来，可以让弟兄们先歇一歇。 属下这里还有一副象棋，要是闲着没事儿可以玩两把。” 说罢，他还真从怀里拿了一副象棋出来， 炫耀似地在公羊瀚眼前晃了晃，用指关节敲了敲铁质棋盘，“属下这棋盘是用精铁打造， 闲时可以随时随地拿出来与人博弈， 战时可以将棋盘塞在胸前，充当护甲，抵御刀枪剑戟。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从棋盘下方拿出四根内嵌的铁管，充当板凳使用， 可谓烧杀抢掠、出行必备的多功能道具。” “...” 公羊瀚眼皮一跳，就听到旁边的晓书生补充介绍道：“少主有所不知，我们宋舵主别看长得老实憨厚， 实则心思细腻，心灵手巧， 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宋应星宋长庚一样的科学家， 总结中原大地几千年来出现过的农业与手工业造物， 从机械、砖瓦、陶瓷、铁器， 到蜡烛、纸张、防治、农耕， 记录其制造工艺，推陈出新，改良技术，升级产业，将所有知识整理成册，免费刊印，传播到中原各处， 让人民群众都能掌握技术，自主创业，养活自己。 这块多功能铁棋盘，就是宋舵主作为一名发明家，在业余时间随手为之。” 宋桀连忙摆了摆手，憨厚笑道：“别胡说，宋某只是闲暇时间喜欢捣鼓点小玩意儿而已，远远称不上是发明家。” “宋舵主何须自谦？” 晓书生摇头，朝公羊瀚拱手道：“少主，宋舵主其实还在私底下制作了大量的发明造物，想等时机合适，将发明投入商用， 既可以为他刊印书籍募集资金， 也可以为我白莲圣教，筹措善款。” 公羊瀚其实很不想开口接话，可是宋桀双眼圆睁，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他，只好问道：“那请问宋舵主有什么发明呢？” “既然少主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毕恭毕敬地告诉您，” 宋桀谦虚道：“古语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天下百姓或用清水，或用皂角、木槿叶洗发。 然而洗发时间太长，很容易就患上风寒感冒。 在下发明了一种自动洗头机，整体造型为一个带有竖形铁质支架的水桶， 洗头时，可以将人倒立着束缚在铁架子上，只让头浸没于水中， 而铁架子与一个水磨相连，只要让驴马拉动水磨，就可以让铁架子自动旋转， 洗头者被铁架子带动，整个人连头脑袋一起，在水桶中飞速转动，迅速就能洗干净头发。 少主觉得，这项发明有没有投入商用的潜力？” “...” 公羊瀚闭着眼睛想了想自动洗头机的画面，直接将其归类入酷刑刑具行列， 但考虑到目前还需要依靠宋桀，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挺好...” “那少主有没有投资加盟的想法？” 宋桀热切道：“前期只要投入三千贯钱财，就能雇佣铁匠，打造第一批产品投入使用，所获钱财宋某愿意分出九成。” 呵，你开心就好。 公羊瀚现在只想离开地底，无奈点头应允道：“出去之后，去钱庄领钱吧。” “少主果然豪爽！” 宋桀称赞一声，恭维道：“从今以后，山是山，河是河，动我少主就是嗑， 我的男人我的王，我的男人王中王。 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只能靠自己！”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话？以前看你挺正常的啊？ 公羊瀚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只好僵硬地笑了笑。 第五百二十四章 卧底 宋桀滔滔不绝地向公羊瀚推荐自己的各种发明，还颇为贴心地列举出了很多朗朗上口，易于传播的广告语， 很快，白莲少主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段段旋律，什么“买新车，啪啪！上毛豆，啪啪！三千元~三千元~” “二手瓜子车直卖网，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卖家少卖钱，买家多花钱。” “恒圆祥羊羊羊，羊羊羊，羊羊羊。” 这些广告语听着就有一种诡异的洗脑魔力，令少主恍惚中想起了白莲圣教的不传秘法——道心种魔。 忽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隧道后方传来。 或躺或坐休息的白莲教众，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武器，警惕看向后方。 这声响动和众人之前听到的呼啸风声截然不同，沉闷而悠远，像是极远处某截隧道发生爆炸、崩裂坍塌了一样。 一秒...两秒... 白莲众人紧张站立着，攥紧武器的手掌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苍白。 地面上的砂石泥土微微震颤，满地乱跳。 潜藏在坑洞土块之中的微小虫豸，慌不择路地四散逃窜。 呼—— 微风自隧道深处传来，带着些许沙尘土与泥水，浇打在众人身上。 紧接着，没有任何征兆的，微风骤然放大了十倍百倍， 喧嚣狂风呼啸涌来，沙尘好似铁屑般打在皮肤上， 冰冷泥水犹如横向袭来的利箭，戳得面庞生疼无比，根本睁不开眼睛。 火把瞬间熄灭，耳畔只剩风声， 失去了光芒照耀的众人来不及向同伴大叫预警，纷纷扣住隧道边缘，尽可能减小身躯接触狂风的面积，用尽全身力气与风势抗衡。 很快，狂风由盛转衰，逐渐平息， 随着沙尘飘忽坠地，隧道里再次响起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白莲教众这才心有余悸地松开扣住隧道的手掌。 火把点燃，众人面面相觑，刚才这阵狂风来势汹汹， 但非常幸运地，没有刮走任何一名同伴——毕竟在场的都是白莲精英，多少会点内功心法，能够气沉丹田，岿然不动。 “少主你没事吧？” 白眉老者关切地扫视了公羊瀚一眼，确定后者安然无恙之后，松了口气，阴沉道：“刚才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宋桀压抑着声音道：“可能是隧道年久失修自然崩塌， 也有可能是武德卫或者其他势力被困在某处，便用火药炸出出路。” 他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还有可能，是这地下隧道里藏了某种体积庞大的妖魔， 刚才这阵风声，是它肠胃不适，嗳气打嗝。 不过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狂风里面没有什么臭臭的气味。” 白莲教众看向宋桀的眼神不禁有些怪异，后者急忙摆手解释道：“其实我因为嗜吃臭豆腐、腐乳、柠檬， 导致常年患有胃肠道胀气， 久病成良医， 和别人聊天，一开口就能判断对方是不是老肠胃炎。 各位要是觉得肠道不适，胃胀难受，吃不下饭， 可以来我的药铺里面买点药来， 吃了以后保管以后神清气爽，吃嘛嘛香， 就算路过厕所也会忍不住舔舔嘴唇，扣扣牙缝。” 白莲教众纷纷表示敬谢不敏，不要吃药。 踏踏踏， 凌乱脚步声由远及近，三道身影跑了过来， 竟然是三名之前被派出去原路返回、查探情报的白莲教众。 这三人都是公羊瀚的亲信，精明能干，实力强悍，深得白莲少主的信赖。 然而此时的三人身躯布满细碎伤口，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没，看上去极为骇人， 往昔骄横嚣张的气势也烟消云散， 面色惊恐，狼狈不堪。 一人跌跌撞撞跑来，还未来到公羊瀚身前便开始仓皇叫道：“少主，少主，大事不好了！” “废物东西，” 白眉老者一闪身拦在公羊瀚身前，一脚踹在那位白莲教的肚子上，将他踹飞回去，低声喝道：“发生了什么，快点说！” 被一脚踹飞的白莲教众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跟着他一起回来的教徒咽了口口水，急急拱手说道：“属下等人按照您留下的记号原路返回，在还没有回到最初隧道的时候，便听见地道里响起一阵人的说话声。 侧耳倾听一阵，发现是武德卫的几支缇骑，他们追着少主行踪，也来到地下了。” “缇骑？” 白眉老者眉头紧皱道：“他们装备几何？人员几何？有没有援军？地面上是什么情况？” “这...属下也不知。” 白莲教众老老实实答道：“由于隧道能够传声，属下与几位同门不敢发出声响，只能将耳朵贴在洞壁上，仔细聆听。 听了一阵，才发现说话的人里面，有一个是西缉事厂现任的掌邢千户，鱼庆秋。” “鱼庆秋？” 白眉老者眉头一皱，“他不是在王府里守株待兔，等着有人上门么？怎么会下到这里来。” “这...” 白莲教众张了张嘴巴，看了老神在在的宋桀一眼，轻声道：“属下所听到的只言片语里，鱼庆秋朝武德卫缇骑解释，他自己是为了追逐劫持走安南祥瑞的白永砚才来到地下。 而白永砚本人，很有可能已经叛逃了白莲教。” “这不可能！” 宋桀睁开双眼，朝公羊瀚拱了拱手，“少主，我宋某人可以对天发誓， 白永砚兄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叛出本教。 我跟他从十四岁认识到四十岁，我太了解他了， 白莲对他有再造之恩， 他对白莲忠心耿耿，每天早起睡觉要念诵一遍白莲经文，脚底板一左一右刻着白莲二字， 连去怡红院消遣，都要带几十张历代白莲教主的微笑画像，挂在房间墙壁上，以供瞻仰。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叛逃？” 说罢，宋桀眉头紧皱，看着这位通风报信的白莲教众，怀疑道：“我感觉你说这句话，你在无中生有，你在暗度陈仓，你在凭空想象，你在凭空捏造。 说，你是不是武德卫潜藏在白莲圣教中的卧底，特意过来抹黑我的白永砚好兄弟？” 第五百二十五章 蜈蚣 听到宋桀连珠炮般的质问，那名白莲门徒脸上立刻露出了冷笑，准备口吐芬芳，阴阳怪气一番。 叛徒神气什么？ 公羊瀚没有心情听他们对线，直截了当说道：“你继续说，鱼庆秋他们还说了什么。” “是，” 教众点头道：“据鱼庆秋所说，他在地下隧道里已经呆了接近一个时辰，大致发现地道系统整体上可分为三层。 第一层就是单纯的地道，地势曲折复杂，稍一不慎就会迷失方向，在一个地方兜兜转转。 但只要沿途做好记号，补给充足，总能找到回到地面的隧道。 没有生命危险。 而第二层的情况则较为复杂，闯入者会遇见一扇扇石质大门，门上面会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问题...” 白眉老者眉梢一沉，低声道：“什么问题？” “他没详细说明。” 白莲教众回答道：“不过他说，在第二层回答错了问题，进了错的隧道，会遭受一定惩罚， 然而，对于没有法力的寻常盗墓匪贼来说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在修士看来也仅仅是稍微有点危险而已，不算在劫难逃的绝境。” 公羊瀚心中稍定，续而问道：“那第三层呢？” 白莲教众眉头微皱，不是很确定地说道：“据鱼庆秋描述，第三层的地道和第二层类似， 但在回答正确问题后，能得到一定的奖励， 比如可以令白头发变黑的树汁， 能治愈陈年旧伤的果实， 令使用者只能说出真话的泉水。 不一而足。” “荒唐。” 宋桀摇头道：“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得道仙长居住过的洞府仙宫么？还藏有秘宝奖励？ 就算世上真有仙宫，也绝对不可能藏在吕州地下，毗邻九幽黄泉，满是泥土虫豸。” “仙宫不一定，秘境倒是还有可能。” 白眉老者闭着眼睛思索了一阵，幽幽道：“传闻中，妖魔巨擘或者修为参天的散修，死亡后其尸体万年不腐， 随着法力泄露，周围环境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自发构造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秘境。 不过眼下我们被围困吕州，当务之急还是快点找到出路。” 历朝历代都会产生传闻，某位独领风骚的强悍修士，早年间可能是个毫无修行天赋的寻常人，只是在偶然闯入前辈先贤的洞府、获得传承之后， 才能一朝化鱼为龙。 寻常的江湖人士，可能会觊觎所谓秘境， 然而他们这些狂热白莲教徒满脑子都是苍天已死，白莲当立， 就算真有秘境，也得等到将少主救出去后，再一探究竟，将其中宝藏献给教主。 白莲门徒点头称是，补充说道：“鱼庆秋称，如果在第三层进入了错的隧道，那么面临的危险，也远超第二层。 刚才我们听到的那阵响动，就是他开启了错的大门，导致某种东西被释放了出来...” 话音未落，隧道深处再次传来那种震耳欲聋的巨响，这次响动甚至比上次更加接近。 轰！ 碎石土块似冰雹般砸下，整截隧道都在震颤，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陷落，令千万钧土石彻底掩埋惶恐不安的众人。 狂风再度来袭，被白眉老者护住的公羊瀚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神色，推开下属，自腰侧拿出一块圆环玉佩，毅然决然将其捏碎。 铛—— 玉石迸裂的声音是如此清脆，就算在呼啸狂风中也清晰无比。 公羊瀚的背后似慢实快地浮现出一个朱红色的庞大身影，戴龙盔，穿铠甲，右手持短枪，左手托塔，慈眉善目，端庄祥和， 却偏偏在眉眼间渗出一股摄人心魄的狰狞邪意。 虚影缓缓睁开了赤红双目，漫天狂风顿时平息，整条隧道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剩下白莲教众紧张的呼吸声， 以及宋桀双肩呲呲的冒血声——他的肩上还顶着两支箭。 咔嚓咔嚓... 极远处传来了一阵细碎声响， 隧道拐角那里，亮起了橘红色的光芒，像是有人拿着明亮的火把，朝这边缓步接近。 “有，人，吗？” 沙哑低沉、时断时续的凄厉人声在拐角处响起，“救，救，我...” 包括公羊瀚在内，所有白莲教众都绷紧了面庞，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武器。 “有，人，吗？” 那人声还在呼喊，窸窸窣窣的细碎脚步越来越接近。 终于，橘红色的火把光芒转过了拐角，白莲教众看清了发出呼喊的“东西”。 那是一条体型庞大到几乎塞满宽敞地道的巨型怪物， 其身躯狭长，形似蜈蚣与蠕虫的结合体， 背部覆盖着漆黑沉重的甲壳，甲壳两侧下方分布着数百对白色步足，从泥土上经过时，会发出令人头皮发麻、浑身不适的密集响动。 而蜈蚣头部的甲壳，则扭曲变形，呈现出人类面庞的形状， 人面空洞的左右眼眶里，各生长着一个橘黄色的发光球体，像是眼睛，又像是灯笼。 人面的上下颚骨之间，延伸出三根齿轮形状的白骨， 组合在一起，形成与现代钻井工程中使用的牙轮钻头类似的结构。 “有，人，吗？” 巨型蜈蚣转过拐角，朝众人缓慢爬来， 头部的庞大人脸，发出沙哑浑浊的喊叫， 嘴里的牙轮钻头徐徐转动，将接触到的泥土石块碾为齑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饶是白眉老者见多识广，此刻也忍不住手掌沁汗，全身上下被一股恶寒浸透。 其他的白莲教众，更是脸色苍白，双股战战，几欲奔逃。 第五百二十六章 人面 “...” 公羊瀚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在身前交汇，十指相扣比划出一个复杂手诀， 浑身微微震颤，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随着公羊瀚的颤抖，他身后的邪异虚影慢慢抬起了右手，一点一点做出投掷短枪的准备动作。 莫名压力降临在这截地道之中，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被强行压下， 那头自顾自爬行而来的人面蜈蚣，晃动着发光眼球，将目光聚焦在前方小人身上， 仿佛感觉到了危险一般，张开嘴巴里的牙轮钻头，深深地吸一口气。 这口气所摄入的气体是如此庞大， 尘土飞扬，砂砾飘起，尽数卷向蜈蚣口器之中。 人面蜈蚣本就笨拙的腹腔，在吸入气体之后变得更加肥大， 惨白色的虫肉，从漆黑甲壳的缝隙中溢了出来。 紧接着，人面蜈蚣张开了嘴巴。 隧道尽头的白莲教众还沉浸在空气抽离带来的缺氧窒息中， 昏黑双眼看见蜈蚣张开口器，瞬间明白它要做什么， 纷纷疯狂扣住地道边缘，匍匐压低身形。 堪比飓风的狂风，自人面蜈蚣的口器中喷涌出来， 夹杂在风中的漫天砂砾，远比所谓的铁砂暗器更为致命， 最前方的两名白莲教徒甚至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被沙尘贯穿身躯，磨烂了皮肤骨骼，直接丢了性命。 “保护少主！” 白眉老者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双眼微眯，拦在公羊瀚身前。 其他的白莲教众听到呼唤，也不管自身性命，勉强爬了起来， 或持盾格挡砂砾， 或释放法术减缓风势， 或用血肉之躯，悍不畏死地搭起人墙，护在公羊瀚前方。 “我来组成头部！” 宋桀高喊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落在一众白莲教众头顶， 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叉在腰间，摆出横躺的睡梦罗汉姿势， 正好用凹陷下去的后脑勺，挡在公羊瀚脸前，喂他一嘴头皮屑。 然而，公羊瀚却并不领情。 “都给我滚开！” 只见公羊瀚眼角青筋暴起，双眸里满是血丝，面目狰狞，全无平日里阴柔俊朗的风度。 拦在他前方的白莲教众瞬间被无形力量击中，左右横飞出去，让出空间。 咔嚓咔嚓—— 人面蜈蚣狂奔袭来，如刀般锐利的狭长步足，在地上戳出一个个深邃孔洞， 三组牙轮钻头疯狂旋转，令人毫不怀疑就算是精铁磐石，也能碾碎成渣。 “死！” 公羊瀚暴喝一声，手掌虚握，朝着人面蜈蚣猛然挥出， 身后的邪异投影，跟他做出相同动作，微笑着掷出了短枪。 枪刃虚影急速掠过地面，悄无声息地没入人面蜈蚣头部。 没有爆炸轰鸣，没有声光特效， 人面蜈蚣依旧在迈动步足狂奔，然而速度却在中途骤然放缓。 原本坚如磐石的甲壳，变得柔软脆弱，崩断开裂， 甚至支撑不起蜈蚣自身体重，让腹部的惨白虫肉下坠，在地面摩擦而过，皮开肉绽。 呲—— 一道道黄绿色脓水从人面蜈蚣的甲壳缝隙中涌了出来，溅落一地， 血水接触到的泥土，立刻冒出淡薄烟雾，腐蚀融化，成为一滩漆黑的粘稠泥浆。 没有痛觉的蜈蚣自顾自地爬行， 但随着身躯自内而外腐蚀消融，步足一对对瘫软下去， 整个虫身，像是打滑了一样，跌跌撞撞，在原地举步维艰，难以前进。 终于，人面蜈蚣跌倒在地，头颅歪向一边，庞大虫躯都被冒着泡的绿水所浸没， “救救...我...” 随着最后一声呼喊，人面蜈蚣眼眶里的发光球体，缓缓熄灭。 “呼，呼。” 地道里回响着公羊瀚疲惫不堪的急促呼吸声， 他艰难地挺直膝盖，站直身躯，身后虚影缓缓消退。 没想到，他父亲广目护法给他的最重要保命手段， 没能用在西缉事厂或者武德卫身上， 反而会在诡异地道里的一只莫名其妙蜈蚣上。 等等... 公羊瀚像是发现到了什么，不顾手下阻拦，快步走上前去， 在腐蚀性质的绿水前方驻足，拿出数颗浑圆无缺的铁球，掷入蜈蚣的甲壳缝隙。 轰—— 名为掌心雷的铁球暗器爆炸开来，将隧道都震了一下， 蜈蚣尸首摇晃一阵之后，仍旧没有动静，看不见生机。 应该是死透了。 完成补刀的公羊瀚松了口气，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父亲广目护法教会他的第一课，就是无论面对什么形状的尸首，都要先确认一下对方是否彻底死透。 “...” 公羊瀚眼睛微眯。仔细端详巨型蜈蚣的面庞。 这...好像是张少年的脸？ 白眉老者快步走上前来，与公羊瀚并肩站立，观察一阵之后，低声问道：“少主，怎么了？” 公羊瀚默默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转身看向隧道里的白莲教众，开口询问道：“你们过来看看，有谁认识这蜈蚣的脸？” 白莲教众们纷纷走上前来，围成一圈，观察起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感染 “唔...据我多年的经验判断，这具头身分离的尸体应该已经死了。” 宋桀冷静观察之后，看着整个身子都被融化只剩脑袋的虫尸，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这不废话么？用你说。 白莲教众心中无语，观察一阵虫尸之后，都摇头表示不认识上面的脸庞。 “等等，” 白眉老者眉头紧皱，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向后方的一叶青，“你，对，就是你，过来。” 一叶青此时正和宋桀等人站在一起，被老者手指指到之后，脸上带着惊讶表情走上前去，“前辈怎么了？” 白眉老者没有说话，视线在一叶青与虫尸之间默默转移， 很快其他白莲教众也察觉到了不对——这女人的脸，和虫尸上面的少年面孔，隐隐约约有些几分相似？ “嗯？” 一叶青扫视了一眼虫躯，眉头微皱，看向枭蝮蟒，“夫君，你过来看看，这张脸是不是有点像我们的儿子？” 儿子？ 白莲教众心中惊愕，却见枭蝮蟒大踏步走上前去，观察了一阵后，点头说道：“是有点像， 当初你就是因为这孩子跟你有几分相像，才收养了他。 不过我们的孩儿乖巧懂事，现在还在山寨里呆着， 偶尔和三当家、四当家他们下山烧杀抢掠，磨炼山贼技巧，安全的很，不会出现在这里。 虫尸和他长得像，应该只是巧合。 毕竟这种长度约三比二、脸庞上部圆、下巴尖、下颌线条流畅的瓜子脸非常普遍， 就算搭配小山眉、桃花眼、高鼻梁，也大有人在。” 枭蝮蟒说得极为笃定认真，边说还边伸手比划，如同江南区整形医生一样，给众人仔细讲解瓜子脸或者说心形脸为什么会看起来很舒服。 一番解说之后，白莲教众这才将信将疑地把视线从一叶青身上挪开。 “咳咳咳。” 公羊瀚轻微地咳嗽了起来，在白眉老者关切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我没事。 对了，武德卫他们派了多少人下来？” 之前那个被派出去侦查的白莲教众回答道：“不清楚，不过我们下来的隧道那里应该还是有兵卒驻扎， 武德卫与西缉事厂派了更多的人下到隧道，追击劫持走祥瑞的白永砚。” “可恶。” 公羊瀚低声骂了一句，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从法力空虚的虚脱感中脱离出来，“现在不用管白永砚有没有叛教了， 既然隧道入口那里有武德卫人马驻扎，只能继续走下去，先找到出路再说。” “嗯。” 白眉老者点了点头，“少主您先在这里整修一阵，我带几个弟兄去前面探探路，看看有没有鱼庆秋所说的第二层、第三层地道。” “好。” 公羊瀚点头，他已经用掉了广目护法给他的保命手段，自然更加惜命。 “咕噜咕噜——” 轻微的液体沸腾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转过头去，看见虫尸所躺着的黄绿色血泊，如滚汤般不断冒着气泡， 一丛丛纤细菌丝从血泊里冒了出来，迅速生长，以极快的速度将整片血泊染成白色， 如同厚重积雪，盖在虫尸身上。 不止如此，菌丝还沿着地道边缘，渗透进泥土当中， 不断扩散，让整截地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变成白色。 拥挤在隧道里白莲教众喊叫着慌忙后退， 不管这虫尸身上发生了什么，最好都不要去接近观察， 在这个充满诡异事件的世界里，好奇心越大，死得也就越快——无论是白莲教众还是武德卫都清楚这一点。 然而，一阵微风从隧道深处吹来， 那些轻盈、柔软、洁白，好似蒲公英绒毛般的菌丝，轻易地从虫尸上剥落脱离， 如云雾般飘扬而起，朝着白莲教众扩散接近。 异变的发生是如此迅速，白莲教众慌忙后撤， 却还是有两人因为后路被堵，而让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接触到了稀薄的菌丝。 一人的右手手背被菌丝触及，他触电般地松开握着剑柄， 伸出左手，隔着袖子死命揉搓右手手背，试图将菌丝搓下来。 但，这还是太迟了。 菌丝在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就融化成了液体，他揉搓的动作非但没能弄下白色绒毛，反而让菌丝与皮肤上更加快速地扩散。 第五百二十八章 剃头 “啊啊啊啊——” 那名白莲教众只觉手背上传来一阵难以抑制的剧烈瘙痒感，仿佛皮肤下层有千万只蚂蚁同时爬动，肆意啃食血肉。 他惨叫着拼命抓挠整条手臂，就算皮开肉绽、露出嶙峋白骨，也像是感觉不到到痛楚一般，用祈求目光注视着不断后退的公羊瀚等人， “少主，救我...” 被众人拱卫后退的公羊瀚目光闪烁，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那名白莲教众的手臂上就长满了白色绒毛，轻轻一挠，就有大量菌丝脱落，肆意飘扬。 “郑六你别过来！” 众人急速后撤，色厉内荏地朝往昔同伴怒吼着，手中武器微微颤抖，随时可能刺出。 “救救我...” 名为郑六的白莲教徒卑微祈求着，刚向前踉跄踏出一步，就被一发弩箭悄无声息地贯穿了眼眶。 射出这发弩箭的人，正是公羊瀚。 他举着手臂，手掌翘起，露出藏在袖子下方的袖珍臂弩， 随着戴有指环的手指微动，一发又一发的弩箭倾泻而出，将郑六牢牢钉在隧道墙上。 呲。 刻着铭文的金属弩箭凭空燃烧起来，火势炽烈，热浪滚滚，将郑六映照得如同火炬。 公羊瀚面无表情地调转弩箭方向，指向了另一名接触到白色菌丝的白莲教众的背影。 那名教众僵硬地转过身来，浑身上下骨骼都在发出吱呀的艰涩摩擦声。 他保持着歪头姿势，手臂身躯都很正常， 只是脸上长出了一朵朵茂盛菌菇，令人联想起阴雨天长满蘑菇的枯木。 这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吓得冷汗直冒，脊背生凉， 只有宋桀咽了咽口水，双眼泛光喃喃道：“香菇，木耳，牛肝菌，口蘑，银耳...” 那张脸上的菌菇密密麻麻，颜色各异，隐约间还能通过其不同颜色，分辨出人脸庞的五官来。 蓦然间，菌菇人张开了嘴巴，或者说张开了原本是嘴巴的部位，吐出一串浑浊不清的话语， 抬起双臂，朝着众人缓步踏来。 再一次的，公羊瀚射出弩箭，将菌菇人钉在墙上，燃成火炬。 火光闪耀夺目，飞在空中的菌丝绒毛被热浪一烫，顷刻间溶为液滴，滴落在地，失去活性， 然而还有更多本来飘在空中的菌丝，被热浪推动， 以更快速度朝白莲众人涌来。 公羊瀚冷若冰霜地收起臂弩，放下手臂，手指比划了个手诀，低声道：“风来！” 一阵轻风凭空扬起，自众人背后呼啸而来，将漫天绒毛顺着隧道吹了回去，被隧道里一左一右的两座火炬吞噬殆尽。 公羊瀚脸色稍霁，但他对于那些已经渗透到隧道墙壁里的菌丝无能为力。 以虫尸为中心，钻入泥土深处的白色菌丝向四面八方扩散蔓延，将隧道墙壁一点一点染成白色。 “我们走，别碰墙壁。” 公羊瀚当机立断，率领众人沿着隧道继续深入。 很快，他们就遇见了一个通往三个不同方向地道的三岔路口， 路口上方则写着几行小字， “在野外遇见一只修炼成妖的老虎，正确的求生方法应该是： 自称武松，拿出武器与其搏斗 转头就跑，争取跑得比同伴更快 下跪认爹” 打着火把、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白眉老者微眯着眼，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地下隧道第二层了， “要答对问题，才能继续往下走么...” 白眉老者还在思索问题答案，宋桀却大踏步走出人群，一马当先走进第三条隧道。 白眉老者急忙将其叫住，“宋舵主留步，要是走错了道，很有可能会导致惩罚...” “不会，” 宋桀头也不回地说道：“一二选项都是错的，只有下跪认爹才能让虎妖放你一条生路，因为虎毒不食子。” —————— 地道另一边，鱼庆秋同样正带着刚下到地道里的兵卒，站在三岔路口前方。 “沉香劈山救母是古代经典神话之一。为了尽快救出母亲让家人团聚，沉香应该： 一：拿火药把山炸开救出母亲 二：正月的时候去剃个头 三：给父亲再娶个媳妇儿组建新家庭” 这都什么跟什么？ 众兵卒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有鱼庆秋轻叹了口气，淡淡道：“我们走中间的。” 西厂番役不敢多问，武德卫缇骑对视一眼，拱手问道：“鱼大人，这其他两条路....” 鱼庆秋漠然道：“第二个选型才是对的，因为正月剃头死舅舅，能直接克死二郎显圣真君。” 兵卒们双目圆睁，之前带队的络腮胡缇骑低声问道：“可，可主张关押三圣母的，不是玉帝么？” “这有何难？” 鱼庆秋深吸了口气，淡淡道：“沉香可以先剃个阴阳头，把二郎神克个半死。再活捉了二郎神，威胁二郎神的舅舅玉帝要给二郎神剃个光头。 这样不就能放出三圣母了么？ 你们啊，还是对这地道了解不够充分。 其实第三个选项也有可能，不过既然题目里都说了要尽快救出母亲，那么找小妈的举动自然就不适宜了。” 现在的鱼庆秋说话絮絮叨叨、啰里啰嗦，和在进入地道前的冷漠孤高、桀骜不驯完全不同， 实在是他被这地道折磨惨了，吃了不知道多少亏，思维方式已经开始向地道的设计者转变。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众缇骑在鱼庆秋带领下，走进了中间地道，顺利开启了石质门扉。 就像鱼庆秋说的那样，在这一层里回答正确问题，不仅能够进到下一层，还能够从门扉后面的石质平台上，拿到地道赠与的奖励。 比如涂抹之后可以消除一切皱纹的药剂（药剂上面额外备注了不能饮用否则会让大小肠瘫痪，也不能用在肚脐眼或者嘴皮上） 点燃之后可以让人疯狂爱上自己的熏香蜡烛（能够对老鼠蟑螂奏效，所以使用前须仔细清扫房间） 这些宝物虽然并没有多么诡异强大，但后宫里那些娘娘嫔妃们，估计会很喜欢。 鱼庆秋让下属收起宝物，按照罗盘指引，一路遇门开门，最终来到了罗盘提示的牢笼所在地点。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万年 横亘在鱼庆秋等人前方的，是一扇庞大而高耸的石质门扉。 这扇门布满尘埃，比他们之前遇见过的所有大门都要高大，上面镌刻着极为繁琐复杂的四方连续纹样蟠螭纹，盘曲回旋，气势磅礴， 给人一种普遍而来的历史厚重感，仿佛能透过门扉缝隙，一窥尘封千年的秘密。 就是不知道门上面写着的“请勿用微波炉加热”文字，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里了。” 鱼庆秋深吸了一口气，仔细观察石门、没有发现问题之后， 伸手从下属手里接过两根系着铁链绳索的钩爪。 他先踏地面，再蹬墙壁，身形飘忽而起，掠过石门前方，一手一个将钩爪穿过石门上的两个圆环把手，套了数圈， 最后落回原地。 鱼庆秋将绳索丢给下属，淡漠吐出一个字，“拉。” 缇骑迅速分为两队，各执一根铁链，猛力向后拉拽。 石质大门发出艰涩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沉积了数百年的灰尘倏倏抖落，在火光照耀下恍若闪耀飞瀑。 石门缓缓开启，一股彻骨寒意铺面而来， 借着火把光芒，众人隐约看见这是一座地宫。 地宫占地面积极大，地面由严丝合缝拼接在一起的方形青石板所组成， 一根根数人合抱的古朴梁柱高耸直立，支撑起半球形的穹顶，每根梁柱上挂着四盏烛台，烛台中亮着微小而稳定的橘黄色烛火， 远处传来潺潺水声，借着烛火，众人能看见一条亮银色的水银溪流环绕整座地宫， 结合地宫深处凹凸不平的青石板，构建出群山耸立、江河大海的山河景象。 而在地宫正中间的水银溪流交汇处，则坐落着一个玛雅风格的石质金字塔，塔顶被黑暗所笼罩， 只能看见从梁柱上延伸而下的粗长铁链，尽数伸向金字塔顶端，像是在锁住什么东西。 “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鱼庆秋脸上露出复杂神情。 这不是司马迁对秦始皇陵的描写么？！真以为我没看过史书？ 武德卫缇骑面色微变，轻声道：“鱼大人，这难道是始皇帝...” 鱼庆秋淡漠回答道：“不是。” 他没有说明理由，但语气却极为笃定。 缇骑心中稍安，壮着胆子，并肩缓缓踏入地宫。 按照罗盘指引，关押着祥瑞的牢笼应该就在这附近...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再次响起，地宫对面的某扇石质门扉被缓缓拉开， 武德卫缇骑们浑身一激灵，抬起弩箭指向声音传来方位。 “...所以说，在时间紧急不能用开水慢慢泡茶的情况下，也可以先吃茶叶然后猛灌开水，把肚子里的茶快速泡开...” 宋桀絮絮叨叨的声音在那扇门后响起，一脸不胜其烦表情的公羊瀚带着白莲教众冲出大门， 第一眼扫视地宫景象， 第二眼就看见了地宫对面，隔着水银长河，打着火把盯着他们的武德卫缇骑。 双方刚刚经过绵长地道，长途跋涉来到这里，都万万没有想到能在此时此地相遇， 一时间大眼瞪着小眼，整个地宫鸦雀无声，只剩下水银溪流潺潺流动的声响。 “缘，妙不可言啊。” 宋桀低声嘀咕着，率先打破了现场的沉寂，高声朝对面的缇骑们喊道：“对面的兄弟，大家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就别打打杀杀了吧？ 要不来首山歌对唱？” 回应他的是一阵弩箭攒射。 地宫面积庞大，双方隔得极远，就算武德卫缇骑用劲弩高高抛射箭矢，落地时也只是强弩之末。 公羊瀚面色狰狞决绝，比划手诀唤来狂风，轻易吹散漫天箭矢， 白眉老者默默拔出短刃，吐出一口浊气，佝偻低矮身躯慢慢挺直腰板， 两侧一脸绝望的白莲教众也明白现在到了死战关头，拿出武器，结阵准备迎敌。 踏踏踏踏！ 武德卫缇骑神色静穆，踩踏着青石地面，跨过水银长河，向着对面的白莲教众冲刺而来， 其后方数柄飞剑冲天而起，跟随武德卫缇骑的兵锋俯冲向下，撕开白莲教众结成的庇护法阵。 眼看双方即将厮杀在一起，地宫中间金字塔上系着的铁链震动起来，一个悠远空灵的声音，在金字塔顶端响起。 “我被囚禁了一万年...” 第五百三十章 前辈 雄浑厚重的声音在整座地宫中激昂回荡， 地表的水银河流掀起波澜， 从梁柱上垂落下来的铁链倏倏抖动， 烛火摇晃闪烁，一个高大的阴影投映在地宫的穹顶之上。 那是一具端坐在冰封王座上的钢铁铠甲， 铠甲上面刻着骷髅纹路，手执十字大剑（剑柄为山羊颅骨造型，剑身上刻着异域铭文） 头戴头盔， 头盔下方的两个眼眸中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仿佛能够看穿血肉躯壳，窥探他人内心深处最阴暗最狂乱的想法。 毫无疑问，坐在冰封王座上cospaly魔兽世界巫妖王的，正是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柴大小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钢铁铠甲上，正在冲锋的武德卫缇骑甚至都放缓了冲刺的速度。 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冰封王座与巫妖王， 他们只知道，钢铁铠甲的手腕脚踝处，系着沉重铁链，正是那些铁链将祂牢牢束缚在冰封王座上，无法离开。 而现在，那具铠甲正缓慢站起。 整座地宫中的温度疯狂下降，液态水银长河逐渐停止流动， 地面、梁柱、穹顶的石面，似慢实快地覆盖上了一层冰霜。 如果在他们没有处于战斗状态，如果他们没有那么精疲力尽，如果地宫里的光芒再亮一点，也许在场众人能够发现， 寒意的来源并不是那具冰冻铠甲，而是潜藏在地宫各处的小孔—— 每个小孔后方的石壁里都藏着一只经过改造的蠕虫，这些蠕虫负责喷涂寒意、制造冷风雾气、控制水银河流运转， 像真正的舞台美术工作者一样，调度整座地宫的一切，为舞台中间的柴大小姐制造声势。 刷拉—— 覆盖着惨白冰霜的钢铁铠甲站了起来，用那苍蓝色的双眸，俯瞰下方卑如蝼蚁的众人。 “我被囚禁了一万年，又被逐出了自己的故乡，现在，你们胆敢闯入我的陵墓，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柴大小姐举起纸质的霜之哀伤宝剑，非常潇洒地向着缇骑与白莲教众的中间地带，遥遥一挥。 轰轰轰！ 柴大小姐剑锋所指方向的蠕虫立刻吐出寒霜冻气与能够自动引爆的弹丸， 炸飞砖石，制造冰洁霜冻， 像是有一把无形巨剑，携万钧之力斩开了青石地面。 缇骑与白莲教众看着他们中间横亘的巨大结冰裂缝，瞬间失去了对彼此的战意。 在他们的认知里，像这样光凭外放剑气，轻描淡写地斩开百步之外的大地， 恐怕只有传说中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的剑仙，才能够做到。 而从那铠甲被铁链牢牢锁住的邪祟恐怖造型来看， 估计也不是什么根正苗红的尸解剑仙，邪魔巨擘的可能性反倒更大一些。 两帮人拿着武器，隔着裂缝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敢轻易动弹。 公羊瀚扫视左右，心思急转，一咬牙便朝冰封王座上的钢铁铠甲拱手拜道：“在下白莲教二十二代弟子，广目护法麾下公羊瀚，拜见前辈。” 看阵势，眼前这具冰冻铠甲，估计是某位犯了什么事情、惨遭囚禁关押的上古邪魔， 正所谓天下邪修是一家，白莲教传承千年，和古往今来的邪修魔道都有几分沾亲带故的香火情， 不如趁此机会，表明身份，也许还能借这位邪魔的力，消灭追杀他们的武德卫缇骑... 裂缝另一侧的鱼庆秋立刻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暗道不好，手掌微动，比划手势，示意属下待会儿见势不对马上撤退。 “白莲教...” 柴大小姐微垂着头，像是在思索回忆，“哦，你说的是那个净土结社白莲宗啊。” “正是！” 公羊瀚心中一喜，白莲教起源于禅宗的净土宗，古时净土念佛结社盛行，经某代改造新创教门，称白莲宗。 当时白莲宗也念佛持戒，鼓励教众不杀生、不偷盗、不妄语，敬奉先祖，行善积德，随着时代发展，为反抗压迫才逐渐掺入了一些暴力元素， 最终变化成现如今的白莲教。 听这位前辈对白莲教的称呼，祂难道是千年前白莲宗刚创立时候的邪修？ “白莲宗我很熟，我生前有一位至交好友，就是白莲宗的护法。” 柴大小姐低沉沙哑道：“那时候我们经常一起游山玩水，坐而论道，共同修行，互解疑惑...” 公羊瀚闻言心中大喜，果然有香火情！ 然而，柴大小姐话锋一转，阴沉道：“可是，他竟然背着我，勾搭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害得我走火入魔，从此堕入魔道...” 柴大小姐不愧是看过一千部言情作品的存在， 这句话说得凄厉愤怒，蕴含着深刻骨髓的仇恨， 整座地宫都被她的情绪所带动，再次降低了温度（全靠石壁里的蠕虫）。 公羊瀚被钢铁铠甲的幽蓝色双眸死死盯住，只觉浑身上下都被寒意浸透， 夺人所爱如同取人性命， 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白莲教前辈犯的错，难道要让他这个小辈来承担么... 公羊瀚心中绝望，但柴大小姐话锋再转，淡淡道：“不过后来，我发现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其实是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夺人所爱的并不是他而是我， 也就放下了仇怨，彻底看开，不再阻拦他们的爱情。 毕竟他像背书包一样成天背着我的同时，还得和女人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其实挺累人的。” ？？？ 包括公羊瀚、鱼庆秋在内的一众人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刚才这句话的意思，脸上表情变得极为精彩。 “但是！” 柴大小姐话锋再转，怨恨地盯着公羊瀚低声道：“我还是不能原谅，他竟然要她打掉我和她的孩子！ 还把她挂在白莲宗寺庙的旗杆上，暴晒了三天三夜！ 难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我恨他，发誓要将世间所有白莲教众铲除殆尽。” 寒风再起，公羊瀚抖若筛糠。 “不过，” 柴大小姐的语气再次平和起来，淡淡道：“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她肚子里的不是我的孩儿。 他不告诉我这一切，宁愿与我为敌，也要默默守护我的尊严。” 第五百三十一章 健忘 前辈，您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 很吓人的！！ 公羊瀚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胸口，苍白面庞上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前辈，既然您与我白莲教交好，在下身为白莲弟子，自然要救前辈您脱困....” “什么交好？” 柴大小姐的声音骤然变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他骗我说小师妹不忠， 但其实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小师妹！ 我那所谓的未过门妻子， 其实一直是他给自己师弟服用能够变男为女的咒泉乡，假扮而成的！ 为的就是等我在飞升渡劫那天， 告诉我真相， 以此毁我道心，消我道志， 让我渡劫失败，从此万劫不复，永世沉沦， 只能依托尸解所化铠甲，在这座阴暗无光的地宫里，度过永恒孤寂...” 柴大小姐狰狞狂暴地握住剑柄，将纸质的霜之哀伤剑尖狠狠杵向地面， 金字塔瞬间炸开巨大裂痕， 碎砖飞溅，磨盘大的石块横飞出去，砸在梁柱上，让整座地宫都剧烈震颤。 “你说...” 柴大小姐睁开幽蓝眼眸，举起霜之哀伤，剑尖斜斜指向下方的公羊瀚，森然道：“我那么恨他， 而现在有一群和他同宗同源的白莲子弟闯入我的陵墓， 我该不该把他们用永远留下来呢...” 伴随柴大小姐说完最后一个字，潜藏在穹顶里的特效蠕虫立刻开启开关， 让天花板石砖滑动，掉落下一堆庞大黑影。 轰！ 重物落地声响彻整座地宫，借着飘忽不定的烛火，众人清晰看见黑影的真实模样。 那是一群披着冰霜铠甲的畸形怪物， 他们整体呈现人形，但皮肤枯萎，骨瘦如柴，近似骷髅， 体表一些部位覆盖着一层白色绒毛形状的菌丝——就和公羊瀚等人在隧道里看见的虫尸一样。 而在披坚执锐、静默无声的骷髅士兵中间， 则放置着一堆一看就是战争机器的巨型怪物， 这些怪物当中，既有像是由战车与锯齿剑刃组成的魔兽争霸3绞肉机， 也有高大魁梧近似巨人，浑身覆盖着畸形肿瘤，一只手臂变得如同兽爪的生化危机暴君， 还有高大三米、形似橘黄色蜘蛛的老电影星河战队反派虫族， 以及一群不可名状的死亡空间风格怪物。 这些来自不同文艺作品里的可怖存在，默默站了起来，不含任何温度的视线，聚焦在两帮闯入者身上。 其实，李昂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与精力，也做不到百分百还原出文艺作品里的不同怪物， 在场这些存在， 无论是暴君还是巨虫，都是银枪腊杆子的纸老虎，样子货，虚有外壳，中看不中用。 别说修士了， 就是一群农夫拿着草叉，也能轻易戳穿它们的外壳。 唯一的杀伤能力，仅仅是覆盖在它们体表的那一层菌丝。 当然了，公羊瀚与鱼庆秋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 潜藏在石壁里的蠕虫非常卖力地制造特效， 放出干冰雾气， 为这些空有外壳、不能发声的怪物进行配音， “呼...” “呃啊....” “嘶嘶嘶...” 地宫里回响着怪物军团的低沉声音， 两派人类的脸上全都挂着豆大汗珠，生怕下一秒，眼前这堆威武雄壮的天灾军团就会一拥而上，将他们彻底淹没。 “前辈...” 公羊瀚硬着头皮艰涩说道：“在下为白莲教先辈对您的行为深表歉意，就算万死也不足以抵消您的冤屈， 不过前辈您受困地宫，忍受孤寂不得解脱， 不如让在下为您排忧解难，看看有没有办法解除地宫束缚，救您脱困。” “[]哼！” 柴大小姐狰狞道：“他害我到这般田地，我就算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也不会接受白莲教对我的施舍！ 除非，你能把他的棺椁给我带来，让我在这里施展术法，找寻他已投入轮回的魂魄，把他的轮回转世揪出来折磨千遍百遍， 才能平息我的愤怒！” 柴大小姐高声咆哮，金字塔下方的天灾军团也受其感染，仰天怒吼。 “等等，” 突然间，柴大小姐像是想起了什么，剑也不举了，声光特效也不放了，“我好像在尸解之前就把他杀了碾碎魂魄， 哦，那没事了。” 遍布地宫的冻气骤然消散， 柴大小姐被冰霜覆盖着的头盔低垂在脖颈上，像是陷入了深沉的回忆当中无法自拔。 地宫里的温度稍稍回升，地面覆盖着的冰霜慢慢消退，众人手脚不再像刚才那样彻底冻僵。 可是还是没有人胆敢动弹， 光凭心情变化就能影响到周围环境， 藏在这具铠甲里的上古邪魔，其修为恐怕已经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天人合一程度， 在场这些残兵败将根本招惹不起， 更别说这魔头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很稳定， 可别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 为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 柴大小姐保持着静穆的持剑站立姿势，静静站在原地，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一般，沉默不语。 这一站就站了足足五分钟， 鱼庆秋、公羊瀚等人，与天灾军团大眼瞪着小眼，谁都没有动弹。 “我要说什么来着...” 柴大小姐喃喃自语着，用钢铁铠甲的手指挠了挠头盔，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被困的时间太长，感觉我的神智都有点不清了...” 她低头俯瞰公羊瀚等人，突然间勃然大怒，“你们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地宫里！ 说，你们是不是刺客！ 哇啊啊啊啊， 我被囚禁了一万年，又被逐出了自己的故乡，现在，你们胆敢闯入我的陵墓，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好么... 包括公羊瀚在内的众人只觉喉头甜意上涌，一股名为蛋疼菊紧的难受感席卷全身， 世界上最苦逼的事情，就是落入一个神志不清、记忆混乱的老年痴呆魔头手里。 第五百三十二章 穿墙 “前辈，您要冷静啊前辈。” 公羊瀚急急说道：“您忘了吗？我们是您曾经交好过的友人的徒子徒孙啊， 您刚说过，要放我们离开这里。” “嗯？我有说过吗？” 柴大小姐疑惑地歪了歪头，问道：“年纪大了好多事情记不清了， 你叫什么来着？” 白莲少主松了口气，“晚辈名为公羊瀚。” 柴大小姐问道：“公羊什么？” “公羊瀚。” 柴大小姐点了点头，转眼又问道：“什么洋汗啊？” “公羊瀚。” “公什么汗？” 白莲少主眼角一抽，深吸了一口气，不敢让眼前这位健忘邪魔一边凉快去，只好耐着性子彬彬有礼道：“晚辈名为，公，羊，瀚。” “哦，记起来了。” 柴大小姐点头道，“既然你是我友人的徒子徒孙，那你可以走了。” “遵命。” 公羊瀚心中狂喜地鞠了一躬，面带得色地瞥了对面的鱼庆秋等人一眼。 鱼庆秋脸色阴沉，并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冷冷看着。 当公羊瀚转过身去，愕然发现地宫的石质门扉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合上，还覆盖上了一层厚厚寒冰。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情绪，推开白莲教众快步走上前去，隔着袖子推了推石质门扉， 却发现门被冰块死死冻住，和墙壁融为一体，任凭他力量再大也推动不开。 公羊瀚转过头去，“前辈，这是...” “哦，我不说了么，” 柴大小姐淡漠道：“我生前走火入魔，堕入魔道。在杀死仇敌之后，法力暴走，不得不陷入长久沉睡。 这座地宫，就是我的三个弟子为我修建的陵墓。 既是让我在这里修养调理，看看能不能恢复理智， 也是把我关押在此处，防止我在疯魔状态下脱困，为祸世间。 所以这些门的设定就是只能从外部开启。” “啊？” 公羊瀚双目圆睁，“那怎么办？” “唔...以前我徒弟也会趁我休眠或者清醒理智的时候，派人维护修理一下地宫， 一组人先进地宫维修，要离开时，让另一组人在外面开门， 趁着石门闭合间隙，全部撤出，” 柴大小姐搓了搓下巴，淡漠道：“不过看这地宫年久失修的样子，估计我的徒弟也已经死于非命了。 要不你们先在这里坐会儿？ 我感觉再过四五百年我的法力就能恢复到全盛状态，帮你们开门了。” 四五百年...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成风干肉了啊前辈... 公羊瀚忍住了吐血欲望，看了眼对面鱼庆秋嘴角似有若无的冷笑，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吕州城里恐怕到处都是武德卫和西厂的人， 就算他父亲广目护法想要派人前来救援，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门只能从外部开启， 那么下一波的开门者，大概率还是武德卫的人... 可恶， 只能用法术强行脱困了。 公羊瀚后退半步，双手朝天，手心里升腾起两朵红焰，化为两道火柱，朝门扉轰去。 呲—— 冰层一经接触火焰就冒出了浓郁水汽，像浓雾一般弥漫扩散。 公羊瀚身为白莲少主，所服用的天材地宝、所学的功法、所施展的法术，自然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货色， 同龄人当中，能在术法一道上胜过他的，寥寥无几， 可惜，特效蠕虫数量实在是太多， 它们潜藏在石壁里，不断喷吐出低温液体， 与燃烧腐蚀着冰层的红焰相抗衡。 在公羊瀚的视角看来，他每消磨掉一厘米的冰霜，门扉上的冰层就会在漫天雾气里自动加厚两厘米， 此消彼长之下，门扉上的冰冻非但没有变薄，反而还变厚了许多。 而且他还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法术波动，就好像石门在自动生成冰霜一样。 人力终有穷尽时，没过多久， 公羊瀚就面色苍白，脚步踉跄，站立不稳，向后仰去，被白眉老者扶住。 “一起上。” 白眉老者扶起公羊瀚，朝其他白莲教众点了点头。 白莲门徒齐齐上前，各施手段， 敲、打、砸、烧、锤、蚀... 直到所有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石门上的冰层也没见减少。 “属下会穿墙术法，让属下试试吧。看看能不能穿过石门，从外侧开启通道。” 一位白莲教徒咬了咬牙，朝白眉老者拱拱手， 卸去上衣，咬破指尖，用指尖鲜血在额头、面庞与躯干上画满了符咒， 稍作休息之后，毅然决然走向石门，伸手触摸到了冰层。 这名白莲教徒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但还是硬着头皮，贴了上去， 身[]体慢慢与冰层融合在一起。 在天下间浩如烟海的奇异法术当中，穿墙术也算是知名度最高的哪一类。 各门各派的穿墙术原理不尽相同，其本质有高有低， 既有类似传送术法，比如在此处墙面上开一扇门，推门而出就能抵达千里之外某地的高端穿墙术， 也有鸡鸣狗盗之辈常用的，借助收缩骨骼皮肉、钻入狭窄缝隙的低端穿墙术。 而这白莲教众所用的穿墙术法，其实是消磨掉自身形体，让身躯与接触到的物质融为一体，借此来穿过无法逾越的物质屏障， 使用到极致，甚至可以横穿整座山谷地脉。 但这种术法也有难以弥补的缺陷， 如果在施法过程中遭到一丁点打扰，轻则法力紊乱，被迫退出墙面， 重则体内五脏六腑化为泥土，当场暴毙。 在场白莲教众，紧张不安地看着那人慢慢融化在石门里，消失不见。 第五百三十三章 汇合 良久，只听闻门外传来“轰”的一声轻响， 随后便是一阵忽重忽轻、慢慢接近的脚步声。 石门的厚厚冰层下方，隐隐约约映出一个缓步走来的人影， 公羊瀚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与下属齐齐后退半步，远离石门， 手掌下意识地拿起了武器，对准石门。 人影变得逐渐清晰，正是那名施展穿墙术法的白莲教众。 他还是赤着上身、涂满血色符咒的造型， 只是脊背后方，延伸出一根类似触须一样的怪异物体，通往石门后方的阴影之中。 冰层之下，那名白莲教徒面容茫然而安宁，像是陷入了某种梦境，呆滞地踉跄走来。 他还处于穿墙术法的有效期间， 与冰层接触的皮肤表面，呈现出半融化的形态， 不断升腾出一颗颗小液滴，融合入冰层当中——那些液滴都是鲜血、水分、皮肤碎屑以及其他的身体组成部分。 他每走出一步，身躯与冰层的融合痕迹就更加明显， 像是有人在将他强行“拓”进冰面一样。 快啊！ 公羊瀚心中低吼咆哮， 那白莲教徒呆滞麻木，拖着脊背的无名触须，缓步踏来， 眼看就能让面庞、手臂脱离了冰面，回到地宫， 然后，他就定住了，定在了冰面的咫尺之下，彻底不动， 大睁的无神瞳孔中，映出白莲众人焦躁表情。 公羊瀚骂了一句，正要让下属开凿冰面，把他抢救回来， 就看见冰层之下的那名白莲教徒，身躯开始不住抖动。 准确地说，是他脊背后方的那根触须，在朝他的脊背里灌注着什么东西... 腰腹、手臂、头颅... 被冰封的白莲教徒，身躯的每个部分像是气球一样，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膨胀起来。 冰层下，传来咔嚓咔嚓的细微冰块碎裂声， 在公羊瀚惊骇欲绝的表情当中，那名白莲教徒，爆开了。 字面意义上的，爆了。 由于冰层阻挡，那名白莲教徒并没有溅出来洒在同伴身上， 而是在冰面缝隙中，洒落一地， 将他留下的人形坑洞，灌注满了。 “...” 公羊瀚倒退半步， 心底升起的恶寒，甚至要比当初他第一次参加白莲教众的欢愉庆典时，还要猛烈。 他转过身来，巧妙地隐藏起自己的怒气，朝着金字塔上的柴大小姐毕恭毕敬问道：“前辈，这是...” “唔...我没跟你们说吗？” 柴大小姐淡然道：“地道里面藏了很多我徒弟蛇丸大培育的魔物来着，要是它们发现有人试图逃离，就会出手攻击。 虽然不知道蛇丸大他到底在地道里放了多少种魔物，但应该还是足以对付盗墓匪类的。” 柴大小姐像是想起了什么，忧郁道：“唉，还真是怀念当年带着三个徒弟云游四方、行侠仗义的日子啊， 不知道钢手、自来水、蛇丸大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还沉迷皇堵渎三大不良嗜好...” 幸好在场众人都是修士中的精锐，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不然现在就会有人跳出来大声吐槽“为什么云游四方、行侠仗义的侠客会沉迷皇堵渎啊！我看一定是你这个师傅没有带好头！” 尚未觉醒吐槽之魂的公羊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没有再向柴大小姐计较，转头看向门扉。 此时，冰面下填满了鲜血的人形坑洞再次发生了变化， 即将冻结的血泊表面，迅速生长出一层白色的蓬松绒毛，填满了人形空间。 绒毛与血液、骨片相融合，沸腾翻滚， 汇集呈一滩难以描述的红白色粘稠液体， 最后被埋藏在冰面下方的那根触须，彻底抽走。 “咕噜咕噜——” 石门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吸食一样。 公羊瀚等人脸色微变， 立刻在脑海中想象出，门后藏着一只巨型昆虫，正伸着绵长管道一样的口器，等待吸食推门而出者。 对面的缇骑们也齐打冷颤，感到都浑身不自在。 柴大小姐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人的表情，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三名徒弟是如何不孝， 钢手为了得到练习铁砂掌的钢水，沉迷赌博， 自来水为了能喝到女澡堂的洗澡水，苦练变身术，试图把自己变成浴桶， 而蛇丸大则是最不省心的一个，天天学善男信女去山上放生毒蛇，哪怕被五步蛇咬了也要倒立走路坚持放生。 虽然这位邪魔说的话非常有槽点，但在场的两帮人却没有心思吐槽，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很默契地暂时搁置了争端， 等到武德卫退到水银长河另一端之后， 各自搜索其那一侧的石质门扉，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一刻钟，两刻钟， “吱呀——” 熟悉的门扉转动声，在地宫的前端响起， 武德卫与白莲教两帮人齐齐朝那边看去。 开门者不止一个， 准确的说，这些人里，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包括舞蛛老者在内的蜀王府客卿，出现在王府晚宴上的奇人异士，武德卫，梵僧。 第五百三十四章 出场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在吕州上空亮起焰火之后，厉玉山立刻带着手下前往城西，支援下到地底的缇骑，跟随而来的还有永林寺以及安南高僧。 留在蜀王府的奇人异士原本还想观察一下情况， 没想到厉玉山等人前脚刚走， 后脚王府大厅里的地面就再次坍塌陷落，露出一个直通地底的黑黢黢坑洞。 几经思量，还是有修士选择拉帮结伙，沿着坑洞下去一探究竟——他们这群人里还真有擅长钻地打洞的，就算被困在地下也有自信能够上得来。 于是，两帮人各自下到地道，遭遇石门陷阱。 在付出一点代价之后，逐渐摸清了石门问题规律，一步步被引导到地底深处， 于某条岔路口处会和， 一起来到了地宫。 “吱呀——” 随着石门彻底打开，厉玉山等人先是被恢弘雄伟的地宫建筑所吸引， 然后又看见了金字塔顶端持剑傲然站立的钢铁铠甲，以及金字塔下方恐怖狰狞的天灾军团， 最后才发现位于地宫两侧的两帮熟人。 “鱼大人，这...” 厉玉山下意识地出声询问，却见鱼庆秋与公羊瀚面色陡变，齐声高喝道：“别关门！！” 什么？ 厉玉山心头一跳，本能先于意识，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掌按住了左侧缓缓闭合的门扉， 配合手下缇骑，用精钢铸造的枪戟，卡住了石门，使其无法闭合。 “呼...” 鱼庆秋与公羊瀚齐齐松了口气， 彼此对视一眼，面色再次变得阴沉起来。 既然现在又有了出去的路，那么... 杀意再一次于地宫中蔓延开来， 如果单从人数上来看，等到了援兵的鱼庆秋一方无疑占据优势， 但要是身为白莲教少主的公羊瀚一心想要逃跑，凭借一些压箱底的手段，对方恐怕也没多少可能拦得住他... “咚！” 沉重的撞击声响了起来， 所有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只见白莲教众进来的那扇已经结着厚冰的石门，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咚！” 撞击声再次从门后传来， 门扉上的厚厚冰层咔嚓咔嚓响动，一道道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扩散，冰屑像雪花般肆意飘落。 站在门边上的白莲教众下意识地远离石门，后撤到数十步开外， “咚！” 石门上的冰层被彻底震碎，大小不一的冰块堆积在门口，不断冒着寒气。 像是过了几秒钟，又像是过了很久， 在所有人的紧张凝望中，石门“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两扇门扉崩解为无数石块，与碎冰一起横飞出去， 或是撞在梁柱上迸溅碎屑， 或是砸在水银长河里，激起绚烂银光。 门，开了， 露出幽暗无光的寂静地道。 “哦？” 金字塔尖的钢铁铠甲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饶有兴致地哼了一声， 拄着长剑，轻轻旋转着剑柄。 没有人知道石门后方的是什么东西， 只听到空气流动的轻微风声。 刷—— 良久，像是流沙流淌的微弱声音自石门后传来， 一个庞大阴影慢慢挪出石门，出现在烛火照耀范围内。 阴影的主人体长近五米，整体漆黑，类似蚂蚁与甲虫的混合体， 头、胸、腹之间有明显细腰节， 头部大而圆，顶端长有类似犀牛的犄角，露在外面的口器有点像是异形，能够吐出变色龙一般的环形带锯齿舌头。 腹部格外肥大，上面覆盖着两片亮金色的坚硬翅鞘，翅鞘后方则是透明轻薄的后翅， 不过从虫子过于庞大的体积来看，后翅应该并不足以支持其飞行。 这只巨虫六足着地，一拱一拱地缓慢向前挪动， 耷拉在脑袋旁边的绵长舌头在地上拖行，沾满了泥土尘埃。 公羊瀚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清晰看见怪虫的锯齿状舌头上勾着一片染血布帛， 分明是之前死在门里的白莲教众身上的衣服。 就是这虫子，吸走了他... 包括武德卫在内，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然而下一秒，怪虫却骤然飞了起来， 直线加速，一头撞在地宫梁柱上，头颅碎裂，颓然坠地。 不，怪虫并非主动飞起，它那薄弱到可怜的翅膀刚才完全没有展开， 而且其尾部也没有喷射气体。 它是被什么东西，踹飞出去的... 公羊瀚的视线聚焦在石门后方， 踏，踏，踏。 脚步声沉稳而有力， 一个身穿黑氅的年轻道人，缓缓走出黑暗，面色平静地在地上蹭了蹭靴子， 无视了众人探寻目光， 自顾自地拍了拍石壁，对着地宫的烛火和水银长河啧啧称奇。 “雄浑壮阔，气势磅礴，古朴而不失精巧，典雅而不失新潮。” 年轻道人望着地宫感慨道：“这座陵墓修建得妙极了， 不知道是哪位大师设计建造的，真是巧夺天工，让人很想早点住进来。” 黑氅，短发，道人。 所有人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一个名字， 那位近日以来，声名鹊起的—— “西门子道士？” 厉玉山沉声问道。 年轻道人，或者说李昂淡然道，“正是在下。” “久仰大名。” 厉玉山拱了拱手，一时间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语，只好问道：“道长也是来找寻祥瑞的？” “嗯。” 李昂淡漠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快速变化手诀， 像是在运算卜筮（如果现场有玩家的话，说不定能看出李昂实际上是在用手指弹奏《野蜂飞舞》） 良久，他睁开眼，与金字塔上的钢铁铠甲对视一眼，缓缓开口道：“那只祥瑞，应该在阁下手中吧？” “哦？” 柴大小姐将纸质霜之哀伤杵在地上，双臂环抱于身前，稍扬下巴，冷傲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五百三十五章 师祖 “因为这座地宫里有股特别的味道，” 李昂淡然笑道：“说出来各位可能不信， 贫道会一种特殊的法术， 一旦施展，便能闻到十数里范围内的任何特定气味， 就算是一滴被稀释了千倍的血滴，也能追根溯源，找到气味源头。” 鲨鱼吗你是？ “原来如此， 你是嗅到了祥瑞身上的血腥气味，找到这里的么。” 柴大小姐心底忍不住吐槽，脸上却还是一幅风淡云轻模样，随手打了个响指， 被特效蠕虫滑开的天花板里，立刻掉下四根铁链，吊住一个铁笼， 半人半猿的祥瑞就趴在铁笼底部，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正确地说，” 李昂瞥了眼远处的安南使团，似笑非笑地说道：“应该是祥瑞身上长久没洗澡还喷了香露的臭味儿。” 高僧就是高僧， 被点明长久没给祥瑞洗澡、只用香水掩盖气味儿的安南僧人们闭着眼睛自顾自念诵佛经， 好像被指责虐待动物的根本不是他们。 “虽然您忘了很多事情， 但您的本性却始终没变， 就喜欢收集各种物华天宝、奇珍异兽， 将其放置在洞府阁楼之中，供自己收藏赏玩。 就跟典籍上记载的一样。” 李昂朝柴大小姐看了一眼，淡然道：“那只能够口吐人言的祥瑞，就被您抓走了吧。” 厉玉山心底一跳，下意识问道：“道长怎么知道这位前辈...” “他是贫道的太师叔祖，巫夭子。” 李昂叹了口气，悠悠道：“唉，说来也是可惜，太师祖生前惊才艳艳，天赋极佳， 无论学道修行，斗战厮杀， 还是炼丹制药，锻造发起， 可以说是无师自通，精进迅猛， 但偏偏不能看破红尘，太上忘情， 最终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疯癫成魔，被困地底。 贫道此次来吕州，一是为了祥瑞， 二是为了查探太师叔祖的情况。” 众人闻言目光闪烁，在此之前，谁也没听说过什么海外仙山门派， 但是从巫夭子的实力来看，这个隐世门派也许出乎意料的强大？ “对了，” 李昂抬头问道：“那位带着祥瑞下到地底的白莲教吕州副舵主白永砚呢？” “你说那个带着铁笼跑进来打扰我长眠的人？” 柴大小姐伸手一指下方奇形怪状的天灾兵团，淡漠道：“他估计是机缘巧合发现的这条地道，想要借隧道逃出吕州城， 我看他带着的猿猴挺有意思的，就引导他来地宫， 把他炼成傀儡，留下人猿。” “果然如此。” 李昂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千百年的孤寂磨炼，能消磨掉太师叔祖您的残忍暴虐， 没想到您魔性已深，无法根除。 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晚辈不肖，要将您带回仙岛，重新建造封印了！” 柴大小姐眉头一皱，钢铁头盔下的苍蓝双眸闪动，“你要干什么？” 李昂没有回答， 伸手握住腰侧剑柄，极为缓慢地拔出一把平平无奇的古朴长剑。 地宫里的温度瞬间暴降，地面覆盖上一层夸张的冰霜， 水银长河直接停止流淌，冻结成冰， 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急忙运转法力，抵挡无孔不入的寒意。 西门子道人仅仅只是拔剑，就能够影响天象么... 铮—— 李昂拔剑出鞘，傲然独立，剑尖斜指地面，姿势帅到不行。 “有趣。” 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柴大小姐歪了歪头，手掌轻轻旋转杵在地上的纸质霜之哀伤，淡漠地给出评价，“可惜，光凭这点器量，还差的远呢。” 话音未落， 钢铁铠甲上锁着的无数铁链齐齐崩断， 铠甲下方的金字塔砖石迸裂炸开，扬起无数烟尘， 连同整座地宫都在摇晃震颤。 看起来，就像是柴大小姐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封印，释放着力量。 “啊，终于挣脱了。” 她随意捏了捏手掌，发出咔嚓咔嚓的金属碎裂声，朝下方缓步踏来的李昂说道：“吼？ 不选择逃跑反而向我靠近吗？ 我的徒孙，你还真是大胆啊。” “不靠近您，怎么能把您削成人棍呢？” 李昂面色平静，持着剑，一步步向前踏去， 坚不可摧的青石砖在被踩中的瞬间，直接化为齑粉。 一旁的围观群众并不清楚这两位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但他们能清楚感受到，整座地宫都在为这两人的斗争而震颤（其实是特效蠕虫在摇晃地基）。 这就是神仙打架么？！ 众人抱团缩在角落，感受着地宫里肆虐的寒意， 一脸震惊地看着地宫中间遥相接近的两人， 不由自主地将他们与自己所知的最强者进行比较。 这期间，自然也产生了一点指向西门子道人的信仰之力。 计划通。 李昂还保持着提剑迈步的姿势，心底波澜不惊。 他大费周章地秘密修建地道，又想方设法把吕州里的奇人异士聚集起来， 最终目的， 自然不是把他们消灭干净， 而是像之前一样，人前显圣，让这些修士在凡间传扬西门子道人的功绩， 从而收集到更多的信仰之力。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得借助一些工具人、工具虫，来渲染西门子道人的强大—— “青冥魔剑！” 柴大小姐高喊一声，举起纸质的霜之哀伤，朝着李昂斜斜一劈。 潜藏在石壁里的特效蠕虫，立刻在柴大小姐周围制造出绚烂光芒， 模拟出一道长约二十米的弧形剑光，斩断拦在左右的梁柱，朝李昂飞去。 怎么可能？！ 一旁的围观群众眼珠子都差点瞪了下来， 这么宽这么长的外放剑气就在他们眼前飘过， 可他们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法力波动。 但不成这就是传说当中， 完美利用所有法力、不产生任何外耗的气聚神凝、神光内敛境界么？ “无用无用！” 李昂摇了摇头，将剑刃竖在身前，正面迎上外放剑光， 随意一斩，便将绵长弧光彻底撕成两半， 风淡云轻地径直穿过剑光缝隙，连脚步气息都没有紊乱。 轰轰！ 一分为二的剑光轰击在地上，直接撕裂地面，在地上留下Λ字形的深邃裂痕（其实是特效蠕虫干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业火 嘶—— 围观群众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说钢铁铠甲扫出的弧形剑光还有迹可循， 那他们就彻底看不懂西门子道人刚才的动作——没用任何法力，轻轻一斩就能磨削剑光， 这就是一剑破万法么？ 恐怖如斯！ 公羊瀚紧抿嘴唇，盯着年轻道人，心底颇为不甘。 他原本以为，自己就算不是同龄修士当中的最强者，也应该站在最顶端处，俯瞰芸芸众生， 没想到这位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西门子道人， 明明和自己年纪仿佛，实力却高到完全看不懂的境界。 “邪风神斩！” “赤炎圣劈！” “云浪神刀！” 柴大小姐像报菜名一样，原地放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剑芒， 但李昂不闪不避，只是挥舞古朴长剑，一剑破万法。 “呵，不错。” 柴大小姐将霜之哀伤杵在地上，低沉沙哑道：“可是，你能不能突破我的天灾军团呢？” 她一扬手掌，朝着李昂低吼道：“王之军势！冲锋！” 密密麻麻挤在金字塔下方的怪物兵团，像是接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齐齐尖啸狂吼起来， 朝着李昂奔袭冲锋。 地宫里响彻着奔踏脚步， 面对浩荡军势，李昂面色依旧那么平静，右手握着剑柄，平举剑刃，左手双指托住剑尖。 “我有一剑，可搬山，可填海，可揽月。还请诸位一观。” 李昂朗声道， 双指托剑，朝前方缓缓一递。 这个动作自然没有施加任何法力，本质上也没有任何效果， 但在围观群众眼中， 任何被西门子道长剑尖指中的怪物，立刻就会身躯膨胀，直至爆开。 浩浩荡荡的怪物军团，还没等冲到李昂身前， 就被从左到右挨个引爆，如同连环爆竹。 最后一声爆裂过后， 整座地宫里都飘荡着直刺脑髓的浓郁血腥气息。 这...这... 厉玉山等人被笼罩在漫天血雾当中，感受到皮肤上似有若无的潮湿，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利用神明印记，引爆了所有虚假怪物的李昂，平静而淡漠地放下了长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少主，少主你怎么了少主！” 地宫角落响起的凄厉喊声吸引了众人注意，厉玉山与鱼庆秋转头看去， 发现躲在角落里的白莲教众人，似乎是被西门子道长的剑尖指到过， 一个个的身躯缓慢膨胀， 修为相对较低的白莲教众，身上的膨胀趋势最为明显，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变得像是吹胀气的气球一样。 而修为相对较高的白莲教众，则还能够短暂抗衡一下浮肿趋势， 只是面色苍白， 腰腹、头颅、手臂、面庞，呈现出注水一般的夸张浮肿。 “少主，少主你还好吗？！” 宋桀的脸上同样有诡异浮肿， 但他却完全没有在意，满脸焦急绝望地看着一旁的公羊瀚。 此时的白莲少主，正面色铁青，双腿如扎根一般扎在地上，浑身不住颤抖，牙关上下打颤。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生长蔓延， 扩张肌肉，撑开骨骼，涂毒血液，侵蚀理智。 是西门子道人的剑... 还是他在地道里，就已经中了菌丝的毒？ 公羊瀚拼命思索着，周围不断响起白莲教众爆炸的噼啪声，一尘不染的洁白长衫被鲜血所染红。 “哦？” 李昂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剑势，会波及到远处的白莲教众一样， 稍显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没注意你们也中招了。” “你...你...” 浑身浮肿的白眉老者目眦欲裂，艰难踏出一步，朝着李昂遥遥伸出一指，似是要追问解救办法。 “贫道这剑势名为剑廿三， 是引动天地灵气与目标体内法力对撞，进而使目标法力失控，身躯膨胀直至炸开，” 李昂悠悠道：“此招过于凶险残忍，有伤天和， 而且没有补救之法， 就算是贫道，也只敢用在残害性命的妖魔身上。 不过诸位既然都是十恶不赦的白莲教众，那贫道就没有心里负担了， 诸位还请安心去吧， 贫道会为你们念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的...” 这些当然都是瞎说的， 早在地道里面的时候，这些白莲教众就已经被菌丝感染， 眼下的症状，只不过是李昂驱动神力，引爆菌丝而已。 “我...和你拼...了。” 白眉老者面容狰狞，不顾四肢百骸中传来的剧烈疼痛，强行催动法力，浑身上下都燃起了炽烈红焰。 “道长小心！这是白莲教的红莲业火，专门焚烧魂灵。一旦沾染，就算斩断肢体也无法挣脱 ！” 远处的厉玉山等人巴不得白莲教众去死，见状急忙出声提醒。 踏踏踏！ 浑身燃着红莲业火的白眉老者，踩踏着残破不堪的地宫砖石奔袭而来， 他体内的五脏六腑早就被菌丝侵蚀蛀空，虽然业火燃尽了菌丝， 但已经存在的伤势，足以让他死个百遍千遍。 现在向西门子道人冲锋的，与其说是拥有自我意志的活人， 倒不如说是一具遗留着强烈执念的残躯而已。 “业火么？” 李昂点了点头，脚尖在地上一挑，挑起一块磨盘大小的碎石，朝白眉老者踢去。 轰！ 看似枯瘦的拳头轻易击穿了巨石， 白眉老者的瘦削狰狞面庞，在业火照耀下，近似妖魔。 轰！ 又是一块巨石飞来， 白眉老者朝着年轻道人径直冲锋，不闪不避，一拳将石块击穿。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燃烧，但只要能保护少主，这又有什么关系？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白莲花开，明王出世！ 铁拳击碎了第三块横飞而来的巨石， 然而他的瞳孔中，却没能倒映出西门子道人站在原地的身影。 人呢... 白眉老者下意识地抬头望天，看见自己刚才击碎的、还飞在空中的石块碎屑中， 慢慢浮现出一个道人身影。 刚才利用【相位之靴】特效潜藏在石块中的李昂，一脸平静地退出了相位状态， 握着剑柄，随手将剑刃递入白眉老者的眼眶。 第五百三十六章 漫天 古朴长剑贯穿眼眶，从头颅后方刺出， 殷红鲜血尚未从剑尖滑落，便被红莲业火所吞没。 白眉老者脸上的狰狞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而呆板， 双眸中的神采迅速消逝，仿佛陷入了某种迷茫。 红莲业火还在燃烧，明明近在咫尺，却感受不到什么热量， 哪怕宿主身死，火势也没能削减，反而进一步爆燃， 如蛇一般顺着剑刃蔓延而来。 李昂松开剑柄，随手放出一记【碎物散射】，将白眉老者的尸体远远击飞， 自己借着推力轻巧落在地上，一抖黑氅，潇洒而写意。 要是这张西门子的脸庞能再英俊几分，一定可以俘获无数芳心。 “少主！你冷静啊！” 全身浮肿的宋桀用双臂死死箍公羊瀚的身躯，凄厉喊道：“前辈他的牺牲，是为您争取逃命时间！ 你不能为了报仇，而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啊！！” 你放开我啊！ 公羊瀚面色铁青，眼角青筋根根暴起， 白眉老者看着他长大，于他而言亦仆亦师。 师长在自己眼前被人谋害，怎么能不目眦尽裂？ 但此刻他的法力空乏，下属死伤殆尽， 近有高深莫测的西门子道人，远有默默窥视的武德卫缇骑... “你给我放开！” 公羊瀚怒吼咆哮，双臂用尽全力地往外撑，想要挣脱开宋桀束缚。 然而这厮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蛮力堪比妖魔， 箍得公羊瀚肋骨近乎断裂，双目满是血丝，连气都喘不上来。 “不！我不放，” 宋桀义正言辞地吼道， 他的眼皮底下已经长出了一根根菌丝，整张脸浮肿得像是被毒蜂蛰一样，“我要是放开了少主，您一定会冲上去和西门子道人一决生死的！ 今天就算牺牲小人性命，也一定要护您周全！” 你不放开我才会死！ 公羊瀚气急败坏，一肘击打在身后宋桀腰腹， 趁着后者略微松开双臂的间隙，猛地挣脱， 拧过身来一掌拍在宋桀脸上。 他早就忍宋桀很久了，此时含怒出手， 竟然将宋桀整个脑袋都轰成碎片，亲手结果掉了跟随自己的最后一名白莲教众。 蹬，蹬， 宋桀的无头身躯向后退了数步，摇晃着跪倒在地， 身躯不断膨胀，全身上下的皮肤毛孔当中生长出了无穷无尽的苍白菌丝，像是浑圆无缺的蒲公英一样。 公羊瀚没去管宋桀尸身，一边运转所剩无几的法力，抵抗体内菌丝侵蚀， 一边伸手摸向怀里， 准备拿出副作用极大的秘宝，启动宝物，让自己能从这座地宫里逃出去。 只要能从这里逃出去，他就可以向父亲广目护法求援，引来成千上万白莲精锐，踏平吕州城！ 让什么武德卫、西厂、西门子道人统统付出代价！！ 铮—— 弩箭箭雨撕裂空气，数柄飞剑掠过地面袭来。 远处的武德卫缇骑看到公羊瀚拿出一张褶皱符纸，顾不得向西门子道人提醒， 匆忙出手，要在公羊瀚撕开符纸之前将他拦下。 古朴飞剑击碎了白莲少主身上一层又一层屏障，精钢箭簇贯穿了公羊瀚身躯，让他猛地呕出一口猩红鲜血， 但他的嘴角却浮现一抹笑意。 他用手掌稳稳捏住了符纸，感受着符纸本身传来的疯狂吞噬欲望， 毅然决然地把自身法力精力乃至未来阳寿，全部送入其中， 一点一点，将那张朱砂符纸慢慢撕开.... “少主——” 低沉幽怨的声音骤然在身前响起，公羊瀚只觉眼前一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就看到一颗巨型蒲公英飞在自己面前。 没有头颅的宋桀漂浮在半空当中，浑身肿胀好似气球一般， 从断裂的脖颈横截面里，发出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您在哪？我怎么看不见您了？” 公羊瀚头皮一炸，不顾符纸对自身阳寿的压榨，拼命撕开符纸。 “找到了....” 宋桀漂浮身躯的脖颈，对准了满脸惊恐的公羊瀚， 双手捏住了白莲少主的手腕， “原来，您在这儿啊...” 砰！ 宋桀猛地爆炸开来， 火光冲天而起，爆炸冲击波直接掀飞了俯冲而来的数柄飞剑，将其重重拍在石壁上，叮当坠地，不再动弹。 远处的厉玉山、鱼庆秋勉强睁开了被强光晃瞎的双眼，定睛看去， 只见到宋桀原本漂浮的位置空无一物，下方青石地砖不翼而飞，留下一个焦黑的凹陷土坑。 而那位公羊瀚...只剩下一双焦黑小腿还站在原地， 其他身躯部分，不知道散落到地宫的哪里去了。 白莲少主，身死。 “唉，” 西门子道人长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主仆情深，真是令人感动。 可惜，这些白莲教众战前引战，战中投降，战后邀功，无战内讧， 聚是一坨屎，散是漫天稀， 这样的散漫群体，空有热情，却注定成不了大事。” 第五百三十七章 迟到 “呵。” 柴大小姐摇了摇头，暴喝道：“魔之巅，傲世间，有我巫夭便有天。 你真以为能斩得了我么？ 那便试试再前迈一步吧！” 她的手掌高举纸质霜之哀伤，身后莫名亮起七彩缤纷的万丈霞光， “这把剑正是从过去、现在、未来消逝在战场上的所有士兵，在临终之际怀抱的虽悲伤但尊贵的梦想， 这样的意志值得夸耀，这样的信义必须贯彻， 常胜之王高声的念出手上奇迹的真名，这正是------誓约胜利之剑！” 她身后的七彩霞光达到顶点，长剑顶端延伸出一道横跨整座地宫的纯白剑光，朝着李昂劈砍而来。 轰！ 地宫本就残破不堪的地面瞬间裂开，一分为二， 整座宫殿都在剧烈摇晃，碎石、冰碴被高高震起，支撑起穹顶的万钧巨石直接砸落下来。 还活着的厉玉山、鱼庆秋等人目睹这天塌地陷的一幕，惊骇欲绝， 想要逃跑，但出去的地道已经被滚滚泥沙彻底淹没，根本无路可退。 良久，横跨地宫的剑光终于减弱消逝，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李昂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下孤零零立着一根巴掌粗细的石柱，在深邃地缝中极为显眼， 就像是他在切割毁灭一切的决绝剑光之中， 仍能护住自己，乃至脚下方寸土地。 “呼...” 李昂缓缓吐出一股浊气，双手负在身后，闭着眼睛，神色平静，身上的黑氅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沾染。 他抬起手臂，化掌为刀，悠悠道：“剑法的最高境界，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是以大胸怀包容一切， 那便是不杀，便是和平...” 说完最后一字，李昂睁开双眼，缓缓挥动手刀。 没有震耳欲聋的响声，也没有绚烂的光芒特效， 鱼庆秋等人只看见，地宫里残存梁柱的中间部分，突然间自行消融，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根接一根朝着金字塔的方向倒塌下去。 咔嚓—— 金字塔顶端的钢铁铠甲，像是被抽离了所有力气，颓然跪倒在地， 于漫天落石中，喃喃道：“好厉害的...剑招... 我派，后继有人了...” 李昂踩踏着落石边缘，轻巧落在金字塔上方，面色稍显沉痛地抚去了钢铁铠甲的幽蓝双眸， 站起身来，看向挤在角落里的武德卫等人， 一掌拍向他们旁边的石质门扉，将石门隔空震碎，露出后方尚未坍塌的漆黑隧道。 “诸位自行逃命去吧，贫道还有事情要做，” 李昂淡漠道：“至于这祥瑞，贫道就先带走了。 如果西厂武德卫想要夺回祥瑞，尽管可以来找贫道，在下愿意奉陪。” 整座地宫已接近彻底崩塌， 亲眼目睹神仙打架场景的奇人异士哪里还敢有异议， 朝李昂远远拜谢之后，仓皇进了门扉，逃离地宫， 剩余的武德卫缇骑也在厉玉山的带领下，钻入地道。 鱼庆秋望了望挂在高处的祥瑞，又望了望气定神闲的西门子道人，心中纵然万般不甘，也只能咬紧牙关，低下头去，跟着队伍跑入地道。 李昂一脸平静地站在即将崩塌的地宫中心， 靠着潜藏在地道系统各个角落的生物兵器， 确认所有外来者都在沿着不断崩塌的地道，向上逃窜。 这才打了响指，命令石壁里的特效蠕虫停止摇晃地宫，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 费尽周折演得这番大戏，总算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用不了多久，弄死了白莲少主、抢夺走祥瑞的西门子道人便能名扬四海。 “都走了？” 柴大小姐的脑袋从钢铁铠甲里钻了出来，左顾右盼一阵， 确认没人之后“嘿咻”一声跳出铠甲，双手叉腰，挺着胸膛洋洋得意道：“刚才的演技怎么样？能不能颁座奥斯卡？” “我觉得不太行。” 李昂摇头道：“虽然台词情感饱满，但演技未免有用力过猛的嫌疑，还得再练练。” “噗~~” 柴大小姐吐了吐舌头以表抗议。 “好了，该干正事了。” 李昂摸了摸柴大小姐的头发，将她收回体内，再取出【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驱动手背上的神明印记， 命令整个地道系统里的蠕[]虫来到地宫，爬回箱内。 收好蠕虫之后，李昂从容不迫地拎起陷入昏迷的人猿， 走向某扇石门，推门而出，顺着密道重回地表。 而地宫以及所有隧道，也按照计划尽数崩塌，将秘密全部掩埋在吕州地底。 ———— 吕州城外驿站的房间里，邢河愁倚在窗边，眯着眼睛，望向极远处正燃烧着冲天火光的吕州城。 柳无怠坐在角落里默默保养着弓箭， 万里封刀坐在桌子上，看着手里举着的漫画书，脚掌有些焦躁不安地抖动。 “怎么还没回来？” 万里封刀放下漫画书，忍不住说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邢河愁手指拂过窗沿积灰，迟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道：“还是等等吧。” 李昂只说自己有个完备计划，让他们在城外驿站准备接应，却并没有说具体的碰头时间。 （其实也算是说了。李昂之前给过邢河愁一个锦囊，让他半夜三更打开。 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是个纸条， 上面写着：我五分钟后到，如果没到，把这句话再念一遍） “嗡嗡——” 趴伏在房间天花板上的侦察者兵蜂缓缓降落在桌上， 用触须沾了沾茶杯里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几个字，“看窗外。” 最后一笔画完的瞬间，李昂的脑袋也出现在了窗外， 李昂手掌一撑窗沿，轻巧跳了进来，朝同伴扬了扬手上拎着的祥瑞，微笑道：“已经解决了。” “你可算来了。” 万里封刀松了口气，看着李昂手里的动物，好奇道：“这就是那只祥瑞？怎么有点像人猿啊...” “这可不是普通的人猿，” 李昂正色道：“而是传说中四大灵猴排名第二的存在，老二刺猿， 一开口就是‘阿诺~多洗忒？呐呐，这样讲话有什么问题呢？嗖嘎，原来你们已经不喜欢这样说话了呐。果咩纳塞，让你看到不愉快的东西了呢，我会主动消失掉的，米娜桑，要一直幸福下去desu！’” 第五百三十八章 致死 “你这味儿也太重了吧！都齁着了。” 万里封刀吊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吐槽道：“一开口就知道，老声呐了。” “有么？还好吧，” 李昂淡定地挥了挥手，“真正的二刺猿致死量，应该是这样子的—— 唔噗噗~ 汝等「劣·等·生·物」...也配去「妄想」吗？ 呐，「真正的二次元」什么的——吾辈看汝是一点都不懂啊☆ （笑） 嘛嘛嘛...... 不过看着汝试图伪装成「二次元」の可笑姿态， 倒是让吾辈对于「三·次·元·的·白·痴」稍微有了些许兴趣哦？★~”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万里封刀看着单脚站立、闭着一只眼睛、伸出手掌扣住中指无名指摆成6+1手势的李昂，蛋疼菊紧地吐槽道：“模仿得太像反而揭示了你身为老二刺猿的事实啊...” “那是当然，” 李昂瞬间变回正常姿势，淡定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作为一名有职业素养的玩家，必须得深入了解不同时间、不同地区的文化。 别看我现在这样子，年轻的时候我可是被称为二次元百科全书的存在。” 你现在难道不年轻么... 李昂没有理会万里封刀脸上的蛋疼表情， 自顾自摇着头叹了口气，像是在缅怀自己逝去的青春， “总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走吧， 虽然现在吕州城里应该不会有超凡者追上来， 不过这东西，可烫手得很...” 他在王府里面亲眼见到过祥瑞煞有其事地预言算命，人猿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说撤就撤， 几名玩家悄无声息离开驿站，来到郊外， 李昂使用【召唤术·恐惧战马】，原地召唤出一匹浑身燃烧着冰冷火焰的高头大马，将昏迷祥瑞丢在马背上。 柳无怠从背包栏里拿出自行车道具， 其他两人也各自拿出移动工具，向着陈州城的方向赶去。 ———— 白莲少主身死的消息，短短数天便传遍了大江南北。 尽管从地宫中侥幸逃生的那些人语焉不详，只是粗略描述了一下当时发生的情形， 但西门子道人孤身一人执剑剿灭白莲少主、斩杀白莲妖众、当着武德卫缇骑的面，嚣张跋扈带走祥瑞的故事， 依旧足够富有传奇性质， 让无数江湖人士咋舌惊叹。 “哈，西门子道人这名字，还真是有辨识度。从命名方式来看，他应该就是我们的那位小李同志了吧。” 陈州，刺史府，某间客房。 一袭长衫的竺学民合上了手里的邸报，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也是有原始报纸的， 除了专门记录皇帝的谕旨诏书、朝廷政事的邸报之外， 还存在一些民办报纸，由报房商人经营，刊登包括江湖轶事在内的新闻。 “应该就是他没错。” 初荫就坐在竺学民对面桌后，她曾经和李昂在同一个任务里见过，闻言点头道：“按照局里对他的心理侧写，他好像特别喜欢利用信息差来忽悠别人。 不过这次，好像有点太张扬了？” “何止是有点。” 坐在角落品茶的石旗吹了吹茶杯，淡淡道：“那位死了儿子的广目护法听说都快疯了， 活活打死了不少府上仆役。 这几天估计正忙着集结人马，准备全天下搜捕杀子仇敌。 官府那边也没闲着，各州郡县城，都贴满了西门子道人的画像。 武德卫和东厂还放话出去，只要提供任何线索，便赏银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足以让江湖上的亡命徒双眼充血，陷入疯狂， 就是寻常修士，也忍不住左右打探，问问附近州郡有没有短发道人出没的消息。 他们没想真去抓捕西门子道士， 开玩笑， 那可是单枪匹马弄死白莲少主加一众精锐还不喘粗气的猛人， 帮武德卫打探消息、提供情报，赚取点酬劳也就够了， 真要在野外撞见短发道人，仓皇逃命还来不及呢。 竺学民皱眉道：“他用了杀场游戏玩家都能听懂的名字， 虽然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知道他确实去过吕州，并且确实抢夺下了祥瑞， 但如果这一层里还有其他势力的玩家， 这种行为就等于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动向。” “嗯，确实有这种可能。” 石旗低声道：“不过那位邢队长对小李同志的评价很高，认为他思维缜密，滴水不漏，每走一步便已想好后续三步。 而且初荫之前也说过， 特事局的心理测评部门认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信赖小李同志。 他敢这么做，应该有绝对的自信，不是无的放矢。” “...希望如此吧。” 竺学民叹了口气，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鼻梁。 现代异学会的一大宗旨， 便是挖掘那些亡佚于历史长河中的玄学传承， 收集不同剧本世界里相通的道学资料。 他身为异学会的弟子，在进到这个古代玄幻志怪背景的世界后， 既要收集情报，借助卜筮，推敲生南王剧本后续发展， 又要整合大量的繁琐资料，事无巨细地分析这个世界玄学体系，对于异学会的价值。 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完全是靠着特事局分配的制式药剂熬到现在。 石旗有些不忍心地说道：“要不你先去睡吧， 有我和初荫在。” “不用。” 竺学民摇摇头，强打精神说道：“还有一些资料没有处理完， 而且，荀队长他快回来了...” 话音未落，客房木门便被敲响。 石旗放下茶杯，“谁啊？” “是我。” 门外传来低沉沙哑男声。 石旗站起身来，凑到门前观察， 门外男子的头顶，漂浮着【荀子安】的玩家ID字样。 “是荀队长。” 石旗松了口气，在竺学民的示意下，揭开了贴在门扉上的符纸， 剑眉星目，一脸正气的荀子安推门而入，朝着起身迎接的同伴点了点头，顺手关上了房门，重新贴上起着隔离作用的符纸，“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竺学民笑了笑，“奉州和岐州的东西，带回来了么？” “带回来了。” 荀子安点头，自背包栏里拿出一样东西，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那是两颗血淋淋的，妖魔头颅。 第五百三十九章 炼形 两颗硕大头颅在桌上骨碌碌滚动，直到碰倒了陶瓷茶杯才停下。 初荫陡然一惊，石旗眼皮一跳， 竺学民倒是完全不慌，从背包栏里取出工具盒，坐在座位上淡定地给自己戴上口罩和橡胶手套， 用金属镊子拨弄着两颗断头，仔细审视。 稍小的头颅，长有一张苍老男人的脸， 其皮肤为病态般的惨白色，眼眸毫无生气， 没有头发或者眉毛，甚至连皮肤毛孔中都找不到毛发痕迹， 从嘴唇里延伸出的八对狭长獠牙，证明了他非人的身份。 而稍大的那颗头颅，有点像是普通螳螂的脑袋， 整体呈半透明绿色，形状为倒三角形， 有两条触须、两只硕大透明的复眼，以及形状古怪的咀嚼式口器。 脖颈的断裂面上，还残存着绿色的汁液。 初荫走近到桌前，忍着厌恶，好奇道：“这就是另外两件东西？” “应该没错。” 荀子安点头道：“我是拿着寻龙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慢慢搜过去的，确认无误之后才动的手。” 按照之前的卜筮结果，竺学民认为开启生南王梦境第三层的三项要素，分别在吕州，奉州，岐州三个地点， 因此制作了寻龙尺， 让荀子安带着，到奉州和岐州寻找异常要素。 “这两个怪物都比较奇怪，实力明明不是很强，却总给我一种诡异的感觉，” 荀子安皱着眉头，向同伴们讲述他的见闻。 数月前的某夜，奉州某个乡下庄园主的小儿子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总觉得外面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 夜半三更时起来朝窗缝外看去，只见庭院里出现一个白衣老头，正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屋内。 那小孩儿年幼，恐惧得说不出话， 眼睁睁看着白衣老头脚尖点地，“挪”向屋来， 轻轻推开房门， 伸手掐住平时照顾小孩、现在已经睡着的婢女的脖颈， 啃掉脑袋，开膛破肚，吃个精光之后转头看向孩童。 小孩终于惨叫起来， 院中大人赶来，只看见满屋血腥与坐在血泊当中已经吓傻的孩童。 武德卫的缇骑赶来之后，却没有找到任何妖魔气息，搜查无果之后，只好封锁庄园，让这家人搬走了事。 荀子安利用寻龙尺找到庄园地点，从别人口中听到故事之后，趁着夜晚独自潜入庄园， 从背包栏里拿出一具死猪尸体，用特事局的道具加工了一下，伪装成活人模样，放置在另一间屋内， 果然那白衣老头再次出现在庭院里，他没有注意到藏在衣柜里的荀子安，径直飘向死猪，抱着尸体胡乱啃噬， 结果被荀子安背后袭击，削去四肢，贴上符纸，准备带回陈州城让竺学民鉴定一下。 未曾想刚走出庭院，那白衣老头的脖颈就自动断裂，丢了性命。 “岐州的这个螳螂怪物也是一样。” 荀子安低声道：“某个村落的范家媳妇生子， 难产了三天三夜，耗尽气力，家人也焦急困倦不堪，只好请隔壁邻居姑嫂代守一夜。 隔壁姑嫂欣然同意， 只是邻居孙氏丈夫出门在外，家中幼子年纪尚小，不放心让孩子一个人在家，便在守夜时，让幼子在外屋待着， 那孩子最爱看书，特意来了卷书过来准备熬过漫漫长夜。 未曾想，次日范家婆婆早起去产房看望，却见房中死寂一片，六位邻家女子连同产妇全部气绝身亡，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 而那个小孩子则坐在外屋，右手拿着本书，左半边身子全部化为焦炭。” 他顿了一下，缓缓道：“我赶到岐州时，听说这个村的隔壁村落也有一个女子正要生子，也是难产了两天两夜， 便前往村庄，在外蹲守，结果蹲到了这只一人高的螳螂。 它同样没有任何妖魔气息， 同样在被带离村落时，莫名自断脖颈。” “...” 竺学民安静地听完了荀子安的叙述，长舒了口气，淡然道：“我从来没有在异学会的文档库里，看到过这两种妖怪的类型。 这个世界收集到的资料里一样没有。 而且从灵识结果上来看，它们不是妖魔。” “不是妖魔？” 初荫惊愕道：“那是什么？” “修士，” 竺学民淡漠道：“或者说曾经是修士的一部分。” ？！ 看着同伴们错愕的表情，竺学民肃然道：“人死形如生，足皮不青恶，目光不毁，头发尽脱，皆尸解也。 白日去曰上解，夜半去曰下解，向晓、向暮谓之地下主者。 太一守尸，三魂营骨，七魄卫肉，胎灵录气，所谓太阴炼形也。 这句话的意思，大致是人死后身体还想活着一样，脚上皮肤不腐烂发青，眼睛不会坏，头发脱落，这叫做尸解。 白天死去为上解，半夜死去为下解，清晨傍晚死去为地下主。 而如果太一守住尸体，三魂守住骨骼，七魄守住肉体，胎灵吸收灵气，这便是太阴炼形。” 道教将得道升天之后遗弃肉体，或者不留遗体、假托一物（如衣服、剑）的行为，称为尸解， 太阴炼形与尸解仙的原理类似， 是衰老修士在寿元将尽时，将身躯埋藏地下， 让太一守尸，三魂营骨，令肉身在腐烂的同时继续生长， 直至五脏六腑彻底更换， 身躯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再使元神归位，自秽土中复生。 “太阴炼形之法虽然能让修士破而后立，以窥仙人境界， 但使用条件极为苛刻，整个过程中修士对外界无知无觉，毫无反抗能力，一旦被干扰就会万劫不复。 只有那些寿元将尽、成仙无望的衰老贫弱修士才会铤而走险，尝试太阴炼形。” 竺学民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当然，这里的衰老贫弱是相对而言。 有资格有能力进行太阴炼形的修士，距离渡劫飞升也仅仅只差几步而已， 在凡尘俗世，已经是独坐云端俯瞰渺小苍生的强大存在，数百年才能出一个。 上一个有记载的太阴炼形者，还是三百年前龙虎山的某位长老。” 第五百四十章 电码 初荫下意识地看向滚落在桌上的两颗丑陋头颅。 得道成仙，始终是道家的终极野望， 仙象征着长生不老，超脱凡尘，无拘无束，大自由，大清净， 永远圣洁庄严，不染尘埃， 怎么会和近似妖魔的东西扯上关系。 像是看出了初荫的困惑，竺学民淡然道：“这两颗头颅上，确实存在着太阴炼形所遗留下的痕迹。 证据便是它们脑子里，都有透明玉髓。 我猜测， 应该是某人杀死了一位正在进行太阴炼形的修士，将他已经玉石化的身躯拆分成一块一块。 被切割下来的零件，将会处于一种近似尸解的形态， 按照预先设定好的太阴炼形程序， 继续成长发育， 自发转换形态， 最终变化为非人非妖非魔非仙的特殊存在， 也就是这两头东西。 明明没有妖魔气息，却拥有堪称诡异的特殊能力。” 竺学民顿了一下，眼眸中有些茫然，“只是，任何尝试太阴炼形的修士，都会在闭关前做好万全准备， 让亲近之人全程护法，防止受到干扰乃至仇敌狙杀，丧尽修为，身死道消。 还是说，是那位负责护法的亲近之人动的手， 谋害修士，利用修士身躯来制造怪物？ 从荀队长的描述来看，这两只怪物身上像是被下了某种禁锢，一旦试图离开就会直接死亡， 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为什么要饲养，囚禁怪物...” 竺学民双手按头，用食指轻轻揉着太阳穴，旁若无人地思索着。 “咳咳。” 荀子安见状咳嗽了两声， 竺学民立刻回过神来，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又忘记正事儿了。” 他面色一肃，认真道：“总之，如果真是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把事关生南王第三层怪物关在奉州或者岐州， 那么，那个人一定对生南王有着极深的了解。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注意到了我们。” 竺学民相信荀子安的专业程度，知道后者在回到陈州的过程中一定留意了隐匿行踪， 然而这个世界玄学兴盛，卜筮之法更是完全不讲道理， 沾染上因果，再想抹除可就难了。 初荫皱眉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荀子安淡定道，“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收集了两个要素， 加上邢队长那边得到的祥瑞，就凑齐了所有三种要素， 只用接着等待事情发展即可。” “嗯，荀队长说的没错。” 竺学民赞通道：“不管制造怪物的人，是想要唤醒生南王， 还是试图抹杀生南王， 他迟早都得行动。 再等一段时间，等到邢队长赶到陈州，我们的胜算就会大上不少...” “嗡嗡——” 突然间，荀子安的上衣口袋微微震动起来，像是装了一只正在响铃的手机。 事出突然，竺学民、初荫、石旗下意识地后退数步，隔着一段距离，望向荀子安的上衣，“荀队长，你怀里...” “...” 荀子安的脸色也微微变化，他后退数步与同伴隔开一段距离，低下头去看向上衣口袋， 骤然松了口气，将一张A4白纸拿了出来。 【名称：生命纸】 【类型：异常物品】 【品质：稀有】 【特效：生命监测。生命纸能跨越距离，监测登记者的生命状态。登记者衰弱时纸张缩小，健康时纸张放大，受伤时纸张出现裂痕，痊愈后裂痕消失。】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无】 【备注：毁坏生命纸并不会伤害到登记者自身。一张生命纸只能登记一位登记者。纸张的生命监测特效不能跨越过长的距离和时间。 【备注：当前登记者，邢河愁】 “这是邢队长的生命纸而已，没有危险。” 荀子安拿着A4纸在同伴面前晃了晃， 他们这些机动特遣队精锐在进入生南王梦境前，就相互交换了生命纸， 以便让同伴知道自身状况， 说不定能引来救援。 “让我看看，老邢现在他怎么了。” 荀子安坐在椅子上，扫了眼A4纸，下一秒就双眼圆睁，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他手里的那张生命纸张，突然间撕拉一声裂开了一角，。 怎么回事？ 荀子安一下子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生命纸的变化。 “撕拉——” 纸张再次裂开，这回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不好，邢队长他受到攻击了！” 初荫惊呼道：“他现在在哪？我们快去救他。” “等等，先别急。” 荀子安面色再变，拦住初荫，扬了扬生命纸张，“仔细看——” 只见那张A4纸上，一左一右的两道撕裂痕迹迅速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痕迹。 石旗茫然道：“这是...” “邢队长他被治愈了。” 竺学民皱着眉头，不确定地说道：“他先是受了重伤，然后眨眼间就愈合如初？” 撕拉—— A4纸再一次凭空撕裂， 停顿两秒钟后，于众目睽睽之下，愈合如初。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了数次。 “...” 竺学民死死盯着A4纸的变化，眼前瞬间一亮，从荀子安手里拿过生命纸，喃喃道：“滴滴滴滴，滴，滴....” “滴什么？” 石旗一脸茫然， 不知道的还以为竺学民在模仿不是很灵的水龙头，或者是尿频尿急尿不尽患者。 “摩斯电码。” 竺学民头也不抬地说道：“纸张上短的撕裂痕，就是摩斯电码里的点， 长的撕裂痕，就是摩斯电码里的划， 一段时间没出现撕裂痕，就是电码里的空格。 虽然不知道邢队长那边发生了什么， 不过好像有人在通过不断伤害、治愈邢队长的方式， 来使生命纸发生变化， 从而向我们，或者是持有邢队长生命纸的其他人，来传递信息。” 还，还有这种操作？？ 初荫、石旗一脸懵比，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荀子安也忍不住眼角一抽，沉声问道：“对面传递过来什么信息？” “......-...-..---” 竺学民用茶水在桌上写道：“h，e，l，l，o。 hello， 这里是李日升， 听到请回复。” 第五百四十一章 伤口 “我说小李啊，” 邢河愁一脸蛋疼地低声道，“这样做真的有必要么？” 此时此刻，四名玩家以及一只祥瑞，正待在李昂用沼泽神力临时开拓出的人造山洞里。 山洞宽敞阴凉，顶部漏光，墙壁上有通风口，地上分布着一些石质桌椅。 邢河愁坐在石桌后方，将袖子撸到肩膀处的健硕左臂搭在冰冷桌面上。 太阳光线从山洞顶端的缝隙中照耀进来， 清晰照射出手臂的肌肉纹理，以及手背上椰子大小的肿块。 “当然有必要了，” 李昂坐在石桌对面，举着【瑞土军刀300】上的手术小刀，在烛火上来回烧灼，“荀子安荀队长他手里，不是有你的生命纸吗？ 想要不进入陈州城直接传递信息，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我手背上催生出一个肿瘤，再拿刀子来回戳么？ 李昂像是看出了邢河愁的疑虑，微笑着解释道：“放心，很安全的。 寄生在你手背上的这颗肿瘤，是一种名为‘战狼体能增强植入栓’的特殊物体。 它不仅能够监测宿主的身体状况， 生成肾上腺素，增强宿主的运动能力， 还能适度降低宿主体内的乳酸堆积，平稳宿主心跳，消除肌肉痉挛，改善血液循环，在一定程度上治疗中毒、失血、休克症状。 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装载了战狼体能增强植入栓之后，能轻轻松松跑个全程马拉松，玩一遍铁人三项。 而经过锻炼的士兵有了战狼牌体能增强植入栓的加持， 更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战斗能力直接翻一倍。 最关键的是，战狼植入栓本身是o型血，即插即用， 在战场的混乱局面下，你甚至可以从死去的队友身上拔下植入栓，往自己身上装他六七个，真真正正成为以一敌百的现代兵王。 堪称物美价廉、童叟用了都说好的外挂式单兵装备。” 坐在旁边不远处的万里封刀下意识出声问道：“那么这么好的东西，不知在哪里可以买得到呢？” “问得好！” 李昂竖起了大拇指，爽朗笑道：“战狼体能增强植入栓是我独立自主研发的新一代产品，目前还没有申请专利，暂无售卖点。 不过你放心，这项技术我已经试验过了很多遍了，非常成熟， 哪怕在多人剧本任务里面，也能对濒死的队友使用——战狼体能增强植入栓在系统检测里算是增益道具， 不会因友军伤害屏蔽设定而失效。 又因为它是外挂装备，血液与宿主联通，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宿主身体的一部分， 伤害植入栓就等于伤害宿主， 所以能被生命纸检测，用来远程传递讯息。” 说罢，李昂将自己的左手拿起来放在桌面上， 他的左手手背同样长着肿瘤， 随着他用小刀刺穿肿瘤，写着他自己姓名的生命纸（之前从邢河愁那里拿了一张），瞬间出现了撕裂痕迹。 “看，就像这样。” 李昂一脸淡定地拔出小刀，伸手在肿瘤上摸了一下，利用生物母版的能力轻松治愈了肿瘤伤势， 而那张生命纸也迅速愈合如初。 “本来只想试一下的，没想到真的有效，” 李昂微笑着捏住自己手背上的肿瘤，将其轻松掰下，握在手里上下颠着玩，“这是我亲自设计出的第一代植入栓， 专门给普通人以及Lv5以下的萌新使用， 效果不是很强力，而且外观也比较丑。 我在考虑要不要把它改造成扁平的长方形，寄生在宿主背部， 这样与宿主接触面积更大，释放各项激素的效果更好，而且利于隐蔽。” “...” 邢河愁张了张嘴巴， 他原本就觉得李日升是个思路广泛、极[]为适应杀场游戏环境的优秀玩家，没想到现在还觉醒了专业技术人员的资质。 当然，也有可能是李日升一直是技术人员， 只是到现在才拥有足够的实力与底气，展现给特事局看。 “这个植入栓，事后我能不能保留一份？” 邢河愁犹豫着问道：“当然是有偿的。 我会把它交给局里，装备部门可能会有意向，向你购买这项技术。” “可以啊。” 李昂无所谓地说道，这件植入栓本来就是他闲着没事儿干， 玩一玩文艺复兴， 把最早获得的第一件技能肾上腺素激活法拿出来，与生物母版技术相结合， 用线虫身躯制作而成。 技术含量并没有高到哪里去（至少要比脑虫的大脑改造项目低很多），卖给特事局也无妨。 “除了这个体能增强栓以外，我还有别的产品来着。” 李昂随意说道：“比如厕所一号外挂式预置胃，可以进行预先消化，处理有毒或者无法消化的物质，从中榨取养分， 还能储存食物，无痛催吐， 非常适合有需求的吃播主播， 装了之后，哪怕专门厕所找吃的，也能存活几十年。 还有足力箭外挂式生物质战靴，特有的双层减震技术能极大降低震动冲击， 鞋底的弹性构造能显著增强使用者的跳跃奔跑能力， 非常适合早晨急着出门买菜的老人——他们可以直接从五六层的高楼上跳下，安稳落地，一路小跑到市场上买到最新鲜的菜。 可惜这些东西都放仓库里了，现在没带在身上。” 李昂的奇妙比喻听得邢河愁一脸问号， 老实说，哪怕一起经历了好几次任务，他还是有点分不清李昂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又是在认真讲话。 “总之，还是干正事儿要紧。” 李昂挥了挥手，让邢河愁把手臂放好，并拿出他带着的荀子安的生命纸，放在桌上。 “我下刀了哦。” 李昂提醒了一句，拿起杀毒完毕的瑞土军刀，有规律地戳向邢河愁手背上的肿瘤。 “hello， 这里是李日升， 听到请回复。” 李昂利用一边拿刀戳着肿瘤，一边又用生物母版将其治愈的方式，向陈州城中的荀子安等人发出了讯息。 绷着脸的邢河愁，只感到自己手臂的血液流速时而加快，时而放缓，炽热寒冷轮流交替， 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 片刻的等待之后，桌上那张荀子安的生命纸，莫名撕开了一道渺小的口子。 有效！ 邢河愁眼前一亮，陈州城里的竺学民他们果然看懂了李昂发过去的讯息，能够沟通。 不过他们似乎没有李昂那高效快捷低消耗的治愈方式， 只敢在荀子安身上制造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口，不能传递更为复杂的讯息。 在边上旁观的万里封刀默默点了点头， 可以理解， 毕竟李昂展现出的治愈手法完全不讲道理，伸手一摸，就让千疮百孔的肿瘤自动愈合—— 就算是机动特遣队里的医疗专精干员，也得使用装备道具，花费时间精力来治愈伤员，做不到像李昂那样轻松写意。 这种生物兵器造物，这种治愈手法， 果然，这是李日升在那个充满畸形怪物的世界里得到的收获么... “有回复就好，看来他们能够理解。” 李昂点了点头，继续戳着肿瘤，发出讯息，“我们现在在陈州城外， 考虑到你们可能没有低耗高效的治愈手段，就不必做出复杂回应了， 由我来讲述目前状态吧。” “目前状态？” 陈州城刺史府内的竺学民眉头皱起，与同伴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到了陈州城外为什么不直接进来？ 石旗你上次有说过我们在刺史府吧？” “说过了。” 石旗脸上也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呃，也许是他们最近风头太盛，进了陈州会被人认出来是西门子道人？” “不太可能。” 荀子安淡淡地摇了摇头，他的手臂上留着一道狭长伤口，正由初荫进行包扎，“老邢在资料里面写过， 李日升擅长伪装，非常热衷于隐匿行踪，警惕性极强， 西门子道人的脸，应该是他伪造出的， 变换脸庞就能骗过城门的凡人官兵了。” “嗯。” 竺学民点了点头，“应该不会是这个理由，先看他怎么说吧。” 片刻停顿过后，邢河愁的生命纸上又一次产生了规律撕裂。 “我们已经控制了祥瑞，现在就在陈州西面的山区里。 祥瑞形状近似人猿，且确实像外界声称的那样，拥有种种特异功能。 我对祥瑞的脑子做了一些实验，成功让它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正是它提醒我们，不要进入陈州城。” 第五百四十二章 除妖 竺学民眉头紧锁，“不要进入陈州城？” “你们一定在想为什么对吧？” 李昂戳着肿瘤，传递信息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醒来之后，声称自己是龙虎山上一代的一位长老，在太阴炼形过程当中遭人暗算谋害， 身躯被分成数片碎块， 只有头颅，也就是祥瑞自己， 凭借元神自毁拦住仇敌，才能逃到安南境内。 按照祥瑞冥冥之中的感应，他前世身躯的两个碎块，刚好就在奉州和岐州， 也就是竺学民同志你之前占卜出的两个地点。” ？！ 竺学民眼皮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摆在桌上的两个头颅， 也就是说，这两个头颅，曾经也是龙虎山长老太阴炼形的身躯碎片所化？ 谁？ 谁有能力杀死一位龙虎山长老还不受到龙虎山的追杀？ 他又是抱着什么计划，放任身躯碎片化为妖魔？ 竺学民的脑袋里充满各种疑问， 对面的李昂还在不紧不慢地发着讯息，“祥瑞告诉我， 我们近距离接触过祥瑞，身上已经沾染上了祥瑞的‘因果’，稍一接近陈州城范围， 就会被曾经杀死祥瑞前世的那个仇敌，感应到。 那个仇敌，正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而他现在，就在陈州城中...” ———— “熝肉、灸肉、熝鹅、熟羊！” “异品果蔬，时新果子，酒醋海鲜！” “时运来时，买庄园、娶老婆~” 陈州街头，龙虎山十八代弟子罗思远听着热闹集市上的纷繁叫卖声，脸上不禁露出了温和微笑。 他是个样貌普通的年轻人，脸庞稍圆， 穿着一袭青衫，没有戴正一派的庄子巾，闲散自在的模样，像是从国子监里走出来的学子。 现在是晌午时分，集市热闹喧嚣， 货郎沿街叫卖刀剪， 停在青石板路上的小车里放着饧糖， 这边的店铺卖着黄橙绿橘、凝霜柿饼、龙缠枣头， 那边的小摊卖着乳糖圆子、科斗粉、豉汤、玉消膏、生熟灌藕， 深吸一口，便能尝到空气中的浓浓甜意。 “是罗道长！” “罗道长来了！” 罗思远在这里似乎极受欢迎，沿街商贩都认得他， 见是他来，都热情招呼，将各式小食塞入他的怀中，也不管他吃不吃得下。 还有个提着花篮卖花的小姑娘，扭扭捏捏地从花篮中拿起一枝红花来，丢在他满满当当怀里的最上面， 然后在沿街街坊的善意哄笑声中，羞红着脸，落荒而逃， 留下罗思远一个人站在原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他在这城里住了很多年， 虽然是龙虎山的嫡传弟子，却完全没有得道之士的架子， 反而平易近人，住在普通巷弄， 平时走街串巷， 免费帮人做法事，看风水，治疾病，除妖邪， 有时候甚至还能帮忙修补漏雨房屋，给店铺题字，调节邻里纠纷，或者借用龙虎山弟子的身份，帮附近居民向“大人物”打官司，讨公道。 陈州城中的所有人都喜欢这个温和善良的年轻道长， 除了龙虎山的同门师兄弟们—— 他们一直看不惯罗思远散漫不羁，不穿道袍，不守礼法，从来不出席任何山内仪典， 对于门内长辈提出的让他去担任某地道观观主的建议， 也兴致缺缺，听调不听宣， 懒散无礼到了极致。 如果他是寻常弟子，早就被师长叱令闭门思过不得外出，不用术法协助，罚抄门内戒律百遍。 可惜， 谁让他师傅曾经是龙虎山的长老呢？ 虽然那位长老失踪多年，锁在殿中的长魂灯都已泯灭消散， 但留下的头衔， 依然能让他的嫡传弟子罗思远， 可以行使一点小小的任性，而不被门中长老计较追究。 咔嚓。 罗思远轻咬了口梨，微笑着和路上熟人打着招呼，不紧不慢地沿街走着。 他路过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 在川流不息的行人骡马中停下脚步，低垂眼帘，看向路边河流。 河中船舶甚多，船夫摇橹，纤夫在岸上牵拉， 装满了货物的货船在口岸停下，旁边缓缓驶过去一艘游船，船中坐着饮酒喝茶、欣赏两岸的文人雅士，完全不知道河岸上也有人把他们看作风景。 河对岸行来一支迎请队伍，新郎官坐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 河这边的民宅中响着婴孩哭声，以及疲倦妇女安慰孩子的轻柔哼歌声。 真好啊。 罗思远嘴角翘起， 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他在陈州城中生活那么久，从来没有看够过这平凡嘈杂而宁静祥和万家烟火。 该走了。 甘甜梨子已经吃尽， 罗思远将剩下的梨核丢进河中，一挥袖子，将街坊邻里赠送的小食收入袖内，只将那朵红花收入口袋， 伴随着梨核入水的噗通声， 大踏步朝陈州刺史府方向走去。 ———— “竺修士？您在吗？” 敲门声响了起来，门房站在屋外，毕恭毕敬地说道：“城南的龙虎山罗思远罗道长想见您，说要找您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 “罗思远...” 竺学民与同伴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收起桌上数张密密麻麻都是点线摩斯电码的纸张， 将两颗妖魔头颅放入背包栏，抹去残存血迹，消除空气中的气味， 这才凝神静气，淡淡道：“知道了，他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门房想了想，“好像是，除妖？” ———— 山洞中，李昂默默收起了瑞土军刀300以及自己的生命纸，望着山洞高处漏下阳光的裂缝，若有所思。 “如果祥瑞说的都是真的...” 邢河愁望了眼石床上昏厥睡眠的人猿（大脑改造手术引起的嗜睡），苦笑道：“那这次真就不好办了。” “尽人事，听天命，顺心而为，不必强求。” 李昂淡然道：“我们已经将所有情报告知了竺学民，接下来该怎么做，由他们自己决定。 我们只能做好其他准备，帮不上什么直接的忙——任何亲自进入陈州或者与竺学民当面接触的行为， 都会让他们沾染上因果气息，从而被察觉发现。 现在，要靠他们自己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巨鱼 陈州城北，淩水河上。 三艘庞大楼船行驶在宽广江面上，这种帆船高大如城，船高首宽，船首处立着高高的钢铁支架，船上建楼三重，有弩窗矛穴，投石器械，状如堡垒。 船身涂着红黑相间的艳丽色彩， 船上两侧安装着的一座座弩炮、火器，其火力能够轻易撕裂小号木船，更别说寻常鲸鲨。 肤色黝黑的精瘦水手迅速爬上桅杆，向远处眺望，高喊着为下方的长官指引方向， 站在甲板上的数十名士兵披坚执锐，面容坚毅，身躯随着甲板轻微摇晃。 这些都是来自武德卫的兵卒，他们披坚执锐，训练有素， 虽然没有超凡脱俗的能力，却能凭借令行禁止、悍勇善战，用手中横刀长矛狩猎妖魔。 但，今天的主角并非他们。 “竺修士？” 年轻兵卒跑过甲板，来到倚着栏杆俯瞰淩水的竺学民等人身后，拱手道：“马上就到鱼妖所在了，杜将军正召集诸位商议对策。” “...” 竺学民望着波光嶙峋的广阔水面，喃喃道：“淩河的水，好浑浊啊...” “修士哪里的话，” 年轻兵卒笑道：“淩河水里都是泥沙，向来浑浊。要不然也不会有淩水浊而渭水清的说法了。” “嗯[]。” 竺学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淡然道：“来路吧。” 距离那日罗思远找他说要诛杀鱼妖，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这几天时间里，罗思远又找了好多人， 并成功说服了陈州刺史，让他派兵协助罗思远诛妖， 此次指挥三艘楼船的，正是那位陈州刺史的外甥，杜停怀杜将军。 竺学民等人跟着兵卒走进楼船高楼， 船舱内，穿着明光铠的杜停怀将军坐在首座，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蓄着胡须，和刺史隐约有几分相像， 其身侧坐着几位副将， 身前的两排座位，则坐着数十名陈州城中修士， 包括武德卫校尉，龙虎山道长，几个大和尚，以及穿着紫色道袍、戴着庄子巾、手持拂尘的罗思远。 见到竺学民走进船舱，罗思远朝他露出了善意笑容， 坐在首座的杜停怀将军也点了点头，没有表达对他迟来的不慢——竺学民之前救了陈州刺史夫人，也就是杜将军的姑姑，于他而言有恩。 “竺修士请坐。” 杜停怀挥手，让属下为竺学民等人拉来椅子， 等到竺学民坐定， 他轻咳一声，扫了眼下方修士，缓缓说道：“有几位是今天才被邀请来诛杀鱼妖的， 为方便诸位了解状况，还请罗道长再讲解一番鱼妖来历。” 罗思远一挥拂尘站了起来，淡然说道：“数日前，有一衣衫褴褛少年找到贫道，求贫道为他伸张公道。 据他所说，他姓许名攸齐，其父许文裁是南郡客商。 一月前，许文裁雇船载货经过淩水河，行到河中间时， 突然间狂风骤起，黑云压来，电闪雷鸣。 风平浪静的河面上掀起浪涛， 水下冒出个小山一般的黑色鱼头，张开血盆大口将货船拦腰咬断，连人带货全部吞噬。 许文裁被鱼妖所食，噩耗传回家中，妻子儿女哀恸欲绝， 许家几名长子发誓要为父亲报仇，便去凌水河出事地段的孚县报案。” 罗思远顿了一下，瞥了眼对面坐着的那位武德卫校尉，淡淡道：“过去数年间，孚县曾有过多起鱼妖伤人事件， 原本巡狩天下妖邪，应该是武德卫的本职， 然而，凌水河江面广阔，曲折蜿蜒，水深浑浊， 难以查探搜索，而鱼妖又狡猾多端，行踪诡谲。 武德卫出动数次，始终没有找到鱼妖行踪，干脆将其搁置下来——反正鱼妖出没并不频繁， 每年在凌水河中触礁沉没的船只，其数量远远多于被鱼妖毁坏的船舶， 向上级汇报时，只需将鱼妖所毁船只，尽数归咎于河中暗礁即可。 许家见上报妖魔行踪无果， 便变卖家产，筹措资金，准备前往龙虎山寻求高人帮助，诛杀鱼妖，为父报仇。” 罗思远叹了口气，缓缓道：“许家几兄弟离开家中，带着钱财，到孚县某客栈住宿， 没想到当晚突发大火，将客栈烧的一干二净， 许家几名长兄全部身死，只有幼弟许攸齐逃过一劫，辗转来到陈州，找上贫道， 说他在火灾当晚，听见过金铁交错的砍杀声， 怀疑是有人暗中放火，故意杀死许家兄弟，图谋钱财。 他怕是孚县官府所为，不敢报官，求贫道为他伸张公道。 贫道虽然才疏学浅，修为贫弱，但路遇不平之事，怎能置身事外。 便随他返回孚县，借通幽之法，唤来许家长兄魂魄，讯问案情， 果然发现蹊跷，循着线索，查到了孚县本地富商黄四郎。” “贫道拿着龙虎山令牌找到孚县县令，请他批捕黄四郎，抓来审讯。 那县令原本不信， 黄四郎原本只是一贫苦渔夫，几年前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在河边挖出一块狗头金， 借着卖金本钱，经商做生意，短短几年时间便积攒下万贯家财， 平日里还经常捐钱捐物，为孚县铺桥修路，在本地口碑极佳。 经贫道好言相劝，孚县县令还是派出巡捕抓来了黄四郎， 没想到拷问之下，竟牵连出一起骇人听闻的案件。” 罗思远面容悲痛道：“黄四郎称他曾在几年前的梦中，见到过凌水河河神。河神许诺，只要黄四郎向他进贡，便能赏他一世富贵。 黄四郎醒来后半信半疑，刚好数天后妻子临盆生产，生出来一个女婴。 溺婴陋习古已有之， 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杀之。 往往临蓐，以器贮水，才产即溺之，谓之洗儿。 黄四郎作为贫贱渔夫，养了两个儿子已是不堪重负， 见生了个女婴，干脆驾船到凌水河河中，将新生女婴放入木盆，任其漂流。 那木盆在水中沉沉浮浮，最终被河水淹没， 次日清晨，黄四郎便捡到了一块飘在岸上的人头大小的狗头金。” 第五百四十四章 河神 罗思远板着脸缓慢道：“卖了狗头金的黄四郎， 再也不用驾船捕鱼，拖家带口忍受饥寒。 可人哪有满足的道理， 他暗中绑来各地无人问津的乞丐，投入河中，以换取河神保佑。 也不知是何原理，频繁上供的黄四郎竟然财运亨通， 自从做生意后，家宅兴旺，富贵满堂，购置了庄园田产，临街铺面，成为孚县豪绅， 甚至觉得自己白发复黑，重获青春。 乞丐不够用了，他便托牙行找来周围各地的智力残障者，骗他们说黄四郎仁爱善良，愿意提供仆役工作。 实际上，也是将他们沉入河底，化为亡魂。 到最后，黄四郎甚至觉得自己背上长出了青色鱼鳞， 自己也能像河神一样，受人祭拜，长生不朽。 这本账本，便是由孚县巡捕从黄家家宅中搜出的罪证。”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烂不堪的账本，翻来开，指着一页念道：“三月十七，托魇昧术士，拐带娄县九岁女童，剪其脚趾，伤口刺入铁针，泡进沸石灰水里，至其残疾，投入凌水河； 四月初一，在南浔拐来小儿，食肉炼骨，骨丸投入凌水河； 五月十三，拐带小儿，煅铁针插进足踝，断其脚筋，投入凌水河； 七月初四，在苏州齐门外掳走小儿，因恶其哭闹，粉碎其骨，投入凌水河....” 罗思远摇了摇头，将账本重重合上，沉声道：“黄四郎找来会魇昧术的采生折割者，四处拐带小儿，残忍折磨，同时向自己与河神上供。 南郡客商许文裁，正是他向河神托梦、准备上供给河神的‘货物’。 而许家几兄弟的死亡， 也是他怕引来修士、导致事情败露， 授意手下恶仆，去客栈放的火。 听到黄四郎供述的孚县百姓怒不可遏，冲进衙门，在公堂之上将黄家父子生生打死， 其余恶仆也依律斩决凌迟。 只是，所谓的凌水河神，仍未伏诛。” “嗯。” 杜停怀将军点了点头，沉声道：“鱼妖食人上百，罪无可赦。 这三艘楼船虽然船坚炮利，能狩妖魔， 但凌水河浑浊湍急，水下暗流汹涌，难以查明鱼妖方位。 还望诸位能够为了沿河百姓，群策群力，共诛妖魔....” 踌躇满志的杜停怀将军开始讲述待会儿该如何诱出，并诛杀鱼妖， 竺学民十指相扣，低垂眼帘，默默思索着什么。 片刻，计划商讨完毕，杜停怀将军走出船舱，其余修士一同跟上。 江面上的微风吹涨了船帆，带动了粼粼波光， 天空中万里无云，偶尔飞过几只白鹭。 鱼妖的位置，到了。 三艘楼船沉下船锚，呈品字形停下， 兵卒从船舱中牵出一头蒙着眼睛的牛来，挥动铁锤，干净利落毫无痛苦地结果了牛的性命， 再往死牛身上涂抹一种散发着奇怪气味的药膏， 用横刀剖开牛的脊背， 把连着铁锁链的狰狞铁钩，从船首的钢铁支架上放下来， 顺着脊背伤口，塞入牛腹中。 武德卫对于猎杀河海中的妖魔经验丰富，这次还特地根据黄四郎的口供，往药膏里添加了一些能够取悦凌水河妖的香料。 等到铁钩放置完毕， 杜停怀将军一声令下，水手转动绞盘，将作为鱼饵的整头牛，缓慢放入江面。 浓郁鲜血从牛背上的伤口处涌了出来，在江水中缓慢扩散。 船上寂静无声，竺学民与同伴倚靠在栏杆上，像其他修士一样，盯着铁链下沉位置的水面。 蓦然间，风停了。 整段江面平静好似镜面，鼓涨的船帆缓慢落下， 空中飞鸟仓皇飞离此处，正在远处戏水的成群鸳鸯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发出尖细的‘哦儿’声，逃离上岸。 极远处的水面突然扬起了V字形的波涛，像是水面下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缓慢游曳而来。 那是一团隐藏在江面下的青黑色阴影，阴影面积极为庞大，几乎能与高大如城的楼船相媲美。 船上兵卒们咽了咽口水，悄无声息地转动着弩炮方位，让炮口对准水下阴影。 那阴影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这次来上供的船舶要比以往大上好几倍， 它绕着三艘楼船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忍不住血腥气息的诱惑，急游过来，将沉在水下的牛尸一口吞没。 铮—— 比人臂还粗的铁锁链瞬间绷紧， 楼船的前半部分甚至朝水面下沉了数分， 杜停怀将军双目圆睁，高喝道：“开炮！” 砰砰砰， 所有弩箭火炮齐齐开火， 箭矢弹丸凿开水面，刺向阴影。 水面上迅速升起一团殷红，水下阴影陡遭重创，立刻想要沉入江下， 但它太过贪婪饥饿，刚才吞食牛尸时，直接咽入腹中， 藏在牛肚子里的铁钩刚好卡住咽喉， 挣扎之下，铁刺反而扎得更深。 哗啦—— 剧烈挣扎的水下阴影，搅起数丈高的波涛， 高高扬起的江水泼在甲板上，将兵卒尽数浇成了落汤鸡。 同样被江水浇打的杜将军顾不上自己的仪表，指挥属下拉起铁链， 二十几名魁梧壮汉围成一圈，竭尽全力转动庞大绞盘， 精铁打造的绞盘与铁链，在双方蛮力相持下，发出了艰涩的吱呀声。 另外两艘楼船迅速拉近距离，船上的弩箭火炮不断开火，轰击着仓皇逃窜的水下阴影，似要将整条江面碾平压碎。 “就让贫道先来吧。” 罗思远转身朝众多修士淡然说道， 只见他一挥拂尘，江面流水像是有生命般高高扬起，带着水下阴影冲出水面，让众人看清鱼妖模样。 这是一头体型堪比楼船的巨型鱼类，整体呈黑色， 身体前部呈圆筒形，后部侧扁，头长，吻短圆钝，张开的大口中满是尖锐獠牙，惨白的鱼眼中倒映出众人的身影。 鱼妖被湍急水流举起，一半身子露在水面上， 纵使口中鲜血四溢，染红鱼鳃， 依旧凶悍无比地撕咬着喉咙里的铁链， 同时摆动鱼尾，掀起浪涛，差点掀翻楼船。 狂风骤起，天空中被浓郁黑云覆盖，云团里电光流窜闪动，洪亮雷鸣震耳欲聋。 罗思远双手死死握住拂尘，维持着举起鱼妖的流水， 面部青筋暴起，没有了往昔的温和平静，“还请诸位与我一起，诛杀鱼妖！” 众修士不再犹豫，纷纷出手， 火光，飞剑，冰霜，电芒，漫天飞舞， 将黑鱼体表炸得皮开肉绽，吃痛狂吼，发出绵长的“呜呜——”叫声。 炮火轰鸣，法术纷飞， 良久，伴随着暴雨倾盆落下， 鱼妖慢慢停止了挣扎，任由身躯被鱼钩吊起，垂在江面上。 热烈欢呼声在三艘楼船上响起， 杜停怀将军朗声大笑，拍着旁边倚靠栏杆喘着粗气的罗思远的肩膀， 众修士也收起法宝，面带微笑地享受着胜利时刻。 轰隆—— 一道雷光闪过， 脸庞被雨水打湿的竺学民望着小山般的鱼尸，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没有欣喜表情， 有的，仅仅只是悲郁。 “要开始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九曲 站在竺学民旁边、微笑着庆祝诛妖成功的武德卫校尉听到了这句话，下意识地转过头来，随口问道：“开始什么？” 竺学民没有回答，默默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 吊在半空当中的鱼妖莫名摇晃了一下， 垂落的铁链刮过支架，发出尖利的摩擦声。 热闹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船上众人如同被掐住颈项的鹅，梗着脖子，望向水面。 鱼妖的身躯早就被法术、炮火、飞剑给轰得破破烂烂，毫无疑问已经失去了生命， 但现在， 鱼尸却如同活过来一般疯狂抽搐， 鱼尾甩动，搅起浪涛，将充满腥气的河水泼洒在楼船甲板上， 没等慌乱众人本能地拿起兵刃朝鱼妖攻去， 黑色鱼皮上就产生了密密麻麻的渺小突起， 定睛看去， 才能发现那些小突起并非鱼鳞， 而是一张张模糊不清的人脸面庞。 “这是，什么...” 武德卫校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鱼皮下的人脸面庞挤成一团，嘶吼着拼命向外挤压，将坚韧厚实的鱼皮压成薄薄一层， 整个狭长鱼身都膨胀成了球体。 “啪！” 鱼尸上炸裂开一道巨型创口， 无穷无尽的畸形怪物从创口中喷涌出来，下饺子般跌入水中。 让球体鱼身瞬间瘪了下去。 那些从鱼尸身中钻出来的“东西”， 通体呈漆黑色， 椭圆体的头颅上面，印着一张枯萎干瘪、只有基本五官轮廓的人类脸庞。 脖颈纤细， 身躯形如纺锤，身体周围不规则地生长着一条或多条手臂，没有双腿。 整体造型，就像发育中的蝌蚪。 短短数息的功夫， 涌出并跌落在水里的蝌蚪怪物数量，就已超出了鱼尸所能容纳的范围， 三艘楼船周围满满都是人面蝌蚪，放眼望去，浓郁到化不开的黑色染尽了整段江面。 大雨滂沱，雷声轰鸣， 水面上的蝌蚪怪物张大嘴巴，发出“哇哇”的近似婴孩哭声， 一部分随着汹涌暗流，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下游扩散而去， 另一部分则伸出数目不一的嶙峋手臂， 扣进楼船木质船体的坚固表面，晃晃悠悠甩动尾部，一点一点向高处爬去。 “将军！它们爬上来了！” 兵卒惶恐不安地大喊着， 整条江面已然化为漆黑的一部分， 船上众人仿佛身处无垠海洋上的一座孤岛。 杜停怀将军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恶寒，一挥手臂，朝着手下怒吼咆哮道：“开炮！攻击！” 不用他说， 惊骇欲绝的兵卒们已经调转炮口， 顾不得会误伤友方楼船，直接朝吊在空中的鱼尸开炮， 而一众修士也手段尽出，释放千奇百怪的术法，朝鱼尸轰去。 轰！ 原本就烂了一般、全靠鱼骨维系的残破鱼尸， 在攻击下彻底断成两半， 鱼头吊在空中，烂泥般的鱼身则坠入江水，消失不见。 然而，这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还是有源源不绝的蝌蚪怪物涌出水面，爬向楼船。 兵卒恪尽职守，弩箭攒射、横刀劈砍、长矛戳刺， 奋力攻击着趴在船侧、向上攀爬的蝌蚪怪物。 船上修士有人一指朝天，引来苍穹中的雷霆，砸向江面， 有人结成手印，唤来呼啸狂风，清干净船舶两侧依附着的怪物 有人念诵咒语，令滂湃暴雨化为锋锐冰片，将水面切割成数十段， 武德卫的兵卒甚至从船舱中取出了龙首造型的怪异火炮，站在栏杆后方，朝江面轰出一道长达十数丈的炽烈火柱， 所过之处，万物尽焚。 怪物们并非刀枪不入，其体表的防御能力和人类皮肤相差无几， 受到致命伤害直接溅出黑色血水，跌入水面，融化成一滩漆黑淤泥。 但，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屠之不尽，越杀越多， 整片江面都被蝌蚪怪物所覆盖。 它们仰着脸庞，发出的婴孩啼哭此起彼伏，轻易压过了苍穹之中的沉闷雷声。 庞大压力之下， 终于有修士承受不住，一蹬地面，身形飘忽飞起，向着河岸冲去。 这些修士既非武德卫兵卒，也非龙虎山道士， 面对预料之外的恐怖状况，先走为敬自然是第一选择——就算事后有可能被杜停怀秋后算账，前提也得是杜停怀自己能先活下来。 “船上道友多多保重，在下先走一步，去陈州为诸位搬来救兵！” 身材略胖的中年修士双臂展开， 双脚以与身躯完全不符的敏捷程度， 踩踏飞扑出水面的蝌蚪怪物的头顶，三两步便来到了江岸前方， 面带笑容朝河岸踏去。 然后， 他就“砰”的一声撞上了墙壁， 一面横在河岸边沿、看不见却接触得着的空气墙壁。 “怎么回事！？” 面庞红肿的胖修士吓得肝胆俱裂，伸手摸向前方，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掌在某个距离之后就无法再往前推进，“这...这是龙虎山的九曲落神锁江阵！” 众人瞬间看向楼船旗舰上的几名包括罗思远在内的龙虎山道长。 什么时候？龙虎山的人是在什么时候设置了号称连天仙都能束缚关押的九曲落神锁江阵？ 几名龙虎山的道长面色各异， 他们同样不知道是谁设置的九曲落神锁江阵——这阵法效果虽好，但施展起来极为严苛，消耗巨大，很少有使用的时候，整个门派里也只有极少数长老才有幸掌握... 等等，长老？ 龙虎山的几位道长本能地转头看向身披紫袍、面色淡然的罗思远。 “罗师兄，难道说你...” “正是在下。” 罗思远微微一笑，随手挥了挥被雨水打湿的拂尘， 自身躯中扩散出一个散发着氤氲暖光的透明光圈，扫过三艘楼船。 依附在船壁、眼看就要爬上甲板的密密麻麻蝌蚪怪物，一旦被光圈扫中，顷刻间化为漆黑泥浆，洒入江水， 剩余人面蝌蚪，也像是感到了恐惧一般，松开手臂不敢接近船只， 令漆黑江面上多出了三个圆形空洞。 “恭喜诸位，” 罗思远温和微笑着，双眼眯成两道缝隙，态度祥和而宁静，“能与贫道一起，见证世界的真相。” 第五百四十六章 疏导 “真相...” 甲板上，有修士按捺心中不安惊恐，强作镇定道：“罗道长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鱼妖不是我们合力剿灭的么...” “首先澄清一点，” 罗思远温和笑道：“你们刚才杀死的巨鱼并非妖魔。 这几年来，贫道一直将各地搜集来的妖魔血肉，投喂给巨鱼， 日久天长，它身上便萦绕着强烈的妖物气息，骗过诸位。” “罗思远！” 杜停怀将军双目陡然睁大，前踏一步，厉声喝道：“你是说你故意豢养魔物，使其成凌水河灾祸么！！” “前半句正确，后半句错误。” 罗思远摇头道：“贫道确实投喂过巨鱼妖魔血肉， 但就算没有巨鱼， 凌水河也是一场天然的、不为人知的、根植在中原腹地的灾祸。” 众人不明所以， 还以为罗思远说的是凌水河经常发生凌汛洪灾，淹没田地，令无数人流离失所这件事情， 反倒是龙虎山道人们面色陡变， 一中年道士阴郁沉声道：“罗师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这计划本就是我提出的，不是么？” 罗思远扫了眼楼船上的茫然众人，笑着解释道：“凌水河途径陈州、奉州、岐州等地，支流庞杂密集，为亿万中原生民提供水源。 数年前，贫道向掌教大人提供建议，将炼魔窟中的魔气导入到陵水河中， 借凌河水势，稀释魔气， 以此缓解炼魔窟破灭危急。 如果诸位仔细回想的话，应该能发现近几年来，凌水河流域范围内的妖魔传闻多了许多—— 大范围催生妖魔，就是该计划带来的后果之一。” “...” 武德卫校尉双目圆睁，紧紧攥住了双拳，喃喃道：“果然如此，本官带兵四处巡猎，总觉得陈州各地妖魔越杀越多， 情报上报上去，却永远都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去京城述职时，还遭到长官苛责，说我大惊小怪， 让我不要再危言耸听，传播谣言。” “荒谬，” 杜停怀将军咬牙切齿道：“若真是如此，为何本官会全然不知？” 罗思远淡然道：“此事连刺史大人都不知晓。 整个天下，只有极少数的皇城显贵、龙虎山长老，才清楚计划全貌—— 毕竟要是让世人知道，龙虎山暗中纵容甚至故意催生妖魔孕育，那可就遭了。 而贫道的这几位师兄弟， 看似驻守陈州协助武德卫巡守妖魔， 其实也是在暗中监视贫道，防止我哪天管不住自己的嘴，到处散播消息。” 几位道人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可怖，好似苍穹上浓郁到化不开的乌云。 “呵，” 罗思远笑了一下，无视了师兄弟的怒视，随口解释道：“天师道坐镇龙虎山已有千年，为天下正道之魁首， 龙虎山的修士参玄悟道，法力高深， 龙虎山的炼魔窟，更是老君托梦授予张天师的至宝， 与正一盟威符箓、三五斩邪雌雄剑、阳平治都功印同级， 窟中燃烧的六丁神火，能炼化世间一切精怪魑魅， 再凶狠的妖魔被压入窟中，不消多事，便会被窟中永恒燃烧的六丁神火灼烧成渣， 只留下一两件类似尸解遗蜕、禅宗舍利的精华， 被重新利用，铸造成法器灵宝， 提供给正道修士，让他们继续去猎杀妖魔。 可以说，龙虎山炼魔窟是天下间一等一重要的存在， 没有了炼魔窟，便会道消魔长，妖孽横生。” 罗思远环视一圈，淡然道：“然而，炼魔窟中最为关键的、承载着六丁神火的灯芯， 已于数百年前，被一名白莲教潜伏进龙虎山的内奸自爆所毁。 灯芯毁坏之后，炼魔窟中的六丁神火虽然没有熄灭， 但是却需要一刻不停地燃烧， 哪怕停下一秒，没有根源的六丁神火就会直接湮灭，再也不能复燃。” “...” 甲板上的修士难掩惊愕神色，他们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隐秘。 “你们应该在疑惑吧，如果只是没了灯芯， 为何不能再用仪轨，直接连通早已登上仙位的张天师，求张天师再赏赐一根新的灯芯。” 罗思远叹息道：“其实，龙虎山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与仙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连通任何一名仙人。 既然得不到新的灯芯，就只能维持现状， 拼命搜集天下妖魔，令魔物作为薪柴，源源不断地填入炼魔窟中。 然而，神火长燃不熄，魔物却终有尽时， 为让神火延续，山内尝试了几乎一切手段， 找不到可用魔物的最危急时候， 甚至曾让寿元将尽、飞升无望的长老走入炼魔窟底部，以身为薪柴，维系六丁神火与人间希望。” 罗思远摇头道：“数年前，贫道从古籍中获取灵感，设计出了一种阵法， 能将炼魔窟中的魔气导入到陵水河中，借凌河水势，稀释魔气。 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 一是可以可控地制造妖魔——借魔气孕育而成的新生妖魔大多修为地位，难成气候，能被轻易狩猎，作为薪柴。 二是可以缓解炼魔窟中的高压——炼魔窟数百年来没有一刻停息，淤积在窟顶的陈年魔气几乎都快要化为实质， 整个炼魔窟就像是一个火烧水沸、却被强行压住盖子的瓮，随时都有爆裂危险， 疏导魔气，也能让炼魔窟趋于稳定。” “...” 众修士集体失语，鸦雀无声， 龙虎山的中年道人面无表情说道：“埋藏在凌水河河床下的疏导魔气阵法， 确实造就了大量妖魔， 但这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仙佛不救，凡人只能自救。” “说得好。” 罗思远点头道：“掌门采纳贫道建议，在凌水河中秘密修筑阵法， 此时此刻诸位见到的九曲锁江落神阵，其实就是贫道作为设计者，暗中留下的一点后手。” “...” 杜停怀将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罗道长何必跟我们说这些？ 我们本来就不知晓龙虎山的隐秘，用不着你来杀人灭口，为何要用阵法把我们围困于此？” 第五百四十七章 求道 “不是围困，而是保护。” 罗思远坦然道：“计划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下。 正是因为诸位还在船上，没有留在陈州城中， 待会儿才能和贫道一起看见世界的真相。” “陈州城...” 杜停怀将军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怒喝道：“你对陈州城做了什么？” “现在还没有做什么，” 罗思远摊了摊手，瞥了眼江面下源源不断产生出来的畸形怪物，淡然道：“算算时间， 这些人面蝌蚪还需要两刻钟，才能顺着水流抵达陈州城。” 轰隆—— 雷声在耳畔炸响， 杜停怀的瞳孔中，清晰倒映出密密麻麻满是沉浮蝌蚪的凌河江水。 他喉头耸动，感到一股深邃寒意涌上脊梁，“这些，这些怪物...” 罗思远淡漠道：“它们会淹没陈州城。” 铮—— 横刀刮过刀鞘的声音清晰无比，众人只觉一道寒芒闪过， 那位武德卫校尉竟然在电光石火间拔刀出鞘，施展缩地成寸法术，悄无声息斩向罗思远肩膀。 罗思远不闪不避，微笑着任由横刀劈砍中身躯。 当啷， 在校尉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坚不可摧的制式横刀轻易碎裂成渣，炸开来的刀刃碎片飞旋着刮伤了他自己的面庞，留下绵长血痕。 而罗思远却毫发无损，浑身笼罩在一层微不可察的黯淡白光中，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不用试了。” 罗思远伸出手指，缓缓推开了横刀刀柄，温和道：“贫道一手设计了疏导魔气的阵法，就算是掌门大人亲至，也无法从贫道手里夺过阵法的控制权。 几位师兄，你们也可以收起藏在身后的法决了。 在这阵法之中，任何伤害都无法作用在贫道身上...” 话音未落，几名龙虎山道人暴喝一声，手决彼此交汇，引动苍穹雷霆，朝罗思远头顶砸落。 罗思远全身都被万丈雷光所容纳， 他淡漠地站在雷柱之中，看着几名捏着法决、面容狰狞的师兄弟，幽幽叹了口气，“我说了，没有用的。” 只见他随手一挥，几名龙虎山道人直接横飞出去，撞在楼船栏杆上， 失去控制的雷霆电柱歪曲变形，劈向凌河江面，令数百只蝌蚪怪物化为齑粉。 “罗思远！！” 中年道人艰难地站了起来，低吼道：“你疯了！就跟你师父一样！” “师兄不必担心，我的神智非常清醒，不会重蹈我师父的覆辙。” 罗思远看了眼周遭修士们脸上茫然错愕的表情，微笑着解释道：“贫道师父道号广陈子，和龙虎山现任掌教曾是师兄弟。 他性情古怪，喜怒无常， 虽贵为长老，却极厌烦接触教内事务，经常不说去向，独自离开山门，不知所踪。门内大多数弟子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而他的死，唔，对外的说法是寿元自然耗尽，无疾而终， 实际上...” “实际上，广陈子师叔死于疯病。” 中年道人依着栏杆低声说道：“十数年前，他不声不响地从山外归来，独自一人呆坐在龙虎山主峰顶端，仰面朝天。 无论掌门、长老怎么询问，他也不说话， 只是在数天后突然站起，喃喃自语着‘我明白了’，直接引来雷云，试图渡劫成仙。 然而，天劫岂是寻常能度？ 广陈子师叔修为远未臻至圆满，又是强行引动雷劫，令上苍震怒，加重雷云， 虽有师叔师伯拼力相护，依仗两仪微尘守山大阵，勉强挺过九九八十一道雷劫， 但还是身受重伤，道骨破灭， 就算施展了太阴炼形，也仅仅只是苟延残喘了数日，最终仍然含恨离世。” 罗思远点头道：“师父死后命我将他的遗体带回故乡安葬， 而实际上，他的意愿是让我把他的遗体分解成数块，埋藏在不同地区， 就算死后也能帮助我揭开真相。” “又是真相。” 中年道人咳嗽着，艰难道，“所以我才说你和你师父都疯了， 为了一个荒谬绝伦的真相，荒废自己的天赋，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顾。” “朝闻道，夕死可矣。” 罗思远淡漠道：“若连追求真理都要瞻前顾后，裹足不前，那还修什么道，炼什么心。” 他顿了一下，看向周围众人，淡然解释道：“贫道的师父广陈子天资卓越，是世间一等一的聪明人。 和周围那些只会念诵‘道，可道，非常道’的师兄弟不同，他不满足于典籍上对道的垄断解释。 天地从何而来？日月为何升起？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有的典籍上说，老子就是大道的化身， 他生于无形之先，起于太初之前，行于太素之元。浮游六虚，出入幽冥，观混合之未别，窥清浊之未分。 是他开天辟地，化形降世，辅助君王，传经授业，教化生民。 有的典籍上说，是大神盘古斩开状如鸡子的混沌玄黄，撑开天地，以身化万物。 还有民间传说，或是称元始天尊开劫度人，或是称女娲娘娘开辟天地，还有称天地其实是一个被乌龟驮着的棋盘。 若是寻常道人，可能就在长辈的谆谆教导之下，将除了老子创世之外的理论尽数打为歪门邪说， 不仅要怒骂驳斥，还要消灭传播散布邪说者，以正视听。 但广陈子不这么想，既然创世理论有那么多种，那么哪一种才是正确的？ 若不能例举证据，辨明真伪， 老子创世之说，又和乌龟创世、蛇鼠创世有什么区别？” 罗思远认真道：“证据，证据才是一切。 广陈子认为只有通过收集证据，才能得到理论， 所有理论都能解释现有证据， 收集的证据越多，就越能排除掉错误理论——广陈子沿着地底深挖，直到无可再挖都没有见到龟壳，因此将乌龟驼世理论暂且搁置。 一些理论都能解释现有证据， 但理论的可靠成分越多，虚构假设部分、不可证伪部分越少， 该理论可能就更加正确—— 比如太阳就是个单纯大火球的理论， 就可能要比太阳是三足金乌、帝俊之子，是侥幸逃脱后羿弓箭，依靠服侍西王母捡回一条性命的理论， 更加简洁，纯粹，接近事实真相。 他也是求道者， 只是他的道，是通过随时怀疑、反复验证、不断证伪，来尝试无限接近于事实真相， 而非像其他人一样，放弃思考，认为某种理论就是完美的‘道’。” 第五百四十八章 双缝 “智者永远是痛苦的，特别是试图追逐真理的智者。” 罗思远悠悠道：“他必须给自己理论中的所有问题找到答案，不能推卸给任何人——因为只有他独自行走在这条道路上。 好在得道之士能一心多用，思维速度远超凡人， 他还能制造石灵傀儡，协助他进行试验。 他观测天象，推测星辰运动，预言日食与流星回归时间， 他冲上云霄，发现雷云后方根本没有雷公电母，并证实普通雷霆可以用一根铁棍或者更加复杂的铁笼来规避。 他挖掘化石，解剖妖魔乃至人类尸体，绘制图纸发现不同物种的亲缘演进关系， 利用灵识，发现许多种瘟疫源于一种渺小的、能够不断繁衍的虫豸...“ 罗思远面色一肃，沉声说道：“然而知道的越多，越是发现自己所知甚少，就越是感到恐惧。 在收我为徒时，已经学究天人的师父，精神状况确实不怎么稳定， 他想要证实此生最后一个猜想——这个世界，是假的。” 杜停怀脱口而出，“假的？” “没错。” 罗思远郑重道：“首先请诸位明确一个概念，万事万物，你，我，空气，泥土，都是有一个个渺小到极点的微粒组成的， 与‘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的说法相似但有所不同， 将物体分无可分，就能得到微粒。 这些微粒成分不同，按照一定的排列顺序组合在一起，才形成了天地万物，才有了众妙变化。 在证实了微粒学说之后， 师父开始尝试论证，光到底是微粒，还是波。 一开始他认为光是微粒，这样可以解释光的直线传播与反射，但后来观测到的衍射现象、偏振现象， 又让他觉得光线是一种波动。 这两种理论互有证据，螺旋上升， 每提出一个理论与数学公式，就会迅速被另一个更简洁完善的理论所推翻，差点把他逼疯。 于是，他做了一个实验。” 罗思远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老旧铁板来，随手抛向空中，用法术将其定住，“他制作了一块有着两道靠得非常紧的竖形平行窄缝的铁板，用法术制造出的高强纤细光线，去照射铁板。 如果光是微粒，那么铁板后方的屏幕，应该呈现出两道竖形平行光条， 如果光是波，那么铁板后方的屏幕，应该呈现出一道一道竖形平行光条——波的波峰相互叠加，波谷相互叠加，而振幅相互抵消，因而呈现出明暗相间的干涉条纹。 结果，屏幕上出现了一道道明暗相间的竖形条纹。” 罗思远一边讲解，一边从指间释放光线，穿过铁板缝隙，让斑马条纹般的明暗光线，投映在楼船上。 “也就是说，单从这一结果来看，光是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然而师父并不满足，他利用法术，设计出了更加精密的实验版本——也就是用一个个的微粒，而非光线。 微粒本身是单独粒子，当它穿过两道竖形平行缝隙的时候，要么从甲缝隙穿过，要么从乙缝隙穿过， 因此，应该在屏幕上映出两道竖形条纹，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屏幕上仍然出现了明暗相间的干涉条纹——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楼船上的众人已经彻底听傻了，他们完全听不懂罗思远在讲些什么， 但后者似乎在讲述的过程当中，施展了某种法术，让众人能够意会、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罗思远沉声道：“师父当时想，会不会是微粒相互碰撞，导致微粒表现出波的性质。 于是，他每次只发射一个微粒，穿过双缝，以此来阻绝微粒相互干扰的可能性。 然而，数个时辰后，屏幕上依旧呈现出干涉条纹。 唯一的解释，就是微粒在穿过双缝时，自行分裂成了两份，穿过双缝，自己干扰自己，又再次合并，最后成为完整的一个微粒打在屏幕上。 这就带来了更大的疑惑，微粒是怎么选择该从甲缝隙，还是乙缝隙，还是两道缝隙穿过的呢？ 于是乎，师父使用法术，设计了一种精巧到极点的装置，能够观测微粒穿过双缝时候的景象...” 罗思远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结果...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加入了观测设备之后，微粒重新变回了正常微粒，打在屏幕上的痕迹， 也变成了单纯的两道竖形，而非相干条纹。 微粒，组成万事万物一切的微粒，像是能知道有人在偷窥它一样！在被观测时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表现！ 惊恐万分的他撤去了装置，用自己的灵识观测微粒， 结果仍然一样！ 这也就意味着，人的观测行为，能够决定粒子本身！ 这种理论，远比承认光同时具有波与微粒两种性质，更加可怕！”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似乎也没什么，毕竟大多数人都还相信神佛存在，相信在冥冥众生之上，有超脱于凡人理解之外的伟大意志。 但对于知道仙佛不再存在的广陈子而言，他绝对无法接受。 如果启用了灵识的人的观测，能影响粒子， 那么成精了的动物行不行？ 成精了的植物行不行？ 疫病之源的微小虫豸行不行？ 贫道不得不佩服师父的强大神经，他甚至提出了一种与证据对应的假设，假定每个微粒里面，都藏着一个喜欢恶作剧的仙佛， 这些仙佛会故意在实验过程中使坏，侦查过有没有人在偷窥他们。 当然了，仙佛已逝，而且仙佛也不会有兴趣掷骰子。” 罗思远悠悠道：“经历了漫长试验与长久痛苦，师父选择下山行走，在这一过程中收我为徒。 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理解他并且跟上他思路的人。 在我的协助之下，他痛苦而又甘之如饴地继续完善试验， 比如，将探测器（可以是装置也可以是用了灵识的人），放在双缝之后， 由于微粒已经通过了双缝，此时‘通过双缝’的事件已经成为了历史， 那么这样一来，在通过双缝事件后的观测行为，还能否倒果为因，影响到历史本身？” 第五百四十九章 虚妄 罗思远咽了咽口水，缓缓道：“结果显示，如果启动观测机， 那么观测行为就会令光粒表现的，像微粒一样，不产生干涉条纹。 而如果关闭观测机，那么干涉条纹就会再次产生。 也就是说，观测的果，变成了事件的因， 未来决定了过去。” 罗思远的面庞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神情，与之相对的，则是其他修士脸上的茫然神色。 “实验本身还有最终版本，那就是延迟选择擦除——这种实验甚至表明， 结果的产生，可以远比原因早无数年。 时间并不真实，空间并不真实，微观尺度的一切都在挑战宏观世界的固有思维。 这种强烈的撕裂感，绝望感， 甚至让我的师父，都颓然放弃，开始寄希望于神佛相助——如果真有神佛存在的话，那么拥有大自在、大逍遥、大智慧的他们，一定能解答这一问题。” 罗思远轻声道：“还只是学徒的我，陪伴师父到世界上每一个可能有神佛踪迹的角落， 我们到天竺看了眼佛祖悟道时所坐的菩提树，平平无奇，毫无神异。 我们向下挖掘，下到九幽黄泉，找寻阴司踪迹，一无所获， 我们甚至找到了白莲宗的圣地，趁着白莲教主睡觉，偷偷潜入进去，朝他白天所坐的白莲圣座上撒了泡尿。 呵呵， 师父带着我坐船远航，离开陆地，渐行渐远，在只有海水、没有任何生灵的无风带徘徊了数月，最终见到了传说中的北冥归墟—— 那是一片海中悬崖，每时每刻都有亿万海水注入其中，顺着悬崖跌落万丈，消失不见。 而在归墟之外，则是一片灰暗到化不开的混沌。” 罗思远淡然道：“我们沿着归墟一路航行，最后回到陆地，确定这个世界形如扁平圆盘，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孤岛。 这和师父观测到的、世界是一个圆球的现象不符。 我想，从那时候起，师父就怀疑世界是否真实存在了吧。”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师父回到中原后，独自一人呆了很久，最后他决定飞升看看。 不是通过天劫飞升成仙， 而是自己制作了一个装置，载着他冲天而起，看看苍穹外面到底有什么。 我看着他坐进铁质圆筒，看着他飞上空中化为渺小光点，坐在原地等了数天，才等到他回来。 他落地，打开舱门，朝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娘的，天上可真他娘的冷。’ 从那以后，师父开始酗酒。” 罗思远摇头道：“某次酒后，他激动地拽着我的衣领，双眼赤红地告诉我，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天空中的太阳月亮，只是悬挂在天际的两张纸片， 所谓的浩渺星空，更是从未存在——苍穹外围存在一面坚不可摧的透明壁垒，每到夜晚，壁垒就会放出星光，哄骗芸芸众生。” “荒谬！” 中年道人因为气愤，脸庞涨成了紫红色，“这是歪理！这是邪说！” “事实就是如此。” 罗思远长叹了口气，眼眸中满是疲倦，“我们的世界，就是一个装在中空玻璃球里的渺小存在，没有什么九十九重天，也没有什么天庭。” “张天师！” 中年道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低吼道：“张天师携三五都功玉印、雌雄斩邪剑，伐山破庙，最后飞升成仙， 这你总不能不承认吧？！” “承认。” 罗思远点了点头，“师父自己就是龙虎山长老，对于门内秘辛并不陌生。 只是他很疑惑，如果某个或者某些神仙大能创造了世界， 那么他们现在在哪里？ 古往今来，那些飞升成仙的修士又去了哪里？ 为了解答这个问题，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寿元耗尽之前，亲自以飞升的方式，去往仙界，找人问问。 哪怕死，他也想知道，创世神为什么要把世界设计成这幅样子。” 雷光闪过，照亮了罗思远漠然的面庞，“他渡劫失败了， 半边身子尽数化为焦炭，瘫在床上，只有脑袋能转， 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仙风骨， 但眼睛却前所未有的亮。 他得意地笑着，轻声告诉我，他在雷劫的一瞬间看见了真相： 看见了一个孕育在浓汤之中的、沉睡中的神明。 我们的世界，只是一场神明的梦， 梦真正的历史，远远要比我们以为的，要短得多。 古往今来那些飞升者，全都成为了催生神明的养分， 除了创世神以外，其他所有仙佛都是假的， 或者说，是创世神让我们产生的想法。” “不可能...” 中年道人的抗议声有气无力，“你在撒谎...” “当排除掉所有不可能，仅剩的可能就是事实的真相。” 罗思远面无表情地说道：“罗某出身在豪州的一户贫苦农家， 童年时，豪州发生旱灾，次年又爆发蝗灾瘟疫。 不到半月的短短时间，罗某父亲、大哥、小妹、母亲先后饥病去世，死时家中既无钱买棺材，也没有土地。 还是罗某苦苦哀求令居求来一块坟地，找了几件破衣服包裹好亲人尸体，勉强安葬。 没来得及哀伤，就得躲避兵乱，流落逃离， 一路上见到种种惨不忍言之事， 每当想起，就觉得喉头发紧，胸膛闷塞，恍如隔世。 罗某想知道，若真有创世神，为何他不保佑庇护无辜生灵？ 为何要让道消魔长，人间化为地狱？ 难道我们的痛苦绝望，喜乐欢愉， 在他眼中，就仅仅只是消遣时候的玩物么？ 罗某，不甘心。” 中年道人苦涩道：“所以，你骗了掌门。” “算是吧。” 罗思远漠然道：“我按照师父的遗嘱，将他太阴炼形身躯的一部分，变为了鱼妖， 鱼妖腹中这些蝌蚪怪物，都是炼魔窟中陈年魔气，与凌水河流域魂灵碎片结合所化， 按照我设计好的阵法， 这些人面蝌蚪会顺流而下，淹没下游的陈州等城，吞没城中生灵， 用万万魂灵作为能量，强行唤醒沉睡中的创世神明。 这一切，早在十数年前就已经设定好了， 就算你们杀了罗某，封印鱼妖，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只是让唤醒创世神的动作，轻微一些罢了。”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 竺学民同样面无表情地望着罗思远，平静道：“世界本身就是一场梦，那么打扰了创世神明休眠的行为，会让梦发生什么？” “不知道。” 罗思远摇了摇头，“也许会直接破灭？ 也许创世神转眼又会进入下一个美梦，而我们彻底烟消云散，从来没有存在过？ 谁能说得准呢。 如果创世神没有直接重铸世界，而他给出的、关于世界存在意义的最终答案又不能令罗某满意， 那说不定，罗某还会拔剑斩向神明， 让高高在上的创世神，尝一尝凡人的愤怒。” 竺学民漠然道：“那么， 被黄四郎所害的那些人呢？那些保守折磨最后被填入鱼腹的牺牲者呢？那些你在陈州城中朝夕相处的邻里街坊呢？ 他们就该死么？ 你既已见到世间丑恶，为何还要放任自流，乃至推波助澜？” 罗思远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良久，他才叹息说道：“若存在无意义，则苦难无意义。 罗某，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好了，时辰到了， 洪水已至陈州。” 第五百五十章 剑客 陈州桥为前朝所建，木石结构，十一孔十二墩桥，前几年大修过一次，在桥面上加盖桥屋，形成廊桥。 廊桥外侧涂着红漆，廊桥内侧两边安有长椅，供行人乘坐。 卖花女就坐在长椅上歇着脚， 她的竹篾花篮里，只剩下一两朵沾着露水的花，想来是七夕节到了，花朵能卖出去多一些。 一文钱，两文钱... 缩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钱囊里的钱币，小心翼翼地不发出清脆响声。 卖花女长舒了一口气，系紧钱囊， 稍侧过身，将双手搭在廊桥座椅的栏杆上，望着桥下宁静流淌的江面，脸上露出了黄鼠狼偷到鸡一般的幸福而满足的温暖微笑。 算一算，终于攒下了一点点钱， 嗯，今天就给弟弟妹妹买半份烤鸭好了，他们嚷嚷了好久说想吃， 还可以给母亲买一份六芳斋的桂花糕——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买回来过，可甜了，就是有点粘牙。 嗯...还得感谢罗道长啊，他帮我们找到了落脚之处，还治好了母亲的旧疾，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他才好... 想到罗思远的笑容， 卖花女不知为何竟觉得面庞有些发烫， 她转过身来，稍低着头，掩盖脸上的温度，将花篮重新抱回怀里，双脚一前一后轻轻摇晃。 “你来了。” 低沉沙哑的男声在卖花女旁边响起，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算命先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拿着幡沉声对坐他旁边的中年男人说话。 算命先生，或者说李昂，淡漠地对万里封刀说道：“比计划中要晚到三十秒。” “路上稍微延误了一会儿。” 万里封刀吐出一口浊气，低沉道：“老邢去上游驱散两岸平民了，柳姑娘已经在城头待命，现在，就等它们过来。” 驱散平民？ 卖花女心中有些疑惑，眼角余光扫了眼两人的装扮，并不像是官府的人，难道说他们是武德卫的便衣缇骑？ 偷听人讲话并不是一种好习惯，更何况还是偷听两个形迹可疑者， 万一谈话内容涉及机密，是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卖花女心头一跳，停止了小腿的摇晃，脸色平静，默默捏住花篮，准备像是歇够了一样自然而然起身离开。 万里封刀坐在廊桥长椅上，后仰身子，将手臂搭在栏杆上，旁若无人地翘起了二郎腿，慵懒感慨道：“真像....” 李昂随口问道：“像什么？” “像现实。” 万里封刀朝廊桥中的过往行人努了努嘴，淡淡道：“贩夫走卒，士子淑女，总角小儿，耄耋老者， 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太鲜活生动了。” 李昂杵了杵幡，“以前的剧本不也这样。” “这次不一样，” 万里封刀摇了摇头，“以前的剧本要么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要么就是一个设了隐形屏障、出不去的狭窄空间， 不像这次，就是一个单纯的梦境。 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总觉得有点莫名的恐惧。” “你在担心现实世界会不会也是某个高维存在的梦？” 李昂无所谓地咧了咧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反正你也证明不了自己不在缸中之脑里——这种悖论本身就是可以无限套娃的。 更何况，就算现实真是梦境或者外星人真人秀， 你估计也是个镜头外的无关紧要配角， 不会受到心智上的操控啦。” 万里封刀一挑眉梢，“为啥我得是配角？” “你难道觉得自己的生活非常有看点、能够充当主角吗？” 李昂淡定反问道：“我想应该没有高维生物， 会喜欢盯着一个两三天不洗头、一星期不换内裤、吃饭只点外卖，闲着没事儿就躺在沙发上抠脚还闻手指的糙汉吧？” 万里封刀张了张嘴巴，脸上露出了“虽然很不爽，但找不到什么反驳理由”的经典表情。 李昂随意笑了笑，抬起头，似乎在透过廊桥拱顶看向天际，“好了，它们来了。” 他放下幡，捏了捏手指， 在卖花女好奇的目光当中，从虚空里拿出一件黑色大氅，披在自己身上。 而他旁边的贼眉鼠眼男子（万里封刀眼皮一跳），则长舒了一口气，默默拔出腰侧长剑。 他拔剑的举动让周围行人顿时惊叫了起来， 万里封刀无视了两侧平民目光，站在桥中，捏着剑柄，盯着前方江面。 []他在看什么？ 卖花女提着篮子跟着慌乱人群一起后退，脑海里却生出了疑惑。 然后，她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嗡—— 极远处的江面上，传来了轻微震颤声， 像是有万匹骏马组成的马群连成一片，踏江而来， 又像是滚滚雷霆，贴着江水传递雷声。 “那是什么！” 桥上有人惊叫起来，只见远处江面上浮着一层漆黑， 那片黑色沿着江水流淌，上下蠕动， 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就能让人感到一股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自五脏六腑里升起一股不适。 “那是...” 卖花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随着距离拉近，江面上的黑色越来越高，越来越厚， 像是不断推高的浪涛， 高过了两岸的尖塔与楼房。 桥上众人终于看清了江上的东西—— 那是无穷无尽的、有手无脚的漆黑人面蝌蚪， 正密密麻麻铺在水面上，挤在一起，无意识地挥动手臂，随着水流起起伏伏。 “哇！” 人面蝌蚪们拍打着江水与彼此，嗅着岸边浓郁的生人气息，发出尖利的婴孩啼哭声， 所有声音叠加在一起，直冲云霄，震耳欲聋，压倒了两侧河岸凡人的尖叫哭喊声。 鲜血，生命，灵魂，杀戮， 蝌蚪怪物按捺不住魂灵深处的悸动，踩踏着彼此，等待着浪潮落下，将它们重重拍向岸边，去屠杀那些惊恐无措的陈州百姓。 “不得不说，真是壮观。” 万里封刀由衷地感慨一声，懒散眼眸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手中长剑反手上撩，隔空斩开廊桥屋檐，脚掌一踏，整个人跃下廊桥，朝江面俯冲下去。 他并没有撞上江水， 在撞入水中的一刹那，稍显浑浊的凌水河江底里，升起了一座由绿色藤蔓组成的平台，稳稳载住了他。 “太久不拔剑砍点什么，” 万里封刀慢慢直起身来，攥着剑柄，剑刃平指向前方浩荡浪潮，神情冷峻，喃喃道：“我都要忘记自己是个剑客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重叠 河水在河床中汹涌激荡，形成三层楼高的滔天恶浪，载着数不清的畸形人面蝌蚪，朝下游涌来。 轰轰轰轰！ 万里封刀脚下的藤蔓平台一路延伸，像趴卧在河底的巨兽拱起脊背一般，自河中缓缓升起， 剑客踩踏藤蔓，独自冲锋， 手中长剑剑刃周围，逐渐萦绕起缥缈如烟的白气。 那道白气似是拥有生命一般，围绕剑身由慢变快游曳，每过一秒，便会膨胀一圈， 待到万里封刀冲至浪潮前方时，已化为磨盘大小，急速旋转，带起烈烈狂风。 “斩！浪！” 剑客咆哮着横挥长剑， 笼罩在右臂上的白色气流骤然散开，化为横跨江面的绵长匹练，朝着浪潮掠去。 【技能名称：斩浪】 【类型：格斗】 【等级：精良】 【特效：劈波斩浪。使用带有利刃武器，释放一道向前的弧形剑气。剑气宽度、厚度、速度、距离、杀伤力，由使用者挥动武器姿势与灵能值决定】 【消耗：至少500点灵能值】 【冷却时间：1小时】 【使用条件：灵能值高于等于500点且为全满状态】 【备注：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 苍白剑气低空掠过江面，轰中滔天恶浪，势如破竹撕裂了沿途所有蝌蚪怪物的身躯，甚至将整股浪涛自底端切割开来， 失去了支撑的浪涛向前缓缓倾颓， 无数只人面蝌蚪同时尖声嘶吼，重叠在一起的婴儿哭声，响彻云霄。 河岸两侧的陈州百姓先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过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被冰冷恐惧支配全身， 哭喊着四散而逃。 廊桥上人潮涌动，卖花女下意识地握紧了花篮，却还是被拥挤人群撞到，花篮失手坠地，竹篾中的几朵花掉落出来， 立刻被无数双脚踩踏成泥。 “站稳。”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差点跌倒的卖花女的手腕，将她拽起，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年轻的算命先生已经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掌，自己站到了廊桥长椅上，风淡云轻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黑氅。 轰轰轰！ 铺在江底的上千根藤蔓梁柱，像液压架一般，斜斜推动河岸下游以及河岸两侧的藤蔓平台上升， 形成一张极为广阔的渔网，似慢实快地自下而上倒卷。 渔网本身由粗细不一的无数藤蔓编织而成，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体积稍大的纺锤体节点， 每个纺锤体内，都藏有一只由土匪和白莲教众制成的上百只脑虫， 所有脑虫通力合作， 或是控制藤蔓收缩膨胀，改变渔网每个孔洞大小，过滤河水， 或是让藤蔓长出倒刺，切割人面蝌蚪 或是直接制造出足以击碎硬木城门的藤蔓长枪，贯穿畸形怪物群。 万里封刀就站在绿色藤蔓最顶端，他右手执长剑，左手拿出酒壶猛灌一口， 仰望着越来越近的浪头，冷笑着再次挥剑， 释放稍小一些的弧形剑气，不断切割畸形怪物。 与此同时，一支木质箭矢掠空而来，在渔网上空陡然炸裂，化为千万木质碎屑，朝下方坠落而去。 人面蝌蚪的防御并不算强韧，几秒钟的功夫便已损失惨重， 潜藏在纺锤体节点中的脑虫控制藤蔓，将确认死亡的人面蝌蚪尸体，通过渔网孔洞，过滤进下一层渔网， 缓解渔网所承受的重量压力， 踩在河岸房屋屋顶疾驰而来的柳无怠，也每隔一秒射出一箭，不断绽放箭雨， 配合万里封刀，屠杀那些试图涌上渔网顶端、逃离束缚的畸形蝌蚪。 但，怪物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杀之不绝，灭之不尽。 “呼...” 站在廊桥上的李昂深吸了一口气， 哪怕在此之前，他已经将工程蠕虫藏在凌水河江底，做足了准备工作， 但同时操控协调上百只脑虫，依旧是难以承受的巨大负担。 神明印记中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沼泽神力，正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飞速蒸发， 一旦没有神力支持，藤蔓陷阱就会瞬间崩溃，人面蝌蚪倾巢而出，扑向陈州。 那么， 踩在廊桥长椅上的李昂一步踏出，却并没有坠到江中——天空中俯冲下来几只颜色与天空相近的半透明兵蜂，放出钩索，吊住李昂肩膀手臂， 像吊演员的威亚一样，把他吊在空中。 不止如此，兵蜂还放出耀眼光芒，形成一个好似菩萨头轮的绚烂五彩圆形光环，打在李昂身后。 在普通人眼中看来， 披着黑氅的李昂身后悬着圣洁佛光，踏空而行。 神圣，庄严，强大。 “陈州城的百姓们，若你们还想活下去，便在心中，念诵西门子道人的名字吧！” 恢弘洪亮的声音，借助兵蜂传递，在陈州的各个角落响起。 李昂飘在凌水河上空，黑氅烈烈股荡， 他感受着从陈州城各处聚集而来、积少成多的信仰之力，一指朝天，操纵庞大渔网缓缓收紧，高声喊道：“网来！！” —————— 凌水河，楼船上。 一众修士听完罗思远的话，瞬间意识到了不妙， 他们来不及消化刚才那番话里的巨大信息量，遵循理智本能， 悍然出手，倾尽法力朝罗思远轰去。 楼船甲板固然是武德卫利用特殊木材打造而成，坚固无比， 但在重重法术轰击之下，依然崩断炸开，凹陷坍塌。 周身环绕着淡淡光芒的罗思远，无视了所有法术攻击， 他只是稍微往旁边走了几步，绕开了坍塌下去的甲板， 嘴角稍稍翘起，眼睛微眯，让人生不起敌意的圆脸上，浮现出平和宁静表情。 再过几秒，沿河而下的人面蝌蚪，就应该顺着陈州城内的水道系统，大肆杀戮，收集魂灵，积攒能量以唤醒神明。 师父的遗志，他的夙愿，终于能够实现了。 一秒，两秒，三秒... 罗思远不敢置信地陡然睁开眼睛。 “你的下一句话是，” 竺学民冷然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罗思远的惊愕喊声与竺学民的冷漠陈述重叠在一起， 他双眼圆睁，作为凌水河阵法的设计者与权限所有人，启用灵识，感应着凌水河下游动静。 那里的人面蝌蚪，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在遭受高效屠戮， 完全没有收集到任何人类魂灵。 第五百五十二章 生南 “这不可能！” 罗思远失声叫了起来，人面蝌蚪虽然防御能力薄弱，但也不是区区守城官兵能够解决的 而且他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用诛杀鱼妖的借口，请来了陈州城中大多数厉害修士，确认城里面没有规格外的高手， 更何况， 就算是法力精深的修士，也不可能真能杀得光几乎无穷无尽的人面蝌蚪——他如果想要尽可能救下陈州百姓， 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拖入消耗战，活活耗尽所有法力，落败身死。 “你！” 罗思远双眼里布着血丝，死死盯着一脸漠然的竺学民，低吼道：“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我的队友。” 竺学民摇头道：“知道你与我最大的差别么？我有可以信赖、可以托付后背的队友，而你却始终都是孤军奋战。 很抱歉， 你收集不到哪怕一个魂灵了。” 罗思远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攥住双拳咆哮道：“那又如何？就算没有魂灵，所有程序也会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计划，继续运行， 神明，必然醒来！”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凌水河底突然不再冒出新的人面蝌蚪， 苍穹中雷霆沉闷响动， 滂沱暴雨落下，浇打江水，却无法阻止楼船所在的江面变得风平浪静。 这并非是一切结束的宁静， 相反，在片刻寂静之后，江水骤然沸腾起来。 河水飞速倒流， 下游无数只畸形蝌蚪，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横飞着回溯回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力，降临在众人身上。 空气压抑而沉闷，粘稠好似泥浆一般， 无论是寻常兵卒， 还是德高望重修士， 所有人都能感到潜藏在生物本能中的恐惧，正在蚕食全身。 心脏砰砰跳动，几欲炸裂， 骨骼吱呀作响，肌肉僵硬麻木，眼皮颤抖不休，浑身寒毛根根竖起。 他们想要放声尖叫，然而尖叫的能力都在这一刻被剥夺殆尽。 楼船前方不远处的空气，掀起了一阵凌乱波澜， 江面凭空消失了一大块，像是被挖走一勺的果冻， 周围江水不断涌动，试图补上缺漏， 却被凭空吞噬摄走，消失不见。 一同湮灭消失的，还有数以万计的、横飞而来的畸形蝌蚪。 不知过了多久， 空气逐渐变得不再透明，一点点呈现出模糊轮廓，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穿过屏障，降临于此。 天空中的雷声戛然而止， 雷光，暴雨，哭喊的人面蝌蚪，面色苍白的修士， 世间一切，万事万物，全都失去了意义。 所有人的眼眸里，只剩下了那个漂浮在半空当中的存在。 那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物体， 祂长有一个并不规则的圆形头颅，头颅正面凹凸不平，沟壑纵横， 中间长有两个胶状白色球体，球体中间印着黑色圆形纹理，纹理里面印着众人茫然面庞。 头颅通过一个圆柱体，连接着稍显臃肿的桶装身体， 身体上长着四根肢体，正瑟缩成一团，环抱着身体。 船上众人变得痴傻愚钝， 大脑产生幻觉，让他们觉得眼前除了半透明轮廓之外的所有景象，正在飞速扭曲， 寂静无声的空气中，回响着震耳欲聋的、令人癫狂的轰鸣， 整个世界都在颠倒， 旋转，歪斜，撕裂， 形变成不可名状之物。 “唉....” 竺学民的轻叹声打破了寂静， 他的头顶上方盖着一个半球形状的白色屏障， 盖住了他和三名队友。 他抬起手掌，打了个响指， 让白色屏障膨胀扩展，包裹住三艘楼船， 其余人只觉眼前一晃，刚才那股大脑被支配的错乱感缓缓消退， 而他们也看清了半透明轮廓本身的面目。 那是一个庞大的、半透明的人类婴孩， 祂漂浮在半空当中，面庞可爱稚嫩，天真无邪， 没穿衣物，肚脐眼上长着半截脐带，保持着声明最原始的姿态， 正抬起莲藕一般的浑圆手臂，嗦着手指， 用好奇探寻的目光，看着楼船下方渺小如蝼蚁的人类。 “一个婴孩，” 竺学民漠然道：“这就是你的神明。” “嗬，嗬，嗬...” 罗思远无暇去思考对方的嘲讽，他大口喘着粗气，呐喊道：“神啊！” 他的喊声，引来了神明的注意， 婴孩转过脸来，纯真可爱地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罗思远，像是在好奇后者为什么这么激动。 罗思远声嘶力竭地呐喊道：“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创造我们！为什么又让我们遭受苦难？！” 婴孩歪了歪脑袋，依旧在嗦着手指，没有做出回应。 “抱歉。” 竺学民的声音响起。 罗思远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什么？” “我很抱歉。” 竺学民紧抿着嘴唇，艰涩说道：“这其实，是我们制造的罪孽，并不是你们该承受的。” “你在说什么...” 罗思远不能理解为什么竺学民的表情中隐藏着悲痛，但冥冥之中的预感，让他浑身颤抖。 竺学民的脚下升腾起金色火焰，膝盖稍曲，“祂的名字，是生南王。 生南，亦是生男。 祂来源于古往今来，现实世界所有被闷死、溺死、扼死等等残忍手段杀死或者提前夭折的新生儿， 那些从没有真正来到过世界上的婴孩，其魂灵沉淀聚集，受杀场游戏唤醒而成为新生神明， 出于探索求知的本能，而在潜意识中，构建出一个近似现实世界的梦境， 让无数魂灵碎片，扮演角色，演绎人生， 从而学习现实世界的一切。” “...” 罗思远的脸上满是茫然，像是被夺走了所有魂魄一般，怔在原地。 “助我。” 竺学民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他身后的荀子安、初荫、石旗，齐齐拿出一张能够分享传递灵力的符纸，将其撕碎。 三人份的灵力同时汇集进竺学民体内， 让他的毛孔中都涌出了缥缈如雾气的灵力。 脚掌踩踏甲板， 竺学民似炮弹一般飞起，径直冲入半透明神明的头颅当中，穿过了无形无质的、通往梦境第三层的大门。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一梦 发生了什么... 罗思远怔怔地望着前方河面上那个突然陷入平静的巨型半透明婴孩， 原本敏捷活络的大脑，变得迟钝而缓慢，手脚仿佛消失了一般，接收不到触感。 他慢慢转动头部看向周围，发现楼船上其他人的脸色，同样茫然迷惘。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抬起手臂看了一眼， 发现臂膀上的衣物、皮肤，都碎裂成了粉末， 微风一吹，便融入风中，消散不见。 如同冰雪消融，泥沙入海。 叮当。 兵器坠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短短数息时间内，楼船上已经有人浑身沙化、消失不见，只剩下兵刃掉在甲板上。 罗思远只觉脚下一轻，身躯突兀失去平衡，向前摔倒，扶着楼船墙壁勉强站立， 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半截小腿，已经融化销蚀，成为灰色尘埃。 “怎么回事...”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向和竺学民一起的三名修士，“你们做了什么....” 初荫等人同样惊讶，他们站在缓缓解体的甲板上，并不清楚这一切变化的来源， 在他们做出回答之前，罗思远的面庞便已化为飞灰，湮没风中。 天地间，只剩下寂静一片。 砰—— 响声从巨型婴儿那里传来， 竺学民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弹了回来， 双脚刮过脆弱甲板，犁出两道绵长痕迹。 他的状态并不算好，浑身冒着腾腾蒸汽，皮肤赤红，狼狈不堪，像是刚从滚汤里捞出来一般。 “我没事。” 竺学民沙哑说道，抬手阻止了想要上前救治的初荫。 【生南王梦境已结束，所有玩家将在120秒后强制退出】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耳畔响起，竺学民默默站起身，望着灰白色的世界，喃喃道：“都结束了。” 一道曲折蜿蜒的雷霆，滞缓划过天际，最终凝固在半空之中， 半天的雨水，也像是静止照片一般，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良久，万事万物开始缓缓运转。 雷霆似慢实快钻回云层，漫天暴雨向天空回溯，江水逆流而上，落叶飞回枝头， 时间，在倒流。 湮灭飞灰随风飘回，重新构建出船上众人。 变回原状的罗思远，只看见眼前景象不断后退，越来越快， 他看见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朝着初荫等人问道：“？么什了做们你....事会么怎” 他看见自己站在陈州城内的桥边，水中飞起一个吃剩下的梨核，飘回到自己嘴里，一片片地增加果肉。 他看见早已身死道消的师父重新出现在眼前，重新和他一起行走四方，探索世界未知， 最终，他回到了一切的原点。 青山绿水，偏远山村。 “思远！吃饭了！” 堂前传来母亲呼唤， 坐在低矮门槛上晒着夕阳的圆脸小男孩应了一声，收起了手上的书册，朝着旁边的妹妹说道：“走吧，吃饭去。” “嗯。” 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拉住了他的手，站了起来，好奇问道：“哥，世界上真的有妖魔吗？” “怎么可能。” 小男孩老气横秋地撇了撇嘴，不屑道：“连当今圣上新聘请的国师广陈子道长，都亲口否认了神佛妖魔的存在， 他说‘当人不知道某些事情为何发生也无法去控制事情走向的时候， 便会虚构出事情因果，相信并不存在的因果关联， 以获得控制感，消除未知与不确定所带来的紧张和焦虑。 迷执狂信，是为迷信。’ 人们不清楚天气变幻规律，就有了行云布雨的天庭， 害怕做坏事遭报应，就有了赏善罚恶的地府， 畏惧黑夜，就有了潜藏于阴影中的妖魔， 为求长生，就有了独居天上的仙人。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神仙佛陀，无论做什么，都全靠人自己。” 他一抖手上书籍，书名在夕阳照耀下，更加醒目。 《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广陈子著》 —————— 李昂睁开双眼，看见的是卧室熟悉的天花板。 “醒了吗？你是这批人里素质最好的。”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李昂面不改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随手赏给飘在半空玩cosplay的柴大小姐一记脑瓜崩， 跳起来三两步蹿到电脑桌前，浏览起玩家论坛网页。 十几秒钟的延迟过后，玩家论坛上陆续出现了新的帖子，内容大多都是此次生南王任务提前结束，所有人被强制退出。 李昂后仰身子，躺回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竺学民到底对生南王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不过从结果上来看，应该是起到了效果。 做的不错。 叮咚， 个人面板的好友系统里传来通知，是邢河愁发来了信息。 “李兄弟，在不？” “在。” 李昂回答道：“邢老哥你回基地了？” 邢河愁：“嗯。竺同志他们也回来了。这次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这次的任务估计很难完成，局里的同志也得损失惨重。” “客气客气。” 李昂和邢河愁闲聊了几句，随口问了下生南王的下落。 在梦境里的时候，邢河愁说过，是囚魔窟中的梦貘率先建议在现实世界，制造可控的都市传说， 利用亿万人类潜意识，人造神明， 让神明本身成为可以循环利用的试炼场。 然而还没等特事局讨论出个结果，梦貘就失踪了， 而现实世界里也流传起生南王的都市传说。 如果邢河愁没有撒谎，那么很有可能是梦貘自己，或者其他势力利用梦貘，催生了生南王，才会引起这次的大型任务。 那么问题来了，生南王现在去哪了？ 是已经被消灭，还是被最后进入梦境第三层的竺学民收编？ 催生出生南王的其他势力（如果真存在的话），又在哪里？他们肯定也进入了梦境当中，为什么会放任竺学民施为？ 一旦沿着脉络思索，引申出的问题便越来越多， 面对李昂疑问，邢河愁打了个哈哈，糊弄了过去， 李昂见状也不再多问，从邢河愁口中得到“被生南王模因感染的普通人并没有出现问题”的信息之后，便心满意足地挂断了好友通讯。 第五百五十四章 传输 邢河愁关上了聊天页面，揉了揉困乏的双眼。 此时，他正待在一间并不算宽敞的无菌隔离室内， 房间里灯光苍白，陈设不多，只有单人床、桌椅、人体扫描仪、工作台、生理监测系统， 左侧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幕，前方墙壁内安置着一扇单面镜子。 由于玩家在离开剧本任务后，身上可能会携带病菌或者其他致命物质， 特事局特意建造了这种单人隔离室，方便安置刚回归的干员。 呲—— 隔离室外侧缓冲间的大门开启，两名穿着专用工作服的医护人员，提着一个金属盒子走进隔离室。 由于邢河愁的生理与心理监测系统指标正常， 医护人员只是打开金属盒子，用里面的仪器检测了一下他身上的模因浓度， 确认正常之后，又简单地询问了几个问题， 然后便帮邢河愁拿下了黏在身上的传感器。 “怎么样了？” 天花板角落的扬声器里传来女人声音，邢河愁抬起头，看见简如霜正站在隔离室单面玻璃后方。 “还行。” 邢河愁点了点头，“和李日升聊了几句。” “又是他么？” 简如霜一挑眉梢，“感觉你们老是碰见。” “大概是因为都在殷市吧。” 邢河愁挠了挠头，“这位李兄弟除了言行有点怪异之外，还是很靠谱的，这次能活下来还得感谢他。 算了，先不聊这个了，任务里的事情我会在报告里说明。 其他人怎么样了？” “陆续醒过来了，” 简如霜说道：“各个据点正在统计伤亡，不过因为这次任务可以随时退出，损失应该不会特别大。” “那就好。” 邢河愁松了口气，“竺学民呢？” “他比你早醒一些，现在在做汇报，你也过来看看吧。” “好。” 邢河愁点点头，站了起来，在医护人员的指令下对全身进行消毒杀菌，然后再穿上隔离观察服， 走出隔离室，跟着简如霜进入电梯，下到特事局大楼的某一层。 电梯门开启后，出现在邢河愁眼前的是一条L形走廊。 走廊天花板的指示牌显示这一层为“特事局科研部门模因管控中心”， L形走廊右侧是许多间会议室与办公室， L形走廊左侧的墙壁上，安置着一面面透明防爆玻璃， 站在走廊栏杆后方，透过玻璃能看到走廊下方是个三层楼高的巨大空间， 地面上摆放着许多仪器装置，还有穿着厚重隔离服的科研人员穿行其中。 而在大厅的最中间，则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圆形金属平台。 “这是...” 邢河愁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伸手安在防爆玻璃上。 只见那圆形金属平台上空，漂浮着一个巨大的半透明婴孩， 祂没穿衣物，看不出男女，正闭着眼睛漂浮着，全身笼罩在金属平台投射出的蓝色光芒当中。 “这是竺学民带回来的异常存在，不出意料的话，祂应该就是生南王了。” 简如霜点头道，“竺学民等异学会同志和你们不同， 他们进入沉睡的地点，在模因管控中心的隔离室内。 竺学民脱离梦境后，第一时间进入了模因管控中心的现实世界稳定装置，也就是大厅的那个圆形金属平台上， 自己挤压头部，从后脑勺里，挤出了生南王。” “挤，出？” 简如霜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他似乎在离开梦境之前，把生南王装进了自己的脑子里，带回了现实世界。” 邢河愁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听起来确实是他会干出的事情。” “生南王出现之后，立刻就让周围的现实世界产生了扭曲，” 简如霜介绍道，“幸好有现实世界稳定装置的束缚，没让祂造成更大的破坏。” 邢河愁对于所谓的现实世界稳定装置，并不感到陌生， 这种东西的本质，其实是加强一定范围内的现实世界物理法则，从而封锁种种怪力乱神的力量。 特事局干员平时所使用的、针对异类的手铐，其实也是现实世界稳定装置的一种小型化道具。 邢河愁紧抿嘴唇，站在栏杆后方俯瞰了生南王良久，才转过身来，跟着简如霜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灯火通明，特事局的头头脑脑，正在以虚拟投影的形态（为防止意外发生，特事局开会有时会采取远程会议形式）， 听着竺学民做汇报。 “....这次的任务信息其实透露了很多东西， 既然是梦，就一定会有醒来的时候。” 还穿着隔离服的竺学民，站在椭圆长桌后方缓缓说道：“在进入生南王脑海、抵达梦境第三层后， 我看见了一个小型的、躺在羊水中的婴孩。 生南王是古往今来所有夭折婴孩的意识集合体， 按照之前智囊团的分析，生南王梦境的三层，对应着祂自己的三层潜意识。 祂的表层意识，表现为混乱恐怖的都市传说， 而在这一层之下，则是逻辑更加严密的完整世界， 穿过世界之后，则是生南王的最深层潜意识。 只要在第三层，灌输想法，就能让生南王为之做出改变。 于是，我利用道心种魔功法，在祂脑内灌输了醒过来的想法， 并把自己的一部分记忆，传输给了祂。 让祂，变成了我。” 第五百五十五章 掘秘 记忆传输... 虚拟投影们面面相觑，有人沉声问道：“竺学民同志，你所传输的记忆，应该不包括三级以上的机密吧？” “不包括。” 竺学民脸上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苦笑，“我知道这种行为几乎违反了所有的安保条例，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这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做法了。” 邢河愁默然。 身为异学会一员的竺学民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半个科研人员， 在组织内部的安保许可等级非常高，能够查阅大部分3级机密甚至一部分4级机密。 （组织内部的机密一共分为6个等级。0级为公开信息，包括后勤、文书、清洁人员、外聘人员都能查阅。1级部分保密，2级受限，3级机密，4级顶级机密，5级信息只有最高等级管理人员才能查阅。） 像卫凌岚、初荫这类一线干员，就有查阅2级信息的权限，少部分情况下可以接收3级机密， 而邢河愁则有权限接触3级机密， 身为禾山路据点负责人的简如霜，因为是高级管理人员与科研人员，能接触一部分4级机密。 特事局内部对于安保许可等级不同的组织成员，有着不同的处理方式， 低等级成员需要签署带有模因效果的保密协议，一旦主动主观泄密，就会在生理上产生反应（比如强烈反胃感，呕吐，晕厥）， 并在监控中心产生警报。 而高级人员同样签署了更加严格的保密协议，他们不仅全天候有人保护监视，头脑上还做出过限制，无法向外界泄露信息， 也无法被敌对势力，以“入侵记忆”、“骇入梦境”、“杀死后通灵”等方式，获取机密情报。 就邢河愁所知， 随着模因效应越来越受重视，组织甚至开始进一步限制高级人员获取机密信息， 防止哪一天模因失控，一下子干掉大部分高级人员。 就像这次的生南王一样。 虚拟投影们低声讨论了一阵， 邢河愁与简如霜一起入座，听着上级的讨论，心中有些忐忑、 在这起事件里，情报的泄露并不可怕， 令人担忧的，是获得竺学民记忆的生南王这一特殊个体。 仅从之前获得的情报来看，生南王就已经是前所未有强大的人类潜意识集合体，能够借助模因传播，构筑完全拟真的梦境， 而在被竺学民带回现实世界之后，祂更是从无实体状态，变化为实体形态，进而拥有扭曲、影响现实的能力。 按照特事局内部对于异常存在的粗略分类， 生南王这一能力，很可能与灵能者的心灵异能相似——灵能者的力量来源于心灵，能够仅凭借自身意志，影响干涉现实世界。 最高级的灵能者，甚至能产生类似于AT力场的存在，彻底抵消现实世界的任何物理干涉。 （考虑到生南王来源于夭折婴孩，潜意识情绪极其强烈，祂成为天生灵能者不足为奇） 目前来，竺学民将生南王带回现实的这一行为，仍是积极正面的，生南王作为人造神明具有极高的科研价值，但还需要更多的观察、研究与评估。 对于竺学民的讨论终于结束，一位老者的虚拟投影沉声道：“我们会对此进行评估。” “是。” 竺学民在防护服内稍松了口气，“安全起见，我会在稍后申请最高安保等级的单人隔离， 直到评估部门确认安全。” —————— “邢老哥他们现在应该忙死了吧，毕竟这次事涉人造神明，估计光走评估流程就得走个几个月。” 李昂挪动鼠标，关闭了论坛网页，坐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完全没有重大事件参与者的自觉。 能力越小，责任越小， 靠你们了特事局。 “所以接下来干啥？” 柴大小姐在半空中转了个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了两套cospaly服装， 一套是魂锁典狱长锤石的，一套是巫妖王阿尔萨斯的，都是剧本人物里穿过的。 她提着两套狰狞凶悍的纸质服装，一脸秀红地轻声道：“是先吃饭呢？先洗澡呢？还是上淘宝帮我买做cospaly的黄纸呢？” “自己买。” 李昂随手把手机丢给柴大小姐，随意问道：“以前离开任务世界，你都着急忙慌要去吃喝玩乐，这次倒是稀奇哦。” “因为这次剧本任务太长了啊，” 柴大小姐翻了个白眼，“而且最后的关键场合，我竟然都没有出场诶， 明明我都为巫夭子设计了一套完美的谢幕台词来着。” “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李昂脚尖一蹬，让椅子转着圈漂移出卧室，拿出炼金术师魔匣，在炼金工坊里取出宠物饲养箱，在箱内整理起此次任务的收获。 生南王的任务不同以往，没有任务时间限制，也没有固定的任务奖励与失败惩罚， 全靠解决异常事件赚取收获。 李昂进入梦境之后，先是解决了两起异常事件，弄塌了诚笃之屋，接着与柳无怠、万里封刀他们会合， 在暴雨森林里弄死了不少都市传说的惊悚怪物， 进入日岛怪谈城市，解决福神平原家宅事件，传送到志怪世界，假借西门子道人的身份，干掉了大量的山贼土匪白莲教众， 获得的奖励，零零总总算下来，大大超出了原本预期。 “经验值奖励了2100点，游戏货币增加了4700点...” 李昂站在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草坪上，喃喃说道。 在进入生南王梦境之前， 李昂的等级为Lv13，经验槽为753/1300， 再次之后，连升两级成为Lv15，经验槽153/1500， 游戏货币，则从6816点，变成了11516点。 “不知不觉，我竟然也是万元户了。” 李昂啧啧嘴巴，望着玩家个人信息面板里充裕的数字，颇为感叹。 同时，【李日升】的昵称前方，【称号：血肉切割机】的字迹缓缓出现变化。 【称号：掘秘者】 【释放方式：被动】 【特效：在注视一个生命时，于视线中显示对方心中不希望为他人所知的一条秘密。每10分钟刷新一次秘密。秘密不会重复。无法对无智慧生命奏效】 【消耗：无】 【备注：秘密是你的囚徒，一旦把它泄露出去，你便成了它的囚徒】 第五百五十六章 电击 与称号对应的画面，是李昂掌控福神平原身躯，在审讯室内与警官、心理医生相对峙的场景。 “称号变更了啊。” 李昂挠了挠头，“唔...这次触发的虽然不是带有主动效果的称号技能，不过从效果来看，应该还可以了。 毕竟作为玩家，面对的要么是异常存在，要么是敌对玩家， 他们身上的不可告人秘密，很有可能是自身的致命弱点，或者是极为重要的关键机密。 不仅在战斗的时候有用， 在探索情报、审讯逼问的时候，也非常强力，可以绕过一些心灵限制。 由于技能是被动生效，不会产生声光效果，还能在多人任务里，阴队友一手， 比如对队友说‘我知道你家住在太平洋比基尼海滩比奇堡镇贝壳街124号的波萝屋’， 或者‘我知道你喜欢蹲在马桶上面上厕所并歌唱《情歌王》’， 从而让对方怀疑人生，心灵遭受打击，再起不能。 并担心是否被我掌握了个人信息，从而被我胁迫，心不甘情不愿地为我做事。” 李昂迅速想好了这项技能的用法，表情淡定地讲述着非常危险的内容。 他本来还打算用生物母版给自己再多安装几个眼睛、以配合称号技能来着， 不过考虑到技能描述，是“注视一个生命”， 而不是用眼睛看， 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李昂干错利落地卸下了血肉切割机，换上了新称号——现阶段也不缺少杀伤敌人手段，血肉切割机性价没有以前高。 看完了称号，接下来就是任务里的实质收获了。 生南一梦虽然是梦境，但里面的东西却是真实存在的， 李昂收集到了大量的素材，包括且不限于妖魔尸体、武德卫制式兵器、药草配方、志怪典籍等等， 这些东西全都满满当当地摆放在宠物饲养箱的角落里，等待李昂整理。 除此之外，任务最大的收获就是李昂利用生物母版新制作出的生物兵器了。 “经过凌水河上的消耗，仅剩下九只脑虫，” 李昂喃喃道：“用还是勉强够用的， 只是这次全靠剧本时间跨度大，范围广，凭借招摇撞骗，收集到足够信仰之力，才能有足够神力去制作脑虫。 以后的剧本任务可能很难再有机会了。” 他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开始整理杂物，把物品依次丢进锻造熔炉里，看看能找到什么有配合的排列组合。 锻造熔炉又开始了运转，这回像以前一样得等待72个小时， 李昂席地而坐，本着万元户可以消费消费的心态，浏览起商店页面来。 “商城的装备道具好是好，不过这个定价着实有点问题，贵的简直要死，” 李昂不断划过商城货架页面，淡定吐槽道：“正常人要么从其他玩家手里收购，要么就自己从任务奖励的宝箱里慢慢开， 怎么可能会这么傻，花比论坛线下收购高起码百分之三十的钱，在商城直接买.... 诶，等等。” 李昂滑动的动作为之一顿，眯着眼睛，看着商城页面的某一项，“这东西...好像不错啊。” 【名称：泛用型物品升级电击器】 【存货：1】 【售价：3000点游戏货币】 【类型：消耗型道具，使用一次后消失】 【品质：精良】 【特效：升级。增强一件稀有品质的非武器物品的描述词条，有一定概率提升至精良等级】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无】 【备注：带有“可进化”、“彻底破损”、“剧情道具”等特殊词条的物品有一定概率无法获得升级】 【备注：电击是人类进化的唯一阶梯】 【备注：苏??韵??锦??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不是，这个备注怎么自带一股如此强烈的电音啊......” 李昂嘀咕道：“增强一件稀有品质物品的描述词条，是增加而不是修改， 单从字面描述上来看，似乎只有正面效果，没有负面作用啊。 杀场游戏的物品描述机制还是较为严谨的，不会犯描述上的失误。 我看看身上有什么稀有级别的东西。” 李昂身上的稀有装备，有以下几项。 开启他玩家生涯、陪伴至今的【古怪的眼珠】， 作为柴大小姐私人宿舍的【引魂幡】 作为潜在大规模杀伤型武器的【猛毒】 作为存储仓库与实验基地的【自动化宠物饲养箱】 微信生命药水，以及自己制作的【血虫撬棍】、【牧魂青铜长镰】。 由于限制是费武器物品，所以猛毒、撬棍、长镰都能排除。 李昂想了想，离开饲养箱内，回到卧室，用电脑在玩家论坛上搜索【泛用型物品升级电击器】的相关信息， “这件物品的刷新概率非常之低，从少量描述的只言片语来看，效果也确实强力，因此各大势力在拍卖行里基本都挂着高价收购信息。 普通玩家只要刷新出了这玩意儿，转手一卖就能白得个两三千游戏货币，绝对不会亏。” 李昂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豪斥3000游戏货币，买下了这件升级道具。 泛用型物品升级电击器，还真就是一件电击器， 有着握感舒适的橡胶材质把手，大拇指所在位置的红色放电按钮，显示剩余电量的液晶面板，以及两个露在外面的金属电击头。 “猫眼潜力比较小，而引魂幡的升级效果，可能只是增强阴气存储量而已，在有青娥甲的情况下用处不大。” 李昂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升级自动化饲养箱。 他拿着电击器，朝着饲养箱表面电了一下， 霎时间电流四窜，将炼金工房照得亮如白昼， 沉闷雷声令躲在房间里玩手游玩得不亦乐乎的柴大小姐吓了一跳，没拿稳手机砸在了脸上。 电光过后，电击器直接消失， 宠物饲养箱别的没有变化，只是在描述上，从边长100米的立方体空间，变为了边长一千米的立方体空间， 第五百五十七章 网课 “增加了这么多？” 李昂微微咋舌， 现在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备注里加了一条“已强化”，估计以后不能再通过物品升级电击器进行强化， 不过边长一千米的立方体空间，可以装下一整座产业园区，完全够用了。 李昂将灵识钻入箱内一看，发现原本填充箱内空间的乔木草地，现在只挤在空旷空间的边缘角落里， 人工灌注的湖水倾泻一地，正在宠物饲养箱“自动调节生态环境”的效果影响下，重新慢慢聚集。 “效果好是好，” 李昂纠结道，“不过又得去挖沙取土、抽水偷木，来填充空间， 唉，你这不是逼我犯错误么？” 李昂假惺惺地感慨了几句，转头就去查找地图，看看有没有什么荒无人烟的山地。 经过更新之后，他现在的玩家面板显示为 【掘秘者·李日升】 【Lv15.经验值槽为153/1500】 【力量：11（14）】 【敏捷：11（14）】 【智力：10】 【体质；11（14）】 【感知：11】（小心谨慎+1）（识骨寻踪+1） 【魅力：4】 【装备栏：古怪的眼珠、变脸面具、引魂幡、相位之靴、猛毒、血虫撬棍、暝夜氅、Roanoke神明印记、蜃龙红鬣外衣、牧魂青铜长镰、深渊魔镜、神圣礼赞泉水*4】 【背包栏：瑞土军刀300、破损的炼金术师魔匣、生物母版、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微型生命药水*1、scar-H、巴雷特M18A1、特种蠕虫、蜂巢】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碎物散射、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溺厄暗杀术、死物苏生术（初级）、召唤术·恐惧战马】 【游戏货币：11516】 【灵力值：670】 【理智值：488】 【沼泽神力：1000/1000】 【待分配属性点：2】 得益于在生南王梦境里的一番操作，李昂现在的神力充能条还是满的，足够用很长时间， 单从属性上来看，他现在的数值差不多等同于Lv29级别的、没有经过任何强化的玩家， 当然，这种估计并不精准， 其他玩家也能通过其他各种手段，比如获得特质，来增加强属性点。 整体来看，李昂的身躯强度应该能够轻松碾压绝大多数同级甚至是高出一两级的玩家， 特别是在他解开平时的束缚，让自己的力量、敏捷、体质等属性全部攀升到14点以后。 “从Lv13升到Lv15还赠送了两点属性点来着，不过短时间也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技能道具，可以先留着这两点属性点，要用到的时候再加。” 李昂伸了个懒腰，走出了炼金工房，瘫回了沙发里， 打开电视机收看起《殷市大舞台》这一寓教于乐的电视节目。 好不容易度过了一次漫长副本，先享受下人生吧， 等到风头过了以后，再去考虑，接下来的行动。 李昂的眼眸里倒映着《殷市大舞台》节目上选手犯病的表现， 但他的目光，却越过电视，聚焦在墙壁的日历上。 倒计时，越来越近了。 —————— “ok啦，事情已经解决了哦。” 卫凌岚拿着电话，笑眯眯地对员工宿舍里的王丛珊说道，“我就说吧，没有问题的。” 此时此刻，王丛珊正呆在原本卫凌岚的员工宿舍房间里， 通过房间的电话，和防爆玻璃外的卫凌岚，进行通话。 “是嘛，太好了。” 王丛珊松了口气，有些局促不安地扫了眼凌乱房间，轻声问道：“那我还要呆在这里多久啊？” 原本在生南王事件爆发后，各地特事局收容了许多接受过生南王模因传染的普通人。 由于模因污染并不强烈，这些普通人的收容力度并不大，只是被留在据点中进行观察。 直到竺学民带着实体化的生南王本体回归， 模因管理中心的科研人员担心模因效应出现进一步变化，遂向上级报告，要求对被模因传染的普通人进行进一步的隔离观察。 出于安全考虑，原本和卫凌岚呆在一起的王丛珊，也要接受隔离， 由于特事局员工的单人宿舍本身就带有隔离室的功能，卫凌岚干脆和同事知会了一声， 让自己的表妹呆在自己的单人宿舍内，进行隔离。 “应该很快了吧。” 卫凌岚回答道：“短则两三天？长则一星期？” “啊，” 王丛珊的表情瞬间跨了下来，撅着嘴说道：“我还得上课的啊....” “你难道没有手机吗？” 卫凌岚笑眯眯地戏谑道，“可以用钉钉啊，钉钉好，钉钉秒，钉钉棒得嗷嗷叫， 再不济可以让你的小男朋友给你带笔记嘛。” 第五百五十八章 食堂 “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还在隔离期内，就不麻烦他了。” 王丛珊挠了挠头发，“毕竟这个，这个模因挺容易传染，还是有危险的。” “哟哟哟。” 卫凌岚立刻撅起嘴来，吃味道，“想的这么周到啊？ 我现在可是隔着玻璃跟你说话呢，也不担心我会不会感染。” “表姐你是玩家嘛。”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他虽然挺能耐的，不过还是个普通人，怎么能跟你比。” “是是是。” 卫凌岚双手环抱身前，阴阳怪气道：“唉，当玩家可真惨， 不仅要频繁出生入死，还得不到别人关心，毕竟是玩家，必须得能者多劳。 唉，以前叫人家岚姐姐，现在新人胜旧人啦，就叫人家表姐。” 她表情丰富地啧着嘴巴，一点没有别人面前高冷女神的风范。 “好了，不逗你了。” 卫凌岚欣赏够了王丛珊窘迫的神态，神色一正，拿起平板电脑在上面按了几下， 隔离房间的一块墙砖立刻上翻，露出一个中空管道， 从中空管道里，滑落出一个装有手机的透明密封袋来。 “你原来那个手机我们收走了，这是模因管控中心提供的新手机，适合在模因感染观察阶段使用。” 卫凌岚说道：“它只能接收资讯，不能上传信息， 也就是说你可以浏览除了社交平台外的大部分软件， 但无法与人社交，不会留下任何可交互痕迹。 除此之外，功能和正常手机类似，你可以用它看个视频、小说，上个网课什么的。” 作为一名机动特遣队的一线队员，卫凌岚对于科研部门那边并不是很了解， 不过据她所知，模因管控中心作为一个新成立的部门，其内部有着许多新奇想法与预案。 比如他们担心未来敌对势力可能会制作出一种依靠互联网传播的致命模因，伪装成普通图片（表情包、搞笑梗图、GKD图片），大肆传播，然后突然爆发， 就像《午夜凶铃》里的贞子一样， 一次性杀死所有传播过图片的人。 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他们正在制作一个名为“电子包浆”的系统，能植入在绝大多数互联网社交平台上， 一旦用户上传分享图片、音频、视频， 电子包浆系统就迅速介入， 微量篡改图片与音频的电子信息，使其所携带的模因产生变化，不再具有可重复性， 以此来杜绝致命模因的大规模传播。 除此之外，他们还设想出一种极端状况——未来可能会产生一种致命模因，能通过一段简短的话语进行传播， 只要说出，就会立刻令一定范围内所有听到话语的人死亡。 相当于每个普通人手里都握着一个核弹按钮。 每个人都在忌惮其他人类， 所有人被迫困在家中，闭门不出， 只能依靠身穿能隔离模因传染的特制防护服的外卖投递员与无人机，为各家各户递送生活物资。 和那种设想中的极端情况比起来，眼下的生南王模因并不算糟糕， 最起码局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异常存在自己都被收容。 王丛珊拆开了透明密封袋，从里面倒出了新手机，迫不及待地开机摸索起来，“对了，我爸妈那边...”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卫凌岚点了点头，隔着宿舍门的小窗户，认真道“你爸妈挺担心你的， 不过因为规定，暂时还不能来看你，得等到隔离结束才行。” “唉，好吧...” 王丛珊哀叹一声，后退几步，后仰身子倒在单人宿舍的床上，一手抱着蓝色鲨鱼抱枕，一手握着新手机左右滚动，“啊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喂喂喂！那是我的鲨鱼抱枕，你别把它玩坏了，” 卫凌岚眼角一抽，拍着宿舍门说道：“你先在这里待着哦，我下班回家一趟，有什么事情就通过墙上按钮跟我同事说。 晚饭的话，也是通过那个投递窗口递进来的， 是据点食堂做的，味道很不错哦， 吃完以后把餐盘放进窗口就好了。” 王丛珊侧趴在床上，压着鲨鱼抱枕，玩着手机发出沉闷话语声，“知道了知道了！” “...” 卫凌岚撇着嘴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隔离房间。 身为机动特遣队的一线干员，卫凌岚的家属之前就搬到了特事局的员工宿舍内，离据点非常之近。 正逢周末，一线干员难得放假， 眼下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卫凌岚没去挤食堂，而是选择回家， 一来是家里的饭菜更香， 二来，她也得和王丛珊的父母说明一下情况——两家人现在住在一起，家中长辈都非常担心王丛珊。 卫凌岚在甬道中左拐右拐，和路上同事打着招呼，拿着个人身份铭牌在通道入口检测器上刷了刷，走出据点，步行返回家中。 第五百五十九章 意外 特事局的员工宿舍大楼是新近建造的，除了安保等级很高之外，看上去和普通的高档小区并没有什么区别。 两家人住在对门， 当卫凌岚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餐桌上摆着菜，两家父母正坐在沙发上， 王丛珊的母亲担忧不安，王警官沉闷地抽着烟， 而她自己的父母则在旁边劝慰。 卫凌岚简单说明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好说歹说，总算让家长们勉强放下点心来，回到餐桌上吃饭。 “嘟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 王丰年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提醒，面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用手指将铃声按掉，起身正常道：“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蒋欣婉下意识地问丈夫道：“是姗姗么？”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王丰年摇了摇头，离开餐桌，走出屋外，轻掩住带有密码锁的门，站在无人楼道里接通了电话。 卫凌岚有些在意朝门口扫了一眼， 尽管王丰年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身为玩家的她听觉远超常人，依旧听到了从门缝外飘进来的只言片语。 “喂，你怎么又打电话来了？” “我说了，我帮不来了你什么！” “我们已经查证过了，根本没有你说的事情！都是你的幻想！” “你想去就去吧。” 王丰年没好气地挂断电话，走回屋内。 吃完饭的卫凌岚放下碗筷，好奇问道：“叔，谁的电话啊？” “一个以前遇见的犯人。” 王丰年坐了下来，淡淡道：“总觉得有人在追杀自己，” “追杀？” 卫凌岚一挑眉梢，“真有这种事情？” “当然是假的了。” 王丰年叹气道：“这人有点疯了， 在监狱里面蹲了十年牢， 出来没安分几年，就坚持认为有谁想杀自己。 不停地跑来报警，给经办过案子的警员打电话，要求得到保护。 被家里人赶出来之后， 甚至自己支了个帐篷，就住在我们每天上下班的街道对面，吃喝拉撒都在帐篷里解决。” 卫凌岚的父亲插嘴道：“被害妄想症？” “有点像。” 王丰年点头道，“在杀场游戏出来以后，这个人就改口称追杀自己的是一名玩家，还收集了挺多资料， 煞有介事地向特事局上报。 特事局里对待涉及玩家的谋杀案件一直非常重视，又派了人过来协助调查， 查来查去也还是没有结果。” 王丰年顿了一下，稍有迟疑道：“不过不得不说，那些资料里面的一部分内容，看起来是挺奇怪的...” 卫凌岚不禁有些好奇， 她以前寄宿在王丛珊家，知道王警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优秀刑警，什么样的案件能让他都觉得不正常？ “叔，那些资料你带回来了吗？我想看看。” “带回来了，就在书房里。” 王丰年点了点头，起身去书房拿来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 卫凌岚接过并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几份档案。 中年男子方某死在永碇县某宾馆内， 屋内门窗从内部锁死，没有其他入口，现场无搏斗痕迹， 死者背部倚靠门所在一侧的墙壁，坐在地上， 脖颈部位缠绕了一根环绕好几圈的电线，电线一段系在左手手臂上，另一端挂有一个盛满自来水的热水壶。 床头位置发现遗书，检验结果表明是死者自己的笔迹，尸检结果也表明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 据推测，死者先是用电线两端系住热水壶与左手手臂，再将电线环绕脖颈，背靠墙壁站立，然后使劲向外抻自己的左臂， 利用热水壶的重量，收紧电线，最终自勒身亡。 “...” 卫凌岚有些困惑地抬起头，这份档案就是普普通通的自杀案件而已，看不出任何疑点。 王丰年扬了扬下巴，“你往下接着看。” “嗯。” 卫凌岚点点头，翻开第二份档案。 老年男子荣某死于出租屋内，现场封闭，门窗完好，床头放置有数个空酒瓶， 尸体呈自然俯卧状，双上肢抱被褥捂压面部，头面部稍向左偏。 全身未见明显损伤，未见骨折，多器官水肿，心血检出乙醇，/100mL。 直接死因为机械性窒息。 具推测，死者饮酒后躺于床上，被褥捂压住了面部口鼻， 由于年老体衰，身体反应性、直觉功能等低， 加之处于醉酒状态，中枢神经系统被抑制，反射性的加剧呼吸运动被抵消， 致使被捂压口鼻的状态长期维持，直至死亡。 参考案情调查及周边走访情况，可认定死者系饮酒后被褥捂压口鼻意外致窒息死亡。 “这...” 卫凌岚有些困惑地翻了翻这两份档案。 两名死者年龄各异，死因各异，没有血缘关系，所在省份不同，案件经办单位不同， 可以说他们除了都死了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下面还有，” 王丰年眉头紧锁，“继续看。” 中年男子张某死于村口地下管道井内，现场有一瓶半空的敌敌畏与较多呕吐物，无打斗痕迹， 尸体双手手腕捆有一铁丝，中间较长，缠系在上下井的蹬踏扶手上， 衣着整齐，身上无明显外伤，瞳孔针尖样改变，鼻腔有血性液体流出，口唇外部无破损，唇粘膜糜烂，口中有农药液体残留。 由于尸体发现时手脚被捆绑，疑似他杀，经动用大量警力勘察之后，认定死者自身完全有能力制造现场事实， 结合现场痕迹与周边采访，推断死者因长期生活窘迫，情绪低落，遂饮药自杀， 为坚定决心、防止自己返回，特意用铁丝捆住手脚，以失去自救能力。 卫凌岚越看越迷惑，她手指如飞，快速翻阅几篇档案。 午市，两个已有家室的中年男女在出租屋内被发现死亡，女子衣着凌乱，死于他人扼压颈部导致的窒息死亡， 男子穿着裤子，用电线自勒于电风扇下。 具推断两人长期维持地下恋情，在一次偷情男子中吸读过量，失手扼死女子，事后畏罪自杀； 柊村，一男子身前大量饮用高度白酒，回家途中酒劲上涌，身体发热，遂试图脱去上衣， 结果在脱掉上衣过程中，衣物蒙住眼睛，脚掌踩中滑冰，向后跌倒，后脑勺触地死亡； 星合村，一独居男子在清理房檐冰溜子时，意外被冰柱贯穿眼眶，以致死亡； 龙汶镇，一男子驾车回家过程中，路边突然蹿出野狗，该男子下意识左摆方向盘，导致车辆驶出路边，撞在树上，致使男子胸口被树木枝杈贯穿； 文件袋里的几十份档案，全都是意外死亡案件，或是自杀案件。 第五百六十章 旧人 “从表面来看，这些案件确实毫无关联，但有一点很特殊，” 王丰年沉声道：“所有的受害者，都曾是罪犯。” 卫凌岚闻言一愣，低下头去，视线扫向档案。 “方某多年前多次伙同团伙，入室抢劫杀人，潜逃后隐姓埋名，改用他人身份。由于生活长期窘迫，加之官方开展人口普查，他畏惧罪行暴露、被捕坐牢，故自勒身亡。” 王丰年手指滑动一份份资料，缓缓说道：“荣某年轻时曾多次犯罪，以极凶残手段谋害数名女童致死，当时可能是时代原因，没判死刑，关押四十年后刑满释放， 出来后没到六个月，便因饮酒过度，意外死亡。” “张某是数起命案的犯罪嫌疑人，某次去小卖部要求赊账遭拒后，怀恨在心，夜间潜入店主家内，残忍杀害了包括店主十一岁女儿在内的一家五口。 随后长期潜逃，生活窘迫，看见有警员在村里频繁出没后，怀疑罪行暴露，畏罪自杀。” “童某是小超市老板，十余年前见一即将高考的高中女生放学回家，临时起意，将受害者击晕谋害，藏尸于废弃猪圈。” “偷情时死在出租屋内的赵某慕某，曾经是人贩团伙的成员。 汽车撞上树木被树杈贯穿胸口致死的任某，曾经是‘丐帮’一份子——他们专门收人，用砖块、木棍，把小孩、成年人打成残废畸形，然后放在木板车上，令其乞讨收钱。” 王丰年沉声道：“这份档案袋里的所有死者，都曾是犯罪， 或潜逃， 或已刑满释放， 或因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轻判，甚至没被判刑，一直逍遥法外。” “...” 卫凌岚眉头微皱，“不过这些案件的时间相隔数年，地点相隔千里， 死者都死于自杀或是意外， 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要说联系，其实也是有的。” 王丰年沉声道：“方某和荣某是同乡，张某曾经在潜逃过程中租住在童某的出租屋内， ‘丐帮’任某曾向赵某慕某所在的人贩团伙多次‘购买’过人。 越是深究，就越能发现， 所有案件中的死者，都或多或少有过关联——当然这种关联并不紧密，有些时候两个死者之间甚至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的关系...” 卫凌岚脱口而出，“难道是模因？” 她刚一说出口，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对， 虽然这种堪比电影《死神来了》的顺着微弱关联、连环意外死人的情况很像模因污染， 但最早的死者可以追溯到三、四年前， 那会儿本届杀场游戏根本还没有开始...” 卫凌岚心思急转，皱眉说道：“叔，是不是有人在有规律地谋杀他们？” “是有这种可能。” 王丰年点了点头，“当时我们接到报案后，一开始对这套理论也嗤之以鼻，没有认真受理， 直到最近又出现了一起死亡案件，才重视起来，认为这可能是连环谋杀。 然而，特事局的人过来协助调查了一阵， 乃至让玩家动用了占卜手段，也还是找不出‘可能存在’的凶手。 所以报案人才有点精神失常，行为疯癫。” “...” 卫凌岚用手指在档案袋上来回敲了敲，抬头道：“叔，有那个报案人的资料么？” ———— “不得不说，《殷市大舞台》这个节目，还真是百看不厌啊。” 李昂怅然若失地关上了电视机，喃喃道：“选手们的土味表演，看似癫狂如同疯魔， 实则是在用艺术夸张手法，表达现代生活对人本身的挤压。 评委老师如坐针毡，恨不得自己没接这个节目，却又迫于镜头压力，无法自由自在地暴粗口，只能用不带脏字的话语，抒发内心苦闷，堪称现代生活阴阳怪气语录宝典。 而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自以为是高于节目形式层级的看客，殊不知自己也是这场魔幻现实主义舞台剧中的一份子...” 拿着NintendoSwitc***机飘出卧室的柴大小姐正盯着屏幕搓着手柄， 听到李昂的呢喃， 忍不住吐槽道：“为什么你看这个土味节目，会进入贤者时间啊？” “你不懂。” 李昂摇头道：“正所谓看佛是佛，看花是花，看屎是屎。 只有摈弃成见，忍受带入节目选手身份时，通情效果带来的感同身受尴尬，乃至享受令人头皮发麻的尴尬，你才能体会到那股自内而外散发出的灵魂颤栗感。 就像我最喜欢的太宰治先生在《人间失格》中说的那样， ‘先穿袜子再穿鞋，先当孙子再当爷’。” ？？？ 柴大小姐一脸蒙逼，“虽然我没看过人间失格，不过这句话应该不是太宰治说的吧...” “不是么？” 李昂皱眉想了想，“那应该是太宰治先生的弟弟，小碧宰治说的吧。” “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吧...” 李昂一锤手掌，笃定道：“那就是戴尔·卡耐基在《人性的弱点》里面说的， 或者是东野圭吾在《白夜，行》里面说的。” “你是要把‘大部分人都没看完但一定要在朋友圈拿出来装逼的三大畅销书’报完是吗？” “谁说的，这三本我都看完了好么。” 李昂正色道：“如果没有杀场游戏的话，说不定我会成为一名科学家造福人类，或者去写书立著，留下警世恒言。 就像写出过《野草》里面那段‘吹呀吹呀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吹不散我纯净花园’的鲁迅先生一样。” 柴大小姐张张嘴巴，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低头继续玩游戏机，“...你开心就好。” 看着柴柴全身心沉浸在游戏世界，李昂有些无聊地看了眼钟表，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拿起椅子上的宽松外套，朝门外走去。 柴大小姐下意识问道：“你去哪？” “出门遛个弯，顺便找一位故人叙叙旧。” 李昂神色平常地穿上外套，没理会怔在原地思索旧人含义的柴大小姐， 径直推门而出，迎着夜色骑车前往公墓， 只身一人，来到一座刻有“费伟强”名字的墓碑前。 第五百六十一章 帐篷 次日，清晨。 这是一条平平无奇的普通街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街道中间的巷弄阴暗无光，地上残留着积水，角落里摆放着几个早已装满的黑色垃圾桶，靠着墙边的地方，还坐落着一顶老旧褪色的帐篷。 帐篷的拉链门并没有关上， 能看见里面有一团包裹着人形轮廓的棉质被褥。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一个老妇人慢慢掀开棉质被褥， 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睡眼，从帐篷里探出头来。 她年纪大概六十岁左右，身材较为臃肿，穿着棕色外套、黑色长裤， 头发凌乱，满脸皱纹，眼睛较小，眼圈泛黑，眼袋低垂， 看起来精神状况欠佳，眉眼间有种挥之不去的焦虑慌乱。 清晨的微风吹拂而来， 街角早餐店的食物香气钻入鼻腔。 老妇人咽了咽口水， 慢慢缩回帐篷，低头扫了一眼， 帐篷角落里散落着几个空了的矿泉水瓶和压缩饼干包装袋。 “咕噜。” 肚子传来响动， 老妇人下意识地准备起身爬出帐篷， 然而手掌刚刚触碰到地面， 便像触电般急速收回。 不，不能离开这里。 她望着马路对面的公安机关大楼，舔了舔干裂嘴唇，左右张望一阵， 朝着前方走过的一位白领女子低声喊道：“姑娘，姑娘？” 那名行色匆匆的白领正玩着手机，听到喊声， 便用眼角余光扫了眼肮脏帐篷里形似乞丐的老妇人，眼眸浮现警惕， 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加快脚步，离开巷弄。 “...” 眼看着白领女子无视自己走远，老妇人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清晰可见的无奈。 她躲在帐篷里又呼喊了一阵， 但过往行人要么完全无视，径直走过， 要么随手拿出点零碎钱币，丢在帐篷前方。 “咕噜噜。” 肚子响得更加起劲了，老妇人坐在帐篷里，有些[]气馁。 此时，一名穿着黑白兜帽衫、蓝色宽松牛仔裤，留着寸头，钉着耳钉的帅气少年走过街道， 刚好在巷弄前方停下，不断转身，左右张望， 拿着的手机里，响着地图导航软件的机械女声。 老妇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把上半身探出帐篷，脸上挂着热切笑容，朝少年喊道“小伙，小伙？” 寸头少年转过头来，眼中有些警惕，“你叫我？” “对对。” 老妇人笑着点点头，“你能帮我去买点吃的么？不用去早餐店买，就到旁边的超市里买面包和矿泉水就行。” 寸头少年眉头一皱，刚要拒绝， 老妇人就急忙补充说道:“我真不是乞丐！呐，这些钱给你，你只要帮我多买点吃的就行，剩下的钱都给你。” 她慌忙伸手抓起地上纸币，又从帐篷里拿了点钱，捧在手里，恳求道：“求你行行好，帮帮我吧。” 寸头少年狐疑道：“大妈你腿脚残了？”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行吧。” 寸头少年迟疑地挪动脚步，从她手里抽出了两张看上去最为干净的二十元纸币， 眉头微皱，警惕道，“就要面包和矿泉水，种类不挑是吧？ 我等会给你拿过来，你可别讹我。 我可录像了。” “不讹你不讹你。” 老妇人松了口气，看着对方沿着街道，走进路边超市，片刻后拿了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走了出来。 “你要的东西。” 少年把塑料袋放在帐篷前方不远处的地上，慢慢直起身，后退两步，用被塑料袋勒过的手指在牛仔裤侧面擦了擦。 饥肠辘辘的老妇人感激地点了点头，探出帐篷，一手手掌撑住地面，另一只手勾住塑料袋，把塑料袋拖进帐篷， 翻找一阵，拿出面包，拧开矿泉水瓶，急不可耐地大口吃喝了起来。 “咳咳咳。” 由于吃得太快，她猛烈地咳嗽起来， 寸头少年正给自己戴着耳机，看见她脸上的难受表情，忍不住提醒道：“大妈你吃慢点。” “诶。” 老妇人应了一声，稍微放慢了些吃东西的速度。 寸头少年抿了抿嘴唇，“大妈你家里人呢？” 老妇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轻声道：“他们不要我了。” “不要你？” 少年一挑眉梢，“遗弃老人啊这是，你怎么不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 老妇人默默咀嚼着面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少年自讨了个没趣，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巴，“啧，不说算了。” “...他们，” 老妇人的眼神有些木然，“嫌我名声差。” ———— 特事局，员工食堂。 穿着白衬衫的卫凌岚独自坐在餐桌后方，桌子上摆放着丝毫未动的精美餐盘，与一份档案袋。 “齐莲香，齐莲香...” 周围同事人来人往，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指来回敲击着档案袋，轻声呢喃道。 她的耳朵里塞着耳机，耳机线连接着一台小巧的便携式录音机，透过录音机的玻璃罩子，能看见里面的磁带正慢慢转动。 “岚姐你嘀咕啥呢？” 初荫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坐在了卫凌岚对面， 拿起餐盘里的冰镇可乐，无视吸管，对嘴喝了一大口， 然后啪的一声放下易拉罐，发出了满足的“啊~”的声音，瘫进了座椅里。 卫凌岚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也拿起自己餐盘里的果汁喝了一口，笑道：“大早上的还喝可乐啊， 今天怎么不跟灰烬一起吃饭？” “他太没意思了，最近又参加局里的各种培训课程，整天忙得要死。” 初荫无奈地撇了撇嘴巴，扫了眼那份档案袋，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一点资料而已。” 卫凌岚淡淡说道， 耳机里播放着录音机所记载的，审讯记录。 第五百六十二章 河流 “齐莲香，你为什么要贩卖儿童。” “...” “问你话呢！” “钱来得快。” “你不晓得这是犯法吗？” “不就是一个小孩吗？他们可以再生呗！” “你！呼，被你拐的小孩都到哪去了？” “各地都有，有专门的人卖的，我就只是拐。上面人不许可我晓得孩子着落，说是怕人查到他们。” “你都是怎么拐小孩的” “哄得听的就骗，太机灵的就抢，不听话的就打晕带走，大人不注意就到手了。哦，对了，有时候还有那种家里小孩太多而且缺钱的人家，主动卖小孩给我们。让我们找个好人家。” “那些孩子的下场你想过吗？” “我也不晓得是卖到那里，我只是负责拐的。都市乡间指不定的，我也不晓得，哪有要的就卖哪里去。不过一些职业乞丐收的比较多，给的钱也比较多。” “你是不是对准了一些儿童作案？” “看着健康的就打主意，穿戴雅观的也想，质量好的才卖个好钱，就算是有钱人的小孩也卖不了多几个钱。” “拐卖过程中你是否曾杀害过儿童？” “...” “拐卖过程中，你是否曾杀害过儿童！” “...有。” “什么？” “有，有个娃哭声太大，差点把人招来，和我一伙的怕惹事，就把娃丢河里了。这是他干的，不是我！” 刺啦， 音频中断，卫凌岚揉了揉眉心，微笑着假装自己有在聆听初荫对人生苦恼的抱怨，不动声色地伸手按了下录音机的按钮，切换到另一则音频。 ———— “嫌你名声差？” 寸头少年眉梢一挑，“怎么回事，你当年给别人当了小三？还是最近婚内出轨，红杏出墙，老树开花？” 老妇人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默默挪动了一下屁股，让自己更加瑟缩在帐篷里面， 抗拒少年、希望对方立刻离开的意思，非常明显。 “切。” 寸头少年冷哼一声，背对街道，低头看向手机，喃喃道：“现在是殷市时间，七点五十九分零一秒，七点五十九分零二秒，七点五十九分零三秒....” 他站在原地报数的动作未免显得有些怪异，老妇人下意识地朝他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 老妇人愕然发现，寸头少年脸庞的五官，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慢慢发生着位移变化。 寒意瞬间浸透了老妇人的全身， 她下意识地想要喊叫，然而喉咙却像是被紧紧扼住一般，根本发不出声。 寸头少年像是没有看见老妇人的惶恐绝望表现，依旧站在巷弄入口，背对街道，看着手机数着时间。 老妇人的面庞因为过于恐惧而变得有些扭曲， 她张开嘴巴吐出糊状面包，松开手掌，任由矿泉水瓶跌落在帐篷内，溅落水花， 手脚并用地掀开被褥， 笨拙钻出帐篷，想要逃向巷弄深处。 然后，她就僵住了。 以上半身探出帐篷，双手撑住地面的姿势，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恍若雕像， 只有睁大到极限的眼珠，在眼眶中疯狂转动。 “七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八点整。” 寸头少年放下手机，微笑着走近，蹲在了老妇人面前，轻声道：“时间到了。” 老妇人双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哀哭声音， 然而，她的身躯里莫名生出一股力量，强硬地掰过她的手脚， 让她慢慢撑起身子，动作如常地爬出了帐篷，甚至像正常人一样，朝着寸头少年露出了温和微笑。 “妈，” 寸头少年歪了歪头，同样微笑道：“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老妇人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自行走动，跟着少年一起，沿着街道漫步，逐渐离开公安大楼的目视范围。 寸头少年走的不快， 老妇人跟在他身后一步距离，身边不断走过行色匆匆路人， 她拼了命地想要放声呼救，但却根本无法挣脱那股操纵身躯的力量。 半小时后，两人步行到了殷市郊外赊山脚下的某条河边。 “到了。” 少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老妇人，微笑道：“妈，我想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条河？” 第五百六十三章 意外 约束着老妇人身躯的力量瞬间消失， 她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没去思考少年所说的内容，尖叫一声就要转身逃跑。 然而还没迈出几步， 她的脚掌就莫名牢牢钉在了地上，脊椎咔嚓咔嚓作响，逼迫她慢慢转过身来。 “是你，是你杀了他们！” 老妇人面容扭曲地尖叫道。 —————— “齐莲香是吧，你怎么又来报警？” “有人，有人要杀我！” “谁要杀你？你慢点说。” “我不知道！他们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你先冷静一下，这里很安全。谁死了？” “警员同志，你们一定要帮我啊， 我出狱后想要回家，结果我的两个女儿嫌我拐卖过孩子，不肯要我， 她们说自己在我蹲监狱的这十年里，受尽了村里人的白眼辱骂， 现在说什么都不肯让我住进来。 我跪在地上求她们，她们也只是拿棍棒把我打出来。 我只能去找以前的熟人，找了之后才发现， 张德瓶，童永广，还有任发，赵海凝... 所有人，我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 有人在一个一个地谋杀他们，把他们的死都弄成意外或者自杀， 下一个一定是我，一定是我啊！ 你们一定要保护我，现在只有你们这里是安全的...” 刺啦。 录音再次结束，卫凌岚眉头微皱，再次按动录音机的按钮。 齐莲香曾经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因为觉得拐卖人口利润大，半路出家，伙同团伙在各地流窜作案， 光口供内容显示，就至少拐卖了八十余名孩子，其中有六十余人至今下落不明。 然而由于齐莲香并非团伙主谋，只是从犯，而且认罪态度良好，积极配合工作，主动供出她所知道的上下线， 狱中也安安分分，只蹲了十年牢就被放了出来，让她自己回家。 结果她出狱后，留在乡下的两个女儿不肯认她，将她扫地出门， 她只好四处流浪，乞讨为生，出狱的这段时间里过得凄惨无比，隐约有些精神失常，坚定认为有个连环杀手在猎杀她曾经的同伙。 —————— “是我做的。” 少年微笑道，“你看，你们永久摧毁了我和其他人的人生， 要是你们全部被判处死刑还则罢了， 但可惜，除了候叔、郑叔几个主犯外，其他人所付出的代价只是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牢狱之灾而已。 单从等价交换的原则来看，这似乎并不公平，不是么？ 抛开教科书上的内容与法学人士的话语，在我看来法律对于普通人而言最重要的意义就是维护社会的正常秩序，让人类社会稳定有序地长久运作下去，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追求绝对的公平、正义、公正——绝对的公平正义在人类社会的现阶段以及未来长久阶段是难以实现的，就算是蜻蜓队长也只能在裁判领域维持一下公正。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也许就会这么自我安慰着过去了， 就算整日以泪洗面，万般哀恸，也只能看着仇人逍遥法外。 但我不想这么过去。 恨意难平，总得做些什么，才能抒发心中郁结。 我有天赋，有决心，有耐性，也有足够的，能力。 给不了的公正，我要自己找回来。” 少年看着万般惊恐的老妇人，微笑说道：“唔...一开始的时候，还真挺困难的， 我看了很多书，学了很多知识，在脑海里反复演练了很多回， 又是制定计划，又是踩点观察，还得为了扫清嫌疑，学习清理现场，并制造不在场证明。 我所学到的刑侦知识越多，就越是对现如今的刑侦体系感到敬畏， 命案必破的口号，对于我而言有着莫大的威慑力——尽管以我的年纪，犯了事儿也未必会直接死， 但是一旦计划暴露，就没办法按照顺序，清除掉名单上的所有人。 所以我必须谨慎行事。” 少年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对方脸上的绝望表情，悠悠说道：“你当时录口供的时候， 因为只是下线团伙里的从犯，并不知道整个产业链的具体情况，甚至连团伙里面其他人的具体信息也知道的不是很详细， 供出的人数并不全，还有所遗漏。 所以，我先找到了一个侥幸没有被抓的团伙成员，从他那里得到了其他人的姓名。 那是我第一次尝试去抹除一个人的存在。” 少年摇了摇头，“你知道在刑侦体系里，最难办的案子是什么吗？ 不是推理小说里面那种暴风雪山庄式的悬疑谋杀， 由于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的存在，再聪明的罪犯也没办法保证不留下任何痕迹， 在现代刑侦技术面前， 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真正难破的案子，是那种线索极少，几乎没有调查方向的案子， 比如路边倒，水里漂。” “路边倒是死者倒在夜晚路边，身上被捅了一刀，钱财都被抢走。 由于路段前后都无监控，没有事发景象与犯罪嫌疑人样貌， 案件类型又是无规律的抢劫谋杀，无法从死者的人际关系着手——绝大多数谋杀案件都是熟人作案，光追查人际关系就能解决掉九成的案件。 再加上现场可供收集的线索极少， 极难侦破，很容易成为无头案，完全没有调查方向。 而水里漂，是指死者沿河一路漂到下游，浮在水面，最后被人发现。 由于尸体是沿河来的，不清楚具体的案发时间、地点， 加上尸体被河水泡肿，伤口痕迹破坏，面容腐烂难以复原， 除非尸体衣物上携带有能够证明个人信息的物品，否则很难找到尸体的真实身份，从而开展调查。” 少年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笑眯眯地说道：“这种类型的案件确实很难侦破，但是一旦类型多了， 就容易被系统或者人所注意，最终引来调查。 现代计算机体系，确实给我造成了不少麻烦和顾虑。 不过随着我的知识越来越丰富，体能越来越强，我也开始采取其他的、更加隐蔽的方式。 比如，意外。” 第五百六十四章 毒素 “意外是这个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 它妙不可言，难以揣测，捉摸不透。 医疗事故，交通事故，突发疾病，食物中毒，高空坠物，高空坠落，火灾，溺水，电击... 人这种生命，是如此脆弱， 一杯水，一条冰柱，一根筷子，一个餐叉，甚至是一颗坚果，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现代生活中人每天要面对的工具实在是太多，可能招致的死法，甚至要比电影《死神来了》或者电视节目《1000种死法》里面所展示的，还要千奇百怪，花里胡哨。” 少年摊手笑道，“死亡是所有人的归宿，也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 如果说谋杀案件令人震惊愤怒，会被记录在案，会有无数人协同追查案情，调查背后真相。 那么意外死亡，则带有悲痛哀婉、无可奈何、有时候还有点黑色幽默的色彩。 同样，对于意外死亡的反面，不会有人多么在意执着，哪怕是追求流量的媒体也不会——这是意外，是无可奈何的命。 而我，则负责制造意外。” 也许是这段话有自夸嫌疑，少年脸上的笑容有些羞涩，“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甚至就算把整个意外过程，完完整整展现给世人看，也没有人能在事情结束前，找到故事的完整脉络。 就像世界级别的魔术师，或者推理小说里冷酷无情的犯罪阴谋学者一样。” —————— “岚姐，你怀疑有人在追杀这些犯罪分子？” “嗯。” 卫凌岚点了点头，看着正在翻阅资料的初荫，点了点头，“这些案件都很普通，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正常。 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局里的刑侦课程分数也不是很高， 你比较聪明，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问题。” 初荫“嗯”了医生，吸了口冰块所剩无几的可乐，目不转睛地盯着资料。 “黄元纬，男，46岁，司机，在此之前曾经是犯罪团伙里的联络人。 前年夏天的某个早晨，他在驾车前往临市过程中，突然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喉咙与胸腔紧绷， 指尖不断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手掌几乎握不住方向盘，眼前的道路景象也开始出现重影。 为了安全起见，他在勉强开车驶下高速公路之后，立刻前往医院就诊。 到急诊部门时，他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面色呈现病态红色，急喘不停，胸膛大幅度起伏，但物理和神经学检查结果都比较正常。 考虑昨天他在外地出差吃了当地食物，结合他以前有过过敏病史， 医生认为这是普通的过敏症状，便给他服用抗过敏药苯海拉明——该药物具有抗组织胺H1受体的作用，能抑制中枢神经，适用皮肤粘膜的过敏性疾病，如荨麻疹、枯草热，过敏性鼻炎等。 组织胺是一种活性胺化合物，存在于肥大细胞内，也存在于肺、肝、胃等粘膜组织内。 当机体发现过敏原时就会释放组织胺， 而作为化学传导物质的组织胺会结合到血管平滑肌上的接受器，导致血管扩张因而产生局部水肿， 并使得肺的气管平滑肌收缩，引起呼吸道狭窄进而呼吸困难， 血压降低，心跳加快。 医生用苯海拉明阻断组织胺，并给黄元纬用了肾上腺素，收缩他扩张的血管。 如果他是过敏症状的话，那这应该有效。 但是数小时的观察过后，黄元纬的状态并没有改善，他依旧感到难受，并声称自己的胃部开始灼烧，就算喝了口服抗酸药也无济于事。 然后，他感到喉咙绷紧发肿，无法讲话或者吞咽，心跳迅速上升，眼皮垂落。 医生立刻给他做了包括mri磁共振成像在内的各项检查，然而检查结果均没有显示出问题。 黄元纬的情况以一种堪称诡异的速度不断恶化， 他的面部与喉咙肌肉瘫痪，无法说话，手脚无法动弹，眼皮低垂无法睁开，只能用呼吸器帮他呼吸。 最恐怖的是，他的意志依旧清醒，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失去所有肌肉的控制权，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瘫痪。 在医生进行进一步的救治之前，他就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直到他死后，医生们才明白了他的死因。 他的肌肉急性瘫痪不是大脑或者脊椎的问题，因为他全身的瘫痪非常平衡，平均，同步。 也不能是神经上的病毒感染——能造成全身瘫痪的脊髓灰质炎等病毒，会在造成肌肉瘫痪之前，让患者陷入长达数天的发烧。 所以，只能是神经肌肉接头出了毛病。 位于脊髓前角和脑干一些神经核内的运动神经元向肌肉发出一根根神经纤维，神经纤维在肌肉纤维处，各自分出数十或上百根分支， 每根分支终止于肌纤维上，形成一对一的神经肌肉接头， 神经肌肉接头能够传达神经纤维的信号至肌纤维，令肌肉收缩，如果神经肌肉接头中断，就会导致肌肉萎缩瘫痪。” 初荫皱眉念道：“而造成神经肌肉接头失灵的，则是...” “肉毒毒素。” 少年微笑对老妇人说道：“你看，肌肉动弹的整个流程， 是由神经中枢传出指令， 让神经冲动传递到轴突末梢， 使得突触前膜内的突出小胞受到刺激，释放神经递质如乙酰胆碱，扩散到突触间隙，与肌膜上的受体结合，引发肌肉收缩。 肉毒杆菌毒素与胆碱能神经元的突触前膜结合，进行细胞内吞，形成一个包裹毒素分子的酸性小泡，滞留在运动神经元的突触前膜的末端， 阻止正常神经递质乙酰胆碱的释放， 从而令肌肉麻痹。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果然事后官方像我预料的那样， 顺着被黄元纬食入的肉毒毒素，找到了他昨天在餐厅吃的食物——一份原本装在罐头里的火腿。 而那家餐厅的老板，刚好也是一名潜逃多年的命案嫌疑犯。 罐头食品里面要产生肉毒杆菌毒素，外界环境的温度和ph值必须完全合适， 这是一起完美的、令人遗憾的意外。” 第五百六十五章 微笑 “我在黄元纬死前，特意去看了他一眼。” 少年笑道：“我给自己花了妆，包裹得严严实实，伪装成前来看病的身材臃肿中年男子， 平常自然地越过狭窄走廊，与小步快跑的医生护士们擦肩而过， 借着经过病房门前的一瞬间， 目不斜视，用眼角余光朝门缝内瞥了一眼。 我看着他躺在病床上，喉咙绷紧，眼皮低垂， 明明意识清醒，却被死死困在瘫痪体内， 拼了命地想要摇晃手指，向医生护士说明他的情况。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紧张，会颤栗， 但没想到我看着垂死的黄元纬，内心毫无波澜， 就像看着最后一块摇摇欲坠的多米诺骨牌，没有任何计划实现的成就感，或者复仇的欢愉。 就跟我平时设计并制作戈德堡机械一样， 在完成了冰冷的逻辑计算之后，得到的结果尽在意料之中，不会出现惊喜。” 少年仔细想了想，补充道：“对于我而言，复仇并不是最终目的， 它的主要作用，是让我能够开心一些，轻松一些——一想到你们这些罪无可恕的渣滓，还能堂堂正正地行走在阳光下，隐匿在人群之中，享受自己的美好人生， 我就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我不想看着你们安享一生，无疾而终， 不想躲在暗中无能狂怒，默默诅咒，诅咒你们恶有恶报，祈祷诸天神佛降下天罚。 坏人肆无忌惮，只需要好人无所作为。 所以，我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学习知识，锻炼自己，掌握技能，亲自动手，来让自己的念头重新通达。” 老妇人那本就苍老丑陋的面庞，因为过度恐惧，而变得更加难看， 她牙关打着颤，“你...你不能这么做， 张德瓶、童永广、任发、赵海凝他们逃过了制裁，他们没坐过牢，罪有应得！ 我不一样，我坐了十年牢，已经偿还了罪孽...” “抱歉，那是你觉得。” 少年冷漠地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普通人都是正常的，善良的， 但是总有那么一小撮异类， 他们对于他人的痛苦，没有最基本的怜悯心可言， 他们制造痛苦，享受痛苦，为了利益可以泯灭人性，无恶不作， 他们的存在就是‘罪恶’本身的代名词， 他们在法庭上流下的泪水，并非是忏悔的泪，而单纯是对于死亡的恐惧，以及对于自己被抓的懊悔。 刑罚和牢狱之灾并不能让他们悔改， 每个日日夜夜里，被困在牢房中的他们仰望房间天花板，眼前闪过的并不是忏悔和赎罪， 而是自己曾经身为罪犯时，看到的受害者痛哭流涕的面庞—— 他们翻来覆去地阅读着记忆里的这一刻，享受着掌握他人生杀大权的这一瞬间， 并由衷地对于法律人权，感到感激。 感激人权让如同癌症一般的他们，还能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少年平静说道：“你就是这种人。 对于其他人我可以随意处置，但对于你，我必须制造一个足够优质的结局。 我在你出狱后等了一年时间，冷静地窥探着你的生活， 希望你好好活着，最好能快乐地活着， 只有这样，我在了结你时，才能让你同样感到幸福被肆意摧毁的痛苦。 不知道是幸运或者不幸，这一年时间里你过得并不开心， 不过既然一年时间已到，我也不太想再等下去——万一哪天你提前死了，那我可得伤心欲绝。 世间至哀，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也许是从少年的冷淡陈述中，感觉到了那平静的杀意， 老妇人涕泪俱流，哀声道：“小强你就放过我吧，把你扔进河里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妈，你怎么忘了，” 少年笑道，“我不是小强啊。” “什么...” 老妇人的大脑停顿了一瞬间，她死死盯着少年的脸庞，片刻才反应过来， 脸上的绝望表情瞬间被怨毒所取代，“是你！我养了你四年！把你像亲儿子一样养了四年！你就这么对待我！” “呵呵，这个时候，就别演什么亲儿子的戏码了，” 少年摇头道，“我的父母为了钱在我三岁的时候把我卖给了您， 您带着我的这四年时间里，只是单纯地没找到好的买家罢了，毕竟我又聪明又会装傻子。 唔...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早慧， 如果那个时候继续跟在您身边， 我也许还得再花个一年两年的功夫，慢慢弄清楚自己的状况，然后才会试图去杀死您。 可惜啊，您和侯叔他们遭到了追捕，把不停哭闹的小强丢进了河里， 他顺流而下，在江水里不断扑腾， 脑袋时而飘起，时而下沉，像个瓢一样。” 少年的脸上露出认真回忆的表情，“小强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咬在了您的手上，挣脱束缚，一同跳下河去。 您以为我们死了，结果我们没有， 恰恰相反， 我从河里救出了小强，把他拖上了岸，怕你们追来，向山上跑去， 结果迷了路。 在饥饿交迫、绝望无助之际，遇到了一个和家里人到赊山上玩的小女生， 从她那里，求来了一包小饼干。 我永远忘不了那包饼干的味道——虽然她都忘了有过这回事情。” 少年感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本来今天站在这里的，应该还有小强， 可是他的身体并不好，重病缠身，死在了孤儿院里——有时候我时常会痛恨自己不够努力，没有早早地成为一位医生。 总之，应该说是缘分吧， 您出狱一年，正好，也是他的忌日。” 少年微笑着站在原地， 他的背后缓缓涌出一根根植物触须，如蛇发般张狂舞动，在阳光下投射出繁茂阴影， 朝着老妇人一点一点延伸而来。 “杀人啊！！救命啊！！！” 老妇人惊恐万分地尖叫起来，然而河畔空无一人，只有略带寒意的晨风与流动溪水在发出声响。 她转过身，扭动臃肿身躯，迈动步伐逃跑， 没等跑出几步，就被一根甩来的藤蔓勒住脚腕，“砰”的一声将她拽倒， 任凭她涕泪横流，手指死死刮过草地，指甲都被掀起，鲜血淋漓， 也无法阻止自己被慢慢拖向后方... 河畔边终于只剩下少年一人，他闭着眼睛，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将清新的郊外空气吸入肺中，再缓缓吐出。 阳光依旧慵懒地洒在大地上，像是没有见证过刚才那一幕。 ———— “给人贩子做占卜？” 餐厅里，西装革履、相貌阴柔帅气的白浩正推开了明明吃剩、但残余食物摆盘却极为精美的餐盘， 看着坐在餐桌前的卫凌岚与初荫，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拿起餐盘旁边的湿巾，认认真真地擦了一遍钢琴家般的纤细笔直手指， 再后仰身躯，用中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我说，我好歹也是顶级的情报分析师啊， 就算不尊重我的专业，也得尊重一下我的时薪。 不要什么小猫小狗走丢了都来找我。” “没办法嘛，小竺他还在隔离期间，就只好来找你咯。” 初荫双手合十，歪着头，非常有恶意卖萌嫌疑地朝白浩正眨了眨眼睛，bulinbulin地放着光线。 她用了名为【电眼逼人】的技能，所以是字面意义上地放光线。 “...” 白浩正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从桌上拿起齐莲香的照片，闭目凝思数秒， 猛地睁开双眼，正色沉声，“照片上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在这个世界上？” 卫凌岚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什么意思？死了？” “不好说。” 白浩正放下照片，眉头紧锁，“我占卜不到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她的人生像是被谁中途强制抹除了一样。 要么，她被卷入了某种神秘度极高的异常事件， 要么，就是有个神明耗费大量神力，干扰了她的轨迹。” 他严肃地看着卫凌岚与初荫，沉声道：“你们到底卷入了什么事情？” 卫凌岚瞬间想到昨天王丰年所说的齐莲香住在帐篷里，来不及解释，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数分钟后，几辆黑色高级轿车驶出特事局据点，冲到那条街道。 砰， 车门打开， 卫凌岚的鞋子踩踏在砖石路面上。 阳光将她的影子投映在巷弄之中， 无视黑色轿车旁边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 她慢步走上前去。 微风吹来，掀起帐篷一角， 里面，空无一物。 ———— “队友呢？队友呢？救一下啊？！” 躺在沙发里搓着手机的柴大小姐哀嚎不断，恨不得钻进游戏里面，掐着队友脖子亲切问候。 咔嚓， 门被推开，一声运动服的李昂走了进来，顺手合上门，给自己默默倒了一杯牛奶。 “晨跑回来啦？” 柴大小姐抬起头，看着倚靠桌子喝着牛奶的李昂，隐隐有些疑惑不解。 总觉得，李昂身上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 “怎么了？” 李昂转过头来，放下杯子，微笑道，“看着我干啥。” “没什么...” 柴大小姐歪歪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觉得，你的笑容好像轻松了不少。” 第五百六十六章 炼金 原本拥挤逼仄的饲养箱，在完成升级之后变得极为空旷， 除了乔木灌木所在的小土坡外，其他地方的地面上只铺了一层稀薄的土壤， 被枯木藤蔓围起来的池塘里满是不断冒泡的浑浊绿水， 无数大小型号不一的生物兵器休眠躺在其中，排列得整整齐齐，像是陈列馆里的标本， 如果凑近去看，还能看见所有生物兵器的胸口都在微微起伏。 蜂群经过数代改造，种类和数量翻了好几倍， 没法再住在原本的养蜂木箱里， 只好在十余根乔木的枝杈上，建造起直径两米以上的巨型蜂巢——一些体积与生活习性不一样的其他兵蜂则栖息在森林沼泽的不同地方。 李昂盘膝坐在温暖的玻璃地板上， 闭着眼睛， 听着风吹树叶，虫鸣鸟叫， 感受着树影摇曳间隙，阳光的细微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升级之后，这里面的环境调整功能好像越来越智能化了...” 李昂睁开眼睛，望着极高处那颗虚假的太阳，喃喃自语道：“住起来舒服得很， 等哪天有时间去海边弄点海水和沙子来，建个沙滩主题的假日酒店也不错。” 考虑到殷市居高不下的房价， 这个主意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广告标题都想好了， 【浮华阅尽归箱庭，享海边风光，做城市贵族。】 李昂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抛之脑后，顺手从背包栏里取出【炼金术师的旅行日记】。 这件物品是他从诚笃之屋里面弄来的， 在生南一梦里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研究， 现在消除了执念，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探究一下。 【炼金术师的旅行日记】 【类型：书籍】 【品质：普通】 【特效：去旅行。直接开启一次日记内容相关的单人角色扮演剧本任务。任务奖励为初级炼金术技能卷轴。任务只能开启一次，中途可随时退出，退出无奖励，退出后不修复玩家状态。任务难度与玩家当前等级匹配。使用后视为已经历一次剧本任务，重置玩家下一次剧本任务的倒计时冷却时间。】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2点】 【备注：想要我的知识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去找吧！我把所有知识都放在那里...】 【是否开启剧本任务】 【是/否】 复杂的文字介绍，直接投映在了厚重书籍的封面旁边， 李昂翻开封面，书里面全部都是形如蝌蚪的异域文字，偶尔还有几张非常精致的、手工绘制的人体、怪物解剖图， 以及一些像是炼金法阵的复杂图案。 “直接开启一次剧本任务...” 李昂眉头微皱，“而且还是单人角色扮演类型。考虑到是日记内容相关的剧本，开启之后，我大概率扮演炼金术师， 或是追查炼金术师的调查员， 或是炼金术师的朋友、助手、乃至试验品。” 他伸手拂过光滑书页，喃喃自语道：“任务奖励非常清楚地写明了是初级炼金术技能卷轴。 我委托骡子高价收购相关信息，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足以证明炼金术的稀缺性。” 现实世界的炼金术，是中世纪及中世纪之前的一种化学哲学的思想和始祖， 有着数千年历史，曾广泛存在于美索不达米亚、古埃及、波斯、印度、日岛等地， 不同地方都发展出自己独特的炼金术，并在一定程度上相互影响、干涉。 西方炼金术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将普通金属转化为贵重金属，尤其是黄金， 随着时代发展，又发展出不同的研究方向，比如万能药、贤者之石、人造人等等。 如果刨除掉炼金术历史上的妖魔化色彩与神秘主义， 单从杀场游戏技能的方向考虑， 炼金术这一技能，很可能有着“改变物质结构、随意制造任意形状物体”的效果。 比如将铜铁转换成金银， 或者手掌在地上一按，就将泥土重新塑造成一辆主战坦克——前提是使用者完美精通坦克的制造工艺，并有足够脑力来完成瞬间炼成。 李昂眼馋了炼金术很久， 哪怕不考虑【破损的炼金术师魔匣】升级必须掌握炼金术技能， 他也很想搞到这项技能的卷轴——随意制造物质，简直是堪称bug级别的能力。 “从描述来看，只要拿到这本旅行日记，就可以开启剧本任务，并没有指定使用者必须是谁，” 李昂仔细想了想，“而且任务奖励的发放形式，也是技能卷轴， 而不是让完成剧本者直接习得炼金术。 这也就意味着，我可以在玩家论坛上发布悬赏，花个几千游戏货币，请其他人来完成剧本。” 由于之前有【求救信号】道具的存在，论坛上也有玩家做“代练”服务，作为顾问，或者亲自上场，帮其他玩家攻略任务。 “描述上面说任务难度与玩家等级相当，而且使用后，会重置玩家下一次剧本任务的倒计时。 也就是说，进入剧本之后，不进行探索，不拿奖励，直接退出也是可以的， 还能推移现实世界下一次剧本任务的时间， 相当于规避了一次可能的死亡。 光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件物品挂在拍卖行里就能卖出个天价。” 李昂看着书的封面，无所谓地笑了笑，“嗯...不是自夸， 在所有玩家群体里，我的攻略能力也应该是第一梯队的吧。” 出于自傲、矜持与保密原则， 李昂完全没考虑让别人帮自己进行任务。 在反复确认书里面的异域文字，很难于短时间内破译之后， 李昂离开了宠物饲养箱，和柴大小姐商量了一下， 整理好了装备道具，将剩余的两点属性点，都加在了智力属性上，达到了12点，刚好满足任务所需。 接下来，就是开启任务了。 全副武装的李昂站在自家客厅，拿着书本深吸了口气，按下视线中的按钮，确认传送。 第五百六十七章 电池 滴答，滴答。 水珠落地声。 再次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 微妙的重力反馈，让李昂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正保持着一种平躺姿势，躺在水平平台上。 手、脚、身躯都有拘束感。 脸庞的上半部分接触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像是戴着一张只露出嘴巴与双眼的金属面具。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单人）】 【任务名：逆流蜉蝣】 【一阶段任务目标：为服装安装电池，以缓解休克症状】 【任务时间限制：1分钟】 【任务奖励：无】 【任务惩罚：无】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还没等李昂仔细思考，身躯就瞬间被痛苦浸没。 手脚冰冷，脉搏细速，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心脏砰砰跳动直欲炸裂，脑壳里传来一阵一阵连绵不绝的刺痛， 像是有十几个小号容嬷嬷，专家会诊围在他的头顶，各自拿着一根缝衣针，阴笑着齐齐戳向他的大脑。 这感觉虽不强烈，但极为酸爽， 比当初李昂用生物母版给自己重新制造器官还要入骨三分——至少那个时候还能给自己打点麻药。 怎么回事？ 李昂双眼圆睁，想也没想就要打开物品栏，从里面掏一瓶微型生命药水出来。 脑海中产生意识，眼前立刻浮现出半透明的物品栏。 然而，这次的物品栏乃至整个玩家信息面板，都变成了黯淡灰色，任凭怎么点击也没有反应。 【本次任务中，玩家为完全扮演模式，无属性强化，无法使用除称号技能外的技能或技能卷轴，无法取用物品栏内物品，无法使用装备道具】 “...” 李昂眼皮一跳，这种完全扮演模式，上次经历还是位于菲律宾的【危楼愚夫】任务里， 那次他起码还能保留属性强化，能取用背包栏里的东西， 开局方式也是替换到了S.W.A.T.干员身上，拿着步枪，穿着防弹衣，武装到了牙齿。 而这回... 刺啦—— []头顶传来电流响声，紧接着灯光亮起， 李昂微眯着眼，抬起手挡在额头前方，让眼睛慢慢适应闪耀光芒。 这是一间不算宽敞的长方形小房间， 有三面贴着棕黄色印花墙纸的墙壁， 最里侧的墙壁上有一扇平开窗户，窗户里嵌着粗糙不平整的毛玻璃。 玻璃所在墙壁对面，则是一面与墙壁同等尺寸的巨大金属门， 金属门的上下部分，各排着一行铆钉， 门把手的位置则是一根简单纤细的L形金属条。 李昂忍着手臂抽搐的疼痛，慢慢地坐了起来， 他所在的位置，是房间左侧的一张简易弹簧床， 床的尺寸是单人床，目测长两米，宽九十厘米， 床身为金属材质，呈亮银色，一些部位有着轻微锈迹， 床上铺着一层床垫，以及一张蓝灰色的宽敞床单， 在李昂原本平躺姿势的脑袋旁边，还放置着一根玻璃圆柱体， 玻璃圆柱外侧有着金黄色的闪电图案，其内侧则装着透明液体， 圆柱体底部则是稍稍凸起的金属圆环，像是市面上常见的电池。 床的对面，是一个陶瓷材质的洗手池。 与洗手池配套的是一个简陋的金属水龙头，洗手池上方没有玻璃镜子，下方平地上有一根笔直的塑料管道。 塑料管道跟墙壁贴得更近，并不与洗手池的水槽相对应， 李昂刚才听到的水滴声，就是水龙头里滴下来的水，漏进水槽、滴在地上的声音。 按照生活常识来推断，那里应该是缺了一根U型管。 洗手池的前方有一张带靠背的普通木椅， 洗手池左边的墙壁角落，立着一个巨大的金属柜子。 那金属柜极高，贴近天花板，整体呈银灰色，外表覆盖着浮夸的巴洛克风格浮雕， 柜子的中间部分被掏空，排列着三个悬空的倒置圆锥体，圆锥体下方是一个带有漏网的平台。 有点像是...自助餐厅里的饮料机？ 疼痛感再度来袭，李昂不敢耽搁，拿起手边的玻璃圆柱体，翻身下地。 他现在的身躯不是刀枪不入的玩家，就是个普通凡人， 虽然不知道这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但是越拖延下去，对自己就越不利——李昂一点也不想试探一下一分钟的任务时间限制过后，会出现什么结果。 物品栏被封印，也就无法召唤柴大小姐出来， 李昂站在地上，快速扫视了一下自己。 他现在穿着一件棕色的、有点像是上世纪潜水服一样的服装， 服装的脖颈、胸膛、腰腹、手肘、膝盖等部位为金属材质， 其他地方则是某种类似橡胶的柔软物质。 服装上没有任何拉链，只有脖颈胸口位置有一个钥匙孔， 手上套着笨拙的皮质手套，脚上穿着与潜水服一体相连的沉重靴子，稍微运动一下就要耗费大量体力。 “潜水服？还是宇航服？” 李昂左右扫视了一眼房间，心思急转， “我手上的这根玻璃圆柱表面有着闪电图案，内部装有透明液体，底部的金属突起，刚好能装进左臂的圆形凹槽当中。 看上去确实很像电池。 一阶段的任务描述，是‘为服装安装电池，以缓解休克症状。’ 也就是说， 安装电池能够缓解休克症状——也就不需要我脱下服装，再安装电池。防止穿着服装安装电池会电死我自己。”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无力感逐渐变得强烈，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了模糊。 李昂在左右摆弄了玻璃圆柱，发现无法打开后， 不再犹豫， 直接将玻璃圆柱的底部，对准服装左臂凹槽，按了下去， 咔嚓。 玻璃圆柱正好嵌入凹槽， 李昂清晰感觉到左臂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便是一股暖流自左臂扩散，涌过全身， 剧烈的不适感立刻消退， 心率平息，呼吸变缓，不再冒出冷汗，身躯四肢也开始慢慢恢复力气。 “这么灵？” 李昂坐在床边松了口气，等待了十几秒钟，等到身体全面回暖之后， 才站立起来，仔细审视目前的情况。 首先，我扮演的是谁？这是哪？ 第五百六十八章 房间 李昂低头看了眼左肩上那根被称为电池的玻璃圆柱体，“圆柱体里的东西，应该是某种能量液体，可以为这套服装充能，让服装来缓解我的休克症状。 或者同时也是某种药物，有一部分直接打进我的身体里，缓解休克。” 李昂想了想，伸手掰了掰玻璃圆柱，“被固定在上面了，拔或是旋转都弄不下来。强行掰动，可能直接弄碎玻璃圆柱。 这玩意儿可是电池，最好还是别手贱了， 等会行动的时候也得注意不要碰坏。” 他迈步走到金属大门前，伸手拧了拧L形门把手，完全拧不动。 抬腿轻轻踹了踹门，听到的响声之沉闷，足以证明这扇门非人力所能突破。 “这么厚？金库门么？” 李昂蹲下身去，看了一眼门把手下方的锁芯，就直接选择放弃， “多轨道锁芯，工具齐全也得花至少两个小时才能开，更别说现在连根细铁丝也没有了。” 好吧，意料之中， 这扇门要是这么容易打开，那就有点对不起房间里的诡异局面了。 李昂叹了口气，凑近金属门，发现金属门上自己的倒影非常模糊， “因为是特制金属，看不见倒影么？” 李昂沉吟一声，转身走道洗手池前，伸手拧了拧水龙头，毫无反应， “陶瓷洗手台、瓷砖地板、金属弹簧床和窗户上，都看不清我的倒影。 要么我是幽灵， 要么这间房间的所有角落，都被特意设置成看不见倒影。” 李昂自言自语到， “现在有四种可能性。 一，我现在所使用的身躯，是我经过生物母版改造过的身体，但是强化属性都被剥夺。 二，是我自己原本的正常青少年身体。 三，是我所扮演角色的身体。 四．是我的身体，但是在这个‘世界’看来，是我所扮演的角色。” 李昂伸手摸了摸左胸，“我并没有感觉到第二心脏和第二肺，也就是说第一种可能性排除。” 他又抬起手，隔着笨重手套摸向脑袋。 “唔，头上戴着的头盔，完美覆盖了整个脑袋，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其材质是某种金属，相当坚固， 光凭现在的力量绝对打不开， 头盔正面与胸甲相交处，有一个钥匙孔， 样式与脖颈胸口位置的钥匙孔相同，可能是要用同一把锁打开。 与大门门锁不同。” 李昂随手地敲了敲头盔，听着耳畔沉闷的响声， 迈步走到墙边，挺胸收腹，笔直站立，同时平伸手掌，贴住墙壁按在头顶上， 测量了一下身高。 “穿着鞋子大概有一米八，和我现实世界的身体差不多高， 自言自语所听到的声音，也和现实世界里的口音一样。” 李昂眉头微皱，气沉丹田，双腿微曲，自喉咙里发出“嗯——”的吐气声。 三秒过后，他淡定地站直身子，说道：“有充血感，是男性， 手指脚趾都在， 排泄冲动并不强烈——我在进行任务前特意上了次厕所， 要是现在肚子里传来拉屎冲动，那就证明这不是我的身体。” 尝试一一失败， 李昂并不气馁，他抬起手来，捂着嘴巴哈了一口气， 然后又眯着眼睛，用舌头仔仔细细刮了一圈牙齿。 “共三十二颗牙齿，牙齿生长状况和我一模一样，嘴巴里有微薄的薄荷味道，” 李昂一挑眉梢，抿了抿干渴的嘴巴，朝瓷砖地面吐了口口水， 又非常豪爽地伸指头扣了扣喉咙， 低头猛烈地干呕了一阵，吐出些许泛黄酸水来。 “牙龈流血，腹中空空荡荡，没有内容物。 那么这应该就是第四种可能性——在我看来，这是我自己的身体。 但是在这个‘世界’看来，我所使用的仍是他人身躯。 除非这具身躯是我的异位面同位体，有着和我一样的牙齿轮廓。”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将嘴巴里的酸味儿呼了出去。 每个人的牙齿轮廓，就跟指纹、脸庞、虹膜一样独一无二， 作为一名兴趣爱好广泛的普通青少年， 李昂很早之前就能徒手绘制出自己的指纹纹路，与牙齿轮廓， 并给自己制作了假指纹、假牙套、假人脸、假血包与遮盖虹膜的隐形眼镜， 防止在外出采风、毁尸灭迹过程中， 暴露个人身份信息。 “啧，要是能吐出点东西来就好了，可以根据吐出内容物的种类，来判断身体主人上一顿吃了什么东西，进而猜测他的阶级，经济状况，以及现在的身份。” 李昂颇为遗憾地嘬了嘬牙花，转身看向房间里侧，开始地毯式地逐步探索，寻找房间钥匙。 首先是墙壁。 李昂走到床边，沿着印花墙纸的一角，将墙纸整个撕下，露出下面的青黑色砖石墙壁。 厚重，坚固，严丝合缝，无法用蛮力击穿，也没有隐藏东西的松动暗砖。 弹簧床、床垫、床单、木椅、水龙头等物品极为普通，上面没有任何商标标签。 他甚至还趴在地上，伸手扣了扣水龙头下方缺少U形管的塑料管道，依旧一无所获， “那么，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李昂走到房间最里侧，踮起脚尖，拿起插稍，开启了平开窗。 平开窗后方，还是一面砖石墙壁。 “...所以这窗户有什么意义？纯装饰用的吗？” 李昂眼角一抽，吐槽道：“还是说这里是大城市的地下室出租屋，必须在墙上开个窗，让住的人感觉自己是生活在高楼， 心情能放松点？ 难道说异世界的房价也这么恐怖了么？” 他用力敲了敲窗户，确认玻璃窗里面没有夹层，也无法击碎。 “这么坚固，是防弹玻璃？” 李昂脚后跟放下，眉头微皱，看向房间里唯一没被探索过的地方。 那台高大的金属柜子。 单从视觉效果上来看，这个贴着巴洛克风格浮雕的柜子无疑是最具有异域色彩的东西， 它大概有两米多高， 整个柜子似乎被固定在了墙角，非常沉重，任凭李昂全力拉拽也纹丝不动， 只能隐约看见其背面的下端延伸出一根线路连进墙里， 中端延伸出一根金属管道，贴着墙边，延伸进天花板内。 “正面的设计，跟自助餐厅里的饮料机类似， 三个倒置圆锥体悬空着，其尖端中空， 中空圆孔的尺寸...” 李昂仔细回忆了一下，睁大了双眼，“和那根电池的金属突起一致。 从漏板到圆锥体的高度，也刚好匹配电池” 也就是说，这台机器很可能是与电池配套的，起着为电池注入液体的作用。 李昂检查了一下漏板下方，没有看见残余液体，左右研究了金属柜子一阵，也没发现任何能够拆开的螺丝， 遂掰动机器左侧的摇杆，后退数步，躲在竖立起来的弹簧床后方，默默等待， 只见金属柜子剧烈摇晃了一阵，又立刻偃旗息鼓，不再动弹， 没有滴下任何液体。 “是缺少原料，还是必须得放入电池才能生效...” 李昂眯着眼睛思索，视线无意间瞥向了金属柜子的上方， “嗯，等等，那是....” 他眼前一亮，从洗手池前方搬来椅子，踩在椅面上，伸手从金属柜子顶部拿下一封信件——刚才金属柜子原地震颤，刚好把放在顶部的信件，震到了边缘，露出一角。 第五百六十九章 画作 信封由黄色纸张制成，纸张质地较硬，闻上去隐约有一股柠檬清香。 信封口被红色火漆封住，小心翼翼揭开火漆之后，从中掉出一张对折过的信纸来。 信纸比信封更软，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上面字迹潦草混乱， 还有许多早已的干涸水渍、污渍。 信件内容如下： “你好，摩根。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给自己安装好了电池、搜索了一圈房子，并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感到非常困惑。 你惶恐，绝望，无助， 记不清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除了一件牢笼般的橡胶衣物外，一无所有。 虽然这对于一个丧失记忆的人来说有点残忍，但眼下的局面是你自己应得的——你是个贪婪，懦弱，麻木，卑劣，阴险，自私自利，毫无责任感可言，只会想着用逃避解决问题的小人。 也许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唤醒你的些许良知。 你的最终目的是离开这里， 那个玻璃电池，能够给你提供3小时行动所需的能量， 如果你剧烈运动，它会消耗得更快——你需要时刻注意电池里面所剩的溶液，当它耗尽之刻，就是你命丧之时。 除非你能找到某种‘原料’，让这台机器重新启动.... 很遗憾我无法给予你更多提示， 一想到你此时此刻正看着书信，用那笨拙大脑思考我所写下的内容， 我就感觉浑身不适。 总之，助你好运。” 李昂拿着信件，眉头微皱，看了一眼左肩上的玻璃电池。 圆柱体内的透明液体水平面，稍微下降了一些，大概少了十八分之一。 “从我装上电池开始算起，我在这件房间里待了能有十分钟，也就是说还有两小时五十分钟可用。” 李昂说道：“架设信件上的内容是真实的，那么我，或者说‘摩根’， 是因为某件事情，被人困在了这里——原因可能有很多， 比如睡了别人的老婆， 睡了别人的老公， 或者只是单纯的道德败坏，吸引了正义人士，把我打晕，清除记忆关进这里。 就像《电锯惊魂》那样。” 他再次扫视了一下房间，“如果设置私刑的人与摩根有很大仇怨， 而他（有可能是个炼金术师），有足够的技术能力来洗脑， 并制造一个巨大空间——一阶段任务描述是离开A房间，足以证明牢笼不止是这件小房子。 那么，摩根会不会重复进行过这场逃命游戏呢？ 无论完成多少次，都会在即将逃脱的最后一刻，被满状态的私刑者一棍子敲晕， 然后清除记忆，搬回这里，等待醒来后再来一遍，无穷无尽，永无休止。 以享受复仇的快乐。” 把仇人困在循环牢笼中，使其永远无法抵达死亡的真实， 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当对象是自己的时候，就不那么有趣了。 “陶瓷地板上没有拖行摩擦痕迹，床铺很整洁，没有血污或者其他体液——看起来不太像是循环利用的场景， 当然也有可能是炼金术师重构过房间，或者这是新的未使用的房间。 可能性太多了。” 李昂挠了挠头，皮质手套与金属头盔摩擦，发出吱呀声响。 “这封信的字迹潦草模糊，向右倾斜， 全是英文， 不知道是系统的翻译功能偷偷上线，把异域蝌蚪文字改成了英文， 还是说这个世界使用的就是英语，那本旅行日记是被特殊加密过的。” 李昂沉吟一声，拿着信封到洗手池前，用皮质手套沾了沾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信封和信纸上，想要找出隐藏内容。 尝试的结果自然是失败， 李昂又拿着信件到大门口，用信纸上的文字对准了大门钥匙孔，来回运动， 以检测大门钥匙孔是不是假的，其实际功能是需要用信纸来激活。 尝试的结果，自然又是失败。 “好吧，我就知道这两件没关联的东西不可能生效。” 李昂收起信纸，转身走向金属柜子，捣鼓了一阵，依旧无果。 “找不到啊....能够开启房门或者打开这件服装的钥匙...” 李昂坐在床边，看着洗手池的水龙头发呆。 “等等...” 飘忽的视线聚焦在洗手池上方的墙壁上，那里本来应该挂着一面镜子， 但在镜子撤去后，只留下一根用来固定镜子的、露出来小半截的断裂螺丝钉。 李昂起身走上前去，对螺丝钉拔、旋、拧、掰， 依旧拆不下螺丝钉， 幸好皮质手套足够坚韧，否则双手还会被螺丝钉的锋利尖端刮破。 “假如这是精心设计过的密室，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应该是有用的...” 李昂沉吟一声，转身走向床铺，拿起床单， 用螺丝钉刺破，将床单撕成一根根布条。 “没有夹层，那床垫呢。” 李昂把床垫从弹簧床上拿下，将其放置在洗手池上，对准螺丝钉按压下去，刺破床垫表面。 手套过于笨拙厚重，进行不了精细工作，更扯不烂床垫， 但眼下有了螺丝钉相助，李昂稍微花了一番功夫， 就将床垫撕碎撤烂，掉出一堆白色海绵，以及一幅画。 “果然！” 李昂精神一阵，拿起画来仔细端详。 这是一幅蜡笔画，画风稚嫩，色彩鲜艳，应该是个小孩子的手笔， 上面画了一扇玻璃窗户， 以及一个趴在底板上，用充满渴望意味的大大眼睛，望着玻璃窗的小女孩。 “这是什么意思？” 李昂翻了翻画纸，“设置地牢的人干嘛把画放进床垫里？难道是在暗示我拱了他家的白菜，所以要遭受惩罚？” 第五百七十章 甬道 王警官是关底boss的猜测当然是玩笑， “蜡笔画，窗户，小女孩...” 李昂盯着画作，眯着眼睛思索了一阵，“画上的窗户是十字窗，棕色木质窗框，透明玻璃 而这间房间里的窗户则是两扇平开窗，银色金属窗框，灰色毛玻璃， 只有一个地方的颜色相同...” 插稍。 李昂再次回到窗边，两扇平开窗各有一个插稍，左边窗户插稍完好，右边的插稍则有些生锈，和缺了上半部分的藏得太阴险了。底座黏在一起。 “左右插稍的形状不同，左侧插稍是普通的L型金属圆柱， 而右侧插稍的顶端，外侧圆形，里面中空，呈凹进去的正六边形。 像是六角螺丝刀。” 李昂稍稍用力，从缺少上半部分的插稍底座里，拔出了伪装成插稍的L型六角螺丝刀。 李昂颠了颠有有些分量的六角螺丝刀，暗骂道：“藏得太阴险了。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嵌在天花板塑料灯罩里的长条状灯条， 窗户这里的光线极暗， 除非仔细摸过，根本找不出来区别。” 好吧，拿到了六角螺丝刀，然后呢？ 李昂试着用螺丝刀转了一下洗手池位置的螺丝钉， 然而那根螺丝钉的顶端早就断了一半， 而且六角螺丝刀是凹陷下去的六边形，尺寸、形状都对不上，根本旋不开。 “弹簧床露在外面的螺丝都太大了，而金属柜子外侧没有螺丝，房间里唯一能用得上螺丝刀的地方，就只有...” 他沉吟着走向金属门，将螺丝刀对向了门上的六边形铆钉。 咔嚓。 螺丝刀完美嵌入， 用力转动了一阵，却纹丝不动。 “只要对得上就行，门上面这么多铆钉，不可能每一颗都藏有东西。” 李昂舒展了一下手指，一颗一颗地试着铆钉， 终于在试到大门下方从左往右数第十七颗铆钉的时候，感觉到了不一样。 “能旋开！” 李昂心中一喜握紧六角螺丝刀，慢慢转动，一点一点将铆钉旋了出来。 铆钉旋出后，大门上多了一个狭窄孔洞， 这个位置光线昏暗，就算趴在地上也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而且手套过于笨拙，完全伸不进去。 “我想想，六角螺丝刀的顶端有磁性...” 李昂从六角螺丝刀上拿下铆钉，蹲在地上，把螺丝刀伸进铆钉留下的孔洞，转了一阵。 叮当。 脆响自门中响起， 李昂心脏怦怦直跳，他慢慢地取出螺丝刀，果然在螺丝刀的顶端，看见一把黏在上面的小巧钥匙。 “good。” 李昂松了口气，站起身来，“从形状上来看，对应的是正门的钥匙孔。” 他走到门前，将钥匙插进锁眼， 还未旋转，就听到“咔嚓”一声， 沉重的金属大门自动沿着地面的导轨，向左侧滑行， 滑行到一定位置便不再动弹。 李昂没有急着走出门外，他用手撑着门，把脑袋探出去张望了一阵。 门外的空间是一条非常宽敞的石质甬道， 地板、墙壁、天花板都是青色石砖，天花板里嵌着和房间同款的、发着白光的长条形灯条。甬道有着弧度， 李昂左右张望，发现甬道右侧是一面被封死的石质墙壁， 而甬道左侧，则隐约能看见另一扇同款的金属大门，门上方的石砖上，则漆着一个大写的字母B。 他所在的大门上方，则漆着字母A。 任务日志里，【二阶段任务目标：离开A房间】的字样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 【三阶段任务目标：探索甬道内的B、C、D、E、F房间】 “...还有五个房间？！” 李昂虚着眼睛吐槽道：“这次连任务奖励和任务时间限制都直接不写了吗？意思是你看着办呗？” 吐槽归吐槽，任务还是要老老实实执行的。 李昂看了眼左臂上的能量电池，电池里的液体又比之前少了一些。 “得快点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拔大门上的钥匙，却拔不下来， “一旦用掉就无法取下么...可以理解，要是一把钥匙能够开启所有大门，那就不用做任务了。” 李昂点点头，回到房间，将床单撕扯出来的碎布条缠在腰间， 左手拿着蜡笔画以及信件，右手捏着螺丝刀（这玩意儿好歹也是金属材质，勉强能当武器使）， 为避免房门突然关上，他还用木椅卡在了大门的导轨上——那张木椅看上去是木头材质，但是非常坚固，根本砸不烂，估计也是炼金术制作的特殊物品。 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李昂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沿着甬道，慢慢向前走去。 这是一条圆环形状的甬道，宽约四米，高约三米， 右侧是石质墙壁， 左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金属大门，门上方的石砖依次漆着A、B、C、D、E、F六个字母， 在F房间的左侧，另有一面石墙。 每个房间的金属大门各不相同， B房间的大门上，有着数字字母组成的密码锁， C房间的大门上，是一些没有底的三角形与正方形图案，在图案下方，则是一颗眼睛的图案。 D房间的大门被掏空了一部分，里面是一个像是神龛的平台，平台上面写着“需要4L”的字样， 左侧空置，右侧放置着一个镶金杯子，杯底刻着“3L”字样。 E房间的大门上，写着2F2S21M2M3S13T2的字样，下面则是一排二十四个字母的密码锁。 F房间的大门倒是普普通通，只有一个钥匙孔。 F房间左侧的石墙中间被掏空了一部分，呈圆柱体形状，看上去刚好能装得下能量电池。 “...” 李昂站在F房间的门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们面对什么谜题，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个屁啊！ 这么多谜题系统你是像让我死么？ 告诉你要不是这里有炼金术， 我当场， 就强退了！” 李昂的喊声在甬道里回荡，可惜并没有人回应——柴大小姐不在身边，也没人吐槽他“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嘛！” 第五百七十一章 猪圈 “总之，先冷静下来找时光机吧。” 李昂点了点头，折返回A房间，朝里面一看，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要是能刷出个怪物多好，打爆之后直接掉落所有房间的钥匙，省的一个一个去找。” 李昂说着他自己都知道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回到甬道。 A房间与F房间旁边的两面石墙相当之坚固，他用六角螺丝刀凿了几下， 别说敲下砖块碎片了，连砖块之间用于黏合的黏合剂都刮不下来。 “根据我沿着墙边走过的步数与轨迹，这条甬道应该是个同心圆， A房间旁边的石墙甲， 和F房间旁边的石墙乙， 中间隔了十米左右的距离，暂不知道这两面石墙是连在一起，还是单独分开。” 李昂自言自语着，来到F房间的石墙乙前方，仔细端详了一下上面的圆柱凹槽， “这个形状是要我把能量电池，或者别的什么形状类似东西放进去吧？ 不过我之前就试过了，光凭蛮力卸不掉电池。” 李昂沉吟道，“考虑到A房间里面的解谜量，不可能要求我在开局一分钟的时间里，顶着强烈debuff， 打开A房间，然后把电池装进石墙里。 也就是说， 随着任务的进行，某个房间可能会给我提供新的、可供拆卸的电池？或者直接让我摆脱debuff...” 他挠了挠头，抬起下巴，朝着甬道喊道：“哈喽？ 地牢设计者你在吗？ 我说我们能不能跳过这些无所谓的步骤，进入最后的单挑环节？ 嗯？ 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爷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黑手？！” 挑衅的声音在甬道中回响，良久，没有任何回应。 李昂怀疑地牢的一些地方可能放置有微型监控摄像头或者录音器装置，为了进一步试探（同时也是为了发泄情绪）， 他一边嚷嚷着“三天之内鲨了你，骨灰都给你扬了”等狠话， 一边一扇门一扇门地检查过去。 F房间锁眼的样式，和A房间以及身上的服装都不一样，是另一把钥匙。 E房间上写着2F2S21M2M3S13T2的字样，下面的密码锁共有六位，需要用二十四个字母里面的六个组成。 李昂先后试了“aaaaaa”、“bbbbbb”、“window”、“bronze”、“energy”等词语，没能让门出现变化。 “如果2F2S21M2M3S13T2是密文的话，那应该还得找到与之相对应的密匙才行。” 他摊了摊手，干脆利落地选择放弃，走到D房间门前。 D房间中间的神龛平台同样采用了巴洛克风格，极尽奢华浮夸之能事，和整条朴素甬道格格不入。 平台右侧有个镶金杯子，左侧空空如也，只在底部有个圆形凹槽。 李昂拿下镶金杯子，发现杯子底部连着一根金属锁链，将杯子固定在平台上。 “不让我拿走么...” 他用手掌比划了一下杯子容积，确实是三升左右。 “平台上放的字样是要四升某种液体，但是这个杯子只有三升， 平台左侧的空位，应该是让我再找一个杯子来， 同时我还得找点液体...” 李昂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橡胶衣服，衣服上面没有拉链。 “我现在没有尿意， 就算有尿意，正常人每天的尿量排放量大概在1000-2000毫升，还不足以提供4升，除非用鲜血凑上。 考虑到身体的虚弱程度，贡献自身的两升鲜血也是不可能的。 需要[]另找来源。” 李昂摇了摇头，离开了D房间，来到C房间门口。 这扇门上，是一些没有底的直角和正方形图案，有些直角顶端，还有一个黑点。 “这是什么玩意儿，抽象圣经？ 地牢设计者是被违规词禁言了，只能发emoji来表达意思么？” 李昂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一阵，突然响起了什么，重新拿出了那封写给摩根的信件。 这封信上有许多水渍、污渍，还有一些涂涂改改留下的黑色小点， 他原本以为这是写信者所在的环境恶劣、生活条件不佳，外加手抖， 才会在信上留下痕迹， “信纸本身是有一道道横线的，写信者在一些英文词语的中间，额外加了一些竖线和斜线，伪装成书法错误。 但其实并不是写错，而是提示。 把每个有竖线斜线的字母挑出来，应该是 ADGBEGCFIJMPKNQLORSTVUWXZY...” 李昂再次抬头，看向C房间的大门。 “JMPKNQLORWXZY这几个字母的边上，都有一个个隐蔽的小黑色，正好能和墙上的带黑点正方形、三角形图案对应。 这不是抽象emoji，而是猪圈密码。” 所谓猪圈密码， 是一种以格子为基础的简单替代式密码，即用九宫格或者田字格将二十四个字母隔开，ABCEDFGI为一组九宫格， JKLMNOPQR为一组九宫格，角落里用黑点标注，与上一组区别， STVU、WXZY各为一组斜置田字格，后者同样用黑点标注， 使用时，只要从九宫格、田字格上面切割下来对应的字母图案（比如有黑点的直角三角），就能表达原本的密文含义。 第五百七十二章 黑店 猪圈密码传承数百年，简单快捷，用途广泛， 但是相对而言，破解难度比较低。 李昂扫了一眼信纸，再抬头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AndGodsaid，Lettherebelight，andtherewaslight。”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这是《旧约·创世纪》里的1:3。异世界也有圣经？” 李昂眉头微皱，看向甬道顶部的灯条，“走廊里面有灯光啊， 难道说是要我寻找其他光源，比如红外线或者紫外线灯？ 还是让我找灯的开关，把灯关上再开开？” 甬道高达三米，就算搬来凳子也够不上去， 而A房间里面的弹簧床，也因为体积过大，没办法从门口搬出。 思考无果，李昂只好暂时搁置C房间大门，来到最后的B房间门前。 和E房间一样，B房间的门上也是一个密码锁， 密码锁上方的字样为： BASE+BALL=GAMES 字样下方则是A、B、E、G、L、M、S七个字母， 每个字母下方都有一个轮盘，轮盘上标着0-9十个数字。 “其他房间的大门都已经尝试失败，只剩这扇门...” 李昂第一个念头，是用C房间猪圈密码得到的大案， 将ABEGLMS这七个字母出现在信纸上的行数， 套进密码轮盘当中。 不过这几个字母有些出现在第十几行，而且如果答案是C房间密码， B房间大门上就不用写下BASE+BALL=GAMES的字样。 “baseball，棒球，球...球球大作战，裘千仞，犰狳，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李昂的脑海里不断涌出各种各样的海量信息，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考试的时候， 明明很努力在结题，但大脑却一直在循环一些洗脑歌曲，根本停不下来。 “等等，也许没那么麻烦...” 李昂眼前一亮，伸出笨拙手套，慢慢旋转轮盘，“只要这个密码当成数学加法公式就好了。” A=4，B=7，E=3，G=1，L=5，M=9... 当S下方的轮盘对准到8的时候， B房间的金属大门微微震颤了一下，整扇门消无声息地沿着导轨，向右边滑去。 李昂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就飞速消失不见。 这扇门开启后，还有另一扇门.... “闹呢？！” 李昂瞪着眼睛仰天道：“来，地牢设计者你下来， 碰到你头套必须给你拽掉，必须打你脸， 等我出去以后， 指定没有你，好果汁吃嗷你给我记着。” 放完了狠话，发泄了情绪，李昂还是老老实实地凑上前去，按着门框，朝门内看去。 B房间的两扇金属门之间隔了一米距离，中间的地板上有一个喷漆画出来的圆环， 圆环中间有个脚印图案， 看起来像是高铁站里扫描金属制品的地方。 “这是在提示我站在圆圈里面？” 说实话，李昂是不想进去的，要是直接被关在两道门中间，那可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强退了事。 他考虑了一会儿，又在甬道里逛了一圈，确认没有隐藏要素之后， 拿出卡在A房间正门的木椅，放在B房间第一道大门的导轨上， 手捏螺丝刀，小心翼翼走进门内，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撤离。 墙壁里没射出暗箭或是毒液，李昂非常顺利地站在了脚印图案上。 “然后呢？” 李昂保持着站立姿势，左顾右盼了一阵，有些不确定地搓了搓下巴，“难不成是要我做出特定动作才行？” 还没等他当场来一段托马斯大回旋，身后大门直接关上， 看似坚固的木椅连半秒钟都没撑住， “咔嚓”一声就被碾成两半，分别落在门内外。 “？！” 李昂心中一惊，却见狭窄空间里亮起红色灯光，将一切照得殷红如血。 红光闪烁三下之后，身前的大门缓缓开启，露出另一件房间来。 B房间和A房间大小一致， 只是这里面没有弹簧床和洗手池， 空空荡荡的陶瓷地板上，摆放着一个信封，一个煤油灯，以及一盒火柴。 红光逐渐转暗，取而代之的则是B房间天花板的白色灯光， 李昂先是站在原地观望了一阵， 再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从地上捡起了信封。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纸，信上的内容简略了不少，而且没有污渍水渍。 “恭喜你，摩根，成功突破了自己，来到了第二关！ 好吧，开个玩笑， 虽然你痴愚蠢笨好似猩猩， 但只要花费足够的时间，还是能解决门上的谜题的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给你一些提示： 别说话，仔细听。” 听什么？ 李昂心底涌起疑惑，然后他就听见，房间的天花板上方传来一阵响动。 吱呀。 先是一阵开门声，接着是两阵脚步。 李昂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穿着皮鞋的男人，和一个穿着棉质拖鞋女人的轮廓， 他们打开房门，走进房间，站在了房间中央。 女人先开口说话，“亲爱的，你刚才...” “抱歉，是我的错。” 男人的语气有点阴郁，“我不该朝你们发火的，我失控了。 实验一直没有进展， 仅剩的样本因为昨晚该死的天气，全部毁了...” “没关系，你那么聪明，总能解决问题的，不是么” 女人温柔地安慰道：“等到一切都结束了， 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样，跟她在草地上玩一下午的棒球，然后躺在屋顶，教她辨认天上的星星。” 男人沉默了一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许吧...” “总会好起来的。” 女人温柔道，“啊，厨房水开了，我去接点热水来。” “我陪你吧。” 男人说道，跟着女人脚步，向房门走去。 还在消化信息量的李昂见势不妙，直接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喂！！！救命啊！你们楼下关着个人啊！ 哈喽！有人吗？！” 他跑到墙边猛锤墙壁，然而还是无法阻止天花板上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 砰， 一切重归寂静。 “这就走了？” 李昂看着天花板的角落，一脸懵比，“什么情况？难度这是夫妻开的黑店？专门关押囚犯，以折磨倒霉蛋为乐？” 第五百七十三章 灯芯 这次的剧本处处透露着诡异， 事情发展到这一阶段，连李昂都有点吃不准背后的隐情。 “从甬道的构造，和我之前朝天花板投掷螺丝刀听到的回音结果来看，天花板的厚度至少不低于150mm， 按理来说不应该像刚才那样，楼上声音可以清晰传递下来。” 李昂喃喃自语道：“除非楼层是特殊设计过的，能够传导声音， 而且还是单向传导声音。” 他嘀咕道：“从二人的对话来看， 他们应该是一队夫妻，育有一女，大概率住在郊外独栋楼房， 男人是科研人员，甚至很有可能是炼金术师， 最近正忙于某项实验，无暇陪伴妻女。” 李昂搓了搓下巴，“实验的样本该不会就是我吧？ 观察小白鼠怎么破解迷宫？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就可以解释楼上男女为什么没听见我的喊叫， 他们预谋好了一切， 在观察到我拿到信纸之后，上演计划好的戏码， 不对啊，他们都已经是合谋者了，完全可以在我面前演戏， 那么我搜集到的信息可能全是虚假的... 除非楼上男女对于地宫完全不知情，设计地宫、并困住我的另有人在...” 想要瞒过一个炼金术师， 在他们家楼下修建规模庞大地宫的难度有多大？ 怎么想也不可能比李昂当初背着房东太太，偷偷改造房屋的难度低.... 越是思考，可能性就越多， 李昂摇了摇头，将大脑清空，“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还是继续收集信息吧。” 他翻了翻信纸，这回的信件字迹同样潦草，但是没有伪装成污渍的猪圈密码痕迹。 “可以理解，同样的套路对圣斗士是无效的，要是地牢设计者还弄个猪圈密码，那就太低级了。” 李昂放下信纸，拿起摆放在房间地板上的手提煤油灯与火柴盒。 煤油灯为金属与玻璃材质，整体呈红色，两头宽中间窄形似葫芦，没有灯芯，但在灯头一侧有个可以调整灯芯进出的旋钮。 他顺手拿起火柴盒， 盒子为硬纸材质，有半个巴掌那么大，包装盒外侧没有商标标签，左侧有红黑色的磷面。 “普通的赤磷、白磷。” 李昂闻了一下磷面，拉开火柴盒，里面有两根火柴。 “所以呢？给我煤油灯又不给我灯芯？难不成要我给你当场搓一根灯芯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向缠在自己腰间的床单碎布，“等等，好像是能自己搓一根来着...” 李昂双腿盘膝坐在地上，拿起六角螺丝刀，费了一番功夫拆开煤油灯，检查一番后， 自己动手，反用床单碎布和棉花做了根简易灯芯，塞进灯内， “戴上这双手套还真是做什么事情都不灵活， 我算是有点对只会伸出圆手的哆啦A梦感同身受了。” 李昂叹着气，把煤油灯重新合上，伸手在剩下的碎步条上擦了擦。 装好煤油灯后，他在房间里仔细搜了一番，确认没有隐藏要素之后，提着灯和火柴，走出了第一扇门。 B房间的外侧大门还保持着关闭状态，两扇门的中间地带散落着大量的木椅碎片， 李昂捡起碎片看了一眼，发现断裂面上没有木材该有的纹理， 所有木材都是木屑强行黏合在一起，一体塑造而成。 “强行改变物质构成。这应该就是炼金术了吧？难怪会难么坚固。” 李昂丢下木片，看向B房间关闭着的外侧大门，不确定地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该站回去...” 他再次站到了两扇门中间的圆环图案上，果然看到了红光再次亮起， 里侧大门缓缓关闭，等待几秒之后，房间的外侧大门才慢慢打开。 为避免再次被关住，李昂赶紧跳出门外，却发现甬道里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光亮。 “灯熄灭了？” 李昂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花板，凭着记忆，拿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磷面上划了一下，点燃火柴，燃着了灯芯。 光亮再次出现再甬道里， 李昂甩了甩手，熄灭火柴，将其小心翼翼地收进火柴盒， 看着B房间外侧大门自动闭合，眉头紧锁道：“两道门不能同时开启... 怎么有点像...减压舱室或者无菌实验室？” 第五百七十四章 失败 他的自言自语声在甬道中回荡，紧接着，他就听见一阵不属于自己的响动。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像是无数砖石彼此摩擦，制造出无数石屑。 李昂面色陡变，转头看去，却见甬道尽头隐隐闪动着微弱光亮，将一个庞大身影，投影在石质墙壁上。 他早就记下了整座甬道的地形图，传来声音的位置，应该是.... F房间旁边的那堵石墙！ 李昂当机立断，直接将煤油灯的火光调到最暗，伸手捂住灯光， 捏住螺丝刀， 弓着身子，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贴墙疾走，向着甬道尽头冲去。 当他冲出拐角的时候， 只看见F房间旁边那堵墙面上的砖石，正在飞快地重新排列组合， 透过两个巴掌宽的石墙缝隙， 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和他穿着同款橡胶衣装身影，正提着提灯， 慢慢走向一个站在甬道边缘、穿着华丽哥特黑裙、戴着白布眼罩的白发女子。 “等等！” 李昂迈步狂奔，高声喊道， 然而随着“咔嚓”一声响动，石墙彻底关闭，不留一丝缝隙。 “...” 李昂站在石墙前方，举着台灯，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段路程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榨干的甘蔗一样，麻木生疼。 但更令他在意的，还是那个消失在石墙后方的橡胶身影，以及站在石墙后方等待的白发女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为什么和我穿着一样的衣服？他是和我一样的参赛者，还是地牢设计者自己...” 地道逐渐重归黑暗，抵着墙喃喃自语的李昂这才发现， 被调到最低档的煤油灯，在刚刚的跑动过程中，已经悄然熄灭了。 李昂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信封 等到手指触碰到被他藏在信封里的火柴盒时，手上动作莫名一滞。 “B房间的火柴盒里共有两支火柴，难道说，地牢设计者知道我会调低火光，追赶出来，导致煤油灯熄灭么...” 李昂紧抿着嘴唇，划动火柴，重新点燃煤油灯， 在灯光照耀下，重新审视石墙。 他之前已经检查过了，墙面上没有暗砖，也不会对“芝麻开门”之类的口号起到反应。 “圆柱形凹槽刚刚好像被使用过...里面有残余水渍...” 李昂伸手擦了擦石墙上的凹槽，犹豫片刻后，把手套伸到嘴边，舔了舔手套指尖。 “有点甜...还有点铁锈味？难道...” 李昂面色微变， 用剩下的碎布条擦了擦手套，看了石墙一眼， 便转身离去，重新回到C房间门前。 “如果我之前没有破解C门上的密码， 那么现在，我应该得在没有灯光的环境下，摸黑安装煤油灯，并对照信件破译密码。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密码是要有光，结合这甬道全黑的场景，意思就是让我现在就用煤油灯...” 李昂自言自语着，把煤油灯举起来，凑近C房间大门上的眼睛图案。 灯光照亮图案，什么也没有发生。 “嗯？没反应？” 他眉头一皱，伸手旋转按钮，调整灯芯长度，让灯光逐渐变亮。 终于，在光亮达到某一阈值的时候，金属大门开始向右滑动， 和B房间一样，C房间里也有两扇大门， 他站在圆圈中间，等到里侧大门开启，迈步走入其中，里侧大门同时关闭。 也许是为了跟甬道同步，屋内没有亮光， 李昂举着煤油灯小心翼翼前进， 发现C房间内空空荡荡， 墙壁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色按钮。 地板上摆放着三样物品， 一个镶金水杯，杯底刻着“5L”字样 一根直径五厘米的塑料管道，以及一封信件。 像之前一样拆开信封，里面的信件内容为： “啊哈，摩根，你成功地来到了第三个房间！ 我该恭喜你进展不错，还是谴责你速度太慢呢？ 鉴于你勉强破解了我的密语（虽然那真的很简单），我还是大发慈悲地给你一些提示好了。 墙上的按钮，关联着整条甬道里的供水系统， 你必须得按下按钮，才能开启C房间的里侧大门，并让供水系统启动2分钟。 你还需要一些额外的操作，才能把水引到D房间的门那里——你知道怎么做。 最后提醒你一下，仔细听。” 几乎是在李昂看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天花板上方传来了开门响动。 男人的皮鞋脚步声，和女人的高跟鞋声音，一前一后，来到天花板中央。 “失败了失败了” 男人魂不守舍的声音响起，“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父亲大人，请您振作起来。” 清丽的女声响起，和之前在B房间听到的女人声音相比，更加稚嫩，“母亲大人和妹妹，都需要您来拯救。 如果连您都放弃了，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拯救她们了。” “拯救...”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如同梦呓，“我已经试过了所有的方式，还是制取不出正确的药剂... 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时间...” 沉默良久，男人再度开口，“爱丽丝。” “我在。” “现在的时间。” “7号晚上9点30分。” “还来及么？” “您说那个吗？来得及哦。” “...我准备下到井里去。” “是么，我马上去准备。” “你不用跟来的...” “您说什么傻话呢，要是没有我，您肯定会把实验室弄的乱七八糟，连试管和烧杯放在那里都记不住。” “...谢谢。” 脚步声在李昂的呼喊中，渐行渐远。 “又是像之前一样。”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好吧，这次又出现了一个女声， 暂时可以认为她是炼金术师的大女儿。 她说现在是7号晚上9点30分，根据我左臂上的电池消耗量来看，我应该是7号晚上9点醒来的， 9点10分，离开A房间， 9点15分，进入B房间，听到楼上夫妻对话。 等等，炼金术师和他的妻子刚才还在讨论问题解决之后的事情， 怎么才过了15分钟，他就认定自己已经失败了？ 还说要下到井里，拯救妻子和小女儿...” 第五百七十五章 日历 李昂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太久， 轰隆轰隆。 砖石相互摩擦的声音再次于甬道中响起， 李昂抄起地上的水杯和塑料管道，奔到墙板，猛地按下红色按钮。 果然，就像信上写的那样， 按下按钮之后，C房间的里侧大门应声打开， 李昂急忙站进圆圈当中，等待外侧大门开启——这次的开门速度慢了很多，好似蜗牛爬动一般。 在门开到刚容许一人通过的时候，李昂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出房门， 把头探出走廊的瞬间， 他只看见一个穿着衣装的身影，步入隔壁的D房间大门，消失不见。 “站住别跑！” 李昂狂奔至D房间门前，伸手拍门，却毫无回应。 “该死。” 他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因为情绪波动而上升，“你躲在房间里面是吧？我看你往哪跑。” 红色按钮只能开启供水系统一段时间，一旦错过就没有重来的机会。 李昂奔向A房间，开启水龙头， 却只听到水龙头里传来嗡嗡响动，不见有水涌出。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拿起塑料管道，扭成U型，试图将管道连接在洗手池水槽和地上的下水管道之间。 由于手套过于笨拙，四肢力气微弱，这么简单的动作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他勉强装好水管，夺门而出，奔向D门，却听到轰隆轰隆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位置，依旧是F房间旁边的石墙。 当李昂狂奔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是身披橡胶衣装的男子，背着一个堪称畸形的怪物，消失在逐渐闭合的石墙后方。 那头怪物只剩下基本的人形轮廓， 大概是头部的位置，生长出大量的、不断扭曲的绿色毛发，遮蔽住身体的大部分面积， 身上残留着一些难以辨别来源的碎裂布帛， 苍白而纤细的手脚，以一种连杂技演员都做不到的姿势，向背部掰弯扭曲， 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感觉到疼痛。 【不能让我找到，不能让我找到】 视线中突然多出一行半透明的字迹， 李昂看着石墙自动关闭，瞬间意识到， 是他自己的称号技能【掘秘者】生效了， 将注视的目标内心深处不希望被外界知道的秘密，直接显示在了视线中。 “...我所看到的，是畸形怪物的秘密， 还是穿着和我一样服装的人的秘密...” 李昂紧咬牙关，他很想锤墙质问，但是供水系统的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 踏。 脚掌踩踏地面，李昂奔回D房间门口， 把刻着5L字样的镶金被子，放在门内神龛的左侧空位上。 咔。 5L杯子的尺寸完美嵌入空位，神龛平台微微下沉，紧接着，就有水流声从A房间里传来。 流水涌出水龙头，顺着塑料U形管，进入下水管道， 沿着管道七绕八绕，最终涌入D门神龛顶部的凹槽中，让神龛本身成为了蓄水池。 “用5L和3L的杯子，取得4L的水...” 李昂自言自语着，拨动神龛左侧的把手，让水流进5L杯子， 装满后，关闭水流，用5L杯子里的水，倒满空置的3L杯子， 然后再将3L杯子里的水全部倒掉， 将5L杯子里剩余的2L水倒入3L杯子， 再把5L杯子重新装满， 用5L杯子的一部分水，倒入3L杯子当中，直至装满——由于之前3L杯子已经装了2L水，所以5L杯子只能倒出1L水 当李昂最后倒掉了3L杯子里所有水的瞬间，A房间里的水流声刚好停下， 时限结束， 神龛离的水，还剩下... 4L。 D房间外侧大门缓缓开启，李昂毫不犹豫直接冲入其中，踩下脚印图案，进入房间内部。 屋内空空荡荡，天花板上多了块边长一米的方形金属板。 地板上只有两件物品，一个信封，以及一本台历。 李昂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上面的内容为： “你好，摩根，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时间应该是晚上9点45分， 我相信你应该在刚才的甬道里看见了一些让你感到恐惧不安，手足无措的东西。 尽管你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 但那副景象依旧让你发自灵魂地战栗。 你很疑惑， 你应该疑惑。 只是，在揭晓最后的谜题之前，还请你仔细倾听。” 没有任何征兆的，哭声在天花板上响起。 是那个男人的哭泣， 他像野兽一般悲怆哭号，跪坐着，用双拳不断锤击地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抱歉，父亲大人，” 清丽的声音响了起来，听上去有些勉强，“我...已经尽全力去阻止母亲大人了...但是...” “...” 男人呆呆地坐在原地，许久，才慢慢说道：“爱丽丝，在9点15分把你和特莉丝支走的，是谁？” 女孩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是您。” “在9点40分，把希里带走的，是谁？” “...是您。”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那个人的脸庞、声音、指纹、虹膜等所有生理特征，都和您一模一样。” “那么，”男人低声问道：“他的...左右手呢。” 被称为爱丽丝的女孩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沉声道：“和您一样正常。” “...我明白了。”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是他做的，他故意撒谎欺骗我，给予我虚假的希望， 把我困在地道， 带走了我的女儿，害死了我的妻子... 我要下到井里去，找到他...” 脚步声一前一后跑出门外，李昂站在原地等待片刻，没有等到任何变化。 “...” 李昂眼帘低垂，沉默不语。 每个房间听到的楼上错乱谈话， 一直出现却总是失之交臂的诡异人影， 甬道里看见的畸形怪物... 所有因素在他脑海中汇集，逐渐拼凑出故事的大致轮廓。 他拿起和信封放在一起的台历， 台历为白色硬纸制作而成，样式很普通， 左边是风景画， 右边是日期， 日期上方标注有SUN、MON、TUE、WED、THU、FRI、SAT的星期标志。 一月和二月两张纸都被撕去， 在三月份日历的前几个日期上，有红色墨水写成的备注。 第五百七十六章 数字 日——给爱丽丝进行第三季度的图灵测试 日——去亚美斯多利斯，替特莉丝领取金·布拉德雷总统亲自颁发的植之炼金术师勋章，领取双份的帝国炼金术师津贴，探望老师（他最近在研究烷化剂，也许对希里的病有帮助） 日——在井下听取三天后的自我总结 日——修缮井，为自己缝制能够隔离井效果的衣服 李昂继续翻动台历，发现日历里的日期没有进行备注， 啪嗒， 一张照片从台历中间掉了出来， 他顺手捡起照片， 照片颜色鲜艳， 上面为站在草坪上的一家四口，背景板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带阁楼郊外别墅。 金发的中年男子站在最左侧，身材高大，穿着西装，英俊硬朗。 他的妻子坐在椅子上，温柔端庄，怀里抱着笑容灿烂的小女儿， 大女儿站在最右侧，穿着华丽黑裙，脸上保持着淡淡微笑。 照片背面没有字样，不清楚拍摄的具体时间， 但应该不会很久远——照片右侧的大女儿，正是李昂之前在甬道尽头看到过的女子， 其长相和照片相比，完全没有变化——除了没戴眼罩之外。 “...” 李昂沉默片刻，转身离开房间，来到e门口。 e门上的谜题，是2f2s21m2m3s13t2， 这段数字字母乍看起来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但在结合了日历本上的信息之后，便能迎刃而解。 “一张月历上，共有30或31个数字， 全部排列在4到5行，与7列的范围中间。 如果想要设置一个英文密码， 可以找出这个单词每个字母，在英文列表中的位置。 比如apple，就是1、16、16、12、5。 将这串数字视为日期，找到它们在某个月月历上的位置， 用行数， 以及周一到周日的英文首字母m、t、w、t、f、s、s， 来进行置换。 比如日期为1号，星期天，第一行，就是1s， 16，星期一，第三行，就是3m， 12，星期四，第二行，就是2t， 5，星期四，就是1t。” 李昂喃喃自语道：“为了加大密码难度，还可以在周一至周日的英文首字母后方，加上1、2，用以区别重复的字母， 比如1s2，3m1，3m1，2t2，1t2。 如果说门上的谜题，对应的是这张三月份的月历， 那么真正的密码，应该是...” 李昂心底稍一换算，便将2f2s21m2m3s13t2，转换成了13、15、2、9、21、19， 替换到英文字母表中， 就是m、o、b、i、u、s。 mobius，莫比乌斯。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转动六位英文的密码锁。 随着最后一位密码s输入成功，e房间的大门向一侧滑去。 李昂大踏步走进屋内， 和d房间一样，e房间的天花板上同样有边长一米的方形金属板， 地上摆着的，则是一个信封，一些瓶瓶罐罐，以及一串钥匙。 开启信封，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抓紧时间。” 吱呀。 开门声在天花板上方响起， 又是男人和女人的声音。 男人问道：“希里睡了么？” “爱丽丝刚把她哄睡下。”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她又做噩梦了， 说什么梦见一个穿着厚重衣服的人，从她的橱柜里钻了出来，给她吃药。” “我检查过橱柜，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男人轻声说道：“可能是太累了吧，她的病情不怎么稳定，我又一天没回来。 唉，你也辛苦了，今天就让爱丽丝陪她睡吧。 对了，这是大总统颁发给你的炼金术师勋章，为了表彰你在外科急救炼金术领域的贡献。”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 女人忧心忡忡地说道：“他应该没有发现吧？你躲在这里研究人造人这件事情...” “没有。” 男人叹息道：“我们早就已经脱离了机构，他们的手还不至于伸得那么远。何况我们从来没有带着爱丽丝出现在公开场合，就算有人上门，也直说她是受雇佣的女佣。 没事的， 咳咳咳。” 男人咳嗽起来。 女人急忙问道：“怎么了？还难受吗?” “嗯...每次下井都要翻转一遍，可能身体还有点不适应吧。不过没关系，再过几天，我的那件能够隔离下井效果的服装就做好了...” 声音渐行渐远。 李昂拿起瓶瓶罐罐，看着上面的标签，眼眸中不带有任何情绪波动。 l薄荷醇，天冬氨酰，苎烯... 他打开瓶盖，伸手扇了扇风， l薄荷醇，一股霉味儿。 天冬氨酰，苦味。 苎烯，柠檬清香，和a房间信封上的气味一样。 “果然...”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钥匙串。 钥匙串上共有七把钥匙，各标着abcdefg七个字母， 每把钥匙背面，还标着数字。 a，0 b，-72 c，72 d，-24 e，-48 f，-2 g，0 李昂用食指串起钥匙串，随手转圈甩动，不急不缓地走出了房间，用倒数第二把钥匙，打开了f房门。 房间的角落里放置着一台和a房间里一样的机器， 地板上，放着一个信封，一个空的玻璃圆柱， 以及，一根甘蔗？ 李昂走上前去，打开信封，信纸上的内容为： “把甘蔗投放进投料口，a房间的机器就会生产出足够的电池液，但是这个过程，需要两个小时。 如果你在晚上10点前看到这封信，那你就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装填电池。再用电池开启通往地表的石墙大门。 如果超出10点...那你也可以尝试拆下自己肩膀上的电池，去拼一把求生机会。” 10点么... 李昂一直在根据自己的脉搏和心跳计算时间，结合左臂上电池剩余量，现在时间应该刚好超过10点几分钟。 “呵。”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径直走上前去，拿起甘蔗，投入机器的投料口， 转身拿上玻璃圆柱，毫不留恋地走出房门。 “抱歉，甬道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 他回到a房间，将玻璃柱放入凹槽，掰动摇杆。 机器嗡嗡震颤起来，片刻，清澈水流顺着倒置圆锥体，流入玻璃圆柱内。 李昂收起电池，走回到甬道尽头，将电池安装进f房间旁边的石墙当中。 轰隆—— 石墙上，砖石翻转、折叠、重合，敞开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穿着华贵黑色长裙的蒙眼罩女子已等待多时，看见李昂出现，微笑道：“好久不见，父亲大人。” 第五百七十七章 时间 “你就是爱丽丝吧。” 李昂点了点头，从上到下扫了黑裙女子一眼，“lo裙不错，不是山的吧？ kc的款式有点老，和项链的颜色不搭， 鱼骨裙撑外面的纱太薄了，能看出骨架， 鞋子太地球人了， 整体fullset的质感么，还算马马虎虎吧。 100满分，只能给你82分。” “？” 爱丽丝歪了歪头，没有理解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总之，” 李昂挥挥手，“现在的时间是？” 爱丽丝微微颔首，“晚上10点20分。” “这我也知道，” 李昂笑道：“我想问的是，月份，以及日期。” 爱丽丝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站在原地保持微笑，双眼视线似乎能穿透眼罩，盯着李昂的面庞，“您在甬道里已经听到过了啊，今天是亚美斯多利斯王国121年3月7号。” “错！” 李昂冷然道：“正确的时间， 应该是3月4日晚上10点20分， 距离我醒来，过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爱丽丝沉默了片刻，开口缓缓道：“...您，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在醒来以后，就觉得这里很不正常，” 李昂淡然道：“堪称折磨的密码破译环节， 莫名其妙的关卡设计，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和我一样的恐怖身影。 如果这条甬道是商业密室逃脱项目， 那么项目设计者估计在第一天就会因为左脚踏进公司而被老板辞退， 或者直接被外调到非洲，和黑蜀黍一起玩泥巴。” 他抖了抖手上的几张信纸，平静道：“最值得怀疑的一点，就是每次我进入房间，阅读信封的时候， 天花板上方就会精确响起不同的交谈对话， 非常准时，从未迟到。 一开始，我怀疑是甬道里面有监控摄像头，能实时监控我的一举一动， 当我走进房间， 幕后黑手就下达指令，让楼上男女扮演戏码，进行对话， 或者直接按动按钮，启动藏在天花板里的录音器，播放早就录制好的音频。 但是以我对私装监控的了解程度，搜遍了前几个房间，都没看见有监控存在。 在e房间的时候，我故意没有直接阅读e房间地上的信，而是用特殊手法，以b房间的信覆盖在了e房间信的上方，假装阅读， 结果天花板上依旧响起了对话声。” 李昂摊了摊手，“有几种可能， 地牢幕后黑手没看见或者不在意我的小动作； 墙砖或者门里埋设有运动捕捉传感器，幕后黑手是根据我进入房间的时间，来下达指令； 服装或者皮肤下面藏有gps定位器——考虑到这个世界刚开始研究烷化剂这种东西，gps好像不太现实。” 他看着黑裙女子，拿出那张家庭合照，笑道：“刨除掉不太合理的假象，还剩下一种可能， 那就是楼上的所有对话，都是实时发生的。 照片上的炼金术师和他妻子，包括你，都是在没有收到任何操控的情况下，正常地进行着对话， 这些对话，恰好，被地下的我所听见。” 爱丽丝看上去并没有多么惊讶，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轻声道：“听起来，很奇怪。” “确实很奇怪，” 李昂点头道：“让我们来梳理一下时间线。 假设以c房间里，你与你父亲的对话为准，当时时间为7号晚上9点30分， 再次基础上进行倒推，那么我应该是7号晚上9点，在a房间的床上醒来， 9点15分，进入b房间，听到楼上夫妻对话。 对话内容为炼金术师抱怨样品被毁，妻子安慰丈夫一切都会好起来。 随后，我离开b房间， 在9点20分，听见响动，跑到甬道尽头， 看见有个穿着和我同款橡胶衣服的声音，进入f房间旁边的石墙——也就是你现在站的地方。 9点30分，我进入c房间，听见炼金术师和他的大女儿，爱丽丝，也就是你，进行交谈。 谈话内容为，炼金术师认为自己彻底失败，制取不出正确药剂，拯救不了妻子女儿，在你的安慰下，决定下到井里，实行最后的计划。 9点40分，我再次听到响动，离开c房间，看见有身影走进d房间，追击失败后，因为时间限制，赶往a房间进行破解谜题的必须步骤， 结果在从a房间出来时，看见橡胶衣装男子背着畸形怪物，进入石墙后方。 9点45分，我进入d房间，听见炼金术师和你的谈话。 谈话内容为，一切都失败了，某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骗了他，把他困在地道里，然后想办法在9点15分支走了你和你母亲， 在9点40分带走了希里，也就是你妹妹，进而导致你的母亲特莉丝死亡。 9点55分，我进入e房间，听到炼金术师和妻子的谈话， 内容为希里又做了噩梦，觉得晚上有人从橱柜里钻出来给她吃药。这之后炼金术师又把炼金术师勋章给了妻子。 10点05分，我进入f房间，拿到了甘蔗，在a房间制取出能量电池， 最后在这里和你碰面。” 李昂将所有信纸捏在手里，像扑克牌一样全部展开，淡漠道：“这个时间线里，存在？个问题。 炼金术师妻子的死亡时间，是在9点40到9点45左右， 但在9点30的时候，炼金术师就和你说，他制取不出药剂，拯救不了妻女，必须实行某一计划。 注意，得病的是小女儿，他妻子并没有得病，非常正常，从9点15分的谈话来看，炼金术师妻子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其次，炼金术师妻子在9点45分前死亡， 但在9点55分的时候，她又再次‘活了过来’，并且非常平静地和丈夫讨论小女儿噩梦的事情。” 李昂顿了一下，缓缓道：“死者复生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发生， 除了网络游戏策划时刻处于死或生的薛定谔状态下， 没有人能从死向生。 如果这座地牢给我提供的信息是真实可靠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楼上的对话，并不发生在同一时间线。” 第五百七十八章 界限 李昂嘴角上翘，笑着说道，“为什么我醒来后全身痛苦不堪，装了电池之后就立刻好转， 为什么那个橡胶衣装身影开启石墙后，墙面的凹槽会留下甜味儿液体， 为什么f房间里，要求我用甘蔗制取电池液？ 原因很简单，所谓电池，并不是为了给我身上这套衣服提供能量， 而是给我提供能量。 这管东西...” 他伸手指了指左臂上的玻璃圆柱，“其实就是普通的葡萄糖而已。” “...” 爱丽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转了下头，“看”向李昂所指的电池。 “葡萄糖，分子式c6h12o6，按照百科的解释，它是自然界分布最广且最为重要的一种单糖，一种多羟基醛，是活细胞的能量来源和新陈代谢中间产物，即生物的主要供能物质。 但是，这里的葡萄糖是指d葡萄糖， 而我肩膀上的这管，则是l葡萄糖。” 李昂揉了揉自己被面罩压到的鼻梁，淡然道：“d-葡萄糖与l葡萄糖的最后一个羟基位置不同， 手性不同，互为镜像，为对映体。 所谓手性，是自然界的一种本质属性， 碳原子有四个化学键，可以连接四个功能基团， 由于功能基团多种多样，有机物也具有不对称性，也就是手性。 以某个碳原子为手性中心时，会存在两种空间结构， 两种构型的原子构成相同，却互为镜像， 就好像人类的左手和右手一样，无法通过旋转来实现重合， 通常用r-s或者d-l对手性物质进行识别。 不同构型的分子只是在空间立体结构上有所变化，但在生理、药理活性上就可能天差地别。 比如一种沙利度胺的药物， 其r型能起到镇静作用，缓解孕妇呕吐感，因此作为抑制妊娠反应的药物使用， 但s型则有极强的致畸型作用， 如果不将r、s分离，结果就是会产生大量的畸形胎儿。 这管l-葡萄糖也是如此。 正常的d-葡萄糖先后经过不需氧的糖酵解途径、需氧的三羧酸循环以及生物氧化过程生成二氧化碳和水，释放出较多的能量，以atp形式贮存， 然而d-葡萄糖的对映异构体，l-葡萄糖，不能被己糖激酶磷酸化，也就是说没法被正常的哺乳动物所利用。” 李昂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也就是说，我不是正常的哺乳动物。” 爱丽丝轻声问道：“您是怎么知道它是l-葡萄糖的呢...” “原因很简单，” 李昂耸了耸肩，“事实上，作为一个解谜游戏，他给我的暗示未免也太多了。 a房间的信封上有柠檬味， e房间l薄荷醇一股霉味儿， 天冬氨酰，尝起来是哭的， 苎烯则有和a房间信封一样的柠檬清香” 他拿起腰侧用布条栓住的几个瓶子，依次介绍道，“薄荷醇是环类单萜的一种，是植物所产生的高挥发性精油， 薄荷醇具有清凉的薄荷香气，但其对映体d-薄荷醇却有发霉味。 天冬酰胺是甜的，但其对映异构体r-天冬酰胺却是苦的。 苎烯有两种手性亚类，一种是柠檬味，一种是橘子味。 我在跨过石门之前，闻到的一直是柠檬味， 而现在....” 他打开装有苎烯的罐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爱丽丝展颜一笑，“则变成了橘子味。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条甬道的效果之一， 是翻转进入者的全身， 将人镜面对称，使其体内所有蛋白核酸小分子一同进行手性反转。 导致的后果， 便是进入甬道者不能利用常规的d-葡萄糖， 而只能以人为合成的l-葡萄糖，作为能量来源——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被限制只有三小时活动时间的原因， 同时也是炼金术师所说，下井会带来后遗症，必须用特殊衣装隔离效果的原因。” 他一抬手臂，用大拇指，指向身后的石墙，微笑道：“还记得e房间的大门密码吗？ mobius，莫比乌斯。 取一张白色长纸条，将反面涂黑， 然后将一端翻转， 两端相连，就能形成一个莫比乌斯带。 如果沿着莫比乌斯带走一圈，那么左就变成了右，上就变成了下， 恰如手性反转。 井，就是莫比乌斯带，就是甬道， 炼金术师所说的特殊衣装，就是我身上穿着的这件——不过这件衣服可能缺了什么关键零件， 导致事实上我并没有屏蔽手性反转效果， 直到走出石墙，才恢复正常。” 李昂沉声道：“在d房间里，炼金术师自己的台历上写着，日那天， 替他妻子去亚美斯多利斯领取总统颁发的植之炼金术师勋章， 同时还要探望最近在研究烷化剂的老师。 烷化剂是一类化学性质高度活泼的化合物，属于细胞毒类药物，能在体内形成碳正离子或其他具有活泼的亲电性基团的化合物， 进而与细胞中的生物大分子中含有丰富电子的基团发生共价结合，使其丧失活性或使dna分子发生断裂， 主要用于恶性淋巴瘤和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正好能对应交谈内容所说，你的妹妹希里得的某种疾病。 考虑到这个世界医学、化学发展程度并不高，大概率没点出高效手性催化剂这一科技， 你的父亲，应该是想利用井，或者说甬道的手性反转功能，来制取出手性专一的药物，治疗小女儿的疾病。 可惜，在取得最终结果之前， 悲剧就发生了， 逼迫你的父亲，采取最极端的手段。” 李昂伸手拍了拍甬道的石壁，平静道：“这条甬道，恐怕不止拥有反转手性的能力， 还拥有扭曲时间、制造循环的功能。 它就像是永远达不到尽头的莫比乌斯环， 或者穷凶极恶、出于贪欲吞食自身尾巴的衔尾蛇。 在这条甬道里，因就是果，果就是因， 时间与空间不再存在界限， 过去与未来的鸿沟被彻底模糊。 这座宅邸，这场悲剧，从来就没有什么幕后黑手， 或者说，唯一的幕后黑手， 就是炼金术师本人，就是我自己。” 第五百七十九章 心得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死而复生的炼金术师妻子，以及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橡胶衣装身影吧。” 李昂用两指捏住他在e房间里得到的钥匙串，甩了一下，让共有七把钥匙的钥匙串发出丁零当啷响声， “这七把钥匙，各自对应abcdefg七个房间， 每一把的背面都标着数字， 0、-72、72、-24、-48、-2、-0 一开始我还不能理解这些数字的含义，以为是数字密码锁，或是保险箱上的转轮密码锁。 直到我在10点05分进入f房间，拿到信件。” 他缓缓说道：“f房间的信，要求我将甘蔗放入f房间投料口，让a房间机器生产电池液， 还声称，生产电池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如果没能在十点之前进入f房间，就会错过最后的时机。 但是，这封信上有个很不合理的地方。 不管留下信件的人是谁，他都精准预测到了我进入每个房间的时间， 甚至连我探索甬道、乃至被橡胶衣装身影吸引注意力的时间都算到了， 唯独在f房间， 在我沿途没有浪费时间、迟到了5分钟的情况下，说我已经超出了最后时限， 要么拆下肩膀上的电池，放入石壁凹槽，进行赌命， 要么什么也不做，原地等死。” 李昂顿了一下，平静道：“这就很奇怪了， 在f房间的地板上，放着一根甘蔗， 结合之前的推测，所谓电池液其实就是给我提供能量l-葡萄糖，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直接吃掉能够给我提供糖分的甘蔗，然后非常安全地拆下肩膀上的电池，放入石壁凹槽呢？ 这中间完全不需要经过开启a房间机器的步骤。 除非，甘蔗并没有完成转换手性的步骤， 导致我无法直接吃掉甘蔗，利用其中糖分，给身体提供能量， 必须按照信上说的步骤来。” 李昂抬起手臂，用指关节敲了敲半开的石墙，淡淡道：“整条莫比乌斯甬道的最关键节点就在于这面石墙， 穿过石墙转换手性， 再次走出，则变为正常。 甘蔗出现在f房间的地板上，其手性却是正常的。 有两种可能来解释这个问题。 甘蔗是放在这件能够隔离甬道反转手性效果的橡胶衣服里面，偷偷带了进来。 这条甬道里存在某种密道，能够不经过石墙，直接从外界进入房间。 我身上这件橡胶衣装虽然缺了什么零部件，不能隔离手性反转效果， 但是它内部非常紧迫，完全放不下一根手臂那么长的甘蔗， 而且甘蔗表面也没有磨损痕迹、汗渍气味或者橡胶气味。” 李昂摇头道：“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可能，即甬道里存在密道。 我搜遍了所有房间，最像密道的，是d房间和e房间天花板上的方形金属板。 和我穿着同样橡胶衣装的身影，第一次出现是从甬道里走出石墙， 第二次出现是走进d房间大门， 第三次出现，是背着畸形怪物，穿过石墙。 一开始我以为畸形怪物是存在于d房间里面的，但在考虑到d房间内部存在通往外界的密道之后，就有了新的解释。 畸形怪物，是橡胶衣装身影，从楼上背下来的。 我手里这串钥匙背面的数字，并不是密码，而是每个房间对应外界的时间。 a房间时间与外界时间一致， b房间时间为外界的72小时前， c房间时间为外界的72小时后， d房间时间为外界时间的24小时前， e房间时间为外界时间的48小时前， f房间时间为外界时间的2小时前， g房间时间与外界时间一致。 这样一来，一切的不合理都得到了解释。 我在c房间里听到你和你父亲谈话，日晚上9点30分，你父亲决定下到井里，实行最后的计划， 以此倒退72小时，日晚上9点30分。 日晚上9点15分， 我在b房间里听到的夫妻谈话，日21点15点，当时炼金术师的妻子正在安慰丈夫，一切正常。 日晚上9点45分， 我在d房间里，听到的炼金术师哭泣，日晚上9点45分。 并且，日晚上9点15分，有人支走了你和你母亲， 9点40分，他把希里带走， 9点40-45分，你的母亲死亡。 我在e房间里，听见的炼金术师夫妻二人谈话，日晚上9点55分。 对应炼金术师在日历上写的，日，去亚美斯多利斯替妻子领取勋章。 将以上所有时间进行梳理之后，外界正确的时间线应该是， 日，炼金术师给爱丽丝，也就是你进行第三季度的图灵测试，前一天天气很糟糕，毁了他的实验样本。 日，炼金术师去了亚美斯多利斯，夜里希里做了噩梦，梦见橱柜里有人，9点55分夫妻二人谈话，炼金术师把勋章给了妻子。 日，晚上9点15分，有人支走了你和你母亲，9点40分，他把希里带走，随后导致你母亲死亡。9点45分炼金术师和你谈话。 日，晚上9点30分，炼金术师试过了所有的方式，还是制取不出正确的药剂，于是准备下到井里去。” 李昂抬起食指，沉声道：“此时他的妻子女儿都已经死亡，那么他为什么还说要制取药剂呢？为什么还说要拯救妻女呢？ 答案很简单，他要利用甬道的时间扭曲能力，回到过去，挽救悲剧。 在那本日历上，日的标注是听取三天后的自我总结， 日历上的标注显然是在悲剧发生的3月之前，当时炼金术师并不知道妻女会死。 日晚上9点15分，有个和炼金术师一样的人出现，支走了你和你母亲， 此时，炼金术师本人在哪里？ 他应该在c房间里听取三天后的自我总结。 炼金术师早就知道甬道的时间异常，并且一直在利用这一点，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单独待在甬道c房间里， 由于c房间时间为外界的72小时后， 所以，只要他养成按时在c房间上方的地表房间，念自己这几天里的实验成果与心得， 他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变相节约时间，争取早点研制出药物。 其他房间同样也被做成了能够听到楼上声音的格式，恐怕也都是出于这个目的。” 第五百八十章 循环 李昂摇头缓缓道：“炼金术师和你说，‘他故意撒谎欺骗我，给予我虚假的希望，把我困在地道，然后带走了我的女儿，害死了我的妻子。’ 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日晚上9点15分，炼金术师像往常一样，进入甬道的C房间，听取三天后的自我总结， 日的自己在讲述很多好消息，估计是什么解药制取已经取得很大成果。 喜不自胜，一直留在C房间里， 直到9点45分走出甬道，发现妻女死亡。” 李昂摊手道：“那么，日的炼金术师，日的自己，并且导致妻女死亡呢？ 原因很简单，你的妹妹，希里，因为疾病，日当晚死亡， 后面的所有循环，都是围绕此展开。 正常时间线，日当天，炼金术师还在制取药物，分的时候，问你还来不来得及。 这三天时间里，炼金术师应该在甬道的D、E房间里，开辟出了密道， 利用时间倒流效应，穿越回过去，给女儿喂下药物——日晚上，女儿说梦见橱柜里有人出来，给她喂药。 显然，药物还是不对， 日晚上9点分希里仍然死亡。 然而，就算是B房间，最多也只能回溯72小时。 日晚上九点，炼金术师就再也没办法利用甬道，回到过去，拯救女儿。 所以，他做了一个选择，下到井里，执行计划。 即，封锁甬道，让时间线，日晚上9点。 至此开启了第一次循环。” 李昂平静道：“循环时间线里， 分，进入先于甬道时间24小时的D房间，利用密道，来到地表， 日21点15分， 他支开妻子和你，单独和希里相处，投喂药物，很可惜药物无效，希里还是死了。 所以，他利用密道，再次回到D房间，开启石墙，继续研发药物， 然后带着第二型号的药剂，利用先于甬道时间48小时的E房间，来到地表。 日21点35分， E房间的密道应该就在女儿的橱柜里，他给女儿投喂药物，然后返回地道， 再利用D房间，日21点30-40分的地面，查看药物有没有效果。 很可惜，药物还是没用，希里还是死了。 在此之前，炼金术师的妻子很可能也发现了希里的死亡， 注意她是个植之炼金术师，并且在外科急救炼金术领域，有过突出贡献， 在隐姓埋名，居住在乡下之前，还和丈夫在某个秘密机构里任职。 她在发现女儿死亡或者濒死，而且丈夫不在场的情况下，只好用炼金术尝试治愈或者复活女儿， 然而，炼金术没能起效，反而将女儿的身体，炼成了畸形怪物模样， 看到这一幕的她心理受到极大冲击， 此时，开启循环的未来炼金术师刚好返回地面，安慰了妻子，并且带走了畸形女儿的身体，利用密道，返回地下。 当正常时间线上的炼金术师，日自己撒的谎，心满意足从甬道回到地表之后，看见的是已经自杀的妻子。 当时，正常时间线上的你试图阻止你母亲，结果失败了。” 说完一大段话的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说道：“那么，循环时间线上的炼金术师，在带着畸形女儿身体回到甬道中后， 他该做什么呢？ 当然是继续研发药剂。 循环的真实意义，应该是将甬道时间，日晚上21点，到23点之间，为期3个小时。 日晚上23点，甬道内的时间就会重新刷新， 炼金术师就会重来一遍，在实验室里一次又一次地制取药物， 日21点15分， 日21点35分， 日21点40分这三个时间点。 我想，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隔离服，应该有着能够保留记忆的功能， 可惜，时代的局限性，让炼金术师无论花费多久，都无法治愈女儿的疾病， 反而在一次次的循环中，逐渐不堪重负。 于是，才有了第二种循环，也就是我。” 李昂伸手指了指自己，“我身上的橡胶衣装，缺了某个关键零部件，不仅没办法屏蔽手性反转，而且也不能保留记忆， 这应该是说明，炼金术师无法负担无数次失败的精神压力，主动改造了房间，设置机关谜题， 并在每次循环开始，清洗自己的记忆。 于是，我，也就是丧失了所有记忆的‘婴儿’日晚上九点的A房间醒来，看到信封，按照指引，一步步地探索完所有房间， 由于每一次循环中，婴儿炼金术师的智商并没有发生改变， 所以很容易预测到所有的行动。 留下婴儿炼金术师会在固定时间点，准确开启的信封。 唔...留下信封的很可能是你，或者第一种循环中的炼金术师本人， 当然，我更倾向是你。” 李昂朝爱丽丝扬了扬下巴，后者缄默不语，一言不发。 李昂继续说道：“婴儿炼金术师，在沿路上看到的和自己同样的橡胶衣装身影， 恐怕都是第一种循环时间线上的炼金术师。 这也刚好能解释，他为什么老是突然出现，又突然背着畸形怪物消失。 总之，婴儿炼金术师在破解完所有谜题之后，会发现自己是谁，以及甬道的秘密。 然后开启甬道，和你见面。 你不仅仅是我的女儿，同时也是最后的指引者， 当我寻回所有的记忆，就会按照你的指引，进入最后的G房间，继续我的药物研究，争取在最后的两小时里，找到解药。” 他自顾自地说着，走过爱丽丝身边，拿起手上的钥匙，开启了G房间的大门。 门开了。 里面是一间实验室，所有实验设备一应俱全， 只是在四面墙壁、天花板乃至地板上， 留着密密麻麻，几乎看不清的粉笔字迹。 那都是，化学公式。 无数次循环留下来的公式。 第五百八十一章 “已经，非常接近答案了啊。” 李昂左右张望，踩着满地字迹，漫步走过实验室，站在两个操作台间，转过身来，看向站在门口的爱丽丝，“这是第多少次循环？” “第五千五百三十二次，” 宛如人偶一般的爱丽丝将双手按在黑色长裙前，轻声回答道：“父亲大人，这是我们第五千五百三十二次，重复这段对话。” “...” 李昂说道：“你能保留所有的记忆么？” 爱丽丝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是父亲大人制造出的人偶， 不会饥饿，不会口渴， 只要有能源和维修工具，就能一直存在下去。 我虽然有学习能力，但是不像真正的人类一样， 能够突破自我，随意创造。 唯一能够帮助父亲大人的， 大概就是利用记忆存储装置、存放所有循环的资料吧。” “...辛苦你了。” “没事的。” 爱丽丝摇头道：“守护这个家庭，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那么，父亲大人，您要开始试验了吗？” “不用，不再需要了。” 李昂松开手掌，任由所有信件纷飞飘落在地。 他大踏步走出实验室，悬浮视线中的透明字样清晰无比。 【三阶段任务目标已完成】 【玩家限制已解除】 【四阶段任务目标：终止循环】 爱丽丝侧开身子，让李昂通过，“您要怎么做？” 李昂反问道：“现在时间是？” 爱丽丝回答道：“3月4日，晚上10点25分。” 李昂走出石壁，问道：“正常时间线的前两天的这个时候，希里在哪？” “在她的卧室，也就是E房间的上方。” 爱丽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跟在李昂后方，补充道：“我当时和她睡在一起，安慰她橱柜里没有怪物。” 李昂用钥匙打开E房间，推门而入，站在了E房间天花板中间的下方，“天花板里的这扇活板门，该怎么打开？” 爱丽丝犹豫了一下，“用E房间的钥匙，贴近，并按压。” “唔...要是正常的‘我’，在失去记忆、不能使用炼金术的情况下，是没法打开这扇门的吧。” 李昂摇了摇头，随手抛落几颗植物种子。 种子扎入地砖，见风就长，瞬间在他脚下塑造出出一个直通天花板的台阶。 他拾级而上，将钥匙按在了天花板中间的方形金属板上。 嗡—— 金属板震颤了一下，向一侧退去， 露出的漆黑空间里，延伸下一条斜置的金属梯子。 爱丽丝仰头望着李昂，“您要做什么？” “结束这一切。” 李昂伸手握住了金属梯子，爬进黑暗之中。 ———— 砰。 衣柜大门从内侧打开， 躺在床上、正于橘黄色灯光里给妹妹念着童话书的人偶少女，立刻丢下书本，从床上弹起， 明明还穿着睡衣，手脚背后却延伸出无数条精巧机械臂，每条机械臂上都装有刀刃匕首、微型枪管。 “是我。” 踏出衣柜的李昂，朝着床上惊惧不安的希里，和警惕的爱丽丝笑道：“抱歉，吓到你们了。” 他走到床边，隔着手套，摸了摸缩在被窝里、只露出脑袋来的有些怯弱的希里的柔软头发。 “好久不见。” 他朝着希里笑了笑，无数微型植物纤维穿透手套，带着极微量的麻痹毒素，刺入希里的脖颈后方，替换她的血液，治愈她的疾病。 “父亲大人...” 爱丽丝有些迷惑地收起所有机械臂，站在床上，像是普通的少女，“您怎么会从衣柜里出来，还穿着这件衣服...” “因为这是海澜之家，男人的衣柜。藏着男人不是很正常吗？” 李昂随口说着，收回植物纤维，抬起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站了起来，“好了，这样的话，应该就能行了吧。” 他朝两个女儿展颜一笑，转身走进衣柜，说了声“晚安”之后，就在女儿们疑惑的眼神中，关上了衣柜大门。 沿着密道，滑下梯子，返回房间。 “希里的病，我已经治好了，” 李昂平静道：“终结循环的按钮，就在甬道尽头么？ 让我们去结束这一切吧。” 爱丽丝沉默了一下，“您是怎么知道...” “因为答案就写在你的心里。” 李昂笑了笑，关闭了【掘秘者】特效，走出E房间，与爱丽丝一起，来到了甬道尽头。 原本爱丽丝站立着的位置后方，有一个藏在透明塑料罩下的红色按钮。 李昂打开塑料罩子，倚着墙站着，看向爱丽丝，“按下按钮之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地表是会多出一对我们， 还是会为我们留下空位？” “我不知道，” 爱丽丝摇了摇头，“不过，不管父亲大人您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和您站在一起。” “这样么...” 李昂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他挥拳，重重砸向按钮。 ———— 郊外别墅后方的仓库大门被猛然推开， 一个穿着橡胶衣装、浑身冒着焦味儿的金发中年男人， 和一个穿着黑裙、戴着眼罩的女孩， 相互扶持着，踉跄走出仓库。 此时正值晌午，猛烈的阳光照耀在中年男人的枯瘦面庞上，让本就虚弱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父亲大人，请您坚持住。” 他的女儿轻声说着， 但他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脚下一软，靠在仓库旁边的楼房墙壁上， 眼神模糊，嘴里不停喃喃自语着，“时间...现在的时间...” “摩根！爱丽丝！你们两个！到底去哪了？！” 愤怒的女人声音在前面响起， 炼金术师的妻子快步跑来，不停地抱怨道：“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找不到你们，你们知道我和希里有多担心吗？我差点打电话给苏格兰场，让他们过来帮忙找人....” 女人在走近看到丈夫惨状的一瞬间，瞪大眼睛，闭上了嘴巴，不假思索蹲了下去，伸手捧住丈夫脸庞，用炼金术缓解丈夫干裂的嘴唇。 她抬起头，焦虑的视线在丈夫和大女儿之间徘徊，“你们...这是怎么了？” “只是，稍微出了趟远门而已。” 名为摩根的炼金术师咳嗽了两下，艰涩问道：“希里呢？” “她在楼上，” 炼金术师的妻子顿了一下，“她的病...好像好了很多，是你做了什么吗？喂，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 摩根擦了擦眼泪，仰头看着屋檐与天空，紧紧攥住妻子与女儿的手掌，“没什么...” 第五百八十二章 炼成 “唔...总的来说，” 李昂搓着下巴喃喃自语道：“最后的结局应该是happyending吧？循环打破了，所有人都还活着，我也算是功成身退。 不过那个世界的科技树还真是偏科啊， 明明都能制造出和真人没有什么两样的机械人偶， 但医学方面才刚刚开始研究烷化剂...” “你嘀咕什么呢？” 柴大小姐从地板里钻了出来，飘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李昂，“任务完成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昂随口说道：“和以前一样，单人扮演。” “诶？什么剧情？” 李昂想了想，总结道：“一个男人把自己关地下室里，穿着橡胶衣服，自我监禁、折磨长达一万五千小时，最终获得救赎的故事。” “...行吧。” 柴大小姐犹豫着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异样，“青娥甲给我吧，我去玩游戏了。” 她接过李昂丢给她的甲胄，钻入其中，蹦跳着回到客厅，跳进沙发，给自己戴上耳机， 极有气势地抬起手臂，食指朝天， 然后重重挥下臂膀，指头猛地按在游戏机手柄的暂停键上， 伴随着“GameStart！”的激昂音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奋战。 李昂摇了摇头，走进炼金工坊，跳进饲养箱里，开始总结剧本收获。 这次任务总共持续了两个小时不到，但是奖励点和经验值还是照加不误。 “1000点经验值，1500点游戏币，没有奖励系数加成。” 李昂算了算，“比想象中要高好多啊，这就是Lv15之后的世界么？ 这么算下去，只要再来个两三场正常任务，就能升到Lv20了吧。” 他嘀咕着，拿出了那本【炼金术师的旅行日记】 奖励点什么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还是这本书。 在执行完任务之后，书的描述发生了变更。 【炼金术师的旅行日记】 【属性：特殊消耗品，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书籍】 【品质：普通】 【特效：使用后，将书籍中记载内容，翻译并传输进使用者脑内。】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2点，理智值高于等于500点】 【备注：亚美斯多利斯皇家科学院院士摩根·安德森，年轻时曾作为旅行家，前往不同大洲，进行实地研究考察工作。这本书是他在旅行期间，研究其他地区炼金术所写下的经验心得】 【备注：摩根啊摩根！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订下的研究计划你都忘了吗？不要再沉迷于罗斯公国上流社会的奢靡堕落舞会了！】 【备注：诶嘿，罗斯公国贵族小姐的小手好香好软啊~】 “...想不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年轻时候竟然也浪过。” 李昂虚着眼睛吐槽了一句，然后直接使用了这本日记。 在进入任务前，他把升级带来的两点额外属性点都加在了智力上，理智值已经超出了500，满足使用条件。 手里厚重的书籍瞬间消失， 海量信息涌入李昂大脑，让他眼前一白，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唔...这就是记忆传输的感觉么...” 李昂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比起网文小说里那些把主角供养得无微不至的系统，这个杀场游戏简直粗暴残忍到像是苦情戏里的绝情后妈...” 也亏他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要是体质弱一点的玩家被来这么一次记忆冲击，恐怕当场就得头晕目眩、鼻血狂流。 所谓炼金术，是一门极为神秘庞杂的学问，涉及化学、物理、数学、哲学、占星术等多个领域，很难下一个准确的定义， 在摩根·安德森的位面里，不同地区各自发展出了各有特色的炼金术， 亚美斯多利斯炼金术的基础是圆，他们将圆视为力量的循环， 炼金术师可以在地上绘制以圆形为基础的炼成阵，以自身体内流动的力量，沟通大地，与大地共鸣，从而自泥土中提取物质，改造出想要的物体—— 土壤中含有氧硅铝铁钙镁钛钾磷硫等物质，是非常合适的炼成平台。 “炼金术的本质就是理解、分析、分解、重组物质。圆形炼成阵里的不同几何形状，就是目标物体的构成式。只有书写正确的炼成式，才能炼制出想要的东西。” 李昂喃喃道：“高级的炼金术师，凭借自身对物质的了解，甚至能够实现无阵炼成， 然而越复杂的目标物，其构成式就越繁琐，消耗的‘力量’也越多， 从泥土中炼制一辆结构简单的自行车还好， 要炼制坦克、哪怕是早期坦克， 难度几乎是几何级增长...” 他搓了搓下巴，眯着眼睛说道：“炼金术所说的能量，应该和玩家的灵能差不多吧？要不，先试试？” 李昂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到房间拿了根粉笔，再次回到饲养箱内， 仿照旅行日记里的记载，用粉笔在土壤上，画起了日记记载里最为简单的炼成阵。 “炼成阵上面的图案，或者说炼成式， 其实是炼金术师因为大脑算力不足，而采取的一种辅助手段。 让自然能量沿着炼成式自然流动，而不需要自己费心费力，仔细引导。” 李昂一边画，一边说道：“换句话说，只要灵能够多，控制精度够高，对炼成式的了解程度够深， 完全可以凭借大脑算力，在心里绘制炼成阵，实现无阵炼成....” 得益于极高的属性值与身体控制能力，李昂徒手绘制出的炼成阵像是借用了圆规、直尺一般精准漂亮， 最后一笔画完，他将双手按压在炼成阵后方，闭着眼睛，屏息凝神，像日记中记载的那样，慢慢将灵能沉入泥土深处... 刺啦—— 细微电光在粉笔绘制的炼成阵周围闪起，将李昂面庞照亮。 当李昂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炼成阵中间出现了.... 一块光滑无比、近似宝石的心型石头？ 李昂一脸懵比地捡起石头，急忙搜索大脑，找到了这个炼成阵的相关记忆。 “这颗心，是我偶然在一个地方捡回来的，一颗天然的石头心，经历了多少风沙和流水侵蚀，才变成这个形状。但愿我们的爱，像这颗心一样，坚固而经得住一切考验。” 李昂读着摩根·安德森写给某位罗斯公国贵族小姐的私密信件，再看了眼书籍记忆里，多次改进的炼成阵，不禁感慨道， 天下渣男，一般黑。 第五百八十三章 委托 由于下次任务能够轮空，所以这几天过得还算比较轻松， 李昂专心研究新到手的炼金术，成功得到了系统认证，掌握了【炼金术（初级）】， 同时，【死物苏生术（初级）】，也因为达到了熟练度标准，升级成了【死物苏生术（中级）】， 现在能够复活体积更大的死物，消耗更少，持续时间更长，不用再紧巴巴地算着理智值归零时间。 【在么？】 好友列表传来震动， 正在研究炼成阵的李昂抬起头来，看向信息栏。 发来私信的人，是情报掮客骡子。 骡子：【你委托我找的炼金术相关消息，我已经找到了。】 李昂望着对话栏，沉默了一会儿。 这... 大哥，都多久了啊，生下孩子你来恭喜结婚了。 李昂想了想，还是打字道：【说来听听】 骡子：【有个独立玩家接到了项难度极高的角色扮演任务，准备用场外援助类型的道具，请几个擅长游戏攻略的玩家，帮他度过难关。他拿出的报酬之一，就是一份初级炼金术技能卷轴。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我可以代为联系。时间比较紧，最好在48小时内给答复。】 李日升：【这个...我最近也在忙着筹备一项任务，可能抽不出时间。这样吧，到时候如果我还有空，会再联系你。就算不能直接参加任务，也请你帮我问问最后获得炼金术卷轴的人，看看他能不能出个价格，把卷轴转让给我。】 骡子：【好，不过炼金术卷轴非常稀缺，不管成与不成，你之前给我的委托费，我都不会退还给你，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大力搜索相关信息，只会稍微帮你留意一下。】 李日升：【行】 某座城市，阴暗地下室内。 头发凌乱的骡子屈膝坐在椅子上，左手抱着双腿膝盖，嘴里“咔嚓咔嚓”地轻咬着右手大拇指的指甲。 骡子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喃喃自语道：“可惜了，他竟然没有接受委托... 从他之前的态度来看，他好像非常渴求炼金术卷轴， 现在却兴致缺缺，甚至都没有问我要那名玩家的联系方式——以他的攻略能力，现在肯定攒了不少强力装备道具，完全可以以物易物， 向那名玩家提出交易，在角色扮演前，用强力道具换到炼金术卷轴。 除非...他已经有了一份炼金术， 又不想让作为情报掮客的我知道， 才会这样子，委婉地推脱...” 骡子长舒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发，拿起纸笔，在一份长长的名单上，划去了【李日升】的字样。 “好烦啊...这次真是亏大了，竟然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恐怕必须得凑够一个足够强力的攻略团队，才能度过这次危险...” 骡子哀嚎着，用脑袋轻轻撞着木质桌面，良久才认命般地抬起脑袋，打起精神，给名单上的下一人，发去好友私信。 【喂，在么？】 ———— “这么明显的拒绝，他应该能猜到我有炼金术卷轴了吧？” 李昂漫不经心地想道，“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都消耗掉了， 而且最近也不是很缺钱花，装备上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需求的。” 在掌握了初级炼金术技能之后， 李昂差不多能做到在一秒钟时间内，用无阵炼成，炼制出一根金属长矛， 或者一面宽1米，米，高2米的金属盾牌。 要是给他足够时间去绘画炼成阵的话，还能够炼制出更加复杂的自行车、三轮车。 当然了，摩托车或者电动车现阶段还是做不到的...那着实有些复杂， 光是拆解零件，弄清楚每块零件的金属成分就得花不少功夫。 “果然，目前为止，炼金术炼出来的金属长矛硬度还是太低了，在我手里砸几下就废了。 因为一直没有从宝箱里开出来过什么强力的攻击技能，所以目前为止，我差不多还是靠暴力平A直接砍人...” 李昂自己都忍不住吐槽自己道，“虽然这么做也挺爽挺高效的， 大多数怪物都扛不住14点敏捷力量的一记平A， 就算是没有实质形体的灵体，加上波纹加持、神力增幅，照样轻松砍爆。 但是总归不是一会事儿啊， 混到Lv15，总归得有点攻击型技能才行...” 正坐在电脑前，扮演正义强盗挨家挨户抢劫搜刮（为抗击魔王募集资金）的柴大小姐转过头来，随口道：“你每次平砍的时候大喊一些不明觉厉的台词不就行了， 只要造成的伤害效果够暴力， 就算是‘撩阴神风腿’、‘鼻屎弹丸破’、‘尿柱浪滔天’这种low穿地心的招式名， 在别人看来也是神乎其神的神技。” “上一个在自己平A攻击时，自说骚话，大喊自创招式名的知名人物， 是某部儿童动漫里的红头发山羊胡肌肉反派， 他明明猛到堪比美国队长，最终却沦为鬼畜素材。” 李昂斜着眼睛道：“搞笑系角色还是算了吧。 唔...我要不要在商城、论坛上刷刷看？反正现在钱多的很。” “随便你咯，” 柴大小姐耸了耸肩，给自己戴上了耳机，“不过商城里的东西都很贵吧？你还得留一万游戏币，等到炼金术中级之后，给魔匣升级呢， 不如问问骡子？” “再说吧。” 李昂挥了挥手，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哦，锻造熔炉又出货了。” 李昂关掉手机闹钟，走进炼金工坊。 锻造熔炉的出货口里，静静摆放着一件物品。 第五百八十四章 四皇 那是一对蓝色的泡沫耳塞，柔软小巧，看起来和市面上出售的普通防噪音耳塞没有什么区别。 【名称：洁净耳塞】 【类型：魔法道具】 【品质：稀有】 【特效：清洁污染。戴上耳塞时，可降低听觉系统接受到的精神污染效果，减少听到精神污染时的理智值消耗】 【装备条件：无】 【备注：本品采用温感慢回弹记忆棉材料，个头中等，内含气孔，能有效抵御外放短视频、隔壁邻居装修以及，降低噪音，舒缓压力】 【备注：让我们一起学猫叫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等不到双子座流星雨在什么江湖悠悠饮一壶浊酒】 【备注：宁宁宁爬爬爬嗷嗷嗷就这就这就这急了急了底线底线底线有一说一确实这波是这波是你细品你细品】 “呃...” 李昂从出货口里拿起耳塞， 也许是因为刚从锻造熔炉里生产出来，耳塞上面残留着些许温度，摸起来有点烫手。 李昂随手掂量了一下，将两只耳塞搓成细条，塞进耳朵里， 十秒钟的耳塞膨胀时间结束后，外界的一切杂音立马小了很多，颇有种精神气爽的感觉。 “除了能够抵挡听觉精神污染，还具备普通耳塞的降噪效果么？” 他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吐槽道：“不过我丢进锻造熔炉里的好像是一堆飞剑法器吧？是根据什么原理炼出泡沫耳塞的？ 难道是因为飞剑法器源于生南王，而生南王为人类精神能量造出的人造神明吗？” 锻造熔炉的判定有时候迷的很，李昂没有多想，将一对耳塞放进兜里，坐到电脑前，浏览起玩家论坛来。 随着杀场游戏进程的不断推进，玩家论坛变得更加正规，不再用充斥各种广告的简陋无比小网站作为掩护，而是有了自己的官网。 为了防止普通人乱入，论坛还是像以前一样，不能通过常规搜索引擎到， 只有那些拥有玩家资质者，才能看见论坛页面， 普通人就算盯着同一块电脑屏幕，也只能看见没有任何图案的白屏而已——这肯定是各国官方特殊机构的手笔。 “我看看最近有哪些新闻...” 李昂喃喃自语着，转动鼠标滚轮。 在杀场游戏被正式公开了以后，全世界反而太平了很多， 特殊机构不用再受到掣肘，遮遮掩掩， 这几个月时间里，大刀阔斧地进行革新，广招精英，培训人手， 其他部门也配合工作，一起进行宣传，协助特殊机构解决异常事件，维持治安。 现在普通人遭遇异常事件，能够像拨打报警电话一样，拨给特事局等特殊机构。 当然，这也是分地区的， 东方这边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大面积推广监控摄像头与城市检测系统，一有异常事件发生，官方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并派出干员解决， 而在监控摄像头尚无法普及的广大农村，官方也一直在努力收拢人口，推动城镇化，最好能把人口都聚拢在一二线城市圈内。 此处不得不感谢杀场游戏带来的馈赠， 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特事局从杀场游戏里收获了大量的特殊道具，经过科研部门的分析研究，反复论证，得到了许多能被证实没有副作用的科研成果。 比如高能电池，新型建筑材料，泛用性极强的弱人工智能AI，高效农作物水培液，针对癌症的细胞疗法... 对于普通人而言， 这意味着网速变快了，油费变便宜了，家具智能物联，犯罪率下降， 街道上逐渐出现无人驾驶的城际电动公交车， 城市到处都有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为了响应城镇化的号召，新一批建造的工程普遍采用新式建筑材料，楼房更高更大，能容纳更多人口， 未来可能还要建造空中走廊、空中公路， 公路下方会铺着柔性液晶面板，以充当日光。 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缓慢改变，很难说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 但是普通人的物质生活水平，确实在逐渐变好，而且因为特事局的满效率运转，刚开始那种异常事件四起的紧张局势得到了控制， 论坛上，甚至有刚觉醒资格的萌新玩家，吐槽特事局过于敬业， 搞得他们就算整天开着车四处闲逛，也碰不到随机触发的日常任务。 不过，在其他地区，局势就有些微妙了， 非洲枪炮声不断，军阀混战愈演愈烈，惨事天天发生， 中东局势动荡，一些战场上出现了成分复杂的小规模玩家雇佣兵，公开迎战现代化的士兵部队。 Lv10左右的玩家抗打击能力低下，扛不住机枪炮弹长时间洗地， 但凭借效果诡谲的超凡能力道具，如隐身、投毒、变形、瞬移、读心、改变天气、心灵控制等， 依旧能消灭十倍，乃至百倍的现代士兵，甚至左右一场战争的结局。 实战是最好的导师，各国官方都派出了观察员，观测玩家雇佣兵在战场上的能力， 最后得出共识——让玩家冲在战场第一线，远不如让他们进行渗透、斩首、敌后破坏。 和参加现代战争的玩家雇佣兵相比， 南美等地的玩家就差了很多， 他们要么凭借一张玩家资格，投靠美利坚怀抱， 要么就是在成为玩家的早期，被本地帮派发现，半胁迫半邀请地加入帮派。 离天堂太远，离美利坚太近的南美本就混乱不堪，大量的官方人员与帮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有些甚至就是帮派的一员， 现在更是完蛋， 南美官方根本控制不住局面，任由帮派热火朝天地进行大规模致幻剂、人口、军火买卖，热火朝天地进行枪战，争抢地盘。 而玩家由于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混乱局势中地位上升的特别迅速，很快就爬上了社会高层，掌管帮派，坐镇一方，拥有无数常人玩家小弟。 在论坛上也小有名气，被取了绰号， 什么墨西哥四皇，巴西七武海，哥伦比亚护庭十三队，哥伦比亚晓组织等等，恶搞欢乐得很。 考虑到资源越多，实力越强， 他们的战力...应该，可能，也许还挺强？ 第五百八十五章 援助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 李昂对于博得名声没有想法，看外网上什么巴西七武海过着的骄奢生活，也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 “这巴西老哥还真是欢乐多啊，竟然能把帮派招人的信息，贴在环城公路广告牌上，他们就不怕日子太招摇，被看不惯的玩家暗杀么？” 李昂吐槽道，“还是说玩家论坛里，收购场外援助相关道具的信息都是他们贴的？ 他们只要躺在别墅里，等小弟上供装备道具， 遇到剧本任务再用场外援助，找小弟进副本就行？” 李昂摇了摇头，表示不是很能理解巴西老哥的想法。 南美除了帮派事业如火如荼之外， 还有一项产业，就是招商引资，引进发达国家如美利坚的高科技企业。 杀场游戏的到来，不仅让许多普通人平步青云，也催生了大量的高新技术企业。 这些高新技术企业，很大程度上受原本地区的财团影响操控， 只有极少数企业能凭借多项前所未有的专利技术，突破财团控制。 其中最为知名的，自然是几个月以来声名鹊起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 该公司凭借一项光拍照就能发现潜在疾病的新型技术起家， 一开始就受资本和学术界的大力吹捧， 数月时间内，又相继推出了几十项专利技术，涉及重型机械制造、电气电子、化学化工、生物医药、人工智能等等， 还与美利坚官方深入合作，大力研发未来战争兵器， 风头无二，迅速突破了百亿美元市值。 不止如此，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还在其他大洲进行布局， 非洲、南美等地的混乱局势也没有影响它继续开设分公司， 它在巴西的分公司总部，甚至是里约热内卢的第一高楼，比山上的基督像还要高几米，嚣张到了极点。 “这些巴西老哥，对本地官方重拳出击，对普罗米修斯唯唯诺诺，这不明摆着是有阴暗的交易么。” 李昂搓着下巴道：“话说回来，这家巨型企业的营业范围还真是广啊，如果子公司的摊子全面铺开， 恐怕普通人从生到死，都能在企业的分公司里完成。 妥妥的巨型康采恩财阀， 美利坚的老财阀们就不想提前按死、分食它？ 还是说那位创立了企业的神秘人物，本身就是位强力玩家，阴谋阳谋都搞不定？” 他随便想了想，就跳过了这个话题，关掉论坛页面，站了起来。 现阶段个人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挺不过剧本任务，哪怕在现实世界呼风唤雨也是白搭。 “该吃晚饭了。” 李昂伸了个懒腰，走出卧室，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洗菜切菜，做起饭来。 单身的日子久了，他的厨艺还算不错， 认真做的话，味道不比高档餐厅差，毕竟他也是史上最年轻的特级厨师（自称）。 其实，现在的李昂已经不需要进食了， 光是让藤蔓吸收阳光，就能补充日常活动消耗的能量， 补充物质的话，也可以脚底板长根须，直接从泥土里汲取。 当然，那么做会有点太奇葩，李昂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做菜的感觉——收拾餐厨垃圾比做菜麻烦， 尽管饲养箱里的蠕虫什么都吃，简直是最完美的工具虫垃圾桶， 但是，向来谨小慎微的他，还是坚持亲力亲为，进行垃圾分类，每天按时投放垃圾， 以免露出生活上的破绽，被外界注意。 拉着沉迷游戏的柴大小姐吃完晚饭， 李昂下到小区楼下溜了一圈， 观赏夜空，呼吸新鲜空气，和流浪猫狗比“谁先眨眼谁是狗”的游戏。 在他上楼的时候， 嗡—— 好友列表里再次传来震动， 李昂点开一看，还是那位情报掮客。 骡子：【在么？】 李日升：【在，什么事？】 骡子：【是这样的，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位客户，他为剧本任务组建起来的攻略小队，有位成员临时有事，退出了攻略团。现在空缺了一个名额，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这么热切？ 李昂一挑眉梢，在他的印象里，骡子这人无利不起早，无论干什么事情，都得让雇主先给够钱。 贪财的反面，就是高度的敬业精神， 作为情报掮客的骡子收费公道，人脉资源丰富， 而且因为他有那件名为【水面之下的隐秘】的特殊道具， 不会背叛雇主， 在论坛上有口皆碑。 消耗情报掮客信誉，三番两次找上门来... 这骡子，该不会欠了那位客户天大的人情吧？ 正当李昂思索的时候，对面又发来的信息。 骡子：【那位客户的角色扮演任务是单人的，全程由他自己执行。他请来的攻略团队，只需要用场外援助道具，进入他的剧本任务当中，以虚影形式，在他旁边进行指导即可。】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骡子还发来了一份物品信息。 【名称：求救信号·场外投影】 【类型：消耗型道具，使用一次后消失】 【品质：精良】 【特效：场外援助。在执行单人剧本任务时，可邀请十名以下的玩家，一同进入剧本。进行救援的玩家以虚影形式存在，无法干涉外界或相互干涉，无法受到或造成伤害。受邀者无法离开邀请者周围一定范围。受邀者等级不能超出邀请者两级。受邀者可凭借自身意愿，随时退出剧本。邀请者完成剧本不会令受邀者跳过自己的下一次循环任务】 【消耗：无】 【冷却时间：每三次剧本任务，才能使用一次求救信号的相关道具】 【使用条件：无】 【备注：专家会诊，强势围观，专业团队，助力成功】 【备注：谨慎地挑选你的求助对象，在一些高难度副本里，不靠谱的意见往往能轻易害死你】 “...” 李昂眉头微皱，这件装备的爆率不高，能获得要么证明足够幸运，要么证明足够有钱， 骡子的那位客户到底什么身份，这么不惜血本？ 而且听话里的意思， 还准备了不止一份？ 骡子：【你也看到了，只要使用了这件道具，就不会在任务里受到伤害，绝对安全。而且我的雇主许诺，事后会给你一件精良级别的装备道具，或者折算给你相应的其他报酬。只需要你能全程协助通关。为了证明公开无隐瞒，还可以签订契约。怎么样？要不要参加？】 李日升：【那么，能透露一下你雇主的身份么？】 骡子：【抱歉，这是用户的私人信息，我无权透露】 李日升：【好吧】 骡子：【您的答复是...】 李昂笑了笑，打字道：【这么低风险高收益的稳赚不赔买卖，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专家 看见同意答复的骡子长舒了一口气，没有急着发来契约合同， 而是把一堆由其他玩家执行的、利用过【求救信号·场外投影】的剧本任务通关档案，发了过来， 让李昂查阅，以表明这件事情和他说的一样，对于受邀者而言安全无害。 李昂默默称赞了一下骡子的职业素养，花了不短的时间阅读完了这些通关档案， 并和玩家论坛上，由各国官方部门发布的通关记录进行比对（官方部门会有选择地公开一些剧本任务细节，以免费文档形式，供所有玩家查阅）， 最后确认，受邀者确实占据稳赚不赔的优势地位。 随后，骡子又和李昂讲了一些合作上的细节。 首先，如果李昂同意签订合同，那么他会转付1000游戏币的预付现金， 8小时候任务会开始， 在进入角色扮演任务时，骡子的雇主会使用【求救信号·场外投影】道具，通过玩家编号，向受邀者发来邀请， 受邀者接受邀请后，协助雇主通关任务， 如果中途退出，则不支付尾款， 如果能坚持到雇主完成任务，那么不管受邀者有没有全力相助，雇主都会再转付1000游戏币，以及一份精良级的装备道具， 若受邀者对于装备道具不满意，雇主则会在他的库存中再挑选几样同级物品，作为替换。 或者将报酬折合成1000-3000游戏币，视任务的最终通关评价，以及受邀者的出力程度而定。 李昂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你的雇主还真是慷慨大方有魄力啊，还没进任务，就先砸下去一人一份1000游戏币以及珍贵的求救信号道具， 还不确定受邀者会不会中途强退，或者出工不出力，全程划水。】 骡子淡定回答道：【我的雇主相信我的判断能力，同时，我也相信自己对于之前交往过客户的判断。 您是一个有契约精神的人， 或者说， 您是一个在自己能力、道德所能及范围内，不介意去履行契约精神的人。 请别以为这是什么不值钱的特质，在杀场游戏这个极端达尔文主义的黑暗森林里，光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是道德楷模了， 而考虑到您在之前任务中的完美表现， 我相信这次的任务，不会超出您的能力范畴与道德底线。】 李昂：【...你对我的评价还真是高啊，真希望以前那些误会我的队友能听听你的这一番话】 骡子发了个笑脸的表情，通过好友系统，发来了一份之前和李昂签署过的【水面之下的隐秘（乙方）】， 这件【水面之下的隐秘】卷轴道具，其主要功能是让两名玩家共同保守信息内容，不主动向外泄密， 任何一方想要泄密时，便会产生认知障碍，无法泄露秘密， 换句话说，它不能强制让受邀者，在剧本任务里尽全力帮助邀请人， 唯一有约束能力的，仅仅只是骡子这名情报掮客的个人信誉而已。 李昂扫了眼契约，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在系统见证下，签订了合约， 相互约定，在任务后，不向外界吐露任务中的任何细节。 签订了契约的李昂伸了个懒腰，和柴大小姐说了下这件事情，稍微准备了一下，就等着接受召唤。 数小时后，骡子发来了信息，玩家面板的通知栏也传来了震动。 【玩家HJ18***9527，使用了求救信号·场外投影道具，邀请你，参加一场剧本任务】 【是否接受】 【是/否】 李昂点击确认，下一秒，全副武装的他就出现在了一片幽暗密林之中。 森林始终是玩家传送的最佳初始位置之一， 这片森林不算静谧， 偶尔有风声、草木摇曳声、虫鸟小兽跑动的窸窸窣窣声响起， 林木高大挺拔，葱郁垂阴， 花草翠绿鲜艳，散发清新香气， 艳阳悬挂于天际，散落下和煦阳光。 然而，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颜色，万物的颜色都过于艳丽，艳丽得不像真实存在的事物，反而如叠了无数层色彩的油画一般，过度细腻得令人心生厌烦。 此时此刻的李昂悬浮在半空之中，他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紧身外衣之中，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嘴角上翘，露出一抹邪笑，手里提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出现在林地之中的，还有其他几人。 一男子穿着件皮大衣，内衬黑色T恤，留着平头，戴着墨镜，手上提着把经典的温彻斯特M1887霰弹枪。 一女子身材高挑，留着淡金色披肩长发，穿着类似网游里精灵游侠的带斗篷绿色盔甲（比较保守，不像劣质网游里暴露），手上拿着一个摄像机， 一金发少女，头顶大大的尖顶圆边黑帽，黑帽上挂着白色蕾丝蝴蝶结，身上则穿着件黑白相间的长裙，既像是女仆，又像是女巫，表情冷淡。 这几位都和李昂一样，漂浮在半空之中， 形体隐约有些透明， 地上也没有他们的影子。 显然，他们都是被骡子的雇主，聘请来参加专家会诊的攻略团队。 那么...这次的雇主呢？ 李昂挪开了审视其他人的视线（其他人也在审视着他），定格在唯一站立着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白人男子，留着黑色短发，穿着件一尘不染的灰色西装，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迷茫。 几人相互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白人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观察一番后， 抬起头来率先开口，用充满磁性的低沉声音说道：“几位好，我就是此次任务的雇主，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约翰·史密斯。” “永不过时的经典假名字啊，” 李昂双臂环抱于身前，笑道，“作为一名能一掷千金，聘请专业攻略团队的大主顾，还这么吝惜自己的私人信息，连玩家昵称都不肯透露给攻略团队，似乎有点奇怪...” 约翰·史密斯看向李昂，彬彬有礼地说道：“您想说明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李昂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其实在任务开始前他就很好奇， 是什么样的人会找情报掮客聘请专家团队， 首先，他不大可能是某个组织的重要人物——真正的大人物完全可以在组织内部寻找团队，无需借助第三方情报掮客， 其次，他也不会是无名之辈——穷人可出不起好几份求救信号。 这名雇主，很可能自己不擅长战斗、攻略， 手上有大量资源， 却偏偏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寻求其他大型组织的帮助。 背叛组织、遭遇通缉的科研人员？ 在杀场游戏里倒买倒卖的个人商贩？ 还是说...情报掮客？ 第五百八十七章 代码 其他几位受邀嘉宾，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们可能也猜到了李昂想的事情，不过非常默契地保持沉默。 史密斯没有在意这段插曲，咳嗽了一下，说道：“几位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看过骡子给我的信息，不过还是让几位相互认识、有个称呼比较好。” “我先来吧，” 穿着森林游侠装束的高挑女子出声道：“叫我猫女士即可，我是位灵媒，擅预言占卜，能预测到未来短时间内会发生的事情。” 李昂看了她一眼，这位猫女士手上拿着的相机隐约有些眼熟， 有点像是之前在威廉姆斯宅邸里，森林猫手上的那部【占卜拍立得】。 掘秘者的称号技能发动， 猫女士的头顶出现一行透明字迹， 【最近诺诺做的甜品好难吃...我该怎么才能隐晦地告诉她？】 掘秘者这回没暴露对方的个人信息，不过李昂也不着急， 这项称号技能准度有点差，但胜在冷却时间短，每个生命体10分钟刷新一次心中隐秘， 距离剧本任务结束还有很多时间，总能刷出来一两条有用信息。 “叫我女巫就好。” 巫师装扮的金发少女冷淡道：“我擅长各种巫术和推理。” 哟，推理专精玩家啊。 李昂启动掘秘者，对方头顶冒出一行字来。 【啧，果然女巫职业就是烦人，消耗的资源量太大了！教授还让我自力更生，自己打工！可恶的糟老头子！】 教授？ 李昂默默记下了这个称呼，听起来这位女巫小姐似乎隶属于某个组织？ “接下来就是我了，” 皮衣男推了推墨镜，沙哑道：“在下擅长侦查和情报收集，几位称呼我为终结者即可。” 还真是终结者啊。 李昂笑了出来，“老兄你这cospaly州长，服装是挺像，但是体格不够健美，撑不起来啊。” “...知道我在cosplay就行了呗。” 皮衣男看向一身黑的李昂，有些蛋疼地吐槽道：“不过仁兄你这身装扮，莫不是也在cospaly知名动漫人物...” 李昂点点头，一拍胸脯，沉声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正是传说中的黑影人，小黑， 我身手矫健，头脑灵活，年龄、性别、血腥均为不详，专精阴谋诡计，暗算谋害，迄今为止已经犯下了无数案件， 我的帮凶是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高中生名侦探，是他配合我，让案发现场的无辜群众成为替罪羔羊，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逍遥法外。” “喂喂，那不就是名侦探柯南里的小黑么，” 皮衣男揉着眉心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描述还真是微妙地契合漫画动画里的剧情啊...” 皮衣男，或者说黑色木马，也是李昂的老熟人了，上次碰面，还是在殷市解决鲸歌组织激进分子搞出来的认知偏差诅咒的时候。 那次他逃离了特事局的搜查，低调发育，凭借个人能力，在鲸歌组织里上升了不少， 装备也全面更新换代。 他现在戴着的这幅魔镜，是以前【代码洞察者】的改进型，配合左侧眼眶里的机械眼珠， 能够像黑客帝国里一样，以代码形式，浏览外界的万事万物。 花草虫鱼、玩家怪物，在他的左眼里，不再是原本的形态，而是一堆堆代码， 不同的存在，其代码语言不同，形态不同，编写方式也不同。 越是强大的超凡存在，其代码就越恢弘庞大， 在黑色木马见过的所有玩家里， 有的玩家代码，如同一坨祖传屎山，看着壁立千仞，高耸入云，实则混乱无序，一触即溃， 有的玩家的代码，简单明了，短小精悍，却潜力无限，堪称完美。 当李昂利用掘秘者技能，看出他心里的秘密是【想不到我黑色木马也有迫于生计帮人打工的一天...早知道就不欠骡子人情了】的时候， 黑色木马的视线也在扫过在场几名玩家。 这位鲸歌组织的程序员，表面不露声色，心底默默评价着“同伴们”的实力。 ‘骡子的代码强度和普通人一样，应该是因为角色扮演剧本，遭到了封印。 猫女士代码规模和我差不多，但是稍弱一筹，简洁程度也不如我，比较混乱，应该是小门小户的独狼玩家？ 唔...这位小个子女巫，代码强度倒是出乎意料，差不多相当于Lv17-19左右的主战玩家，而且相当简洁完美，看不见什么漏洞bug。她应该是某个大组织里的成员，是这次骡子请来的大腿...’ 黑色木马这么想着，视线定格在了李昂身上。 “唔——” 黑色木马闷哼一声，左眼眼眶里的机械眼止不住地暴跳起来，伪装成魔镜的【代码洞察者】上甚至“咔”的一声，出现了一丝裂纹。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色木马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堵住喉咙里的呐喊，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 如果说女巫的代码，是一座金银钻石珠宝打造而成的精美教堂， 那么，在李昂的背后，黑色木马看见的一棵高耸入云的黑色树木。 那颗树木绝对不是人间任何一种植物， 无数巨型黑色藤蔓，缠绕堆积，形成了它的主干、枝杈乃至树叶， 每根藤蔓都在呼吸、蠕动、颤抖， 贪婪地汲取着阳光、水分， 孕育着某种难以描述的邪恶力量。 树木主干上，长有无数个或大或小的圆形疤痕孔洞， 孔洞中漆黑如墨， 随着黑色木马的凝视，数不清的树干孔洞中猛地长出一颗颗血红色眼球，眨着眼睑，齐齐看向他。 血肉眼睛的视线中明明没有任何情感， 却令黑色木马浑身战栗，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巨型生物盯上的猎物，弱小，无助，随时都会被无穷无尽的贪婪吞没。 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 黑色木马闭紧双眼，拼命关闭掉默认开启的【代码洞察者】特效，漂浮在半空中的身躯小幅度颤抖着。 “喂，你没事吧？” 通过掘秘者技能特效，了解到他是黑色木马的李昂善意提醒道，“不是说请进来的玩家不会受到伤害么？你这是...” “没事...” 黑色木马强忍着恐惧，抬头直视李昂，勉强笑了笑，“眼部痉挛，老毛病了。” 他的理智，在疯狂呐喊尖叫，让他尽一切可能逃离这里，逃离李昂。 这个人的身体里，到底寄宿着什么东西啊.... 第五百八十八章 魔鬼 在场几人都是心思深沉之辈，看出了黑色木马的异样，默默记在心里，没有点破， 继续像专业的攻略团队一样，为雇主分析起眼下局势。 “总之，” 女巫双手环抱在身前，冷淡道，“先说一下你的任务简报吧。” “嗯。” 约翰·史密斯，或者说情报掮客骡子点了点头。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单人）】 【任务名：与魔鬼同行】 【一阶段任务目标：攀登至山脊】 【任务时间限制：无】 【任务奖励：无】 【任务惩罚：无】 【本次任务中，玩家为完全扮演模式，无属性强化，无法使用除称号技能外的技能或技能卷轴，无法取用物品栏内物品，无法使用装备道具】 “又是这样。” 女巫老成地长叹了口气，抱怨道：“没头没尾，没有具体要求，烦死了。” “任务名是与魔鬼同行，字面上来看像是奇幻类型背景？” 游侠精灵游侠打扮的森林猫，一边用手上的【占卜拍立得】四面拍摄，一边说道：“山脊是在正北方向，距离这里并不远，慢慢走过去差不多要十分钟。 唔....照片上来看，周围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元素， 对了，” 森林猫转过身来，看向骡子，“史密斯先生，你现在使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吧？” “不是我的身体，” 骡子点了点头，问道：“我现在长什么样子？” “白人男性，年龄28-35左右，黑色短发，脸部较长，棱角分明，眼珠蓝灰色，鼻梁高挺，白净，英俊。 有点像是基努里维斯。” 森林猫朝着骡子拍了张照片，将照片展示给骡子看。 【求救信号·场外投影】这件道具的描述里，受邀玩家不能干涉外界，但是可以看，可以听，可以干涉自己，使用技能、装备、道具， 黑色木马的【代码洞察者】能看见万事万物的本质属性，而森林猫的照相机也能自由拍摄，并将照片结果展示给雇主。 骡子看了眼照片，眉梢稍微上挑了几分，“确实很英俊。” 女巫开口说道：“任务目标里面没有一开始的时间限制，这段时间，很可能是给你用来弄清这具身体的身份用的， 先摸摸衣服裤子，找找里面有什么吧。” “嗯。” 骡子点头，上下翻找，从衣服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一包香烟，一个打火机 名片被损毁得很厉害，一面印着蓝底的白色天平， 另一面则印着白底的黑色英文字样，隐约能看出是某某律师事务所里的律师凯文·罗麦斯。 香烟已被开封过，外壳为黄色，上面印着一个正在吸烟的印第安人像，里面还剩下三根香烟。 打火机为金属材质，颜色黑金相间，做工精美，看上去价格不菲，翻开盖子，还能使用。 几位受邀玩家像专家会诊一般，围在骡子头顶，审视着三样东西， 女巫冷淡地对骡子说道：“系统这次倒是没有吝啬人物的身份信息， 你现在的身份，要么是律师凯文·罗麦斯， 要么就是和这位凯文·罗麦斯有很深关系的某人。 考虑到你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撕掉了标签的高档定制西服，兜里还有价格不菲的打火机， 我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果是律师的话，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 森林猫说道：“凯文·罗麦斯生前和魔鬼签订了契约，魔鬼助他成为百战百胜的知名律师，但条件是要收走他死后的灵魂。也就是任务名里的‘与魔鬼同行’。” “也许，” 黑色木马点头道，“目前能搜集到的信息就只有这些，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我个人的意见，还是尽快到山脊上比较好。” 众人没有异议， 骡子从地上捡了根还算笔直的树枝，作为拐杖兼武器，迈动脚步，向山脊上走去。 被道具邀请来的玩家，具有自由活动的能力。能在距离雇主的一定范围内，正常地飘浮、移动。 既然其他同伴看上去比较靠谱，李昂也乐得清闲，飘在队伍后方浑水摸鱼。 骡子走了一阵，很快爬上了山脊， 回头向山下望去，下方是一片广袤到看不见边际的森林，没有任何人烟存在痕迹。 正当骡子眺望远方之际， 左侧后方近处的某块巨岩后方，滚落下来几颗石子，发出噪音。 “小心！”黑色木马出声提醒， 骡子急忙转过身来，将木柴横在身前。 啪嗒。 一头豹子，从巨岩后跳出，横在骡子的左方。 覆盖着环形黑斑的黄色毛发，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油光水滑， 一双棕色眼眸，用猎食者的眼神，默默凝视着骡子。 情报掮客并不是专业的动物学家， 但很显然， 这头体长近两米、体重在70千克左右的花豹，用缓慢踱步的身体语言表明， 它对自己很感兴趣。 “这不是普通的野生豹子，” 黑色木马给出了雪上加霜的信息，“它的能量波动不正常，很有可能是超凡生命。” 骡子抿着嘴唇，浑身肌肉绷紧，双手握着树枝，让树枝的一端斜朝前垂落在地上，双眼与花豹保持对视，双脚缓慢地向后退去。 掉头就跑无疑是最差的选择，角色扮演状态下的骡子顶多就是普通人，平地上都跑不过花豹，更别说这是在崎岖陡峭的山脊上。 情况不妙啊... 森林猫目光闪烁，拿起拍立得相机，对着花豹一阵猛拍， 而女巫则一脸严肃地看向右边方向，沉声道：“小心右边！” “什么？” 骡子用眼角余光看向山脊右侧，却见一头毛发旺盛的雄性狮子，慢条斯理地踱步走来， 身躯甚至比花豹长一倍，从牙齿到尾巴，每一个部位都在彰显自然界顶级猎食者的气势。 更糟的是，下山的道路也被堵住—— 一头瘦骨嶙峋、唯有腹部鼓涨的母狼，悄无声息出现在骡子后方， 用贪婪眼神凝视着情报掮客。 左右后方都有猛兽，而骡子手上唯一的兵器，仅仅只是一根没有尖锋的木柴。 第五百八十九章 贵人 “可惜啊，如果泰森在这里就好了，” 李昂沉声严肃道：“他凭借经常被人拿来和自然界动物虚拟搏斗、比较胜负的丰富经验， 肯定能赤手空拳解决掉三头猛兽。” “这个时候就不要玩梗了吧！” 黑色木马低声道：“可恶，这不应该啊， 普通人遇上三头饥饿猛兽围攻，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难道说系统在森林里藏了什么隐藏的装备道具， 必须得先找出道具，才能顺利进行游戏么...” “不，不是这样。” 森林猫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花豹，狮子，母狼，我明白了，是《神曲》！” 黑色木马楞了一下，“什么？” “意大利诗人但丁·阿利盖利创作的长诗《神曲》啊！” 森林猫激动道；“‘我走过我们人生的一半旅程，却又步入一片幽暗的森林。 几乎在山丘开始陡起之处，一头身躯轻巧、矫健异常的豹子蓦然窜出...’ 《神曲》的诗里，但丁误入象征罪恶的黑暗森林，被三只猛兽拦住去路， 分别是象征逸乐的豹子，象征野心的狮子，以及象征贪欲的母狼。” 作为程序员的黑色木马只是听说过，还真没看过《神曲》，好在他的机械眼里，存放有海量资料， 意识一动，便从中提取出了《神曲》的相关信息。 这部长诗写于1307年至1321年， 诗的作者但丁以自己为主人公，假想自己作为一名活人对冥府进行了一次游历，与地狱、炼狱以及天堂中各种著名人物进行对话， 以此来谴责教会的统治，发对愚昧主义，表达追求真理的思想。 “如果真是神曲的话，那么这三头野兽不是拿来打的...” 女巫眼前一亮，说道：“诗里面，解救但丁脱离围困局面的， 正是他的偶像，古罗马诗人普布留斯·维吉留斯·马罗。 接下来，那位通称维吉尔的维吉留斯， 应该马上在荒凉山地上现身了。” 作为一名有文化的情报掮客，骡子也曾看过《神曲》一文，下意识地环视周围。 诗歌里，维吉尔会伫立在荒凉山地上， 但丁看见了他，问他是人还是幽灵，求他帮助， 维吉尔则表明身份，作为诗歌上的前辈接受但丁崇拜，表示自己能引导但丁离开这里，前去游历冥府。 so？ 骡子握紧棍子，紧张地看着三头野兽逐渐逼近， 任务日志没有更新，那位理应出面救场的古罗马诗人维吉尔也没有出现... “Motherfucker！” 充满黑人腔调的经典英语国骂，在山脊的左后方响起， 几人齐齐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骚包酒红色西装、戴着礼帽、拄着手杖的中年光头黑人， 一边大骂着英语国骂， 一边迈着大步，走上山脊， “Fuckyouthefuckingfucker！Getthefuckingmyway！” 光头黑人挥舞着手杖，朝着三头野兽破口大骂，短短一分钟时间内，至少说了十几次F词汇。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三头饥肠辘辘的凶残野兽，在看见酒红色西装黑人之后，竟然低垂头颅，夹起尾巴， 小声呜咽，垂头丧气地四散奔逃，很快消失在了山脊尽头。 “妈惹法克。” 光头黑人低声又骂了一句，走近骡子身边，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 脸上喜笑颜开，左手捏着手杖，右手伸了出来，非常热情地和目瞪口呆的骡子握了握手， “您就是凯文·罗麦斯律师是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骡子咽了咽口水，不太确定地问道：“塞，塞缪尔·杰克逊先生？” 没错，这位光头黑人男子，在外表上和美利坚演员塞缪尔·杰克逊有几分相像， 塞缪尔出演过《低俗小说》、《王牌对王牌》、《虎胆龙威》、《杀死比尔》等一系列经典电影，其口头禅正是美利坚国骂“妈惹法克”。 由于这句脏话他骂得实在是太好、太有腔调，几乎是唯一一个长时间骂“妈惹法克”而不会引人讨厌的演员， 所以也被一些观众戏称为“妈惹法克侠”。 （《星战前传三部曲》可能是为数不多塞缪尔没有骂过妈惹法克的电影作品） “吼吼~” 光头黑人用一种“嘿呀竟然被你看出来了”的表情，友善地摆了摆手，“呵，您不是第一个把我认作现实世界里那位杰克逊先生的人了， 虽然我和他长得很像， 但我的年纪确实比他大上许多——我早就已经死了。 也许哪天我可以请个假去找找他，和他交流一下脏话的经验。” 骡子眼[]皮一跳，“死了？” “是啊，” 光头黑人点头道，“这里是生者止步之地、阴间与现世的交界处、冥府的入口， 而我，则是接引您前往冥府的使者。 您可以称呼我为，弗瑞。” 几乎在黑人说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骡子的任务日志也发生了变动， 【一阶段任务目标：攀登至山脊已完成】 【二阶段任务目标：跟随冥府使者，游历冥府地狱】 骡子很想将任务目标的变化，告诉给几名同伴， 但眼前这位底细不明的冥府使者，让他不好开口。 “您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来接引您的不是古罗马诗人普布留斯·维吉留斯·马罗？” 弗瑞似乎看出了骡子脸上微妙的表情，拄着手杖，微笑着解释道：“实际上，意大利诗人但丁写的《神曲》并不是他的臆想， 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他真的在梦中进入了冥界，在维吉尔的带领下游历了地狱， 只是等他醒来之后，误以为那是一段梦境。 我们冥界以前是这么规定的， 一些没有任何价值、不值一提的死者，会被自动投入进冥府，按照罪孽程度接受惩罚， 只有那些对世界有着杰出贡献的贵人，才会得到冥府使者的接引，不受危险地游历地狱。” 第五百九十章 神曲 贵人？ 玩家们心头涌起疑惑， 但是弗瑞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解释。 他将礼帽重新戴正，笑道：“我们最好还是快点上路吧，这里是冥界与现世的交界处，对于您这样的新生灵体而言， 一直待在这里可是会损耗自身灵魂本质的。” 说完，不等骡子拒绝，他就举起手杖，不轻不重杵在地上，用杖尖在地面连点三下。 骡子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在其他玩家的视线里，周围景象突然发生变化，山峦森林像是被加热的蜡烛一般融化脱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广袤平原。 平原的泥土呈黑色，松软而温暖，但是上面没有任何草木，连一两颗细碎石子都看不见。 周围光亮微弱，抬头望去，只能看见阴郁低沉的天空，看不见太阳星辰， 极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什么连成一片的物体在蠕动着， 侧耳倾听，能听见那里响起叹息，哭泣，凄厉到极点的哀嚎， 以及人世间所有种类语言说出的惨叫、咒骂、求饶。 永无休止的声响，回荡在这昼夜不分的昏天黑地之中。 刚被传送至此的骡子还未来得及审视周围环境，就被这恐怖的杂音笼罩， 他只觉心脏剧烈跳动，双目充血，双耳轰鸣，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伸手捂住耳朵。 “他的理智值在快速下降。” 黑色木马急促说道：“他撑不了多久！史密斯！史密斯！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骡子能看见黑色木马在他的眼前漂浮，但他的身躯全然不受控制，也没办法做出什么举措。 和力量、敏捷等显性属性不同， 作为隐性属性的理智值，其计算方式与智力感知属性挂钩， 同时也受其他因素，如玩家个人意志、心理状态、身体状况等影响。 进入角色扮演状态的骡子，原本的玩家属性点都被封印，但理智值属性没有下降多少， 总算在理智耗尽之前，等到了转机。 啪嗒—— 穿着红色西装的光头黑人从虚空中掉落下来，降在骡子身前， 他看到骡子惨状，骂了一声“妈惹法克”，急忙用手杖再杵地面。 无孔不入的噪音瞬间降低， 骡子的痛苦感立刻消失大半， 弗瑞伸出手去，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凯文，你还好么？” 弗瑞脸上露出非常诚挚的内疚忏悔表情，“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的法术失灵了一会儿，把你传送了过来，我自己却还留在原地， 真是抱歉。” 他道歉的态度非常诚恳，骡子站在原地双手撑着膝盖，缓了一会儿才勉强站直身子，喘着粗气， 左手背在身后比划了一下，示意队友提供情报上的帮助。 被道具召唤来的玩家们，受系统力量约束，不能离开雇主周边一定范围， 一同传送到这里的他们，同样受到了远处魔音的侵袭， 好在几人手段众多， 森林猫脖颈前项链光芒一闪， 黑色木马机械眼珠一转， 女巫打了个响指，创造出透明泡泡，把自己笼罩其中，屏蔽能够消磨理智值的魔音。 李昂则不急不缓地戴上耳塞，不动声色地取出伪装成雨伞的引魂幡，将柴大小姐收进了背包栏内。 “刚才那是传送，” 森林猫一边朝周围疯狂拍摄照片，一边冷静分析道：“一阶段的任务是攀登至山脊，既然现在你已经被传送到异世界，那么一阶段的任务肯定已经完成了， 现在的二阶段任务是什么？” “我现在是要跟随冥府使者，游历冥府地狱么？像《神曲》里的但丁一样？” 骡子装作没有看见森林猫的样子，勉强咽了下口水，朝弗瑞说道，“那个声音是什么？” “二阶段任务是游历冥府么...” 森林猫点了点头，“神曲里的但丁逛了地狱又逛了天堂， 这次的任务，要么在游历完冥府后，继续游历天堂， 要么在游历在游历完冥府后，进入其他剧情， 当然也有可能，在冥府后直接结束。” 黑色木马摇头道：“现在已经不能以《神曲》里为准了，连古罗马诗人维吉尔都变成了满口妈惹法克的光头黑人， 就算有《神曲》里的内容，魔改程度也会相当之大。”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看着弗瑞，没敢冒然开启【代码洞察者】的功能，分析道：“他好像看不见我们， 我们可以自由行动...” 女巫不声不响地自背包栏内拿出一个圆形的扫地机器人， 跳上扫地机器人，飞上天空，直到临近与骡子分离的极限距离。 她隶属于隐秘组织辛迪加， 正是辛迪加的创造者、那位被尊称为教授的神秘存在的弟子门徒之一， 而她脚下这台名为【戴林扫地机器人】，则是教授赠予她的入学礼物， 既能像血滴子一样，投掷出去，吸收对方的各项属性，转换给使用者， 又能作为载具，载人高速飞行。 时代在发展，世界在进步， 曾经骑着扫把飞行的女巫们，现在用上扫地机器人作为载具，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站在扫地机器人上冲天而起的年轻女巫，拿出用宽厚绿色树叶和水滴制成的望远镜，向远处眺望， 身背后悄然浮现出一个个圆形金属小球，向下坠落， 直到接近与骡子分离的极限距离，才浮空停滞， 以某种方式，为女巫收集这个位面的信息。 “你说那个？” 弗瑞用手杖尖端，朝地平面方向指了指，“那是我们的5G基站。” 第五百九十一章 恐龙 “5g基站？” 骡子脸上露出了懵比的表情。 李昂一挑眉梢，他能够隐约感觉到地平线尽头异常的能量波动，那是...神力？ 弗瑞笑着解释道：“在《神曲》里面，这里漂浮的都是无信者的魂灵，他们生前不受称赞，也未曾留下骂名，就像从未于这个世界存在过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天使，他们曾不忠于上帝，也不反叛上帝，最后被天堂和地狱驱逐在外，流浪在荒野之中，和无信者一起哭泣歌唱。 几百年前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们早就改了， 现在在地平线上哭泣的幽灵，不是无信者，而是受虐狂。” 面对骡子的疑惑，弗瑞解释道：“人们在现实世界里，会用道德和法律约束自己内心深处的各种冲动， 但在死后世界，失去了所有束缚，不用再隐藏天性。 古往今来，冥府收容了无数受虐狂的魂灵， 这些魂灵无惧残忍酷刑，甚至甘之若饴，享受痛楚， 有些受虐狂，在生前还是神秘学者， 他们崇拜上古时代的伪神，偷偷传授给其他受虐狂一些神秘仪式， 让众多受虐狂，在被折磨的时候进行精神联结， 借助仪式共享痛觉，享受双倍的痛苦。 这种将冥府当做游乐场的挑衅行为，让冥府议会的议员们很是愤怒无奈， 好在有某位贤者想出了个绝妙的点子， 他把所有的受虐狂灵体，安置在上万个营地，集中折磨，产生强大的欢愉愿力， 欢愉愿力联通所有分散在冥府各处的营地， 配合精神联结仪式，只要折磨一个受虐狂的魂灵，就能让另一处营地里的受虐狂感同身受。 若是使用更加复杂的折磨手段，就能传递不同的信号， 实现远程交流。 冥府世界里的空间时间并不遵守现实世界物理原则，远程交流很不方便，一则信息经常会滞后数十年乃至数百年。 现在有了遍布冥府的快速通讯网络，所有人都能上得起网，冥府上下又重新团结在了一起， 冥府议会的议员们高兴之下，还给那位贤者封了神位。” 光头黑人从兜里拿出了智能手机，一边展示给骡子看， 一边在胸口比划了个十字，诚心实意地感叹道：“感谢5g基站， 感谢痛苦与远程通讯之神，史蒂夫·瞧不撕。” “...” 骡子、黑色木马、森林猫的脸上都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 隐藏在黑影人服装下的李昂倒是非常感兴趣，心中默默想道， ‘愿力是神力的来源，只要耗费神力，就能实现远距离无时差传递信息。 我之前用脑虫远程操纵，实际上也是利用这一原理， 只是在规模上没有这个5g信号塔大， 对神力的利用效率，可能也没有5g信号塔高——后者能够源源不断地自发产生愿力，弥补神力损耗。’ 此时，女巫也从空中降落了下来， 从她脸上阴郁的表情来看，应该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对了，” 李昂想到了什么，对骡子说道：“问他一下，冥府议会是什么东西？主管地狱的不应该是魔王卢齐菲罗么？” 骡子朝弗瑞复述了一遍李昂的话语， 后者嘿嘿一笑，说道：“所以说神话故事害人不浅啊。 唔...你应该知道冥界的整体结构吧？” “知道，” 骡子点头道：“冥界分为三层，地狱，炼狱，天堂山。 地狱形似一个上宽下窄的漏斗，共9层，中心在耶路撒冷，底层就是魔王卢齐菲罗所在之地。 与地狱相连的炼狱，又称净界，共七层，加上净界山和地上乐园为九层， 一些生前犯过罪，但已经悔悟的人类灵魂在炼狱中接受惩罚洗练，悔悟后登上境界山，直至山顶，升入九层天堂。” “错！” 弗瑞摇头道，“这些都是人类自己编造出来的、强行赋予神秘意义的神话， 冥界这里虽然有着地狱，炼狱，天堂山三层结构，但创造它的并不是上帝， 事实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上帝， 冥界就是一个普通的死后世界，地球上的所有生灵死亡后都会来到这里，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片与现世隔海相望的大片陆地，比如澳大利亚。” what？ 弗瑞的这番话带给骡子的冲击，甚至要比刚才听闻基站远离还要强烈。 “人类永远都是那么傲慢，自诩为天地万物的中心，” 弗瑞耸了耸肩，随口道：“冥界曾经的统治者，是被称为五君王的五位恐龙君主， 他们分别是霸天龙t-bone、剑背龙stegz、飞天龙bullzeye、三角龙spike以及铁甲龙hardrock。 他们曾经是无智野兽，但在恐龙大灭绝后，与亿万族群一起来到了冥府，于冥府的千万年岁月中发展出了智慧，建立了文明， 并摸索出了灵魂循环机制， 作为冥府统治者，勤勤恳恳地主持世间亿万生灵的灵魂循环工作。 随着人类崛起，冥府里的人类灵魂也多了起来， 由于恐龙早已灭绝，五位恐龙大君就打算建立议会，和新生的人类族群，分享统御冥府权柄， 结果第一批死于奴隶制文明的人类议员，为了建立势力，巩固权利，进献谗言，诱导恐龙大君建立了一大堆没有什么意义的折磨设施，专门用来惩罚那些不听管教的人类魂灵， 有时候还专门故意放过一些人类灵魂，让他们带着在地狱里被折磨的记忆转世， 将奴隶制议员们编造出的神话宣扬出去， 在地表宣传他们的教义， 什么充满火焰的地狱啦，神会在死后惩罚无信者啦之类的。 流传下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弗瑞摊了摊手，对目瞪口呆的骡子说道：“尽管恐龙大君很快意识到了错误，抹杀了奴隶制文明的人类议员， 但现实世界已经出现了编得有头有脸的神话故事， 随着涌进来的、相信地狱存在的人类灵魂越来越多， 恐龙大君也只好捏着鼻子认账，从中挑选出一些智商正常的人类议员，协助他们管理冥府。 结果人类文明发展太过迅猛， 古往今来，所有野心家、军事家、独裁者、理想家、投机客，全部聚集在地狱里，他们逃脱了冥府官员的追捕，各自拉拢了一批手下，在冥界里开始了地久天长的混战，简直无法无天。” 弗瑞摇了摇头，像是在感慨世道不公，人心不古， “现在冥府还乱的很呢，大秦帝国百年前刚吞并了阿拉伯帝国，目前正以一己之力对抗罗马帝国和俄罗斯帝国， 华盛顿领导的旧美国和林肯、罗斯福领导的新美国，眼下还在为要不要废除奴隶制、让美利坚重新伟大而开战， 第五百九十二章 律师 光头黑人叹了口气，“总之，再次感谢痛苦与远程通讯之神，史蒂夫·瞧不撕先生吧， 他建立的5g基站，不仅让我们有了移动网络， 还在一定程度上愈合了分裂中的冥界， 各方势力终于能够坐下来好好谈判，选出这一届的冥府会议成员。 而你，则是被挑选出来的法律顾问。” “我？” 骡子伸手指了指自己， 老实说，在刚才光头黑人说出上世纪九十年代美国动画《星际恐龙》里五头恐龙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精神错乱了， 这种诡异而放飞自我的世界观设定，就算在书名长达二十余字的日岛轻小说里也不会出现。 “是啊，您是凯文·罗麦斯律师，被现实世界里的人们称为法律的化身，道德的典范，正义的代名词， 您不畏强权，坚持真理，从邪恶手中保护善良之辈， 坚持素食，善待世间一切生命，言行举止无可挑剔，完美体现人类社会的主流道德，符合恐龙大君们的欣赏标准。” 光头黑人谦卑地说道，“这次请您来，也是需要您发挥自己在法律上的专长，为冥府议会解决难题。” 骡子下意识地问道，“什么难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 光头黑人摇了摇头，“虽然我是冥府里资历最深、经验最丰富的信使， 但我也仅仅只是个使者， 还不足以知道内幕。” “...” 骡子沉默不语，心底蓦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说，这场地狱之旅需要他消灭沿途怪物、完成冒险还好， 他身边有四位玩家助阵，收集情报，预言占卜，出谋划策，各司其职， 并不惧怕战斗类型的任务。 但如果是光靠嘴上功夫，全程打嘴炮来完成任务... 社交困难的骡子感觉自己人生很艰难。 “啧，原来我们都被系统骗了，” 女巫不爽地咂了咂嘴巴，眯着眼睛说道：“原本以为，任务描述里说的‘跟随冥府使者，游历冥府地狱’， 是要我们跟着冥府使者，像但丁一样游历完地狱、炼狱、天堂山， 没想到这则任务描述就是个幌子， 所谓游历，其实就是观光一圈， 真正的重头戏，恐怕还是弗瑞所说的‘法律事务’。” “那怎么办？” 森林猫拿着相机，有些茫然地看着同伴，说道：“我可不是律师， 呃，你们有谁是法律专业的么？” “我能记得世界五大法系里的一些法律条文，” 黑色木马无奈道：“甚至能清晰背诵出来。不过我对法律的了解，仅仅限于背诵条文而已， 要想熟练运用，恐怕不太现实。” 三名玩家面面相觑，颇有一种“昨晚复习了很久数学题目，自信满满，结果第二天考英语”的蛋疼菊紧感。 复习是复习了，问题是复习错了啊！！！ 骡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弗瑞，耳朵里听着三位专家的对话，心底凉了半截， 他是情报掮客没错，他也曾帮顾客解决过法律层面上的纠纷， 但他毕竟不是专业律师， 对于条条框框的法律，完全没法运用自如。 “所以，现在怎么办？” 森林猫犹豫道：“我们谁都不会法律知识，要是雇主先生被人询问，三两下就会露出破绽。” 女巫皱眉道：“先冷静，系统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 在它将雇主传送进任务世界的时候，就已经量体裁衣，为他预定好了一条或多条通关路径。 一定有生路存在....” 三人皱眉凝思， 黑色木马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李昂， 却看见李昂正飘在半空之中，双手搭在眼前，做望远镜状，眺望远处的“5g信号塔”。 “将传统的神秘学仪式，和现代的集成电路工艺相结合么？ 哦，牛批，还有这种思路，我马上就去实践...” 李昂望着信号塔，自顾自地啧啧称奇。 黑色木马不禁咳嗽了两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咳咳，黑影人先生？” 木马朝李昂挥了挥手，让后者从半空中飘落了下来。 “什么事？” “我们在讨论剧本攻略的事情，” 黑色木马解释道，“不知道您怎么看？” 李昂理所当然道：“我当然站在旁边看。” 黑色木马“...不是问您看的角度，是问您有没有解决方法。” “解决方法啊...” 李昂眉头微皱，“这个，法律上的事情，我只能说略懂一二， 肯定谈不上有多专业。” “那也总比什么都不会强。” 黑色木马闻言稍微松了口气，转头朝骡子说道：“雇主先生，当务之急是多从这位信使身上套取点情报， 不管待会儿是要我们作为辩护律师，进行庭审， 还是要我们运用法律学知识，为冥府编写法律， 都需要先了解冥府的风土人情。” 骡子没有回答，只是用背在身后的手指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啊，时间不早了，” 光头黑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闹钟，笑着对骡子说道：“我们最好还是快点走吧，接下来的旅程可不轻松。” 他用手杖在地上点了几下， 骡子脚下的土地立刻飞速后退，瞬间跨越漫长距离，再睁眼时，骡子已经出现在了一堵墙壁面前。 这堵墙壁由黑色巨石堆砌而成，高耸入云，横跨左右两侧地平线，巍峨雄壮，仅仅只是远远看着， 就能感受到奇迹般的神明造物带来的庞大压迫感。 墙壁中间，有一扇高大的木门， 门上刻着两排怪异字体， 上面一排字体有被划去的痕迹，下面一排字体的刻痕则较新。 字体符号本身难以辨认，却能让人心底产生一种明悟感，明白门上写着的字的意思。 上面一行被划去的字迹为“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下面一行新的字迹为“大西洋地区人类灵魂通道。注意排队，进门靠右走。” “这就是地狱的大门了。” 弗瑞踏步上前，挥舞手杖，大门应声向两侧退去。 大门打开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宽阔河流。 冥河，到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冥河 和想象中不同，冥河既没有漂浮在河面上的无数骷髅头， 也没有充斥着河水的绝望灵体， 就是一条平平无奇的大河。 河面宽广，水波平静，水流呈晦暗的灰黑色，尽管看不清河水有多深，但总给人一种“掉下去就绝对无法浮上来”的感觉。 “这就是冥河了。” 弗瑞大步流星走在前方，来到河畔，躬身下去，捞起一捧江水，洗了洗手。 “冥河的河水是由地狱中服苦役的罪犯眼泪所形成，应该是品质极高的神秘物质，” 女巫一挑眉梢，“快问他在干什么？” “呃...” 骡子站在旁边小心问道：“弗瑞先生，我记得，冥河是由魂灵眼泪形成的吧？ 这水能用来洗手么？” “当然能了。” 弗瑞站了起来，抖了抖手，理所当然地说道：“冥河由眼泪累积形成的说法是人为编造的啦， 你想想这得多少眼泪才能有一条河流， 就算把古往今来所有人类魂灵堆在一起，共同观看苦情虐心剧也攒不出来，更别说人类魂灵里有的是铁石心肠之辈。” 骡子问道：“那这河水是...” “天花板漏下的水，” 弗瑞淡定说道：“天堂山的顶端能沟通现实世界， 五位恐龙大君在六千万年前， 于苍穹中开凿出了一个泉眼，从现实世界的太平洋里借取海水，环绕冥府形成冥河，为冥府众生提供生活生产用水。 因为位面之间微妙的差异，冥府的水确实要比阳间轻上很多，一些不明所以的灵魂贸然涉足，很容易沉没下去， 长此以往，河流里就一直飘荡恐怖哀鸣。” “哀鸣？” 骡子侧耳倾听一阵，却没有听见任何哀嚎，疑惑道：“怎么没有啊...” “那是因为冥河已经治理过了。” 弗瑞耸肩道：“几十年前，这还是一条脏河，河水富营养化极重，到处飘着积年累月的半死魂灵， 战争导致的残肢断臂， 以及从上下游无良工厂排放的垃圾。 哀嚎连绵不绝，恶臭滔天，令人窒息， 最后连冥河上下游的军阀们都忍受不了，暂时休战， 从炼狱的幽暗地域引进了几十条底栖魔鱼，放进冥河里，让它们狂吃垃圾——它们能消化世界上任何物质， 冥河的水质这才慢慢变好。” 弗瑞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由衷感慨道：“金山银山，都不如绿水青山啊。” “...为什么这句话听上去会有种致富经的感觉？” 黑色木马忍不住吐槽道。 “真正的槽点应该在于，就算是冥界也得面对严峻环境治理问题吧。” 李昂淡定道：“还真是现实啊。” 可惜此刻他是投影状态，否则无论如何他也得想办法，从河水里弄几条所谓的底栖魔鱼上来瞧瞧。 这可是神话等级的剧本世界啊，好东西遍地，奈何一样也带不走。 骡子装作没有听见同伴吐槽的样子，犹豫着朝弗瑞问道：“呃，所以我们这是要渡河么？” “嗯。” 光头黑人点了点头，说道：“正常来讲，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魂灵，会根据生前物种、所在地， 被分配到不同的城门口——也就是刚才我们跨越的那扇门， 他们得经历漫长的排队时光，等候冥河的摆渡人。 不过鉴于律师您是千载未有的贵人，我们特意清出了一条vip通道，专门用来迎接您。 要是走普通城门的话，这一路上应该到处都是哀嚎惨叫的人类灵魂。” 弗瑞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欲望， 生前意念极重的魂灵，在冥府世界会变化成千奇百怪的模样， 我想您不会希望看到那些畸形怪物的。” “...” 骡子咂了咂嘴巴，犹豫问道：“那我和弗瑞先生您，就是生前没有欲望的人咯？” “哈哈，这倒不一定。” 弗瑞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一些魂灵的畸形特征并不显露于外表， 另一些在冥府里待得足够久的魂灵，也能够学会隐藏畸形外貌。 作为圣人的您肯定是没问题的， 至于我... 我生前估计也有某种强烈夙愿，只是死的时间实在太长，连我自己都忘了夙愿到底是什么。” 弗瑞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望向河面，“唔...算算时间，卡戎应该快来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蜜蜂 在神话中，卡戎是个龌龊丑陋的老头，手执长竿，两眼喷火，驾驶小木舟，负责渡送冥河上的亡魂。 不过显然，在这个魔改程度极高的剧本任务里，卡戎变成了.... 一艘货船。 一艘涂成黑红双色，装着大口径战列舰火炮的远洋货船。 “呜——” 洪亮的汽笛声在海平面上响起，极目眺望，隐约能看见货船的甲板上，站着个正在挥手的人影。 弗瑞侧过身来，笑着解释道：“卡戎不是具体某个人的名字，而是船的代号。 除了人类以外，一些大型动物也需要依靠渡轮来运输，不同序列的渡轮运输不同种类的魂灵。 当然了，为了迎接律师您，议会特意调整了一下货船时间表，清出一艘船来。” 说到这里，弗瑞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凯文先生，陪同货船来的，还有一位议会成员。 他本身就对法律有所了解，可能会对您进行评估和判定， 我个人建议，您待会最好谨慎一些发言...” 骡子闻言一愣，还想再问，弗瑞却转过头去，不想多说， 同时，远处海面上的红黑双色货船以一种与体积完全不符的夸张速度，破浪而来，眨眼间便驶到了海岸边， 在即将冲上海岸搁浅的瞬间，骤然急停，整条船身旋转九十度， 剧烈摇晃着，停靠在了岸边。 砰—— 货轮靠海岸一侧的甲板，突然弹出，斜向下延伸至骡子与福瑞所在位置，形成一条通往甲板的台阶， 上面甚至还铺着颜色鲜艳的红色地毯。 轰轰轰！ 货轮另一侧的战列舰火炮依次轰出十余发炮弹，作为迎接尊贵客人的礼炮， 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原本站在舰首的人影，踩着甲板，缓步走下台阶。 “好强....” 黑色木马感觉自己全身的皮肤都像是触电一般，起了鸡皮疙瘩， 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他没敢再在这个神秘度极高的剧本任务里开启探测功能， 只用仅剩的肉眼观察。 从货轮上走下的人影，是个有着蜜蜂头颅的男性， 他身材中等，穿着条纹西装，双手负在身后，态度从容而洒脱。 “您就是凯文律师吧？” 蜜蜂脑袋男子主动伸出手来，和骡子握了握，“很荣幸见到您。” 骡子不确定地问道：“您是...” “我生前的姓氏是波拿巴，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缔造者，法兰西第一执政，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 蜜蜂男子的嚼吸式口器颚部不断张合，从中发出字正腔圆的英文，“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也许对于其他死者而言，他们的人生永远停留在死时的哪一天。死后的所有时间，都是过往记忆残片的追忆。 但我并不想停步于过去。” “我明白了...” 骡子点了点头，看着以波拿巴为姓的曾经的法国皇帝幽灵，犹豫道：“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蜜蜂即可。” 蜜蜂挥了挥手，和弗瑞打了声招呼，后者诚惶诚恐地躬下腰去，以表尊敬。 飘在空中的森林猫拿着相机，看着蜜蜂，情绪有些复杂，“竟然是拿破仑...” “是是剧本世界里的拿破仑·波拿巴。” 女巫用淡漠口吻纠正道，“剧本世界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算曾经的法兰西皇帝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唔...他生前颁布过《拿破仑法典》，难怪弗瑞说他对法律感兴趣。” 李昂淡然道：“而他的蜜蜂脑袋，则应该是因为他的家族徽章，为金蜜蜂。 当然也不排除，波拿巴先生因为长久的地狱生活，变成了喜欢染黄毛的非主流的可能性。” 黑色木马在心底默默吐槽道，“何止是黄毛，整个脑袋都变得毛绒绒了好不好。” “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出发吧。” 蜜蜂看了眼手表，热情地招呼骡子和弗瑞登上货船。 三人沿着台阶每向前走一步，后方的台阶就会自动收缩一段距离，连带着红毯一起。 登上甲板之后，看不见任何水手的货船自动收起船锚，响着汽笛，调转方向朝冥河对岸驶去。 蜜蜂在前方带路，领着两位乘客走进船长舱室，招呼他们在松软沙发上坐下， 熟练地从置物架里拿出酒瓶和酒杯， 给骡子和弗瑞各倒了一杯酒水。 说是酒水，其实是一种透明无色的轻盈澄清液体， 装在酒杯里，随着船身轻微摇晃而小幅度摆荡， 扬起至杯内壁一侧时，并没有像常规液体一样落下，而是有粘性地挂在上面， 仔细观察，隐约能看见液体中伸出无数双渺小手臂，勾住玻璃杯内侧。 弗瑞诚惶诚恐双手地接过杯子，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双眼紧闭，品味片刻之后，脸才上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嘴巴咂着，不停回味。 骡子心底一阵恶寒，犹豫片刻，故意放慢动作，拿起酒杯轻轻晃动。 森林猫居高临下俯瞰着玻璃酒杯里的透明液体，审视一番之后给出结论，“这应该是用纯粹的灵魂能量制取酿造的酒水，对于灵体而言大有裨益， 同时也能作为高级神秘学仪轨里的素材。” “她说的没错。” 女巫同意道：“杯子里酒水的能量波动等级，差不多相当于一百人份的灵魂。 现实世界里要制取这样的酒水难度极高， 一是要大规模绑架并折磨受害者，令其忍受死前非人的痛苦。容易暴露， 二是现代人的灵魂饱受污染，纯度低劣，制取时容易出错。 考虑到弗瑞的表情，这杯酒在冥府里也应该是不可多得的贵重物品。” 森林猫和女巫都是神秘学方面的专家，作为雇佣者的骡子很清楚这一点。 “你可以尝两口试试，” 李昂淡淡道：“一来可以测试一下自己是不是纯正灵体， 二来，这杯酒说不定能起到什么积极效果。 三来，这杯酒也可能这位蜜蜂的一次试探。” 听到专家组的建议之后，骡子便不再犹豫，拿起酒杯喝下一点透明液体，有样学样，学着弗瑞，抿了抿嘴巴。 第五百九十五章 案例 “咳咳咳！” 骡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掌颤抖着，将残存一部分液体的酒杯放到桌上。 在其他玩家视线里，他的脸庞涨得通红，头上开始冒出热气，浑身上下像是刚从桑拿房里捞出来一样。 “喝慢一点，凯文先生，” 蜜蜂微微一笑，说道：“这瓶‘苍白拷问’，对于初次尝试者来说，就跟岩浆泡辣椒一样灼热刺激。” “苍白拷问？” 骡子面色赤红，眨着眼睛，一边擦拭涕泪， 一边装作没有听见过同伴解释，朝蜜蜂问道：“那是什么？” 蜜蜂脑袋男子将刚才森林猫和女巫的解释重复了一边，并补充说道：“在冥府的黑暗时代， 那些伪装成神明天使的奴隶制议员们， 发明了不少于灵魂有关的奢侈品。 他们以折磨人类灵魂为乐，从中榨取能量，以隐藏自己逐渐扭曲变形的丑陋外表，延续自己腐化堕落的灵魂。 灵魂酿酒术就是他们的发明之一。 不过，这瓶苍白拷问里可没有无辜者的冤魂， 它是用正义灵魂得偿所愿、喜极而泣的泪水酿造而成。 对于冥府中的普通灵体而言，算得上是无价之宝。” 蜜蜂用一种平静淡然乃至冷漠的语气，讲述着自己的珍藏，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拿破仑·波拿巴， 漫长的地狱生活必然从他那里夺走了什么。 “总之，” 蜜蜂男放下酒杯，侧倾身子，翘起二郎腿，手臂撑在松软沙发的扶手上， 密密麻麻的复眼看向骡子，“凯文律师，想必你也知道， 我生前率领军队打赢了无数场战役，缔造了一个强悍庞大的帝国， 但我最引以为傲的，仍是我生时主持编纂的《法兰西民法典》。 她破除了封建时代的立法原则，保护了人民的财产，随着时间流逝，融入到现代社会的法学体系当中。” 蜜蜂的话语里，隐晦地藏着点小小的骄傲，“在死后我也没有停止学习， 阅读奥古斯特·孔德、圣西门、孟德斯鸠、卢梭、伏尔泰，以及一些近现代思想家、哲学家、法学家的书籍。 当然，我在法律、道德与思想上的造诣，仍然比不过您。” 蜜蜂朝骡子微微颔首，缓缓说道：“在您来的路上，弗瑞先生也应该告诉你了此行的目的， 议会想要编纂一部联通冥府与现世的通用法典， 通过修改冥府制度， 反过来推动现世做出改变，以规范越来越堕落的道德。” 骡子眼皮突然一跳，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奇怪，” 黑色木马眉头微皱，沉声道：“从之前和弗瑞交谈的内容来看，冥府对于现实世界好像不是很重视。 黑暗时代，恐龙大君甚至让奴隶制议员在冥府里瞎搞瞎弄，炮制出了地狱、炼狱、天堂山等二次设定，大量折磨人类灵魂。 怎么现在又开始关心起现实世界的道德问题？” “嗯...” 森林猫点了点头，“是有些奇怪。” 女巫老成地撇了撇嘴，随口说道：“也许是现代人类灵魂不再纯洁了？就像蜜蜂版拿破仑刚才说的那样。 可能人类灵魂品质的降低，会让冥府运转出现毛病...” “嘿呀——” 轻呼声从舱室另一端响起，三名投影形态的玩家转过头去， 就看见黑影人打扮的李昂，正在以一种有些猥琐古怪的姿势，双手搂住书架，和书架侧面热烈拥抱。 “那个，黑影人先生？” 森林猫举起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在...干什么？” “我？” 李昂努力把脑袋探进书架里，想要在不翻开书页的前提下，一窥书里面的内容，“我在想办法，试试能不能直接从这里看见书页内容，” 啧，这事儿要是柴柴来做肯定娴熟得很， 她最擅长的就是利用灵体的无实体特性，为自己谋取好处。 比如玩藏在保险箱里的手机， 把头钻进冰箱冷藏室，一边享受凉风，一边直接吃冰箱里的东西； 李昂对着书架狗熊蹭树的奇葩姿势，只是让三名队友蛋疼了一下，并没有阻止现实世界里，两个灵体的交谈。 “凯文律师，我是十三议会成员之一，可能也是议员之中，对于法律了解最深的人。” 蜜蜂自嘲地笑了两下，平静道：“我想知道你对一个复杂案例的看法。” 终于来了。 骡子心头巨震，如果说之前的试探，是在测试他是不是灵体、有没有被冒名顶替， 那么现在的测试，就关乎骡子能不能正常通关。 ‘法律条款的事情，就靠你们了！’ 骡子努力保持镇静，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心中默念道。 四名玩家很明白他的处境， 黑色木马从眼球资料库中提取出世界五大法系的法律条文与经典法律案例， 森林猫用【占卜拍立得】对准船长舱室拍摄照片， 女巫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幅塔罗牌来，自顾自地在半空中算起了命。 而李昂，则还在与书架较劲... “您请说吧。” 骡子认真说道：“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回答您。” “很好。” 蜜蜂点了点头，“五位年轻的洞穴探险者遭遇洞穴坍塌，受困山洞， 山外的救援队伍尽了最大努力，依旧需要三十天时间才能挖出通道。 在第二十天时，五名洞穴探险者已经山穷水尽，缺水断粮，无法再撑住接下来的十天。 五人中，队伍的领导者通过无线设备，与外界救援队伍中的医生取得联系，询问如果他们吃掉了一名成员的血肉，能否再活十天时间。 尽管医生很不情愿，但出于职业素养，依旧给出了肯定答复。 洞穴探险队的队长再次询问外界，能否通过抽签决定谁该被吃掉， 以及，营救组里有没有法官或政府官员，能对这一行为给予答复。 包括神职人员在内，没有人愿意提供意见， 此后，无线设备一直保持静默。 最终，救援队伍在第三十二天挖开了通道，救出了还剩四人的洞穴探险队伍。 原来在第二十三天时，第一个提出抽签建议的人，在自己拒绝抽签的情况下，仍然被同伴代为执行了抽签， 抽签结果对他不利，他被同伴吃掉，他的血肉，供同伴活过了生存的最后十天。 那么...” 蜜蜂前倾身子，看着骡子认真问道：“以您专业的法律知识，在这起案例中，幸存的四名年轻探险者，是否要接受刑罚，以及接受何种刑罚？” 第五百九十六章 视角 就这？ 骡子心底一松，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出一个曲折离奇、复杂繁琐的案件，没想到远比他想象中简单。 当然有罪—— 骡子嘴巴刚刚张开，飘在他身后的女巫就厉声喝道：“等等！” 骡子张嘴的动作瞬间僵住，放松的心神紧绷起来， 直到这时，情报掮客才注意到， 坐在他身前的蜜蜂男子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端坐姿势， 其毛茸茸的橙黄色蜜蜂脑袋，其五官的角度似乎也有所变动， 像是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虽然，从蜜蜂脸上看出“严肃”二字听起来有些不太现实.... “这次剧本任务里，你扮演的是专业律师。” 女巫沉声道：“如果给出的论点、论据、论证，过于浅显粗陋， 很可能无法通过波拿巴的测试， 甚至被怀疑身份的真实性。” “没错。” 黑色木马点头道：“波拿巴饱读包括数学、哲学、地理、历史在内的各类书籍， 颁布《拿破仑法典》，奠定了西方资本国家的社会秩序， 思辨能力绝对不差， 贸然答题只会让自己显得漏洞百出。” “...” 骡子心思急转，他明白攻略团队说得对，但得怎么发言，才能通过对方的考验？ 似乎是把骡子的犹豫不决当成了深思熟虑，蜜蜂男认可地点了点头，继续为案例补充细节。 比如，在搜救过程中，山体发生了好几次崩裂，其中一次山崩夺走了十名营救人员的生命。 营救过程中，洞穴探险协会的资金很快用尽，后续是由公众捐款和法定拨款，来支持营救工作。 洞穴探险者的威特莫尔，首先提议也许可以吃掉一个成员，否则其他人想活下来是不可能的， 同样也是他提议抽签，并声称自己带了一副骰子， 其他四人一开始并不愿意响应该提议，但在威特莫尔利用无线设备与外界进行对话后， 他们同意了提议，并反复讨论了确保抽签公平性的数学问题，最终同意使用掷骰子的方法来决定生死。 然而，在投骰子前，威特莫尔——抽签的提议者，宣布撤回约定， 他认为在实施这一恐怖行为前，应该在等一星期，其他人指责他出尔反尔，坚持投骰子，轮到他时，一名成员替他投了骰子，并要求威特莫尔对是否认同骰子的公正性，进行表态， 后者没有异议，而后因骰子结果对他不利，最终被其他成员谋害并吃掉。 “呼...” 骡子长舒了一口气，当他重新回顾整个案情，深入思索，才发现这一案例的复杂程度是何等惊人， 绝对不能从单一角度（比如个人的道德审美），来给出简单的判断。 “我...” 骡子刚要开口，就被蜜蜂男子打断，“凯文先生，您曾经做过地方检察官，然后又改行当了律师，有着丰富的从业经验， 但在这个案例里，我征求的并不仅仅是一位检察官或者律师的建议， 我需要您，以权力代行者的身份，来给出判断。” “权力代行者？” “是的。” 蜜蜂男子十指相扣，双手随意搭在翘起的左侧大腿上，“冥府是现世正常运转的重要基石， 由五位恐龙大君主持的十三人议会， 负责接引现世魂灵，洗涤其记忆，审判其罪行，再将灵魂重新分类，投入现世。 如果冥府停摆，那么现世就会缺乏生物灵魂，从而荒芜死寂。 同时，现世堆积的负面情绪也会投映到冥府之中， 如果现世生灵绝望消极、堕落麻木， 冥府也会变得芜秽萧条。 两个世界相互干涉，相互影响， 而十三人议会，则承担起维持冥府这一重要机器健康运转的重任。 我们需要对现世灵魂做出审判，洗涤其罪，让污秽灵魂变得重新健康， 从而推动现世，变得积极向上，维系两界平衡。 注意，这里说的审判裁决，并不仅仅只是针对某个人或者某个物种， 而是站在两个世界的极高角度，对亿万生灵进行宏观调控。” 蜜蜂男子摆了摆手，用肃穆语气缓缓说道：“我们是法官，同时也是法律的制定者、执行者、实施者，乃至两界至高权柄的代行者。 我们对五位恐龙大君负责，也对亿万生灵负责， 希望你能站在我们的角度，同一时间思考道德、法律、公平正义，微观地去看这起案件。” “...” 骡子紧抿住了嘴唇，他终于意识到此次任务的难点所在。 观察事物的角度、高度不同，便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以一名普通人的心智、意志、毅力、能力，很难超脱自身局限，既宏观又微观地评价判断事物。 更何况，他还不是律师，连法律工作者都算不上... “好复杂啊...” 黑色木马舔了舔嘴唇，手指指尖微微发麻。 这位码农的视线当中，漂浮着查询到的所有法律条文， 但这些条文，似乎起不到什么太大的帮助。 森林猫眉头紧锁，苦恼道：“宏观又微观...怪不得拿破仑会变成蜜蜂，整天思考这种问题，早晚会疯掉的吧。” “别说那些没有用的了，” 外表年龄最小的初中生女巫摇了摇头，思索道：“既然要站在更高的角度， 自然要舍弃掉欧洲大陆法系、英美法系、印度法系、东方法系等五大法系的角度。 也就不用再去斤斤计较具体的某条法律条款了。 啧，真是麻烦...” 看到森林猫脸上有些困惑的表情，女巫随口解释道：“世界五大法系是法学家们根据世界各国法律基本特征划的五种法系。 英美法系适用于大不列颠和美利坚，其特征是，过往案例是法官做出判决时的主要依据之一，陪审团负责根据证据确定事实问题，法官负责做出判决。 而欧陆法系适用于法兰西、德意志，以法律条文为主要判决依据，没有陪审团制度，是否有罪、刑罚程度都有法官裁决。 如果这起案件采用欧陆法系的话，我们很容易就能根据某条具体的法律条文，来进行判决。 自然也就不用这么麻烦。” “不如，” 李昂停止了与书架抗争的动作，转过身来，淡淡地朝同伴说道：“先问问蜜蜂，冥府里面有没有通用的法典？” “可以，” 女巫点了点头，赞同道：“在一个眼神就能摧毁你的神话种面前，最好还是先试探一下他本来的态度。 问问也无妨。” 得到攻略团队的意见，骡子遂装作结束思考的样子，认真问了一遍李昂的问题。 “你说法典么？” 蜜蜂点点头，“冥府是有一本法典， 为两千年前五位恐龙大军主持编纂。 但那本法典是针对所有生灵的，里面的内容非常空泛， 基本就是‘在不为了满足生存需求的情况下，以享乐为目的，恶意残害其他生灵，生产出负面情绪者，需要接受审判。’ 随着人类族群扩张，社会日新月异，人类本身对自然界的影响越来越大，七十亿人类产生的负面情绪越来越重， 法典就有些不再适用了。” 蜜蜂拿起酒杯，用嚼吸式口器，吸了一口杯中液体，淡淡道：“法典的问题待会儿再说，现在，我更想听听您的回答。” “...” 骡子沉默了一会儿，轻点桌面的指尖清晰向同伴传递出‘快帮帮我’的意思。 李昂盯着同伴看了一阵，发现几人都还在思索，便开口道：“不如，你这么说...” 他平静地陈述起来， 骡子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深吸一口气，逐字逐句地复述起李昂的话语。 “抱歉，蜜蜂先生，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仍受限于自身知识结构、智力水平与过往经验，无法给出一个精准客观的结论， 只能在自身能力范围内，给出答复。” 骡子停顿一下，模仿李昂，用沉静语气缓缓道：“这一事件本身有无数种角度可供解析， 若从最朴素的杀人偿命的道德与法律原则来看，谋害并吃掉了同伴的四名探险队员，理应被判死刑。 对于冥府而言，尊重法律条文也是至关重要的，按照严格标准执行法律，降低人为因素， 能大幅度提高执行法律效率，降低时间与人力成本。” 蜜蜂男子没有表态，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端坐姿势。 骡子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当然，这一判决过程太过简单粗暴， 何为法的基石？ 由文明人类制定的法律，是以人类可能共存这一基础上的， 世间所有法律的根本目标，都在于促进和改善人类的共存状态，调节共存状态下相互之间关系的公正和平等， 若人可以共存的基础不存在——比如像案例中只有杀死对方才能生存，那么支撑法律存在的基石就荡然无存，法律本身就失去了意义。 案例中，五名受困者与世隔绝，迟迟等不到救援队伍， 在该场景下，他们实际处于‘没有法律的原始环境’，不受监管，享受不到法律这一社会契约带来的好处，其所作所为都出于生存这一人类本能， 同理，他们不应受到文明社会的事后审判。” 蜜蜂摇了摇头，“凯文律师，您的这两种观点似乎相互违背啊。” “是这样没错。” 骡子学着李昂的样子点了点头，“同一事件从不同角度，能得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 尊重法律条文有错么？没有。 尊重以人类共存为基石的立法精神有错么？也没有。 但在复杂的现实世界，并不存在简单的对与错，或者说，简单粗暴评价对与错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负责任的体现，是主动舍弃了理性思考这一人类最重要工具。” 骡子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法律的基础是公众认同， 在没有超凡能力的现实世界，维系人类社会关系与秩序的力量，并不是枪炮武器、银行存款、信息获取权限、知识水平、社会地位， 而是人与人之间的认同。 这是一种极度抽象的概念，有了公众认同，才有了钱币，才有了国家，才有了文明，甚至连任的身份都源于公众认同—— 若众人承认，那乞丐便是国王，若众人否决，那国王也能瞬间变成乞丐。 在此次案件中，大多数民众都理解并同情四名探险队员的处境，舆论显示，超九成人支持探险队员无罪，或被判处象征性的惩罚。 站在法律必须彰显公众道德、指导道德的角度，这四人理应被判处无罪。” 蜜蜂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文明制定的法律，确实应该为绝大多数人民而服务， 但人民的意志体现，也就是舆论，对于执行法律而言并没有多大益处。 舆论建立在现有证据之上，是情绪化的，可以被人为引导，随时有可能发生改变， 前一天舆论山呼海啸要求释放嫌犯， 后一天因为新证据的出现，舆论又山呼海啸要求立即处决嫌犯。 假设调查过程中，能清晰找出所有证据、还原案情原貌，假设公众都能理性思考，深思熟虑， 那么按人民意志来审判，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在实际调查过程中，有太多因素干扰，根本不可能做到完美还原案情原貌， 所以舆论直接干涉裁决并不可取，正确的做法，是让舆论推动法律的完善。” “哦？” 李昂心中一动，瞬间发现了蜜蜂话语中的问题， 指导骡子问道：“就连冥府，也无法还原案情原貌么？我还以为，冥府会有某种道具，能够完美再现魂灵的一生。” “你的思维很快。” 蜜蜂张开了嚼吸式口器，做出了“微笑”的表情，“冥府是有这种道具没错， 不过这就要涉及另一个问题，即公众意志的范围是否该局限于人类。 这一点我们稍后再讨论， 你不放继续讲下去。” “好的。” 骡子同样笑道：“若从为人不齿但实际存在的功利主义角度出发，法律希望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如条件不允许，则应保证大多数人的性命都能得到保护——四人行为无罪。 若从务实角度出发，此案中四名探险队员完全可以等到有人饿死再吃尸体，或者先吃自己的身体，如脚趾等不关键部位， 他们还有力气杀人，也就是说并未陷入到生死两难的绝境，不符合紧急避险法律的要求——四人行为有罪。 若从道德角度出发，法律是显露的道德，道德是隐藏的法律，法律制定者、法律代行者自己也是人，在该困境下很可能做出与探险队员同样的选择——若自己都做不到，则不能苛求别人做到，四人无罪。 若从维护法律尊严的角度出发，严惩犯罪行为能够威慑潜在的犯罪者，进而维护社会秩序，如有用心险恶者故意制造类似洞穴困境，放任行为有可能会导致更大规模的犯罪——四人行为有罪...” “等等！” 蜜蜂出言打断了骡子的话语，他前倾身子，前所未有地认真问道：“凯文先生，围绕这一案件您可以例举出无数种观点， 但我更想听，您自己的意见。” “我？” 李昂低头思索，想着如何发言，才能符合凯文律师这一人设。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斟酌说道：“人类永远是有局限的，永远无法超脱自身、所处环境、时代等因素，来看待问题。 由于这种局限永恒存在， 一个优秀的法律工作者，必定无法做到道德、公平、正义的完美平衡， 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一部分责任交付给其他人。 其外在表现， 就是一些法律人变得机械呆板，麻木冷漠——也就是所谓的，法律学的多了，就会逐渐失去人性。 甚至，有些无良无知法律人会骄矜傲慢，自诩高级，脱离群众道德， 并以脱离群众道德为傲。 就我个人而言，我没有能力给出完美的判决。” “这就是您在深入分析之后，给出的答案么？” 蜜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么， 如果我们能赋予您，超越人类的视角与能力呢？” 第五百九十七章 大厅 超越人类... 骡子表情微微一滞，敏锐意识到对方话语中藏着的特殊含义， 他刚想出声询问， 蜜蜂却将搭着的二郎腿放了下去，前倾身子，看了眼手表，淡淡道：“我们到了。” 船体轻轻摇晃了一下，酒杯中的液体亦随之一荡， 蜜蜂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刚才开始一直保持沉默倾听的弗瑞急忙捧着酒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站了起来，双手恭敬地垂在身侧。 骡子也跟着起身，透过船长舱室墙壁上的窗户，他能看见外面的陆地。 “请随我来。” 蜜蜂微微颔首，大踏步走出舱室，带着两人来到甲板上。 “这算是通过测试了吧。” 李昂飘在骡子后方，平静说道：“蜜蜂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在暗示冥府非常重视凯文律师， 不吝啬给他一些好处，甚至有可能直接让他超凡脱俗。” 飘在后面的黑色木马表情复杂咂了咂嘴巴，，忍不住问道：“黑影老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是瞬间想出来的么？” “边说边想。” 李昂淡定道：“我们雇主所扮演的，是一名从检察官跳槽过来的律师， 结合之前弗瑞吹捧夸赞的彩虹屁， 以及蜜蜂提问的、堪称折磨王的案例， 他可能还是一个有道德有良知的英美法系专业律师。 只要代入到人设当中， 很容易就能想象到这一人设会说出的话语。” 黑色木马隐隐有些蛋疼，“...很容易么？” “当然了，” 李昂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共情是体验他人内心世界的能力， 我闲着没事儿干的时候， 经常在脑海里给自己制造假想出来的虚拟朋友， 什么霸道到上厕所不用纸的霸道总裁； 没事儿喜欢自己住在狗窝里体验人生的都市兵王； 发明了脚蹬式轮椅、按摩棺材、冬季蚊子的天才发明家； 无数次逃脱追捕，却因强迫症发作，在被害者家中搞大扫除、最终被捕的顶级连环杀手； 给他们丰满人设，与他们进行脑内谈话，学习他们的优点， 发展到极致，甚至能让虚拟朋友掌管身体，帮你工作学习，简直方便到不行。” “这完全不是虚拟朋友！” 黑色木马惊道：“这压根就是精神分裂病症好么？！” 李昂浑身突然一抖，旋即扭过头来，死死盯着黑色木马，用一种截然不同的低沉磁性声音，缓缓纠正道：“这不是精神分裂，准确地说，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很荣幸再次认识你，终结者先生， 我代表我脑内的三十余名兄弟姐妹向你问好。” “...” 黑色木马被李昂直勾勾的诡异眼神吓了一跳，心中高声惊叫了起来，‘我靠！这货不会真有多重人格吧！’ 李昂看着黑色木马的惊恐表情，故作深沉地停顿了几秒，突然笑了起来，恢复正常，“哈哈哈，逗你一下，你不会真以为我有多重人格吧？” “哈...哈...” 黑色木马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微不可察地在两侧裤子上擦了擦满手心里的冷汗。 又戏精又强横的队友...真是太讨厌了！ 他俩的互动落在了森林猫和女巫眼里， 森林猫只是觉得这两人有些奇葩——杀场游戏的大多数高级玩家都有些奇奇怪怪， 女巫则一挑眉梢，没有说话，心底默默盘算道，‘这个黑影人还挺有两把刷子的，难怪会被骡子看中，邀请加入攻略团队。 唔...等任务完结后，也许能向骡子问问这个人的信息？’ 女巫所在的组织辛迪加，其首席成员共有十二位， 两人一组，一起行动， 某一组死了人才能有下面的人替换上来。 女巫对自己现在的拍档没有什么意见， 眼下想要打探李昂信息，只是作为组织成员，在替组织审核人才而已。 这一小段插曲，并没有影响骡子跟着蜜蜂登上甲板， 此刻船已渡过冥河，到达彼岸， 这一侧的河岸同样空旷而死寂，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岸边竖立着一根直通云霄的透明中空玻璃圆柱。 中空圆柱直径约为三十米长，靠近冥河的一侧开着一扇门，其内部地面铺着松软的米色地毯， 内壁一侧环绕着一圈座椅，最里侧还摆放着一台自动售货机。 整体看上去，有点像是游乐园里的娱乐设备？ 砰—— 货船一侧甲板再次弹出，化作斜向下台阶， 蜜蜂踩着台阶，走在前方，向骡子介绍道：“这就是直通天堂山的自动电梯了。” 骡子闻言一愣，“天堂山还有电梯？” “当然了，要不然你以为冥府官员靠什么上下班通勤打卡？” 蜜蜂自然道：“天堂山虽然是人造出来的概念， 但是它现在已经成为了冥府官方人员的工作场所，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要依靠自动电梯，往来于广阔的冥府疆域。” 说着说着， 蜜蜂已经来到了巨型玻璃圆柱前方，他打了个响指，让圆柱外侧的大门向里滑开， 带领两人走进其中，坐在座椅上。 大门自动关闭， 天花板里，照耀下来淡蓝色的光芒。 “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好，欢迎乘坐山羊牌超浓缩草莓苦瓜饮料冠名的品牌列车，本次列车是dm81532次列车，由冥河公交站开往天堂山第九层议会大厅，本次列车全程禁烟，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下一站，天堂山。” 房间里回荡着轻柔机械的女声， 蜜蜂和弗瑞熟练地从座椅后方拽出安全带，给自己系上， 骡子有样学样地模仿着，忍不住问道：“山羊牌超浓缩草莓苦瓜饮料是什么东西？” “哦，那是冥府的一种特产，在我们这里很受欢迎，” 弗瑞解释道：“虽然冥府的特殊环境，会放大灵体的情绪感受， 但是时间一长，再剧烈的感官刺激也会变得麻木轻微。 只有超浓缩的蔬菜果汁饮料，才能让我们这样的积年灵体有所触动， 不过一些未经锻炼的新生灵体，会给予超浓缩草莓苦瓜饮料以‘喝下之后就能看见地狱’的评价。 新人的话，最好还是从炸猪排三明治饮料，或者夏宾奴菠萝汁等普通饮料开始尝试。” 蜜蜂适时插嘴道：“我个人更加推荐西瓜蛤蜊汤。” “哦？蜜蜂大人原来喜欢咸甜口味的么？”弗瑞点了点头，“真是不错的品味啊。” 哪里不错了啊！你们冥府的人舌头都有问题吧？？ 骡子心中疯狂吐槽，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玻璃圆柱缓缓震颤起来，骡子感觉到下方传来一股由弱变强的推力，朝外侧望去，能看见下方景物正在飞快缩小。 他看见了停靠在河畔的货轮， 看见了冥河上下游，那些排成密密麻麻长龙的魂灵队伍， 看见了无数扭曲怪物堆积而成的5g基站， 看见了亿万魂灵栖息的巨型城市。 万千世界，尽收眼底。 电梯飞速上升，眨眼间已突破了阴郁云层， 黑色木马等人默默感叹着冥府的宏大广阔， 蜜蜂和弗瑞神情平静， 骡子则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座椅两侧栏杆，紧绷面庞，以对抗加速度带来的负荷。 良久，电梯终于开始放缓速度，直至彻底停下。 叮咚—— 随着提示音响起，电梯门向一侧滑开， 出现在玩家眼前的，是一间环形的议会大厅。 大厅周围一圈安置着十三个高台，每个高台后方各有一把椅子。 五位恐龙大君，七名人类议员，居高临下俯瞰着透明电梯，以及电梯中的骡子。 第五百九十八章 议会 暴龙，剑龙，翼龙，三角龙，甲龙， 五位恐龙穿着颜色各异的长袍，端坐在高台后方，不知名金属材质的椅子形状不一，能够完美撑住恐龙们的庞大体型。 七名人类议员位于两边，说是人类，但他们的头部却和蜜蜂一样，是狮子、海豚、犀牛等动物脑袋，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骡子咽了口口水，跟在弗瑞后方，走出了电梯， 蜜蜂则独自向前走去，踩踏着逐渐升高的地板，坐上了高台后方的座椅。 “欢迎您，凯文·罗麦斯律师。” 位于首席的暴龙，以一种与狰狞外表截然不同的温和慈祥语气，开口说道：“想必蜜蜂和弗瑞在来的路上，应该向您介绍过了， 我是冥府议会的议长t-bone，其余几位都是我的同僚。 我们这次请您来，主要是为了想听听您的意见与建议。” 暴龙t-bone那洪亮至极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掩盖住了电梯向下滑落的声响。 ‘这就是神话种的力量么...’ 黑色木马绷紧心弦，下意识地压抑住了呼吸。 在不借助眼球探测功能的情况下，他依旧能感觉到萦绕于这些动物头议员周围深不可测的深沉能量波动， 反倒是五位恐龙大君，平平无奇，就像是普通野兽一样。 森林猫拿着相机不敢动弹，生怕相机启动，让她看见神明的内在，进而爆掉眼睛、蒸发理智、烧掉大脑。 女巫则踩在扫地机器人上，双臂环抱身前，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只在眼底里藏了几分遗憾。 ‘神话种啊...平时在噩梦难度的剧本里也看不见几次。如果这次不是角色扮演任务，说不定能火中取栗，从神话种身上弄点好处...’ 和没有规划的孤狼玩家不同， 身为大组织一员的女巫，有着清晰的发展目标、升级路线，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收集特定资源，就能不断变强。 但是...女巫职业所需的资源量简直堪称吞金兽， 连整个辛迪加组织都供养不起， 在向老师撒娇无果之后，女巫就只好过上了自力更生打零工的生活， 她匿名在论坛上开了个万事屋，接受任何有酬雇佣，什么帮明星算命占卜，帮富商暗杀竞争对手，帮特工组织窃取机密... 由于她平时嘴巴很臭（常骂脏话），性格恶劣，朋友很少，整个万事屋里就只有她和她的搭档， 为了减少麻烦，同时也为了招揽顾客， 她每次出任务都会伪装成不同模样，以营造出万事屋里员工众多、非常靠谱的假象... 唔...有种民营企业ceo在创业早期亲自在app论坛开小号吹捧吆喝的微妙辛酸感。 骡子也是倒霉，他请来的几名玩家心思各异， 只有李昂在短暂的观察过后，非常有敬业精神地替他分析起来，“果然是动漫《星际恐龙》里的五头恐龙，连颜色都一样。 其他的几个议员脑袋都变成了动物，看不出原样，不过按照波拿巴的身份来看，他们也应该都是人类历史上的杰出者... 唔...先问问t-bone，他们具体想咨询哪方面的意见。 另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二阶段的任务是【跟随冥府使者，游历冥府地狱】吧？ 我们乘坐电梯，直接了抵达天堂山，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游历了一遍冥府地狱，或许已经完成了二阶段任务。 如果你的任务日志发生变化，就稍微动一动左手大拇指，注意不要让他们发现。” 骡子深吸了一口气，自然而然地动了下左手大拇指，按照李昂指示，向暴龙t-bone问了一遍问题。 “道德，正义，公平，与法律。” 暴龙的回答和蜜蜂如出一辙，他前倾身子，两条小巧前肢（相对而言）搭在桌面上，认真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冥府与现实世界相互依存，缺一不可。 我们接收现世包括人类在内所有动物的魂灵，经过一系列步骤，将其重新投放到现世。 跳蚤、蟋蟀、人类、大象、鲸鱼.... 所有生灵的灵魂并没有本质区别， 在投放过程中，唯一决定这一轮宿主的因素，就是灵魂生前产生出的所有负面情绪总和。 负面情绪越多，则灵魂宿主在自然界的位置就越低， 负面情绪越少，则灵魂宿主的位置就越高。 比如，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自己罪行毫不忏悔的人类灵魂， 在冥府里会先经历折磨，偿还罪孽，以洗涤其负面情绪，然后再被投放进现世——这一回他也许只能当个跳蚤或是蟋蟀。 而那些自然存粹，完全遵守天性，不为享乐而虐待其他生灵的动物或人类灵魂， 则有机会当人。 要知道，现实生灵生产出的负面情绪，都会投映到冥府里， 具体表现为恶劣的极端天气、混乱的能量风暴、逐渐污秽无法居住的土地，以及一些自然产生的混沌恶魔。” 第五百九十九章 圣母 暴龙继续说道：“自然界大多数动物，都是遵守天性的好动物， 它们捕猎只是为了生存，就算捕猎过程中的某些手段比较残忍（比如寄生蜂），也不会产生多大的负面情绪， 给冥府增加麻烦。 可人类就不一样了， 人类发展进步的脚步实在太快，对自然界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普通物种该有的范畴， 一次远洋捕捞会杀死数以万计的鱼类， 对雨林的开发会让百万计的动物无家可归， 每分每秒人类都在灭绝其他物种。 自然界的所有生灵，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然而人类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出了生存所需，变得贪婪无度。” 暴龙用温和的语气，缓缓说道：“尽管每个低智慧生命生产出的负面情绪非常少， 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再加上人类族群内部生产出的负面情绪， 已经让冥府不堪重负—— 整个冥府范围大概有两百亿常住魂灵， 其中二十亿是围绕转世工程劳作的工作人员， 剩下的一百八十亿，有一百亿是游荡在荒野中的恶灵，八十亿因各种原因滞留冥府或永久居住的居民。 现在，工作人员和常住居民的数量保持不变， 反倒是荒野中游荡的恶灵，以及因负面情绪产生的混沌恶魔，与日俱增。 再这么下去，冥府迟早将会崩溃， 届时，我们将迎来两界的毁灭。” 哪怕在描述恐怖未来的时候，暴龙温和的语气也没有改变，他缓缓说道：“呵呵，人类社会有句话，叫做，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如果从功利主义的角度出发，最有效率的做法，无疑是直接动手毁灭人类。 不过我们没有选择这么做。” “...为什么？” 骡子在李昂指示下，问道。 暴龙摇了摇头，“原因有两个。 生活在冥府中的我们，无法大规模直接干涉现世。 我作为早已灭亡的种族的幸存者，实在不希望抹除新生种族的希望。 当然，我们有种折中的最后手段，那就是逐渐减少人类灵魂的供应量，和平缓慢地降低人类总数，削弱其在自然界的影响。” 暴龙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其他人类议员并没有什么反应， 弗瑞双手于身侧垂落，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站在骡子身旁，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不过，在执行那种计划前，我们更想看看有没有其他方案。 探讨一下，如何解决问题。” 暴龙说道：“你看，人类造成的问题主要分两类， 一是对其他物种的生存权利进行侵害，导致其他物种产生负面情绪， 二是人类族群内部，产生的负面情绪。 在第一个问题中，最容易造成负面情绪的，是人类的现代化养殖项目。 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饲养场， 那里的猪、牛、羊、鸡、鸭...被关在几乎不能转身的狭小笼子当中，被强塞下饲料，注射激素，被长期施加难以忍受的痛苦， 最终，被人类剥皮抽筋，饮血食肉，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暴龙顿了一下，缓慢说道：“我并不是人类，所以我更有资格发言。 现代养殖场的行为，并不符合自然狩猎的天理。 如果将饲养场中的动物替换成人，将人类替换成动物， 那么，在人类眼中，那无疑是惨不忍睹的人间炼狱。” 确实，如果这段话是人类说的，那么他有可能是圣母或者圣母表， 但当说出这段话的，是一头存在了六千万余年、体长近15米、重14吨、拥有强大超凡能力的暴龙的时候， 那这段话就只能被视为忠厚前辈对后辈的指责与批评。 “凯文律师，我们想知道，你认为人类涉及现代化养殖项目的行为，该不该被视为罪孽。 如果是罪孽，又该接受何等惩罚。” 暴龙平和问道：“我这里指的， 并非仅仅是从事养殖项目的人类工作人员， 而是所有从现代化养殖工程中，获得益处的人类族群。 任何一个购买过动物肉类的人类成员，尽管他没有亲自杀死动物，但他或许应该为间接的大规模屠杀而负责， 在死后，承担比之前更重的冥府惩罚。” ....这就是最后一环么？ 骡子沉默不语，正如李昂所说的那样，他的二阶段任务已经完成，现在的三阶段任务，是【成功说服冥府议会】 骡子作为掮客，自己也是一名专业的情报分析人员， 他注意到第三阶段的任务目标，是说服冥府议会， 并没有限制，用何种角度说服冥府议会——无论是人类有罪，需要接受惩罚，还是人类无罪，无需接受惩罚，都能通关。 乍看起来，这次的任务似乎非常容易， 但是，他并不知道议会成员的立场——这中可是有五位恐龙、七位人类，稍有不慎，就会触怒一些立场摇摆的议员。 ‘我该怎么说？’ 骡子舔了舔嘴唇，在议员们看不见的角度，用这一动作向攻略团队求救。 “啧，真是麻烦。” 女巫眉头紧锁，沉声道：“如果站在人类立场，那么这类问题当然想也不用想。 人类几百万年进化到现在，可不是为了吃素活着的， 人类和其他动物一样，有吃肉的权利——而现代化的养殖工程，则是在确保人类的工业能力，能够以吃肉权利的方式，惠及到每一位同胞。 不过，要是站在更高的冥府角度...养殖屠杀行为无疑是有害的。” “因为对方是冥府管理者，还是头已经灭绝掉的恐龙，所以也没办法用‘你有权利不吃肉，但你不能抹除我吃肉的权利’的理由说服他。” 黑色木马挠了挠头，苦恼道：“难办啊...” 第六百章 改造 黑色木马皱眉思索，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呆呆飘在空中的李昂，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道：“呃...黑影人老兄？你这是在...” “我在想，” 李昂保持着仰头望向大厅穹顶的姿势，“如果这个时候跟恐龙们说‘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凯文律师’， 他们能不能放我们离开。” “最大的可能是直接降下天罚、劈死雇主吧...” 黑色木马蛋疼道：“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有什么意见直接说了吧，对方还在等答复。” “一段恰到好处的沉默，正好能让对方以为我们在认真思索。” 李昂淡淡说道，转过身来，看向几名队友。 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用【掘秘者】的称号技能，窥探大厅里包括队友在内的所有生灵的内心隐秘， 对于一部分议员的性格特点和立场，有了初步了解。 “按照我对杀场游戏尿性的经验，现在雇主面临的第三阶段任务，很有可能是【协助议会制定法典】，或者【说服议会】、【说服议会人类有罪】、【说服议会人类无罪】。” 李昂开口对骡子说道：“如果我提出的某一选项正确，你就动一动右手的某根手指，从大拇指开始。 如果都不对，你就动一动右手小拇指。” 骡子眉头紧锁，左手抱于身前，右臂夹住左拳，右手握拳顶在鼻子下方，装作沉思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动了动右手食指。 “仅仅是说服议会么？没有限定其他条件？比如时间？或者内容？” 李昂追问道：“如果有限定条件，再动一下食指，没有的话就不用动。” 骡子根据指示照做， 李昂一挑眉梢，轻声道：“单纯说服议会即可... 唔，让我想想...” 高台上的暴龙见骡子沉默不语，便呼唤道：“凯文律师？” “我在，” 骡子抬起头来，长舒了一口气，按照李昂指示，问道：“请问，冥府官方人员有没有具体的工作指南？ 比如具体的清洗记忆流程，冥府对现世的最大影响力度，灵魂轮回转世的操作流程，哪些灵体能够长期居住，哪些灵体必须马上轮回等等。” 这个要求显然在情理之中， 暴龙用小短手打了个响指，骡子面前立刻出现一本厚重书籍，翻开书页目录，里面清晰记载了整个冥府的运行系统。 骡子保持沉默，手指迅速翻动一页页书页，如同量子速读一般，扫过书中内容。 他身边有李昂和黑色木马，前者提出要求， 让后者利用机械眼球，清晰记录下所有资料， 按照李昂指示，整理出特定内容，再把这部分内容，用眼球的投影功能，投到半空当中。 两人通力合作，很快就扫完了整本书的内容， 骡子也装作粗略翻看一遍目录的样子，长叹了口气，将书籍重重盖上。 “尊敬的各位议员，到目前为止，我其实依旧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我。” 骡子抬起头来，说道：“我只是一名律师， 为社会提供法律服务，并以此为职业，仅此而已， 并不是什么哲学家、道德家或者社会活动家。我相信，在人类历史上，肯定有比我更适合回答这一问题的魂灵。” “请不要妄自菲薄，凯文·罗麦斯律师。” 暴龙t-bone温和道：“天堂山的特殊构造，能让我们清晰看见现世发生的一切，透过重重迷雾，看清事情本质。 你曾经做过检察官和律师，对于司法体系和法律本身有着深刻认知， 你是无信者，信仰正义，却无数次亲眼见证正义在社会制度干扰下迟到，你为此痛苦不堪。 许许多多的法律人也会面临相似痛苦，但他们通常会选择硬起心肠，变得冷漠机械，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并没有什么错，检察官或者律师只是有特殊职业要求的凡人，仍旧处于社会之中，无法为视线中所有的不公之事伸张正义。 毕竟，凡人的能力永远是有限的。 但你不同，你的道德与良知长期折磨着你，让你无法无动于衷，让你无数次如唐·吉诃德般撞向邪恶，至死方休。” 暴龙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道德是生灵共同生活及其行为的准则和规范。 既然是规范，必然有其适用范围。 家庭、民族、国家、文明、物种、世界、星球... 道德的作用范围，能影响看待事物的角度。 尽管你的道德，大部分时候徘徊于国家与文明范围内， 但我相信，你的良知，足以让你从更高的角度看待问题。 我们，期待你的回答。” “...您过誉了。” 骡子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各位议员，我想先知道，植物是否存在灵魂。” “唔...这个问题...” 暴龙t-bone眉头微皱，缓缓说道：“我们之前也有过研究， 经过长期的观测，植物体内只有极其淡薄、几近于无的灵能反应， 并没有本质上的灵魂。” 骡子问道：“那么植物的生存权利，并不在冥府考察范围内咯？” 暴龙t-bone点点头，“虽然很遗憾，不过是这样没错。” “那么，细菌、病毒、真菌、藻类呢？” “没有本质上的灵魂，不考虑。” “癌细胞？” “没有本质上的灵魂，不考虑。” “单细胞动物？” “没有本质上的灵魂，不考虑。” “水熊虫？” “你是说缓步动物么？”暴龙摇了摇头，“他们身上的灵魂浓度实在是太低，构不成实体，他们甚至不需要参与到灵魂轮回当中来，只需要吸取现世游历的灵魂能量就能存在， 珊瑚等动物同理。” “我明白了，” 骡子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在冥府的道德体系中，决定生物是否享有权利的因素， 只在于灵魂。” 暴龙同意道，“是这样没错。” “好吧，回到之前的问题，” 骡子缓缓道：“若是以人类物种的道德观念来看，人类的所作所为并不过分， 如果没有现代化养殖技术，现世的肉类价格将会飙升，许多人将会吃不上肉。 人类在家庭、餐厅里食用肉类的行为，和野兽捕猎一样，是一种自然平衡。 若是以两个世界的角度来看， 人类养殖动物的行为，不仅违反了世界的道德， 也在实用主义的层面上，对两个世界有害。 不过，我个人认为，这一问题能在将来，被人类自身所解决。” “哦？” 暴龙问道：“你是说，随着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人类整体道德将推动人类全民素食？” “并不是这样，” 骡子学着李昂的样子摇了摇头，“食用肉类带来的味觉上的欢愉，已经被牢牢刻在人类的本能之中， 我并不认为短时间内人类的道德素养，能突飞猛进，涵盖到所有动物身上。” “那你是指...” “新的科学技术。” 骡子坦然道：“科学技术决定了物质生活水平，物质生活水平决定了社会道德标准。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说过人造肉这种东西。 人造肉分为两种，一种是大豆蛋白肉，也就是用大豆蛋白制成，配上蔬菜、脂肪、食品添加剂，用机器挤压，使其接近动物肉口感。 另一种则是以动物干细胞为基质培育而成的动物肉。 无论哪一种，应该都能符合冥府的道德与实用标准。” “嗯...这两种技术确实符合道德，如果能大规模推广，就不会再存在道德问题。” 暴龙平和道：“只是，大豆蛋白肉技术已经问世许久，至今仍未被人类普遍接受， 而动物细胞肉，目前好像还处在实验室阶段吧？ 距离商用遥遥无期。 而且就算降低成本、大规模商用、被人类广泛接受， 我想也阻止不了一部分人类，为了追求特立独行，继续食用养殖肉。” “没错，” 骡子点头道：“不过，如果有冥府的微观调控呢？” “调控？”暴龙皱眉道：“你是说...” 骡子淡然道：“如果之前，奴隶制时代的人类议员，能够通过编写故事，来在现实创造神话， 那么现在，一样也可以通过改造冥府，来调整现世的道德。” “不可能。” 暴龙摇头道：“我们已经犯了一次错，不会再犯第二次。 崇拜是距离理性最遥远的距离， 任何盲目信奉行为，最后都会导致乱象丛生。 无数的典籍都告诉人类要行善事，拒恶事， 然而呢？还是有无数人满嘴道德正义，背地里坏事做绝。” “那是因为缺乏监管与惩罚机制。” 骡子坦然道：“一个系统越是复杂，能够全面理解它、利用它的人就越少，这部分人掌握的话语权就越多。 一名律师能够理解法律体系，所以他面对普通人有着极大的优势，能利用该体系的漏洞与缺陷，为自己谋利，甚至反过来利用体系维护自己。 一名权贵能理解社会运转体系，所以他面对普通人有着更大的优势， 马太效应，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教育、金融、科学领域，皆是如此。 人类社会所有的系统，都无法避免这一问题——除非引入更高层面的力量。” 暴龙眨了眨眼睛，“比如？” “比如，将冥府改造成一座游乐场。” 骡子微笑道：“一座游历之后，能让人显著提高道德的主题公园。” 第六百零一章 公园 “主题公园？” 暴龙与其他议员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过头来问道：“请详细说一说。” “其实很简单，” 骡子微微一笑，拿起那本大部头书籍拍了拍，“按照这本书的说法，现世动物死亡之后，其魂灵会自动前往冥界， 不同种类动物的魂灵会通过不同的大门，被冥府的工作人员接引，排队乘船经过冥河。 渡过冥河后，魂灵又将被巨型机器扫描，检测负面情绪与生前罪孽， 负面情绪较低、罪孽较轻者，将很快被安排轮回转世。 而负面情绪较高、罪孽较重者（通常是某些人类），将面临惩罚和洗涤。 以凌虐享乐为目的，对其他存在造成伤害者，将面临同等伤害。 受完了惩罚的一批有罪灵魂，会被塞进一个大圆球， 冥府工作人员会往里面倾倒一种混合了魔物口水、矿物粉末、化合物的特殊液体， 洗涤魂灵身上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渴欲等负面情绪，再将纯洁魂灵重新投放进现世。 这套流程并没有什么问题，数万年来冥府一直用这种方式来维持两界平衡， 直到最近几十年，现世人口总数骤然膨胀，现代生活的普遍压力，滋生出更多负面情绪。 让冥府逐渐不堪重负。 这足以证明，旧的体系已经无法适应眼下环境。” 骡子顿了一下，说道：“我在书上读到，其实冥府对现世的干涉能力并不低， 天堂山的特殊结构能够看清现世发生的一切， 冥府官员能够到现世缉拿幽魂，或是领走那些本该死亡却侥幸逃生的既定死者， 曾经的奴隶制议员甚至能亲自跑到现世，于人前显圣，招拢信众。 也就是说，对魂灵的审判，并不一定要等到死后世界。 我仔细翻阅了书上有关灾难的记载，发现奴隶制议员的倒台，是因为几百年前的一场饥荒。 一些奴隶制议员为了宣传有利于自己的神话，偷偷跑到现世，释放超凡能力，诅咒了不肯信奉自己的爱尔兰人， 让大面积的马铃薯腐烂欠收，最终导致数百万爱尔兰人饥饿而死。 当然，过度不正常的死亡数量立刻引起了恐龙大君们的注意，经调查发现是人类议员行径，立刻撤掉了他们的席位，将其打入炼狱， 并派出数十万冥府工作人员，马不停蹄地重新整理人数， 将那些不该死亡的魂灵拉回现世，塞回身躯——为了保证死者能完整复活，还用了大量的超凡力量，修正世界整体走向。 也就是从那之后，冥府决定不再大规模直接干涉现世。 这是一场可怕的人为灾难， 但这也证明了，其实冥府有足够的动员能力， 在一夜之间，将数十万人类魂灵于两个世界内来回转移。” 暴龙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 骡子点了点头，“偷梁换柱，偷天换日。 冥府的工作人员，可以通过天堂山看见现世的一切， 在夜间潜入现世，偷偷将数万名睡梦中的人类灵魂，带到冥府之中。 罪孽深重者，将直接遭受惩罚，再被清洗记忆，由冥府工作人员带回到现世，装入原本身躯当中， 书上记载，经过刑罚的灵魂将变得千疮百孔，如果没有特殊液体洗涤治愈，将会逐渐衰亡。 寄宿了残破灵魂的有罪者身躯，很快就会出现各种毛病，以一种自然缓慢的方式，慢慢死亡。 只要一个月或者更多的时间，冥府就能清理掉罪孽最为深重、不断产生负面情绪的人类。 而对于罪孽较轻者，冥府也可以对其采取积极改造手段， 比如，建造一个充满洗脑设备的主题公园， 里面由各个时代人类最杰出的思想家、哲学家担任讲师， 全天候24小时举办直播节目， 什么百家讲坛，道德大本营，道德创造营，道德101，星光大道德， 开展大规模思想道德教育， 仁义礼智信，五美四德，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 最重要的，是教育人类不能为了享乐，而去伤害其他存在。” 骡子学着李昂说道：“冥府之前的洗涤流程，会在魂灵的潜意识中，刻入善良的影像。 但这些影像在现代生活的冲刷之下，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而有了主题公园项目， 一夜之间能对百万人进行洗脑，咳，我是说思想道德改造， 就可以持久稳定地，劝人类向善， 更妙的是，还能利用修改潜意识，来让人类广泛接受人造肉食品，减少降低对其他物种的养殖。” “可是...” 暴龙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按照以往所有的经验，人性永远不会改变， 哪怕经历了潜意识改造的人类，很快也会被现世的污浊同化， 治标不治本。” “是的，但眼下也只是需要治标而已。” 骡子沉声道：“如果能长期推广主题公园项目，那么人类死亡灵魂的污浊程度将大幅度降低， 惩罚和洗涤工程的工作量，将直线下降， 这能够极大减轻冥府官员的工作负担，长远来看，依然是有利的。” 说这段话的时候，骡子心底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 按照他原本的猜测，这次的任务只要他回答人类有罪或无罪即可，不用创造一个费时费力的主题公园项目。 不过看李日升这么有自信...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照说。 利用【掘秘者】技能，窥见议员内心真实想法的李昂明白， 其实恐龙议员对于人类族群，既有长辈看晚辈的慈爱，又有家长对待不成器熊孩子的些许恼火， 让他们灭绝人类，他们舍不得——人类是现世唯一有灵智、有发展潜力的族群，消灭人类也就是在消灭冥府的现代生活。 但是让他们对人类进行一些并不过分的改造，他们有很大可能会集体同意。 果不其然，在李昂说出想法之后，所有议员们交头接耳了一阵，最后集体点了点头，由暴龙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凯文律师，不知道你想不想应聘主题公园园长一职。” 第六百零二章 遗愿 “既然各位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推辞。” 骡子点了点头，答应了请求。 他刚想继续往下发挥，和对方聊一聊项目的具体环节，就看到议员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暴龙T-Bone咳嗽了一下，缓缓说道：“凯文律师，本来我们是希望请您来提一些法律层面的意见与建议，帮助我们编纂法典。 您提出来的新计划确实更好一些，不过同样要编纂法典，来为项目提供法律支持——这同样需要您长期在冥府工作。 考虑到您在现世，尚有遗愿未了， 也许我们可以特事特办，让您保留记忆重新返回现世，以活人身份达成遗愿后，再回到冥府任职。 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骡子闻言一愣，其余几名玩家也有些惊讶。 “按照传统的三段剧情模式，在回答完‘愿意’之后，任务就应该迎来结局了啊...” 黑色木马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难道说，是我们不按套路出牌，导致任务出了bug？” “不一定是bug。” 女巫微微摇头，手臂从宽大斗篷下伸了出来，扶正头上尖尖的女巫帽，冷漠道：“你们难道没注意到一个关键问题么？ 凯文·罗麦斯律师，到底是怎么来到冥府的。 还记得任务开头的场景吧？ 密林， 山脊， 狮子、豹子、狼三头野兽， 以及突然出现的冥府使者， 全都在暗示我们这是《神曲》里面的剧情， 暗示我们和梦游冥府的但丁一样，都是被请到冥府的贵宾。 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凯文·罗麦斯死于非命。” 李昂淡定地接话道：“从遇见冥府使者开始，我就很想问他一个问题——凯文·罗麦斯到底死没死。” “那为什么没问...” 黑色木马话还没说完，就明白了问题的答案，自言自语道：“凯文·罗麦斯本人肯定知道自己死没死， 如果我们问出‘我死了没有’这一问题， 就会显得很奇怪，甚至会被冥府使者怀疑这是不是冒名顶替....” 森林猫点了点头，“也就相当于即死flag，怪不得不能问。” “不过现在就无所谓了，” 李昂摊手道：“从暴龙的话里可以得出，凯文·罗麦斯确实已经死亡，而且死前还有某种强烈的遗愿。 唔，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一个有道德有良知的职业律师，心怀不甘呢...” “这个问题等会儿再说，” 女巫眼睛一眯，视线平移到骡子身上，“史密斯先生，你...应该收到任务完成的系统提示了吧？ 如果说系统原本的通关条件，是让玩家说服恐龙人类有罪或无罪。 那么黑影人说服恐龙实施新计划的举动，无疑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甚至，可能还开启了隐藏剧情， 即恐龙大君对于凯文的回答非常满意，愿意赏赐他重回现世的机会。 这也就是为什么任务还未结束的原因——我们的雇主可以选择直接领取奖励传送离开，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剧本里，完成隐藏剧情。” “隐藏任务...”森林猫愣了一下，“还真有这种东西啊，我还以为是论坛上的谣言呢。” “普通的常规任务里是没有这种设定，” 女巫淡漠说道：“只有在特殊类型的任务里，深挖世界观，大幅度扭曲剧情走向，才有可能出现。” “...” 骡子像是没有听见攻略团队的讨论一样，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恐龙议员，点头道：“非常感谢各位议员能给我这个机会， 我愿意。” “那就再好不过了。” 暴龙T-Bone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如果您在现世有什么需要，尽管呼唤我们。 我们会在天堂山给予您帮助...” 后面的内容，几名玩家并没有听清， 随着暴龙的响指声回荡，骡子脚下的大厅地板亮起了闪耀的金色光芒， 下一秒，他们就集体出现在了一间...厕所里？ 这是一件现代化的厕所，宽敞明亮，地板铺着绿色瓷砖，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消毒水气味，阳光从十字形的窗户照耀进来。 此时，凯文·罗麦斯的上半身正倒在洗手池上， 左手捏着一份文件，右手握着洗手池边沿，整张脸贴紧洗手池的冰冷瓷砖， 脖颈上的领带耷拉在池子里，已经被水浸湿。 操纵着凯文·罗麦斯身躯的骡子缓慢站起身来，横置镜子里倒映出他迷茫的表情。 “...这就是凯文·罗麦斯的死亡现场？” 女巫一点也不在意这里可能是男厕所的事实，绕着骡子转了一圈，淡定道：“体表没有外伤， 可能不是死于谋杀， 也有可能是那些恐龙在让你还魂的时候，顺手治疗了一下你的身体。” 黑色木马凑到骡子身边，机械眼珠旋转聚焦，看着骡子手里的文件，眉头微皱，“这份文件是...” 出人意料的是，骡子如同触电一般，猛地旋转文件，将文件盖在潮湿的洗手台上， 像是不希望他重金请来的攻略团队，看见文件上的内容一样。 李昂一挑眉梢，在骡子盖上文件之前，他隐约瞥见了上面的一些内容， 泪之国的君主moloch、艺术雕塑、披萨俱乐部、失踪人口案件... ‘这份文件，应该就是凯文·罗麦斯死亡的原因？’ 李昂心中隐约有了某种猜想，不等到他说出怀疑， 骡子就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伸出颤抖的双手，从水龙头下方接了点水，泼在自己脸上， 朝着镜子轻声说道，“我要自己解决，对，我要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在外界看来，这是凯文·罗麦斯的自言自语， 但，几名玩家却明白骡子在说什么。 “史密斯先生，你是要我们离开么？” 女巫皱眉道：“冥府在监视你，所以你假装自言自语，让我们离开？” “没错，” 骡子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相信你自己，凯文，你能独立解决这件事情，不用别人帮助。” “雇主...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黑色木马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帮你走到这里，然后你要自己一个人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第六百零三章 挑战 骡子没有回答，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目光坚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几名玩家面面相觑，一脸懵比。 “那我们...现在退出？” 森林猫犹豫地看了同伴一眼，对骡子说道：“雇主先生，如果你资源要我们离开，就动一动你的左手大拇指， 如果你是受了胁迫，就动一动左手食指。” 骡子自然而然地活动了一下左手大拇指，轻声朝镜子说道：“我一定会成功，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我最终有没有活着完成遗愿，我的遗产仍能按照遗嘱，分配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这就足够了。” 李昂咂了咂嘴巴，“这就是加密通话么... 好吧，你是在说，你在任务开始前就做好了安排，就算你死了，原本要给我们的报酬也会按时发放么？” 骡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攻略团队彼此对视一眼， 黑色木马叹了口气，举起双手道：“好吧，如果这是宿主自己的意愿，那我选择退出。” 森林猫点了点头，“我也一样。” “我没意见，” 李昂拉长了声音，慵懒说道：“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既然如此，那么大家在五秒钟后就手动退出吧。” 女巫点了点头，倒数道：“五，四，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李昂、黑色木马、森林猫三人如约消失在了原地，只有女巫飘在半空当中，居高临下俯瞰着骡子。 女巫的眼神冰冷淡漠，她张开嘴巴，冷漠说道：“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我就挑明了吧。 你骗了我们，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常规任务，而是你私人的专属任务。 你在即将通关的时候把我们踢走，恐怕是因为接下来的剧情，会涉及你在现实世界里的真实身份。我说的对么？” 面对女巫的质问，骡子一言不发，整间厕所里，只有滴答滴答的水龙头滴水声。 “呵，算了，” 终于，女巫耸了耸肩，放下了敌意，冷淡道：“这件事情，那个cosplay黑影人的家伙肯定能猜到， 鲸歌的那位，在回到组织进行汇报之后，应该也能得到答案。 不过，反正不关我的事情， 你就自求多福吧。” 女巫摇了摇头，最后看了骡子手里的文件一眼，消失在了原地。 空空荡荡的厕所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骡子默默转过身，屁股靠在洗手池的边缘，娴熟地从兜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着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中，骡子拿起了那份文件，看着里面的内容，心中默默道：“这就是你死亡的真正原因么...爷爷....” —————— “所以说，” 回到了现实世界自家客厅的李昂，一把扯下了黑影人cosplay服装的头罩，吐槽道：“这次的任务还真是莫名其妙啊， 雇主竟然在最后关头，把自己重金请来的雇佣团队踢出了群聊， 真就想要自己一个人挑战一下极限呗？” “怎么了怎么了？” 柴大小姐从李昂的胸膛里钻了出来，她从一开始就被关进了引魂幡，什么都没看见，连参与感都没有。 李昂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剧本中发生的一切， 坐在椅子上，搓了搓下巴，“唔...骡子这么不想让我们继续参与下去， 要么接下来的剧情，会曝光他的技能装备信息， 要么，会曝光他在现实世界里的具体身份... 我感觉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是不能见光的情报掮客么？” 柴大小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陡然睁大眼睛，“不对啊，我们的世界里是没有冥府这种设定的吧？ 如果剧本发生在平行世界， 那骡子在害怕些什么啊？” 李昂摊了摊手，随意说道：“可能冥府位面确实是平行世界， 但我们的世界里，同样也有凯文·罗麦斯的异位面同位体。 他可能不叫凯文·罗麦斯这个名字，但两者经历应该类似。” “如果经历类似...” 柴大小姐迟疑说道：“那我们也许能凭借凯文律师的人设，和文件里的内容，查到骡子的现实身份？” “哦？” 李昂瞥了柴柴一眼，“不错嘛，变聪明了。” “那是当然~” 柴柴臭美地挺起胸膛，双臂环抱于身前，骄傲道：“毕竟我现在天天喝核桃饮料，脑袋转得越来越快了。”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柴柴双手捂住耳朵，猛地拧动头颅， 让脑袋像陀螺一样飞速[]旋转起来，惊悚异常。 李昂淡定地无视了恶意卖萌的柴柴，坐在椅子上，脚尖滑动地面，直接滑到卧室的电脑桌前，利用上网工具，绕开可能的网络监视， 搜索起凯文·罗麦斯的相关信息。 “唔...现实世界里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律师，” 李昂滑动鼠标滚轮，瞳孔中倒映着网页影像，“不过泪之国的君主Moloch我倒是知道， 摩洛克是现实世界闪族文化中的一名神祇，形象为燃烧着火焰的牛头人。 因为丑陋邪恶，在被闪族人奉为火神的同时，也有炎魔一称...” 信奉摩洛克的古老闪族人已经灭亡，但是摩洛克的形象倒是流传了下来， 用了点特殊手段的李昂，很快就在暗网上找到了一起与摩洛克有关的美利坚人口失踪案件。 “失踪女孩家人聘请的老律师，因突发心脏疾病，死在了法院的厕所里，案件最终不了了之...” 李昂滑动网页，淡淡道：“这名老律师声誉极佳，生前一直在帮美利坚的贫困家庭打官司， 死时整个社区都出席了他的葬礼。 他的儿子儿媳早早去世，只留下一个孙女，不过找不到孙女的相关信息...” 话音未落，好友信息栏就传来了震动。 骡子：【任务完成了。】 哦？还活着？ 李昂一挑眉梢，没有挑明自己正在调查对方的事情，淡定地回答道：【那就好，任务结果怎么样？】 骡子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雇主说他很满意，他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这是答应给你的报酬。】 第六百零四章 交易 说罢，骡子给李昂转了一千游戏币，以及一份精良级装备的相关信息。 李昂扫了一眼，发现这件装备的特殊效果是造成纯粹的物理伤害，比较一般， 材料强度恐怕也不够，被李昂挥舞几下可能就废了， 便要求更换其他报酬。 李昂看了骡子陆续发给他的几分装备信息，都不是很感兴趣， 并且，鉴于交易装备要在现实中接触， 李昂遂拒绝了物品交易，让骡子将装备按市价折算，把钱打给自己。 骡子也不含糊，立刻给李昂转了3000点游戏币， 随后两人稍微聊了几句，便挂断了好友通讯。 “这么快就把钱打过来了？” 柴大小姐吐了吐舌头，“啧...面不改色地拿出5000游戏货币，当情报贩子真有这么赚钱么...” “当然啦。” 好友通讯挂断之后，李昂后仰身子，躺进了椅子里，随口说道：“杀场游戏毕竟通往超凡的唯一路径， 财团，旧的秘密结社，新的隐秘组织，孤狼玩家，都在围着它转。 目前为止，围绕杀场游戏已经衍生出了一个完整的商业市场， 生产原材料的第一产业。 比如狼人贩卖自己嘴巴里的牙齿，木乃伊贩卖自己身上的裹尸布，花匠贩卖自己种植的、带有特殊效果的魔药。 对原材料进行加工的第二产业。 比如铁匠利用材料，锻造装备道具，机械师利用特种金属制造精巧机械臂。 以及提供各种服务的第三产业。 比如情报贩子贩卖情报，掮客提供中介服务，医生提供医疗服务。 除此之外，还有美食烹饪，美容美发，跟踪调查，找猫找狗，暗杀刺杀，游戏币现金兑换... 听说在东南亚某地，有个专门为玩家开的黑市， 全世界各个组织都在那里安插眼线，布置势力， 买卖道具，交易情报，传递信息。 也有不少生活系职业玩家，在黑市附近定居，开店铺经营买卖。 杀场游戏仍然遵守经济规律，第三产业的利润率依旧要比第二、第一产业高。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掌握了生活职业技能的玩家，才是杀场游戏里最能赚钱的人， 他们能用后期的发展潜力，来弥补前期战力的匮乏。” “哦哦，” 柴大小姐点了点头，“锄禾日当午，挖矿真辛苦。刨的全是铜，纯度只有五。 一味地辛苦干活，永远都是打工仔， 只有坐在上游，才能当老板。” “...工农业剪刀差，你这么说也没错。” 李昂点了点头，有点蛋疼地说道：“不过这首《传奇》里的打油诗你是从哪听来的？” “电脑网页上啊。” 柴柴理所当然地说道，“十五年传奇经典，是兄弟就来砍我，今晚一起血战沙巴克，万人在线城战pk， 我看他们广告做的超精致的。” 说罢柴柴飘到电脑前，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狂霸炫酷拽的页游广告——一个穿着金光闪闪炫酷全身甲的人影，正扛着大刀在猎杀几头兽人。 “...估计又是从哪个单机游戏里偷的cg吧。” 李昂说着说着，惊讶发现这页游广告竟然不是偷来的，做的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看起来是下了血本。 cg很快播完，画面上的金甲人影杵着大刀，站在兽人庞大的尸体上，摘下了面具， 露出一张肤色黝黑的中年肥壮男子脸庞， 他面对镜头微微一笑，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口音说道：“是兄弟就来砍我，我在热血蓝月贪玩传奇归来世界，等着你。” 等等，这个传奇的名字怎么这么长啊？而且这货谁啊？ 这不应该是天乐、渣渣辉、山鸡哥、宝强、达叔的位置么？ 李昂愣了一两秒，才从记忆库中找到了这位中年肥壮男子的信息。 此人好像是一位暹罗土豪，有东方和暹罗贵族血统，在两地做游轮生意， 杀场游戏开启之前，这位暹罗土豪就行事招摇，与女明星的花边新闻不断，非常出名，经常出现在娱乐资讯板块。 而在他亲自出演的网游广告左下方...飘着一行隐隐约约的白色半透明字迹。 “我是巴颂·沙旺素西，暹罗秘密组织阎罗的领袖，想加入我吗？想拥有财富和权力吗？那就搜索玩家编号XV15***7841，加我手下联络人的好友吧~” 显然，这行白色透明字迹，被施加了某种认知偏差诅咒， 只有玩家才能看得见。 “...不是，这暹罗老铁怎么这么会玩啊？” 李昂忍不住摇了摇头，哑然失笑，“竟然用网页游戏来给自己打广告， 就不怕太出名，被其他人盯上弄死他吗？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的隐秘组织还能叫隐秘组织么？” “不过，这么做应该没什么效果吧？” 柴柴挠了挠脑袋，说道：“如果孤狼玩家要选组织加入的话，肯定因地制宜，找所在地区的官方抱大腿啊， 再不济也得抱财团大腿，吃香的喝辣的，香车美女，纸醉金迷，多人运动。 不太会投靠千里之外的暹罗老铁吧。” “谁知道呢。” 李昂摊了摊手，“也许暹罗土豪的目的，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他有嚣张行事，还不会突然暴毙的资本， 让暹罗本土玩家对他产生信心呢。 再不济，只要名声打出去，总会有势力找他谈合作的。” 杀场游戏上流势力的交锋，暂时还和李昂没什么关系，他现在就想按部就班，把炼金术升到中级，从而提升魔匣等级。 “稍微休息一下，就去工作吧。” 李昂十指相扣，伸了个懒腰，惬意地撬开了一瓶肥宅快乐水喝了起来。 他对于骡子没什么恶意，两人合作钱货两清，一直很愉快， 也不想花大力气，去挖掘情报掮客的个人信息，把他从幕后抓出来。 且不说能不能查到，就算找到了线索，也很有可能是骡子事先布下的疑阵——对于情报掮客而言，准备后路几乎是本能行为。 就是不知道，攻略团队里的其他几位玩家，会不会对骡子进行追踪了…… 第六百零五章 贵族 “所以说，要不要去调查骡子呢...” 大不列颠，南部城市，郊外，阴冷城堡。 穿着黑色斗篷，戴着尖尖帽子的幼小女巫，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内心颇为纠结犹豫。 杀场游戏中，不少玩家为了隐藏现实世界原本身份，也为了保护身边亲近之人， 会选择调整外貌，整个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管男女，都抱着“既然要整容，不妨整的帅一点美一点年轻一点”的心态，没多少人会喜欢把自己整成丑八怪——当然不排除一些人会觉得蜥蜴头、鳄鱼头很帅很霸气。 随着各地玩家黑市的建立，整容服务更加方便， 这就导致，杀场游戏里俊男美女的出现概率，高的很微妙。 由于杀场游戏生存压力极大，大多数玩家根本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下去， 一些人受不了巨大压力，而选择放纵自己，过奢靡荡漾的日子，私人生活混乱得很。 特别是在东南亚、南美洲等地的黑市， 共同执行过任务的男女玩家，彼此之间觉得对方比较顺眼，当晚就能一起交流一下人生经验。 考虑到混乱地区玩家的高整容率， 看起来是漂亮女人的，可能曾经是个络腮胡壮汉， 看起来是肌肉帅哥的，可能曾经是个矮胖肥宅... 不知道枕边人曾经的长相，甚至不知道枕边人曾经的性别，这也算是混乱地区独特的“赌博风情”了。 不过，远在大不列颠南部的女巫，其实际年龄倒是和外表一样，是14岁少女。 她出身于一个传承悠久的魔法师世家——斯特林家族，其祖上据说是某位国王的宫廷法师，留下过大量的神秘学典籍，以及相当丰厚的财富。 和东方有异学会一样，作为曾经世界霸主的大不列颠，也有自己的超凡力量传承。 除了隶属英王的王立国教骑士团之外，大不列颠还有被称为“钟楼”法师协会，以及散落在各地的神秘学传承。 女巫的祖上也是钟楼法师协会的一员，甚至还是玫瑰战争时期某一届的协会议长， 可惜，随着时间流逝，杀场游戏关闭， 他们家族血脉中的神秘力量不断消退，最后彻底丧失了超凡能力，在英法战争时期沦为了普通人。 尽管杀场游戏关闭期间，钟楼法师协会的日子也不好过，所有家族的力量都在衰退， 但是那帮主管议会的老学究恪守规矩，坚持要把彻底丧失能力的家族除名， 女巫的斯特林家族就这么被踢了出去，只能像普通贵族一样经商，当地主。 女巫的历代祖上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坚持研究祖先留下的典籍，势要在没有杀场游戏的环境下，让家族重新拥有超凡能力， 结果耗费了斯特林家族数代人的精力，还是没能拥有资质。 事情在女巫曾曾祖父那一代发生了转机，当时杀场游戏小规模开启过一段时间， 这激活了衰败已久的法师协会，也赋予斯特林家族新的生命力——他们扬眉吐气地重新加入了法师协会，凭借自身能力，蝉联数届议长一职。 不过，到了女巫祖父时期，家族血脉中的超凡能力再次衰退，又一次衰败了下来，只能靠着往日威望，死皮赖脸地赖在钟楼法师协会里不肯走人。 情急之下，女巫祖父四处投资，妄图用经济优势，来维持家族地位。 结果么，理财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家族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财转眼就败了个精光， 到了女巫父亲这一代，已经连城堡的修缮费用都出不起了，只能变卖城堡里的古董，勉强维持。 （欧洲各国的古代城堡都算是历史建筑，官方要求拥有者承担起对古堡高昂的维护费用，不能擅自拆毁变卖。加上高昂的地产税，城堡拥有者为了没什么用的古堡，每年都要付出数万乃至数十万、数百万的资金，堪称沾了屎的烫手山芋） 女巫的父母早逝，作为斯特林家族中最后一名成员，她从小就接受贵族荣誉精神熏陶，此生一大志愿就是重振家族。 幸好，杀场游戏给了她这个机会。 她刚刚成为玩家， 就遇见了一位高深莫测，喜欢带着学徒在世界各地游历的、名为“教授”的神秘存在， 成为了教授的门徒之一，加入了辛迪加组织。 凭借家族中世代流传下来的神秘学典籍，她的晋升也比普通玩家、甚至其他门徒快了不少， 很快就拥有了可观的超凡能力，重新在钟楼法师协会中证明了自己。 只是，女巫这一职业，对于资源的消耗量实在是太过恐怖， 炼制魔药、制造施法道具、进行魔法实验，每一项都需要大量的超凡材料。 更要命的是，作为一名具有贵族精神的少女，女巫非常重视对家族荣誉的维护， 哪怕家里穷的叮当响， 偌大城堡徒具外壳，里面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 也要咬牙硬撑，低价从市场上买现代赝品，挂在石墙上， 去法师协会报告的时候，也得穿上空荡衣柜里最华丽最昂贵的那条裙子。 惨傲娇贪财的贵族小姐惨。 这么看来，女巫经营万事屋时给自己整那么多马甲，也是为了防止身份泄露，让家族蒙羞。 “明明已经完成交易了，转头还对雇主的个人信息进行挖掘，是不是不太好啊...” 女巫用纤细手指搓着刘海上的金色头发，喃喃自语道：“不过骡子应该很有钱吧？他怎么说也是情报掮客... 咳咳，我挖掘他的个人身份，也是为了他好， 毕竟要是我能帮他找到个人信息，就能提醒他抹除痕迹，是在帮他减少麻烦。 至于报酬嘛，就让他随便给我打个七八千好了。 嗯，没错，作为斯特林家族的后代，这就是我实现贵族精神的方式。 这就是黄金精神。” 女巫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 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打开好友面板，联络起远在东南亚黑市、帮她经营万事屋的工具人搭档。 【喂？在么？】 第六百零六章 林登 喵喵头：【你！还！知！道！来！找！我！】 强烈的愤怒情感，几乎要从好友通讯的框框里涌了出来， 女巫下意识地后仰身体，坐在地上左顾右盼，脸上露出微妙的心虚表情。 喵喵头：【你知道我一个人在东南亚是怎么过的吗？万事屋里的所有事情都要我来管，扫地拖地，进货卖货，洽谈业务，殴打客人，你一次都没管过！啊啊啊气死了我了，我在这里被蚊虫骚扰，你在大不列颠享清福...】 搭档的牢骚好似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女巫心虚地用食指堵住两侧耳朵，打字道：【诶呀，我这不是也在忙嘛，你也知道女巫这个职业需要一个不受干扰的安静环境，我努力炼药、实验、做道具，最终也是为了我们好嘛。】 女巫的搭档名为喵喵头，和她一样都是【教授】的弟子， 不同之处在于，喵喵头原本真是一只灰白色的流浪小猫咪， 教授发现它的时候，喵喵头正在为了捍卫自己从垃圾桶里刨出来的晚饭，和几只流浪犬进行殊死搏斗， 虽然成功击退了入侵者，觉醒了玩家资质，但自己也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教授将喵喵头带回了辛迪加，细心照料，并委派首席弟子，教导它有关于人类的一切。 作为猫类的喵喵头，其任务类型与人类玩家截然不同， 凭借矫健身手与机敏天性，它一路晋升至Lv10，在喝下一份魔药之后，转变成了直立行走的半人高猫咪模样，被分配到和女巫一组，两人结成搭档。 如果说女巫是表面优雅高傲，实则贪财吝啬的贫穷贵族大小姐， 那么喵喵头就是表面冷漠阴郁，实则容易害羞、自尊心极强、喜欢用毒舌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邻家少女。 当然，少女这一点存疑， 由于教授一直没说喵喵头被捡回来的时候是公是母，后者平日里也一直穿着哥特风格黑色长袍，声音冷淡而中性化， 所以至今女巫仍不知道搭档的具体性别——两人都是傲娇，谁也不肯开口。 唔...总之，喵喵头的性别就是喵喵头吧。 【呸！】 喵喵头冷漠道：【快点，有事说事，我等会儿还得去保养一下毛发，最近尾巴又结球了。】 自知理亏的女巫嘿嘿一笑，打字将她在骡子任务里看到的信息发了过去， 喵喵头也算是半个情报贩子，在搜集信息的能力上，不比骡子差多少。 【泪之国的君主moloch、艺术雕塑、披萨俱乐部、失踪人口案件...】 远在东南亚万事屋的喵喵头眉头一皱，伸出毛茸茸的指头，推了推粉色鼻子上的眼镜，【我好像记得这个案子...】 【哦哦！】 女巫眼前一亮，【快讲讲。】 【等会儿。】 喵喵头随手打了个响指，万事屋店铺的木门瞬间关闭，从天花板上降落下数块钢板，将满是小商品的狭窄店铺彻底封锁，把外面街道熙熙攘攘的人声隔绝在外。 喵喵头：【你应该知道，十四年前年大不列颠的那起儿童失踪案吧？】 女巫愣了一下，缓缓打字道：【你是说发生在撒丁岛那起案件吗？知道。】 十四年前，一对大不列颠中产阶级夫妻，带着三个孩子，和几名同样带着孩子的亲朋好友一起，去意大利撒丁岛游玩， 某天夜里，这对夫妻把睡着的孩子留在酒店房间里，自己则和朋友在酒店楼下的游泳池边喝酒聊天。途中妻子担心孩子，便返回查看，意外发现酒店房间窗户被打破，家里最大的三岁女儿在房间内离奇失踪。 当时大不列颠社会各界对于该案件非常重视，几乎可以说是全民关注，大不列颠和意大利派出大量人力进行搜索调查，然而查到的所有线索全部中断， 案件本身众说纷纭，一些人说是这是一起预谋已久的绑架案，一些人说这是这对夫妻自导自演的戏码，他们的女儿早就死于非命。 那对夫妻坚决否认这种指控，将社会各界的捐款全部公开，十余年间一直积极寻找女儿， 一些小道消息声称，一位享誉业界、职业素养极强的私家侦探，在调查过程中离奇死亡，苏格兰场对于该侦探的说法是“死者的死因无法解释。” 由于案件过于轰动，热度从未消退，女巫也听说过不少新闻。 【匿名讨论网站4ch之前挖掘过这起案件，4ch的网友，将这期案件和一位美利坚行为艺术家联系在一起。】 喵喵头打字道：【那位行为艺术家在纽约、华府等地非常著名，他经常举办一些行为艺术表演，名下有一间位于华府的披萨俱乐部，里面放置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艺术品，墙上贴着一些和摩洛克有关的油画。据网友挖掘，这家俱乐部曾接待多名美利坚上流社会人物。】 说罢，喵喵头发了几张图片过来，图片上是一个躺在浴缸里、身上淋着酱汁的艺术家，一些奇形怪状的扭曲女子雕塑、头戴鹿角手持马蹄的男子雕塑，山羊头摆件，犀牛角帽子。 作为传承悠久魔法世家的一员，女巫的神秘学素养绝对超过绝大多数玩家， 她一眼就认出了画面上的东西，【德鲁伊，大地母神，还有兽角神？】 【没错。】 喵喵头点了点头，【这位行为艺术家躺在浴缸里，身上淋满酱汁，让美利坚社会名流拿薯条，蘸他身上的酱汁吃。这表面上是离经叛道的行为艺术，实际上是不列颠尼亚古老的德鲁伊行为。】 和被现代电子游戏文化重新塑造的德鲁伊形象不同，不列颠尼亚传统的德鲁伊，是蛮荒野蛮的巫师， 在公元前58年—前52年古罗马征服者伽尤斯·尤利乌斯·凯撒编写的《高卢战记》中，详细记录了当时不列颠尼亚德鲁伊的行径， 他们崇拜世界巨人，用匕首杀死牲畜或者敌人，根据内脏形状来进行占卜，在占卜后还会将剩余物分而食之。其残骸被称为【林登人】LindowMan。 和德鲁伊一样，大量古代欧洲人崇拜大地母神和兽角神，大地母神的形象发生过多次更迭，不同地区有不同版本， 随着时间推移，其教众主要特征就是戴尖顶帽子和蒙面——女巫们的尖顶帽子也是源于对大地母神的崇拜。 而兽角神（形象为戴鹿角、手执马蹄状圆环的男子），则是凯尔特神系中的重要神灵，地位比大地母神稍低，神职为自然、农业。 兽角神的地位虽然不如大地母神，但因为神职广泛，信众颇多，其信众团结在兽角神、大地母神与月神麾下，与入侵的闪族人文化做斗争。 毫不意外的，他们失败了， 大地母神、兽角神、月神都被认为是邪恶化身， 鹿角、尖顶帽子、乌鸦、黑色长袍、山羊、蛇，也同样被闪族文化认为是邪恶的符号。 作为魔法世家的继承者，女巫非常清楚， 传统的大地母神、鹿角神崇拜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在被污名化之后，更是堕落邪恶。 图片上美利坚行为艺术家的举动，与其说是行为艺术，倒不如说是暗搓搓地展现古老邪恶的林登人文化。 考虑到行为艺术家名下的披萨俱乐部里，充满了山羊头摆件，犀牛角帽等象征符号，不难看出这人的具体成分。 第六百零七章 喵喵 【又是在杀场游戏关闭期间，仰慕超凡却无法窥见超凡的普通人成立的秘密结社么...】 女巫眉头紧锁，缓缓说道。 人类文明历史上，杀场游戏时断时续， 在游戏开启期间，超凡文化蓬勃发展，留下大量的秘密结社与神秘传承。 而在游戏关闭期间，秘密结社萎缩停滞，但仍有大量的普通人加入。 这些普通人仰慕超凡，却终其一生无法触碰，只好一个劲儿捣鼓超凡者遗留下来的物品，试图用稀奇古怪的诡异方式，让自己也成为超凡者。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许多秘密结社越来越离经叛道，越来越变质腐化。 大部分秘密结社最终消亡， 也有一小部分结社，因为勾搭上了当时的中世纪欧洲贵族，而侥幸幸存了下来。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为大不列颠正统传承的钟楼法师协会，有责任去主动清扫这些腐化的秘密结社， 但当时钟楼也深陷衰败困境，自身难保，被杀红了眼的女巫猎人追得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只好瑟缩在伦敦城中不敢动弹。 等到钟楼稍微恢复了点元气，开始清扫秘密结社，大洋彼岸的美利坚也已经完成了建立， 大量的秘密结社逃亡至美利坚，生根发芽， 经过三百年的沉淀、演化、发展， 现如今已是盘根错节，藏匿于美利坚的台前幕后， 不再是钟楼能够轻松拔除的对象了。 女巫并不是美利坚人，但听其他门徒的说法，希望灯塔与秘密结社的纠葛程度之深简直无法想象——你永远也猜不到，普通人为了获得超凡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 喵喵头：【没错，这位行为艺术家正是秘密结社中的一员，根据4ch上普通网民的挖掘，他手机和电脑上存有多段晦涩难懂的手机聊天记录，与模糊不清、充满惨叫狂笑的音频视频。其名下的披萨俱乐部就是该结社的活动地点之一。全世界各地数起人口失踪案的最终线索，都指向那间俱乐部】 女巫沉默了一会儿，她很清楚新兴秘密结社的本质。 和他们的行径比起来，一些卑劣残忍的玩家都足以称得上是人间天使。 女巫：【那起撒丁岛失踪案也是...】 喵喵头：【嗯。当时苏格兰场公布的两张嫌疑人合成画像，和这位行为艺术家，与他的一名友人，极为相似。那位名声颇佳的老律师，正是因为参与到对行为艺术家的调查诉讼之中，而离奇身亡。 该案件最后不了了之，行为艺术家与其友人仍在美利坚活动。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行为艺术家的友人，是一位美利坚大人物的私人助理。】 女巫一挑眉毛，【大人物？能有多大？】 喵喵头报出了一个人名， 女巫陷入了沉默，【好吧...那确实很大。】 喵喵头：【总之，这起案件的水非常黑非常深，深到连你我都最好不要接触。还记得老师讲过的话么？不要以为自己掌握了点超凡力量，就可以视人类文明于无物。你能晋升超凡，其他人照样也能。并且在庞大势力的全力支持下，他们的进步程度绝对不比你慢。敢小瞧美利坚那些情报机构，只怕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女巫有点不服气，【老师不也说过么？辛迪加的最终目的，是重塑人间一切秩序，消除所有不公不义...】 喵喵头翻了个白眼：【口号懂么口号，你现在就是个连Lv20都没有的小弱鸡，就别想着超凡脱俗，消除不公啦。如果有那个心，先把你欠我的分红结一结好吗？？】 【啊，啊？】 女巫打字道：【我听不太清，这里信号不太好。】 【信号不好个屁啊，我们在通过玩家面板进行好友通话好么？！】 喵喵头怒道：【真的是，说好了五五分成的！你丫是不是吃了万事屋客户的回扣，把大头藏起来给自己花天酒地，拿小钱搪塞我？】 【怎么会呢？】 女巫心虚地左顾右盼了一阵，打字道：【我们是好姐妹好搭档，我怎么会坑你钱呢？你这么说的我好伤心哦 （ＴДＴ)】 【哼，量你也不敢。】 灰白色的小猫咪在键盘上打了几下，搜索情报信息库，对女巫说道；【你说的骡子，可能确实和那位老律师有关系。 老律师的资料在几年前貌似被人为清洗过，大量信息被抹除删改，现在已经查不到了。 当然，用一些特殊方法的话，也许还是能找到点线索的。 要继续查下去么？】 【...】 女巫沉默了一下，眼前似乎浮现了凯文·罗麦斯律师，倒在洗手池前的一幕，【...算了吧，不查了。】 【你确定？】 喵喵头一侧的眉梢扬起，【这不像你啊？如果能找到骡子的身份信息，说不定可以借此威胁他，捞到一大笔钱。 还是说，大小姐你对孤苦无依的骡子感同身受，心软了？】 【啊啊啊啊你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女巫脸颊微红，恶狠狠地朝空气挥拳，似乎想借助这种方式，来让千里之外的猫咪搭档闭嘴，【我说不查就不查了， 还有，把老律师剩下的、能够追溯的信息也清清干净吧，这你应该能做到。就当帮我个忙，下次分红多分你点。】 狭窄万事屋里，灰白猫咪很可爱地抖了抖耳朵，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伸出毛茸茸猫爪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 【好了，我删了信息，并用技能阻断了其他超凡能力对信息的追溯， 现在其他人应该查不到他了， 除非有实力远强于我的超凡者或者半神亲自出手，不计代价进行追踪。】 【好。】 女巫点了点头，犹豫片刻，还是打字道：【那个...谢谢了。】 喵喵头下意识地想打字戏谑嘲讽对方，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只是干巴巴地发了句【没事我先下了】，便关闭了好友通讯。 “啧。” 喵喵头看着昏暗的万事屋店铺，眨了眨眼，后仰身子，躺进了专门为猫咪定制的、舒适的猫窝座椅当中，摇摆着尾巴，自言自语吐槽道： “傲娇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第六百零八章 林荫 灯登登等，等登登灯~ 校园内响起的放学铃声空灵悠远，推着自行车行走在校外林荫路上的王丛珊，闭着眼睛深吸了一下充满花香的空气，不由得感慨道：“啊！多么自由清新香甜的气息！” “你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像公知语录啊。” 同样推着自行车、跟班长并行的李昂目不斜视，淡定吐槽道：“不过这花确实挺香的， 闻了以后有种丰收的喜悦，浑身充满了力量， 要比原来教学楼下种的花强太多了。” 听到李昂的话，王丛珊表情不禁为之一抽， 他们学校教学楼下之前种的，是常绿的石楠花， 一年其他十一个月还好，一到四月， 纯白娇小的伞状石楠花散发出的味道，简直直冲云霄， 每闻一口，都能感觉到万物繁荣、生生不息的芬芳气息。 一开始，班上不明所以的好奇宝宝们只觉得这花味道腥臭难闻，好似海鲜， 在一些满脸坏笑的同学的科普下（不知为何，每个高中总会有几位专注于搞颜色、讲笑话且热衷科普的童鞋）， 大家才明白这花原来是花中污妖王。 时至今日，在一些殷市实验中学往届毕业生心中，“为啥学校里要种石楠花”仍然是人类文明一大未解之谜。 “种石楠是因为这花喜肥沃湿润，同时耐阴耐干旱耐贫瘠，生长缓慢容易修剪，还一年到头常绿，非常适合用来作为城市景观和绿化植物。” 李昂随口解释了一下， 班长大人眼睛一瞪，“你怎么莫名其妙科普起来了。” “因为你心里在想学校为什么要种石楠花啊。” 李昂斜了她一眼，“放心，我不会读心术。只是你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光看表情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诶？！” 班长大人吓得往旁边退了半步，仿佛看变态一般看着李昂，一脸警戒道：“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凭我对你的了解...” 李昂一推眼镜，镜面上莫名闪过一道寒光，“你估计在想让我请客，请你去吃一顿大餐，或者陪你去逛一逛商场，看一看电影。” 王丛珊脸上的表情一滞，冷哼道，“错了，我刚才在想，‘你的下一句话是你估计在想让我请客吃大餐’。” “打住，禁止套娃。” 李昂打断道，“感觉你最近精神很亢奋嘛。” “那当然了！” 王丛珊蹦跳了两下，身后的蓝色三角形布质书包砰砰拍在背上，眉飞色舞道：“可算是从我表姐那里放出来了， 虽然还有一大堆功课要补，但是，什么都阻止不了我吃喝玩乐的决心！” “玩乐？” 李昂咧嘴一笑，“期中考试快到了，考点复习好了么？试卷做完了么？题库刷吐了么？没有你还敢自称是高考生？” “啊啊啊啊啊！ (╬?д?) 我不听我不听！” 班长大人一阵摇头晃脑，抗击魔音洗脑。 李昂见状，脸上难得地露出了轻松微笑。 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和王丛珊一起走在放学的林荫路上，不用去考虑玩家之间的尔虞我诈，不用担心潜在案底东窗事发。 这都得感谢特事局为城市治安做出的杰出贡献，他们在市内各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连入“天网”监控系统， 并对原本的城市治安体系进行了大幅度优化。 如果遇到突发事件，甚至不用围观群众打电话发出危急信号， 人工智能的天网监控系统，直接就能发送信息至附近的治安人员，让治安人员在1-2分钟甚至更短时间内赶到现场。 不管西方媒体怎么指责“这不自由这反人权”， 新上线的新型城市监控系统确实极大地降低了突发事件发生的概率，与影响， 广大家长原本因杀场游戏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去， 在城市人流密集路口均有官方武装车辆的情况下，逐渐放心让孩子自己放学回家。 之前上下学时期校门口被车流彻底堵塞的局面，也一去不复返了。 “对了，” 王丛珊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你那个家教的兼职现在还有在做吗？” “有啊，” 李昂点了点头，“不过我推掉了一部分。” “诶？为啥？” 班长闻言一愣，“难道你被富婆包养了？光靠富婆给的零花钱就能交得起房租？” “屁。” 李昂随口道：“现在主要是因为有了杀场游戏，不止初中生高中生课业变多， 小学生的课堂时间也延长了。 毕竟为了个体的生存、文明的延续，需要每个人倾尽全力。 在所有学生课余时间全部缩短的情况下，家教这工作就变得越来越难咯。 我可不是那种拿了雇主的钱，结果却完不成提升所辅导学生成绩的目标的人” 似乎是注意到了班长脸上的微妙表情，李昂笑着解释道：“不用担心啦，我之前也攒下了一点钱， 而且现在有了网课，我也可以接殷市里比较远的有钱人家的活，远程辅导，不用骑自行车或者坐地铁去通勤， 所以可供安排的个人空闲时间反而还变多了点。” “谁、谁担心了？” 班长大人冷哼一声，撇嘴道：“反正你顾好自己就行。” 李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看着头顶婆娑树影，感受着穿过袖间的徐徐凉风，听着耳边自行车轮碾过水洼的声音，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些许异样情绪， “听说...学校再过几年就要拆了。” “嗯...”班长低着头，小幅度地点了点下巴，“殷市要扩建嘛，要建个用新型建筑材料搭起来的新城，里面有几所学校合并成的教育中心。 到时候我们学校应该也会搬进去， 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应该早就已经毕业、上大学了吧...” “...大学啊。” 李昂挠了挠头，这个词汇对于他而言有些遥远陌生， 对于朝不保夕的玩家来说，别说一年，就算是半年时光也显得漫长而煎熬。 真的能活到那个时候么？或者说，活到那个时候的自己，会不会变质？ 李昂缄默地推着自行车辆，车轮带动锁链，发出宁静的沙沙声。 “诶，”王丛珊抬起头，眨着眼睛问道：“你大学准备报考哪个学校？”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 李昂歪了歪头，“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吧。” “切。”王丛珊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嗯？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高考志愿啊？” “谁想知道啊，调研同学志愿，这是身为班长的职责懂么？像你这种从未当选过任何班干部职位的咸鱼平头百姓，是永远不会懂的口牙。”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打着嘴仗，穿过繁华闹市，一直来到特事局的员工宿舍大楼。 李昂在马路对面目送着王丛珊凭借id卡走进小区，远远地和她挥了挥手，转身朝家的方向骑去。 新的系统通知到了，这次，不是任务。 第六百零九章 更新 【通知：经系统检测，本次第七届杀场游戏所遴选出的地球玩家中，已有1%的玩家晋升至Lv20及以上。满足开启第二阶段要求】 【杀场游戏第二阶段，将开放游戏广场、实体商城、个人空间、玩家店铺、竞技场、好友组队、工会等功能。将逐步扩大对玩家资质者的遴选范围，提升遴选频率】 【杀场游戏第二阶段将于地球标准时间8小时候开放，届时玩家可通过个人面板按钮传送进入游戏广场】 【游戏广场内的时间流速，与地球时间流速一致。玩家位于游戏广场时，将在地球消失】 【除竞技场等特殊设施内，游戏广场禁止玩家相互伤害】 【更多实施细则详见玩家面板的“关于杀场游戏与帮助”一栏】 【杀场游戏第二阶段大型赛事“门扉争夺战”即将开启，敬请期待】 【以上内容最终解释权归杀场游戏所有】 以上，就是李昂和地球上所有玩家受到的系统消息。 “呼...” 李昂重重地躺进了自家沙发里，看着悬浮于视线中的透明字迹，眉头微皱。 在沉寂了数月之后，杀场游戏终于有了堪称重磅消息的大新闻，这几段描述怎么解读都不为过。 “首先就是第二阶段的开启条件了，” 李昂揉了揉鼻梁，缓缓说道：“现阶段已经有1%的玩家晋升至Lv20及以上， 尽管特事局等官方机构从未开口，论坛上对于目前玩家数量的说法也众说纷纭， 不过大部分观点认为，目前玩家总数应该在5万到10万人之间。” “这个数量...” 难得正经起来的柴大小姐正襟危坐，悬浮在沙发对面，皱眉道：“到底算多还是算少啊？” “对于地球总人口而言，当然是少到不行。毕竟十万人里面才能有一名玩家。” 李昂淡淡道：“不过超凡者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 对知识、力量的渴求， 对异常事件的追逐， 对权力财富的渴望， 会让玩家本能地相互接近。 考虑到这一点，5到10万人也不算太少，足以形成一个微型的超凡者社群。 并且，通知里也说了，会逐步扩大对玩家资质者的遴选范围，提升遴选频率。 也就是说，在未来，玩家数量将会迎来新一波的大幅度增长。” “唔....” 柴柴歪着头想了想，“这会儿论坛上应该都讨论疯了吧，不管是对官方机构、民间组织还是孤狼玩家， 大量玩家资质的涌入，肯定会对现有格局造成冲击。” “嗯。” 李昂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待会儿再考虑。 5到10万人的百分之一，也就是500到1000人已经晋升至Lv20， 这一千名Lv20，应该都是比我提前几个月成为玩家的人。 我现在是Lv15即将Lv16，只要在经历两三场任务就能升至Lv20， 也就是说我和第一梯队的经验差距并不算大， 我的整体升级速度，已经算是非常之快。” “好一个理所当然、底气十足的自夸。” 柴柴翻了个白眼，“那论实力呢？” “论实力，我应该也算是第一梯队的...吧？” 李昂有些不确定地挠了挠脸颊，“主要没怎么和其他玩家全力打过，不太清楚第一梯队玩家具体的实力。 啧，这就是孤狼玩家的坏处了，想练练手的时候连个沙包都找不到...” “给你当沙包，骨灰都直接没了好伐？” 柴大小姐想了想李昂身躯里的蛮力，忍不住吐槽道：“系统通知里不是说会开放竞技场么？如果竞技场不死人的话，应该就能打个爽了。” “也许吧。” 李昂点了点头，“我看看，除了竞技场之外， 还会开放游戏广场、实体商城、个人空间、玩家店铺、好友组队，还有工会。 游戏广场好理解，就是一片广场，供玩家登入登出。 实体商城嘛，应该就是商城货架的实体版，里面都是杀场游戏自带npc，销售更多更丰富的游戏商品。 个人空间应该是玩家自己在游戏广商上的小房间，可以当仓库使用。 玩家店铺，这个就有点意思了， 看系统的解释，是能让玩家在游戏广场的某片区域，开设一家自己的店铺，向其他玩家提供服务，赚取佣金—— 前提是得买下那块地皮的所有权， 建造材料什么的也得自己买，或者自己造。” “玩家自己开店...” 柴柴眼前一亮，“听起来很有搞头的样子诶！估计能大赚一笔。你想好开什么店了吗？” “急什么，我又没说我要开。” 李昂挥了挥手，说道：“系统通知里倒是没说地皮的具体价格，以及店铺开业细则， 不过让我自己选择的话，估计会开一家包罗万象的万事屋吧？ 提供各种专业化服务， 包括且不限于回收超凡素材，接受定制锻造道具，出售商品，美容美发，整容易容， 偶尔还能给上门来的客户做点身体改造的小手术？” 李昂不太确定地说道：“唔...我也说不好能提供什么样水平的服务，具体还要看到时候， 其他势力在广场上开设的店铺的等级。” 李昂已经很久没有给活人做过躯体改造手术了， 虫子虽然好玩，但整天和虫子玩在一起， 总有些不对劲。 毕竟，低智慧的虫子很难表达感情想法，也很难按照李昂的意思，发挥出异化身体百分百的潜能。 生物改造兵器这种东西，当然得有高频率的用户反馈，才能不断完善进步。 “嗯嗯，我相信你，不想当铁匠的理发师不是好医生。” 柴大小姐赞同地点了点头，反正她早就已经死了，是个没有实质的灵体， 根本不在乎李昂会对懵懂无知的上门顾客，做出什么样夸张离奇、充满恶趣味的躯体改造。 柴柴问道：“还有玩家组队和工会呢？” “玩家组队嘛...” 李昂看了看说明细则，解释道：“大概就是两个等级相近的玩家，可以以好友方式，组队进入同一剧本任务当中。双方共享剧本任务的冷却时间。 这个功能倒是蛮人性化的， 而且也没有彻底抹除求救信号这类道具存在的意义——组队模式中同样可以使用除了直接叫人之外的求救信号。” 第六百一十章 看家 “至于工会么...” 李昂扫了一眼说明，“需要玩家耗费一定游戏货币，购买特殊道具后，向系统进行申请，才能创立。 提升工会成员数量上限，同样要靠会长耗费游戏币购买特殊道具。 工会能有更大的专属楼房，能给全体成员增加一些微弱的buff， 工会成员之间能更方便的进行组队，未来可能会有超过十人以上的公会专属大型任务。 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正常的。” “人多力量大。” 柴大小姐点了点头，“那你要加工会吗？” “应该不会吧，反正也没有什么组队的需求。” 李昂摊手道：“不过目前来看，工会制度利大于弊。 对于大型组织而言，工会制度可以帮他们更好地协同调度人员， 对于实力处于中游的孤狼玩家而言，自创工会也相当于多了一条出路。” 李昂分析了一遍公告，走到电脑桌前，登录论坛网页。 不出意外，论坛好似爆炸一般，被有关杀场游戏更新内容的帖子刷了屏。 新的版本改动和每个人息息相关，普通玩家的心情，既兴奋激动，又忐忑焦虑。 一些经常出没在论坛上的水贴怪账号，这个时候也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迅速炮制出一篇篇文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涉及利益巨大的杀场游戏更是如此。 除了天生的水贴怪以外， 论坛上这些熟悉的头像，大多数是职业水军， 他们要么是某些组织专门豢养的， 要么就是自己开了工作室，24小时值班，共享账号轮番发帖，以求让玩家记住他的姓名，制造声势，为自己拍个好价钱——和公知大V的套路没什么区别。 至于这些人发的贴嘛，水平残次不齐， 低端一点的，和营销号差不多，内容为： “嗨，小伙伴们大家好，我是职业分析师小云。听说大家对杀场游戏版本更新非常好奇，那么版本更新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跟我一起来看一看吧。以上就是版本更新的内容，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版本更新就是这样，小编也很疑惑。大家怎么看呢？赶紧在评论区留下自己的观点吧。欢迎点赞关注加收藏哦~” 这种水平的营销号文章，看了之后会让人产生一种“我刚才干了什么为什么要浪费人生三十秒钟”的空虚感。 高端一点、用了点心的文章，则会显得比较专业。 什么《工会时代来临，孤狼玩家该何去何从？》 《逐字逐句，解析新版本公告》 《重大利好？我看未必——分析商城系统上线后将造成的游戏货币贬值可能性》 这类帖子看起来很高大上，里面有一大堆“专业名词”和行业黑话，让人不明觉厉，结尾处还暗示自己是舅舅党，文章里的内容有从大型组织那里得到内部机密。 但在看完之后，细细一品， 要么什么都没说， 要么就是隐性软文，最终目的是在鼓吹玩家要早点找个大组织投靠，或者推荐玩家及时清理库存货币，把攒下来的游戏币转化成即时战力。 李昂扫了几篇该类型的文章，果然如预想一般没有任何营养。 “毕竟连游戏广场都没开放，解析什么的，全凭脑子想象。” 李昂摇了摇头，松开了鼠标，“系统通知里说的‘第二阶段大型赛事’，目前就只有‘门扉争夺战’这个名字而已，没有更多的信息。 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柴大小姐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距离游戏广场开放...还有六个小时，今晚要熬夜吗？” “嗯。” 李昂点点头，顺手把手机丢给了柴大小姐，说道：“我手机先交给你保管吧， 因为一进入游戏广场，人就会在现实世界里消失， 有可能特事局或者其他组织，会卡在所有玩家进入游戏广场的时间点，搞点事情出来。” 柴柴捧着手机愣了一下，“搞事情？” “比如说，给他们怀疑是玩家的普通人打电话，发短信。或者直接以查天然气、送快递为理由突袭上门，看看怀疑对象有没有突然消失之类。” 李昂耸了耸肩，随意说道：“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不能不防。 我估计游戏广场会屏蔽除了好友通讯以外的联系方式，我在进到广场之后，会在半个小时内登出，看看情况再登回去。 防止有人突然上门。” “嗯嗯。” 柴大小姐赞同地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咳嗽一声，提醒道：“那什么，要是有人不打电话直接上门怎么办？” “对哦。” 李昂眉头一皱，想了想，转身进到宠物饲养箱里，再出来时，手上拎着...一张李昂的皮囊？！？！ 面对一脸惊恐的柴大小姐， 李昂像玩印度飞饼一般，淡定地甩了甩半透明的皮囊，把皮囊顶在指尖旋转， “放心，这是我用蠕虫分泌物做的假皮囊， 有人上门的话，你就穿上青娥甲，再套上这层皮，就可以应付了。” “...” 柴柴咽了咽口水，尽管她和李昂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还是会有猜不透对方骚操作的时候。 “行吧...” 柴翠翘伸出两根指头，夹住薄薄皮囊，钻了进去——皮囊的背后很贴心地安装了拉链，穿起来跟奥特曼特摄服装一样方便。 不一会儿，客厅里就多出来了一个李昂， 假李昂的脸部皮肤似乎没对准，眼睛鼻子有些歪了，嘴巴还保持着僵硬虚伪的假笑，看起来颇为惊悚。 “站着别动。” 李昂吩咐对自己戳来戳去的柴柴站稳，双手十指按在了假李昂的额头，用生物母版稍一调整，很快就校正了皮囊位置，看起来正常了不少。 “唔....现在应该没问题了。” 李昂点了点头，“今晚你就现在家里呆着吧，没什么事情不要乱走。有人上门，记得模仿我平时的言行模式。” 柴柴用自己的声线说了一声“明白”，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咳嗽两下，压低嗓音，伪装成李昂喉咙沙哑的样子，“明白...” 李昂有些不信任地看着柴大小姐，总觉得这只换了张皮的柴柴很兴奋雀跃，有种参与特工游戏的激动感。 让她看家，应该没有问题....吧？ 第六百一十一章 炒房 随着时针跳至凌晨一点整， 全副武装站在客厅里默默等待的李昂， 与盯着他的外貌、正坐在沙发里玩手机的柴柴对视一眼。 “我走了。” “嗯。” 柴柴点了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用伪装出来的男生声线，低声道：“放心吧，这个家，就由我来守护。” “又犯二了你。” 李昂赏了柴柴一记手刀，深吸一口气，点开玩家面板，用意念按下新上线的游戏广场按钮。 没有任何异常， 再睁眼时，李昂已经出现在了一片广阔广场上。 广场的地面，铺着边长十米的正方形洁白地砖，看不出具体材质， 广场的上方非常奇怪，并不是半球形穹顶或者方形天花板， 抬头望去，能看见广场上方是一大堆黑白灰色的几何体。 这些几何体以一种云层般的缓慢速度，接近、分离、拼凑、解体， 形成各种形状， 有时看起来像未来都市，有时则像某种巨型机械兵器，没有任何规律， 看久了双眼还会有种恍惚错乱感。 广场非常明亮，但是找不到光源， 放眼望去，眼前皆是妖魔怪物。 李昂本着“简单即完美”的原则，打扮成了一根披着白大褂的腌黄瓜， 整个人都藏在绿色的腌黄瓜里，只留下眼睛和手脚，露在外面。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广场上的很多玩家，也穿着奇装异服。 由于系统通知里说游戏广场禁止玩家相互伤害，所以登录广场的玩家，很多都穿了最能覆盖身体表面的服装——反正大家谁也害不了谁，为了保密身份，当然要穿得保守点。 正常一点的，再外面裹上几层不透风白色毛毯， 不正常一点的，则戴上马男波杰克的头，穿上霸王龙的cospaly服装， 更有几位貌似是组队上线的玩家，扮成了闪电侠、蝙蝠侠、骑着海马的海王模样——这几位仁兄想法是好的， 可惜他们宅男身材撑不起超级英雄cosplay服装，看起来不仅不霸气，反而还很萎靡。 熙熙攘攘的广场上，只有很小的交头接耳声音，绝大多数人都留在原地，警惕地审视其他玩家，没有动弹。 叮咚—— 系统提示音再次上线，点开一看，是一则关于实体商城、个人空间全面开放的通知。 几乎所有玩家都点开了个人面板， 与此同时，广场四面八方的地板下方，传来轰然巨响， 一座座崭新高楼拔地而起，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座商城大厦。 商城足有七十层高，占地面积极大，整体呈三角形，形似现代大型商场，三面墙壁外侧都贴着颜色绚烂的霓虹光管广告， 看起来相当浮夸。 至于商城旁边的、从地底新升起来的建筑物，同样高耸入云，极具未来感。 不同之处在于，这些建筑物大部分都是黑白色调，没有其他颜色，貌似尚未激活。 看见商城立起之后，广场上的玩家们，都露出了兴奋表情，组成人潮，向商城走去。 李昂倒是没有混入其中，他距离商城位置较远，干脆站在原地，打开玩家面板，探索起其他功能。 “我看看，玩家个人空间是在...” 李昂刚一点开个人空间选项，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一间不算宽敞的苍白房间里， 同时脑海中也自动涌入了一些有关个人空间的信息。 比如，玩家能把这间房子当仓库用， 房间里的门窗都是假的，打开后会被直接传送到广场中间的随机位置， 好友之间能相互访问房间，前提是房屋的主人同意， 花钱可以提升房间面积，也可以从线上商城购买种类繁多家具——订制家具会直接出现在房间里。 房间美容功能，显然是给那些想玩“杀场暖暖”的玩家准备的， 单纯的电冰箱、微波炉、空调、座椅板凳等都很便宜， 不过也有价格高到离谱的大型家具，自带特殊效果，用得好了完全不输给辅助后勤类型的装备道具。 比如用了之后能够增加体力恢复速度的按摩椅， 给人增加愉悦感的酒吧吧台， 甚至还有一些用途非常可疑的双人陶瓷镶金抽水马桶，能供两个人并排拉屎，拉完后给双方施加心意相通的buff。 “也是奇葩。” 李昂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这私人空间的设计真的挺不错，完全可以拿来当家住。 可惜玩家不能一直待在游戏广场里，待满一段时间，就会被强行登出广场。 这个设定，估计也是为了防止有些玩家一直缩在私人空间，拒绝与外界接触——毕竟杀场游戏是为了遴选超凡者，养蛊来的，不是为了培养米虫。” 李昂稍微浏览了一下线上家具商城，便登出了私人空间，传送到了广场上。 此时已有大量玩家进入商城， 少量玩家留在广场上，聚集于几幢已被激活的建筑物周围。 “那是...竞技场，广场售房处，工会登记处？” 李昂看了眼玩家面板里新上线的地图功能，显然，各大组织已经趁着这个时候开始了布局。 据游戏广场规则说明显示，玩家可以花费一定金额， 从系统那里随机分配到一块地皮，供玩家组建工会，开设店铺。 地皮虽然是随机分配的， 但是花的钱越多，地皮所在位置距离广场中心就越近，赠送给玩家的楼房的初始面积也就越大。 既然是官方组织，那自然就得彰显牌面， 仅仅几分钟的功夫，广场售房处的门前就排成了一条长龙，无数奇装异服者等着买房。 其中既有各大组织的代言人（大型组织的成员成群出动，凭借人多优势抢先排队）， 又有一些小势力的头目，或者孤狼玩家。 “有必要这么狂热么...刚上来就要买地皮。” 李昂咂了咂嘴巴，“大型组织买地皮是为了占据有利地理位置，还情有可原， 其他人，唔，大概率是奔着炒房去的。 要是被分配了个好位置，转手就把地皮卖出去，一来一去说不定还能赚个快钱。 可恶！我买不起房都是你们这些炒房客害的！” 李昂嘴上咒骂着炒房团，脚下却很诚实地朝售房处走去。 难得碰见这么多玩家，上去见见世面。 第六百一十二章 鄙视 由于排队者们都穿着怪异服装，所以扮成穿白大褂的腌黄瓜的李昂混在其中，一点都不显眼。 广场上的玩家不能对彼此造成伤害， 只有彼此同意，才能相互干涉，发生实体接触，李昂的掘秘者技能在这里也不能使用。 “唔...好长的队伍啊，跟网红奶茶店似的。” 李昂前后张望了一下，忍不住点了点头“这么多人排队还能维持秩序。 这就是善之花开放之地么？ 我爱了。” “什么善之花啊。” 排在前面的玩家转过头来，朝旁边扬了扬下巴，说道：“看见那边的npc没有？” “嗯？” 李昂朝他指示的方向看去，看见游戏广场上徘徊着一些身高两米以上、拿着武器、魁梧健壮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动物头壮汉。 当李昂视线聚焦到他们身上的时候，眼前就浮现出一行半透明字迹，显示为【广场护卫】。 “这些npc都是从地里刚刚刷出来的，在系统设置里可以选择被动显示所有npc的名称。” 排在李昂前面的玩家淡定说道：“广场护卫负责维持广场各区域的秩序，当玩家扰乱秩序，或者做出过激举动的时候他们就会出手。 刚才有位仁兄不信邪，试探性地朝广场护卫攻击了一下， 然后就被npc一击秒成重伤，直接强退。我估计第二次第三次朝npc攻击的话，可能会直接被干掉。 所以这些人才这么遵守秩序。” “哦哦。” 李昂点了点头，略扫了说话者一眼， 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位相当俊美的帅哥，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上穿着红黑色皮甲，胸口挂着小巧的蓝色鲸鱼徽章，腰系古朴长剑，踩着长靴，脖颈间还缠着一圈猩红如血的丝绸围巾， 单从扮相来讲，该帅哥哪怕去大型游戏展会站C位都没有问题，一出场绝对会引来无数迷妹迷弟尖叫拍照。 只有一点很遗憾—— 他，秃顶。 准确的说，他那光溜溜的脑袋中间寸草不生，反倒是头顶两侧，长着两抹寡淡的飘逸长发， 长发末端系在一起，在头顶上方形成一个环形，一有微风吹来，便会徐徐飘荡， 这种设计，非但没能解决城乡结合部中年企业家般的半秃发型， 反而让整体造型看起来更加残念，让人非常想伸手去拽他头顶的头发圆环。 “你...在看我的发型是吧？” 秃顶帅哥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昂的视线，眼眸瞬间锐利起来，声音低沉道，“其实我是纯粹的光头， 头上那两抹黑色只是装饰物，装饰物你明白么？ 这真的不是中年大叔的地中海秃顶发型...” “哟，地中海，你在这呐。” 轻佻的呼唤声自远处传来，一个穿着松松垮垮闪电侠cospaly服装的青年挥了挥手，跑了过来， 他跑过来时，身体与地面几乎呈45度夹角，双手负在身后，跑步姿势相当诡异。 “都说了我不是地中海！” 秃顶帅哥额头青筋暴跳，朝着来者低声吼道，“还有，这是在外面，你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形象？别再用这种很二的跑步姿势了。” “好的地中海，没问题地中海。” 闪电侠青年蹿到他身前，点了点头，淡定道：“喂，这种跑步姿势一点都不二好么？ 你不知道，这么跑步可以有效加快奔跑速度，最高速时甚至能踏水而行，非常符合我闪电侠的身份。” “什么闪电侠，这明明就是《火○忍者》里的火影跑好么？” 秃顶帅哥眼角一抽，“你以为我没看过漫画啊？” 在扮成闪电侠的中二青年身后赶到的，还有两位，分别是披着披风的蝙蝠侠，和骑着海马的海王。 他们的胸口，也和秃顶帅哥一样，佩戴着蓝色的鲸鱼徽章。 唔....cospaly成海王的这位，左眼眼眶里有颗红色的机械眼珠，分明就是李昂的老熟人黑色木马。 “哟，小马哥。” 李昂主动打了声招呼，黑色木马吃了一惊，在记忆库里搜索了一下可能符合“会穿白大褂腌黄瓜服装”这一行为模式的熟悉玩家， 犹豫片刻，才不确定地轻声说道：“你是...李日升？” “你俩认识？” 中二闪电侠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惊叫道：“诶？你就是那个李...” “小声点！” 秃顶帅哥随手朝闪电侠肋下来了记手刀，提醒他不要喧哗。 “咳咳，” 闪电侠自知失言，捂着肋下揉了揉，歉意地挥挥手，带着善意笑道：“抱歉，刚才有点激动。你就是李兄弟吧，木马和我们提到过你， 夸你博闻强识，思路宽广，路子很野不寻常，是个人才。” 李昂呵呵一笑，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道上朋友吹捧，我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天才。” 自卖自夸把自己从人才升级到了天才！好嚣张啊这货！ 黑色木马四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一念头，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和李昂寒暄起来。 这四人都是鲸歌组织的成员， 穿着古风皮甲的秃顶帅哥昵称为【落日熔金】， 扮成闪电侠的中二青年名为【戈鋋罗星】 看上去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的青年名为【铁锭能赢】 加上剩下的【黑色木马】，四人名字刚好组成【金戈铁马】。 “四位这名字是设计好的？” 李昂违心地无视了‘铁锭能赢’这个违和感满满的名字，问道：“听起来很霸气啊。” 黑色木马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咳咳，让李兄弟见笑了。” 其实这四人里，只有落日熔金（秃顶帅哥）和戈鋋罗星（中二闪电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剩下两位，是在进入鲸歌组织、被上级分配到同一小组之后，才成为的朋友，四人名字也刚好是个巧合。 “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加个好友吧。” 戈鋋罗星热情地向李昂发来了好友申请，自来熟地说道：“别看我们组合叫做金戈铁马，其实之前都是勤恳办公的弱鸡程序员， 除了熔金以外，没一个能打的。” “你为什么要用这么自豪的语气来讲自己不能打的啊？” 落日熔金忍不住吐槽道：“还有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你个只会Python的弱鸡。” “Python怎么就弱了？” 戈鋋罗星眼睛一瞪，“Python简约而不简单，低调内敛而奢华绚丽，于无声处听惊雷， 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语言。” “不会真有人吹Python吧？别恶心我，” 黑色木马一脸厌恶，“那玩意儿属实不行。真男人就该用java” “C++天下第一。” 一直沉默的铁锭能赢板着脸说道：“质朴，实用，一如詹姆士·邦德手中的PPK。握在手中，便能入陆地键仙境界。” “C++也配键来？” 落日熔金摇了摇头，“真是有够好笑呢^^” 四名程序员玩家突然因为语言问题吵了起来， 一时间阴阳怪气与口吐芬芳齐飞，鄙视链共语言歧视一色。 第六百一十三章 巨款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争吵后，程序猿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唯独在“PHP快速，强大而且免费，是史上最~好~的语言”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 四个阴阳人相视一笑，其乐融融、阴阳怪气地大笑起来，不知道在乐个什么。 乐完之后，四名鲸歌的程序猿也反应了过来，看向李昂。 在同一个小组里，黑色木马没少跟他们讲李昂的事情， 之前刚经历过骡子的冥府之旅，黑色木马可直接将李昂吹成“战力顶尖、思维敏捷、能文更能武”的第一梯队玩家，这回遇见了自然不能失之交臂， “李兄弟这回也是过来看房的？” 秃顶帅哥落日熔金风度翩翩地撩了撩地中海发型，温和道：“是要开店，还是投资房产？” “呃，” 李昂想了想，“是有开店的打算。” “李兄弟准备开什么店？” 中二青年戈鋋罗星有些话痨地问道：“旅店？商店？药房？餐馆？洗浴，泡脚，按摩，美甲，足疗保健，美容美发？ 我个人认为，在广场三点钟位置，非常适合开餐馆， 那地方坐北朝南，门面方向正好朝着商城出入口，每日客流量实乃广场之最，堪称风水宝地，一定能挣大钱。 哪怕一顿饭只挣一点游戏币，积少成多，也足以咸鱼翻身，一朝飞升，不知道李兄弟对投资这个项目有没有兴趣...” “省省吧你，有钱买地皮么？” 落日熔金毫不客气地拆挚友的台，“整天捣鼓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搞发明，搞创造，一门心思想赚钱， 结果弄得裤兜比自己的脸还干净。” “什么叫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床铺一体式飞行器明明就是未来的产业之光，致富之路！” 戈鋋罗星有些气急败坏地碎碎念道：“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坐我研发的床铺一体式飞行器出门上下班的！ 躺在被窝里，闹钟一响，就带着整张床飞行出门，这才是未来最正统的出行方式！” 眼看两个同伴又要掐起来，黑色木马连忙接过话茬，对李昂问道：“别管他们， 李兄弟你打算开的店是...” “嗯...提供个性化服务？” 李昂不太确定地说道：“我能用客户提供的超凡材料，制造装备道具， 还能给客户做一些整容手术和躯体强化改造， 治愈疑难杂症、再生断肢什么的，也略懂一二。” “听起来很厉害啊。” 黑色木马眼前一亮，锻造和医疗类型的生活技能，在杀场游戏里简直就是发财神技， 每个组织都不遗余力地收购这方面的技能卷轴，招揽人才。 ‘看来，又要向高层上报，让他们多下拨点资源，和李日升打好关系了...这可不是吃回扣，人情往来嘛，总会产生点消耗...’ 黑色木马心底打定主意，脸上不动神色，说道：“不过，游戏广场禁止玩家相互干涉， 想要提供医疗服务的话，先得到售楼处买房，再花一大笔钱搭建装修店铺， 然后还要再花一笔钱，向系统申请营业执照，从系统那里得到一份可以循环使用的契约，专门用来和上门购买医疗服务的客户签订， 来保证医疗服务的善意性质。 前前后后要花不少钱，最后还不一定能捞回成本——各大组织都对提供医疗服务很感兴趣，生活技能点满的能人不少， 到时候肯定会打价格战。” 这一点上，黑色木马倒没有诓骗李昂， 无论是特事局、鲸歌、普鲁米修斯实验室公司 还是大不列颠皇家国教骑士团、美利坚联邦调查局所属特意事故处。 都派了人过来排队买房， 为的就是抢占先机，建立权威与垄断地位。 孤狼玩家就算有几项独门技术，光凭自己单打独斗，恐怕也斗不赢大型组织。 “嗯，” 李昂淡定地点了点头，“所以先过来看看情况再说， 等大型组织都入场了，开设店铺，设定了医疗服务价格标准，我再决定要不要买地皮。” 哦？ 黑色木马闻言心底又是一动，如果是普通玩家，在听到要和普罗米修斯公司等庞然大物竞争的时候，肯定已经怂了， 听这语气，李日升好像对自己掌握的技术很自信啊，就算打价格战也不慌.... 不行，看来还得和他再搞好关系。 黑色木马哪里晓得，李昂身上的锻造熔炉和生物母版，几乎都是零成本的玩意儿， 锻造熔炉只需要投入超凡素材，并向上门用户收取本来就该他们承担的费用，不用自己掏一分钱， 而生物母版更是只耗费理智值，也许还有些许会随时间自然恢复的神力， 整个过程李昂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时间成本， 而且这一成本，在很大程度上也能得到弥补——找上门来要求进行躯体改造的玩家，都是不可多得的实验用小白鼠， 一些无法在低智慧蠕虫身上进行的先进手术，现在总算有了试验对象，能极大地扩展李昂生物改造的发展方向。 “售楼处那里的消息是，买一块40平米的地皮，至少要花8000-10000游戏币。” 黑色木马试探性地说道：“而且这还只在中等偏下的位置。” “这么贵？！” 旁边的戈鋋罗星吓了一跳，叫道：“抢钱啊这是！普通玩家得干多久才能赚够？疯了吧？！” “是有点贵。” 铁锭能赢重重地点了点头，缓慢道：“光凭单个玩家，很难很难凑齐这么一大笔巨款。 广场上的地皮销售服务，恐怕也不是以单人玩家为目标， 必须得几个人凑款，或者组织调用资金，才能买得起。” “很贵吗？还好吧。” 李昂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兑换成现金，也就几千万而已。普通玩家应该能攒出来吧。” “而，而已？” 戈鋋罗星咽了咽口水，他们四位虽然都是鲸歌组织的成员，但日子并没有多么富裕， 鲸歌组织内部宽松，等级制度不严，于此相对应的，就是成员之间联系并不紧密，凡事都要讲究对组织的贡献值， 贡献越多，得到的组织扶持力度就越大。 绝大多数玩家在累死累活赚到游戏币后， 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把这笔钱花出去，用来购买装备道具，增强即时战力，以应付下一场即将到来的剧本任务。 光是活下去就很艰难了，哪里还顾得了以后， 四位鲸歌组织成员，最起码还能得到点组织的支持， 惨一点的、位于落后地区的孤狼，甚至不得不给普通人的黑帮打工，干脏活，借高利率贷款，来攒钱购买装备， 就算是场场都拿A+级别的游戏高玩都疲于奔命，更何况是普通玩家。 哪有像李昂这样，装备全靠熔炉打造，能攒下一大笔巨款。 四名程序猿为李昂无意中展露出来的壕气所震慑，说话间，排队人潮向前涌动，很快李昂就看见了售楼处的招牌。 第六百一十四章 房东 售楼处看起来是由npc在管理， 但其实里面的所有流程，都能通过系统界面解决， 顾客看完了房产信息，或是买完了地皮，直接就能拿着契约合同离开售楼处， 所以排成长龙的队伍，缩短起来也特别快，没过多久就轮到了李昂。 他和四名程序员一同走进宽敞明亮商店，眼前立刻弹出售楼处客服对话框，问他需要什么帮助。 金戈铁马四人组显得有些局促，他们还没想买房（也买不起），这次过来主要是受上级指派，过来看看情况， 负责买房的，是另外的鲸歌同事——有专项基金，用公款支付。 “才这么一会儿就卖出去一百多块地皮，还都是在临近商场的好位置，还都是几块连一起的！” 中二青年戈鋋罗星面目狰狞道：“有钱人就这么多么？ 可恶，我他娘的怎么就没钱， 我要是有钱会是这个吊样？！” “这套要五万，这套要十万，这套要二十万...最便宜的一室一厅三十平也得八千...” 黑色木马看着视线中的楼房虚拟投影，双眼被那大大的价格数字牢牢勾住，整个人都魂不守舍。 李昂淡定地扫了一圈售楼处所有在销售房屋，又看了一遍有关售楼处的系统规定， 注意到有这么一条说明——随着未来玩家规模的增长，游戏广场的面积也会逐渐扩大， 也就是说，地皮的数量并非有限。 他仔细想了想，随手关掉视线里的虚拟投影，转头朝门外走去。 黑色木马回过神来，转身问道：“诶，李兄弟你不是要买房么？” “不着急。” 李昂在售楼处门口站定，随口道：“目前玩家获得游戏货币的主要手段，还是执行系统发放的任务， 就算有人直接把超凡素材卖给商城，或是用素材锻造成装备贩卖给商城， 因为商城的黑心程度，最多也只能赚点小钱。 所以市面上流通的游戏货币总量是有限的，波动平衡的。 这些游戏货币集中起来是可以包下目前所有的广场面积，但它偏偏太分散了。 如果所有消费群体加在一起都吃不掉地皮总量，那么炒房行为就没有意义，在这里没有人能真正实现地皮垄断， 出于刚需买地还行，要是为了炒房而来，就等着合同砸在手里吧。” 说完之后，李昂和金戈铁马四人组道了别，旋即登出空间，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一脸懵比的程序员们， 以及原本一脸兴奋等着买房、现在神色各异的玩家们。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一位戴着T字形海绵头罩的路人玩家顿了一下，对身边同伴轻声说道：“还记得全球超自然联盟是怎么宣传的吧？ 他们一直在稳定游戏货币和现实世界货币的汇率，鼓励玩家多多使用现实货币进行交易， 而不推荐玩家用游戏币，直接向商城购买装备道具——这部分游戏货币会直接消失在现实世界里，没办法再被利用起来。 然而总是有玩家这么做，所以市面上的游戏货币总量，永远是缓慢增长，波动平衡的。 现在炒房，可能会死得很惨啊...” “可是我看之前除了大型组织外，还有很多人买了地皮啊？” 戴着P字形海绵头罩的玩家弱弱道：“他们总不会都是交智商税的吧？” “可能他们在等别人交智商税？” T字形头罩搓着下巴说道：“广场外围的地皮数量大，但最接近商城的地皮总量有限， 如果先把环绕商城的地皮包下来，再向外一鼓吹，不愁找不到接盘侠...” 这两人的讨论声并不算轻，一时间，正在排队的所有玩家都小声交谈了起来， 其中有几位玩家的脸色，特别难看，盯着四名程序员咬牙切齿， 他们估计是炒房团的托，此刻恨李昂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一旁有npc看管，只怕这时候都一拥而上，围住程序员，要让他们说出李昂的姓名。 金戈铁马四人见状不对，很干脆地直接下线， 连带着正在排队的买房者们，也退了不少。 ———— 下一瞬间，李昂重新回到了自家客厅， 房间里门窗紧闭，窗帘拉得死死的，没有什么变化， 披着李昂外表的柴大小姐，以咸鱼姿势侧身趴在沙发上，戴着耳机玩着王者农药，看见李昂回来，还将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李昂先别说话。 “咳咳，” 柴柴清了清嗓子，一边操纵着李白大杀四方，一边用柔和声音说道：“你以后记一下，这个点我还没睡。” “诶？” 耳机里传来了萌萌的女生声音，听起来很是可爱，“记这个干嘛鸭？” “让你记住，这个点我没睡，是我在想你。” 柴柴表情柔和，眼眸放光，声音磁性到了极点，让站在客厅里的李昂都有点生理不适——看自己骚骚的样子真的很奇怪。 “诶呀~你怎么这样~” 女生甜甜地撒了下娇， 柴柴脸上更是荡漾得意，一边抠着脚，一边用着李昂的声线，继续说着土味情话。 “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颜色吗？我最喜欢蓝色，因为blue=becauseloveyoueveryday。” “我要做你床头的小熊，为你打败梦里的恶龙。” “挑战一百天不想你，今天是第一天，挑战失败。” 柴柴的土味情话一波又一波，撩得手机那头的萌妹子直笑， 还一直没耽误她在游戏里屠杀对面，把对手堵在泉水里出不来， 最后直到李昂黑着脸走了过来，才有些不甘心地告诉妹子明天接着一起玩，干脆利落地推掉了敌方基地，关掉了游戏。 “呐，还给你。” 柴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把手机丢给了李昂，很是骄傲地双手叉腰，“怎么样，圆满完成任务。” “你...干了啥...” “看家啊，” 柴柴理所应当地说道：“我本来是自己玩农药的，要给你制造在场证据嘛。 结果你游戏里有个好友邀请了，就一起玩咯， 诶，这妹子是谁啊，不会是你背着姗姗偷偷撩的吧？” 李昂看了一眼游戏记录，面无表情地对柴柴说道：“那是我的房东，三十九岁，女，未婚。” 第六百一十五章 调查 “诶？” 柴柴愣了一下，“诶？！！ 假的吧？那明明就是软妹的声音...” “是真的。” 李昂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啊，好烦... 你没跟她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没有！” 柴柴一哆嗦，条件反射般地说道：“我就说了些土味情话，不应该说的完全没说。” 李昂皱眉又道，“那有人敲门或者打电话、短信过来吗？” 柴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 “好吧。” 李昂长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走向卧室，看起来心事重重。 柴柴望着李昂的背影，担心后怕之余，也有几分懵比， 能让这个男人都敬而远之的房东...到底是何方神圣？ ———— “这就是新的基地吗？” 游戏广场上，穿着特事局制式西装的卫凌岚仰望十层楼高的街道建筑物，喃喃道：“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反正不便宜就是了...” 站在她旁边的初荫显得有些无精打采，重重的黑眼圈看起来分外憔悴，“好想睡觉啊...邢队长在哪里啊...我只想签完名快点回家睡觉...” 卫凌岚与初荫站立的地方，便是特事局在游戏广场上购置的房产。 特事局和普通玩家一样，在同一时间受到了系统通知，只不过他们的反应速度与统筹能力更快更强， 在8个小时的时间里，智囊团就权衡出了利弊关系，针对游戏广场不同情况，制定出数十种方案。 在普通玩家还在思考现阶段炒地皮是不是智商税的时候， 特事局已经建好了工会，买好了房产，开始在游戏广场里，原模原样地复刻现实世界的办公大楼——系统就是最好的建筑工，要拆要建都很简单。 这座新大楼的基础骨架是直接花钱生成出来的， 至于里面的装饰物和家具， 有些是从系统那里买的，有些则是特事局玩家亲自带货，一件一件运过来的。 卫凌岚和初荫，就是被临时拉过来的壮丁， 她俩的背包栏里装满了桌椅板凳，过来既是当搬运工，也是要签工会合同。 杀场游戏的工会能为下属玩家提供一些不错的buff，工会成员之间组队也更容易，未来可能还有需要集一整个公会之力、甚至数个工会携手才能攻克的任务， 非常有签的必要。 当然，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特事局目前建了三个五十人的小型工会，只是实验性质， 还有大量的干员仍在观望之中， 要等到智囊团根据进一步证据全盘分析利弊，才会接着跟进。 “哟，是你们两个啊。” 浑厚的男人声音在侧方响起，卫凌岚和初荫转过头去，看见同样穿着西装的邢河愁走了过来—— 他的身形过于魁梧，一声黑西装没增加儒雅气息，反而有种“有活力社会团体老大哥”的气质。 邢河愁作为殷市机动特遣队的优秀一线干员，这次也被任命为三支实验性质工会的会长之一。 按照异学会的建议，三支工会分别命名为“毕方”、“重明”以及“勾陈”，邢河愁所管辖的，正是勾陈。 “队长好。” 卫凌岚和初荫跟邢河愁打了声招呼，后者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过来签工会合同的？” “是。” 卫凌岚点了点头，“因为被传送得比较远，过来晚了些。” “我感觉我快不行了...” 初荫有气无力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广场和现世无法通讯，除非利用好友通话。没信号的手机只能拿来看时间），哀声道：“已经凌晨四点了...队长，什么时候能签合同啊？” “现在签吧。” 邢河愁从虚空中拿出两张长长的契约，连同羽毛笔一起，递了过去。 初荫哈欠连天，潦草挥了几笔，卫凌岚接过契约，看了一眼没有问题，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签名、笔尖抬起的一瞬间，契约直接化为飞灰，两人耳畔也响起了系统提示加入公会成功的语音。 “好了，公会提供的加成得自己确认过，要在玩家面板里面打开。” 邢河愁看了眼精神萎靡不振的初荫，不由问道：“怎么这么困？还在查那起案子么？” 他所说的案子，正是人贩子齐莲香离奇失踪一案。 当初在发现齐莲香失踪之后，卫凌岚立刻上报情况，通知了其他部门同事，调集了该区域的监控录像，试图找到线索。 结果，一无所获。 带走齐莲香的男子非常狡猾，具有极高的反侦察意识，始终没有正面暴露在监控下， 而且，该男子明显是控制住了齐莲香，让后者跟着他逐渐走出市区，来到城郊的监控盲区，最终消失不见。 事件发生后，原本齐莲香提起的数十人的失踪、意外死亡案件也被重新审视， 随着越来越多的疑点浮出水面，终于能够认定，这些事件背后存在推手。 尽管齐莲香是个罪大恶极的人贩，一连串失踪、意外死亡案件中的死者也或多或少有过案底， 但是无论如何，在被审判之前，他们都是无罪的——特事局本来就对涉及玩家的案件格外敏感，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超凡者恃强凌弱的口子。 侠尚且以武犯禁，更何况是能够飞天入地、搬山填海的玩家？ “嗯，还在查。” 卫凌岚点了点头，“普通的谋害案件，只需要借助卜筮法术，或是唤魂起灵，就能侦破，抓住真凶。 只是这些案子的时间跨度较长，线索较少， 所有死者失踪者的过去与现在，都被超凡者用神力掩盖过， 无法用占卜看清。” 作为机动特遣队的管理层之一，邢河愁对于这起案子只是有所耳闻，皱眉问道：“神力掩盖...我记得局里好像也有，持有神明能力的同志吧？” “是的。” 卫凌岚点头道：“不过神力存在一种先手性质， 如果有神明率先出手，用神力遮掩某一事件的因果， 那么后来的神明，必须得花费巨量神力，才能排除前者的影响。 就好像是一副大师杰作的油画， 毁了它只需要往上面泼一盆墨水， 而想挽救它，则要耗费千倍万倍的精力，才能将它恢复成原状。” “哦。” 邢河愁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那你们现在...” “我和初荫作为特事局代表，协助其他部门的同事，用正常的刑侦方式调查这起案件。” 说起这个，卫凌岚的表情有些黯淡，“我们翻了过去的卷宗，调查了那条产业链上的有关人员， 所有人无一例外，要么死了，要么失踪，最后只有齐莲香。 她，很可能是凶手名单上的最后一人， 如果凶手在让她消失之后，就此不再犯案，我们可能很难再抓得住他。 除非...” “除非什么？”邢河愁下意识地问道。 “除非，局里那位掌握神明资质的同事，能够率先完成晋升，成为更高等级的神祇，” 卫凌岚凝重说道：“那样的话，就能拨开迷雾，直接锁定凶手， 让他，无处遁形。” 第六百一十六章 狗窝 一时间，论坛页面上到处都是工会成立、店铺开业的帖子。 早在广场开放之前，民间就有大量的秘密结社成立， 什么汞合金、飞天意面、钢铁兄弟会、极东魔术昼寝结社之夏、DD舔狗Official后援团等等，长期在论坛上招收同好人士，玩梗玩票性质多过正经经营， 点开他们的帖子， 发现讨论动漫、单机游戏、手游、vtuber的楼数，明显超过探讨杀场游戏的攻略。 不过现在，随着工会功能开放，这些不正经的秘密结社竟然也有一部分转正了， 在论坛上正式贴出了工会图案、勋章、制服样式、入会福利， 标注他们在广场上的工会会址，以及负责人的联络方式， 看起来相当正式。 好吧，可以理解， 建一个小公会花不了多少钱，10人以下的工会只要4000游戏币就能建立， 带来的潜在好处则不少——10名玩家就是10个人形直立行走的大规模杀伤型武器，和大型组织的谈判底气直线上升，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与工会同样如火如荼建设中的，还有店铺。 一直以来，困扰孤狼玩家们的一点， 那就是游戏商城里的好东西太贵， 而和其他玩家交易，又要在现实中接触， 万一碰上赏金猎人钓鱼陷阱， 结果不堪设想。 现在有了游戏广场，玩家终于可以实现安全交易——商城里专门开设有一间公益性质的交易大厅， 玩家可以通过事先签订契约，来保证交易的公平合理。 同理，玩家开设的各种店铺（贩卖商品、提供饮食服务等），也能通过事先签订契约，保证服务安全公平—— 广场上的动物头护卫npc自带市场监管功能，一旦发现营业者违反规定，或是有不长眼的顾客存心闹事， 直接就会瞬移到店铺里，从身后抽出门板大的巨剑， 把违反市场规定、扰乱市场秩序的玩家，一剑拍飞出去，砸进墙里。 伤势刚好保持在“不会死，但疼痛无比，一段时间彻底失去战斗力”的程度。 一出手就知道，老折磨王了。 这样一来，店铺提供服务的安全公平也得到了保证， 几乎是一夜之间，广场上就冒出了大大小小各类店铺。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现实世界里的黑市就会被直接取代——游戏广场毕竟只有少数玩家能去， 还有许多广场上不方便处理的事情，要在现实世界的黑市进行。 李昂逛了一圈论坛，随手关闭了网页， 拿起手机扫了眼房东半夜发过来的微信红包，以及红包下面那句“今晚玩得很开心，【玫瑰】” 犹豫片刻，没敢点开，将手机朝枕头下一丢，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 数日后，清晨，窗外雨声阵阵， 李昂从床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床尾处，趴着一个白衣长发身影。 那身影四肢着地，如蟑螂般趴在地上，手脚扭曲成诡异角度，脸庞完全被黑色长发罩住，只露出一点惨白的鼻子， 看起来极为渗人。 “咯咯咯咯....” 白衣身影从喉咙里发出诡异声响， 手指脚趾灵活地敲击着地面，发出沙沙的下雨般的声音——再看窗外，万里无云。 穿着睡衣的李昂淡定地揉了揉眼睛，从床上起身下地，拖着拖鞋去洗手间洗脸刷牙，趁着吐出漱口水的间隙，隔着镜子对白衣身影说道：“大早上这么凹造型不累吗？” 白衣身影沉默了一下，才发出了声音，“切。”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手一撩头发，正是闲来无事cosplay伽椰子的柴柴。 “好无聊啊李昂。” 柴柴720度旋转着脑袋，说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出门逛逛啊，一天天闷在家里，游戏都打吐了。” “逛什么啊逛，不知道这几天是假期，外面人流量特别多吗？” 李昂刷着牙，含糊不清道：“要再过一两天，各地景点都没人了才能出去玩。 而且现在特事局治安维持得特别好，异常事件也很难撞到，没什么出门必要。 你要实在觉得无聊，陪我一起做实验呗？” “噗~” 柴柴双臂环抱身前，翻了个白眼，吐了吐小舌头，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要。” 李昂所说的实验，基本就是泡在宠物饲养箱里，跟虫子还有植物做游戏。 捏虫子、解剖虫子、改造虫子、孵化虫子、用死物苏生术复活死虫子、种树、种花、用炼金术造三轮车摩托车碰碰车榴弹炮... 看久了很无聊，还容易沾上一身的虫子信息素气味。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柴柴迅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脸神秘地压抑声音对李昂说道：“我网购的东西到了，你去帮我拿一下。” “你又网购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李昂一脸问号地去开门，从快递小哥手里，接过了一个庞大纸箱。 “什么东西啊。” 李昂把纸箱拖进房间，关上门，柴大小姐立刻飘了出来，兴奋地伸出锐利指甲，轻松划开纸箱胶布封条， 从里面拿出...一个大型狗窝？ 没错，四四方方，外侧是凉爽的防水材料，里侧蓬松柔软，非常适合宠物趴卧。 李昂一脸懵比，却见柴大小姐兴奋地跳了起来，重重坠进尚未彻底撕掉包装塑料袋的狗窝里，调整了一下躺姿， 仰起头得意地对李昂说道：“怎么样？合适吧？” “合适个头啊？” 李昂瞪着眼睛问道：“你买狗窝干什么？” “躺啊。” 柴柴理所应当地说道：“夏天到了，躺沙发上总觉得热，市面上的懒人沙发也热，还不如买个大型狗窝，便宜，凉爽，尺寸还合适。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贤惠很居家啊？” 说这话的时候，柴柴还胡乱挥舞着手脚，让自己躺着的姿势尽可能舒服点，一脸的废柴咸鱼模样。 “哼哼哼哈哈哈哈，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舒服，老娘真是个天才。” 躺在狗窝里的柴柴，表情丰富地给自己加着戏，“战神归来发现五岁女儿住狗窝，每天吃剩饭剩菜，一怒之下招来十万名正在当保安的上门女婿，不料上门女婿一人给了他一刀，‘就你丫天天事多！’” “...你开心就好。” 李昂叹了口气，拿出传来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随手抛给了柴柴，“房东又发游戏邀请来了，你今天陪她打游戏。” “[]啊？” 柴柴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如蛆虫一般扭动着身躯，不情不愿道：“我今天想看动漫来着...” 自从那天柴柴用李昂声音乱撩妹撩错人后，那位芳龄三十九、名下有多栋殷市楼房的富婆房东就经常找他打游戏， 打完之后还会发红包过来。 由于房东之前对李昂就挺好，低价把这间屋子租给了当时刚出孤儿院的他，几年来也没涨过价钱，每逢节假日还会上门送点水果之类， 所以李昂也不想对她用精神控制之类的洗脑技能， 干脆让罪魁祸首柴柴陪她玩游戏。 好处么...就是李昂现在，房租减半，水电全免... 加油吧柴柴，相信你可以的。 念及此处，李昂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不理躺在狗窝里翻来滚去、哀嚎惨叫的柴柴， 更换好了身上服饰，交代了一句“我去趟广场”， 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六百一十七章 商务 从虚空中浮现出来的李昂，轻巧落在广场的砖石地面上， 和前几天相比，游戏广场发生了些许变化， 商城前面有了带喷泉雕塑的花园， 路边有了路灯、街牌、草坪、花坛，花坛中甚至能看见许多自然活动的虫豸。 显得不再那么冰冷生硬。 这点倒是挺奇妙的，据论坛上一个名为“守望者”的结社的说法， 喷泉、雕像、草坪等设施，都是在这几天时间里慢慢出现的，没有玩家干涉，应该是系统自己的手笔。 一部分人认为，这是系统根据广场上的主流玩家特点，自动生成的环境，以适应主流玩家的生活习惯—— 现在的主流玩家是人类，环境自然也要按照人类的审美来。 不过这就催生出了一个新问题——那些动物类型的玩家在广场的哪里？他们是把自己伪装成了人类混入人群？还是他们另有一个专门为动物玩家开设的广场？ 论坛上对于这个话题的讨论从来没有落下过，可惜一些知情人士不愿开口， 大型组织对于这一问题的回应也模棱两可，似乎不愿意透露更多信息。 李昂抖了抖穿在最外面的白大褂，左右张望了一阵，迈步向商城对面走去， 路上还看见一个佩戴着黄色圆形笑脸徽章的玩家，用专业的摄像机拍摄繁华街景。 黄色的笑脸徽章，就是“守望者”秘密结社的标志， 他们自称是“记录者，观察者，守望者”， 其日常行为么...就是拍摄记录杀场游戏有关的一切， 从东南亚城郊的黑市交易现场， 到南美洲新崛起的巴西七武海的豪宅豪车， 从被仇人围殴致死的赏金猎人的临死画面， 到久贫乍富的萌新玩家在夜店里挥金如土的奢靡场景。 守望者们总能搞来各种各样的照片，配上一段平淡精准的文字描述，公布在网站上。 用他们自己的说法，是“我们在观测、记录真实的历史。” 而在其他玩家看来...这些人应该真的很闲，而且很不怕死。 李昂做了充足的伪装，所以不是很怕面对镜头，况且如果守望者们拍得太狠，也会被广场护卫npc拍进墙里。 他一路走过最为繁华的广场街道， 先到特事局、全球超自然联盟、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等官方机构的办公大楼转了一圈——官方机构大楼的前几层对玩家开放，非常欢迎有合作意向的玩家查询资料。 和李昂之前预想的一样，官方机构确实有数种足够成熟稳定安全的躯体改造技术， 足以将普通人在极短时间内，催化成接近人体极限的顶尖战士， 对于低等级玩家，也有几套高效改造方案。 只是官方机构似乎都藏了私，这些改造手术价钱并不便宜， 普通玩家想要进行改造的话，还得和官方机构签订一大堆复杂协议，同意在现实世界与官方联络接触，登记玩家信息。 想要安逸轻松地获得超凡力量，自然得付出一定代价，很公平。 李昂查完了官方机构的改造手术服务， 转头又去了民间组织在广场上开设的分部。 说是民间组织，其实一个个全都是巨无霸级别的跨国集团。 杀场游戏涉及得太大，就算是跨国集团也很难一口吃下， 为了竞争自保，甚至连不同领域的跨国集团都开始了抱团取暖。 财团是极少数金融寡头控制的巨大银行和巨大企业融合而成的垄断集团。 财阀则是在同一金融寡头控制下，结合同族、近亲形成的垄断集团。 因杀场游戏而团结在一起的、象征庞大旧势力的集团组织， 凭借过去的巨量财富与资源，在游戏刚开始时便控制住了大量玩家，稳住了局势。 其顶层，则同时兼具财团与财阀的特点——顶层之中，也有不少年轻的家族继承者具有玩家身份， 很难对他们下一个准确定义，来判断他们是新势力还是旧势力。 总之，这些集团组织于暗处团结在一起，凭借过去的关系网络，互相行个方便， 在表面上，他们则联手推出一家或数家新公司，作为集团组织利益的代表。 而这些新公司提供的各项服务嘛...确实要比官方机构便宜一些，性价比更高， 只是在合同的严苛程度上，毫不逊色——他们会承诺只要你加入公司，立刻就会为你安排一系列量身定制的增强手术，分分钟帮你脱胎换骨， 同样的，你整个人也会被绑在公司的战车上，在也没办法下车， 可能作为小卒到死为止，都不知道公司背后，到底有哪些集团组织。 李昂逛了一圈民间组织开设的公司分部， 不得不说，这些集团组织还真舍得下血本， 前台的小姐姐小哥哥一个比一个温柔专业，颜值爆表，面对李昂的再三询问，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行员工培训的， 让李昂错失了个“售货员瞧不起我，我转头拿出一千万砸在桌上”的装逼机会。 除了集团组织退出的商业公司之外，还有一些中小型秘密结社也在出售躯体改造强化服务——其中也包括鲸歌乃至昙花组织。 李昂逛了一圈商业街，搜集了所需资料， 一边向售楼处走去，一边在脑海中过滤着信息。 “全球超自然联盟等官方机构提供的，是最基础的躯体改造。提升身体素质的同时，也能让肌肉对战术动作产生本能记忆。可以说改造完了就等于一个新鲜出炉的特种兵。” “鲸歌组织走的，则是用机械义肢替换人体的机械飞升路线。改造完后，体能素质暴涨一圈，还能平白拥有夜间视物、超级听力等附送能力。 但如果接受了鲸歌组织的改造，后续再想提升自己，就只能找鲸歌组织进行义体强化。得不偿失” “怪物联盟这个组织虽然很逗比，是由一群拥有异类血统的玩家组成，人数众多，鱼龙混杂，山头林立，不能团结一致。 但他们提供的改造手术类型却是最丰富的。想要血族血统就被初拥，想要狼人血统就被咬一口， 分分钟从普通的宅男弱鸡，晋升成黑暗种族中的宅男弱鸡。”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同时擅长生物与机械两条途径， 无论是先进的机械外骨骼、单兵微型导弹、高周波切割剑、磁悬浮高速滑板， 还是超级战士血清、蜥蜴人血统基因药水， 只要玩家想要，都能买到。 安全快捷，价格公道， 听前台小姐姐的意思，似乎还有更强力的技术...” “至于昙花，啧，这些人竟然没死，还堂而皇之地在广场上开了家店。继续提供C到Z开头的不同型号昙花药剂。据说有种药剂使用之后，能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激发体能极限。” “除了昙花之外，还有家生命神殿公司也在提供相似产品。这家公司的背后似乎是某些制药巨头？” “我想想，还有哪些秘密结社... 大不列颠的钟楼，提供魔法回路植入手术。性价比太低，回报周期太长。不能立刻见效。” “圣殿骑士提供圣痕烙印服务，能释放圣光杀伤黑暗种族。但前提是得心灵纯洁，意志坚定。后者还好，心灵纯洁这一点...足以刷掉九成以上的玩家。” “恶魔科学家联盟这个新兴的秘密结社倒是挺有意思的，他们和恶魔做交易，又信奉科学，喜欢捣鼓红黑色调的巨型狰狞机械，很有种邪恶美学。不过他们提供的改造服务太重口味了，正常人接受不了。” “女巫同盟？这个组织倒是很友好，躯体改造收费很低，如果加入同盟的话还能直接免费，并赠送女巫前辈的讲课教程。奈何只有女生才能进...” “剑王庭...这个新工会听上去蛮吊的，组织成员都以剑为代号，什么巨阙、湛卢、纯钧、胜邪、鱼肠...不过他们好像成立才没多久吧？里面的成员也大多都是剑宗气宗之类的剑修， 目前所谓的改造服务，充其量是帮人打开任督二脉...” 李昂回顾了目前提供躯体改造服务的所有或新或旧、或大或小组织势力，最后确定了一点—— 自己所提供的改造手术，还真具有独一无二的优势。 开家店铺，以黑心店主为兼职，大有钱途。 念及此处，李昂不再犹豫，走进售楼处，朝小姐姐说道：“你好，我想买块地。” 第六百一十八章 龙头 “好的。” 售楼处的npc小姐姐甜甜地露出六颗牙齿的微笑，手指在办公桌上按了几下，虚空中立刻投映出广场的虚拟投影，“请问您要买什么地段、什么规格的土地呢？” 李昂绕着蓝色半透明的虚拟投影转了一圈，那上面已经建成楼房的地皮都被标成了红色，已经售出但还未开始建造房屋的土地则被标成了橙色。 “如果我想买这些地的话，” 李昂指了指已经有主的橙色地皮，对npc小姐姐说道：“售楼处能把当前那块土地所有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npc小姐姐摇了摇头，“抱歉，这是禁止事项。” “好吧，可以理解，毕竟得防止无限骚扰。” 李昂点点头，再次看向地图投影，默默想道：“全球超自然联盟在广场的三点钟方向，特事局在其下方，鲸歌、钟楼、圣殿骑士在六点钟方位， 昙花、恶魔科学家联盟、女巫同盟在九点钟方位。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还有其他财阀集团推出的公司在十二点方向。 广场第一圈、第二圈的地段，都被大型组织盘下， 第三圈第四圈的土地，要么被中小型工会或秘密结社占据， 要么就被炒房团买走，挂在论坛上出价...” 李昂看了眼个人面板里的游戏货币余额，很理智地没有选择三四圈内的地段。 “如果改造服务有足够竞争力的话，店开的偏僻些也无所谓，又不是网红奶茶店，必须地找个好位置。” 这么想着，李昂直接让客服帮他筛选出无主的低价土地，最终选中了一块位于广场外围东南方向的四十平土地， 花了8000游戏币，买下了土地的所有权，拿到了一张地契， 转头走出售楼处，向东南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这里的位置确实很偏僻， 沿途都是无主的灰白色建筑物，路上也看不见多少玩家， 到处弥漫着萧索冷清的气氛。 李昂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他站在自己拥有的40平米土地前方，意念在地契上一点，土地立刻绽放出黯淡微光， 不再是单调的灰白色，重新恢复了土地本来的色彩。 “刚开店的话...建个小诊所样式的平房就够了吧？” 李昂喃喃自语着，意识开启线上商城的建筑模式，又花了700游戏币，让土地生成出一座建筑物的骨架。 线上商城的建筑模式巨坑无比，强行规定建筑物的骨架，必须花钱购买， 建筑物外侧的一砖一瓦、一门一窗，也得花钱才能生成——只有房子里面的家具，玩家可以自己从现实世界搬运。 李昂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本着实（扣）用（门）主义精神的他， 果断选择了最简单的样式——一座小平房，门是最便宜的木门，窗是两扇十字窗， 简陋单调， 非常像“囧”字，或是孙悟空当年变得那座破庙。 这些都是小问题，反正到时候不满意了也可以花钱升级建筑物外表。 李昂满意地点了点头，走进屋里，耳畔立刻传来系统提示，提醒他作为土地房屋所有人，所拥有的权限。 在这间房子里，他可以尽情使用玩家的技能装备道具，但不能站在屋里伤害路过的其他玩家， 此外，房屋主人有权将闯入房屋的其他玩家驱逐出去，如果后者不愿离开或是准备闹事，房屋主人也可以叫广场护卫，主持公道。 如果房屋主人想要将这套房屋，作为店铺经营的话，则要花钱申请商业许可证和营业执照， 全程受到广场监管， 不管提供的是什么类型的服务，都不能伤害到消费者。 李昂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商业经营规则，这才关上门，自背包栏内倒出一大堆泥土，并拿出他之前就做好了的家具。 桌椅板凳，前台收银机，空调，冰箱，手术台，发电机.... 这些家具，都是他以饲养箱里的泥土为材料，用炼金术自行制作——炼金术这项技能在日常生活中实在是太方便了，只要了解物质构造，想要什么东西从泥土里直接造就行。 很快李昂就布置好了室内装饰， 为了防止待会儿材料不够， 他特意留了一堆土在店铺角落的木质地板上。 “接下来...” 李昂坐在房间中心的木凳上，给骡子发去了信息，【在不？】 自从上次合作完成冥府任务之后，李昂和骡子的联系也紧密了不少，后者在谈话过程中，隐隐默认了那次的雇主就是他自己。 李昂这次要开店的事情，之前也跟骡子说过， 约好了今天差不多这个时候，骡子会过来参谋参谋， 以万事通的身份，作为朋友给出免费的建议意见。 【在。】 骡子的回应速度很快，【我到广场了，你位置发我。】 李昂将店铺坐标发了过去，没过多久，就有个戴着马男波杰克头罩的人影走近店铺，隔着一段距离，亮出了自己的玩家昵称。 （玩家可以选择只对好友展示玩家信息，以确认对方身份） “早啊。” 李昂远远地朝骡子挥了挥手，走出店铺，和骡子彼此审视对方。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进行实质上的接触，骡子的体格比李昂想象中要瘦弱矮小一些，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颇为中性化， 加上槽点满满的马男头罩，分辨不出性别年龄。 同样的，骡子也在审视李昂。 里面蓝衬衫，外面白大褂，黑色牛仔裤，杂牌运动鞋，手上戴着橡胶手套，头上同样顶着头罩。 “那什么...你为什么要戴这么大的龙头？” 犹豫片刻，骡子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出来。 没错，李昂现在戴着的头罩，是一个龙头， 鹿角，绿鳞，鬣毛猩红如血，绵长龙须无风自动，整体造型上威武霸气，炫酷狂拽。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龙头头罩实在是太大了，差不多跟普通人的两侧肩膀一样宽， 随着李昂动作，龙头头罩还会很不稳地前后左右摇晃， 看起来呆头呆脑，极具槽点。 “因为我要做行业里的龙头老大啊，” 李昂双手叉腰，前后晃荡着龙王头罩，理所应当地说道，“自然得先整个老大老大的龙头，才能匹配身份地位。 这玩意儿不仅看起来很炫，鼻子两侧的龙须还藏着机关， 拉左侧龙须，龙王头罩就能喷出硫酸， 拉右侧龙须，就能喷出火焰， 在战场上突然来一下，完全能令敌人猝不及防、当即中招， 实在是居家旅行、暗杀刺杀必备良品。 这就是我店里的第一款商品，你觉得怎么样？” ...顶着这么大个龙头你去玩刺杀？分分钟被人抓到打断腿好么？！ 骡子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第六百一十九章 商品 “还挺...精致的。” 骡子言不由衷地违心称赞道：“咳咳，总之，先进店看看吧。” 对方既然是来帮忙的，李昂也不好一直晾着，侧身带骡子走进店铺。 骡子之前也去过各个组织在广场上的分部， 他们的大楼风格， 或富丽堂皇、金光闪闪，堪比豪华酒店； 或低调奢华、现代先进，类似500强企业总部； 或阴冷昏暗、幽寂庄严。 而李昂这家店... 房间的地面上铺着米色的方格瓷砖地板，天花板里嵌着明亮的条状灯管， 房间中心有一堆新鲜泥土， 房间左侧是收银台，收银台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一台电视机——如果能坐在收银台后方的凳子上，刚好可以以最舒适的角度收看电视。 房间的右侧是几排空空荡荡的货架， 货架的右侧则是两台横置冰柜、两台冰箱。 整体上看，这就像是一间县城里的普通小超市， 在外面挂个“便民超市”的招牌也毫无违和感。 “怎么样？” 李昂拉开冰箱大门，从里面拿出两瓶冰镇过的易拉罐装肥宅快乐水，斜倚着冰柜，将其中一瓶抛给了骡子。 冰箱里的汽水自然不是李昂在现实世界里的超市买的，而是他从广场上的某家餐馆进的货——从现实世界买，会存在微小的暴露身份的可能。 骡子考虑了一下马头面罩的样式，他要是想喝汽水的话，得先摘下头罩，再脱下套在脸上的丝袜—— 尽管他现在使用的脸庞不是自己的，但折腾来折腾去还是太麻烦了。 骡子拿着易拉罐没有动，视线在店铺中心的那堆土上晃一下，转头看向李昂，“你说过这是家提供综合***的店铺吧？ 有商品目录吗？” “有。” 李昂把汽水放进了巨大龙头面罩那黑洞洞的嘴巴里，自背包栏内取出一页写满了字的纸张来，递给骡子。 情报掮客接过一看，上面只有商品名称，以及该商品的作用，售价一栏空置。 “鹰眼药剂。能令使用者提升视力，作用时间5-10分钟。适用范围：普通人-感知7点以下萌新玩家。” “石肤药剂。能令使用者体表皮肤化为石质，增强物理抗性，能抵挡轻型子弹低频率射击。作用时间30分钟。副作用为行动迟缓。适用范围：普通人-体质7点以下的萌新玩家。” “鱼人药剂。能令使用者拥有在水下呼吸的能力。作用时间10分钟。口服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恶心呕吐乃至过敏症状。适用范围：普通人-萌新玩家。” “蛛手药剂。能令使用者手掌长出倒刺，可在水泥墙壁、高楼玻璃等表面攀爬。作用时间10-20分钟。适用范围：普通人-萌新玩家。” 这么一长串的魔药名称，就占据了纸张的一半面积， 骡子来了兴致，将易拉罐放在冰柜上方，朝李昂认真道，“这些魔药你打算卖多少钱？” 他没有问这些魔药是不是李昂自己做的——这个问题毫无意义，问了对方也不见得会真诚告诉他。 “不知道。” 李昂摇了摇头，“这些药剂的成本比较低，我不太了解该把它们的售价定在什么程度，所以想请你参谋参谋——为此会付一笔咨询费给你。” 朋友之间相处，要讲究尊重。不仅要尊重对方的隐私、爱好、生活习惯，还要尊重对方的本职工作。 如果打探情报只是骡子的兴趣爱好，那还好说，能用人情往来、互帮互助搪塞过去。 可收集情报是骡子赖以生存的谋生手段，别人请他都要付出雇用费用， 李昂不希望为了这一点小钱，让双方融洽的合作关系，蒙上不快的色彩。 “唔...” 骡子没有推脱咨询费的事情，想了一会儿，认真说道：“有样品吗？” “有。” 李昂拿出了个圆锥形的玻璃瓶，丢给了骡子。 当时在那个魔改童话的副本里，他收集到了大量的魔药种子及其配方， 利用饲养箱，培育药草。 一部分的魔药似乎适应不了饲养箱环境，无法生长， 李昂遂利用能够生长的魔药，按照配方，炼制出了一些药剂。 这些药剂的效果都不是很强，没法突然增强个人战斗能力， 但胜在种类繁多，效果千奇百怪。 “...” 系统将魔药视为超凡道具，给它配备了物品描述。骡子看着视线中漂浮的半透明字迹，将石肤药剂还给了李昂。 “这类魔药，对于Lv10以下的萌新玩家有很大帮助。” 骡子说道：“每一瓶药剂都相当于一张消耗型技能卷轴，关键时刻完全能够救命。现在游戏商城里同类商品的售价，普遍定在300-700左右。 不过其他秘密结社，如女巫同盟、恶魔科学家联盟等，也在经营魔药生意，他们把价格压到了200-500一瓶。” “我知道，” 李昂点头道：“不过我这里，魔药原材料的成本很低，价格放低点销售也能捞回成本。” 对于其他任何炒饭组织而言，魔药种植都是一项极度复杂的高精尖技术， 空气、温度、湿度、土壤、光照、菌群...有一项因素失衡，草药就会大面积减产乃至绝收——这部分成本，全都包含在商品售价当中。 不过李昂有升级过的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加上能催化植物生长的沼泽神力，随时都能种出大片魔药， 他的主要成本，反而是炼制药剂所需的时间与精力。 骡子身为情报掮客，思维速度何其之快， 瞬间就从李昂的只言片语当中， 推测出对方可能掌握有某项种植催化药草的技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既然这样，我会去搜集信息，为你的魔药选择最合适、盈利潜力最大的售价——这个价位可能不会特别低。太低的话，女巫同盟可能会以为这是恶性竞争，找上门来和你谈一谈。” 充分为雇主考虑，麻烦能省则省，没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得罪大型组织。 “好。” 李昂不是很在意地点了点头，晃荡着汽水瓶，对拿着商品清单的骡子说道：“下面还有，你继续看。” 第六百二十章 清单 “嗯。” 骡子低头看向清单，在魔药的下方，是一行小字。 【本店对外开放装备锻造服务，顾客可将两样或两样以上的超凡材料委托本店，本店根据材料，随机生产出普通-稀有-精良级别的装备道具，交付给顾客。】 【备注：超凡材料之间存在相性，比如来源于同一种魔兽身上的鬃毛、牙齿等。相性越高，则锻造成功概率越高。材料品质越高，则锻造出的装备道具等级越高。】 【备注：若锻造失败，材料将不返还，本店亦不做赔偿。】 【备注：委托锻造的雇佣费用，视材料等级而定，需与店主面议。】 “...” 骡子猛地抬起了头，闪闪发光的双眼仿佛试图透过龙头面罩，看见对方的表情，“装备锻造服务...真能批量制造出精良级别的物品？” “嗯。” 李昂点头道，“不过别抱太大期待，生产装备要花上一段时间，生产效率并不是很高。” “足够了，足够了。” 骡子抿了抿嘴唇，“用顾客提供的超凡材料，为顾客锻造装备，以赚取酬劳的服务， 很多秘密结社都在做。 不过他们的收费普遍较高，稀有级别的物品1000-1200，精良级别的物品1800-2200，只比从商店里直接买便宜一点点。 唔...你的成本是多少？” 李昂说道：“1000游戏币。无论最终产品的档次。不过最终产品等级越高，所需时间就越长，一般在12-72小时之间。” “这样么...” 骡子没有急着给出答复，仔细思索一番，缓缓说道：“大量玩家手里攒着一堆超凡材料，无法转换成战力。 把原材料卖给商店、秘密结社，只能拿到一点钱， 把原材料委托给秘密结社锻造装备，又要被狠狠剥削一笔。 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个成本价，那对市面上其他提供锻造服务的商家，就有了碾压级别的优势。 这可比兜售魔药有力多了。 我得再去咨询一些相关人士，才能给出合理的建议价格。” 情报掮客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掀起万丈波澜。 光一项炼制魔药的技能，就足以在广场上立足，更别说还能锻造装备， 而且看那堆摆在店铺中间的泥土， 对方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能够分解、重组物质的炼金术技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当时会说已经不再需要让骡子收集炼金术技能卷轴。 李日升是怎么在保证自己战力处于第一梯队的同时， 掌握三项潜力无穷、相当于一整支后勤团队的生活系技能？ 还是说他并非孤狼玩家，背后有组织支撑？ 李昂并没有在意骡子的心思， 其实现在锻造熔炉还只能打造稀有级别的物品， 不过他的炼金术熟练度提升得相当之快，等到店铺正式开业经营的时候，炼金术应该已经达到了中级， 完成了对炼金术师魔匣的升级，也就可以锻造出精良级别的装备。 李昂拿起可乐抿了一口，随意说道：“除了这两样之外，我的店还能提供最后一项服务， 跟我来。” 他手撑冰柜门站直，径直走向房间角落，骡子快步跟上。 房间的角落，有一节密闭的防化消毒通道。 通道前后两端各有一扇金属密码门、两层无菌塑料门帘， 中间甬道的天花板、墙壁、地板，会自动对行人喷出雾化过的消毒药水，进行全身消毒。 穿过通道之后，就来到了店铺的后半部门——一间外科手术室。 手术室墙面和天花板都采用电解钢板材质，颜色为淡蓝色，墙角呈圆形以防积灰， 照明、水源、通风过滤除菌等设施一应俱全，手术台、无影灯、麻醉剂、监护仪器台等设备应有尽有。 李昂用指关节敲了敲淡蓝色的墙壁，淡然说道：“这间手术室，能够提供许多类型的躯体改造手术。纸的反面，写了手术项目。” 骡子连忙翻过纸张，看见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文字。 【你想拥有无人能及的力量吗？你想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吗？那还在等什么！快来选择我们****店铺的手术项目吧！我们能为您提供以下服务！】 【店长推荐：整容整形】 （整颧骨、垫下巴、挺鼻梁？NO！这些都太low了，我们能帮您彻底换一张脸、换一具身躯，甚至更换你的性别。无需疼痛！无需等待！不留伤疤！只要你想要，没有做不到！） （备注：本店不对顾客所引起的肖像权争议负责。） （备注：若顾客本体形象过于丑陋，医务人员可能会要求额外的精神补偿费，用以洗眼。） “...” 骡子抬起头，问道：“这上面的店名怎么是*号啊？” “这个啊，” 李昂随意说道：“我还没想好店名呢， 毕竟是赚钱的来源，总得给店铺取个好一点的名字。 先把商品清单给做出来。” “哦。” 骡子点点头，整容整形服务很多商店都在做，不算稀奇——许多玩家为了保护亲友、掩藏身份，都会调整一下外表。 他继续看向纸张。 【本店爆款：强化身躯】 （你还在增肌减肥？辛苦锻炼？太out了。选择我们的手术服务，1小时内让你直接从四体不勤的宅男宅女，变成堪比州长的肌肉健硕超级战士。可无风险将普通人的力量、敏捷、体质属性，全面提升至7点。） （备注：强化身躯手术项目有青春版、升级版、至尊版三类。青春版只提升身体素质，不包括压缩肌肉、修改体型。升级版能在保证力量等属性不变的前提下，帮顾客恢复到正常人体型。至尊版手术项目，则能帮顾客突破常人极限，将属性堆到8点及8点以上。） （备注：至尊版强化身躯的手术流程较为复杂，需与店长面议） “嘶...” 骡子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手指微微颤抖。 强化身躯的服务项目，同样有大量的神秘组织在经营， 然而就算是特事局、全球超自然联盟等官方机构，最多也就是帮普通人各属性提升至7点，且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资源。 更高级的改造手术，只对内部成员开放，外界玩家根本接触不到。 而这张纸上的说法，则将强化过程压缩至了1小时， 最关键的是还能帮顾客突破人类极限，一步到位，直接在体能上晋升至超凡。 “这...” 骡子咽了咽口水，轻声问道：“不会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 李昂随口说道：“整容整形和强化身躯只是最基础的服务，如果顾客愿意接受全身麻醉的话，我甚至可以将手术时长缩短到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就能让人脱胎换骨。” 第六百二十一章 成本 李昂又在玩梗了， 唐龙是一位虚构人物，出自一篇纪实风格的地摊文学。 该文中，唐龙原名弗兰克陈，绰号“大斧”，是地下黑拳的拳王， 其事迹惊世骇俗， 什么来自于世界上最残酷的西伯利亚格斗家训练营、能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600次100公斤深蹲、扫腿轻松踢断铁柱、徒手杀死北极熊 由于那篇地摊文学吹得非常夸张，狂拽酷炫，充满噱头， 在十几年前广为流传， 甚至令不少人信以为真，以为世界上有位叫做唐龙的地下拳王。 最终与传说中的“龙组教官”、“天榜杀手”并列，成为网民口口相传的都市传说。 身为情报贩子的骡子，自然知道这个十几年前的老梗，咂咂嘴巴，不知该如何吐槽。 你也想踢断铁柱？ 咋不整个基因锁出来呢？ 骡子心底吐槽，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看向商品清单。 下面的项目，有【医疗手术】，能够治愈绝大多数疾病，包括且不限于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白血病、类风湿性关节炎、癌症、艾滋， 还能治疗旧疾顽疾，修复旧伤 甚至可以断肢再生——微型生命药水也能治疗许多疾病、再生肢体， 但无法令持续了十几年的断肢重新生长出来，也没办法治愈一些先天遗传的疾病。 哪怕杀场游戏推进到现在这个程度，微型生命药水照样昂贵稀缺， 不是普通人或萌新玩家能承担起的。 “医疗手术的成本和整容整形差不多，都非常低，手术时间也很短。” 李昂随意说道“反倒是清理手术室比较麻烦，要一直保持干净无菌。 手术室的电能用汽油柴油发电机来提供， 水的话，要么从其他店铺的水箱里接过来，要么从线上商城直接买。这点也比较麻烦” 骡子并没有听到李昂的抱怨，他的视线聚焦在了下面一个项目中。 【异化改造】 为顾客植入异化器官， 比如【弥诺陶洛斯之手】，形象为四条肌肉健硕的手臂，长在背部，力大无穷，能轻松轰碎水泥墙壁； 【海德拉心脏】，安装于腹腔之中，能加快血液供应，提升运动能力上限； 【圣蛇毒腺】，安装在手指指尖，能喷出无色无味的雾化毒素，非常适合伪装成喜欢说垃圾话的反派boss，借着说废话的时间，悄然毒倒对手； 改造大脑，让自己永远也不需要睡觉。 改造眼睛，让自己能看见不可见光，夜间视物。 改造四肢，加入类似昆虫的液压结构，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力量更强。 骡子看得心惊肉跳，其他组织敝帚自珍的改造技术，在李昂这里完全就是随便放在货架上出售的商品， 而且，越在清单下方的改造项目， 其手术过程也就越疯狂。 比如，用宿主基因培育出一只状如圆盘、能够听从简单命令的甲虫。 该甲虫能在800米以下的空中盘旋飞行，会按照宿主指示，朝下方目标敌人喷吐出堪比重型子弹的针刺。装弹量取决于培育甲虫体积。 或者，将肥大鳞翅目幼虫植入受术者的手臂中，受术者只需作出特定动作（比如比划某种手势），藏在手臂里的虫子就会喷吐出丝线，让受术者能像蜘蛛侠一样在高楼大厦间飞荡。 又或者，将蠕虫卵植入脊椎，待虫卵孵化、变为成虫之后，会监控宿主身体状况，分泌各项激素，影响骨骺愈合和骨骼强化，增强肌肉密度，提升宿主身高，持久强化宿主身躯。 骡子强忍着头皮发麻，看完了整张清单，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李昂，“这些手术，能在新手玩家身上实现吗？” “新手玩家的话，得先强化身体素质，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才能接受异化改造。” 李昂说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经验，按照预想， 全属性为5的普通人在接受了全套改造之后，至少可以成为全属性9到10的超人， 能一脚踹动汽车、一拳轰碎墙壁、硬抗轻型子弹扫射， 凭借功能各异的异化器官，轻松歼灭一支全副武装的战术小队。” “” 骡子听着李昂的描述，心底震惊无以复加，差点都想喊一句“此子恐怖如斯”了。 他握了握微微颤抖的手指，强行镇定下来，沉声问道“手术的时间、成本，和效率呢？” 李昂想了想，“不太好说，如果是基础的【强化身躯】，加上两到三样【异化改造】的话， 三天之内能做完四起手术。每人成本在2000-3000游戏币左右。” 其实李昂还是说的保守了， 改造手术消耗的， 仅仅只是沼泽神力、生物母版消耗的理智值，以及他培育出来的各类蠕虫， 前者能自然恢复，后者都是从水池里种出来的，耗费不了什么成本。 “两三千” 骡子的眼神有些恍惚，按照李昂的描述， 完成手术的受术者，在实力上至少相当于lv9-lv10的中层玩家。 大型组织从零开始培育一个lv10需要多大成本？ 结社组织需要为玩家倾注资源，替他制定锻炼计划，为他选购装备道具，还要收买人心，确保他的忠心，赌他在十数次的生死磨炼中，不会暴毙——如果玩家死亡，那么之前的投资全部打了水漂。 而现在，李日升竟然说自己能量产lv10 虽然是最简陋的lv10，没有称号技能、装备道具，可能还需要漫长时间来适应新身体。 但也足以令人疯狂。 骡子能够想象得到，一旦这家店铺的名声打出去，会有多少独狼玩家踏破门槛，会有多少秘密结社踏破门槛，要求合作。 他们会描述美好前景，许诺巨大利益，支付天价酬劳，尽可能满足李昂所有合理不合理的请求， 如果不能与李昂达成合作，或者他被竞争对手收买 这些秘密结社同样也会不计代价，千方百计地阻挠破坏， 甚至直接盯上李昂个人， 上演威胁、绑架、勒索的戏码 骡子脑海中思绪急转，他抬起头，刚要开口劝说对方不要将这张商品清单付诸实践， 就看到李昂龙头面罩里的眼神。 轻松洒脱，慵懒惬意。 李昂依靠着墙面，喝完了最后一滴可乐， 他手掌中电光一闪，炼金术瞬间启动，易拉罐压缩形变，最终变为精致小巧的指尖陀螺。 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一拨，陀螺飞速转动，发出沙沙声响， 刀片镜面反射出的光芒，映照在他的龙头面罩上。 李昂的心态早已发生了微妙变化，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惶恐畏惧自己的身份发生泄露、 他已经完成了对过去的复仇，该踏步向前，看一看前方的新世界。 第六百二十二章 店名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李昂指尖一拨，卡住了旋转中的陀螺，巨大龙头朝情报掮客看去，“有什么意见建议吗？” “...” 骡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就直说了吧， 如果觉得没前途的话，你就不会买地，也不会找我来。 想必你已经在事先做过了市场调查，知道自己所掌握的技术独一无二，竞争力极强。 而且有足够的自信，去守住自己的财富。 我不明白的一点是， 你到底是想要借助开店，为自己打响名声，以便待价而沽、投靠大型组织， 还是想置身事外，与所有组织保持合作，获取钱财权力， 亦或是不受干预，独立单干？” 既然李昂都把商品机密的手术清单给他看了，作为顾问的骡子也就直接把话挑明，问道：“不同的目的， 对应不同的发展策略。 我得先知道你的想法。”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李昂答应给他咨询费，那么骡子自然要全方位为雇主考虑——两人都具有职业道德与契约精神，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成为合作伙伴、甚至某种意义上的朋友。 “打工这方面，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李昂摇晃着头罩说道：“投靠大型组织什么的就算了吧，投靠过去就变成打工仔、工具人了。 他们愿意提供的，我不需要， 我想要的，他们给不了。 还不如自己开家店。” 骡子沉默不语，其实李昂这样的人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大型组织的礼遇与优待， 完全不需要自己单打独斗， 开设店铺反而是获利最慢的途径。 至少现阶段，生活系技能仍然较为稀缺，不具备可替代性， 暂时不用担心大型组织翻脸不认人， 把生活系职业的玩家当血汗工厂里的奴隶，粗暴奴役，强迫工作，践踏尊严。 至于以后么...就不知道了。 ‘这么抗拒大型组织，要么李日升真的很讨厌寄人篱下。要么，就是他有某种顾虑...’ 骡子默默想道：‘或是担心自己身上的一件或数件道具太过强力，引来觊觎—— 这是很有可能的，一些秘密结社甚至会让直系成员在进入剧本任务之前，脱下身上的后勤类型装备，交给结社保管。以防止玩家死后，物品栏里的装备就此消失。 亦或者，他在现实世界的身份过于敏感...’ 骡子心头一动，情报掮客自己的身份也有问题——他的仇敌，是一帮制霸旧世界的西方顶级权贵，他们的触须延伸西方社会各个角落，关系网络根蟠节错，互相照应， 凭借正常手段， 绝对无法扳倒战胜他们，令他们收到应有的制裁。 哪怕骡子试图加入大型秘密结社，想要做到高层、借用结社的超凡力量对付敌人， 也很有可能会因结社内部的审查，而被发现原来身份， 进而遭到权贵仇敌的绞杀——西方权贵群体掌握的力量，足以影响干涉全球超自然联盟，这个名义上的人类文明官方超凡机构。 如果双方都抱有同种顾虑、抱有同种目标的话，说不定能与李日升进行更深一步的合作... 骡子心思急转，当即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无需顾忌其他的秘密结社了，一切以‘经营店铺、赚取钱财’为目的。 这样吧，我先下线一会儿， 研究一下这家店铺所提供手术项目的合理定价， 再制定一份说明店铺长期目标、阶段目标、商业策略及战术策略的企划书给你， 作为个人建议。 事成之后，我也会调用我的人脉资源，帮店铺进行营销，招揽顾客。 如果有大组织出面，想要与你合作，我也可以无偿在旁边提供些意见建议——如果你需要的话。” “可以。” 李昂点了点头， 他一个人经营店铺是有些麻烦，让骡子参与进来的话，能省去不麻烦。 双方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有了信任基础，李昂直接给骡子转去了500游戏货币，作为预支的咨询报酬。 至于后面的尾款，则要视骡子的出力程度，支付给他。 骡子深深看了商品清单一眼，便将这张纸交还给了李昂， 心潮澎湃地打算下线进行准备， 结果被李昂叫住，“等等。” “怎么了？” 刚刚打开玩家面板准备登出的骡子停下了动作，看向龙头面罩，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最后一件事。” 李昂转了转指尖陀螺，沉吟道：“你觉得，这家店该叫什么好？” “这个...” 骡子眉头微皱，“我不是很擅长取名啊... 唔，让我想想。以血肉为主题的躯体改造，魔药，医疗手术... 要不，就叫红魔馆？” “嗯？” 李昂愣了一下，缓缓道：“不太好吧...会不会有侵权嫌疑？ 我这里可没有血族大小姐和会theworld时停的女仆长。” 骡子点点头，“那就叫弘魔馆，专门弘扬魔药技艺，听上去也有新意。” “这读起来不都一样么？” 李昂眼角一抽，吐槽道：“而且还给人一种弘扬邪魔文化的反面门派既视感。” “...” 骡子陷入了沉默，他是真的不会取名，思考半天之后，抛出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名称，“浦原商店？ 万事屋？ 超大便民超市？ 玛尔沃？ 解忧便宜货铺？ 日升の妙妙屋？ 50包邮解君愁？ 这店，行？ 刺激小粉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昂表情微僵，终于相信骡子是真的不会取名， 跟南方某地区的电影电视剧片名的翻译文案，同等水平。 （南方某地区的本地译名非常具有槽点，lovelive译为明星学生妹，德拉科·马尔福——拽哥马粪，擎天柱——无敌铁牛，黑客帝国——二十二世纪杀人网络，巴黎圣母院——钟塔驼侠。除此之外还有神鬼系列，加勒比海盗——神鬼奇航，角斗士——神鬼斗士，格林兄弟——神鬼兄弟，无间道——神鬼无间。以及王牌系列，legalhigh——王牌大律师，半泽直树——王牌银行员，dr.伦太郎——王牌大医生） 和这些蛋疼菊紧的译名比起来，骡子的取名方式起码还正常点。 “唉...” 李昂叹了口气，“我也不擅长取名啊... 既然这样，干脆叫这个吧。” 他手掌中光芒一闪，商品清单上的字迹立刻发生变化，呈现出店铺名称。 第六百二十三章 爬塔 “店名是无垢熔炉？” 骡子照着纸上的文字念了出来，眼前一亮，搓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这名字不错啊， 无垢，意为身心清静，纯洁明净。指医疗手术能使人恢复到净白无垢的程度。 熔炉，熔炼金属，锤炼锻造。既指本店能铸造装备，又指本店提供强化改造服务，能锤炼身躯，磨练意志。 妙啊。” 骡子点头称赞，看向李昂的眼神犀利，分明是在说“什么不会取名啊，你分明就是在自谦。” “呃” 李昂挠了挠龙头脑袋，没好意思解释无垢熔炉的意思，是他喜欢把所有垃圾都丢进锻造熔炉里，一口气烧干净—— 熔炉锻造装备要花钱，但焚烧垃圾却是免费的，非常适合当大扫除的垃圾桶。 只能说，骡子的语文阅读理解肯定很不错。 “商店名字取好的话，我就先下线了。” 骡子说道“我会在十二小时内，把资料发给你。到时候可能还会给你拉来一些愿意尝试手术的顾客——如果你需要的话。 为了防止意外， 我还是先和你签一份保密契约、向你保证我不会泄露店铺信息比较好。” “可以。” 李昂点了点头，和骡子签了份合约，再把骡子送出了店铺，看着后者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上。 “好吧，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李昂关上了店铺的门，站在门口喃喃自语道，“干脆去竞技场转转好了。” 竞技场名为“天空斗技场”，位于广场中心的六点钟方向， 外形上看，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现代大厦，高逾千米，足有两百余层，每一层都是一个单独的比赛擂台。 玩家进入竞技场后，可从第一层的擂台开始，与同一层的随机对手进行比赛， 擂台比赛时间最长为30分钟，中途可随时弃权，由系统npc担任裁判， 胜利条件为出色的攻击得一分，完美的攻击得两分，将对手击至倒地或离开擂台场地，得五分。 累计至十分，或对手彻底失去战斗能力，则获得胜利，晋级至下一层，失败者则倒退一层。 擂台比赛过程中，双方选手无法与外界交互， 系统全程监控，在必要时会终止比赛，保护玩家不至于当场死亡——最多是濒死，重伤玩家只需要花钱向系统求助就能吊住性命。 参加爬塔并非没有好处，玩家在结束擂台赛后，会获得一定奖励，可能是游戏货币，也可能是装备道具、技能卷轴， 具体取决于玩家在擂台上展现出的力量、技艺、心志、气势等的完美程度。 奖励大部分时候是由系统发放， 少部分比赛极为精彩的时候，擂台上空会出现不同的虚拟投影，俯瞰下方。 届时，战胜者或战败者（如果战败者打得很精彩的话），会在赛后得到奖赏。 经过这几天的观测，斗技场目前共出现过七种不同的投影形象。 一个巨大的、身披板甲、拥有血红色皮肤的人形身影，端坐在黄铜王座之上，王座下方是由血迹斑斑尸骸及颅骨堆砌的基座。 充满狂怒、丧失心智的疯狂搏杀，最能取悦于他。 一个体型枯瘦、盘膝而坐的无面身影，身下悬浮魔盘。钟情于阴谋诡计、杰出智略。 除此之外， 还有体型修长、双爪持矛、头顶光环的金红双色金属长龙； 表面斑驳、生有一目的青铜古钟； 身披黄袍、面庞被灰雾笼罩的巨大人形轮廓； 手臂为八条触须的双头沸沸； 不知道具体性别、但妖艳无双的紫粉色人影； 按照一些人的推测，这些虚拟投影应该是观看比赛的神祇——就是不知道是真的神明投影，还是系统构造出的虚假npc。 无论如何，有了奖励作为动力，相当多的玩家开始热衷于爬塔——场外也有中小型组织做起了外围， 每逢有重要比赛，就会进行现场直播（前提是得取得参赛的两名玩家同意），场外开盘，录制比赛视频兜售出去，再赚一笔。 不过，有了外围自然难以避免会出现假赛，直播弹幕里经常会出现什么“收了”、“查一下”、“好兄弟”之类的黑话，令看不懂的观众一脸懵逼。 李昂也关注过天空斗技场的比赛，毕竟这是最能检验实力的地方， 目前斗技场排行榜上最高的，是一位来自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名为“米迦勒”的玩家， 他已经爬塔爬到了第七十六层，在在这一层中已经没有对手，还想晋级，就要迎战系统npc。 玩家在天空斗技场中可以取个专用名， 大型组织的成员为了标榜身份，也为了给组织打广告，往往会直接使用自己原本的昵称， 不少孤狼玩家为了证明实力，也为了打响身价，这几天里一直泡在斗技场里面，让周边提供医疗服务的结社赚得盆满钵满。 李昂走进大楼，按照路牌指引，去报名处参加比赛报名——前几天他都是作为观众，在1-50层白嫖观看。50层以上的比赛，就需要花钱向系统买门票了。 他在报名处签了字，表示自己随时可以参加比赛， 随后便去了一楼格斗大厅，观看擂台赛的同时，也再等斗技场给他匹配对手的通知。 “嘿！” “哈！” “哼！” 一楼的格斗大厅里同时有六座方形擂台，每座擂台上各有两名玩家在奋力搏杀——由于有系统兜底，不用惧怕死亡，打起来那是相当的悍勇血腥。 最好看、最吸引人目光的， 是一场独臂巨人与剑客的擂台赛。 独臂巨人身高两米有余，魁梧健硕，肌肉堆叠膨胀，血管清晰可见，好似盘虬卧龙。 他头戴露出双眼的麻布头罩，赤着上身，穿着件破烂裤子， 仅剩的右臂顶端，通过锁链，连着一颗钉满生锈铁钉的硕大铁球，随意挥舞便能带动起凄厉风声。 而与独臂巨人对峙的，则是一位体型瘦弱的剑客。 他戴着墨镜，胡须凌乱，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衫和橙色沙滩裤，手执长剑，一脸慵懒地看着气势惊人的对手。 正是万里封刀，小刀哥。 。 第六百二十四章 擂台 哟，这不我刀哥么？ 李昂眼前一亮，找了个前排位置坐下，围观起来。 天空斗技场刚开业没几天，第一层的参赛者不一定就是弱鸡，很可能是刚开始爬塔的玩家， 因此前来观看的人不少。 方形擂台下方，有负责现场直播的工作人员，赛场高处的平台上，也有西装革履的两名解说员解说局势——这些人都是守望者组织的成员，办起赛事转播也有板有眼。 嗡———— 赛场上方组成矩阵的四面液晶屏幕同时亮起，画面上出现了两名解说员。 一个穿着紫色马甲、蓝色西服，戴着黑白双色礼貌的魁梧金发男子，用磁性声音说道，“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好解说就是我，我就是好解说。罗伯特·e·o·史比特瓦根。” “我是卖鸡小子，阿布德尔” 一个身形同样魁梧、肤色黝黑、留着粗短鞭发型的埃及壮汉，用口音古怪的英语开口说道，“今天的比赛，还是由我们为各位进行解说！！” 我靠，他们从哪里找来这么还原的两个人？还真是知名解说员啊！ 李昂看着大幅液晶屏上的两位解说，眼角一抽。 不得不说杀场游戏的整容行业就是发达，什么样子都能整出来，整完还能再整回原貌。 要是能在电视电影行业推广这项技术， 最起码漫改的真人电影能好看点.... “此时此刻，” 史比特瓦根精神饱满地说道：“站在天空斗技场第一层a号擂台上的，就是我们的两位选手了，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奥贡·穆拉！” 镜头立刻给到了带着麻布面罩的独臂壮汉， 赛场下立刻传来一阵欢呼，李昂回头望去，看见大厅角落里有几位肤色黝黑的玩家满脸笑容，正在鼓掌。 “以及，多情剑客！” 镜头一转，移到了万里封刀的身上，液晶屏幕中清晰呈现出他有些不屑的慵懒表情。 “boooo’s” 角落里的那些玩家立刻对万里封刀喝起了倒彩，大厅里的其他人倒是没做出什么表情。 “两位选手今天都是首次参赛，他们都向转播组开放了一部分的玩家资料，” 史比特瓦根热情满满地高声道：“奥贡·穆拉选手来自伏都黑巫团。 在加入黑巫团之前，他身高只有一米五，体型瘦弱，唯唯诺诺。 而在加入黑巫团之后，他体型暴涨，身高两米三二，体重二百一十公斤，对于任何敌人都敢重拳出击， 手上连着的巨型流星锤，能轻松砸烂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满是肌肉的身躯，无惧炮火轰击。 伏都黑巫团，行！” 擂台上的两名玩家愿意开放比赛，同意节目组转播也是有要求的， 他们可以向节目组收取一定的费用，也可以要求节目组在解说的时候，重点宣传一下他个人，或者所属的组织势力，打一下广告。 “是的，光看奥贡·穆拉选手手上的流星锤，我就感到阵阵恐惧侵袭心灵，” 二号解说员阿布德尔点了点头，沉声道：“而他今天要面临的对手多情剑客，则是一位来自东方的赏金猎人。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听到了吗？他的剑刃在剑鞘中嗡嗡作响，那是渴望饮血的鸣泣...” 太中二了吧？！ 李昂忍不住咂了咂嘴巴，参加擂台赛的玩家有权指定节目组介绍他们的介绍词，所以这段话估计是小刀哥自己想的。 果然，万里封刀还是一如既往的闷骚。 此时，正好有个小哥推着餐车，经过了观众席通道，他身上穿着红白双色的制服，制服的胸口处印了大大的“kmh”三个英文字母。 kmh是一家叫做“肯麦华”的餐厅，在广场上有专门店铺，客流量不小——肯麦华这名字估计是用现实世界三家汉堡公司缝合来的。 肯麦华餐厅持有广场的经营许可证，所以他们的外卖员的头顶，都漂浮着半透明的商标图案，以保证食品的安全********员。” 李昂打了个响指，让外卖小哥推着餐车走了过来，从背包栏里拿出几枚绿色筹码，递给了外卖小哥。 杀场游戏广场上的食品，自然要卖的比现实中贵许多， 全球超自然联盟等官方机构为了方便店铺、方便玩家、减少游戏货币流失， 专门推出了一种难以仿制的筹码。既可以在超自然联盟那里兑换游戏货币，也可以兑换成现实世界里的钱币。筹码颜色不同，则汇率不同。 李昂从餐车里拿了些垃圾食品，一边吃，一边听着两名解说说完了赛前吹捧。 “好了，对于两名选手实力的分析就此结束，废话不多说，让我们开始今天最受瞩目的这场比赛吧！” 随着史比特瓦根的话语，擂台上方浮现出正在倒计时的巨大数字。 10、9、8... 独臂壮汉奥贡·穆拉扭了扭脖子，脖颈处传来清晰的咔嚓咔嚓声响。 万里封刀则不屑地打了个哈欠，手掌轻轻搭在斩龙剑柄上。 4、3、2... 李昂稍低下龙头，咕噜咕噜地吸了口带冰块的汽水，好奇目光在两位选手中徘徊。 小刀哥的实力绝对不弱，再怎么说也是圈里小有名气的赏金猎人， 不过他的对手同样很强，光看这体型就不容易对付，何况还是伏都黑巫团的成员——这一中型秘密结社擅长使用巫毒法术，手段阴险诡谲，防不胜防。 1！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万里封刀咧嘴一笑，手掌握住了剑柄， 然后，他消失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 解说员史比特瓦根瞬间惊呼了起来，“观众朋友们你们看到了吗，多情剑客选手直接消失了！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难道他是用了某种隐身技能吗？！” 摄像机的镜头适时地切换横移，给了沉默着站在原地独臂巨人一个特写，然后转到擂台上空，让台下观众看清楚擂台上只剩一个人。 “不，多情剑客选手没有消失！” 二号解说员紧锁眉头，突然高声喊道：“注意到了吗？擂台上的风！” 摄像组和录音组急忙调整设备，场下观众这才注意到，擂台突然起风了， 簌簌风声由轻变响，由微风变为狂风，由轻柔和煦变得狂怒暴躁。 看不见的风笼罩在擂台之上， 没有任何征兆的，站立着一动不动的独臂巨人，身上突然出现数道深邃伤口， 大腿、独臂、脖颈、后颈... 黑红色的鲜血不要钱一般的喷涌溅出，泼洒在擂台石砖上， 也令独臂巨人的麻布头罩，染上了几点猩红。 “holyshit！” 解说员史比特瓦根夸张地高声叫了起来，“没有任何预兆，奥贡·穆拉选手突然受了重伤！这是多情剑客的手笔吗？他是怎么做到的！” 李昂一挑眉梢，默默吸了口可乐， 小刀哥进步不小， 有点意思啊， 第六百二十五章 剑风 【CleanHit！】 【CleanHit！】 【CleanHit！】 擂台上空清晰浮现出三行代表【出色攻击】的字迹， 液晶屏幕上，也出现了【多情剑客得三分】的提示。 在李昂的感知当里，擂台上的风不仅仅是风，其中夹杂了大量的、薄如蝉翼的不可视能量。 这些无形风刀围绕伏都黑巫团的独臂巨人极速旋转，逐渐拉近距离， 裹挟呼啸风声，朝着要害处切割而去，在独臂巨人身上撕开豁口。 “小刀哥应该是用了某种技能，让自己在风里隐形， 或者就是整个人都元素化了，在免疫物理伤害的同时，也能对敌人进行攻击。” 李昂默默想道：“不过，对手身上的能量波动并不弱，完全不比小刀哥差。 被捅了这么多刀，身上的血跟不要钱一样流了一地，一点事儿没有。 等等，那是...” 独臂巨人奥贡·穆拉怔怔地站在原地，脚下积着黑红血泊，身上布满伤口，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痛楚。 冷笑声从大厅角落的伏都黑巫团那里传来， 李昂回头看去，发现那些肤色黝黑的巫师们只是冷眼旁观，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怎么回事！奥贡·穆拉选手难道放弃了吗？” 一号解说员史比特瓦根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吼道：“他为什么只是站着？” “看那风！” 二号解说员阿布德尔惊呼道：“围绕着奥贡·穆拉的风也主动退去了， 要知道，擂台上选手的所有动作，都是受到系统观测的， 作为裁判的系统，既然没有判多情剑客离开擂台， 就说明他还在擂台上，这阵风是他的攻击手段。 难道说他察觉到了异常吗？” 话音未落，擂台上果然发生了异变—— 奥贡·穆拉脚下的黑红血泊被狂风吹起阵阵涟漪，但并没有化为血滴飞起， 而是逐渐凝结， 如黑红珊瑚一般，结为实质， 向上生长、延伸。 叮叮叮叮叮—— 最外侧的晶体状血珊瑚，被无形风刀像噶韭菜一般尽数切断， 受风势裹挟，一同围绕擂台旋转，在半空中解体分裂，化为万千粉末，均匀散布在狂风之中。 一时间，整片擂台都被晶莹剔透的暗红色风沙所遮蔽，煞是好看。 观众席传来一阵喧嚣，擂台下守望者结社的摄影团队急得满头大汗， 两位解说员愣了半秒不到，立刻很有职业素养地解说起来。 “奥贡·穆拉选手似乎是扛住了第一波伤害，借着伤口泼洒自己的血液， 再将布满擂台的血液固化，用血液粉末融入到多情剑客掀起的风中！” 一号解说员史比特瓦根沉声道：“要知道，伏都黑巫团结社的成员，普遍擅长使用血液相关的巫术。 这应该是他的策略。” “说的没错。” 二号解说员阿布德尔应和道：“如果看不见摸不着对手的踪迹， 那么就要优先将对手拉回到和自己同一水平水平线。” 轰轰轰！ 血色风沙中传来阵阵巨响，似乎有什么重物在砸击着擂台地面。 龙头面罩里的李昂双眼微眯，擂台内禁止外界观众用神力等方式进行探测， 凭他的目力，只能隐约看见独臂巨人在擂台上横冲直撞，将手上连着的流星锤砸来砸去，碾碎砖石地面。 叮—— 终于，流星锤的尖刺刮中了风沙中的某一物体， 擂台上的狂风骤然减弱，一道瘦弱人影横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砸在擂台地面上，犁出一条绵长轨迹。 “CriticalHit！Down！” 史比特瓦根激动喊道：“伏都黑巫团的奥贡·穆拉选手刚才实现了一次完美的攻击，并成功将对手多情剑客击倒在地！ 现在擂台上空已经清晰显示出他得了七分，只要再得三分他就能获得本场比赛的胜利。” 摔在地上的万里封刀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的墨镜碎了一边镜片，头发上满是沙尘，嘴角一侧留着鲜血，甚至连手中的斩龙长剑也在微微震颤哀鸣。 “那个独臂巨人，应该是把自己的鲜血均匀洒在小刀哥的风里，根据血液粉末的能量波动与分布，锁定小刀哥的具体位置。” 李昂默默想道：“不错的思路。伏都黑巫团除了擅长巫毒蛊术之外，还擅长用活的生物或尸体制造傀儡。 尸傀儡的抗打击能力极强，只有粉碎头颅、焚烧尸体才能彻底毁灭。 万里封刀第一波攻击没有砍掉对方的脑袋， 现在光凭剑术，恐怕很难直接击溃这么耐揍的对手。” 踏踏踏—— 独臂巨人奥贡·穆拉丝毫没有给万里封刀喘息的机会， 在两名解说员的叫声当中，重若千钧身躯如坦克般朝着万里封刀冲锋而去，手上的流星锤急速转动，撕裂空气向下砸落。 说时迟那时快，还躺在地上的万里封刀眼中寒光一闪，右手握住斩龙剑猛地旋转剑柄，令剑尖对准擂台地面的坑洞边缘，重重一戳。 覆盖着圆润绿色剑气的剑刃，并没有刺入石壁， 而是被压弯剑身，整把长剑几乎弯成了半圆形。 这把名为【斩龙】的长剑陪伴着万里封刀走过风风雨雨， 注入不同属性的剑气，便能使它拥有不同性质。 嗡—— 随着剑气转为殷红血色色， 斩龙长剑高频震颤起来， 弯成圆弧的剑刃猛地回弹伸直， 提供推力， 将万里封刀重重推出坑洞，身形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砸下的流星锤。 砰！ 碎石如弹片般飞溅，整片擂台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沙滩裤男子的脚尖，点在遍布碎石与血珊瑚的地上， 万里封刀飞在了半空之中，破碎墨镜下的双眼，与迟钝回头的独臂巨人对视， 透过对方那残破的麻布面罩， 望进惨白浑浊的眼眸，望见瞳孔中自己的身影。 手中长剑，莫名燃起了橙色剑气， 万里封刀借着下坠之势，斜向下刺出长剑。 剑刃，轻描淡写地刺入了独臂巨人的眼眶，不带一丝风尘。 噗—— 半截剑身戳穿麻布头罩， 黑红污血顺着半截剑尖滴落，与砂石混在一起。 独臂巨人浑身一颤，脚下一软，庞大身躯似慢动作般，缓慢跪倒在地，扬起些许风沙。 “呼，呼...” 万里封刀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扶了扶破裂了一半的墨镜，看着跪倒在地仍和他差不多高的巨人， 面无表情地握紧剑柄，自对方眼眶中缓缓拔出斩龙长剑。 【K.O！】 擂台上空后知后觉地浮现出硕大字迹， 只是擂台下方的观众，连同解说席上的两名解说，都还沉浸在那波澜不惊的一剑当中， 直到万里封刀用对方的肩膀，抹去剑刃上的污血，默默走下擂台， 大厅里才响起一阵足以掀起屋顶的欢呼尖叫。 第六百二十六章 广告 “让我们恭喜！多情剑客选手击败了对手，获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伴随着解说员史比特瓦根声嘶力竭的喊叫，万里封刀走下了擂台。 他的花衬衫早就被横飞石子刮得破烂，能清晰看见身上的布满深邃伤痕， 握着斩龙剑的右手虎口也在刚才的激战中被震得迸裂，流下鲜血。 “哟。” 略显轻佻的招呼声从身后传来，万里封刀转头看去，看见个戴着龙头面罩的男子朝自己挥了挥手， 其头顶上方浮现李日升的好友昵称。 “你怎么来了。” 小刀哥笑了笑，和李昂握手的瞬间，耳畔响起系统提示。 【对方已开通商家服务项目，所提供的服务产品的安全性，将全程受到系统监督】 万里封刀一挑眉梢，“你开店了？” “刚申请的。” 李昂随口说道：“怎么样，要不要试验一下我们店的医疗服务啊。百分百治好伤势，不留疤痕。看在朋友的份上，给你打十折，只收你两百点。” “喂喂，打十折不就相当于没打么？” 万里封刀下意识地进行吐槽，意识还是很诚实地点击了视线中的【确认交易】按钮，给李昂转过去两百游戏货币。 两百点费用的医疗手术绝对不贵， 寻常的急效外伤药膏、绷带， 仍然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生效，而且无法保证皮肤下面的肌肉血管能完美愈合，不影响以后使用。 万里封刀表面上看似没有多大伤势， 但在擂台上，他可是用斩龙剑和流星锤对撞过的， 独臂巨人身上的夸张蛮力沿着斩龙传递至他的臂膀、身躯， 将他的内脏都隐隐震碎。 要是现在去大型组织的诊所医院，至少也得被敲诈个四五百游戏币出来——目前广场上还没有经营重伤医疗保险的保险公司。 小刀哥在之前的生南王梦境里，就多次见过李昂急救医疗术的厉害， 李昂在邢河愁身上不断切割伤口、治愈伤口，利用邢河愁的生命纸，来传递摩尔电码。 而事实也正如万里封刀预料的那样， 李昂戴着的橡胶手套里，生长出细密的植物纤维，刺入万里封刀的手掌之中，顺着血管，蔓延生长。 万里封刀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掌微微握紧，抵抗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怪异瘙痒——让生物母版修复身躯的体验并不算好，这也是急速治疗导致的副作用。 然而，台下的观众可不知道这些， 他们只看见万里封刀和一个龙头面具男握了握手，身上的伤势就愈合了七七八八， 守望者组织的摄影团队，好奇地朝这边探头探脑，似乎颇为在意李昂的身份。 拥有医疗技能的玩家，是最容易受到觊觎的群体之一，更何况还是急速医疗。 李昂完全无视了他人窥探的目光， 或者说，帮万里封刀医治伤势、吸引其他玩家注意，实际上是符合他利益需求的行为。 无垢熔炉店铺才刚开业，正好需要打一波广告。 叮咚—— 系统的通知提醒响了起来， 李昂收回藤蔓，不急不缓点开玩家面板，发现这是一条天空斗技场告诉他现在可以进行比赛的通知。 刚才李昂在报名处，填写的是“随时都能参加比赛”，如今空出了场地，刚好轮到他上场。 李昂选择参加比赛， 擂台上方立刻浮现出两名参赛选手的竞技场专用名， 解说席上的两位解说，也回过神来，履行起职责。 “好的观众朋友们，刚才那场比赛确实很精彩，不过现在我们又有新的赛事可以观看。” 一号解说员史比特瓦根振奋了一下精神，对着话筒沉声说道：“两位选手都已经选择参加比赛，让我们看看是哪两位吧！” 二号解说员阿布德尔点了点头，看向擂台上方，说道：“第一位选手，竟然是我们熟悉的【黑石剃刀】。 而第二名选手的名字，呃...” 阿布德尔愣了一下，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与史比特瓦根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无奈，硬着头皮拉过话筒，说道：“第二位选手名为【正宗好超市正宗好诊所，广场东南角新开店铺无垢熔炉，经营范围包括魔药出售、装备锻造、医疗手术、强化改造。技术先进，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新顾客还可享受十折优惠，还在等什么？赶快过来消费吧~】” 没错， 李昂厚颜无耻地将这段长达九十二个字的话，设置成了自己竞技场专用名。 解说员在介绍玩家的时候，可以自行省略，取个绰号， 但竞技场专用名，是系统会在每场比赛开始前投映到擂台上方的，观众不想看也得看。 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字，阿布德尔连忙拿起桌上水杯抿了一口， 旁边的史比特瓦根掰过话筒，说道：“两位选手如有合作意向的话，可与擂台下方我们的守望者工作团队进行联系。” 所谓的合作， 自然就是守望者拍摄超清超高帧率全角度的擂台录像，售卖出去，和两名选手五五分成利润， 或者就是参与外围。 这里还只是一楼大厅，参与外围的人不多，但擂台录像还是可以卖一卖的—— 如果双方实力相当，打得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经过数百回合大战，最后酣畅淋漓地同时倒地，那更能卖得出去。 李昂走上前去，和守望者组织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将一段写着个人介绍词的纸递给了他们， 递纸条的时候，李昂注意到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台下观众席上也有人窃窃私语。 “啧，竟然是【黑石剃刀】这个人渣，真是晦气...” “他怎么又掉到第一层了，前天不还留在二十层准备向上冲击吗？” “那还用说，肯定是打不上去，又故意投降跌下来，到前几层虐菜呗。 我早上看过他在第三层的比赛，对面的萌新玩家本来赛前就打算投降，没想到他假意宣称自己待会儿会压制实力，让比赛变得公平。结果开赛了突然发难，直接把对面的萌新四肢折断，打成残废，以满足自己变态的求胜心...” 观众议论纷纷，李昂感觉到有人在身后拍自己的肩膀，正是万里封刀。 “那什么，这个【黑石剃刀】是个实力不弱的人渣，” 万里封刀眉头紧锁，朝李昂小声道：“他是南美洲的赏金猎人，这几天也在斗技场里爬塔。每当爬到一定高度，觉得自己实力没法再进一步，他就会疯狂承接比赛，然后在赛前投降， 一路掉回一层，假借爬塔为名，到下层炸鱼，虐待萌新玩家。 被他活活打成残废的萌新不在少数。 你小心点。” “是么？” 李昂一挑眉梢，望了眼擂台下方另一端，那个面容阴鸷、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第六百二十七章 冲浪 上场比赛结束后，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独臂巨人已经被系统从擂台上传送了下来，正躺在地上血流不止， 从观众席上赶过来的伏都黑巫团成员将他围住，点燃药草，释放烟雾，朝受伤眼眶喷吐雾气，勉强止住了血流。 伏都黑巫团一言不发地带着奥贡·穆拉，传送退出了斗技场， 临走之前，几名伏都黑巫团成员还特意回头，朝着万里封刀投来怨毒目光——后者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杀戮之前，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随着独臂巨人传送消失在原地，他身下的血泊也消失不见。 这段插曲并没有影响斗技场的继续运行，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观众，都看惯了惨烈景象。 反正秘密结社的医疗水平发达，只要不当场死亡，大部分都能救回来。 李昂依旧在远处审视着黑石剃刀，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人目光，肤色惨白的阴鸷男子转过头来，看向穿着白大褂的巨大龙头，嘴角微微上扬。 这几天时间里，【黑石剃刀】已经在天空斗技场内打出了不小的名声。 不管这名声是好是坏，至少经常混迹斗技场的大部分玩家已经认识了他，还有一些秘密结社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在黑石剃刀看来，杀场游戏本就是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世界， 若能活到最后、变为最强，自然会有人追捧崇拜， 一路走来造过的那些孽，作过的那些恶，都会被刻意忽略，甚至被洗涤为“成为至强道路上的必要之事”。 【黑石剃刀】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至于为什么在在斗技场中恶意凌虐弱小——他需要通过这种方式缓解精神上的压力，同时虐待弱者也能给他带来好处。 他的称号技能【恶徒行刑官】的设定，就是虐待的人越多，给他带来的属性上的加成也越大。 黑石剃刀死死盯着白大褂龙头，对方在和同伴交流的过程中，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竟然没有选择强退？ 呵呵，希望...这次能玩久一点吧... 黑石剃刀舔了舔嘴唇，手臂脊背因为颤栗激动而升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将写着个人介绍词的纸条，交给了守望者结社的工作人员。 后者也不想和这个人渣多打交道，沉默不语地接过纸条，便转身走到李昂那里，验明正身之后，接过了个人介绍词。 “喂，你真要跟他打啊？” 万里封刀忍不住轻声提醒道，“生南王梦境里你确实很强，不过那也是用了汲众生力之类的取巧方法吧？擂台上可是不允许与擂台下交互的。 这才第一层， 打赢了只有一丁点的好处，投了也没有什么惩罚。” “先打了再说。” 李昂耸了耸肩，脚一蹬地，跳上擂台。 黑石剃刀冷冽一笑，黑袍衣角飘动，轻飘飘地飞上擂台。 他看着对面的白大褂龙头，淡漠道：“你要是这个时候投降，说不定还有的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 李昂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是‘你要是这个时候投降，说不定还有的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你这明白的我是没想到的。 黑石剃刀张张嘴巴，欲言又止。 李昂自顾自说道：“听说，你喜欢在斗技场里虐菜是吧？ 明明可以轻松取胜，偏要压制实力，装作和对面的萌新旗鼓相当，故意让对面得分，让对手看见希望，不肯投降退赛。 借此慢慢折磨对手。折断手脚，打烂内脏，整张脸都血肉模糊。 最后再轻松取胜。” “那又如何？” 黑石剃刀摇了摇头，淡漠道：“弱者活该被欺骗，被剥削，被凌虐。他们应该庆幸，斗技场的擂台上不会出现死亡。我这是在教导他们，如何在杀场游戏里存活下去。” 李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做事这么张扬，就不怕有人出面教训你么？” “大型组织里大部分高手的名字、特征，我都记住了。” 黑石剃刀漠然道：“如果遇上高手，我自然会退赛。况且大型组织也没那么闲，不会到不会死人的斗技场里来主持正义。我这只不过是合理利用规则而已。” 说罢，他便不想再和李昂交谈，抬了抬手，向解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进行比赛。 “好的，大家能看到两名选手已经准备完毕，一号选手是我们熟悉的【黑石剃刀】，他来自南美巴西，目前等级Lv17，是一位有口皆碑的赏金猎人。暗杀刺杀，窃取情报，武装突袭。无论什么样的任务，只要报酬到位，他都能完成给你看。” 解说员史比特瓦根语速极快地说道：“他的玩家编号为TH34***0980，有委托意向者可通过玩家编号，申请好友。” “而我们的二号选手...” 解说员阿布德尔硬着头皮念完了李昂冗长的斗技场专用名，快速讲起了李昂写的个人介绍词， “那些口口声声‘一代玩家不如一代’的人，应该看看你们，就像我一样。 我看着你们，满怀羡慕， 无垢熔炉店铺积攒了两天的财富， 所有的无证魔药，躯体改造，诡异医术，像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礼物，可以尽情享用。 自由接受躯体改造， 变得力大无穷，精力无限，不用睡眠，不怕疲劳，能完成上级指派的所有加班任务， 餐风饮露，只凭光合作用就能存活下去， 不用上级发薪水， 只需要考虑该怎么更好地奉献、燃烧。 你们拥有了，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权利， 选择的权利。 弱小的人才习惯嘲讽和否定， 而内心强大的人，从不畏惧看似恐怖的躯体改造。 杀场游戏最好看的风景，是刚进入游戏的萌新， 因为你们，象征着希望。因为你们，杀场游戏不再阴森可怕，而是变得轻松[-]安宁。 和无垢熔炉店长一起，向着遥远未知的星辰大海！前进吧！” 不知为何，解说员阿布德尔在念这段槽点极多的个人介绍词的时候，一开始很耻辱难堪， 到了后面，反而逐渐被纸张上的激昂情绪感染，豪情万丈。 站在擂台上的李昂，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垢熔炉的主要客户群体之一，就是初入游戏的萌新玩家。 这段积极向上的广告语，应该能让他们接受。 第六百二十八章 黑袍 不得不说，李昂还真是个广告鬼才。 观众席上的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好奇表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着要不要去广场东南角实地考察一下这家名为“无垢熔炉”的店铺。 擂台下方的万里封刀眼角一抽，他这才明白过来， 李昂刚才给他治伤，不仅仅是出于朋友情谊，还是为了拿他当案例，给店铺打广告。 物尽其用。 待解说员阿布德尔念完个人介绍词后，擂台上空也浮现出倒计时数字。 黑石剃刀无视了四面八方洪亮的解说声，死死盯着李昂，双眼中的黑色瞳孔不断放大扩张，将眼眸彻底占据。 在他的感知里，对手不再是一个人，而变成了一团低温燃烧的火焰。 能量，黑石剃刀的技能之一，就是看见外界的能量分布。 对手何时准备出招、收招、释放技能、启用装备特效， 在他的视线中，一目了然。 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双眼。 “能量等级，很低。大概也就lv13左右。” 黑石剃刀心中默默道，“不过他既然知道我是lv17还敢应战，肯定也有几分实力，有充足的自保信心。 不排除有压制能量波动、扮猪吃虎的可能性。 唔...没听说过哪个大型组织里出了这号人物啊...” 擂台上空的硕大数字，自顾自地倒数着， 万里封刀咂咂嘴巴，老老实实地走向观众席，挑了个好位置坐下——李日升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他现在还不退赛，也就不用别人为他担心。 4、3、2、1！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黑石剃刀动了。 如果不确定对方实力，那干脆在一开始，就使出杀招好了。 “天呐！” 高台上的解说员史比特瓦根惊呼了起来，“黑石剃刀选手竟然使出了这一招！” 在比赛开始的刹那，黑石剃刀垂落在地上的黑袍就扬了起来，向两侧扩展的同时，向上延伸， 如一面厚重深沉的黑色瀑布，朝李昂倒卷而来。 阿布德尔沉声喝道：“在昨天中午，天空斗技场第十五层的比赛当中，黑石剃刀选手迎战一位来自钟楼的年轻法师。 双方一开始互有来回，将比分打至9:9。正当僵持不下之际，黑石剃刀选手就像现在这样，令黑袍倒卷，覆盖整片擂台。 昨天的战斗中，那位钟楼法师用一记【烈焰风暴】将大半做擂台烧化溶解，才勉强破解了这招，令黑石剃刀选手主动投降退赛， 不知道今天的无垢熔炉店长选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解说员虽然在立场上要保持中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个人好恶——他们同样讨厌故意掉分到鱼塘炸鱼、暴力凌虐萌新玩家的黑石剃刀， 在解说的时候，隐晦透露出“猛烈的火系技能可以破除这招”的信息。 黑袍瀑布覆盖而来， 李昂伸手推了推有点歪的龙头，不急不慢地半蹲下去，五指张开按住地面， 指尖延伸出蓝色纤细电弧，覆盖在砖石上。 劈啪作响的蓝色电弧，似慢实快地绘制出一副满是繁琐几何图形的圆形炼金阵。 在解说员的叫声当中，李昂前方的砖石地面如沸水般翻腾起来， 液态泥浆先是疯狂上涌，然后急速凝固，改变颜色， 最终形成一把带支架的MG3弹链供弹式机枪。 哗啦啦—— 炼金术制造出的绵长弹链垂落在地，发出沉重响声， 李昂端起刚锻造出来、热得发烫的机枪，朝着黑袍瀑布，扣动扳机。 枪口冒出火焰，重型子弹撕裂空气，击中黑色帷幕。 黑袍发出噗噗噗的沉闷响声，被子弹命中的部位凹陷下去，却始终没有破开。 失去动能的子弹纷纷跌落在地，叮叮当当作响。 没有用的！ 帷幕后的黑石剃刀心中冷笑，全黑的眼眸透过黑袍瀑布，死死盯着对面的那团火焰。 这层黑袍虽然攻击能力不强，但极为坚韧，打不烂，扯不坏。 除非用突破极限的能量进行轰击，才有一丝可能将帷幕击溃——而对方身上的能量等级，明显不足以释放出这种程度的法术。 这场比赛，我赢定了！ 就像他预想的那样，高台上的两名解说员也发出了遗憾的叹息。 “黑石剃刀选手果然经验丰富啊，” 史比特瓦根沉声说道：“天空斗技场终究是积分制的擂台，只要得到十分就能直接获得胜利。 他的这层黑袍，将整座擂台一分为二，缓慢推进，不断压缩对手的活动空间。 如果无垢熔炉选手要从黑袍旁边绕过去的话，势必会越出擂台范围，还没开打就先丢掉5分。” 阿布德尔眉头一皱，“两侧不能走，那么能不能试图从帷幕上方越过去呢？” “恐怕不行。” 史比特瓦根摇头道：“仔细看帷幕顶部。那里乍看上去是不动，但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帷幕顶部正在呈波浪状摆动，以不易察觉的速度向上延伸。 我猜如果试图从上方越过的话，这面黑袍瀑布就会立刻蔓延，拦截对手。” 砰。 李昂直接将子弹打空的机枪扔在了地上，再次半蹲下去，手掌伸入覆盖着浅浅一层泥浆的砖石地面，启动炼金术，从地下拔出十根金属长矛。 他握紧一根长矛，后仰身躯，猛地摆动手臂，将长矛投掷而出。 试试这个。 帷幕后方的黑石剃刀眼皮一跳， 在他的感知里，对手身上突然爆发了一波转瞬即逝的能量， 紧接着，便是一根燃烧着代表大量动能的熊熊火焰的标枪，轰击而来。 黑石剃刀本能地侧移了一步，正是这一举动，救了他一命—— 金属标枪如攻城锤一般，重重砸向黑袍瀑布，将整张厚重帷幕戳出尖锥形状。 轰！ 尖锥擦着黑石剃刀的耳畔掠过，砸入他身后的地面，将地砖整块掀飞了起来。 黑石剃刀扭头看着帷幕下的标枪轮廓，身躯在后知后觉的恐惧作用下，变得僵硬。 轰轰轰！ 标枪连绵不绝地袭来，将帷幕不断击退——黑袍确实坚韧强固，就算这样都没被撕破。 但随着标枪越来越多，整张黑袍最终还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至此，被帷幕隔绝的双方，再次见到了对方。 第六百二十九章 安全 “打就打，你脱外套干什么？” 李昂吐槽道“关键你这身材也不行啊，要肌肉没肌肉，要轮廓没轮廓。一看就没做过身材管理。” 要你管！ 穿着简单短袖的黑石剃刀表情有些扭曲，他捏了捏拳头，冷然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么？天真！” 他的身躯之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脆响，整个人不断拔高，肌肉似吹了气般膨胀。 短袖被撑爆裂开，皮肤下生出棕色硬毛，膝盖下方的小腿更是向后折去。 “哦哦！” 一号解说员史比特瓦根高声道“黑石剃刀选手竟然变成了狼人！ 狼人血统能在初期就赋予玩家极强的近身格斗能力、自愈能力、抗打击能力， 到了中期和后期，也有可以转职晋级的空间。”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二号解说员阿布德尔纠正道“看他的脸！狼人的颅骨是向外突出的，但他的脸却是扁平的，且没有长出毛发，保持人类面孔，嘴巴外还有四根獠牙。 这应该是传说中黑暗生物的完美血脉， 可以完美融合血族与狼人的特征， 既有狼人的强悍躯体，也能使用血族的诡异法术！” “吼！” 黑石剃刀低声咆哮道“这是我在一个类似电影《黑夜传说》世界里，得到的收获。 你压制了自己的实力，我也压制了我的。 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这具身体真正的力量吧！” 说罢，狼人怪物将双臂后摆，然后，猛地前挥！ 双掌重重拍击在一起，掌心中生出一股肉眼可见的圆环冲击波，朝着李昂轰击而去。 李昂不闪不避，双掌合十朝地面重重一按，身前土地便升腾起一堵厚达半米的石质墙壁。 轰！ 冲击波将石质墙壁击得粉碎，黑石剃刀不等李昂有所动作，狼爪脚掌猛踏地面，身形贴着擂台蹿出， 十指指尖，射出十道血液箭矢，在高速运动中精准击中所有钉着黑袍的金属长矛。 血箭由血族精血凝练而成，带有强烈的腐蚀属性。 寻常血族打出一道，身体便会空虚半天，而黑石剃刀则能凭借完美血脉带来的自愈能力，不顾身体消耗，强行催发。 被血箭箭矢命中的金属长矛发出“呲呲”声响，当场融化，失去了束缚的黑袍似湖水般掀起波澜。 黑石剃刀伸出狼爪，抓住黑袍猛地一抖，令其迅速收缩变小，最终化为一把漆黑如墨的武士长刀。 李昂表情平静地看着冲锋而来的黑石剃刀（他戴着龙头面罩，其他人也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保持着双掌按地的姿势， 继续发动炼金阵，令擂台生长出斜向上的锥形锋锐石柱。 密密麻麻的锥形石柱飞快扩散，令整片擂台几无落脚之地。 “哼！” 黑石剃刀狞笑一声，挥舞由黑袍组成的武士长刀。 刀锋尖端分裂出一缕丝线，紧接着便扩散为幅度极宽的幕布， 借着挥刀之势，向前延展，覆盖在石柱密林上方，如同一条笔直地毯，通向擂台另一侧。 狼人化的黑石剃刀跃上长毯，灵巧迅捷地踩踏着幕布疾行， 手掌一旋长刀，令刀尖喷涌出长达二十米的晦暗刀气。 绵长气流缠绕在刀身周围，如浪涛般汹涌激荡。其中隐约能看见几丝猩红——那是属于血族的腐蚀能量。 “给我死！” 黑石剃刀怒吼咆哮，一挥长刀，裹挟二十米的晦暗刀气斩向敌人。 李昂不闪不避，继续用炼金术制造出一层层厚重石墙，挡在前方。 看似滞缓迟钝的刀气，在半空中骤然加速，跨越漫长距离轻轻抚上了石墙。 没有任何声响，宽三米、厚半米的石墙上突兀出现一道斜斜痕迹， 短暂延迟之后，石墙上半部分沿着光滑的斜痕，悄然滑落，重重摔在地上。 不止一面，这道刀气贯穿了所有九面石墙，仍余势不减，割向李昂脖颈。 “哼哼哼哈哈哈哈！” 奔袭而来的黑石剃刀狂乱大笑着，他已经能预见，对手被这一刀砍中脖颈，血液喷涌而出， 只能徒劳捂住脖子，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斗气外放！” 解说员史比特瓦根震惊道“黑石剃刀选手竟然还会这一招！在大部分的斗气体系中，就算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也只能放出十米左右的剑气， 而他居然能将剑气延伸出二十米！” “是的！” 二号解说员阿布德尔同样惊愕，“这可能也是完美血脉的效果！ 寻常斗气大师其实也能做到斗气外放二十米，之所以不这么做， 一是因为斗气太长不好控制，难以有效杀伤敌人， 二是因为经脉释放斗气的效率优先，持续输出斗气的话，很可能伤害到自身身躯。 而完美血脉，能让黑石剃刀选手利用野兽本能，牢牢锁定敌人。 同时也能急速愈合破损经脉，维持住这可怕的斗气输出功率！” 两位解说员并没有在瞎扯， 他们所属的守望者组织，作为天空斗技场的官方合作伙伴，自然能拿到一些特殊道具。 其中一项，便是检测仪， 能粗糙检测出玩家使用的能量种类，释放法术的大致类别，启用装备的特殊效果。 杀场游戏里的力量体系千奇百怪，无所不包， 如果没有检测仪，两位解说根本解释不下去，只能瞎扯淡，什么“此子恐怖如斯，断不可留”“该选手有大帝之姿！” 擂台上的黑石剃刀，倒没有听清解说在唠叨什么， 他的双掌死死握住震颤不休的剑柄，调整着刀锋所向，看着绵长刀气即将斩中李昂，眼中尽是暴虐与狂喜。 然而，下一秒李昂消失在了原地——他脚下的泥土遽然融化下陷，将整个人裹入其中。 “想跑？！” 黑石剃刀咧嘴一笑，停止冲锋，站在幕布上，俯瞰擂台。 他的漆黑眼眸能看见所有能量的走向， 就算李昂沉入地底， 也无法阻挡他的能量波动，以火焰形式，向黑石剃刀提示所在位置。 “让我看看，你在这里！” 黑石剃刀一旋剑柄，双手持剑，重重刺下。 噗—— 鲜血从地面裂缝中喷涌而出，黑石剃刀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喜悦，紧接着便被惊愕代替。 血液并不是温热的，而且从气味来看，也不是人血 轰！ 地面陡然爆裂开来，破土而出的李昂左手举着一个破裂的半透明渗血球体，右手握着青铜长镰。 刚刚溅出的鲜血，并非来自李昂自己，而是他手里托着的、用蠕虫分泌物制成的血袋。 生物母版的强化改造，需要用到生物细胞、水等基础物质，血袋就相当于材料库。 电光石火间，满身是血的李昂先是朝黑石剃刀释放溺厄暗杀术，令其喉咙喷涌温水， 再挥舞青铜长镰，将对手手臂、双腿尽数斩落。 极致的痛苦，在短暂延迟后传入黑石剃刀脑海， 他刚要生出投降的念头，李昂的手掌便捏住了他的后颈，食指指尖无视坚硬棕毛，贯穿皮肤肌肉，刺入小脑， 令他连投降的念头都无法产生。 “别害怕。” 李昂伸手擦了擦脸庞上的鲜血，启用生物母版止住了黑石剃刀伤势，在后者耳畔轻声说道“你现在，安了。” 。 第六百三十章 带货 【CriticalHit！】 【CriticalHit！】 【CriticalHit！】 三道提示浮现在擂台上方。 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两名解说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看着擂台上，掐着对手后脑的李昂，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解说道：“妙啊！无垢熔炉店长选手，用血袋伪装成自己受伤， 趁着对手恍惚的一瞬间，破土而出，干净利落地砍掉了对方肢体，完成三次完美攻击，直接获得了8分！” “是的！” 阿布德尔沉声说道：“看来黑石剃刀选手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不过他好像并没有选择投降。” 台下观众席响起了一阵嘈杂议论声， 在天空斗技场中，在脑海中产生投降念头，或者彻底丧失意识，都会被系统直接判负，以此来保护落败一方不受更多伤害。 但黑石剃刀都被砍成了棍子，却还待在擂台上... “难道说，无垢熔炉店长选手，用了某种方法，令对手保持意识清醒的同时，无法产生投降念头吗？” 一号解说员史比特瓦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情况在天空斗技场中也曾出现过，一些心灵术士可以操纵对手神智，篡改对手记忆。 但是，系统为了保护劣势方，还有另一条设定——斗技场的选手可以付出一定代价，指定一名或多名监护人， 在陷入无法动弹的劣势的时候，委托人可在擂台外，替选手向系统发起投降。 系统将公开进行倒计时， 若场上被监护的选手一直没有反对，那么十秒过后，比赛将会强制结束， 该选手将直接落败！” “嗯！” 阿布德尔接过话茬，沉声说道：“不过，黑石剃刀选手好像并没有给自己指定监护人， 也有可能他的监护人此时在竞技场外，没有接收到消息。” 指定委托人的服务，可是非常昂贵的，一名委托人就需要2000游戏币，都比得上一件精良级别的装备， 寻常的孤狼玩家根本消费不起。 更何况黑石剃刀自己还是个名声极臭的人渣，找不到愿意跟他一起分担委托人服务费用的同伴——他认识的人也全是渣滓，保不齐会当场把他卖掉。 种种因素叠加，让他落入了李昂手中。 “噗。” 李昂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启用生物母版，指引体表血污逐渐汇集至一处， 形成硕大血球，悬于指尖，再修复蠕虫分泌物制成的残破袋子，把鲜血重新装了起来。 两位解说员与台下观众皆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占据绝对优势的李昂要干什么， 只有万里封刀似乎猜到了一点，捂着脸庞不忍直视。 按照他对李日升的了解，这家伙又要开始整活了... 但愿，黑石剃刀不会特别惨吧... 收拾好了身上血污，李昂保持着左手食指贯穿对方后脑的姿势，单掌拍在地上。 幽蓝电弧沿着擂台表面疾走，原本狼藉残破的地面被清理修复， 同时，李昂身前的地面，升起了一座石质讲台， 也升起了无数座精巧华丽的微型建筑物——就好像电视剧《权力的游戏》里的片头cg。 借助守望者结社的摄像头与大屏幕，观众清晰看出，那些建筑物就是游戏广场的格局。 李昂顺手又用炼金术给自己造了个金光灿灿的铁筒大喇叭，举着喇叭，大声道：“喂喂喂？听得见吗？” ？？ 懵比的表情浮现在每个吃瓜群众的脸上，李昂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家好。” 李昂摇晃着龙头面罩，高声说道：“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了在下的身份。没错，本人就是你们的老朋友，广场东南角新开小店铺无垢熔炉的店长！” 老朋友个毛线啊！你的店不是新开的吗？！ 李昂无视了观众们僵硬的表情，自顾自说道：“大家可能对本店不太了解。” 不不不，通过你的竞技场专用名和个人介绍词，我想我们已经了解了。 “本店其实和其他同类型店铺有所不同，” 李昂高声说道：“为了更好的展示我们店铺的特色产品，我邀请我的对手，黑石剃刀同志，来给大家举例示范。” ？？？ 你手里提着的那家伙都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怎么示范？ 两名解说员已经解说不下去了，比赛迟迟没有结束，他们只能干坐在凳子上，看着选手自己发挥。 李昂用手指扣住金色大喇叭，伸手拍向身前的石质讲台。 蓝色电弧沿着石质讲台流向地面，微缩的广场模型中，一座位于东南角的小平房不断膨胀放大， 最终保持在一人高的高度。 用炼金术制造手办模型，可比制造复杂的电子零件要简单多了， 在这种比例下，无垢熔炉店铺显得精美工巧，店门两侧甚至还安置着两个黑白双色的旋转灯柱，用来招揽顾客。 “本店出售上百种成品魔药，能提供三十多种医疗手术、五十多种躯体强化改造手术服务。下面我就给大家展示一下。” 李昂放下大喇叭，从背包栏里取出一个装有深紫色液体的圆锥瓶子，打开瓶盖，将药水贯入满脸呆滞的黑石剃刀嘴中。 被砍成棍子的黑石剃刀，其伤口处已经停止了流血，按理来说他体内的高级狼人血统，应该帮他完成断肢重生， 但在生物母版的暴力干涉之下，他的肢体完全没有重生迹象，反而愈合结痂，大有保持原状的趋势。 擂台下的观众似乎也猜到了李昂要用黑石剃刀这个倒霉蛋当广告案例，惊呼声此起彼伏，但却没有一个人看不下去离席。 黑石剃刀本就是无可置疑的人渣，更何况杀场游戏玩家的平均道德素质....实在算不上有多高。 大多数人还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留在原地，兴致盎然地看着李昂是怎么打广告的。 在被迫喝下深紫色魔药之后，黑石剃刀身上的棕色毛发开始成片成片地萎缩掉落，露出下方惨白如雪的肌肉。 “这是本店的A-001号产品，脱毛药水。” 李昂热情介绍道：“喝下之后，能快速无痛去掉体表毛发。如果涂抹在体表的话，还能指定只退去该区域的毛发。 除此之外，脱毛药水还能收缩毛孔，细腻润滑皮肤，非常适合毛发旺盛者。 一瓶最多能用300次，对普通人也可以用哦~” 李昂如带货网红一般，声情并茂地给店铺打着广告，时不时还旋转一下手上的黑石剃刀，让台下观众看看后背的脱毛效果。 “接下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本店的下一款A-002号产品，美白药水哦~ 这款产品超好用的，我都用空8瓶了。每次一用，就根本停不下来。 还是请我们尊敬的黑石剃刀老师继续给我们演示一下吼~让大家康康，这款产品到底有多厉害~” 第六百三十一章 韭菜 黑石剃刀可以说幸运而又不幸。 他幸运在大脑浑浑噩噩，意识不清，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幸的地方同样在于意识模糊，根本无法投降结束比赛，停止李昂对他的试验行为。 这场产品发布会持续了接近40分钟， 李昂用黑石剃刀的身躯当货架，逐一展示了他店铺里的产品。 什么服用之后会疯狂腹泻、三天无害减十斤的A-099产品，清肠魔药。 涂膜之后会让全身汗腺散发出淡雅香气的A-112产品，体香魔药。 甚至还有一次服用之后，最多维持30分钟的A-199号拳头产品，性转魔药。 （这款魔药只是让外表看上去转换性别，本质器官并没有变化。且转变过程较为难受，只建议在必要情况下使用。） B系列的锻造服务，在台上演示不了，李昂就只是大致介绍了一下。 接下来的重头戏，还是在C系列的医疗服务、D系列的躯体强化、E系列的躯体改造。 呆滞状态下的黑石剃刀，其断裂四肢先是被治好，然后又被砍掉，再治好，再砍掉，再治好，再砍掉... 很快，李昂的讲台两侧就整整齐齐码了一摞的手脚，跟噶下来的韭菜，非常喜庆，有种丰收的感觉。 为了演示无垢熔炉店铺医疗技术的强大， 李昂还让黑石剃刀的胳膊断面长出大腿，大腿断面长出胳膊，场面相当猎奇诡异， 差点把台下一些心里承受能力较差的观众给看吐了。 噶完最后一波韭菜之后， 李昂又在黑石剃刀身上演示了D、E两个系列的产品。 什么把双腿替换成带刀片的弹簧，一跳能跳二十米高； 在脊背处安装翅膀，赋予能够飞行的能力； 在后脑勺上长张会说话的脸，如果早上起来不想洗脸，可以扭过脖子，用后脑勺的脸出门上班； 随着奇葩演示的进行，天空斗技场一楼的观众也越来越多， 不少玩家听说这里有人在开产品发布会，都来到观众席上，看起了热闹。 也有一部分玩家选择中途离席，估计是按照结社组织的上层指示，去游戏广场东南角，实地考察一下那家名为无垢熔炉的店铺。 40分钟的产品发布会结束之后，偌大的大厅几乎座无虚席， 李昂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观众鞠了一躬，收起手指，结束了对黑石剃刀的控制。 啪嗒。 倒霉的黑石剃刀重重落在地上，擂台上方顺势浮现出巨大的【Down！】字迹。 我这是...怎么了？ 趴在地上的黑石剃刀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短暂延迟过后，剧烈疼痛涌入大脑，黑石剃刀猛地想起能回忆起来的最后一幕——他的对手破土而出，砍掉了他的四肢，掐住了他的后颈... 对了...我四肢呢？ 黑石剃刀迟缓地挪动头颅，看向肩膀。 那里，空无一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石剃刀凄厉惨叫起来，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头颅受了重伤，感受不到已经重新生长出的四肢的存在， 没想到，他的手脚竟然真的不见了... 唔，说是不见也不太准确，那么多手脚就在他头顶前方那儿摞着呢。 情绪激动之下，黑石剃刀勉强愈合的四肢断裂面处，再次迸裂，渗出鲜血，流在地上。 没有人关心他的下场， 随着他的倒地，李昂击倒对手获得5分，加上之前砍掉四肢获得的8分，直接获得了比赛的胜利，跳下了擂台。 比赛就此结束，四肢具断的黑石剃刀也被直接传送出了擂台，四条原装手脚掉落在他身体周围，像是餐厅里的摆盘水果。 两名解说干巴巴地宣布比赛结束（整场发布会他们根本插不上嘴，闲着无聊甚至还点了份披萨吃了起来）， 万里封刀走上前来，苦笑着对李昂说道：“不愧是你啊，竟然能把擂台赛当成广告发布会。” “效果不错吧。” 李昂得意地笑了笑，“经此一役，无垢熔炉一炮打响，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还早吧？” 万里封刀忍不住提醒道：“广场上和你同类型的店铺可不少，他们都是背后有组织结社的。看到你今天出尽了风头， 待会儿肯定会派人上你店里试探，尝试收买，商谈合作。 如果实在不行，甚至会动起把你毁掉的心思。” “不着急。” 李昂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要是寻常的孤狼玩家，在打出名气之后恐怕已经忙不迭地去找大型组织抱大腿，防止怀璧其罪。 开店营业是李昂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他个人实力的成长，同样需要大量游戏货币的支持，私营店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就看，是其他组织下手快，还是他成长得快了... 见李昂不愿多谈，万里封刀也就没往下聊。李日升向来谋定而后动，不需要别人替他出主意做决定。 “那家伙怎么办？” 万里封刀朝着擂台下方的黑石剃刀努了努嘴，这倒霉蛋的四肢具断，现在还躺在地上惨叫连连，周围围了一圈玩家，也没有人上前对他伸出援手。 “自求多福咯。” 李昂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意说道：“我也不知道一口气喝下那么多魔药之后，会不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不过临走前我往他体内加了点料，减缓他狼人血脉的自愈能力， 光凭他自己的话，可能得在原地躺个四天四夜，才能重新长出手脚。 如果想要快点恢复，那就得在原地大喊，请求帮助，求那些出售医疗服务的结社，帮他恢复行动能力——只是那样的话，肯定会被坑一大笔钱。” 黑石剃刀手脚具断，无法自愈，看这情况他身上恐怕也没有微型生命药水可以喝。 看来，肯定是要被无良医院狠宰一笔了。 李昂对这倒霉蛋的后续命运完全不感兴趣， 他和万里封刀随便聊了几句，道了别， 便不理会那些蜂拥而至，请求添加好友、申请商业合作的玩家， 直接退出了广场，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作者：咳咳，其实V信阅读、QQ阅读、QQ浏览器等渠道，作者都是收不到钱的。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读者老爷们到起点app上支持一下。） 第六百三十二章 老板 “哟，你回来啦。” 躺在狗窝里吹着风扇的柴柴看见李昂出现，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 “怎么没跟房东打游戏？” 李昂摘下了龙头面罩，脸部轮廓一阵蠕动，逐渐恢复成自己的模样。 “打了两把她就下线了，说有点事情要出门一趟。” 柴柴懒懒道：“啊，这个狗窝真的好凉快啊...就是有点小。你能不能帮我用炼金术把它做得大一点？” 李昂扭了扭恢复原形的下巴，无语道:“那你怎么不让我用炼金术直接给你做一个？上网买还浪费钱。” “你不懂~” 柴柴辩解道：“网购的快乐，就在于按下付款按钮瞬间的释然、等待快递运输的焦躁，以及拆开箱子时的期待。 况且网购来的东西，产品设计也更加人性化嘛。有些精妙设计，光看商品图是看不出来的。” “你最会找理由了。” 李昂翻了个白眼，还是从背包栏里取出土壤，堆在狗窝旁边，启动炼金阵，将狗窝放大了一圈，能让一个人呈大字型躺下。 “谢~谢~” 柴柴拖长声音道了声谢，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用平板电脑看电影。 李昂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卧室，用电脑登录玩家论坛。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论坛顶部刷新出了很多关于“无垢熔炉”的消息。 一些人在讨论这家店铺主人在天空斗技场上演的奇葩操作，以前大家都以为爬塔的孤狼玩家不需要设置监护人， 但今天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顿时人人自危，生怕在爬塔过程中被对手击败，还不能投降，只能像黑石剃刀一样被人随意戏弄，予取予求。 一些人则在讨论这家店铺是否真相广告中说的那么神奇。 魔药产品很多结社组织也有出售，罕见的是装备锻造、躯体强化以及改造。 这几种技术可以说是中大型结社的不传之秘，涉及的利益之巨大，完全可以让许多势力陷入疯狂。 最夸张的是，按照无垢熔炉店长所说，他们店铺的豪华改造套餐，甚至能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在一个星期的手术流程之后，晋升为堪比Lv10玩家的超凡者... 这太恐怖了，要知道许多新兴结社组织的中高层，都还是普通人， 他们本来就是人类社会的精英，拥有高等学识，占据社会资源，掌握关系网络，能凭借旧世界的先发优势，占据结社组织的上层。 他们拥有的时间更多，管理经验更丰富，还不用担心会突然死于剧本任务。 为了避免死于意外，他们还可以接受玩家的保护，享用结社组织的资源。 但是， 外在的东西再好，也都不是自身拥有的， 许多结社组织的凡人管理者，都在畏惧一个事实——他们在旧世界的权势优势，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消逝。 超凡者才是人类文明的未来， 在那些拥有摘星揽月、搬山填海力量，甚至连智谋也远胜过他们的强者面前， 身为普通人的管理者， 还能维系地位、作威作福多久呢... 最大的可能，就只是成为协助超凡者维系人类文明秩序的管家而已， 悲观一点的话，他们可能还会因为利益，与超凡者群体发生激烈冲突，最终被清算... 尽管那样的未来过于遥远，但谁也说不准会在什么时间点爆发冲突。 而现在，这家名为无垢熔炉的店铺，带来了新的可能性... 嗡嗡—— 玩家面板震动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的李昂一蹬地面，滑出一段距离，将手上的指尖陀螺放在了书架上。 骡子：【在吗？】 李日升：【在。】 骡子：【你在竞技场里搞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了新闻了。据我所知，不少组织都在收购和你有关的信息，我的很多同行也在四处打探。】 李昂无所谓地回了个“哦”字，他早就知道这么做会引来他人觊觎， 所以才在斗技场里设置了广告专用名。 目前知道他就是无垢熔炉店主的就只有万里封刀和骡子。 骡子签了保密协议，不会也不能泄露他的身份， 万里封刀嘛，有一定可能会把这一情报透露给特事局——李昂在告别的时候，暗示了自己不在乎特事局知道。 骡子：【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我就能把企划书做好。不介意的话，能问下你那里还有多少库存魔药吗？】 李日升：【所有种类加在一起，大概六七百瓶吧。有些魔药没办法储存太久，炼制出来就得马上出售。对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帮我留意一下市面上有没有储存类型的装备道具。】 李昂一边和骡子说着， 一边拿出自动化宠物饲养箱，进入箱内。 箱内景象没有发生多大变化， 森林茂密，池塘平静，不同种类的兵蜂和谐安宁地生活在一起， 开垦过的田地里，长满了各类药草， 还有一些长有手脚触须的蠕虫，兢兢业业地爬行在田垄之间，向田地喷涂水源，给药草浇水施肥。 旁边的田地里，还有一座用塑料薄布搭建起来的实验室， 里面也有几只蠕虫，在使用手臂触须操作酒精灯烧杯。 这些蠕虫的头部各自外挂了一只脑虫， 平时李昂想要精细控制脑虫的话，得耗费相当多的沼泽神力， 但如果让脑虫保持最低限度本能，自行活动的话，就不要耗费任何神力， 非常适合让它们干一些不需要创造力的简单工作。 比如浇水施肥，开垦田地，种植作物，清扫垃圾，帮工蜂照顾幼虫。 甚至还能调配炼制一些简单魔药， 不需要任何工资， 堪称任劳任怨的最佳工具虫。 当然，李昂也不是什么恶魔，还是会让脑虫隔一段时间休息一会儿的， 每逢周末，还会给脑虫们补充点药剂，让它们的大脑感到欢愉快乐，更加努力地勤奋工作。 哗啦—— 李昂掀开实验室的塑料门帘，里面正在工作的蠕虫看见他来，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呆呆地竖起上半身，望着他。 “继续工作。” 李昂吩咐了一句，让脑虫劳工回到工作岗位，自己则去到实验室角落，将所有魔药都装进了铁箱子里。 第六百三十三章 成本 李昂把所有魔药搬出了饲养箱，装进炼金术师魔匣里，准备待会儿放货架上售卖。 系统对店铺主人还是有很多优待的，未经主人允许，顾客不能随意乱碰店内商品，不能偷窃、损坏商品。 店铺主人有权将顾客逐出商店，还可以在店内设置私密空间，禁止顾客窥探或进入，可用于存放商品。 片刻过后，骡子把企划书发了过来，上面详细说明了同类型店铺的经营策略、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增速、每日客流量等数据， 并根据数据，做出预测，量体裁衣地为无垢熔炉制定了阶段目标、长期目标、商业战略等企划。 按照骡子的预测，只要有一两件拳头产品，现阶段开店几乎是稳赚不赔的。 萌新玩家的不断涌入，不止意味着市场的自发膨胀，也意味着旧世界组织势力对杀场游戏的干涉力度上限，在逐渐提升。 “我算算，在广场上买地花了8000，建造店铺骨架花了700，申请营业执照花了3000，给骡子支付了500的咨询费和后续委托费...” 李昂喃喃自语道：“光开店成本就要12200游戏币。 原本身上有18016，减去12200，加上小刀哥转过来的200，以及天空斗技场赢了第一场的100，现在身上总共还剩下6116游戏币。 希望能早点赚回来吧...” 他挠了挠头，走出炼金工坊，跟骡子道了声谢。 对面沉默片刻，发来讯息， 【咳，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另外，我想咨询一下，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开业？】 李日升：【待会儿就开。我上线之后不想跟其他组织谈什么合作，估计每天接一单锻造生意，做几场手术就下了。】 广场上的店铺内部非常智能，店铺主人可以给商品标上价格，顾客选中商品之后直接转账能买下，离开店铺，用不着到收银台给店主转账。 也就是说，魔药生意不需要李昂时刻看管， 他要关注的就是锻造以及手术。 【这样么...】 骡子顿了一下，说道：【我能申请一套躯体强化手术项目吗？】 【你？】 李昂稍有些惊讶，骡子可是富到流油的情报掮客，装备道具理应不差， 而且他还是最早知道无垢熔炉店里，强化改造手术上限的玩家， 应该明白，强化手术最多将萌新提升至Lv10水平， 再往上，就要用到一些非常规手段——受术者会在生理和心理上，逐渐脱离人类范畴。 那样的高强度改造，一般人应该接受不了， 而且要消耗相当多的时间精力，以及神力。 李昂还没打算把这类手术列入商品清单。 他想了想，问道：【你应该用不到强化改造了吧？】 骡子：【是替一个客户问问。】 客户？ 李昂搓了搓下巴，之前要开店的时候，骡子是跟他说过，要给他招揽顾客来着。 这倒是无所谓，反正商品清单贴出去，给谁做手术都一样。 【可以。】 李昂说：【我过会儿上线，你让你客户准备一下。】 【好。】 骡子长舒了一口气，挠了挠凌乱头发，重重靠在椅背上。 此刻的情报贩子，并不在原来那间阴暗狭窄的地下室，而是待在一间宽敞明亮，装修豪华的酒店房间里。 自从上次冥府任务之后， 担心被人调查身份的骡子，便带着所有情报资料、装备道具，直接跑路， 临走时销毁了地下室的一切，并用超凡力量遮掩了痕迹，让其他玩家无法进行最终调查。 自那以后，骡子就一直用假身份在多地辗转，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哗啦—— 浴室门被推开，一个裹着浴袍的瘦小身影走了出来，“姐姐，我洗好了...” 说话的人是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黑色长发，体型瘦弱，五官和骡子并不像。 她名为劳拉，是骡子几个月前从墨西哥捡回来的。 当时骡子正在墨西哥替一位匿名客户调查逐渐泛滥的昙花药剂的来源，更改容貌，租住在贫民窟的旅馆之中。 正好碰见劳拉的母亲服用昙花药剂过量死亡，劳拉的父亲药瘾发作，甚至想把劳拉卖给贫民窟的犯罪团伙，拿到一笔钱去买昙花药剂。 骡子在尚未成为玩家之前，就已经是专业的情报贩子， 这么多年来，见惯了人间惨剧，偏偏在那一次心生恻隐。 她救下了差点被卖做雏的劳拉，屠了那支犯罪团伙，带着劳拉逃离了墨西哥。整段故事颇有种《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既视感。 后来骡子想把劳拉送到清白的好人家寄养，后者却死活不肯，骡子只能把她留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有相似的不幸悲惨童年，骡子逐渐接受了劳拉的存在，带着她颠沛流离，教导她地下世界的一切，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骡子用怜爱的眼神看着劳拉，“他答应帮你做手术了。” “诶，” 劳拉愣了一下，怯生生地说道：“是姐姐的那个朋友么...” “嗯。” 骡子点了点头，“他虽然有点古怪，但很有契约精神，不会骗人。做完手术之后，你的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一个星期之前，劳拉觉醒了玩家资质。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成为玩家意味着朝不保夕，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 骡子身上是有大量装备道具不假， 但劳拉毕竟只有十岁，基础属性太差，很多装备用不了。 再加上骡子的身份尴尬敏感，还不好带着劳拉去大型组织接受躯体强化手术，只能让她服用一些市面上常见的增强体质药剂。 本来骡子是要带劳拉去东南亚的黑市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什么强化手术可以做， 不过现在游戏广场既然已经开放，李昂又开了家店铺， 正好让劳拉去李昂店里强化一遍—— 市面上所有同类型手术项目当中，无论是狼人、血族、妖魔改造，都会限制玩家未来的发展。 只有无垢熔炉家的手术，只强化身体基础素质，不限制玩家未来的可能性。 “稍微准备一下，我们就上线吧。” 骡子挠了挠凌乱头发，轻声道：“这个时候，他家的店外面应该已经很热闹了吧...” 第六百三十四章 泳池 当李昂再次上线广场、来到无垢熔炉外的时候，店门口依旧聚集了不少玩家。 戴着龙头、穿着白大褂的李昂刚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顶着奇异伪装的玩家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李昂这家店怎么收费。 李昂开启了游戏广场上的虚化功能，无视拦路玩家，穿过人群，来到店门口，伸手按向墙壁外侧。 炼金术启动，幽蓝电弧绘制出圆形法阵， 店铺的外墙上立刻出现一块古香古色的竖形木质广告牌，上面刻着店铺的商品清单与收费标准。 做完广告牌后，李昂推开店门，将其他玩家屏蔽在店外，自己则走进店内，把一瓶瓶魔药放在货架上，并向系统提交价格。 等会儿如果顾客想买魔药的话，直接掏钱、提货、走人即可，不用麻烦店主。 随后，李昂用炼金术，做了本顾客信息登记表， 如果有顾客想要购买装备锻造或医疗服务，但前面已经有人，就可以在登记表上留下个人信息，进行预约， 等李昂有空了，就会通知他们过来进行手术。 做好准备之后，李昂便坐在了收银台内的躺椅上，让系统解除限制，打开了店铺的门。 屋外等待良久的玩家涌入店铺，还没等他们说话，李昂就抬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告示。 【顾客须知1：本店小本经营，谢绝还价！谢绝其他组织或个人的商业合作邀请！请勿骚扰收银员，否则会被逐出商店】 【顾客须知2：A系列魔药想买就买，随缘补货，实在想要请在顾客登记表上预约】 【顾客须知3：B系列锻造服务的锻造时长，与材料等级有关。锻造前需付全款，锻造失败后本店不退还材料或锻造费】 【顾客须知4：本店目前只有一位医师，一间手术室。C系列医疗服务、D系列强化服务与E系列改造服务，均只在本店手术室内进行，不接受任何出诊飞刀的请求】 【顾客须知5：本店每天能进行的手术有限。任何医疗服务均需预约，具体手术时间请等待工作人员通知。】 【顾客须知6：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不充钱，你能变强吗？啊？】 【当前锻造服务：未占用】 【当前手术室：已占用】 一众玩家望着这份告示，愣了几秒钟。 其他的结社组织，就算规模再大，手下的店铺也都规规矩矩， 像现实世界里的商店一样，以顾客为上帝。 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嚣张傲慢的店铺。 都说店大欺客，你这小店怎么也这么拽啊？ 正当所有人不爽的时候，一位戴着L型水管头罩的玩家反应了过来，急忙对李昂说道：“现在锻造服务是开放的吧？我要申请。” 李昂看了他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 水管头罩兴奋地从背包栏里拿出一个沉重布袋子，李昂拆开布袋子一扫，里面装着些干枯的人类骨头、一顶红色帽子、一双白手套、一件蓝色的背带工作服。 嗯？ 老兄，你是不是把某个要去城堡救公主的意大利水管工给弄死了？大白天的扛着一堆死人骨头到别人店里请求锻造，你还真是心大。 李昂心底默默吐槽，脸上却不动声色，淡定地点了点头，拿起布袋子走进店铺隔间，将布袋子里的东西倒入锻造熔炉。 超凡材料相性....99%？ 好吧，这些东西铁定是某位水管工身上的。 李昂走回收银台，告诉水管头罩可以锻造，后者干脆利落地转了1500游戏币给李昂，准备在12小时之后过来领取。 店内其他玩家见状，急忙抢过顾客信息登记表来，进行装备锻造或医疗预约。 不一会儿，登记表的前几张纸就都被填满了，货架上的商品少了一大半，店内的顾客人数，也恢复了正常。 叮咚—— 商店的门被再次推开，带动门框下方的铃铛， 戴着马头面罩的骡子走了进来，朝李昂亮了一下玩家昵称。 “你来了。” 李昂将脚从桌子上放了下去，“怎么这么晚。” “抱歉，来的路上稍微花了点时间。” 骡子用沙哑声线说道：“你现在有空吗？我的客户想尽早做手术。” 骡子指的客户，自然就是她领养的妹妹劳拉。 此时劳拉正躲在一件高大的北极熊玩偶服，为了不暴露她在现实世界里的身高，这件玩偶服足有一米八之高，行动起来非常费劲。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昂探究的视线视线，穿着北极熊玩偶服的劳拉恭敬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既然是骡子带来的人，那应该还算可靠。 李昂从收银台后站了起来，“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走进手术室，打开灯光，将几个血袋圆球放在桌上，把商品清单递给了玩偶服，“想要购买哪几款手术服务？” 劳拉看着桌上猩红色的血袋、冰冷的手术台，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压住恐惧，按照骡子之前的指示，镇定地在商品清单上打了几个勾，“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我看看...” 李昂扫了一眼清单，“要求将力量、敏捷、体质属性从6提升至9，强化肌肉骨骼，安装海德拉心脏... 收你成本价3000好了。” 他蹲在地上，用炼金术令地面下陷，造出一个铺满米色瓷砖的单人游泳池，往里面倾倒血袋。 房间里顿时充满浓郁的血腥气息，李昂按下墙上按钮，开启洁净空调，转头朝劳拉说道：“好了，把外套脱了，躺泳池里面吧。” “啊？” 劳拉倒退半步，恐惧地看着腥臭浓郁血池，眼角视线下意识地瞥了骡子一眼。 骡子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不是躺手术台上做手术吗？” “谁说要用手术台了？” 李昂一脸莫名其妙，“这东西就跟红色有角三倍速一样，只是房间里的装饰而已， 是给我手术做累了躺上面休息的。” 寻常医疗手术，李昂一分钟就能完成， 但这种大规模的躯体改造，还是得让受术者躺池子里才有效率。 “这血池看着血腥，但它的主要成分，其实是水、矿物质、尿素、尿酸、肌酐、胎脂、干细胞。跟哺乳动物的羊水没什么两样。” 李昂似乎注意到了劳拉的犹豫恐惧，安慰道：“当然它里面的尿素含量可能会有点高，所以会有一点点微妙的特殊气味， 但我以人格担保，这玩意儿闻着臭，喝着香， 微酸微辣，香醇爽口，沁人心脾，富有营养， 不是汤品，胜似汤品。 你要是手术做烦了，可以喝一两口，尝尝大锅炖自己是什么滋味。” 第六百三十五章 身高 听了李昂的安慰，骡子和劳拉完全没有放松，望着血池的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奇怪。 “别不信啊。” 李昂急了，说道：“这池水是我生产的，它什么味道我能不知道么？ 我喝给你看啊。” 说罢，他便在血池边蹲下身躯，用戴着橡胶的手掌捞了一捧粘稠血水， 在骡子与劳拉惊悚诡异的目光当中，将血水慢慢凑向龙头面罩的嘴巴。 “唔啊呕呕呕呕咳咳咳——” 李昂朝着血池猛地干呕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咳嗽， 缓了半天之后，他才抬起龙头，朝着骡子竖起了大拇指，艰难道：“看，我就说味道很好吧...” 好个头啊！你喉咙都被腐蚀掉了吧！想吐就吐出来啊！ 骡子心中疯狂吐槽，脸部表情僵硬麻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劳拉咽了咽口水，艰涩道：“真，真的要躺进去么...” “是的。” 李昂点点头，又拿出一个血袋。 血袋中血水充盈，大量胖乎乎的洁白蚕宝宝飘浮其中，正随意扭动身躯，缠成一团，颇为壮观。 “不止是你躺进去，还有这些蚕宝宝。” 李昂讲解道：“它们能用口器缝合外伤，分泌黏液促进伤口愈合，有利于缩短手术时长。 除此之外，它们还能悬浮在池水当中，像浴池小黄鸭一样飘来飘去，非常可爱。可以缓解患者的心理压力。” ？？？ 恐怕也就只有你会觉得这种玩意儿很可爱了吧？！ 血池里面放一堆密密麻麻、胡乱扭动的雪白蚕虫，怎么可能会让患者缓解压力啊！！这跟小黄鸭完全不一样好吗！！ 骡子扫了眼微微发抖的北极熊玩偶，忍不住前踏半步，问道：“咳咳，店主先生，手术可以不用这些蚕虫吗？” “不用？” 李昂眉头一皱，思索道：“唔...其实我不用助手虫也能做手术，不过手术时间得长点，要加钱，加200。” 李昂这可没骗人，医疗助手蚕虫真的能辅助他进行手术，加快进度。 不过有一点他没说全，这些蚕虫不仅是缝合伤口的助手，同时也是改造可用的原材料之一... 昆虫在个体发育中，经过卵、幼虫、蛹和成虫等4个时期的叫完全变态，如毛毛虫变为蝴蝶。 中小学教科书通常将“化蛹”认为是一种升华，从丑陋幼虫变为华丽成虫。但实际上，化蛹的阶段并非那么神圣，反而有种邪恶病态的意味—— 昆虫从卵中孵化时，其体内有种微小透明的盘状结构，也就是所谓的“成虫盘”。 成虫盘类似尚未执行分化的人类干细胞，其中包含了成虫身体的所有主要结构， 当幼虫化蛹时，幼虫体内的大多数细胞就会自行死亡，瓦解成富有营养的糊状物， 与此同时， 成虫盘和分散在幼虫体内的成虫细胞就会激活，前者如同树木枝干，后者如同枝叶，迅速构建出成虫身体。 也就是说，幼虫相当于一只活着的、会行动、会进食、会排泄的胎盘， 它的命运就是在固定时间自尽，把自己从内部融化，用自己的养分，孵化出藏在自己体内的新的生命... 以人类道德进行仔细思索的话，就能意识到昆虫变态发育中的扭曲、邪恶与混乱。 其实生物母版的改造，和昆虫变态发育并没有本质区别， 李昂会用生物母版将受术者的器官融化成糊状，重新构造出新的器官。 而所谓的“医疗助手蚕虫”，也相当于一个“便携式改造器官”。 不同型号的蚕虫，体内的成虫盘类型也不同， 在李昂有所需要的时候，医疗助手蚕虫就会进入正常的变态发育，结成蛹， 在蛹阶段，与宿主细胞结合， 最终分化成人类手臂、大腿、心脏、肠胃等器官， 直接植入宿主体内， 相当于帮李昂省去自己为顾客重新构造器官的步骤， 进而节约时间。 不过，如果让顾客知道自己被换上的新器官，原本是一只虫子的话....他们恐怕会疯掉，李昂也就没写在商品说明里面。 “加200么...” 骡子松了口气，“可以接受。不过我想在旁边观察手术，可以吗？” 李昂一挑眉梢，视线在骡子和劳拉之间转了转。 能让骡子这么关心....这位顾客恐怕不简单啊。 是骡子在现实世界里的亲朋好友？ “可以，你搬张椅子过来坐着吧，手术需要的时间很长。” 李昂转头对北极熊玩偶淡淡说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劳拉扭头看了骡子一眼，在后者的点头试一下，慢慢拉下了北极熊玩偶拉链，从里面钻了出来。 “嗯？” 李昂看着约莫十岁、穿着防化服的小女孩，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骡子，张张嘴巴欲言又止。 这么小的年纪也能当玩家了？还是说，这是天山童姥？ 算了，反正不关他的事情。 李昂耸了耸肩，随意说道：“防化服不用脱了，直接躺池子里，保持全身浸没就行。对了，你对改造后的身高，没有什么要求吧。” “身高？” 旁边的骡子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儿童体型下，要提升至9点属性值，难度会直线上升。” 李昂淡然道：“我需要更多的精力，来调整肌肉、骨骼、内脏、血液之间的平衡。 打个比方，给我一辆自行车的空间，我最多能把它改造成摩托车， 但是给我一辆越野车的空间，我就能把它改造成坦克。 如果限定儿童体型的话，那么力量、敏捷上限就会降低。” 李昂顿了一下，淡漠道：“其实躯体强化手术最合适的身高，米之间。 这种体型能完美平衡力量与灵活，最接近战力上限。 不过身高越高，消耗的材料也越多，需要加钱。 你觉得呢？” 骡子在脑中想了想年仅10岁，，体重150kg，满身肌肉、轻松碾碎挡路妖魔的健壮小萝莉，莫名浑身一颤，赶紧问道：“那有没有办法，平时压缩体型，在战斗时解除束缚？” “好想法。” 李昂称赞了骡子的机敏，摇头道：“我是能做到你要的效果， 不过这种手术需要消耗非常非常多的精力， 目前暂时不考虑开放为商业项目。 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先给她调整到一米六的身高，在不严重影响外观的情况下，拥有现阶段的最强战力。” “一米六...” 骡子张了张嘴巴，她是真心把劳拉当成妹妹看待，如果可能，她也想给劳拉一个正常快乐、无忧无虑的童年。 奈何...劳拉竟然觉醒成了玩家。 在这个绝望黑暗的杀场游戏里，她自己也只是勉强自保，真的有能力，去庇护劳拉么... 似乎是看出了骡子的低沉，劳拉抿了抿嘴唇，坚定道：“那就一米六吧。只是区区身高而已，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水军 既然顾客没有意见，李昂就直接开工了， 他让劳拉躺血池里，自己隔着手套，长出植物纤维，刺入后者的皮肤当中。 正如李昂所说的那样，在抛下一开始的厌恶不适之后，劳拉很快发现躺在血池里的感觉和躺在羊水里没有什么区别，温暖，潮湿，安全。 她按照李昂的指示，死死闭住双眼，感受并逐渐适应了皮肤下层传来的刺痛与酥麻。 而在旁观者骡子看来，场面就比较惊悚了——劳拉四肢躯干的皮肤、肌肉逐渐融化，露出骨骼、内脏与神经系统，但她却一脸安详宁静的表情。 手术过程时断时续，李昂每过一会儿就得休息一下，让理智值稍微恢复。 三个小时之后，手术终于完成， 李昂把血池里的污物放干，骡子走上前来，给陡然变高的劳拉披上毛毯，擦了擦头发。 “你现在的基础属性，应该都变成了9点。” 李昂摘下手套，揉了揉眉心，淡漠道：“力量敏捷增长之后，一开始你可能会不太适应，搞出一些小意外， 比如不小心捏碎玻璃水杯，跳一跳就撞上房间天花板，和别人拥抱结果把对方脖子勒断之类的， 不过这都无伤大雅， 只需要做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应该就能逐渐适应。” 等等，把别人脖子勒断也无伤大雅吗？ “谢谢了。” 骡子点了点头，在手术开始前她就支付了3200游戏币，这笔钱托管给了系统，若系统判定交易不存在问题，便会在手术后把钱转给李昂。 钱货两清之后， 骡子便和重新穿上北极熊玩偶服的劳拉从商店后门离开，登出了广场。 （由于医疗手术可能会大幅度更改顾客外观，为减少客人烦恼，李昂特意在手术室后方隔间处另开了一扇单向门。） “啧啧啧，一口气赚三千二...这可比执行任务赚的快多了。再来三起任务，就能把成本价赚回来。 果然，打工是没有出路的，还得自己当老板才行...” 李昂脱下了沾满血污的白大褂，从手术室更衣间换了一件新的同款白大褂，自言自语着走出了手术室， 按照顾客登记表上的信息，通知下一位预约了手术的顾客。 开业第一天，找上门来的客人大多数是要求进行强化手术的， 只是许多萌新玩家凑不出那么多的钱，抠抠搜搜攒下的那点家底，只够将某几项属性强化到7或者8——光这就足以让他们喜出望外了。 陆续做了几场手术之后，李昂便在一众玩家失望的叹息声中，将手术室外侧的牌子翻转，标识为“医师已下线”。 医疗服务可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无本买卖， 李昂得花费时间、精力、理智值以及积攒不易的沼泽神力， 为了避免出现“进入剧本任务结果理智值与神力耗尽”的尴尬局面，每天能进行的手术数量是存在上限的，不能一直窝在手术室里刷钱。 李昂花了一笔钱，把商店交给系统托管，自己登出广场回家，开始在论坛上浏览帖子。 他重点看了看有关无垢熔炉店铺的帖子，发现大部分帖子都在谈论店铺主人很拽，对待顾客没有好脸色，一副爱来不来的态度， 而那些有幸接受了手术的顾客，似乎也没有成为自来水，在论坛上发帖称赞——他们估计都抱着闷声发大财的心理，默不作声。 李昂顿时就不乐意了， 没人夸？ 那我自己来。 他立马在论坛上注册了好几个账号，又找骡子买了几个有过正常发帖记录的小号， 自己发帖顶贴。 “无垢熔炉这家店真是太宝藏了叭~物美价廉，货真价实，真是爱了爱了~” “这是什么神仙店主啊，这样的美貌是人间真实存在的吗？素颜五官还这么精致紧凑，他一噘嘴是春柳暗恼，一低眉是湖心微扫，道只道，千般懊怨春日好。”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有一说一，我只是个纯路人，从没玩过论坛，直到今天突然明白这世上所有丹青水墨，都是为了铺垫店主的人间绝色。” “bhys，不管你们怎么嘲，广场上面我无垢熔炉哥哥yjjc，吊打你们家完全ojbk，你家nbcs的野鸡不要倒贴。再故意蹭热度你家蒸煮币糊穿地心【太开心】【太开心】” 李昂玩起水军控评确实有一套，必要的时候瞬间化身祖安键盘家，和十几路网友疯狂对线，丝毫不落下风，坚决捍卫店铺名声。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凌晨时分，李昂终于等来了久违的任务通知。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团队）】 【任务名：高维骇入】 【任务目标：于今晚凌晨3：00坐于带显示屏且已通电联网的现代电子计算机器前，等待下一步任务提示】 【任务奖励：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终于来了。 李昂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把躺在房间角落狗窝里玩手机的柴柴吓了一跳，手上一抖，让手机“啪”的一声砸在了脸上。 “怎么了？！” 穿着青娥甲的柴柴（穿甲可以用指纹解锁）揉了揉被砸到的脸庞，看起来颇为委屈， 不过在注意到李昂表情之后，也瞬间严肃了起来，“来任务了？” “嗯。” 李昂将任务详情说了一遍，眯起眼睛，搓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这次的团队剧本，任务要求很奇怪啊...” “要坐在电脑屏幕前吗？” 柴柴同样眉头微皱，“这应该不算什么吧，之前不是也有过类似的要求吗。站在镜子前，或是拿着童话书。” “这次不太一样。” 李昂摇了摇头，“任务名是高维骇入，配合这次的任务要求，总给我一种微妙的既视感。 可能在任务形式上，会和以前的剧本有所差异...” 多想无益，李昂换下睡衣，全副武装，坐在了电脑桌前，静静等待着时间到来。 哒—— 当秒针回归零点，李昂消失在了原地。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上班 当李昂再次睁开双眼时，他正坐在一张座椅上。 座椅上覆盖着蓝色松软布料，两侧扶手呈灰色，为塑料材质， 座椅左侧有一扇无法打开的窗户，窗外的旷野景象正飞速后退——从行进速度与窗框样式来看，这应该是在一辆高速铁路列车上。 “你的样子变了！” 躲在李昂体内的柴柴沉声说道：“你现在的样子，是个留着金色短发，穿着淡紫色西装、绿色衬衫、打着领带的中年男性上班族。” 李昂早就跟柴柴吩咐过，在进入剧本之后，要第一时间向他描述此刻他的外观，以此来确定角色扮演的身份。 换做往常，李昂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故作平静，开始掏口袋裤兜，翻找有关个人信息的物品。 但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周围另外三人身上。 他旁边坐着一个披着东方风格红黑皮甲、戴着夜叉头盔、腰间系剑者， 隔着张木桌的对面， 坐着一位披着黑色披风，戴着尖顶高帽的女生，以及一个穿着哥特风格金银双色全身板甲的身影。 在柴柴和推着餐车经过的列车乘务员眼里，包括李昂在内的四人全都是普通上班族，只有他们自己在审视着对方，一言不发。 四人所在的位置是列车车厢的后方，周围没有什么乘客。 正当四人谨慎审视彼此的时候，系统提示声响了起来。 【一阶段任务目标：于9:00前，抵达中心城车站附近的太平洋银行上班】 【任务时间限制：无】 【任务奖励：无】 【任务失败惩罚：无】 四人面面相觑，戴着尖顶帽子的女生率先亮出了自己的玩家ID。 【圆环之理·女巫】【Lv17】 有了表率，其他几人也都照做。 【架构师·落日熔金】【Lv15】 【无悔的湖光·黄昏骑士】【Lv16】 【掘秘者·李日升】【Lv15】 四个行透明字迹悬浮在半空之中，李昂不动声色地后仰身子，躺进了椅子里。 都是认识的人啊... 【落日熔金】是黑色木马的同伴，之前在广场上加过好友， 【黄昏骑士】和李昂之前以及经历过畸变体世界的任务，只是那次任务时间很短，黄昏骑士又沉默寡言，两人并不熟悉。 而这位【女巫】... 从掘秘者的读心效果来看，她似乎也对遇见我很惊讶。 那么，她应该就是上次在冥府任务里，踩着扫地机器人飞来飞去的、隶属于辛迪加组织的女巫了吧。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式，知道了我的玩家昵称。” 李昂默默想着，伸手摸向了西装上衣口袋。 “现在是8:45分。” 女巫（在柴柴看来是个打扮得体的白领女性）看了眼列车车厢尽头的电子钟表，淡漠道：“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吧。” 她从虚空中取出纸笔来，放在桌上，“我们一起写下自己听到的任务提示，写完后给其他人看，以此证明我们有共同的任务目标，是此次任务的同伴，怎么样？” 李昂点了点头，落日熔金看了李昂一眼，没有说话， 黄昏骑士则保持沉寂，默不作声地从背包栏取出一张羊皮纸来。 见三名玩家都已同意了，女巫拿起纸笔就写， 黄昏骑士紧随其后， 李昂拿出一撮土，放在膝盖上，用西装上衣衣襟掩盖炼金阵发出的电弧光芒，启用炼金术炼制带有字迹纸张。 落日熔金则伸手握住了木桌上的水杯。 书写完毕，女巫、李昂、黄昏骑士三人举起写有字迹的纸张， 落日熔金松开水杯，水杯内侧的杯壁上残留着一圈微小冰晶，组成了任务描述的字迹。 见任务完全相同，四人心中都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友善地打了声招呼，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身上的包里有个皮夹。” 女巫从皮夹里拿出了张名片，“名片上显示，我是太平洋银行的前台柜员，名字就是我的玩家昵称，女巫。” “我也是。” 李昂拿出了上衣口袋里的名片，以及一张崭新车票，“始发地是圣安城，目的地是中心城车站。 预计到达时间为8:50分。” “我这里有连续不同日期的好几张车票，同样的始发地和目的地。” 落日熔金耸了耸肩，随意说道：“根据下车时间以及任务目标描述，太平洋银行应该就在下车地点附近。 看来系统这次给我们安排的身份，应该都是一家银行的同事， 他们关系不错，住得比较近，每天搭同一辆列车通勤上班。” “也就是普通上班族么？” 李昂想了想，稍微站起来一点，朝车厢前后观望了一阵，又坐了下来，“车厢里的其他乘客都很正常啊，没有多出手脚或者长着章鱼头之类。 目前还看不出任何超凡痕迹。 唔...任务目标是让抵达中心城太平洋银行上班， 不会真让我们作为普通人上一整天班吧？” “怎么可能，” 落日熔金嘴角一抽，“那样难度未免太低了。按照系统的尿性，肯定会设置各种各样的变态环节。” “可恶，你小子别把上班想的太简单啊！” 李昂皱眉摇头道：“领导不在的时候浑水摸鱼，遇到臭无赖客人的时候痛下杀手，并要在不被监控发现的情况下毁尸灭迹。 一天下来只为赚取微薄的收入，下班之后还得去地下黑市打黑拳、看场子、卖违禁药品贴补家用。 底层上班族的辛酸苦楚，像你这样的城市白领怎么可能会懂？！” “你这一副前辈教导后来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么丰富的生活内容是哪个位面的底层上班族啊！” 落日熔金下意识地吐槽了出来，直到此时他才明白黑色木马对李昂的评价有多么客观。 “...我这里，有张报纸。” 披着全身重甲的黄昏骑士，瓮声瓮气地打断了两人的瞎扯。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当日报纸，报刊名称为《中心城时报》，其头版头条为《升维仪式将在中心城举行》 配图上的两位人物正站在类似竞技场的高台上，朝着下方密密麻麻、欢呼雀跃的观众，举手微笑示意。 这两人，一个是穿着棕色军装、带着钢铁头盔、额头刻着特殊符号的光头大胡子， 另一个，则是披着白袍、拿着法杖的慈眉善目白发白须老者。 很巧，四名玩家都认识他们。 尤里，以及甘道夫。 第六百三十八章 银行 “卧槽！” 落日熔金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他瞪大双眼盯着报纸上的两位，捏住报纸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泛白。 “不是，这两位怎么会在这里？！” 落日熔金艰涩道：“这不正常啊！我们才Lv15到Lv17，尤里和甘道夫... 前者是能脑控百万、千万人的精神系能力者兼顶级科学家， 后者是活了上千年的半神兼近战法师，能用木棍生生敲死炎魔的恐怖存在。 他们的实力明显超出我们应对的范畴， 我们一起上恐怕都打不过他们任意一个。” “不是，你为什么要说不是。” 李昂撇了撇嘴角，淡然道：“系统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尤里和甘道夫再厉害，可能也只是实力背景板而已。 大概率不会让我们冲上去自杀。 况且，我们都还没有达到Lv20，就出现半神级别的人物，这明显不正常。 他们二位，很可能不是原版， 甚至有可能只是长得比较像的演员。” “因为任务名和报纸里的升维仪式么。” 女巫点了点头，皱眉道：“看看报纸上面怎么说。” 头版文章如此写道：壮阔一百载，升维新时代。第一百届环世界升维仪式将在今日下午于中心城南郊竞技场举行。环世界军队总司令尤里将军与总顾问甘道夫阁下出席了死亡战车的揭幕仪式，向参赛选手、与会嘉宾以及所有观看节目的观众发表了现场致辞... 四名玩家大致扫了一眼报纸上的各篇报道，发现都与所谓的“升维仪式”与“死亡战车”有关。 前者的概念尚不明确， 至于后者么， “《前任亚军车队参赛！昔日王者霸气归来》、《夺冠热门队伍盘点介绍》、《二十大电视台同步转播死亡战车赛事》...” 落日熔金念着报纸上的文章标题，语气逐渐变得凝重，“唔...从报纸上的信息来看，死亡战车好像是这个世界全民关注的热门赛事， 名为战车， 却结合了动作、冒险、角色扮演、枪战射击、赛车竞速、建造生存等多种元素， 非常复杂且残酷，每年都会有参赛选手、直播团队甚至是场外观众死亡。” “在《夺冠热门队伍盘点介绍》里，倒是出现了挺多熟悉的名字。” 女巫淡漠道：“埃齐奥·奥迪托雷、47、科尔沃·阿诺塔以及毒蛇VenomSnake组成的刺客联盟， 奎托斯、阿特柔斯、赛娜、火神赫淮斯托斯组成的战神之刃， 狂怒、死亡、战争、纷争组成的天启四骑士， 杰洛特、范海辛、狼、威廉组成的猎魔人...” “全都是电子游戏里的角色。” 李昂咂了咂嘴巴，“先不提范海辛、光头47这种常规意义上的凡人， 光奎托斯、天启四骑士，就妥妥是神级人物了， 哪怕放在Lv30级以上的剧本里都是论外级别的boss级人物。” “也就是说，他们大概率都是假的，很可能压根没有游戏作品当中的表现力。” 女巫点头道：“考虑到任务里提及的‘升维仪式’，我们现在应该在一个‘低维世界’里？这个世界的居民，需要通过死亡战车的竞赛，获取完成升维的资格？ 不过升维又会升到哪里去？ 总不可能是现实世界吧？” 知晓的越多，迷惑也就越大， 正当四名玩家疑惑不解的时候，车厢广播响了起来，“旅客们，列车前方到站中心城站，有在中心城站下车的旅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这就到站了？” 落日熔金看了眼钟表时间，沉声道：“我们先下车吧。下车是8:50分，距离抵达太平洋银行的时限只有10分钟。” 车厢里为数不多的乘客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车厢门走去， 借着等待下车的间隙，普通上班族打扮的李昂还用上了点扒窃手段，在前面几位乘客的衣服裤子口袋里掏了掏。 没有找到手机。 李昂朝几位同伴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这就很奇怪了，看列车样式与窗外的城市风景，这应该是现代都市背景，但所有乘客都没携带手机。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个世界的某种特殊设定。 叮咚—— 响声过后，车门开启，四名玩家鱼贯而出，第一时间冲出车站。 车站墙上有城市地图，按比例换算，这座城市足有一千八百平方公里， 而任务目标提及的太平洋银行，则在车站的东北方向，五分钟车程内。 一开始玩家还打算搭乘车辆前往目标地点， 他们都已踏入超凡范畴，疾行速度完全不逊色于低速驾驶的寻常车辆，不过在没摸清世界背景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别暴露自己的异常。 然而，当玩家冲出车站之后，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多虑了。 城市街头相当热闹， 大量的路人们穿着不同战车图案的衬衫，握着气球，一脸狂热地挥舞着旗子， 与超级跑车、坦克、装甲车样式的游行彩车一同前进，像是在搞某种大型庆祝活动。 最奇怪的，是这些城市居民的样子。 他们有的长相比较像是常人， 有的则长着比例微妙不合理的大眼珠与彩色头发，走路的时候身边会飘起莫名其妙的樱花花瓣， 有的头大身体纤细，脑袋旁边悬浮着或微笑或大笑的框框， 有的干脆就是直立行走的小动物。 简单来讲，这些人的画风不统一，偏偏又能分外和谐地站在一起， 造成一种诡异的既视感。 “这是...” 落日熔金紧抿住了嘴唇，看向游行庆祝队伍举着的“热烈庆祝第一百届升维仪式举行”旗帜，喃喃自语道：“模拟人生的路人，GTA5里的路人，Galgame里的彩色头发年轻男女，甚至还有minecraft里的村民...” “没有看见熟悉的角色，” 女巫轻声道：“这些人应该是城市里的普通居民吧？ 他们，都是从其他游戏过来的么， 还是说这些路人的背后，都有一个玩家在进行操控？” 这个疑问暂时无法解释，时限近在眼前，四名玩家深深望了画风各异的路人队伍一眼，穿过人群，朝着银行方向跑去。 第六百三十九章 劫匪 太平洋银行占地面积没有玩家想象当中那么大，不过里面的装修设计相当低调奢华， 天花板上吊着吊灯，墙壁和地面均为米色，银行柜台后面都开着百叶窗户，在保证光线充足的同时，又不至于让柜员感到太热。 冲入银行正门的玩家还顶着银行职员的外表， 一个高大健硕、穿着防弹衣、腰间配枪的银行黑人保安在看到四名玩家之后，相当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嘿，伙计们，早上好。” “早啊。” 扮演着银行职员的李昂笑着挥了挥手，眼角视线瞥见了银行大厅尽头墙壁上挂着的钟表，8:55。 赶上了。 那么，下一阶段的任务提示呢？ 四名玩家有些迟疑地放缓了脚步，女巫用拳头捂住嘴巴，假装咳嗽，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也许我们应该到银行柜台后面去？毕竟这样才算上班。” 有道理。 落日熔金点了点头，环顾四周，扫了一圈银行大厅，迅速锁定了银行柜员进入柜台的门扉，迈步向前走去。 正当他走到门扉前，准备用技能打开门的时候，一声沉闷枪响在银行门口爆裂开来。 砰！ MPSAA-12自动霰弹枪，长行程导气活塞式原理，摆动式卡铁闭锁，开膛待击，长行程后坐距离，FRAG-12高爆弹，射程之内，擦到即伤，碰到即死。 米处响起，，双手持枪，枪口斜向上偏左。 这一枪不为杀人，主要起威慑作用。 银行抢匪？ 落日熔金并未转身，脑海中却瞬间蹦出一系列数据信息， 他本能地转过身来，手掌心中微风呼啸，凝结成一颗玻璃珠大小的风球，随时准备打出去，进行自卫。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风球成形。 “先别动。” 李昂松开手，面朝银行门口高举双臂，以投降姿势，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看看情况再说。” “所有人，统统趴在地上！！” 伴随着银行大厅的刺耳警铃，粗野吼声在门口响起。 正如玩家所看到的那样，太平洋银行遭遇了抢劫。 抢匪共有四名，均西装革履，穿皮鞋，打领带，戴手套，手上持枪，腰间挂着大号的黑色布质口袋。 每名劫匪都顶着橡胶头罩，头罩上印着的人物也很熟悉。 华盛顿，杰斐逊，西奥多·罗斯福，林肯。 好吧，正是美利坚南达科他州总统山上的四位美利坚总统。 这抢匪的声音，莫名其妙有点耳熟啊，总感觉在哪里听到过。 李昂眼睛一眯，默默想到， 唔...这家银行看起来挺高档的，从门口几名保安的站立姿势和体态来看，估计也都是精悍的退休老兵，看来这回要爆发枪战了。 啪嗒。 在四名玩家不可思议的眼神当中，门口站着的六名持枪保安，竟然在同一时间，一脸微笑地解开了腰间枪袋， 自然而然地举起双手，慢慢悠悠趴在了地上，完全没有做出任何抵抗！投降动作娴熟自然，就像演练了无数遍一样。 ？？？ 玩家们愕然发现，不只是银行保安，此时在银行里办理业务的普通顾客，竟然也很熟练地趴在了地上， 几个身材伛偻、穿着打扮很贵气的老太太们，甚至还有功夫趴在地上交头接耳，继续谈论遗产税的相关新闻，完全没把凶神恶煞的银行劫匪当回事。 WTF？ 玩家们心中懵比，趴在地上的动作稍微慢了半拍， 四名抢匪明显有备而来，“杰斐逊”一枪轰掉了墙壁上的警铃闹钟， “华盛顿”则气势汹汹地举着枪，朝鹤立鸡群的玩家们冲了过来，暴吼威胁道：“趴下！都趴下！” 平均Lv15级的玩家，那都是闯过南，走过北，手上沾满妖魔鲜血的狠人， 面对区区普通劫匪的威胁，怎么可能当回事儿。 “请别开枪！” 李昂二话不说率先躺了下去，摆出和其他银行职员顾客一样的姿势。 女巫、落日熔金与黄昏骑士对视一眼，也学着李昂的样子，慢慢趴了下去。 “哼。” “华盛顿”冷哼一声，拿着枪扭头就走，没去开启银行柜台，而是招呼“林肯”抛来高爆炸药，径直朝银行尽头走去，看样子是直奔银行金库。 “第二阶段任务目标还没结束，再等会儿。” 李昂轻声朝同伴说道，“对了，金哥，你有没有觉得华盛顿的声音有点耳熟？” 能别叫我金哥吗？听起来总有点怪怪的，像是什么奇怪的补品。 落日熔金心中默默吐槽，轻声问道：“耳熟？你是说这银行劫匪也是电子游戏里的人物吗？” 滴呜滴呜—— 由远及近的警车警笛声打断了两名玩家的对话，一辆黑白警车非常粗暴狂野地撞上了银行门口的路灯，车前盖都撞得稀烂， 但车上的警员却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般，踹开车门走了出来，举着手枪对准了银行大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轰轰轰！ 连环撞击声连绵响起，短短五秒钟的功夫，银行门口就有十余辆警车暴力停泊， 所有警车撞得破破烂烂，停得歪歪斜斜， 天空中甚至响起了武装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从车上下来的白人警员拿着大喇叭喊道：“现在立刻放下武器，走出银行！” “艹！” 罗斯福爆了句粗口，用rap一般的黑人青年声音说道：“条子怎么来的这么快？！” “别管那么多了！” 杰斐逊用沙哑的中年男人声音说道：“你快去帮崔佛把金库里的战车材料拿出来， 马上就到9:10，到时候死亡战车比赛开始， 我们有参赛戒指，引导员会过来接我们。” 崔佛？死亡战车？参赛戒指？引导员？ 趴在地上的四名玩家面面相觑，心底立刻有了猜想。 轰！ 沉闷爆炸声在地下响起，很快，华盛顿便和罗斯福一起，拖着个沉重的金属箱子跑了过来。 “艹！我拿到了！” 戴着华盛顿头罩的劫匪一把扯下头罩，露出一张轻微谢顶、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面庞。 正是游戏《GrandTheftAutoV》（简称GTA5）的主角之一，崔佛·菲利普斯。 第六百四十章 嘲讽 崔佛露出本来面貌之后，其余几人也都摘下了头罩。 正是GTA5中的其他角色。 麦可·迪圣塔（中年白人，前银行抢劫犯，现影片制作人） 富兰克林·克林顿（黑人青年，偷车贼） 以及富兰克林的小伙伴，黑人青年拉玛。 作为史上最卖座的游戏之一，GTA5的知名程度毋庸置疑， 三名主角都不是什么守法公民，抢劫，偷车，走私，街头枪战几乎是家常便饭。 眼看被团团包围，崔佛不急不慢地看了眼墙上钟表。 “还有5分钟...” 崔佛喃喃自语着，丢下了手上的霰弹枪，在四名玩家震惊的目光当中，伸手摸向自己屁股， 从臀部位置，抽出了一把单兵火箭筒。 “卧槽，四次元菊花！” 落日熔金眼珠瞪得溜圆，从屁股里拿出枪支弹药的操作在电子游戏里非常正常，但在现实世界，就很惊悚鬼畜了。 “我****你***！” 崔佛走到银行门口，朝着外面的警员们破口大骂，所用词汇极尽污秽之能事，亲切和蔼地表达了自己想要与对方亲属长辈发生亲密关系的强烈意愿。 面对崔佛的口吐芬芳，警员们都被激怒了，毫不犹豫地朝着他扣动扳机，密集枪声有如过年鞭炮一般响起。 枪林弹雨之下，崔佛倒退半步，身上血水肉沫四溅，西装眨眼就被子弹轰得稀烂，露出下面同样残破的防弹衣。 女巫牙酸般地咂了咂嘴巴，她差不多能想象到崔佛被子弹洗了一遍的正脸大概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崔佛并没有倒下，反而身上莫名其妙地燃起一圈红光，无视了所有击打在他身上的子弹，手指平稳地扣动了单兵火箭筒的扳机。 轰！ 爆炸火光冲天而起，车辆残骸直接飞出去六七米远，而崔佛还在骂骂咧咧，毫不停歇。 “GTA5里的三个主角都有特殊能力，” 似乎是看出了女巫的震惊，李昂轻声解释道：“崔佛的能力就是让自己进入狂暴状态。 这一状态下他会疯狂辱骂嘲讽所有敌对目标，[]吸引对方仇恨， 自身则处于无敌状态，且对敌人的伤害会增强。 这在GTA5里面还好， 放在杀场游戏里面，简直就是逆天级别的神技了。” 李昂当初获得的消耗型技能卷轴【引恨嘲讽】，相当于崔佛特殊能力的弱化阉割青春低配版，完全没法比。 “这么久一个脏词都没有重复过。” 李昂望着崔佛的背影，轻声说道：“仅凭言语嘲讽就能牢牢控制住对方，让敌人丧失理智，只盯着他一个人攻击， 不得不说，这货骂人真是有一手啊...” “怎么感觉你的语气很羡慕？” 落日熔金隐隐有些蛋疼，“不过幸好刚才你拦着我没去攻击崔佛，要不然他开了无敌嘲讽状态，按照游戏设定短时间内还真不一定搞得定。” “我****！” 崔佛宛如战神一般站在门口屹立不动，等到身上红光逐渐消散，立刻退回了银行，躲在大理石梁柱后面，朝同伴吼道：“引导员怎么还没到？！” “再坚持一会儿！” 崔佛的好基友麦克趴在柜台后方躲避子弹，时不时朝门口开枪进行火力压制，“等引导员到了就能冲出去了！” 所以说，这些游戏人物嘴里的引导员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四名玩家趴在地上干瞪眼，很快，他们就等来了事情的变化。 一艘矮胖的运输机从天际俯冲向下，紧急悬停在街道上空， 资深宅男落日熔金一眼就认出了这架极富未来科幻感、画风与整座城市格格不入的运输机型号。 “《光晕》系列里UNSC的多功能飞行器D77-TC鹈鹕号。这种黑白配色应该是鹈鹕号的变体D77-NMPD，下巴上只安装一个机炮和各类传感器，主要用于行星表面的维持治安。” 落日熔金语速极快地说道：“别看只有一杆M370自动炮，那玩意儿的火力可是26世纪级别的，搭配太空级推进器、多功能传感器与武器火控系统.... 我估计跑都跑不掉。” 未来武器永远是游戏广场上卖的最贵的东西， 哪怕只是比地球先进20年的洗衣机，都有组织势力愿意花数亿、十数亿来收购。 要是能抢下这架飞机，甚至只是从飞机上拆下一杆机炮... 过贯了开水泡面苦日子的贫穷女巫，一想到自己躺在金山银山纸钞床铺上打滚，双眼瞬间赤红，手指微微震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冷静。” 黄昏骑士按住了女巫的手腕，沙哑道：“有钱赚，也得有命花。” “...” 女巫不甘心地攥住了拳头，表情颇有种见金山不得入的痛苦。 砰！ 鹈鹕飞船的舱门打开，从中甩出一根绳索， 一位穿着黄色花哨服装、看上去颇为可爱的圆脸短发妹子，通过绳索降落在地上。 “那个，咳咳，大家好，我是死亡战车比赛的引导员。” 圆脸妹子看上去有些紧张，她笨拙地从腰包里拿出一块有骷髅头图案的金色令牌，朝围住银行的警员们展示了一圈，“我现在命令你们，请停止攻击行为。” “可是——” 警员们看上去有些不甘心，“里面的四个人昨天晚上才从太阳监狱越狱逃离，他们都是罪大恶极的头号通缉犯！” “我知道，” 圆脸妹子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过规定就是规定，不管是谁，只要持有戒指，就是参赛选手。 比赛马上开始了，我需要带领选手前往赛场。 一切以升维仪式为大。” 引导员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似乎相当高贵，警员们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看着圆脸妹子蹦蹦跳跳走上台阶，走进银行。 “崔佛先生、麦克先生、富兰克林先生、拉玛先生，我来带你们去参加比赛了...” 圆脸妹子话音未落，就陡然尖叫起来，“诶？！！” 她所呼喊的银行劫匪们，正如临大敌地盯着四名银行职员。 “很抱歉，劫匪先生们。” 普通上班族外观的李昂，用双臂死死勒住了黑人青年富兰克林的脖子，朝着麦克和崔佛邪笑：“这位富兰克林，应该是你们的好兄弟吧？ 现在他在我手里，请你们立刻放下手中武器，向我投降。 不然，嘿嘿嘿，这个美人就要香消玉殒了哈哈哈哈。” 第六百四十一章 劫持 时间倒退回30秒前。 当四名玩家听见银行外圆脸妹子说“不管是谁，只要持有戒指，就是参赛选手”这句话的时候，玩家面板中的任务日志再次更新， 【二阶段任务目标：抢夺戒指，参加死亡战车赛事】 在看到新任务的瞬间，李昂便从地上弹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从背后光明正大地偷袭了富兰克林，勒住其脖颈。 之所以不直接干掉这些角色， 一是因为他们都有从四次元菊花里掏出火箭筒的自爆攻击手段， 二是因为李昂还没有摸清楚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不想早早与之敌对。 而选择绑架富兰克林的原因也很简单，GTA5的三位主角都有特殊能力，崔佛是短时间无敌，麦克是让自己进入子弹时间， 只有富兰克林则是在驾驶载具时放慢时间速度，没开载具的时候用不出来，最好下手。 并且富兰克林和麦克崔佛的关系最好，不像旁边的配角拉玛一样姥姥不亲舅舅不爱。 “美人？” 崔佛和麦克看着被李昂挟持的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的富兰克林，站在原地愣了两秒。 “美利坚国籍的人，可不就是美人吗？” 李昂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收紧了勒住富兰克林的手臂，将后者勒得双目通红，呼吸困难。 “喂喂！你干什么！” 眼看引导员近在门口，同伴却被挟持，最关心富兰克林的麦克连忙说道：“嘿老兄，别激动，有事好商量。” “放下枪，现在。” 李昂稍稍加大了勒住富兰克林脖子的力度，从后者手里抢下戒指。 在李昂的怪力面前，富兰克林拼命挣扎，依然无法挣脱，很快就两眼翻白，挣扎力度渐弱。 “艹！” 麦克爆了句粗口，万分不甘地把枪丢在了地上，一脚踹开，并怒视旁边站着不动的崔佛——后者骂骂咧咧了一阵，最终还是不甘地丢掉了手上的单兵火箭筒。 “诶？！！” 引导员妹子看见银行大厅里职员反杀劫匪的场景，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李昂看了一眼这位来自《怪物猎人：世界》里的引导员（绰号aibo，恐暴龙幼崽，喜欢偷窃工具人小哑巴库存的吃货），问道：“只要拿到戒指，就算参赛选手是吧？” “是，是这样的。” 引导员妹子犹豫着说道。 “很好，” 李昂点了点头，看向崔佛和麦克，“现在把戒指摘下来，抛给我。” “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大功夫才搞到这些戒指的吗！你...” 崔佛刚要口吐芬芳，就被旁边的麦克喝止， 两人用不甘懊悔的眼神交流了一阵，默默脱掉手套，摘下了手上的戒指，丢了过去。 李昂接住两枚戒指，又看向了拉玛——后者面对麦克与崔佛的怒目凝视，只好乖乖地丢掉武器，用黑人rap的语气，骂骂咧咧地抛出戒指。 李昂将三枚戒指丢给同伴，自己则用小拇指勾住最后一枚戒指，转头看向引导员，“这样我们就成了参赛选手对吧？” “呃...是的。” 引导员妹子迟疑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位先生你确定吗？ 参加比赛的选手都是具有唯一性的数据，你这样随机生成的城市居民可能很难幸存下来...”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李昂笑了笑，让落日熔金拿起崔佛刚从银行金库里搬出来的箱子，又朝门外大喊了一声，让外面的警员进来抓捕麦克等人。 等到三位GTA5角色都被铐上手铐，李昂才松开了富兰克林，将其推向了警员。 抱着箱子的落日熔金小声问道：“喂，这样做真的没问题么？” “当然没问题。毕竟系统都这么说了，也只能照做。” 李昂安慰道：“幸好这个世界目前看来没有手机，否则这几个GTA角色还要更加难缠。” （GTA游戏中玩家可通过在手机上输入特定作弊码，来开启外挂。如召唤跑车飞机，短时间无敌，降低通缉等级，获得大量现金等） “你觉得你们赢了吗？” 被警员铐上手铐、粗暴押向门口的崔佛回过头来，朝四名玩家吼道：“就你们的数据强度和异常程度，参加死亡战车连第一段赛道都活不下来！ 你们会被那些怪物撕成碎片！你们死定了！死定了！” 数据强度？ 玩家们心中一跳，从一个电子游戏人物的嘴里说出这个词汇，还真是怪异。 如果时间允许，女巫倒是非常想抓住gta四人组，好好拷问审讯一番，获取情报， 可惜那位引导员小姐姐看了眼手表，惊叫一声，忙不迭地催促玩家道：“时间快来不及了！快点跟我上飞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快步跑出银行，戴上戒指的玩家只好跟上，抓着绳索上了鹈鹕号飞行器， 飞机内部的空间倒是比玩家想象中还要宽敞许多， 在玩家上到机舱的时候，两侧的座椅上已经坐了几个身影， 一个穿着白衬衫，眼睛一大一小，脑袋上扣着个锅盖的大胡子（《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疯狂戴夫，喜欢说完全听不懂的鸟语） 三个眼睛贼大的小绿人（《坎巴拉太空计划》里的外星宇航员）， 一个没有鼻子耳朵、脑袋上戴着大蘑菇的蓝色小矮人（《超级马里奥兄弟》里的蘑菇人奇诺比奥）， 画风最为正常、看上去最为美型的， 则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背负大剑的年轻银发帅哥。 看起来有点像是...《鬼泣》系列里的尼禄？ 不过他头上怎么长着根呆毛？ 似乎是注意到了玩家们的眼神，懒洋洋坐在座椅上的尼禄朝这边瞪了一眼，右手皮肤表面隐隐约约有蓝色火光闪动。 “那个，请不要在机舱内动用武力！” 引导员喊了一声，尼禄撇了撇嘴巴，散去手臂上的火光。 机舱的广播传来即将起飞、请乘客系好安全带的提示音，四名玩家找了位置坐下， 等到引导员小姐姐在奇诺比奥的帮助下关上了舱门，鹈鹕号的机尾立刻喷射火焰，推动飞机直冲天际。 “所以说，这个剧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女巫眯着眼睛轻声抱怨道：“从一开始就很莫名其妙，真是令人不爽。” “想知道的话，直接问问咯。” 李昂清了清嗓子，举起手来，朝引导员妹子问道：“咳咳，请问，能帮忙介绍一遍死亡战车的规则吗？” “诶？” 引导员aibo愣了一下，“这位先生，你连规则都不知道就来参加比赛吗？”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李昂拍了拍旁边落日熔金的肩膀，用沉痛语气说道：“他患有短期记忆丧失症，只能记住三十分钟前的事情， 逛夜市的时候经常因为问别人‘你丫知道我是谁吗？’而被打， 还总是因为上厕所不冲而被扣工资。 我刚才已经给他介绍了好几遍规则，口干舌燥，所以想请您帮忙。” 你不要给我加这种乱七八糟的人物设定啊！！ 落日熔金心中疯狂吐槽，却不得不配合李昂的介绍，做出一副眼歪嘴斜的呆滞模样。 “真，真的吗...” 引导员aibo挠了挠头，用同情眼神看了落日熔金一眼，锤了锤掌心，“好吧，那我就给各位介绍一下死亡战车的规则吧。” 六百四十二章 沙箱 “死亡战车是一项融合了动作、冒险、角色扮演、枪战射击、赛车竞速、建造生存等多种元素的复杂运动，” 引导员aibo竖起食指，认真讲解道：“四名参赛者组成一支车队， 与上百支队伍，在总长度可达600公里的漫长赛道上进行竞技。 比赛开始前，参赛车队需要利用赛事主办方分发的基本建造模块，自行建造一辆战车， 或者也可以直接使用赛事主办方的标准车辆型号。 比赛开始后， 赛道共分为三个赛段，分别为竞速赛段、道具赛段、血腥赛段， 每两个赛段之间，均有一个休整区域， 可供车队休息、疗伤、维修改装赛车。 竞速赛段中，战车可以相互碰撞，可以主动将竞争对手挤出赛道，或者驾车撞毁其他队伍的战车——但是不能直接伤害其他战车的驾驶人员。 道具赛段中， 路面上会分布一些包裹，战车触碰包裹即可获得随机零部件， 零部件能用对车辆进行改装，比如加厚装甲，安装机炮火箭筒等武器。 所以大部分战车驾驶员都会选择在该赛段主动出击，争取获得尽可能多的零部件——摧毁其他队伍战车也能获得该战车上的零部件，所以一定要小心权衡，注意不要太出风头。 除了随机零部件外， 道具赛段的包裹中，还会掉落特殊物品。 比如红色蘑菇，使用后可以让赛车瞬间加速行驶一段时间； 绿色龟壳，丢出后会在赛道内来回碰撞，对接触到的战车施加大量伤害。 鲨鱼头炮弹，使用后会让整辆赛车变为巨大的黑色炮弹，自动导航朝前方冲刺，撞开所有挡路战车，可以说是最强大的道具。 至于最后的血腥赛段...” 引导员aibo顿了一下，沉声说道：“这个赛段里，选手之间的竞争不再局限于战车，而是可以彻底释放自身力量，攻击其他战车或者战车驾驶员。 这一赛段也是伤亡最多、最血腥暴力的赛段。” “...听起来确实很复杂。” 李昂违心地点了点头，心底吐槽道：“这不就是血腥版本的战争雷霆+马里奥赛车吗？！” “不止复杂，还很危险。” 引导员强调道：“一些驾驶技术不过关、但个人战力强悍的选手， 通常会选择在前两个赛段慢慢行驶，进入血腥赛段后再暴起伤人。 以你们的数据强度，真的很难存活下来。” 数据？ 落日熔金心底一动，在女巫的示意下，举手问道：“那个，数据强度是什么意思？” “...连这种常识都忘了吗？” 引导员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不会以为，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人类吧？” 落日熔金半真半伪地做出呆滞表情，“呃，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引导员摇了摇头，伸出食指，指了指机舱内的众人，认真道：“你，我，他，都是电子游戏里的人物而已。” “嗯？！” 包括落日熔金在内的几名玩家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他们是真没想到引导员能认识到自己是游戏人物。 “我来自《怪物猎人：世界》，他来自《鬼泣5》，他们来自《坎巴拉太空计划》。” 引导员有些心累地解释道：“我们都是具有唯一性的数据，整个中心城里独一份， 而你们几位...则是《GTA5》这款游戏随机生成出来的普通npc，不具备唯一性。” 看到落日熔金脸上仍是懵比表情，引导员叹了口气，淡淡道：“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在一个巨大的服务器中。 公元2077年，人类研发了脑后插管技术，能完美模拟一切感知。 各种沉浸式游戏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其中不乏有游戏公司，将过去他们创造的经典电子游戏，重新改造，移植到沙盒系统之中。 随着时间流逝，新的游戏越来越多， 老的游戏逐渐无人问津，沉入到服务器的底层——现实世界人类文明的技术太过先进，服务器的计算能力大大溢出，就算空跑那些根本没人玩的冷门游戏也无所谓。 结果老游戏一直运行，bug逐渐累积，一些异常文件（比如产生了独立意志的游戏角色）便被沙盒系统的杀毒程序发现。 可能是因为沙盒系统的设置有问题，杀毒程序并没有直接清理掉异常文件，而是把他们打包隔离到了安全区域， 也就是隔离沙箱。 结果，产生了独立意志的游戏角色越来越多，甚至在沙箱里建造了城市，产生了文明。 由于隔离沙箱的壁垒无法打破， 得过且过的大家，逐渐因为画风不同等原因，发生摩擦，积累矛盾。 矛盾越来越大，最后爆发了战争，无数人死去，化为数据碎片。 战争的胜利方痛定思痛，决定集整座城市之力，探索逃出沙箱的方法。 最终，他们找到了—— 只要在特定的时间、地点，穿过一条电子隧道， 便能逃出隔离沙箱，完成升维。” 李昂一挑眉梢，“升维？” “嗯。” 引导员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中心城里有很多高级数据吧？ 比如奎托斯、迪亚波罗、远古泰坦等等。 他们在自己的游戏世界里，能呼风唤雨，堪比神明， 但在中心城， 他们调用数据的能力被大大降低，限制在极低范围，只能算作小超人。 而且，他们的记忆人格也是残缺不全的， 毕竟在原本游戏世界他们就只是一堆堆砌起来的数据， 所有的记忆、回忆，都是电信号模拟出来的幻影而已。 如果逃出隔离沙箱，那么他们不仅能回到自己所在的游戏世界，回到家乡， 还能重新拥有强大的力量，重新找回丢失的记忆。 甚至有种传言，沙盒服务器内部存在十个楼层，每上升一层，就会提升一个维度， 直至爬到最高维，便能以数据形式，离开服务器，进入到人类世界，彻底完成升维。” 原来，这就是系统对半神角色做出的限制。 知道自己只要打游戏人物的四名玩家心中了然，默默松了一口气。 对于数据而言，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确实挺恢弘， 不过他们只是流窜在剧本任务里的蝗虫玩家，完成任务，走马观花而已。 “总之，升维通道只有一条，是单向的，只能进不能出，且每次能通过的数据有限，” 引导员摇晃着食指说道：“尤里将军和甘道夫总顾问，为了避免发生争端，便决定用死亡战车这种形式，来决出升维资格。 唔...举办赛事同时也能娱乐大众，降低犯罪率， 让那些充满破坏欲的异常数据，有个目标，安分下来。 中心城有医院、农场、超市、学校，同样也有犯罪分子与帮派。” 说罢，引导员又换上了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这个世界虽然是虚假的，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真实存在的。 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就算会有同款游戏里你的复制体从天上掉下来，那也不再是你，而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数据。 命，只有一次， 想要退出，还来得及。” 四名玩家面面相觑，李昂叹了口气，“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还是想要试一试。” “这样么...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引导员缓慢地点了点头，看向机舱窗外那巨大的环形竞技场，“我们到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开车 偌大的环形运动场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人山人海， 画风各异的观众，挥舞着不同战车队伍的旗帜，热情洋溢地高声呼喊着口号，时不时还制造出一波波的人浪，蔚为壮观。 鹈鹕号降下高度，来到了赛车场的正上方五米处。 引导员拉开舱门，“嘿哟”一声直接跳了下去，李昂等人紧随其后，轻巧落在地上。 周围一圈都是参加比赛的车手，他们已经搭建好了自己的战车，正四人一组，倚靠在形状各异的车辆旁。 由于一辆车上要坐下四名车手，同时还得兼顾武器、装甲、行驶速度，几乎每辆战车的体积都比现实世界的越野车要大个一两圈， 车上的武器也不尽相同，有金属勾爪、坦克炮管、锯齿刀片、喷火器、鱼叉、导弹、超巨型苍蝇拍等等。 看见李昂等人出现，一些车手投来了好奇探究的目光——在其他人眼里，李昂他们四个都只是普通的银行上班族，数据强度甚至还比不过引导员。 这种随机生成的路人也来参赛？ 不怕死么？ 好奇归好奇，车手们在自己的游戏里原本都是世界中心，个个矜持高傲， 倒是没有谁会凑上来对李昂等人嘲讽一番。 “就是这里了。” 引导员将李昂等人带到了一片空地，地上摆放着一颗冒着蓝光的正方体，以及一大堆零件。 “死亡战车竞赛中，选手需要使用主办方指定的易切割易拼装材料，来建造战车。” 引导员解释道：“战车护甲太重，则速度慢， 护甲太薄，则容易被轻易击穿。 引擎、轮胎、减震器、水箱、武器... 车手必须对战车的每个零部件都有着深刻了解，平衡好所有因素。 当然，你们也可以使用官方提供的一些标准车型。 标准车型可能不会像一些工程专精车手搭建出来的战车那样追求某一方面的极限，但胜在平衡，易操纵，结实牢靠。” 空地上的那颗蓝色正方体来源于沙盒模拟游戏《besiege》（中文名《围攻》）， 正是所谓的基础建造模块， 可以像拼积木一样，用各种零部件围绕基础建造模块拼凑起来，组成一台复杂机器。 李昂等人之前从来没参加过死亡战车，而眼下时间也不够他们好好摸索，商量一阵之后，便向引导员申请，要一辆标准型号的战车。 反正在赛道上可以通过摧毁他人战车，来获取零部件、改装车辆， 先看其他车手怎么操作，慢慢学习即可。 很快，引导员就让工作人员拖了一辆战车过来。 这辆战车的外貌有点像是美利坚斯崔克(stryker)轮式装甲车，整体呈灰色，形状较扁平，车身装甲极厚，左右两侧各有四个防爆轮胎， 毫米重机枪，尾部和两侧都开有轻机枪射击位。 值得注意的是，车身装甲上有许多或大或小的螺丝孔、凹槽，看上去是用来加装其他零部件的。 “哇哦。” 落日熔金眼前一亮，拍了拍战车的正面装甲，发出砰砰砰的沉闷巨响，“可以啊，装甲强度比现实世界的主战坦克高出一筹不止。” “都是数据而已。” 女巫淡淡道：“这个剧本和其他不同，没办法带走东西。” 女巫的语气听起来微妙的有点不爽， 之前在列车车厢里的时候，玩家们就发现这个世界的物品似乎不能放入背包栏，只能携带在身上， “刚才在飞机上，我稍微用灵识探测了一下鹈鹕号的内部结构。” 李昂随意说道：“飞机内部确实是有引擎、推进器，但其机械构造非常简陋，完全不足以产生与飞机匹配的推进力。” “因为只是隔离沙箱里的数据，只需要设定一些参数就能让物体运动起来，不用完整复刻出所有细节吗...” 落日熔金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不甘道：“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至少领先现实一百年，要是能把技术带到现实世界....” “那种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女巫摇头道：“系统不可能这么好心，让你带走一大堆未来科技造物的。 知道论坛上的那个说法吧？” 落日熔金闻言眼角一抽， 近几个月来，论坛上有种观点非常流行——即现实世界主流科技树的走向，会影响到杀场游戏的判定。 若现实世界的主流是科技，那么杀场游戏会主动限制未来科技造物的传播； 若现实世界的主流是魔法，那么杀场游戏会主动限制魔法道具的物理传播。 比如限制玩家的剧本类型，对携带特殊物品的玩家暗自加大难度，让玩家没办法携带特殊物品返回现实等等。 这一切只是一种未经彻底证实的猜想——杀场游戏这么做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避免现实世界科学技术进步水平太快， 让人类集体的成就，覆盖了玩家个人的努力， 违反了系统想要挑选最具适应性的超凡者的初心。 “没法带走技术就不带了，现在有更要紧的问题。” 李昂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看向另外三名同伴，随意问道：“你们，谁开车？” 李昂问的自然不是有没有驾照， lv15以上的玩家基本都是多才多艺的多面手，开车这种事情不成问题， 难的是，能不能开好。 “这辆战车好像是傻瓜式操作。驾驶系统并不复杂，” 李昂看着战车里的方向盘，挠了挠头，“不过要开好的话，估计不容易。 你们谁会？” 他的目光投向三名同伴，落日熔金立刻摆手道：“别看我，我驾校刚毕业水平。” “...我也不会。” 女巫淡定说道。 她以前在辛迪加里学过一段时间的开车， 但是在学会驭扫把飞行之后，她出门必踩扫地机器人，仅剩的驾驶技术，全部换给了老师。 开个碰碰车还行，开这么大一辆战车... 还是敬谢不敏了。 三名玩家面面相觑，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黄昏骑士。 “...我能开，” 黄昏骑士突然开口，用低沉沙哑声音说道：“我在夏威夷学过坦克和装甲车驾驶。 战车的话，原理应该都差不多。” 第六百四十四章 轮胎 夏威夷学过？难道你就是死神小学生？ 李昂和万里封刀的表情有些奇怪，女巫嘴角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其实认识黄昏骑士，两人在此之前，曾在一个以丧尸为背景的剧本中做过临时队友， 离开剧本后，她还委托辛迪加组织的其他成员，搜集了一下这位队友的个人信息， 意外发现，黄昏骑士竟然也在大不列颠，而且还是大不列颠官方机构——皇家国教骑士团的成员。 皇家国教骑士团这一秘密结社的历史颇为悠久，由都铎王朝某位王室成员建立，最早是为了保卫新生的安立甘宗（即英国国教）不受其他势力干涉影响， 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成了王室安置超凡者的地方。 皇家国教骑士团行事低调，只对王室效忠，连名义上的上级机构安立甘宗都不理会，在一些秘密结社口中，也有“女王的忠犬”这一半戏谑昵称。 想着想着，女巫回过神来， 不管怎样，在上次剧本里，黄昏骑士展现出的战力和靠谱程度，都还算是值得信赖的临时同伴， 他要是说自己会开车，那应该是真的会开。 “很好，那开车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李昂打了个响指，搓了搓手掌，“我们三个就负责观察瞭望、使用武器进攻防御。” 四名玩家快速商量了一下待会儿的竞赛策略， 目前他们只是对规则有所了解，还不知道该怎么去赢。 “前两个赛段的话，争取不要很落后吧，” 李昂沉吟着说道：“观察其他车队的行动模式，模仿学习。 对了，从GTA5三人组那里抢来的箱子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他看向落日熔金，后者一拍脑勺，蹲了下去，检视起金属箱。 箱子外面有个六位数的密码锁，之前在飞机上一直没有机会破解。 落日熔金紧锁眉头，手指轻轻摩擦密码锁表面，突然间手指幻化成为虚影，穿过密码锁表面，直接用指尖拨弄锁芯。 咔嚓。 密码锁应声开启，落日熔金松了口气，结束虚化，掀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是两个轮胎？ 【名称：MK③型炸弹轮胎】 【类型：改装零件/消耗品】 【品质：精良】 【能否带出剧本：否】 【特效：引爆。轮胎将从载具上脱离并向前滚动一段距离，碰撞到任一目标后，制造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 【备注：MK③型炸弹轮胎曾经在第七到第三十一届死亡战车比赛中被广泛使用，但由于爆炸范围太广，杀伤力太强，遂在后续比赛中停止供应。但你如果能搞到的话，仍可以作为主办方官方材料使用，不违反规则】 【备注：炸弹轮胎滚起来啦！】 嗯？ 四名玩家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GTA5的那几位主角，估计是为了这两个轮胎去抢的银行金库，想把炸弹轮胎当做底牌使用，为自己增加胜算。 既然落入了自己手里，自然没有理由不用上。 李昂和落日熔金将两个轮胎放进了车厢内，准备等到必要的时候再拉开车厢门，启用炸弹轮胎特效。 在放置轮胎的过程中，赛场上的准备环节似乎也进入到了尾声，绝大多数车队都停止了修整战车的动作，站在原地，等待比赛正式开始。 运动场上方缓缓飘来四片庞大阴影，四艘巨型飞艇从天而降，每艘飞艇下方都挂着一个巨幅屏幕。 屏幕上先是闪过一段死亡战车宣传片，引起在场观众一阵山呼海啸， 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衬衫黑短裙、拿着话筒的少女，看起来像是现场进行直播的记者。 “嗨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中心城电视台记者，你们的老朋友射命丸文。” 少女对着镜头笑着说道：“今天我们又迎来了一年一届的死亡战车竞赛，六百余名车手、一百多支车队，将在三百七十英里的赛道上同台竞技，最终决出升维仪式的有限名额。 现在就让我们来采访一下上届死亡战车竞赛的亚军，奎托斯先生。” 镜头一转，给到了一位肤色惨白、眼眶深陷，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光头大胡子壮汉。 “咳咳，奎托斯先生，您所领导的混沌双刃车队在上一届的比赛中，秒之差，遗憾输给了憎恨之王墨菲斯托所领导的地狱轰鸣车队，” 射命丸文看上去颇为紧张，伸向奎托斯的话筒不断颤抖，“不知道您对本届比赛有什么看法？” “...” 奎托斯那极具威压的冷峻脸庞面无表情，魁梧身形站在镜头面前一动不动，静穆得仿佛一座雕像。 节目组不得不在屏幕上打出“非静止画面”的字样，来告诉观众没有卡顿。 良久，奎托斯才张开嘴巴，低沉沙哑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嗯？？这台词和你的人设完全不相符啊？！ 射命丸文愣了一秒，立刻应和道：“是这样的没错，死亡战车虽然以竞争为主，但大家的目的仍然是维持和平友善的友好氛围...” “混沌双刃车队第三，其他人竞争第四。” 奎托斯无视了射命丸文，缓缓地说出了下半句，“不管是谁，只要接近我的车辆，我将把他撕成碎片，用他的大腿骨头，塞进他的眼眶里。” “呜呜呜呜，好可怕好可怕。” 射命丸文打了个冷战，朝着镜头勉强一笑，“好的，这就是奎托斯选手的参赛誓词，让我们听听其他选手怎么说。” “奎托斯被大家过度神话了，他其实没有那么猛，只是运气好才拿了三届亚军。” 一个背着绿色龟壳的黄色怪物库巴（来自《超级马里奥兄弟》）面对镜头，双臂环抱于胸前，淡漠说道：“今年是我第一次参加这项比赛，希望其他人能给我一点挑战。” “我对比赛没有什么看法，只要倾尽全力，问心无愧即可。” 一个戴着绿帽子的持剑盾清秀少年微笑说道：“另外，我叫林克，不叫塞尔达。谁再叫我塞尔达，我就他玛的砍死他。” 《黑暗之魂3》中的不死人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射命丸文陆续采访了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选手，很快拖过了所有车手调试好战车的时间，等到裁判组吹哨示意之后， 她便以一句“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让我们一起聆听尤里司令与甘道夫总顾问的讲话”为结尾，结束了采访。 第六百四十五章 滞留 “哦哦哦哦哦！” 来自看台上的山呼海啸欢呼声，几乎要把环形运动场的棚顶掀翻。 玩家们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苍穹中悬挂着的巨幅屏幕。 屏幕中出现了尤里与甘道夫的身影，两人站在高台上朝下方挥手微笑，引起了更加热烈的欢呼。 甘道夫微笑着把手压了压，让观众情绪平静一些， “有人说，我们是虚假的，” 甘道夫声音洪亮，语气中蕴含着智者独有的温和庄重，“我们来自于电子游戏， 从刚一诞生，就是为了迎合造物主的趣味而存在。 语言、民族、文化、国度、生活习惯、善恶观念、引以为傲的功勋荣耀、折磨心灵的黑暗回忆、思念牵挂的亲朋友人、愤怒不甘懊悔欣喜爱慕.... 所有的一切， 所有铸就我们、让我们成为我们的一切， 都是造物主设计好的，如同悲喜戏剧，在刚落笔时就已决定好了命运， 而最可悲的是，我们甚至都不是主角。 我们自以为凭借自身自由意志做出的决定，只是高维存在，在既定框架下做出的随意选择。 我们愤怒，痛苦，一些人甚至试图击穿维度隔阂，冲到造物主身前，掐住他们的脖子质问， ‘为什么要创造、戏弄、玩弄我们。’ 然而，正如全知全能的神明也有自己无法搬起的石头一样， 维度之间的隔阂，是一堵名为世界规则的厚重城墙，无法逾越，无法击穿。” 甘道夫顿了一下，望着下方寂静的观众席，缓缓说道：“有人说，意志、思想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若是被剥夺了独立思考的自由，成为了笼中鸟、盒中蚁，成为了朽木组成的操线傀儡，那不如干净利落地死去，至少还能保证最后的尊严。 我不能评价这种想法是正确还是错误， 但至少此时此刻， 我们是在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战。 这就够了。” 现场寂静无声，屏幕画面，切换到了尤里的脸上。 这位来自《红色警戒》中的领袖，面对镜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让比赛开始吧。” 这句话仿佛开启了某种开关，广阔赛道上的大多数车手们，庄严肃穆、寂静无声地戴上头盔，坐上了战车。 大屏幕上，出现了三十秒钟的倒计时。 “呼...” 坐在装甲车顶部左侧机枪位的李昂长舒了一口气，现场灯光流转绚烂，大屏幕倒计时每数一秒，环形运动场边缘就会有礼炮发出轰鸣，带动心脏震颤。 “...” 坐在装甲车右侧机枪位的女巫撇了撇嘴，将黑色巫师帽往下拉了拉， 她向来讨厌作为棋子被人牵着鼻子走， 但同时她也得承认，一直恪守冷静理性原则的自己，已经被现场的热烈气氛感染，逐渐感受到澎湃战意带来的兴奋。 坐在驾驶座上、一身重甲的黄昏骑士，默默握紧了战车的方向盘， 坐在副驾驶座上、负责瞭望观察收集情报的落日熔金，舔了舔干裂嘴唇，带着手套的手指快速翻动引导员之前留下的死亡战车比赛指南。 现场共一百五十六辆形状各异的战车，正以6*26的阵型，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宽阔赛道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于飞艇下方大屏幕的倒计时。 15、14、13... 战车引擎陆续启动，滚滚浓烟从排气管中喷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机油气味。 9、8、7... 轮胎徐徐转动，死命摩擦起粗糙地面，现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像一首恢弘壮丽的交响曲，逐渐抬高着音阶。 3、2、1、0！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阻挡在最前排车辆前方的蓝光护栏突然消失，欢呼声亦在此刻达到顶峰。 轰！ 黄昏骑士猛地踩下了油门，跟随浩浩荡荡车流一起，沿着赛道开始冲锋。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在战车阵列中排的比较靠前，刚一开始就处在第一梯队与第二梯队之间。 【第三阶段任务目标：获得死亡战车竞赛前三名】 【任务时间限制：无】 【任务奖励1：S级通关评价可获得精良品质随机物品*1，A级通关评价可获得稀有品质随机物品*1，B级通关评价可获得普通品质随机物品*2】 【任务奖励2：经验值500点*摧毁战车数量】 【任务奖励3：游戏币500点*摧毁战车数量】 【失败惩罚：滞留隔离沙箱世界，直到获得死亡战车竞赛前三名。期间隔离沙箱与玩家所在现实世界时间流速将保持一致】 终于！ 四名玩家心中巨震，这次的任务终于图穷匕见，进入了最后阶段。 任务奖励第一条只能说平平无奇，S级的通关评价也只是精良级别的物品*1， 对于普通玩家而言还算有吸引力，但对于他们这种等级的玩家，也就是还说得过去（最近比较缺钱的落日熔金除外）。 但是任务奖励第二条，就很恐怖了， 每摧毁一辆战车，就能获得500点经验值！ 如果摧毁三辆，就能直接填满Lv15的经验条， 摧毁十辆，甚至能获得5000点的巨量经验！ 这还不算高通关评价，带来的额外增益。 可以说，如果执行完美的话，光这一场任务就能让他们晋升至Lv19甚至是Lv20！ “冷静，冷静。” 落日熔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全身心投入到眼下的死亡战车中。 “再高的奖励，也得有命去享受，摧毁战车只是额外奖励的条件，并不是完成任务的条件。” 落日熔金低声对同伴说道，“最终目标，还是在速度的竞争上胜出。” “这么明显的事情，就不用刻意强调了吧。” 女巫的声音从机枪位上传来，她的心中同样激动，但更多的，仍是顾虑担忧，“更高的奖励，也就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如果任务失败，我们将会滞留在隔离沙箱世界，直到完成任务目标。 换做其他任务，这可能是前所未有的练级机会——我们可以一直待在这里，锻炼自身，回到现实世界时已经一身神装。 但在加上时间流速一致的后缀之后，这就变成了极端残酷的惩罚——就算我们回归现实，也已经是一年之后， 那时候的地球会变成什么模样，谁也说不准...” 四名玩家在地球仍有自己关心关切的东西，并没有像论坛上某些人鼓吹的“超人理论”一样，彻底抛弃人性，拥抱所谓的“超凡神性”。 等待一年再回归现实这种事情，他们绝对无法接受。 “那就尽全力赢下这场比赛吧。” 李昂在呼啸狂风中，扣上了白大褂袖口的纽扣，望着前路淡淡说道：“胜利，然后回家。” 第六百四十六章 掀飞 “快快！快跟上！” 中心城记者射命丸文感慨催促同伴开动星球大战里的飞行摩托跟上， 这位《东方Project》的少女是一名法力不弱的鸦天狗，自己用妖力飞行的话，速度非常之快， 不过既然是在做现场直播解说，最好还是乘坐飞行器——这样能减少狂风对说话声的影响，优化直播效果。 “好的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看到比赛正式开始，所有车手在第一时间同时采取了冲刺策略， 这是因为运动场中的赛道宽度、长度有限，选手们需要尽快跑完一圈，在赛道的初始位置，进入地下隧道，抵达正式赛段。” 射命文丸坐在飞行摩托后座，用极快语速面朝镜头进行解说——经过改造的飞行摩托能够贴着半空飞行，行进速度比初始型号的战车要稍微高上一些。 “光是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已经有车辆开过了运动场的半圈路程！第一梯队的，果然是我们连续三届死亡战车竞赛的亚军，奎托斯先生！ 他驾驶的混沌双刃战车，车型扁平，车前端焊有两把满是豁口的獠牙状大刀，能够切碎路上的任何阻碍！看来没有车手愿意把车开到他的前面！” 射命文丸快速讲解道：“紧跟在奎托斯后面的，是来自《超级马里奥制造》的库巴魔王！ 他驾驶的地狱巴士战车，车身庞大，装甲厚重，是一头无法阻挡的猛兽！ 但是我们都知道，车身重量过大的后果就是转弯不易！ 前面就是环形赛道的拐弯处，很明显能看到一直冲刺的地狱巴士战车被迫放缓速度，进行慢速漂移， 此时陆续有车辆借着弯道，超过了库巴所驾驶的地狱巴士...” 死亡战车整条赛道共有600公里，一百多辆战车，解说比赛的自然不止射命丸文一个。 不过她是目前中心城记者里业务能力最强的一位， 克拉克·约瑟夫·肯特（也就是超人，《星球日报》记者）很早之前就已经升维飞升， 彼得·帕克（蜘蛛侠）今年刚好是参赛选手， 剩下的迈尔斯·阿普舍（逃生）、瑞贝卡·张（丧尸围城2）、伊莲娜·费舍（神秘海域）、约瑟夫·斯克里伯（寂静岭4：房间）， 很明显都不是超人类，没办法坚持跟完全程，只能负责某一赛段， 因此，观众收看最多的，仍是射命文丸的解说。 （此处不得不吐槽一下独立记者迈尔斯·阿普舍，也就是《逃生》的主角。在该游戏中，迈尔斯除了带有夜视功能摄像机外，什么都拿不动，面对敌人毫无反抗能力，就算是在恐怖求生游戏里也显得忒弱鸡了些。） 射命文丸的解说声在赛场中回荡， 坐在地狱巴士驾驶位上的库巴闻言，冷漠一笑，猛地踩下油门，急速冲锋， 同时转头朝着车厢里的大金刚（DonkeyKong，也是任系角色，曾和库巴一样绑架过马里奥的女友，不过在续作《大金刚jr》中反被马里奥监禁）大吼道：“大金刚！释放尖锥！” “吼吼！” 大金刚举起两条比大腿还粗的手臂，奋力捶打自己胸肌，随后握住车厢底部的拉杆，狠狠掰动！ 嗡—— 地狱巴士轮胎两侧的尖锥疯狂旋转起来，并向外骤然延伸， 重重扎进一辆与地狱巴士并列行驶的战车的轮胎。 砰！ 那外形充满浓浓废土风格、来自《无主之地》系列游戏的装甲战车的右侧轮胎被直接扎爆， 整辆车的右侧高高扬起，重重砸下，失衡地转起圆圈。 此时第一梯队之间并未拉开距离，失衡转圈的无主之地战车，径直撞上了其他几辆装甲车，当即制造出一场连环车祸。 地狱巴士上的库巴通过后视镜看到后方这惨烈一幕，当即放肆大笑起来，驱动车辆，紧紧跟在混沌双刃战车后方， 完全不管后面赛段正在发生的惨事。 金属零件漫天飞舞，爆炸火光拔地而起。 落日熔金瞳孔一缩，沉声叫道，“小心！” 车祸位置的车辆还拥堵在一起，前方车辆被迫减缓速度，绕开残骸绕行， 但后方车手却不会减速，仗着车前保险杠装甲厚重，踩满油就要冲撞上来。 一辆有着四个轮子、前置铲子、巨型炮管的轻型坦克（森托尔坦克，出自《战争机器2》），在拥挤车流中，向着玩家所在的装甲车撞来， 它的前端安装了铁下巴一般的金属铲子，如果被铲到，很可能会让战车失去平衡，冲出赛道，就算不丧失比赛资格，也会丢掉一大段距离优势。 更糟的是，此时车流拥挤， 李昂等人所驾驶的史崔克战车左右两侧都有车辆，根本没有斡旋空间。 “我来！” 坐在机枪位里的女巫眼中光芒一闪，手掌一拍，娇小身形蹦上车顶，恶狠狠地瞪向森托尔坦克。 竞速赛段禁止选手朝其他队伍的战车直接出手攻击，但是对自己的战车，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 女巫自虚空中抽出一根黑色发丝编织而成的长鞭，重重一甩，令长鞭绕车身中段一圈， 随后，她嘴唇嗫嚅，念动咒语，召唤出名为毕格比之掌的巨型能量手掌，捏住长鞭，猛地一提。 不得不说，女巫体内蕴含的法力确实澎湃惊人。 插满顶配装甲后，重达20余吨史崔克装甲车，在这一提之下，竟然整个弹了起来！ 笨重车身在半空中旋转了一整圈！ 就像是慢动作一般， 史崔克装甲车周围一圈的车手，都瞪着眼睛看着前空翻飞行的战车，目瞪口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目睹的一切。 轰！ 史崔克战车重重砸落在地，厚重的防爆轮胎丝毫无损，稍有打滑的车辆在黄昏骑士的精妙操纵下，很快恢复了平衡。 车辆，冲出了包围圈，将车祸现场远远甩在后方，堪堪追赶上了第一梯队的末尾。 “呼...” 女巫的脸色有些苍白，刚刚那一记毕格比之掌，堪称力量与操纵精度的完美结合，稍稍出现一点偏差，就会车毁人亡。 第六百四十七章 眼睛 “还真是...令人不爽。” 女巫抬手按在了额头上，冷冽眼眸盯着后方那辆森托尔坦克。 “现在还是竞速赛段，车手不能直接出手攻击车辆，只能利用战车本体部件进行撞击。” 落日熔金高声喊道：“我们这辆是基础型号，外侧没有挂载獠牙、锯齿、刀刃、尖锥等‘装饰物’， 靠撞的话，很难无伤撞毁对手， 等到进入道具赛段，就能使用机枪炮塔进行攻击了...” “没有装饰物的话，” 黄昏骑士一扭方向盘，冷然道：“就从别人那里抢吧。” 运动场赛道已至最后一个弯道，绕过弯道就能进入地下赛段， 第一梯队前方的奎托斯等车辆已经隐没地下，消失不见，一众车辆紧随其后。 眼看所有战车都在紧贴赛道快速过弯， 史崔克装甲车却像飘移失败一样，轮胎打滑着漂向弯道外侧，整辆车努力向内拐，看上去非常费力。 眨眼的功夫，六、七辆战车便以从前方呼啸而过，将李昂等人甩在身后， 正当落日熔金眼睛睁大，想要出声提醒的时候， 黄昏骑士一踩油门，骤然加速，紧紧咬上了那辆刚才试图撞击他们的森托尔坦克。 森托尔坦克出自《战争机器2》，是钟摆战争期间维安联盟制造并投入战场的轻型坦克，整体构造紧凑，车身较高， 灵活的机动性能使其完成快速转弯、爆发加速等操作。 然而，与灵活相对应的，就是相对较轻的重量。 森托尔坦克的主要重量，都集中在那跟能同时装下六枚高爆弹的高射主炮上， 平地直线行驶的话还好，如果是在急速过弯时...就会出现重量前倾。 就[]是现在！ 黄昏骑士将油门一踩倒地，史崔克装甲车的锥形前部装甲板一往无前地怼向了森托尔坦克的后轮胎。 砰！ 森托尔坦克的四个轮胎都是越野型号，上面布满深邃纹路， 此刻被史崔克装甲车锥形装甲板的前端深深凿入，瞬间打滑减速。 吱—— 森托尔坦克减慢速度，向右侧滑去， 后方的黄昏骑士仍不肯饶过对手， 在进入隧道的瞬间调整车头方向，继续推动森托尔坦克，压着后者，重重撞上隧道的右侧墙壁。 圆形隧道宽敞狭长，天花板和地面镶嵌着幽蓝灯条，弥漫着迷幻气氛， 深邃蓝光之中，两辆战车贴着石质墙壁摩擦前行。 森托尔坦克的左侧轮胎已经悬空，右侧轮胎与金属装甲板被石质墙面狠狠磨砺，绽放出爆裂火花。 坐在森托尔坦克中的四名车手又惊又怒，他们是来自经典街机游戏《双截龙》的比利、吉米兄弟，与来自《雪人兄弟》（1990年东亚企划开发的街机游戏，一年后被移植到任天堂FC上）的雪人。 比利和吉米都是穿着一蓝一红无袖外套的硬汉形象，而雪人兄弟则完全就是长着眼睛嘴巴的雪人，头顶同样戴着一蓝一红的帽子，用以区别。 这四位仁兄除了都是兄弟、一蓝一红之外，他们参加比赛的原因也很一致——为了救出被坏人抢走的美女。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可以忍受无数次的失败、挫折甚至是死亡。 （街机FC时代的相当多游戏的剧情都是救女友、情人、老婆、妹妹、嫂子。如影子传说、魔界村、快打旋风、三木童子等等。） “可恶，我们可是FC救妻互助会的带领者啊！肩上承担着前往其他游戏、从反派手中救出其他会员妻子女友的重任！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比利暴吼一声，拼命扭动方向盘向左拐去， 他的兄弟吉米则紧抿嘴唇，翻身爬上森托尔坦克顶部，双手手掌握紧装甲板上的扶手，一脚踹在高速向后退去的墙壁上。 轰！ 一脚之下，森托尔坦克向左弹起一段距离，但很快就被史崔克战车凭借重量优势再次压向墙壁。 车厢里的两个雪人对视一眼，齐齐将手掌按在了车厢内壁， 释放寒冰力量，让森托尔坦克右侧外面结起一层厚厚冰块。 这层冰块极大减轻了车身装甲的负担，随着冰层逐渐加厚，森托尔坦克也被慢慢推离墙壁、恢复平衡。 眼看森托尔坦克即将变为滑不溜秋的泥鳅溜走，落日熔金急了，摘下左手手套，伸手捂住了黄昏骑士的双眼。 【技能名称：你是我的眼】 【类型：灵能】 【等级：精良】 【特效：视觉共享。选定一个个体生命，接触对方视觉器官，在征得对方同意后，使双方共享视觉。共享效果无视空间距离。】 【消耗：10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备注：一次只能存在一个视觉共享目标。被指定目标可随时取消共享效果】 【备注：这位同学眼保健操对肚脐眼是没有效果的，请你拉上自己和同桌的衣服】 黄昏骑士眼皮跳动了一下，他的双眼明明被遮住，却能清晰“看见”前方的路况。 不止如此，他还发现视线中多出了大量半透明的虚线线条，所有凌乱虚线组合在一起，隐隐约约勾勒出一副动态画面。 “这是...” “质量与能量的世界。” 落日熔金收回手掌，快速说道：“我的其他技能，让我能看见质量与能量，并最多预测物体5秒后的运动轨迹。 你可以根据轨迹，来规避其他车辆，或者撞击他们， 不过轨迹预测是不会计算人心的，不能全信。” “明白。” 黄昏骑士点了点头，转动方向盘，先让车往左拐， 等到森托尔坦克向前行驶一段距离后，再向右方撞去！ 这次，在运动轨道预测的帮助下，史崔克战车的撞击成功让重量本就失衡的森托尔坦克，彻底失去了平衡， 整辆车侧翻倾倒，沿着路面翻滚转动数圈，无数金属碎屑飞舞，眼看无法再次开动， 那根狭长炮管更是因为直接撞击地面，而整根脱落。 机会。 李昂眼前一亮，翻身跳出机枪位，握住战车后部扶手，像猴子捞月一般，抓住那个掉落炮管。 第六百四十八章 救护 摧毁了一辆战车的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到手了。” 李昂手中电弧一闪，蓝色电光沿着炮管周身流转， 炮管后方的金属断裂面立刻融化，并凝结成两个滑轮，载着炮管，被史崔克战车拖拽前行。 “无论在什么赛段，车手都可以捡拾其他车辆的掉落零部件，改装到自己的车上...” 李昂默念着规则手册的这句话，单手抱着炮管，将火炮拖拽上了史崔克战车顶部。 为了方便车手改装，死亡战车竞赛所有车辆的零部件，都有同样规格的制式接口，只要往上按压、并用螺丝铆钉等连接即可。 而到了李昂手里，事情就更简单了， 他直接启动炼金术，让火炮系统里装载的六枚炮弹，全都落在车厢里，并将整根火炮的底部，直接融在了史崔克战车顶部。 这座火炮不是为了开火用的，而是为了物理打击用的， 火炮基座特意被李昂设置成可以自由高速旋转的结构。 “趴下。” 李昂喊了一声，拉住火炮边缘， 女巫福灵心至，立刻躲进了机枪位里。 下一秒，李昂握住火炮把手狠狠一推，整根炮管猛地旋转一圈，重重砸在一辆从旁边撞击过来的战车的车体框架上。 砰！ 整根炮管被巨大冲击力砸弯砸瘪，同样的，那辆试图偷袭的战车的车顶盖也被整块掀飞，露出下方车厢里四个懵比的车手。 “早上好。” 李昂笑着点了点头，炼金术瞬间发动，将炮管修复成原状，再次拽住炮管边缘，向前一推。 这回，驾驶员黄昏骑士已经知晓了李昂的计划，提前贴近那辆车， 让飞旋炮管整根砸入了车身后部，整辆车方向失控， 车上的四名绿色大头猪车手（来自《捣蛋猪》）紧急跳车，但它们的车辆却一头撞上了隧道墙壁，引起爆炸。 接连摧毁两辆的史崔克战车，立刻引起了周围车手的警觉，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 “那辆车...” 克劳德·斯特莱夫（《来自最终幻想7》，黄色刺猬头、蓝眼睛、眉清目秀、背负大剑）看着远处的史崔克战车，眉头微皱，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眼睛男人。 戈登·弗里曼博士（《半条命》系列主角，理论物理学家，擅使撬棍）在游戏中沉默寡言，一言不发，但在这里倒是愿意开口说话。 “那个gta5里的npc市民，似乎能从信息层面，直接改变物质的物理结构。” 戈登·弗里曼淡淡说道：“离他远点吧。” “呃...他很难对付吗？” 正在驾驶车辆的克劳德愣了一下，在他的认知里，戈登·弗里曼博士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冷面魔男， 就算面对超智慧外星生物，也敢面无表情拔出撬棍，一下一下把对方砸成肉末。 “稍微有点。” 戈登淡漠说道：“如果别人持续压迫，他完全可以把整辆车改造成高爆炸弹，以自爆方式摧毁自己和敌人。 贴的太近，容易被爆炸波及。” 参赛的车手大多是超凡者不假，其中不少人更是上天入地、一人成军的狠角色， 不过车辆才是能够进行比赛的必要条件， 没有车辆或者战车失去正常行驶能力，车手将被直接判负——为了公平起见，扛着车跑路也是不行的。 “这样么...” 克劳德深深看了史崔克战车和它上面的李昂一眼，踩动油门，加速行驶。 “哦哦，其他车辆都主动远离我们了啊。” 落日熔金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转头朝黄昏骑士沉声道：“趁这个时候加速吧。” “嗯。” 黄昏骑士拉动档位杆，瞬间提速。 按理来说，整条赛道都应该在环形运动场的地下，但当车辆驶出隧道之后，却发现前方道路豁然开朗。 “这是...” 落日熔金眉头紧锁，他看到的并不是地下赛道，而是笼罩在夜幕星光下的层峦叠嶂。 缥缈云雾于山巅弥漫，曲曲折折的盘山公路环绕在险峻山峰周围，站在高处向下俯瞰，能清晰看见深不见底的幽暗峡谷。 赛道，或者说盘山公路，相对于战车而言显得较为狭窄，拐弯尚且不易，更别说要和其他车辆碰撞竞争，并保证自己不会冲出赛道，坠落下去。 “小心点。” 落日熔金沉声提醒道：“按照手册，不可以采用‘冲出赛道降落在下面盘山公路，完成超车’的方法。 如果被多次撞出赛道，就会被判直接输掉比赛。” “放心，坐稳了。” 黄昏骑士握紧了方向盘，拽动换挡杆，眼眸中闪过一道冷冽寒光。 这位全身覆盖在重甲中的骑士，在现实世界其实是一名救护车驾驶员。 狂飙，疾驰，加速，永不停歇。 他并不是医生，但他和医生一样，有着争分夺秒、救人性命的天职。 无数次在死神面前虎口夺食，无数次在复杂路况中寻找最速出路。 不要小瞧救护车司机啊！ 重型装甲战车在曲折山道上疯狂漂移，在骑士的精妙操纵下，巨大惯性并没有成为拖拽车辆坠下深渊的元凶，反而成为维持战车在弯道上高速行驶的推手。 超车，超车，再次超车。 行驶在盘山公路上的车手们，愕然发现一辆重型装甲车紧贴山壁，如蛮牛般犁过山路，风驰电掣超过沿途车辆。 “呃....” 坐在机枪位上的女巫脸色有些苍白，巨大惯性之下，她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抛出来了， 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巴，忍住呕吐冲动。 李昂倒是一脸正常，他的内脏早就经过改造，这种等级的离心力还是能够轻易承受的。 “很难受么？” 李昂看了浑身不适的女巫一眼，善意提醒道：“是不是感觉整个人被牢牢按在座位上，视线变黑、头晕目眩？ 持续的高G力会让人血液流向头部或双腿，有可能会造成脑充血、脑溢血、腿部充血水肿乃至脊椎骨折， 我建议你在这场任务后，去广场上一家叫做锻造熔炉的店里，做一做躯体强化的手术。 我就在那家店里购买过相关服务， 现在吃得好，睡得香，每天睡觉前还能把眼睛摘下来，泡在开水里搓洗， 感觉棒极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修整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像打广告？” 女巫紧绷着苍白面孔，忍着恶心吐槽道：“摘下眼镜用开水搓洗又是怎么回事？ 那店妥妥是黑店吧？ 像都市传说里偷偷切割顾客身体器官然后拿出去卖的那种一样。” “怎么可能。” 李昂摇头道：“那家店主看上去很专业很诚恳，我做完手术的第二天， 他还找上门，说在做手术的时候掉了把手术刀在我肚子里，请我再去做开膛手术，免费帮我取出肚子里的手术刀，分文未取。 看上去不像坏人。” ？？？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落日熔金与女巫皆是囧然， 坐在驾驶座上的黄昏骑士没有在意几位同伴的聊天内容，全神贯注驾驶车辆，利用落日熔金的预测5秒视野，在曲折山路上全速疾行。 “...奎托斯选手又双叒叕摧毁了一辆战车！” 第一梯队最前方，骑在飞行摩托上的射命丸文对着镜头激动道：“混沌双刃不愧是连续三年蝉联亚军的顶级强队， 任何试图接近、超越的车辆，都会被车首的獠牙装饰，一刀两断！” 射命丸文这么激动不是没有原因的，奎托斯所驾驶的混沌双刃战车，由火神与锻造之神赫菲斯托斯亲手打造而成。 虽然游戏世界的赫菲斯托斯，神力、记忆、经验都被压缩到了极点， 但在中心城所有游戏人物中，他的锻造技艺依旧位于顶点。 这辆混沌双刃战车，在官方提供材料的限制下，依旧能拥有恐怖的速度、持久力、爆发力， 配合奎托斯狂暴悍戾的驾驶风格，堪称赛道上的装甲巨兽。 “年中心城上方的空洞，并没有掉落多少实力强悍夸张的狠角色，” 射命丸文心中默默想道：“有能力和奎托斯竞争的，基本就是那几支往年强队。 光环士官长、Doomslayer； 鬼泣尼禄、型月尼禄·克劳狄乌斯； 克劳德、戈登弗里曼...” 射命丸文每天上班的中心城报社，每年也会跟随潮流，在报社内办个小型的投注赛， 每位职员花几十、几百货币，投注给自己看好的车队，赚个晚餐钱，纯当烘托节日气氛。 射命丸文自己是投给了奎托斯，不过死亡战车比赛随机因素实在太多，特别是道具赛阶段， 不一定就是最强者获得胜利，第一梯队的车队都有机会。 “射命丸，看后面！” 耳机里传来报社上级的提醒声，射命丸文向后看去，就看见一辆装甲战车追风逐电从山上俯冲下来， 以极限角度，接连漂移经过近百个曲折弯道，冲锋至第一梯队末尾。 这夸张的表现立刻引起了沿途车手与赛事直播方的注意，报社同事的激动声音在耳机中响起，不断催促射命丸文跟进那边的情况。 不用多余提醒，尽忠职守的射命丸文已经提前驱动浮空摩托车向那边冲刺而去。 “嗯？这是....” 作为专职解说死亡战车的记者，射命丸文几乎记住了所有知名车队、车队成员以及车队成员的性格特点、驾车风格， 但当她飞近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赛前看到这辆战车，也没见过驾驶车辆的四名上班族。 他们几个是从哪冒出来的？ 射命丸文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报社的同事联系了比赛主办方，从引导员那里得知了四位驾驶员的身份。 四名银行职员，通过反杀银行劫匪而获得了参赛资格么... 射命丸文瞬间在脑海中脑补出一段浪漫风格的完成故事，这四个本是普通使命的npc，意外获得参赛资格过后，经历了激烈的心理斗争，不再甘心作为游戏数据浑浑噩噩度日， 而是想要放手一搏，就算有极大可能失去生命，也要争夺通往自由的一线希望... 射命丸文瞬间被自己脑补出的浪漫故事给感动了，为场外观众讲解这辆车的来历时，语气也不由自主变得悲壮激昂。 车里的落日熔金、女巫等人听到广播一脸懵比，他们的装甲车里安装了广播，同样能听到射命丸文的解说。 “我什么时候成了必须回到阔别三年家乡、和怀孕女友见面的苦情汉子了？” 落日熔金揉着鼻梁吐槽道。 女巫嘴角一抽，“你还算运气好的了， 我的身份成了脚踏七条船，在家乡吊了霸道总裁、奶狗学弟、大明星、邻居画家、咖啡店帅大叔、冷面杀手、最强兵王的顶级渣女。” “这可能是被我们替换掉的npc的原本身份吧。” 李昂淡定道：“不过我也有点搞不懂， 我替换的这位npc，为什么原本工作会是往草莓上面粘籽，给玉米加胡须，给北极熊染色伪装熊猫。” 这些设定并不影响比赛正常进行，只能说是系统的某种恶趣味。 交谈间，车辆已驶过一个个极限弯道，攀登过十座山峰， 第一梯队的车手，都是经过无数磨炼考验的驾驶高手， 就算是天天与死神赛跑的救护车驾驶员黄昏骑士，也很难在战车速度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进一步缩短距离， 最后以第十三名的成绩，通过了竞速赛段，来到了修整区域。 修整区域位于群山后方，是一片驻扎着加油车、露天餐厅、临时医院的广阔平地，车手可以在这里维修改造车辆，进食，治疗伤口。 “所有进入修整区域的车辆，都要强制休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再继续行驶，以确保公平。” 落日熔金看着装甲战车开入平地，快速说道：“我看了一下数据，车辆没有什么问题，就是需要更换一下轮胎...” “好了。” 话音未落，李昂已收回了闪烁着炼金术电光的手掌，装甲战车的轮胎已恢复原样。 “...还要维修一下后悬挂。” “好了。” 李昂再次抬手，车辆焕然一新，车身两侧甚至还被他顺手刻了两行字。 左侧是“喧哗上等” 右侧是“银河最速” 字体铁画银钩，潇洒写意，看上去嚣张无比。 “...你这技能，还真是方便啊...” 落日熔金咂了咂嘴巴，语气中隐约有些羡艳。 第六百五十章 针对 由于车辆不怎么需要维修，黄昏骑士便在一些像素npc的带领下，将车停靠在了指定区域。 “要吃什么吗？” 李昂从机枪位上跳了下来，朝同伴说道：“我听广播上说，休整区域的自助餐全部免费， 里面有爆炒猎头蟹、清蒸抱脸虫、辐射蟑螂刺身、油焖刺蛇卵等当地美食，路过了不尝一尝非常可惜。” “...那种食物还是算了吧。” 落日熔金眼角一抽，从背包栏里拿了些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出来，“我吃自己带的干粮就行。” 一般而言，玩家在执行时间跨度较长任务的时候，都会吃自己带的食物，不回去碰剧本世界的食品，以减少潜在威胁。 （剧本世界里类似蒙汗药、致幻剂之类的东西可不少，稍有不慎就容易阴沟翻船，更别说还有水土不服、吃完东西上吐下泻失去战斗力的可能性。） 装在物品栏里的东西拥有无限保质期，理论上往里装扒鸭屁股、蜜汁小汉堡、大枣小米水饭等一系列菜都是可以的， 不过为了节省储存栏位、方便进食， 很多玩家选择带压缩食品或者速食便当， 广场上也有餐厅专门制作相关菜肴， 某些掌握了生活系技能的玩家厨师，甚至能够利用超凡材料，做出特殊菜肴，吃完之后可以临时增加属性点、理智值，获得一系列增益buff。 与此相应的，这些菜品卖得都贼贵， 外人根据客流量粗略一算，就能算出餐厅的每日营业额完全不逊色于其他提供锻造或医疗服务的店铺。 某种程度上，李昂还算是比较有节操的，他至少没有把虫子伪装成正常食材，贩卖给餐馆——主要也是因为捏虫子耗费精力，赚钱效率比较低。 “来自半条命世界的猎头蟹，特点是肉质富有弹性，口感细腻多汁，一口咬下能清晰感觉到肉在口腔中回弹，” 李昂站在自助餐桌旁边，一边端着餐盘品尝，一边自言自语道：“猎头蟹身体底部的一圈牙齿已被剥去，被斩下的四肢口感类似蟹钳，没有外壳且更有嚼劲。 而猎[]头蟹正中心的‘脑细胞’，呈红白色半透明果冻状液体状，尝起来口感冰凉细腻，近似蟹膏但腥气更少。 嘿，绝了，真地道。 我对这道菜的评价是， ☆☆☆☆。 没有五星的原因是酱汁味道过于浓郁，有喧宾夺主的嫌疑。” “你这是在做《舌尖上的异世界》还是《异种族猎奇食物评鉴指南》啊？” 藏在李昂体内的柴大小姐忍不住低声吐槽道：“看上去这么恶心的东西，真的好吃么...” “还可以啦，跟饭店里的爆炒牛蛙差不多，甚至比那还要好吃一点。” 李昂从嘴里抽出一根猎头蟹的钳，随意说道：“毕竟我也是史上最年轻的特级厨师，遇到新奇食材自然要品尝一下。 可惜这个世界完全由数据组成，所有东西都带不走， 要不然我就把这里的自助餐食材全部打包回现实世界，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培育出新物种。 不管是作为生物兵器，填充武器库， 还是作为食材，开家餐厅，想来都应是极好的。” 大多数车手都在维修车辆，站在自助餐区域用餐的车手并不多，一眼望去，只有披着蓝色棉被的saber和穿着狮子玩偶服的萌化版saber。 这两位的队友，就是型月世界的尼禄·克劳狄乌斯·凯萨·奥古斯都和鬼泣尼禄。 前三位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型，而鬼泣尼禄则长着和三位saber同款的呆毛。 李昂一脸淡定地从两位大嚼自助餐的saber身旁经过，心中默默道：“好强的灵能反应... 这种等级的能量波动，还是削弱限制后的结果。 原版saber可能更强。 配合上人物设定里的骑乘能力。 这支车队看来会是竞争前三的强敌。”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正在埋头吃肉的saber抬起头来，皱眉看向李昂的背影。 “怎么了怎么了？” 穿着狮子服的萌化saber举着一根只有动漫里才有的巨型大骨肉，含糊不清地问另一个自己道。 “没什么。” saber摇了摇头，收回了望着李昂背影的视线，“只是感觉那个人体内，有种讨厌的气息。 有点像是...此世全部之恶？” “圣杯里的黑泥吗？” 狮子服saber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作为阿尔托利亚·潘德拉贡在《Fate/Tiger大乱斗》游戏中的另一个个体，她和正体共享记忆，知道此世之恶是什么东西。 “那等会儿要提前针对吗？” 狮子服saber咀嚼着大骨肉，用萌萌的语气说道：“那个人好像是刚参加比赛的新人吧， 也许可以趁着道具赛段直接摧毁他们的车辆， 免得在血腥赛段，让他发挥出个人实力。 任何威胁，都需要提前消除，只有这样才能回到我们的世界，才能见到士郎。” “...待会儿再说。” 如果按照文艺作品saber原本严肃认真、固执强势的性格，估计不会提前针对刚参赛的新人，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 在知晓自己是游戏人物、并于中心城待了十数年后，每个人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李昂并不在意有车手已经盯上他， 他借着在整修区域溜达的功夫，观察其他有竞争力的车队。 逛完一圈之后，便回到史崔克装甲车上，和三名同伴打了声招呼。 “我刚才去看了一圈， 光从能量波动来看，最强车队无疑是奎托斯的混沌双刃，在这之下，有暗黑血统的天气四骑士、saber、克劳德、士官长... 这些游戏人物实力不弱，战斗经验甚至比我们这些玩家还要丰富，更别说他们已经经历了数届乃至数十届的死亡战车。” 李昂摊手说道：“现在我们能占据领先优势，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些强力车队，没想在竞速赛段发力。 他们的强点，在接下来的道具赛和血腥赛段。” “嗯。” 落日熔金点了点头，“道具赛有火花、食人花、回旋镖等特殊物品可以捡拾，使用后能远程攻击其他车辆。 除了特殊道具之外，还可以使用车上原本装着的机枪火炮导弹，进行攻击。 车手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进行防御，当然，只限防御，用超凡力量直接打击其他车辆是不被允许的。” “防御的话，就交给我吧。” 女巫双臂环抱身前，淡漠说道：“挡挡子弹炮弹，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靠你了。” 落日熔金闻言松了口气，维持预测视线是要消耗灵能值的，他还得作为赛车领航员，观察赛道，提前向司机黄昏骑士通报路面状况。 几人商量的功夫，最早抵达休整区域的混沌双刃车队，已经度过了二十分钟的强制休息时间， 随着绿灯亮起，挂载着巨型獠牙的扁平战车冲出休整区域，驶入第二段赛道。 第六百五十一章 植物 随着第一梯队陆续冲入道具赛段，比赛也正式进入白热化。 新的赛道不再是盘山公路，而是一座巨型游乐园，里面不止分布着大量的可拾取特殊道具，还有许许多多可交互设施。 可惜的是，一众车手无暇去欣赏游乐园内奇观美景，刚一开进赛道，就开始利用战车上的武器，进行交火。 轰轰！ 砰砰砰砰！ 枪炮声此起彼伏，爆炸火光吞噬道路两侧的咖啡店、礼品店、景观草坪，将其化为狼藉废墟。 吱呀—— 史崔克战车在光滑的石子路面惊险飘移，堪堪避开一枚坠落砸下的榴弹， 女巫伸出双掌，释放粉红色能量护盾笼罩在战车左前方，挡住榴弹火光与疾射而来的破裂弹片。 “九点钟方向！” 落日熔金的眼眸中闪过一串串绿色数据，他高喊一声，机枪位上的女巫立刻调转护盾，挡住一连串篮球般大的绿豆。 “疯狂的戴夫...” 女巫看着后方追赶而来的一辆红绿色平板货车，紧抿住了嘴唇。 那辆平板货车看上去破破烂烂，车头大灯掉了一个，车身斑驳到处都是划痕，完全就是机械垃圾，就算丢到二手车市场上也没人愿意接盘。 车厢中坐着三个外星小绿人，他们各自握着个方向盘，也不知道怎么驾驶的车辆， 而在车辆顶部的，则站立着一个头顶锅盖、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棕色络腮胡男子。 “歪比歪比？歪比巴卜！” 络腮胡男子一边嚷嚷着没人能听懂的胡言乱语，一边往车辆后方的拖架里，倾倒袋装化肥。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化肥倒入，堆满了泥土的平板货车拖架里突然长出一大堆异形植物。 长着绿豆眼睛与黑洞洞嘴巴的豌豆射手， 怒目而视的大喷菇， 长得像投石机一样的西瓜和冰西瓜投掷机， 长在睡莲上、看上去非常可爱的猫香蒲... 不算宽敞的货车拖架里，长着数十种杂乱植物， 这些异形植物火力全开，朝四面八方倾泻它们的植物弹药。 “有没有搞错啊！” 脸色苍白的女巫一边高举双手维持能量护盾，一边气急败坏地吼道：“这猫香蒲用尾巴打出来的尖刺，火力也太猛了吧！比游戏里狠太多了！ 而且尖刺还自带追踪效果，速度比子弹还快！” “疯狂的戴夫...”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念出后方那个头顶锅盖的胡言乱语男子的名字，“或者说戴夫·史密斯， 他是《植物大战僵尸》的主要人物， 同时也是杰出的发明家、植物学家与商人。 他培育出来的植物，一直以来都在对抗僵王博士麾下的僵尸大军...” “我怎么感觉你对他很是推崇啊？！” 女巫忍不住回头吐槽道。 “不能说推崇，只能说是杰出发明家之间的惺惺相惜。” 李昂一脸严肃地纠正道：“能把脆弱植物，调试成堪比大炮导弹的人间兵器， 戴夫的技术实力，远远超出这个时代。 唉，可惜我还无法理解他的加密通话内容，否则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跟他好好交流一下生物改造的经验。” “说了那么多，那你能帮帮我么？” 女巫怒吼道：“对面的火力实在太猛了啊！！” 也无怪这位贫穷法师发出咆哮，位于第一梯队末尾的十辆战车，都处在疯狂戴夫的攻击范围内， 戴夫麾下的植物大军，玩了命一般打出机枪豌豆、巨大冰西瓜、蓝色电弧、火焰冲击波，将路面碾成废墟， 逼迫周围车辆不断走位躲闪，不由自主地降低行进速度， 慢慢被第二梯队的车辆追赶上。 “该死，戴夫这货又发疯了！” 坐在巨型机械战马上的林克暗骂了一声，从马背上跳了起来，利用弹反奥义，成功弹飞一颗坠落砸来的冰西瓜， 并在滞空子弹时间内，朝着前方射出整整十五发箭矢，击落随着冰西瓜砸下的热黄油。 和林克并列行驶的猎魔人车队也苦不堪言， 一头银发的杰洛特不断放出阿尔德、伊格尼、昆恩法印，阻挡植物弹雨，脸色越来越苍白， 一旁的狼与威廉，用手里剑、机关伞、阴阳术， 协助杰洛特进行防御， 但依旧无法阻止车辆越来越慢，车上伤痕越来越多。 “戴夫又吃错了什么药？” 前诸岛帝国皇家护卫科尔沃·阿塔诺低声朝旁边的光头47说道：“以往他不是得到了第二赛段末尾才开始无差别攻击的么？ 现在这样，完全是在便宜第一梯队前面那些车队。” “可能是因为，这里有个不死人吧。” 光头47看了巨型机械战马上，和林克坐在一起的黑魂不死人，淡漠道：“虽然不死人和僵尸有很大区别，不过我不认为戴夫能分得出来。 他只要看见僵尸就怀疑对方要吃掉自己的脑子，就会彻底陷入被害妄想症的疯狂。”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克劳德紧抿嘴唇，扭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戈登·弗里曼，“博士...” “让我来吧。” 穿着黄色HEV防护服的戈登·弗里曼叹了口气，拉开车门，爬上了车顶，双手握住一把泛着橙色光芒的巨型枪械。 这把枪械来自黑三实验室东区，全名为零点能量场牵引器，简称重力枪， 而它的效果就跟它的名字一样——控制重力。 西瓜炮雨遮天蔽日，撒下大片阴影， 戈登·弗里曼的眼镜上闪过一道寒光，手指稳稳扣下了重力枪的扳机。 嗡—— 重力枪爆发出璀璨橙光，打出一道光束，正中西瓜雨的中心。 那颗被光束击中的西瓜没有发生变化，但周围的西瓜却偏离弹道，聚拢过来，紧紧围绕在光束周围，团成一团。 “...” 戈登·弗里曼紧绷着脸，费力调整着重力枪光束方向，再次扣下扳机， 将那团庞大西瓜，朝着戴夫与三名外星小绿人的平板货车投掷出去。 轰！ 无数西瓜爆裂开来，鲜红汁水将赛道两侧的旋转木马全部涂成红色，空气中飘荡着瓜果特有的清香甘甜。 “终于干掉了。” 女巫松了口气，解除了能量护盾， 一旁的李昂却眉头紧锁，盯着后方弥漫着尘埃的路面，“还没有。” 第六百五十二章 擦弹 砰！ 破破烂烂的平板货车冲出滚滚烟尘，一个极限飘移拐过弯道，车头摇摆着卸去惯性，重新回归到正规。 “那是...” 车手们面色凝重，死死盯着平板货车的车顶。 那里生长着一株奇特植物，它长得类似一人高的巨型白菜，整体呈绿色，有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和露出一颗上门牙的嘴巴， 身体左右两侧各延伸出一片菜叶， 菜叶末端倒卷，随着大白菜摇晃而上下浮动，就像是擂台上的拳击手，在摇动身躯，试图寻找对手的破绽。 不少感知敏锐的车手，心中明白， 正是这株白菜植物，在刚才千钧一发的西瓜爆炸中挺身而出， 浑身闪烁绿色光芒，猛地延伸菜叶拳头， 用快到几乎看不见轨迹的拳击，逐个粉碎了最接近车辆的西瓜， 并以不可思议的精妙控制力，将本应摧毁车辆的爆炸冲击波，转化成推动车辆加速行驶的推力， 成功帮助疯狂戴夫车队，逃离危机。 “菜问。” 李昂沉声念出了那株植物的名字，对有些茫然的女巫解释道：“这是手机游戏《植物大战僵尸2》里的新植物，擅长近身格斗，能用高频强攻击，格内的僵尸。 刚才那一瞬间菜问周身冒出的绿光，应该是《植物大战僵尸2》的新设定，能量豆或者说叶绿素，只要给植物使用， 就能让植物在短时间内超频发挥，发动强力技能。” 他顿了一下，盯着后方货车顶部的菜问快速说道：“《植物大战僵尸2》是宝开游戏公司在被臭名昭著的美利坚艺电公司EA（ElectronicArts）收购之后，生产出的氪金垃圾手机游戏。 这款游戏价格歧视，区别对待，充满内购道具， 彻底摒弃了前作的优良传统，一切以骗玩家氪金为优先， 用不断膨胀的数值，取代了前作玩家通过战略布局对抗精妙关卡设计并不断学习变强的良性反馈， 使得氪金带来的效益远远高于完善策略、精妙布局、严密计算， 彻底成了一堆坨状物的发臭垃圾。 当然，不管这坨游戏有多么人间之屑， 里面的一些设定在这个世界里还是比较强力的，比如新植物，以及能让植物突然爆种的能量豆...”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顶着锅盖的戴夫从菜问后方钻了出来（这株植物背景设定是来自东方粤地的功夫高手，精通东西方拳术，在世界各地教出了很多弟子，所以名字还真是玩的“叶师傅”的梗）， 嚷嚷着胡言乱语，手掌在身后一淘，拿出两颗发光绿豆，将其放在一株嘴里塞了机枪炮管的机枪射手（豌豆射手的进阶体）头顶。 发光绿豆融化不见，而那株机枪射手的体型也骤然膨胀，双眼中冒出了阴惨惨绿光。 “不好！” 落日熔金大叫一声，强烈的不详预感充斥心间，浑身汗毛倒竖。 砰砰砰砰！ 机枪射手猛地旋转脖子， 嘴里的机枪炮管以重机枪级别的射速，发射出一枚枚五颜六色、口径堪比炮弹的超巨型豌豆， 机密弹雨像天女散花般充斥赛道，前后千米车辆全部在弹雨笼罩范围内。 “该死！” 坐在一辆红色敞篷跑车上的鬼泣世界尼禄爆了句粗口，望着头顶极速落下的豌豆炮弹，一咬牙， 握住名为绯红女皇的大剑，从车上猛地跳起，跃至半空， 身后骤然浮现出一个蓝色幽灵的身影。 魔人化，开启！ 连同绯红女皇在内，尼禄浑身上下都燃起了幽蓝魔焰，他停滞于半空之中，面对弹雨，手中大剑急速挥舞出了残影。 叮叮叮叮！ 像是忍者切水果一样，尼禄将所有疾射而来的豌豆炮弹一刀两断， 他的脸上逐渐扬起微笑，头顶呆毛也像是感受到喜悦一般，左右摇摆。 下一秒，被他切碎、在惯性驱使下继续向前的七彩碎豌豆，突然炸裂开来。 巨大爆炸甚至比之前的西瓜雨还要夸张， 满身伤痕的尼禄如风中枯叶般飞了出去，在半空中被跳起的狮子服saber接住，重新坠回车辆之中。 但其他车手，就没那么好运了。 最靠近戴夫的几辆战车，第一时间就损失惨重。 林克竭力使用零时弹反，无伤弹飞豌豆炮弹，但对方火力的覆盖面积实在太广，他顾得了自己，顾不了整架机械战马， 身下车辆被轰成一地碎屑，他自己也和不死人队友一起，被炸出了赛道，落在远处的摩天轮上。 第一梯队末尾的巨大骚乱，引来了正在第二梯队做直播解说的射命丸文， 这位记者少女已经抛弃了同事，自己一个人驾驶浮空摩托，将摄像机架在摩托尾部，独自进行直播。 她侧着脸，热情万分地讲解着此处情况，同事操控浮空摩托，在密集炮火中辗转腾挪，竟然奇迹般地没有被任何一枚炮弹击中乃至擦中。 这正是射命丸文出身的幻想乡系列作品的一大特色，幻想乡的少女用符卡战斗，早就已经适应了密集到极点的能量攻击， 无伤擦弹基本上是人人都会的普通操作。 李昂等人所在的史崔克战车，离疯狂戴夫的拖架货车有一段距离， 趁着豌豆炮弹飞过来洗地的这段时间，黄昏骑士踩死油门，不断冲刺，利用落日熔金的轨迹预测视线，勉强找出一条爆炸最少的路径， 而车顶的女巫，则忍着魔力空虚的不适，放出数道火焰龙卷拦在后方赛道，提前拦截引爆一部分的豌豆炮弹。 一片鸡飞狗跳中，李昂却一脸平静地自背包栏里取出蜂巢[]，释放出数只兵蜂， 随后翻身跳进车厢，将六枚高爆炮弹，装填进炮管弹匣。 “你在干什么？” 车顶的女巫隐隐有些独木难支，不由得出声问道。 “摧毁他。” 李昂简单地说了一句，跳回车顶，手掌按住炮管，启用炼金术，调整着炮管方向。 “这种高爆弹没可能冲破对面弹雨的，你...” 女巫刚要提醒，就看见李昂脸上的平静表情，只好压住疑问，默默调整火龙卷方位，让出一条通往疯狂戴夫战车的缝隙。 第六百五十三章 双关 就是现在！ 李昂手中苍蓝电弧一闪即逝，从森托尔坦克上拆下来的主炮轰然开火， 炮管冒出火光与烟尘，高爆炮弹划过空气，几乎是擦着火龙卷的边沿，轰向平板货车。 “嗯？” 如拳击手般不断前后摇摆的菜问，于电光石火锁定了炮弹方位，伸出菜叶手掌从身后的卷心菜投手那里捡起一颗卷心菜，握在手中，猛地掷出！ 卷心菜远远轻于西瓜炮弹，但爆炸伤害只比后者稍逊一筹， 在菜问的精准投掷下，卷心菜如高速铅球一般径直撞上了高爆炮弹。 轰！ 两者相撞，顷刻间炸裂开来， 菜叶横飞，金属碎片四散，屹立在车头的菜问将拳风舞得密不透风，完美庇护住身下车辆，使其不受到弹片伤害。 甚至于，这株大白菜在用拳击进行完美之余， 还有余力扭过身形，用门牙精准叼住一支从阴险角度射来的带毒弩箭，“呸”地一声将这支由刺客埃齐奥·奥迪托雷射来的箭矢吐在地上， 蔬菜脸上的表情，清晰传递出“就这？”的不屑情绪。 我竟然...被一株大白菜给鄙视了... 埃齐奥·奥迪托雷心中涌起异样的失落、惭愧、难堪情绪， 这感觉就好像是十年寒窗苦读，充满自信前往高考考场，却发现同台竞技的都是智商破三百的天顶星高中生一样。 “人类的能力，果然是有极限的啊...” 埃齐奥·奥迪托雷眼神空洞，喃喃道：“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只有超越人类才行...” 没有人在意这位名为刺客写作狂战士的意大利老哥的心理活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史崔克战车的炮管上。 轰轰轰！ 火炮倾泻弹药，弹匣中剩余五枚高爆弹尽数飞离炮管。 生死危机近在眼前，一向疯疯癫癫的戴夫，眼眸中似乎也闪过了一丝清明。 他抖了抖麻布肥料袋，从中取出最后一颗能量豆，重重拍在菜问的背上。 “啊油古德马来西亚！” 伴随着戴夫意义不明的怒吼咆哮，菜问的身形再一次膨胀， 那轰碎一切的绿色拳影再一次出现在赛道之中， 无论是前方侵袭而来的炮弹，还是后方其他车队打来的偷袭攻击， 都无法穿透这层拳风屏障。 但是。 菜问志得意满的微笑骤然僵住，这株大白菜突然发现，在它即将击中最后一发打来的高爆弹时， 那枚火炮，无端偏离弹道，如同一条突兀下滑的直线，坠落了下去，翻滚着摔在了地面上。 “那是！” 射命丸文的瞳孔一缩，以鸦天狗超越常人的目力，清晰看见最后一枚高爆弹丸有所异常。 炮弹外面一圈黏着许多半透明丝线， 炮弹底部的金属外壳消失不见，里面的装药也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体型臃肿、背部长有装满酸液的囊的中型昆虫。 原来如此， 射命丸文心中了然， 那个GTA5的npc，之前释放出了几只奇形怪状的昆虫， 所有昆虫提前到达赛道前方，在那里用透明丝线编织了一层网。 当车辆和前几枚炮弹经过时，透明网向上提起， 当最后一枚装有特殊昆虫的炮弹经过时，透明网再向下拉，将炮弹拦截住，拽至地面，正好让炮弹位于疯狂戴夫的车底， 同时也是异种植物攻击的死角。 砰！ 毒爆者蠕虫瞬间爆裂，强酸液体与弹片一同淋在平板货车的车底，瞬间就将底盘融化大半。 货车驾驶室里的三个外星小绿人只觉车身一震，哇哇大叫着旋转方向盘，试图稳住车辆， 可惜，这些尝试都是徒劳的， 在酸液腐蚀到油箱、让油彻底漏光之后，摇摇晃晃地平板货车一路减速，最终一头撞在路灯杆上， 留下车上正在用奇怪语言吵吵嚷嚷，仿佛在进行加密通话的四名车手。 成功了。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史崔克战车车顶上的李昂吐出一口浊气，释放神力，将兵蜂重新召回。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脸懵比的女巫刚想出声发问，便自觉发言有刺探同伴情报的嫌疑，闭上了嘴巴。 “是虫子，我加了虫子。” 李昂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个世界完全由数据组成，所以只要利用bug（虫子、计算机漏洞），就能进行针对。” “...” 女巫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张嘴吐槽道：“不是，你这英文双关梗也太冷了吧？” “有吗？还好吧。” 李昂咧了咧嘴，“我之前看过一本《如何跟异性聊天》的书，书上说在聊天的时候加入一些精妙之极的双关语，能够缓和尴尬气氛， 制造出令人捧腹大笑到大小便失禁的笑料。” ？？？ 我倒是想听听，什么样的笑料能让人笑到大小便失禁。 女巫满腔槽点吐出不出来，反观副驾驶座上的落日熔金却点了点头，“哦哦，那本书我好像也看过，里面还有详细教程，教你如何吸引异性注意。 比如在朋友圈看到对方发自拍，就回复‘这是你？’ 看到旅行照，就回复‘网图吧？’ 看到鞋子照片，就回复‘fake？’ 看到酒店照，就回复‘又在约？’ 看到分享音乐，就回复‘跟风？’ 看到晒生活日常，就回复‘就这？’ 看到暗示想恋爱，就回复‘口嗨怪物？’ 看到夜来非，就回复‘你不觉得尴尬吗？’ 长此以往，朋友圈里的所有异性都会对你特别关注。 唔...我本来也是想这么试试的，不过我朋友圈里也没有多少女生， 要么是微商广告机，要么是卖茶叶小妹...” ？？？ 我觉得是怒喷一顿然后删好友比较正常吧！你们两个看的到底是《如何跟异性聊天》，还是《如何激怒异性使其成为死敌》啊！ 女巫嘴角抽搐，果断选择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下去。 史崔克战车一路向前行驶，进入了狭窄陡峭的过山车路段，捡拾了香蕉皮、红蘑菇、绿龟壳等道具。 不过鉴于他们刚才摧毁了比赛黑马疯狂戴夫的车辆，一时间竟然没有多少车队敢与他们并列行驶， 一路顺风顺水地驶下了过山车路段。 第六百五十四章 误杀 在黄昏骑士精湛驾驶技术的支持下，史崔克战车毫发无损地通过了第二赛段。 沿途捡到了大量的特殊道具，什么丢在地上可以让后方碾过战车打滑撞墙的香蕉皮； 使用后在一定时间内，让战车获得无限次加速机会的金蘑菇； 向前后或向后投掷出，会在短暂延迟后爆炸的钥匙炸弹； 由于周围没有什么车辆，这些道具也没怎么取得战果， 充其量就捡了个能让车辆无敌、无视所有伤害并一直加速的无敌星星，抵挡了从前后方打来的龟壳，以及闪电（全场所有车辆同时受到伤害，并丢失身上携带刀具）。 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二赛段末尾，一直待在后方的克劳德，还很幸运地捡了个鲨鱼头炮弹的道具， 让自己战车化为长着眼睛双手的黑色炮弹， 以突破音障的速度，在赛道上横冲直撞，推开所有挡在前方的车辆，直接挺进了第一梯队的前半部分。 表面伤痕累累的史崔克战车，缓缓驶入了第二个修整区域。 李昂手中电光一闪，从泥土中汲取物质，修复车上斑驳痕迹。 “要休息一下么？” 副驾驶座上的落日熔金揉了揉眼眶，看向旁边手扶方向盘的黄昏骑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感觉你很累。” 三条赛段，每条赛段各长200公里， 路况极端复杂不说，驾驶员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周围其他车手， 非常耗费精力。 只是负责开预测视线、观察前后路况的落日熔金都感觉身体被掏空， 一直高强度驾驶车辆的黄昏骑士，想必会更累。 “不用。” 黄昏骑士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缓缓说道：“我还撑得住。” 他从背包栏里拿出一瓶印着十字长剑的白色玻璃瓶饮料，插上吸管，将吸管一段伸入头盔缝隙，慢慢喝了起来。 “这是...” 落日熔金注意到了饮料的包装，一挑眉梢。 “功能饮料。” 黄昏骑士简单说道：“是广场上那家很有名的O’Z餐厅今天刚推出的特殊限定产品， 只赠送给消费额满一定程度的vip顾客。 这里面似乎用了某种特殊的秘密原材料，喝了之后能快速恢复精力，缓解疲劳， 味道也不错，有种大自然的清香。” “哦哦。” 落日熔金点了点头，各个势力都有在做功能饮料的生意，每个组织推出的饮品不尽相同， 鲸歌内部也有相应的补给品——由于鲸歌里大多数都是程序猿，他们的功能饮料不仅能缓解疲惫，还在一定程度上有生发、防脱发、挽救发际线的特殊效果， 一经推出，广受好评。 “...” 李昂的表情，微妙地有些奇怪，他隐约觉得黄昏骑士手里这瓶饮料，好像就是他店里的一种魔药产品？ O’Z餐厅那帮人，该不会买了他店里的魔药，转头贴了个自己家的牌子，拿出去当非卖赠品了吧？！ 李昂看着黄昏骑士喝的正香，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他隐隐记得，这款魔药里面似乎用到了某一食草产奶型号蠕虫，在新陈代谢过程中产生的体表分泌物。 简称，体垢。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好了。 李昂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和同伴打了声招呼，下车去整修区域逛了一圈。 可以轻易看见道具赛段后的整修区域，比之前少了一大批车手， 差不多有一半以上的车队都在前两个赛段遭到淘汰，甚至是受伤、死亡。 剩余的幸存者，也都面色凝重，紧绷着脸。 赛道两侧的一些区域是有医护人员车队不假，但仍会有顾之不及的意外发生， 同在中心城生活这么久，就算和伤者死者并不怎么熟悉，幸存者也不禁感到一阵兔死狐悲的悲戚。 “给我去死啊啊啊！” 穿着蓝色短袖、戴着红白帽子的短发少年面露悲愤，不顾周围赛事工作人员的阻拦，朝着埃齐奥·奥迪托雷投掷出了数枚精灵球。 这位短发少年，正是神奇宝贝放生大师、超人类、永远长不大的小鬼头、火箭队宿敌、世上最恶の比雕遗弃者、究极防卫队队员、神奇宝贝永恒主角， 小智。 “皮卡丘、快龙、耿鬼、妙蛙种子！出来吧！” 随着精灵球爆发光亮，小智面前站了数只极具压迫感的神奇宝贝，每一只的实力，都不逊色于同级车手。 这位10岁少年如此悲愤的原因很简单， 在行驶过程中，他的密友小刚，死在了埃齐奥·奥迪托雷的袖箭之下。 第六百五十五章 建议 也许是感觉到了训练师的悲愤憎恨，被召唤出来的几只神奇宝贝全都面露狰狞凶悍，低伏着身子朝着埃齐奥·奥迪托雷发出低吼声。 “等等！” 和刺客大师同一车队的队友、来自《合金装备》系列游戏的毒蛇站了出来，摊开双手急声说道：“埃齐奥没有想要杀死你的同伴，他原本瞄准的是你们车辆的轮胎...” 红了眼睛的小智完全不听对方辩解，一声令下，几只神奇宝贝同一时间使出了强力招式。 十万伏特、破坏死光、暗影球、飞叶快[]刀。 在动画作品中平平无奇的攻击技能，放在现实世界里却显得声势浩大。 冲天而降的水桶粗雷电，毁灭一切光束，以及如刀片般飞旋袭来的上百道密密麻麻树叶... 毒蛇独眼一缩，拽住埃齐奥肩膀急退，险险避开地方攻击，同时自腰侧抽出数枚飞刀，朝着小智手脚甩去，试图逼退对手。 然而小智何许人也？ 那可是能硬吃十万伏特、轻松抱起七十公斤由基拉、肩抗一百二十二公斤超梦、随手抛出一人高圆木的年仅十岁超级真新人， 身体素质远远超出正常人类范畴，等闲的格斗系神奇宝贝都不放在眼里。 铛铛铛—— 小智随手一甩，将几枚孱弱无力的飞刀直接拍飞， 锋锐的飞刀刀尖甚至都扎进了水泥地面，整根刀刃没过，爆起一地尘埃。 一旁围观吃瓜的李昂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这身体素质，赤手空拳去华山论剑、用王八拳轮死宗师都可以吧？ 怪不得整天待在小屋子里不能社交、三天两头还得出来和同胞打架的神奇宝贝不敢逃跑啊！ 李昂心中默默吐槽，拿起一块从自助餐区域顺来的西瓜，吃了起来。 小智继续指挥神奇宝贝，将四名刺客车队的车手团团围住。 他与小刚一同从上层游戏世界中坠落下来，已经在中心城待了数年之久， 两人最大的梦想就是重新回到故乡，找回自己的家人、朋友，实现自己成为优秀宝可梦训练家与宝可梦医生的志愿。 而现在...一切都没了。 就算上层游戏世界会有另一个小刚， 也不会再是陪伴他度过艰难岁月的那个人。 “死吧...” 他双目赤红地咆哮道：“皮卡丘，十万伏...” “够了！” 暴喝声自高处响起， 围观众人向声音传来处望去， 只见一道周身环绕雷光的蓝色肥胖身影，突破音障，带着苍白音爆云俯冲而来。 轰！ 名为“风暴之灵”的蓝色身影重重坠地，自他脚下蔓延出的圆环电弧，将交战中的双方分隔开来。 “我是死亡战车比赛的裁判，” 风暴之灵用纯白眼眸扫了一眼双方车手，沉声说道：“现在在隔离区战斗，会让你们失去继续比赛资格，还要接受赛事方的惩罚。 有什么仇怨，等会儿就在血腥赛段一并解决吧。 是生是死，全凭实力。” 这位风暴之灵的裁判虽是在劝说，但他手上却一直缠绕着若隐若现、滋滋作响的电弧，随时准备出手教育不听劝告的选手。 小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角肌肉抽搐几下，最终还是拿出了精灵球，将神奇宝贝重新收了回去， 另一边的毒蛇也默默收回了手上的近未来步枪，拽着埃齐奥的肩膀，慢慢向后退去。 “当你杀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小智面无表情，语气冷若寒冰地说道，“我会在血腥赛道等着你。” “...” 埃齐奥点了点头，转身与同伴一起向着战车方向走去。 没有了热闹，周围一圈的看客也都逐渐散去，李昂将吃剩的西瓜皮顺手放进兜里，跟上了小智的背影，叫道：“智爷请留步！” 小智一脸阴沉地转过头来，视线锁定在李昂身上，“...你是那个GTA5里的npc？” “正是在下。” 李昂拍了拍胸膛，热情洋溢地说道：“在下听说，智爷你想要为死去的同伴报仇？” “...” 听到李昂提起小刚，对方的表情变得阴鸷起来——这幅表情出现在一向乐天的小智脸上，还真是怪怪的，“你要干什么？” “在下想向您提供一个建议意见，” 李昂微微一笑，“一个，帮助...” ———— 李昂在整修区域逛了一圈，等到休息时间差不多快要结束了，才返回车上。 此时，几名队友正在讨论血腥赛段的事情。 “血腥赛段和前两个赛段完全不同，这一赛段里，车手可以随意发挥实力，攻击其他车队的车辆或车手。” 落日熔金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规则指南，淡然说道：“比赛的最终目的，是争取第一个通过终点线， 但是在第三赛段，这并不由战车速度决定——赛车过程中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大了，战车自身有氮气加速、弹跳甚至空间跃迁、闪现等能力， 随时可能超车。 此外，剩余的参赛选手，都是拥有超凡力量的游戏角色，他们不止武力过人， 还可能在中心城的环境里，拥有了游戏里没有的额外能力。 比如那位差点团灭第二梯队的召唤流车手——疯狂戴夫。 这两种因素，导致血腥赛段的前后排名并不稳定， 哪怕终点线就在前方，也有被后面车队使用特殊能力、突然赶超的风险。” 落日熔金顿了一下，表情有些阴郁道：“如果所有人都抱着一定要拿到第一名的目的， 那么第一梯队最前面几支车队的心思就很好推测了...” “杀。” 黄昏骑士淡定地说出一个字眼，“两支或更多的几支车队联手，凭借前两个赛段的优势，抢先堵在整修区域的出口， 每出来一辆车，就干掉一辆， 彻底摧毁后面那些战车速度快或者特殊能力强，有能力威胁到他们排名的车队。 降低风险因素， 然后再继续竞速，或者刀兵相向。” 如果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参赛车手，那么这种屠杀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让玩家去选择的话，很可能也会这么做。 车辆是一辆一辆进入整修区域的， 同样，也是一辆一辆，依次离开整修区域的——这就导致如果前几名车队结成联盟，完全可以凭借人数带来的战力优势，依次绞杀单独离开整修区域的后续车队。 第六百五十六章 堵路 李昂想了想，“规则手册上怎么说，有限制不能组队吗？” “没有说。” 落日熔金摊了摊手，“另外，这也阻止不了有心人。 这本规则说明毕竟是很简略的东西， 有合作意愿的玩家，完全可以只用眼神交流，偷偷进行合作，而完全不违反规则上的任何一条。 并且，我去刚才去咨询了一下引导员，她也说组队屠杀其他车队的行为，在过去的死亡战车历史上有发生过。 上上届和上届就是如此。” “这就麻烦了。” 女巫嘴角撇了撇，“怪不得第一梯队最前方的几支车队，都故意默契地吊在奎托斯后面，一直没有相互攻击，差不多是同时进入的整修区域。 他们估计是怕自己单独出门，被奎托斯屠了？” “有这个可能。” 落日熔金眉头紧锁，叹了口气，“最好的结果，就是那几支车队和奎托斯进行缠斗，双方在出口处拖延了一段时间， 刚好让我们开出休整区域，趁着混乱逃出封锁区， 加足马力冲到终点。 不过这太理想化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奎托斯一人屠光了那几支车队，然后轮到我们，被踢出整修区域，单独面对奎托斯。” 说到这里，三名玩家都沉默了一下，他们在玩家群体内部已经算是强者高手、人中龙凤， 但是知道自己可能要面对屠虐神明如杀鸡的奎托斯——哪怕是弱化限制青春低配版本的奎托斯，依旧有些犯怵。 “别那么悲观嘛。” 李昂看到同伴们阴郁低沉的样子，笑着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前几支车队中， 有一辆车在僵持过程中， 想方设法逃出了奎托斯的包围圈，这样一来， 奎托斯为了确保自己的第一名不会被人抢走，必须得放弃屠杀其他车队，驾车进行追赶， 这样一来，包括我们在内的其他车队就有了一线生机。” “...是有这种可能。” 落日熔金微微皱眉，抬头看向整修区域的前方，喃喃道：“希望其他车队能给点力吧...” 几人说话的功夫，他们的休息时间已经快要结束， 而在他们之前进入整修区域的第一梯队前方车辆，这个时候也有车辆驶出了整修区域，来到了赛道。 第三条赛道和前面两条不同， 具规则手册上的说法，血型赛道的路面每年都会发生巨大改变，唯一不变的，就是血腥赛道会设置一些限制较大的地形， 能让个人战力较弱的车队，有利用地形、获得速度优势的办法。 今年血腥赛道的入口处，是一片平坦广袤的荒漠， 黄沙，碎石，偶尔在路面滚过的风滚草，单调诡异的蓝色天空，烈日下静穆伫立的巨大仙人掌，以及一条贯穿荒漠的笔直公路。 落日熔金眺望前方出现的路面，喃喃自语道：“这条路...好像沙漠巴士啊。” “呃，什么巴士？” 女巫一挑眉梢，“这也是游戏的名字吗？” “嗯。” 李昂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世上最无聊的游戏之一，玩家需要驾驶一辆巴士从美利坚亚利桑那州图桑市，穿过沙漠，开到位于拉斯维加斯的家中。” “听起来还正常啊，怎么会很无聊？” 女巫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总比什么模拟大山、模拟石头要好吧。” “...你可能不太知道，” 提起这个，落日熔金的语气有些微妙，“这游戏讲究完全拟真，即游戏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流速一样，玩家真的需要在现实世界里开8个小时的车，完成600公里的驾驶。 并且这游戏里景色几乎完全一致，看不到任何变化，没有风景欣赏、没有车辆通行、没有乘客上下车。 此外，它的操作手感还烂到极致，会自动向右偏移，稍一不注意就会开到旁边沙漠里，陷入其中，游戏只能重新开始。” “这还不算最变态的。” 李昂补充说明道：“这游戏还不能暂停，不能存档， 一旦停下来车就会过热，导致游戏必须重开，重新驾驶一遍车辆。 而在驾驶完成之后，玩家也无法得到任何奖励，只有结算页面的一分， 以及让你重开一把游戏的提示。” 女巫嘴角一抽，“...那这游戏有什么意义？” “恶搞，戏谑，嘲讽，” 落日熔金摊了摊手，叹息道：“因为这游戏无聊到极致，反而有了一丝魔幻现实主义的黑色幽默。 现实世界绝大多数劳动者所进行的，就是像沙漠巴士一样的无聊工作， 机械，麻木，毫无创造性，毫无激情，毫无成就感，除了获取果腹用的金钱之外毫无意义， 完全无法和那些通过剥削占有大量财富、并利用财富过上所谓“丰富多彩、追求自我实现人生”的高端人士相比。 玩着玩着， 就能让玩家开始思考人生、现实、家庭、工作以及生命的意义。 简直堪称将现代社会人类从麻木中唤醒的行为艺术。” 包括他在内的金戈铁马四人组，在一起聚会的时候还真的玩通关过《沙漠巴士》， 并在通关后，强烈向上级建议，要求将“游玩一整遍《沙漠巴士》”列入加入鲸歌组织的硬性要求之一， 以此来证明想要加入组织者，能够认识到鲸歌组织肩负将广大劳动者从剥削中解放出来的神圣责任。 而李昂曾经玩这个游戏...则是为了和班长大人斗气，证明谁更无聊， 输者需要承担一个星期的学校门口早餐摊的海苔饭团早餐费。 结果显而易见，无聊到能够给自己每根腿毛取名字并给它们编排史诗故事的李昂赢了。 在车手们的复杂目光中，奎托斯驾驶扁平车辆，驶入了荒漠公路，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慢慢停了下来。 这个皮肤苍白的光头壮汉，将车辆横在路中间，自己则站在车上，看向整修区域的所有车手，默默拿出了混沌双刃。 “此处，禁止通行。” 奎托斯举起了刀刃，缓缓说道：“要么投降，放弃比赛， 要么试图冲击这里，然后被我杀死， 你们，有选择的机会。” 第六百五十七章 突围（4K） 奎托斯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回荡， 大部分车手面色微变，错愕惊讶， 少部分车手则似乎对这种状况早有预料，脸上露出凝重表情。 上一届的冠军队伍——由憎恨之王墨菲托斯所率领的地狱轰鸣车队，就曾在血腥赛段的中间路段，拦截过后面出现的玩家， 当时困住了不少人，最后还是奎托斯出手，用双刀跟斧子生生砍死了一尊魔神，驾车驶向终点，才让墨菲托斯不得不放弃拦截后方车队，驱车追赶。 没想到，这次奎托斯也会拦路... “哼，真该看看你们脸上的表情。” 轻蔑的嘲笑声响了起来，魁梧高大的库巴扫视一圈众人，不屑道：“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一组组数据而已，奎托斯并不比谁高级。 如果连这点困难都要害怕的话，那还是趁早投降的比较好， 就别想着回到自己故乡的游戏世界了。” “那你呢？” 有车手皱眉质问道：“你不也打不过奎托斯么。” “也许吧，谁知道呢。” 库巴摇了摇头，“就算打不过，撑一段时间总能做到。 血腥赛段规定车手可以相互攻击，但不能脱离自己的战车超过一定时间，且战车受损后会自动丧失参赛资格。 第一名在出口处堵路， 后面车队的目的，不是要杀死第一名车队，而是拖延时间，等到离开整修区域的车队足够多， 集众人之力， 杀死第一名，或者突破阻拦，开到前面，逼迫第一名放弃拦截。 就算车手之间无法信任彼此，为了共同利益而协作，总是能做到的吧。” 不得不说，库巴的话语听起来有那么几分道理，众车手面色各异，默默钻回了自己的战车里。 看到没有人主动退赛，站在车顶的奎托斯依旧面无表情，他握持着屠杀了无数神明的混沌双刃，等待着挑战者出现。 在车手们复杂的眼神当中，第二名驶入整修区域的车辆——由狂怒、死亡、战争、纷争所驾驶的天启战车，缓缓驶出了笼罩在整修区域外围的泡泡屏障。 狂怒、死亡、战争、纷争四人都来自系列动作游戏《暗黑血统》，在游戏背景设定中的实力，完全不逊色于神祇级别的奎托斯， 双方也可以说是此次死亡战车竞赛中，个人实力最为强悍的两支车队。 “哦呵，” 坐在机枪驾驶位上的李昂一挑眉梢，“这回有好戏可以看了。” “你觉得谁会赢？” 落日熔金轻声问道：“光从数据强度来看，似乎天启四骑士的总量更高一些。 不过奎托斯那边，坐在车里的三人也不弱。” “按理来说，跨世界观比较战力，通常应该让原作者出来打一架，或者凭销量说话。” 李昂笑了笑，“考虑到《暗黑血统》历代销量不如《战神》，且前者开发商THQ还遭到过破产收购， 这波我站战神。” “呃，不能这么算吧...” 落日熔金眼角一抽，“要是光看ip价值，那这里所有车手估计都会被精灵宝可梦圈起来A掉。” “这倒也是。” 李昂搓着下巴喃喃道：“反正只要背靠大ip，无论多么不思进取、做出什么样的屑作粪作，都会卖的很好吧， 难怪现在不管是谁都喜欢ip了...” 李昂的吐槽并没有影响到赛道上的变化， 天启四骑士驾车驶入赛道，与奎托斯隔着百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一百米的距离，在他们这种等级的战士面前，和咫尺之间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死亡战车的规则规定车手无法离开战车或赛道太远太久，否则会被直接判负，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在战车交锋碰撞的刹那，攻击彼此，杀伤对手或摧毁对方战车。 双方没有交流谈话，光凭彼此眼神就能确认，这其中没有斡旋谈判的余地。 能够回家的胜者，只有一名。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 天启四骑士所驾驶的重装战车外侧，原本贴着洁白如玉、充满圣洁气息的浮雕纹路， 而现在，伴随着莫名的沙哑轻微咏唱声在车身周围响起，车体表面的圣洁浮雕，逐渐变得晦暗、漆黑。 天启战车的轮胎徐徐旋转，与地面摩擦形成的灰色烟雾中带有浓郁的硫磺气息。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 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咏唱声还在继续，车体表面的浮雕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四骑士中的死亡端坐在驾驶座上， 剩余的纷争、狂怒与战争，推开车门，翻身跳到了车顶，各执武器，凝望着远处的弑神者。 车辆，开始缓缓加速。 半球形泡泡屏障中的车手们不由得攥紧方向盘，屏住了呼吸。 “阴府也随着他．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 杀害， 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咏唱声在两辆战车交汇的一瞬间达到了高峰， 天启战车周身骤然爆发出浓郁烟雾， 无数瘦骨嶙峋的骷髅魂灵从烟雾中喷涌出来， 它们痛苦地抓挠着自身白骨，似乎要挖出并不存在的心脏，嚎叫着、嘶喊着， 向着混沌战车扑去。 轰！ 奎托斯手中的混沌双刃蓦地燃起熊熊火焰， 那些根植于不堪回忆中的痛苦、那些阴魂不散纠缠折磨着他的心魔，在这一刻尽数化为助燃火焰的燃料。 挥刀！ 缠绕在混沌双刃上的火焰如同某种蚀骨毒药，劈开了浓郁到散不开的黑烟， 任何被火光照耀到的骷髅魂灵，其体表似蜡烛般迅速融化，只得尖叫着四散逃窜。 铛！ 刀刃劈砍中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大到夸张的双手大剑，握持着它的人，正是笼罩在血红兜帽中的战争骑士。 “弑神者啊，” 战争骑士格挡住混沌双刃，凝望着前方面色冷峻的奎托斯，前倾身躯，沙哑道：“在这里，止步吧...” 天启战车再次喷发黑烟，将整条赛道笼罩遮蔽。 整修区域爆发一小阵骚乱，车手们向前张望着，却只能看见黑烟之中不断闪烁的混沌双刃火光， 听见其中传来的沉闷洪亮金铁交错声、怒吼咆哮声，以及魂灵哀嚎声。 发生了什么？ 谁赢了？ 巨大的疑惑横亘在所有车手心头， 当外围黑烟逐渐散去，车手们看见公路路面残破不堪，满是燃烧着火焰的凹陷深坑， 天启战车停在原地， 两侧的坑洞中躺着生死不知的纷争与狂怒骑士， 而那位战争，仍杵着大剑，好好地站在车顶。 “呼...” 大多数人松了口气，这几乎是最好的局面了， 奎托斯被天启四骑士打败，同时后者也损失惨重，战力去了大半，再无可能竞争榜首位置。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战胜其他人了... 心思各异的众人还未来得及好好盘算， 就听前方路面的那辆天启战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利摩擦声。 咔，咔，咔，咔... 漆黑如墨的战车加速解体，化为一地破碎零件， 而屹立在车顶的战争骑士，也缓缓松开大剑，丧失了所有气力，坠落下去。 黑烟彻底消散，一片狼藉的路面上， 混沌战车与它的主人，依旧伫立着。 “...” 奎托斯还是一副冷峻到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他那肌肉盘虬的身躯上，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 淋漓鲜血从双臂涌出滑落，还未坠地，便被混沌双刃的火焰灼烧蒸发。 伤痕累累的屠神者，依旧站着。 “...呵。” 库巴抿住了嘴巴，握紧方向盘，驾驭战车缓缓驶入遍布碎石的残破赛道。 “马里奥死了。” 他喃喃自语着，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战车中一脸肃穆的奇诺比奥、大金刚等人。 “在我们被踢出自己的游戏世界前，他就消失不见，中心城也看不见他的踪迹...” 库巴踩下了油门，让战车开始加速。 “马里奥是我的敌人，我恨他，憎恶他，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祈祷他死去、永堕深渊。” “但是，他是我的宿敌。” “他属于我。他的性命，他的命运，他的呼吸、心跳、脉搏，一切全都属于我。” “没有我的许可，他不能失踪，不能死去。” 库巴的眼眸中倒映出奎托斯的身影， 战车越来越快，朝着战场中间，疾驰冲锋。 “在我于整个游戏世界找到他之前，任何阻挡前路的障碍，都给我，去死啊啊！！！” 库巴怒吼着，在两辆战车交汇相撞的瞬间，拍开车门，一跃而出，长着尖锐如刀指甲的巨大手掌，紧紧攥住了系着劈向战车的混沌双刃的锁链。 砰！ 弑神者与魔王的拳头碰撞在一起，产生的冲击波气流肉眼可见。 这声巨响似乎是某种号角，数辆战车齐齐驶出修整区域，冲入赛道。 “没有人！” “比我！” “更懂！” “当一名反派！” 库巴挤在混沌双刃战车车顶，一顿一顿地咆哮着， 每吼一句话，便会挥舞重若千钧的拳头，挤压奎托斯的腾挪空间。 奎托斯一次次避开对方的拳势横扫，突然间自身后抽出圆形盾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盾牌边缘砸向库巴的拳头。 锋锐的盾牌边缘，深深凿进了库巴的指缝，霎时间鲜血飞溅，滴落在车顶。 咚！ 奎托斯一拳砸向库巴胸膛，后者瞬间横飞出去，翻滚落地，在水泥路面上犁出一条长长痕迹。 “噗——” 躺倒在凹陷深坑中的库巴呕出一滩鲜血，他的胸膛上残留着拳印，肋骨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天空中负责监视比赛公平性质的飞艇，也传来了裁判判定库巴离开战车太远、失去比赛资格的声音。 但库巴的脸上，却挂着笑容。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在奎托斯攻击他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奇诺比奥从虚空中拿出大量的砖块木板，翻身在车底捣鼓一阵，凭空修建起一座带有加速带的斜向上平台。 这一来自《超级马里奥制造》系列游戏的特殊能力，让他们的战车直接一飞冲天，远远逃出了奎托斯的攻击范围。 并且，来自修整区域的后发车辆源源不断，奎托斯如果还想保持领先位置，必须得放弃围堵，追赶上去。 库巴重重倒了下去，残存知觉清晰感觉到，身下的路面正在快速蠕动，将他挪出赛道，送往医护人员所在方位。 “还是我赢了啊...加油吧，奇诺比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没有人听得见库巴的呢喃， 奎托斯一声长叹，转身朝向赛道前方。 他脚下的战车引擎再次启动， 血腥赛段允许车手能够彻底发挥自己的力量，随着火神赫准斯托斯的神力融入车辆每个角落， 混沌战车开始翻折、扩充， 精巧复杂的机械零件覆盖在战车表面，仿佛为车辆穿上了一件血红色的钢铁铠甲。 “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回家，” 奎托斯淡淡说道：“冲吧，赛娜。 沿途车辆，就交给我吧。” 伴随着奎托斯的低语，混沌战车加速冲锋，朝着前方由大金刚驾驶的车辆冲刺而去。 大量战车冲入了荒漠赛道，李昂等人所乘坐的史崔克战车也在其中。 前方的围堵既然已经被攻破，那么...也该开始竞争了。 重力枪吸起砂石砖块，向周围投掷轰出， 龙裔吼出龙吼，让空气凝滞静止，阻挡飞来火球， 海盗战船横冲直撞，左侧炮塔射出弩箭绳索，将其他车辆拖拽过来，让海盗船上的车手得以跳帮作战。 广阔荒漠之中，厮杀声不绝于耳。 “EX——” 金发碧眼的少女骑士和她的狮子服萌化体站在车顶，两人各自高举一柄长剑，周身萦绕狂风，剑身绽放万丈光芒。 ——calibur！！” 剑刃尖端爆发庞大魔力，延伸出数百米的绵长光柱。 毁灭一切的璀璨剑光，在两位saber的合力之下，挥出了180度的横斩。 一剑过后， 公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道路两侧的土地被生生削低数米，广袤荒原上到处冒着灼烧留下的酷热蒸汽。 承载着实力不济车手的车辆尽数迸裂解体，还在赛道上并列行驶的战车，已不足二十辆。 “...好险好险。” 落日熔金吐出长长浊气，刚才看见saber举起誓约胜利之剑的时候他就觉得要遭， 幸好李昂翻身挂在车外，用手掌按压路面、融化前方道路， 让车辆潜入地下隧道， 同时由女巫放出能量屏障笼罩车辆， 才让史崔克战车不至于被毁灭在煊赫剑光之中。 李昂手掌中的炼金术电光逐渐消散，车辆再一次驶回地表。 “这车太慢了。” 他看向同伴，平静道：“我给它加加速。” “你要干什么？” 落日熔金心中突然泛起一阵悸动， 他能看见李昂的身躯里，正在涌出一种诡异的能量。 啪！ 李昂不管惊愕队友，一掌拍在战车上， 从掌心延伸出的植物根须，轻而易举贯穿了车辆表面的金属装甲， 蔓延，生长，侵占车辆的每个角落，替换着车辆的零件。 顷刻间便将战车化为机械、植物与血肉的畸形混合体。 第六百五十八章 融合（4K） 砰砰砰砰！ 战车外侧厚重的金属装甲板被弹飞剥落，取而代之的是坚固轻便、带有细密孔洞的几丁质昆虫甲壳， 车身骨架的金属结构，在炼金术的影响之下融化重铸，整体形状变得更加扁平流线型， 三名玩家在惊愕中向后仰去，他们身下的皮质座椅被冰冷舒适的藤蔓包裹、覆盖、取代， 连同车身中并不重要的组件（如车身内外装饰、空调、风窗刮水器、风窗洗涤器、遮阳板、点烟器、烟灰盒等）一起， 被抛出车外。 植物藤蔓还很贴心地给他们编织出了三条安全带，让他们坐在后倾的、与跑车相似的座椅上。 然而， 其他部分的体验就不那么美妙了。 十数只形状大小各异的蠕虫，从车顶的空洞中被抛了下来， 它们体表覆盖着粘液， 满是尖牙的口器中发出尖锐鸣叫， 挥舞短而小的肢体， 迅速爬过三名玩家的身躯，钻入车身框架的缝隙角落， 与车身融为一体，分泌吐出大量血肉。 飘散着腥气的血肉沿着车身流淌，迅速被植物藤蔓吸收摄取， 后者膨化鼓胀， 好似格外粗长的血管一般， 摇晃颤抖， 在车身中生长、延伸、交叉。 对于坐在车里的三名玩家而言，这番体验是极为诡异恐怖的， 所有的声、光、气味，都在暗示他们掉进了某种怪异生物的腹腔内脏中。 啪嗒—— 一坨黏答答的蠕虫，从车顶掉落了下来， 它像是某种人工养成的巨型蜗牛， 有着绵长的半透明褐色身躯，头顶两条乱晃的触须， 与寻常蜗牛不同的是，它的背上没有背着壳， 而是背着一个粉色的、满是沟壑的、被包裹在透明胶质物质中的脑子。 ！！！ 三名玩家头皮一阵发麻， 他们明明没有受到技能影响，却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理智值正在飞速下降， “这是...人脑...” 落日熔金喉头传来呕吐冲动， 他那埋藏在脖颈后方、连接小脑的资料库清晰显示， 蜗牛背上的是一颗成人大脑，胼胝体呈圆柱形，左脑开发程度更佳。 健康，活跃，充满生机， 就像...刚摘下来一样。 啪嗒，啪嗒。 蜗牛似慢实快地爬过了玩家们的大腿，径直来到了方向盘附近， 那里的藤蔓仿佛提前感知到了它的存在，自动分裂出一个坑洞，等蜗牛慢慢爬了进去，才重新愈合，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只蜗牛仿佛是某种钥匙， 随着它的爬入，整辆史崔克战车（现在也可以说是生物战车）轻微震颤了一下， 车身的数面胶质透明玻璃，散发出绚烂的七彩光芒， 车身前方的广播里，也传来了温和磁性的女声， “准备出发，全程198公里，这里是阴间导航，竭诚为您服务。” 与这句语音相匹配的，是车身前挡风玻璃上投射出的虚拟路面投影。 “...” 黄昏骑士沉默无言，他前方的方向盘已经被一只长着圆环软骨的蠕虫所替换， 蠕虫体表长着一圈带有标识的按钮，什么“氮气加速”、“超级瞄准”、“座椅弹射”、“按摩模式”， 最夸张的是还有一个带塑料壳保护罩的大号按钮旁边，贴着黄黑色的带叉号核弹图案，给人一种按下去之后万事皆休的不祥预感。 “你们先开车，等我三分钟调试。” 搭在车身一侧的李昂不等队友发问，一翻身跳上了异形战车的车顶，躺倒下去，任由自己被植株吞没，彻底消失不见。 “...” 被留在车里的三名玩家面面相觑，他们还沉浸在错愕震惊当中，但眼下的情况已容不得他们再犹豫。 “冰冻结界！” “相位锁定！” “霸山天升脚！”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 “邀至心荡神驰的黄金剧场！” 光束、箭雨、火焰、冰冻、毒液、宝具、法器、符咒... 来自周围车手各式各样的攻击手段，几乎要将整片荒漠掀翻， 一些擅长建造的游戏人物，发挥专长，就地取材，捡拾道路上残留的其他车辆碎片，加装在自己的战车上。 尼克·拉莫斯（《丧尸围城3》主角）用破破烂烂的零部件，不断加固、加大战车，让车辆如同小型的移动城市一般巨大， 其他车手的攻击固然可以毁坏城市表面， 但维修工尼克·拉莫斯随坏随修，破坏得还没他建造快。 车辆或者说碉堡表面，还安装有鱼叉炮、终极幽冥死神镰刀、究极机械龙等高级武器，破坏力完全不逊色于其他车手的技能攻击。 除此之外， 还有一些游戏人物，也发挥出了游戏中没有的能力。 比如刺客联盟车队的埃齐奥·奥迪托雷，这位来自《刺客信条》系列游戏中的刺客大师， 一边驾驶车辆， 一边身躯莫名高速震颤起来，身旁闪出了十几道残影。 每当有敌人朝他们攻击的时候，他们的战车就会前后闪现，像是网络游戏里的高延迟现象一般，轻易躲过攻击， 甚至于，埃齐奥·奥迪托雷所驾驶的战车，还会突然飞起至半米高空，下一秒又出现在前方路面上，一口气超了好几辆车。 看上去极为鬼畜怪异。 这，正是育碧游戏人物的一大特色， 能巧妙利用育碧游戏中出现的系统bug， 如闪现，穿墙，卡模型，贴图失效，人物抽搐弹飞，载具浮空等， 实现种种不可思议的“超能力”。 一时间，赛道上百仙过海，各显神通， 原本笔直平坦的道路，已经遍布坑洞，看不出任何形状。 不知为何，这个世界的游戏角色在释放技能时，总会大声喊出招式名称， 可能是他们的个人喜好，也可能是游戏世界的某种底层设定。 不管怎样，这一设定大大方便了黄昏骑士驾车躲藏， 生物战车自带感知增强系统，每当有危险接近时， 藏在车身中的脑虫，就通过蠕虫感知器，提前感应敌方技能的能量等级、速度、方向， 分析其威胁性， 制定安全路线， 最后通过特效蠕虫，将路线投映在车前挡风玻璃上，辅助黄昏骑士进行驾驶， 体验如丝般顺滑。 配合上落日熔金的预测视觉， 生物战车一骑绝尘，在充斥技能打击的恶劣环境中辗转腾挪，以极快速度朝着前方的奎托斯与奇诺比奥追赶而去。 如此嚣张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后方车手们的注意， 他们正打得火热，怎么能允许有人凭借速度优势脱离战场。 “想走？” 一个系着红头巾、穿着白色破烂格斗服的浓眉大眼魁梧男子（《街头霸王》系列角色，隆）赤脚站在站车上，拧眉瞪眼，双掌置于身体右侧，合拢成球形，然后猛地朝前方挥出。 “波动拳！” 一颗篮球大小的蓝白色能量炮弹，从隆的掌心中飞了出来，径直飞向生物战车， 沿途吸收风势，越滚越大，到达生物战车后方时已接近车辆大小。 “毕格比击飞掌！” 女巫当机立断，召唤出一双巨大堪比城墙的紫色透明手掌，横挡在车辆后方。 轰！ 名为波动拳的能量炮，裹挟风势急速旋转着，重重击打在紫色手掌上，在后者掌心生生打出一颗坑洞。 挡住了。 女巫脸色苍白，急忙拿出一瓶蓝色药剂喝下，稳住魔术回路中横冲直撞的法力乱流。 格斗系的游戏角色，虽然普遍不擅长车辆驾驶，但在无所顾忌的血腥赛段，却能发挥出个人战力的优势。 一旦被拉近车辆距离，在疾风骤雨的攻击下存活都难，更别说还要保住车辆、让战车驶过终点了。 “哦？竟然能挡住？” 隆一挑眉梢，大喊道：“库拉！” 站在他旁边的一位留着蓝色长发、穿着红色运动服、戴着棕黄手套的冷艳少女（《拳皇》系列游戏中的角色，库拉·戴雅萌多）点了点头，将食指与中指并在唇前， 朝着车辆前方的路面轻轻吐气。 “呼——” 夹杂着冰晶的极寒吐息，覆盖在路面上，令水泥路面瞬间凝结起厚厚的光滑冰层。 他们的战车开在摩擦力极低的冰层上，被惯性驱使，向前飞快滑行。 车尾部位站立着一位小麦肤色少女，她穿着宽袖短裙与高筒靴，青色短发的上面，戴着一个有着兔子骷髅、长有一双巨大手臂的帽子。 （格斗游戏《骷髅少女》中的角色，粗暴砖石cerebella。） 轰轰轰！ 少女头顶的肌肉帽子，用巨大双拳锤向车辆后方的冰层，一拳一拳，为车辆提供给加速度， 并用被拳头砸飞的巨型冰块，给后方车辆制造干扰。 数息间，隆所在的战车已经追赶上了生物战车，紧紧咬在后方。 “要死要死要死——” 落日熔金紧咬牙关，他能清晰感觉到这几个格斗游戏人物身上传来的恐怖能量波动，可能也就负责开车的双马尾金发少女（格斗游戏《死或生》人物，玛丽·萝丝）， 在能量等级上要比玩家低上一些了。 虽然这样有些不道德，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落日熔金紧抿嘴唇，双手十指相交，结成手印，眼眸中自下而上流过一行行绿色数据。 【技能名称：赛博武道·操线木偶秘术】 【类型：灵能】 【特效：思维骇入。指定一个视线中的个体生命，强迫其作出与自己相同的动作。攻击或被攻击都将强制退出骇入】 【消耗：每秒消耗2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100分钟】 【使用条件：身体30%以上部位完成义体化，理智值高于等于400点】 【备注：骇入过程中需保持对骇入目标的直视】 【备注：骇入生命的等级越高、意志越强，失败概率越大。失败后将遭到反噬惩罚】 【备注：操线木偶秘术由新东京铆钉城漩涡帮的禅武宗师开创，他先后当过机车修理员、新东京第九课外聘机械师、地下黑拳拳师、歌舞伎町牛郎、私家侦探、赏金猎人，退休后委身于铆钉城区新兴的漩涡帮，担任门客长老，顺便教教漩涡帮的帮主女儿赛博武道】 嗡—— 无声无息的震荡波动在空气中传递蔓延， 后方驾驶车辆的金发双马尾少女玛丽·萝丝，眼眸中也开始流淌和落日熔金一样的绿色数据。 思维，逐渐减慢， 意志，慢慢下沉。 玛丽·萝丝眼神空洞，握住方向盘的双手猛地向左侧旋转，驾驭车辆偏移冰冻路面。 战车打滑摇晃，即将翻倒倾斜，但车上的三名格斗家却依旧稳稳站立着，双腿如扎根一般，定在车身上。 他们的身躯经过千锤百炼，格斗技巧娴熟至臻， 这种等级的摇晃，对于他们而言好似清风拂面。 轰！ 粗暴砖石一拳砸向路面，巨大的手臂深深凿进水泥砖块之中，强行掰正了车辆的行进路线， 甚至更近一步，缩短了与生物战车的距离。 隆一脚踢碎了女巫召唤出的毕格比巨掌，一拳穿透女巫释放的火焰法阵，掐住法阵中心的凤凰投影的脖子， 像掰筷子一样，掰碎了凤凰投影的脖颈， 唯一付出的代价，只是红色拳套变得有点焦黑而已。 还有没有天理了！ 女巫心底发出一阵悲鸣， 炮台型法师最强的地方，就在于恐怖的攻击性法术火力、千变万化功能齐全的辅助系法术，以及能把慢速单位溜来溜去的机动能力。 但现在，她的机动能力因为规则限制发挥不出来， 攻击型法术又无法穿透格斗系角色的防御， 法力值也在之前的乱战中消耗了不少，来不及补充。 法师近距离面对肉盾战士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隆可不会在意女巫的悲鸣，既然在这条血腥赛道上，那么一切对手都是敌人。 更何况，对方所驾驶的这辆车看起来很不错， 如果能抢下来，也许可以减少很多通过冠军道路的阻碍。 他高抬右腿，如战斧般朝着生物战车的车尾重重劈下。 “警报，警报，检测到高能攻击，请立刻闪避，请立刻闪避。” 车头广播的女声依旧在温和播报，车身中亮起了红色的警示灯。 氮气加速！ 黄昏骑士猛地按下了方向盘上的按钮， 他也不知道这些按钮如何，但眼下...只能相信李日升了。 轰！ 生物战车的车尾骤然喷发幽蓝火焰，四个轮胎中突兀长出细密倒刺，为车辆提供抓地力。 战斧劈腿砸了个空，生物战车在最后瞬间爆发加速，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躲开了。 落日熔金与女巫都松了口气。 “嗯？” 隆眉头一皱，朝旁边的库拉给了个眼神， 后者立刻会意，及腰的蓝色长发违反重力飘起，高抬双臂，在高空中制造出铺天盖地的硕大冰晶陨石，朝着前方路面砸落。 灭世般的景象让玩家心中涌起一阵绝望， 更恐怖的是， 后方拳头砸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接近， 两辆战车的车尾与车头之间，慢慢凝结起雾气冰晶，仿佛一座桥梁，要将两辆战车强行锁在一起。 要死要死！ 李日升到底跑哪去了？！ 落日熔金满头大汗，拼命汲取着体内的灵能，在车顶上方制造出六边形的绿色数据屏障， 女巫则榨取最后一丝法力，双手交错，释放火焰尖锥，灼烧锁住生物战车的冰层。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阻止隆踏着悬空冰桥，一步步走来。 “天下武功出升龙，” 红色头巾迎风猎猎飞舞，隆深吸一口气，慢慢下蹲，摆出了升龙拳的起手式，“豪油...” 幽蓝灯光，在车身中蓦然亮起，车内广播洪亮清晰。 “驾驶员模式载入完成” “插入栓植入完成” “脑虫神经束纤维已接驳” “神力应用效率100%” “刺背盔甲、荆茎绞藤、孢子囊、毒液炮等武器系统已上线” “生物战车利维坦自启动结束” “圣哉！万物归一的血肉与沼泽之主，吾等子民恭迎您的归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 新生（6K） 这声音来自于战车中成百上千的虫族单位，它们在脑虫的率领之下，向着造物主顶礼膜拜。 李昂苏醒了， 在其余人听不到的频道里，万千虫族疯狂歌颂着造物主的归来。 此时此刻，他正悬浮在车辆深处，通过手脚躯干中延伸出的植物藤蔓，控制着利维坦战车。 刚才那段话确实是他自己编纂的，但念出这段话并赋予感情的，却是脑虫。 脑虫是生物兵器序列中一种很奇特的存在， 不同于低等蠕虫，它们有着完整的生物大脑，能够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复杂思考，甚至拥有独立意识。 绝大多数脑虫都是李昂从生南王梦境之中带出来的，也有一部分，是李昂后来用兔子、猪等家畜的大脑，制成的。 高等智慧生物的大脑，明显要比兔子脑更加灵敏迅捷，越是聪明的大脑，就越能保留住生前更多的记忆， 配合生物母版的改造，使其成为机械呆板的、狂热崇拜李昂的“信徒之脑”。 每颗信徒之脑，都能为李昂提供非常微弱的神力，形成神力链接， 必要时，李昂可以通过链接，超远程控制“信徒之脑”，也就是脑虫的宿主。 脑虫，既是信徒，又是神力链接中心，也是李昂用来控制更多生物兵器的信号节点。 不过一直以来，李昂都没有放开对脑虫群体的限制， 它们的智力水平被约束在极低限度，彼此之间也不允许沟通，无法独立进行复杂劳作，只能干干监督蠕虫劳工干活、协助蜂后管理蜂群之类的低等工作。 原因很简单，蜂后是李昂一手培养出来的，他有无数种办法，控制蜂群，或者让蜂群自行解体。 但一代脑虫使用的，却是外来生物的大脑， 而且是智慧生物的大脑。 解放脑虫的智力，意味着李昂能轻松拥有大量的高智慧劳力， 同样，这也意味着未知的风险。 智力催生思考， 思考产生意志， 意志渴望独立， 独立则需追求自由。 完美的造物终将胜过造物主， 鲸歌组织多恐惧带有恶意的超人工智能， 李昂就越担忧来自脑虫自由意志的反叛。 直到刚才， 在这个可以随时拍屁股走人的剧本世界里，他才迈出实验性质的一步。 他将史崔克战车融为了畸变生物，解放了某只幸运脑虫的智力限制（当然是有限度的，整体智力水平约相当于金毛犬），让这只脑虫负责统御畸变战车中的数百只下级虫族。 这只脑虫来自生南王梦境里的某位山贼，其原本记忆与意志，早就在无数次的洗脑中彻底磨灭， 完完全全成了李昂的低智狂信徒。 现在智力上的限制被解除，它提供给李昂的神力骤然上涨（当然还是远低于正常人类）， 这只虫子拥有智慧后， 第一件干的事情不是思考自己是谁，自己在哪， 而是向低智时期一样，尖叫讴歌起自己对万物归一的血肉与沼泽之主的无上尊崇。 以它目前的智力水平也想不出什么好词儿，基本就是“啊啊啊啊造物主啊啊啊啊！”之类的乱码。 远不如花式众多的彩虹屁。 李昂还是第一次和自己的极端狂热粉丝打交道， 现实世界里讨厌他的人远比喜欢他的人多得多， 一时间只好用冷酷的神力波动打断了这只脑虫的颠三倒四歌颂， 直截了当告诉它，它的名字叫做利维坦， 现在，立刻，马上，开始操纵车辆。 脑虫是高级的生物兵器， 低智慧的时候就能凭借生物本能，协调不同种类的蠕虫工作， 现在变得高智慧了，更加能够让千百蠕虫听从指令。 蜗牛形状的脑虫听到造物主的吩咐后不敢犹豫，按照生物本能，伸出了绵长神经纤维束，接驳进入其他蠕虫的身躯， 像是正常生物的大脑一样，开始对所有蠕虫下达指令。 整个过程中，李昂一直都在进行观察， 脑虫不愧是天生的信息节点，指挥起大规模低级单位的熟练程度只比李昂低一些， 虫族之间特有的信息传递方式，通过神经接驳，让脑虫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所有生物武器的职能、作用以及能耗， 并按照李昂的神力波动指示，统筹规划起每个器官的能量供应，让这台新生的利维坦在神力滋养下均衡成长。 这时候的利维坦空有一身强大力量， 但各组件之间并不协调， 李昂光是输出神力、维持战车高速运转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能让脑虫继续调试战车，激活组件。 （脑虫全程保持沉寂，但在神力的精神网络中，它却表现出异常亢奋的沉默，有种步入庄严神殿，不敢大声喧哗，只能疯狂顶礼膜拜来抒发心中激动的感觉） 嗡—— 无形无质的能量波动以战车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扩散。 细微尘埃震荡而起，短暂停滞于空中，好似薄雾。 寂静，无声，空气仿佛被抽离一般，容不下任何声响，天地之间，只剩下畸变战车的引擎声。 砰，砰，砰。 沉重，有力，悠长，富有贯穿力的心跳声， 在机械、血肉、植物糅杂而成的车辆深处响起。 仿佛沉睡万年的深渊巨兽睁开双眼，畸变战车的车灯，亮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醒来。 三名玩家蓦然感到一股强烈的不适，那种被怪物吞入腹中、被迫瑟缩在蠕动肠道中的异样感更加强烈， 让他们头皮发麻，脊背生寒，必须得按捺本能，强行忍住攻击窠臼、逃离魔巢的冲动。 后方的隆也意识到了什么， 来自武道家的直觉告诉他，前方那辆怪模怪样的战车，威胁等级骤然上升。 一股狂暴狰狞，混乱邪恶，充满无止境进食吞噬同化欲望， 同时又温和宁静，生机盎然的“气场”，正以畸变战车为中心，不断攀升。 “神性生物么...” 隆的眉头微微皱起，中心城聚拢了千奇百怪的游戏人物， 其中不乏携带神性，甚至直接就是神明的角色。 神性生物对于凡俗物种，确实有压倒性的优势， 前者无意识释放出的神性威压，足以让弱小生灵碎心裂胆，升不起任何反抗念头， 而若是将神性威压有意识地集中释放， 形成神威， 也能够在战斗中，对强大的凡俗生命造成短暂震慑。 不过，眼前的畸变战车只是徒具神性，神力强度并没有达到无边无岸的浩瀚深厚等级，完全有的打， 更何况... 隆的眼眸之中，猛地升腾起名为“战意”的炽烈火焰。 就算是神性生物又如何？ 在这片被隔离禁绝的数据空间里，数据整体强度、数据输出功率、对数据的运用效率，才是决定强弱的关键！ 千锤百炼，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成长起来的武道家无所畏惧。 就算是神！ 也轰杀给你看！ 名为波动拳的苍蓝色光球被随手轰出，沿途吸收迎面扑来的狂风，不断扩展膨胀，向着畸变战车追尾而去。 而隆自己，则半蹲下去， 断袖的格斗服与红色头巾烈烈飘舞，庞大的气呈现出龙卷风一般的具象化。 “升！” 天下武功出升龙， 在所有格斗招式之中，升龙拳不是威力最大的，不是速度最快的， 甚至都不是最实用的——这招前摇太长、破绽太大，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手抓住机会瞬间防御， 展开一段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彻底丧失所有优势。 “龙！” 但是， 朴实无华，质朴可靠，有如饱经风霜打磨的千年磐石一般，恒古不坏。 升龙拳，永远是斗士面对未知强敌时的不二选择。 “拳！” 最后一字仿如铜钟坠地，隆一脚踏在车顶，将库拉特意凝结起来的厚重冰层尽数踏碎，连带整辆车的车头都重重沉，车尾高翘。 他的身影瞬间从车顶消失， 只能看见一道白色残影在两辆急速行驶的战车间，横穿十余米距离，来到了畸变战车的车尾。 肉眼可见的急旋气流，凝结在他那自下而上的铁拳周围， 撕裂空气，粉碎砂石，将本就细微的尘埃再度碾成粉末。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在三名玩家的心头， 黄昏骑士双目失神，眼眸之中映出两个纯白十字图案，整个人的气质陡然而变，木讷，呆滞，麻木，没有任何情感。 落日熔金同样如此，他的胸膛向两侧打开，露出半机械半血肉的义体化内脏， 在这其中，周围萦绕着一圈橘红色火焰的动力炉心脏尤为显眼。 作为皇家国教骑士团与鲸歌组织的成员，他们身上各有各的底牌， 但是就像斗地主中没人会起手丢王炸一样，这些底牌的特殊性与副作用，决定他们只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使用。 空前绝后大危机。 女巫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悲鸣， 她将几个装有淡蓝色魔力药水的试管并在一起，用魔术之手拔去瓶塞，咕咚咕咚地将所有魔力药水一饮而下， 过量的魔力充斥魔术回路。引发混乱与破坏， 青筋暴起，毛细血管爆裂，双臂皮肤布满淡红鲜血， 脸颊边缘甚至长出了浅浅的青色鳞片——女巫的家族先祖曾经与半血龙裔联姻，家族血脉中潜藏着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巨龙血脉。 这淡薄一血统早在几代之前，就不能再帮家族更好地拥有元素亲和能力， 只有在接触巨量魔力时才会显现，让家族成员变得轻微嗜血暴虐，丧失理智，有如野兽。 家族长辈视之为某种不能宣扬的耻辱——半血乃至八分之一的龙族混血，都是强者的象征， 而更低等级的混血，则被当为奴隶、杂种与应急粮食， 不再被尊敬崇拜，反而遭到龙族与强大法师的鄙夷蔑视。 但现在，实在不是计较所谓“家族荣誉”的时刻了。 脸颊长着鳞片的女巫飞快念出一段晦涩深奥的咒语，天空中浮现出一座暗红色八边形法阵的投影。 八边形法阵的每一角上，都悬浮着一把短剑。 【技能名称：琥珀剑印】 【类型：灵能】 【特效：溯封。念诵咒语，召唤法阵，使一个个体生命在时空层面产生停顿】 【消耗：20%的龙族精血，100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72小时】 【使用条件：龙族血脉】 【备注：指向生命的等级越高、意志越强，失败概率越大。失败后将遭到反噬惩罚】 【备注：指向目标越弱，则溯封持续时间越长。同一时间只能存在一个溯封对象】 【备注：龙族的家庭观念淡薄，幼崽在年满二十岁后就会被母龙责令离开领地，否则将被视为新生威胁，遭到屠杀。但在此之前，母龙会誓死保护幼崽，一如捍卫自己的生命与财富。一些母爱格外强烈的龙类，甚至会使用代价巨大的琥珀剑印法术，来保护那些濒临死亡、暂时找不到解救方法的的幼崽——她们并不知道，这一法术是其实是帝国的半龙法师研发并散布出去的，用于帮助探险队更方便地屠龙。以此来报复龙族对龙裔的长久奴役，以及对帝国的长期掠夺】 来自异域龙裔的独门法术，在这个数据化的世界中依旧奏效， 随着短剑一柄柄沉入法阵，隆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仿佛被掷入琥珀，趋向静止。 “休想！” 库拉低喝一声，双臂展开，极寒冻气化为尖锥冰雹，自上而下贯穿法阵，坠向战车。 “噗——” 遭到破裂法阵反噬的女巫吐出一口带有腐蚀性质的鲜血，浇打在车中藤蔓上，升腾起一阵烟雾。 她能感觉到头脑正在飞快变热，理智如瀑布般流出大脑， 无处宣泄的魔力，在先是干涸而后过分充盈的魔术回路中涌动， 让她的身躯不断颤抖颤栗，皮肤如枯黄报纸般皲裂破碎。 “圆环...圆环...圆环之理... 破坏，拥抱，接纳，伟大，理解，鲜血，奉纳...” 女巫双目无神的喃喃自语被突兀打断， 一只洁白半透明的肥虫从车顶垂落下来，张开口器，一口咬住女巫的脖颈。 这并不是攻击，落日熔金清晰看见， 肥虫的半透明口腔之中，涌出大量粘稠的、带有浓郁药味的口水，将女巫的脑袋浸泡在里面。 来自无垢熔炉店铺的平复心智魔药，竟然奏效了， 恼人的窒息感，与呕吐冲动， 成功地将女巫从那些魔术回路濒临崩溃时看到的恐怖幻象里，拖拽了出来。 千万虫鸣交叠重合，发出威严肃穆的恢弘声音。 “困了累了满嘴胡言乱语？来一口东膨特饮洗洗肠胃吧！” 利维坦脑虫已经完成了对战车全部组件的调试， 它按照造物主李昂的恶趣味，说了一句它并不理解的台词，指挥那只肥虫松开女巫脑袋，缩回了车顶。 卟。 满头口水的女巫鼓着嘴巴，吐出口腔中残留的唾液，眨了眨眼睛，清亮眼眸中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迷茫。 利维坦脑虫并没有对这只无毛的雌性猩猩施加更多的留意， 人类在新生的脑虫看来都是丑陋的脱毛猩猩， 当然，造物主是不一样的， 万物归一的血肉与沼泽之主，是天，是地，是世间的唯一真神，远远不是脱毛猩猩可以相比。 藤蔓延伸，血肉膨胀，蠕虫异化， 所有零部件在利维坦脑虫的驱使下各司其职， 令整辆战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李昂很早之前就说过的那样，两个生命在等级相近的情况下， 更多的质量意味着更多的可调动资源， 更大的体积意味着更广阔的可调配空间与更全面的功能。 人类形态下他能干的事情有限，但当他支配起一辆生物坦克战车的时候...情况，就彻底不同了。 他指挥着脑虫，脑虫则控制着利维坦的所有组件。 轰！ 被接触了束缚的隆，最终还是将拳头轰在了畸变战车的车尾。 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武道家的气轰散了战车的大量零部件， 车尾高高翘起， 刚刚生长出的刺背盔甲，还没有彻底风干，仍旧太柔软脆弱，阻挡不了这一拳， 盔甲下面的生物质器官，也同样被暴力轰飞，在半空中被隆的气流卷入，碾为齑粉。 “无用。” 车身之中传来了万千虫鸣尖啸， 无数根纤细藤蔓从战车底盘、两侧弹飞出来，精准接住空中还有拯救价值的零部件，猛地扯回， 伴随着一阵血肉蠕动，迅速愈合如初。 新生的虫族单位，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成长着， 它体表的倒刺盔甲变得坚韧顽强，身躯两侧的生物质炮台填充好了炮弹，藤蔓与血肉、机械间的融合变得密不可分， 潜藏在战车深处的巨大心脏为车辆提供源源不断的澎湃能量。 脑虫是它的大脑，机械是它的骨架，藤蔓是它的经脉，血肉是它的基石。 隆仿佛感到了更加强烈的威胁， 他踩踏在库拉塑造出的冰块车铲上，防止自己因离开车辆而被判负， 再次下蹲，摆出永远不会过时的起手式，“升龙拳！” “无用。” 虫鸣尖啸阵阵，利维坦战车两侧身躯延展开来，露出十余根形状不一的畸变炮管。 每根炮管里所填装的炮弹，取决于构成炮管的虫族单位——炮管都是活化虫或者活化虫的某一部件，通过战车底盘中的复杂管道，吸取炮弹。 砰砰砰砰！ 炮管丝滑地转向后方，齐齐开火， 墨绿色的毒液囊泡在半空中炸裂开来，腐蚀性液体融化了隆的格斗服，在后者坚韧的皮肤上烧灼出了大片白斑。 荆茎绞藤看上去就是一片像散弹般的褐色种子，它们携带着李昂赋予的微量神力，一落在隆的身上，便迅速生根发芽，生长出细密藤蔓，彼此交织，要将隆绞杀致死。 就算是成年非洲象也撑不过三秒的藤蔓绞杀，被隆肌肉一震，就尽数崩裂，失去了活性， 但掩藏在荆茎绞藤褐色种子中的孢子囊，依旧遗留在了隆的肌肉表面。 作为李昂目前生物武器序列中的一员，孢子有着相当多的变体， 其中一些能够大面积扩散，发育成绿色植株，净化空气，改造环境， 一些则能污染土地、水源，让地面长满带毒的绚烂蘑菇或地衣。 而利维坦战车所发射出的孢子，功能则更加简单。 “咳咳！” 隆剧烈地咳嗽起来，挥舞到一半的升龙拳不攻自破。 他的呼吸道里，万千孢子深深扎入血肉，在残余的微量神力作用下，野蛮生长，肆意扩散。 隆试图用“气”以及武道家的肌肉震颤，来隔绝影响，但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让成型的孢子蒲公英破裂开来， 顺着呼吸道，深入肺部。 眨眼功夫，他的口鼻之中就涌出了大量的白色雾状粉末，每次呼吸，都像是在拉动残破风箱。 砰！ 隆的魁梧身躯摔倒下去，重重跌落在冰质车铲中， 饶是如此，这位武道家的眼眸依旧燃烧着战意，仿佛要迸发火焰，烧死在空气中下毒的卑鄙小人。 “交出车辆。” 利维坦的声音尖利而刺耳， 心有不甘的隆攥紧双拳，但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同样咳出雾状粉末的粗暴砖石与玛丽·萝丝。 心有预感的库拉用冰紧急给自己做了个呼吸面罩，但两名同伴却已经中招，特别是玛丽·萝丝， 她的双眼空洞，右手还握着一把锋锐短刀，横在自己的纤细脖颈上。 来自落日熔金的赛博武道·操线木偶秘术，依旧在发挥效果。 “...” 万千不甘在隆的心中流淌而过，他攥紧双拳，然后又缓缓松开。 “下车吧。” 库拉嗫嚅了下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她拽起拼命咳嗽的疯狂砖石与双目无神的玛丽·萝丝，随着隆一起，跳下高速行驶的车辆，沿着刚刚制造出来的冰晶滑梯，减速着平安滑到了地面。 道路前方，他们能看见畸变车辆正如野兽一般张开车尾的大嘴，喷出藤蔓，将原本属于他们的格斗家战车拖入口器，大肆咀嚼。 其余的战车都是利维坦的养分， 要不是造物主没有指示，利维坦脑虫甚至都想直接将那四名高能生命留下来，使其彻底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繁衍，扩张，吞食，向血肉与沼泽之主献上永无止境的虔诚忠诚，这是刻在所有生物兵器基因中的铁律。 劫后余生的库拉并不知晓这一点， 那些为了凑齐战车材料，在中心城东奔西走、参加大大小小格斗比赛的艰辛回忆不由得涌上心头，让库拉下意识地开口道：“隆，我们输了...” “我知道。” 隆捂住口鼻咳嗽着，白色孢子从指缝中不断滑落，天空中响起了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噪音——那是正在赶来的医疗队伍。 “我的武道还不够精进。” 隆转过身，魁梧身影在阳光的背光之中显得更加沉重，“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库拉想要安慰失落战友，话到嘴边，却只能说出干巴巴的劝慰，“那个...你不是说过吗，真正的武道家会倒下，但不会失败。失败的，都不是真正的武道家。” 结结巴巴的蹩脚劝慰让隆有些哭笑不得，他苦笑着咳嗽着，手掌挠了挠黑色短发。 “谢谢你。” 这位格斗家的表情褪去了惭愧，变得坚毅而沉稳，“这是我最后一次软弱了，下一年的战车比赛前，我一定会领悟最终级的奥义。” “杀意之波动。” 第六百六十章 卡比（4K） “这到底是...什么...” 血腥赛道的高空之中，驾驶着悬浮摩托的特约记者射命丸文滑翔而过，架在摩托车后方的摄像头自动旋转对焦，瞄准下方路面。 原本广阔平坦的荒漠已经看不出任何存在过的迹象， 所有地方都生长着颜色鲜艳的植物。 松软的地衣苔藓大片大片地覆盖在砂石上，与蓬松菌丝融为一体， 绿色蕨类较为低矮，舒展开来的三角形叶片随风摇曳， 菌类体型差异最为明显，既有几厘米的腐生黏菌，也有高如树木、蓬勃生长的巨型蘑菇。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臭气息，隐约还有几分后劲浓烈的腥甜。 这里仿佛不再是正常的世界， 而是一颗蠕动的、陌生的、充满未知的**星球地表。 射命丸文及时拉升浮空摩托，避开下方随着空气流动而上升的氤氲雾气——那并不是单纯的雾， 搭载在摩托车头的智能ai已经做出警示，白雾的本质实际是带有大量感染孢子的小液滴，一旦吸入， 就会像那些倒霉的车手一样，被寄生感染，呼吸间不断咳嗽出真菌粉末。 想到这里，射命丸文心中不禁一凛， 赛道上的一切，都是那几个来自gta5游戏的npc弄出来的， 他们先是摧毁了格斗家车队的战车，然后又喷出无数孢子，令赛道化为绵延不知多少公里的菌菇异域， 后方车手一开始还不知道发什么什么， 试图横穿异域，其下场就是全员寄生， 金属战车被侵蚀成渣， 上面不断咳出孢子的车手只好抛弃车辆，弃权认输，等待医护团队的救援。 不信邪、死不投降的那几位仁兄， 到最后脸庞、躯干甚至眼皮表面，都生长出了颜色鲜艳的蘑菇， 医护团队的专家认为，再拖延一段时间，就可以直接把他们丢进火锅里做成一锅鲜美菌菇汤。 不管别人怎么想，如果某位姓“雾雨”的魔法使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吧——射命丸文是这么认为的。 总之，这种行为仍不属于犯规，赛道本身没有被大幅度破坏，四处弥漫的孢子经过鉴定，也属于车手的个人能力范围。 在投诉无果之后，后面的车手为了继续参加比赛，只好选择暂时搁置嫌隙，共同合作，追赶前面占据优势的竞争对手。 戈登·弗里曼博士与尼克·拉莫斯等其他几位擅长建造的车手，一起用零碎材料，建造了自带灭菌效果、能够隔离孢子的车体框架， 并给每个车手，都配备了呼吸面罩和隔离服。 随后，残余的十几辆战车，组成一个方阵，一起冲入了孢子异域。 “这些孢子非常特殊。” 戈登·弗里曼淡漠的声音，通过车内广播，在其他战车上响起，“遇到适合繁衍的环境，比如潮湿土壤、血肉皮肤、木材植物等， 它们就会拼命生长，经过大概十二个分裂周期之后，再自动消亡。” “你是说它们有寿命，会自动死亡？” 另一辆战车上，穿着雷神之锤盔甲的士官长沙哑说道。他的语气很平静（游戏里是个不说话的哑巴），内心却波澜起伏。 孢子异域，让他想到了许久之前在自己的游戏世界里遭遇过的洪魔虫族， 两者形态差异巨大，但侵蚀、寄生、感染、传播的贪婪本质，却非常相近。 “是的。” 戈登·弗里曼淡淡说道：“这应该是孢子的造物主给它们设下的限制，防止孢子无止境的传播下去。 而如果落在完全没有养分、根本不适合生长的环境，比如金属、冰块等的表面， 孢子也能够以较慢的速度生长壮大。 这应该是孢子当中残留的神力，在充当养分，让孢子能够在不适合生长的环境继续扩张。” 戈登·弗里曼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以上种种，不像是精妙的神术， 更像是原始的神性生物，在按照生物本能，粗犷地释放神力。 这种释放方式下，神力会遵循本质属性运转， 不同属性的神力，达到的效果也不同，比如治愈伤势的，或是窃听千万里外细碎声响的，或是穿行空间、抵达异界。 然而不管怎样，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就是神力总量有限。 对方还没有真的成为神祇，充其量只是一个神性生物，祂体内能够容纳的神力有限， 制造并维持这么一大片异域，对祂而言势必是一种巨大消耗。 如果我猜的没错，只要我们渡过这里，祂就无计可施了... 小心，前面有一片坚固的蘑菇林，可能是对方为了减缓我们速度设置的。” “我来吧。” 广播系统中响起了saber的声音， 亚瑟王和她的狮子服萌化体钻出两扇隔离门，各拿着一把誓约胜利之剑，再一次释放魔力光炮。 “ecalibur！” 剑光所到之处，蘑菇雨林尽数崩裂解体。 —————— 果然，只能到这里了么... 嘴里叼着根没剥皮香蕉的大金刚猛地转动方向盘，拐过一个弯道。 扒拉着车门、在车外用材料建造机关陷阱的蓝色蘑菇头奇诺比奥，起身回到了副驾驶座， 朝着大金刚摇了摇头。 《超级马里奥制造》中的材料已经耗尽，无法再对后方的奎托斯造成更多影响。 轰！ 后方的引擎声越来越近，混沌战车追赶而来， 大金刚拼命转动方向盘，让车辆左右漂移，避开混沌双刃的横扫。 距离终点还有五十公里，但混沌战车上的奎托斯，只要五秒钟不到就能将他们撕成碎片。 “...” 大金刚深吸了一口气，长满绒毛的猩猩脸上，露出了静穆深沉的表情。 他与奇诺比奥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眸中，满是坚毅。 回家， 不顾一切，也要回到家乡。 “吼吼——” 大金刚左手扶住方向盘，转过身去，看着车厢后方，用右手锤了锤胸口。 一切，都靠你了。 随着车辆再次驶过一个弯道，炽热日光照进车窗，照亮车厢角落里，最后一位成员。 一个长着眼睛嘴巴、短小手脚、有着鲜艳腮红的粉色球体。 《星之卡比》系列的主角，身高二十厘米的可爱生物，卡比。 卡比慢慢站了起来，看着神色坚毅的大金刚与奇诺比奥， 眼角蓄满了泪水。 它明白，这两位同伴做出了怎样的牺牲， 它也明白，自己需要承担起什么样的使命。 如果这是你们希望的，那就，开始吧。 卡比慢慢张大了嘴巴，一股无名吸力自身躯中传出，车厢中的零碎物件横飞，最终被狂风裹挟，吸入卡比体内。 大金刚的浑身毛发，在狂风中烈烈飞舞， 他慢慢地松开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掌，一点一点，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闭着眼睛， 与奇诺比奥一起，滑入了泪流满面的卡比口中。 卡比的天赋技能，是吞噬敌人，并拥有敌人的特殊能力， 这在像素游戏中看起来也许很萌很可爱， 但在现实世界，看起来却那么的恐怖邪恶。 咔吧。 卡比闭上了嘴巴，肆虐车厢的暴风戛然而止。 泪水从圆形脸颊上滑落， 它能感觉到，同属于任系游戏角色的两名同伴的力量，在身体中疯狂流动。 轰！ 混沌双刃再次砍向无人驾驶的战车，将车辆的后备箱车门整个撕裂，狂风贯入车厢，将卡比脸颊上的泪水卷走。 站在车顶的奎托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收回混沌双刃，眉头紧锁，万分警惕，没有继续攻击。 啪嗒啪嗒。 卡比慢慢地转过身来，脸颊上已经长出了大金刚的棕色绒毛， 原本清亮明澈的眼眸中，不再含有天真善良，只剩下仇恨与杀意。 准备好，迎接星之卡比的愤怒了么？ ——————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么...” 坐在畸变战车副驾驶座上的落日熔金，看着后视镜里的，远处后方那一闪而逝的耀眼光芒，喃喃自语道。 此时的利维坦战车已经吞噬了数辆车辆， 和之前相比，又大有不同， 车体膨胀了好几圈，几乎比常规的主战坦克大个三、四倍， 车身外表的颜色，也变成了鲜艳的红绿黑三色。 老实说，坐在利维坦里面的体验还算不错， 在吃掉几辆车、材料有了富裕之后，李昂顺手让脑虫上线了按摩椅、空调、湿度调节器等装置，给几位队友带来了良好的乘坐体验， 就是精神上的压力还比较大。 “只有红茶可以吗？” “瓜子饮料矿泉水有需要的吗？” “脚抬一下，谢谢合作。” 宽敞的车后座里，一堆长着复眼、脑袋后牵着神经线的长腿毛毛虫，在车厢里爬来爬去， 它们是利维坦巨兽内的维修工人，负责协助脑虫，维修调试战车， 有时候也承担起乘务员的工作， 清扫垃圾，温和询问车上乘客有什么需求。 “只有红茶可以吗？只有红茶可以吗？只有红茶可以吗？” 长腿毛毛虫爬上了落日熔金的膝盖，短而小的胸足里捧着一个从其他战车上拆下来的饮料杯， 一边发出重复的尖利声音， 一边从长满尖牙的环形口器里，吐出了红茶气味的粘稠口水，装满饮料杯。 脑虫的智商目前只有五岁人类的水平， 它所管理的维修蠕虫，智力水平当然高不到那里去， 不顾落日熔金脸上憋屈难看的表情，强行将饮料杯塞到了他的手里。 “...” 落日熔金很想把手里这杯毛毛虫口水扔出窗外，不过考虑到此举可能会引起毛毛虫再一次的骚扰，还是算了吧... 黄昏骑士依旧在负责驾驶车辆， 新的畸变战车性能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不仅速度远超人类世界的顶级跑车，驾驶手感也是一流， 稍微转动方向盘或者调解档位，整辆车的所有部件都会做出配合， 堪称人车合一。 不过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他透过后视镜，和后方的落日熔金与女巫对视一眼， 三人默契地没有交谈，但眼神中都在忧虑一件事情。 他们的队友，具有神性， 而且对神性的开发程度，还不低。 不管怎么宣扬人类的力量，任何神之间总是存在差别的，就算是最低级的神明，其生命本质也要比凡俗种族高上一个档次。 “黑色木马之前就写过好几份报告，讲述他所知道的有关李日升的信息。” 落日熔金默默想道：“没想到，李日升隐藏得比黑色木马知晓的还要深， 作为孤狼玩家不仅拥有神性，还拥有了自己的便携式信徒。 不过似乎距离点燃神火、铸就神国还有很远距离？” “神性生物想要成为神祇，光有神性并不够， 还得有自己专属的庙宇、教会、典籍、礼仪，以及大规模的信众，积年累月地积攒神力，才有可能点燃神火。” 女巫心中想道：“现代社会已经很难再孕育出可以封神的土壤， 不过如果他是大型组织的成员，也许能去非洲、南美等落后混乱地区，圈出一片土地，长期宣扬自己。 听说巴西七武海中的一位，就是走的信仰封神路线。 除此之外，听说成为流量偶像似乎也能收集神力， 粉头就是牧师，应援网站就是神殿，粉丝打榜就是供奉，粉丝推特留言私信就是祷告，偶像开演唱会就是神恩降世... 该死，我记得鲈鱼那个胖子似乎在聊天群里误发过他自己编写的《现代偶像信仰封神指南·修订版》来着...” 女巫念叨的鲈鱼，正是辛迪加组织中的另一位门徒， 那位仁兄是个肥宅，极其不擅长和女性打交道，不过在私底下似乎是个闷骚的、喜欢发动漫表情包的二刺螈？ 女巫和鲈鱼完全不熟， 只是听说后者作为辛迪加门徒之一，非但没有全身心投入到增进自己能力的锻炼中去， 还沉溺于过去的普通人生活中， 成天混迹动漫论坛、网站， 以及二次元、单机、手游qq群。 那篇《现代偶像信仰封神指南型·修订版》，也只是鲈鱼闲着没事儿，随手打出的杂谈， 先是发在了某游戏论坛上， 后来又误转到了辛迪加门徒所在的聊天群。 那篇文章的内容半真半假， 看似扯淡恶搞， 实则在流程上完全符合神秘学的基础逻辑， 如果真有超凡者去实际操作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凭借现代偶像身份，去封个神。 事后，擅自在凡俗论坛发表超凡内容的鲈鱼，自然受到了前几位门徒师兄师姐的责骂， 不过后来也被听说消息的教授亲自嘉奖鼓励了一番，说他的这篇文章很有实际操作的可行性， 那天会给鲈鱼弄份神性过来，让他进行实验。 过往记忆在脑海中流淌而过， 女巫眨了眨眼睛， 应该，也许，可能，可以用鲈鱼的那篇文章，跟这位李日升做个交易？ 他应该会对这种新型的信仰封神道路，感兴趣的吧... “那是什么？！” 落日熔金的惊愕声，打断了女巫的思绪， 她朝前方眺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轰！ 后方再度传来爆炸声响，十数辆战车以saber为首，冲出了孢子异域。 “终于出来了。” 克劳德长吁了一口气，视线锁定在前方不远处那辆畸变战车上，“这次，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话音未落，克劳德就觉得前方一黑， 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阴影，挡住了所有阳光，将凉意洒向大地。 那是一只长着毛茸茸猩猩手臂的、如山体般庞大的超巨型卡比。 第六百六十一章 偷袭（4K） “啊这...” 落日熔金目瞪口呆，讷讷失语。 眼前的星之卡比，是他见过体型最为庞大的生物， 这只球形的粉色恶魔高如山岳，擎天立地， 身体两侧延伸出巨大的、长有棕色绒毛的、肌肉结实强健的猩猩手臂， 脚下踩着的一双红色椭圆鞋子似城墙一般向两侧延展开来，一眼望不到边际， 呼，吸。 寻常的吞吐气流动作，在巨大体型的加持下，变为了足以掀飞树木房屋的怒号狂风。 从利维坦战车顶部竖形排气管中喷出的孢子，还没形成规模，便被暴风撕裂成齑粉， 甚至连整辆战车都在减速摇晃。 “好大的口气。” 李昂赞了一句，指挥利维坦战车“咔”地一声，从两侧弹出共四十八条尖锐步足，深深凿进路面，防止战车倒退。 后方车队的车手各显神通，扎住脚跟， 他们固然敌视李昂，巴不得将那辆对他们造成大量麻烦的战车彻底摧毁， 但眼下更值得注意的，仍是突变的星之卡比。 粉色恶魔的愤怒，针对横在它前方的混沌战车， 肤色苍白的奎托斯握着混沌双刃，抬头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异界生物，脸上毫无惧色。 他屠杀过的巨型神明远远超出十指之数， 就算是真正的远古泰坦，也曾命丧于他的刀刃之下， “怎么没人来判犯规？” 尼禄瞪着山体一般的卡比，对着车内广播高声叫道，“车呢？它的车呢？ 车都没了还能继续比赛吗？” “车在它脚下。” 士官长淡淡说道。 众人顺着指示向前望去，隐约看见在巨型卡比的红色鞋子边缘，踩着一辆红色卡车。 “死！！” 烈烈罡风顺着星之卡比的咆哮，朝着下方倾泻而来， 猩猩手臂如倾颓不周山般，向着赛道砸下。 “SHIT！” 尼禄暗骂一声，驾驶车辆沿着赛道急速后退， 其他车手也都如梦初醒，或倒退车辆尽可能远离那铺天盖地的手掌， 或原地建造防御工事，以期能扛过这一记覆盖赛道的巴掌。 也不是没有人试图反击， 不过在看到士官长操纵所乘坐的战车（《战锤40K》系列中的帝王毒刃系列坦克）转动双联装炮管、朝陡峭山峰般的粗壮猩猩手臂，发射了一记满威力电浆炮（不逊色于saber的誓约胜利之剑）， 却只对目标造成烤焦小半毛发的轻微效果之后， 就都放弃了反击的计划。 “往后，往后！” 落日熔金焦急提醒， 他的动能预测视线中，那只巨掌呈现出深邃红黑色， 后颈的智能芯片也在拼命发出警报。 黄昏骑士试图启动车辆，却发现无论他怎么旋转方向、踩动油门刹车，都没有反应。 更高等级的权限，接管了战车的驾驶系统。 滴—— 车辆前方那个写着“座椅弹射”的按钮，莫名自动亮起，车身中响起了千百虫族的重合尖啸声， “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我们马上就要起飞啦！” 三位乘客面色陡变，他们手脚躯干被垂下来的藤蔓牢牢束缚， 他们刚想挣脱，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从车体下方传来。 利维坦战车除正面以外的沉重装甲紧急脱落， 车底生长出数根纠缠在一起的粗壮藤蔓，如童话故事中直达天际的魔豆一般，将车辆高高顶起。 面色煞白的乘客们随着战车一起直冲云霄，过高的G力负荷让这些超凡者们也感到强烈不适。 轰！！！ 终于，星之卡比的巨猩手臂砸落在了地面上。 大地，崩塌了。 路面整段凹陷下去，深邃裂纹如电蛇般游走扩散， 无数碎石飞溅迸射，冲击波推动尘埃，呈现出一圈圆环以及圆环中的蘑菇型云朵。 铛铛铛铛—— 数不清的飞沙走石击打在利维坦的正面装甲上，凿出深邃坑洞。 待在车里的玩家们，感觉自己仿佛如同狂怒海洋中的一艘小船、暴风骤雨中的一片枯叶， 看似坚韧的擎天立地粗壮藤蔓，仅仅被冲击波横扫穿过， 就向后折断倾颓，绿色汁液噼啪乱溅。 这主要也是因为李昂没有继续支出神力巩固藤蔓，他等车辆即将坠地的一瞬间，再挥霍使用为数不多的神力， 利用沿途埋设好的植株种子，在地上编织出数层坚韧大网， 网住下坠的断裂藤蔓巨柱，以及顶端的利维坦。 畸变战车刚一落地，二十四条蜈蚣步足就再次弹出， 轻松写意地弹飞挡路石块， 协助轮胎翻越重重沟壑， 帮助利维坦像蜈蚣一般，驶过残破路面。 从死亡线上捡回一条命的落日熔金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失重体验，让他回忆起第一次和女同事去游乐场玩升降机的经历——从升降机上下来之后，他本来想吹嘘几句，结果刚一开口，就劈头盖脸吐了对方一身带着午饭残渣的胆汁。 考虑到那位女同事是公司老总的女儿，第二天他就因为左脚先踏进公司而惨遭炒鱿鱼。 幸好现在，他体内的大部分脏器已经义体化了... 不堪的回忆涌上心头，落日熔金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看向前方沙尘。 他的双眼能够洞悉物体在惯性趋势下运动的未来，区区沙尘自然也能看穿。 出乎他意料的是，前面除了星之卡比的手臂之外，还有活物在运动！ 混沌战车！ 奎托斯依旧站在车顶，右手持刀，左手持盾， 只是无论是刀刃还是盾牌，都已残破不堪，就像他遍布碎石留下的深邃伤痕的染血身躯一般。 轰！ 混沌战车爆发轰鸣，排气管喷着火焰推动战车冲上了星之卡比那巨大的毛茸茸手背。 体型的巨大差异，使得猩猩手臂上的一根绒毛，在车手看来都如树木般高大坚韧， 奎托斯站在车顶不断挥刀劈砍，燃烧着火焰的刀光削去重重毛发，让战车得以毫无阻碍地沿着猩猩手臂，一路前冲。 奎托斯的儿子挽着弓箭，从车窗的缝隙中不断射出箭矢，命中那些从毛发中奔袭而出的昆虫巨兽——它们可能是大金刚原本手臂上的寄生虫。 车辆一路狂奔， 奎托斯面无表情地稍微躬身，反手持刀，半跪在车头， 他能看见星之卡比的脸上露出了憎恨狂怒的表情。 这种被剥夺走所珍视的一切的绝望表情，他很熟悉，熟悉到让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手背上惨白如雪一般的皮肤。 恨我么，那就来试试，杀了我吧。 奎托斯眼眸中的坚毅神色一闪即逝，他站了起来，将盾牌负在身后， 用铁链，将战车和自己的腰肢牢牢系在一起。 不断滴落炽热鲜血的手掌，握紧了混沌双刃。 巨掌排山倒海地覆盖下来，势要将已经攀升至肩膀的混沌战车像苍蝇一般拍碎。 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混沌战车不断提速，奎托斯仰望着巨掌，吐气如龙。 屈膝，弹跳。 垂在车顶的铁链如自下而上的流星般飞起， 肩负屠神者之名的斯巴达人在高空中正面迎上巨掌， 燃烧着烈火的混沌双刃刚划过半圆轨迹，便被骤然加速的巨掌，连同双刃的主人一起，抓在手中，重重一捏。 电视机前的中心城亿万居民，高空中的射命丸文，路面的一众车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星之卡比的脸上露出夹杂着残忍、哀伤、痛苦的复杂表情，它的手掌微微颤抖， 鲜血，不断从巨型手掌的指缝中渗漏下来。 下一秒，炽烈火光破掌而出！ 星之卡比的巨猩手背，被奎托斯挥舞混沌双刃整个捅穿， 他来不及擦拭身上残留的大量血污，拖拽着绵长铁链，沿着星之卡比的另一条手臂，奔向后者的脖颈。 挥刀，却斩了个空。 奎托斯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他手中的混沌双刃径直穿过星之卡比的身躯，就像穿过幻影一般，没有受到任何阻力。 这是... 奎托斯下意识地向下望去，却见星之卡比脚下的战车，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火光， 炸裂那辆战车的，正是从利维坦车尾部，丢出的【MK③形炸弹轮胎】。 这件李昂等人从真正的GTA5三人组手中抢来的道具，确实无愧其“杀伤力太强”的备注， 隔着一段距离直接将星之卡比赖以存在的战车炸毁，甚至还炸出了一条隐约能直接看到前方终点线的通道。 战车被毁，超巨化的星之卡比就算再强，也不得不丧失参赛资格， 被赛道直接逐出比赛， 变为虚影，无法与其余的战车或车手进行接触。 等等，接触？ 奎托斯的大脑运转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瞬间，没有了任何支撑的混沌战车开始自由落体，从高空急坠落下。 后方的车手见到此情此景，也瞬间明白了前方发生什么， 不顾一切疯狂加速，势要在利维坦战车冲到终点之前，阻止他。 距离终点，只剩下五十公里不到。 仅存的十余辆战车并驾齐驱，方才勠力同心穿过孢子异域的亲密关系，从这一刻开始也逐渐泯灭变质。 他们看到前方那辆利维坦战车已经残破不堪，每开一段距离，车辆就会莫名耸动一下，后方的排气管喷出一阵呛人黑烟， 像极了风烛残年的将死之人，看上去随时都有抛锚的可能。 车手们隔着车窗对视一眼， 不知是谁率先出手，也可能是好几个人同时出手， 光束，炮弹，火焰，疾风。 厮杀，再一次爆发。 呼—— 在混沌战车即将坠地消亡的前一秒，车辆底部骤然喷射火焰，提供推力，让车辆能够急停下来，隔着一段距离悬浮在半空当中。 车上四人状况极为糟糕， 身躯畸形的火神，被变形的车体挤压到了，双臂血流不止， 负责开车的赛娜腰间被碎石贯穿，血流如注， 奎托斯的儿子阿特柔斯射出了太多箭矢，手臂疯狂颤抖，手指上满是深可见骨的划痕， 而奎托斯自己，也在星之卡比的一握中，断了左臂。 “...” 奎托斯望着其他三名成员，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追？” “追。” 三声回答简洁而干脆， 混沌战车再次启动。 —————— “追上来了。” 黄昏骑士看着后视镜里逐渐逼近的其他战车，沉声提醒道。 此刻距离终点只剩八公里不到，利维坦战车勉强保持在第一位置，而赛道上，也只剩下四辆战车。 数场厮杀争斗下来，所有人都已濒临绝境， 四十公里的时候，落日熔金启用了义体身躯当中的动力炉，用激光炮扫掉了戈登·弗里曼与克劳德的战车， 二十公里的时候，黄昏骑士用一枚现实世界大不列颠威斯敏斯特教堂所珍藏的圣人齿骨，召唤出了十名DND世界的爱刺天族，用神圣光矛摧毁了士官长所在的车辆， 十公里的时候，女巫喝下最后一瓶大型魔力药水，榨干魔力，试图用一记裂解术，将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奎托斯消灭， 然而法术以毫厘之差，擦着奎托斯的头顶掠过，扫中了后方的尼克·拉莫斯。 如果奎托斯身高再高个一厘米，或者长了头发，那么就会被裂解术命中，二他们现在就可以宣告胜利。 可惜...他是个光头。 女巫紧抿住嘴唇，她的脸上已经被龙鳞所覆盖，瞳孔变为竖形兽瞳，脑后甚至隐约长出了龙角。 再释放哪怕一道强力法术，她就会魔力暴走，永久成为被狂躁魔力侵蚀大脑的龙裔，无法恢复理智... “要不，跟他们广播吧...” 女巫双目浑浊，沙哑说道：“反正我们的任务目标，是以前三名的身份通过终点线，不需要获得冠军。 告诉他们，我们无意竞争，想要争想要抢，随他们的便。” “已经不可能了。” 黄昏骑士摇了摇头，“就算我们说了，甚至主动在路边停下车又能如何，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名潜在的竞争对手的。” “...” 女巫沉默以对。 这段路程里，无论是李昂还是利维坦脑虫都没有说话，一直保持沉默。 三名队友不知道他正在竭尽全力压榨神力，维持利维坦的平衡，但是根据战车中不断报废的空调、换气、灯光系统，以及不断崩裂解体的蠕虫部件， 大概也能猜到，李日升也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的边缘。 明明，终点就在前面... “结束，吧...” 混沌战车最后一次加速， 断了一臂、浑身已化为血人的奎托斯，燃起混沌双刃上的火焰，等待着车辆与利维坦战车的接触。 在他旁边，那位一直在利用育碧系游戏bug传统的刺客大师艾吉奥·奥迪托雷，也用不断闪烁的技能，逐渐接近——车上的另外三名乘客，为了提供数据强度，主动做出牺牲，与艾吉奥融为了一体。 最后一辆由鬼泣尼禄所驾驶的战车上，四位车手主动剪下了头顶的呆毛，全部交给了真正的亚瑟王——呆毛是她们成为唯一性数据的凭证，也是她们力量的来源。 三辆战车向着利维坦逼近而来， 伴随着sabr那“Exca——！”的吼声，三名玩家的手掌，已经搭在了车门上。 最坏的情况，就是抛弃车辆，放弃比赛，然后滞留在这个世界里... “记住我们的协定。” 李昂的声音突然在利维坦战车中响起，三名玩家精神一震，刚想开口询问， 就听到另一个完全不属于车组成员的冷漠声音。 “我当然记得。” 这个声音，隐隐有些耳熟？ 后方战车上，少女亚瑟王念出了誓约与胜利之间的名讳， “——libur！！！” 毁灭一切的魔力光束，朝着利维坦战车倾泻而来。 “破坏死光！” 一道较为微弱、却同样具有毁灭性的光束，从利维坦战车下方隐蔽处骤然轰出，横跨五十米距离，轰中了saber座下战车， 后者放出的光束，如幻影般透过利维坦，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超音波！” “喷射火焰！” “冷冻光束！” “十万伏特！” 在剩下两辆战车来得及回避之前，又是十数道攻击，偷袭轰在了他们的车辆上。 比赛，结束了。 赛道上只剩下利维坦这一辆能够正常行驶的战车， 以及，从战车下方滑出的，一辆只有四个轮胎、根本无法独立行驶的极简陋驴车。 驴车上，躺着神奇宝贝训练家小智，和他的神奇宝贝们。 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令所有人震惊不已， 在车上乘客与天空记者的惊愕目光中，利维坦慢慢接近到终点线前，缓缓停了下来， 推动驴车，让小智先行通过了终点。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大师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落日熔金发出的疑问，也是高空中的射命丸文以及所有观看比赛观众的疑问。 任务完成的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利维坦战车中，也传来了李昂的声音。 “这是我跟小智的一项协议。” 利维坦的畸变外表缓缓消退， 植物藤蔓枯萎成灰， 露出站在车尾的李昂——他脚下有一个由植株包裹而成的长方体，形状近似棺材，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成百上千只蠕虫纷纷跌落在变形的金属车体框架上，开始相互吞食， 体型较小的被体型较大的吞食，体型较大的被体型更大的吞食， 最终只剩一条大腹便便、堪比坦克的灰白蠕虫，还趴在车体框架上。 李昂跳下车体框架， 伸手轻轻拍了拍巨型蠕虫的脑门（透过灰白胶质，能看见下面的粉色脑虫）， 蠕虫的外层皮肤立刻开出无数孔洞，像是被针扎过的、盛满水的气球一样，向外喷涌组织液与血液， 几秒钟的功夫，就脱水萎缩成了马车大小，看上去像是一滩干瘪皮肤， 被李昂轻松收入背包栏。 看到同伴们惊疑不定的眼神，李昂笑了笑，随口解释道：“之前在整修区域的时候，我和小智谈了谈， 他的车队队友只有小刚——他找不到能够陪他参加比赛的人，而且也信不过外人，干脆让自己的神奇宝贝，担任车队中的剩下两名车组成员。 小智和小刚的个人实力相当不错，但他们的车辆和驾驶技术就不太行了， 进攻有余，防守不足， 在其他车手无死角的范围攻击面前，恐怕很难撑到终点线。” “所以，我和他结盟了。” 小智面无表情地用精灵球收起了自己的神奇宝贝，只留下一直皮卡丘，蹦跳着回到了他的肩膀上， “比赛开始后我假意攻击艾吉奥·奥迪托雷，结果被他用育碧游戏的bug闪现技术不断躲过， 随后畸变战车开始喷发孢子，制造隔离带， 我没去选择在孢子外等待，和戈登·弗里曼他们合作， 而是像其他一些车队一样，装作鲁莽失智的样子，试图凭借谢米（草属性神奇宝贝，看上去像背部长了草的白刺猬，能分解大气中的毒素，并使荒地变为花海）的能力，横穿孢子异域。” 李昂结果话茬，笑着解释道：“在其他车手看来，小智所在的车辆，很快就被无穷无尽的孢子海洋淹没，长满了蘑菇， 连找回来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实际上我已经提前布置过了，得到指令的孢子只是侵蚀了小智所在战车的外壳，没有伤害他和他的神奇宝贝， 反而通过藏在公路地下的藤蔓， 借着孢子雾气的遮掩，将他的车辆牵引到利维坦战车后方， 和其他被孢子摧毁的车辆一起，供利维坦吃掉。” 落日熔金陡然醒悟过来，“怪不得，在孢子空间的时候，有半分钟的时间，车辆一直在减速行驶， 我还以为是孢子雾气太大，看不见路。” 李昂点了点头，“其他报废车辆自然是成了利维坦的粮食，而小智则和他的战车一起，潜藏在利维坦战车的下方——他的车辆还保持着轮胎和发动机结构， 理论上，还能以几厘米每秒的速度，缓慢行驶， 因此不算做车毁落败，也就不会失去参赛资格。 等到终点将至，所有车手都已油尽灯枯，而一直养精蓄锐的小智就可以收走胜利的果实。 顺便帮我们拿到第二名的成绩。” 李昂说话的功夫，高空中的射命丸文也已经降落了下来， 小智淡漠地看了一眼这位记者兼裁判，转头看向李昂，“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信守承诺，让我夺得冠军。 要知道这场比赛里，胜者通吃，第二名什么也拿不到。” “呵呵，你就当做，一名忠实宝可梦粉丝在了结自己的遗憾吧。 爷的青春终于结束了。” 李昂摊了摊手，无所谓地笑了笑，隔离沙箱的土著将夺得死亡战车比赛冠军视为终极目标，而玩家只需要获得前三名即可通关， 两者目标不同，自然无法理解。 “等等，” 落日熔金皱眉想了想，看了看李昂，欲言又止。 这个计划确实行之有效， 但在他的认知里，这位李日升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人契约精神上的人。 遵守契约精神的，是好人， 无原因相信别人会遵守契约精神的，是蠢人。 “只有双方都具备追讨契约应得利益的力量，才算真正的公平。” 李昂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条和利维坦脑虫相近的蜗牛， 蜗牛的背上，同样背着一个健康的、充满活性的脑子。 看见这条蜗牛，小智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了片刻，紧抿嘴唇。 三名玩家立刻反应过来，这条蜗牛背上的脑子，难道是——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李昂一手托住蜗牛，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车上的植株棺椁顷刻解体，露出一个穿着棕色外套、灰色牛仔裤、蓝色鞋子的肤色黝黑眯眯眼少年。 关都地区深灰道馆馆主、宝可梦气球大赛冠军、眯眯眼、未来的宝可梦医生、救世主小智的密友兼原旅行同伴， 小刚。 这位少年平躺在植株棺椁之中，双眼紧闭，神色平静，右侧头顶的位置插着一支箭矢——正是刺客大师艾吉奥·奥迪托雷失手射出的短箭，也是夺走这位宝可梦训练师性命的凶器。 “诶？？？” 骑着悬浮摩托落地的射命丸文一脸惊异地扛着摄像头跑了过来，围着小刚的遗体转了半圈，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李昂， “这是这么回事？我记得在之前赛道，他就已经被医疗团队宣判正式死亡，抢救不回来了啊？” “嗯。” 李昂点点头，淡定道：“常规意义上，脑死亡确实象征着人类生命走到尽头。 不过当时小刚的脑电活动才消失不就，对我而言，还有抢救的机会。 我以脑虫为例子，说服了小智，拿到了小刚的大脑，并把他用胶质保存起来。 左右都是死亡， 反正中心城的医护团队已经计无可施，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中心城里其他手段花样众多的数据上。 结果嘛，我们双方以小刚的生死为信物， 小智在赛道末尾为我们提供战力支持， 而我则提供给他活的小刚，以及死亡战车第一名的位置。” “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 小智板着脸，有些急切地催促道：“我们的合约还没有完成。” “年轻人永远都那么急躁。” 李昂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大踏步走到小刚的尸体前， 拔掉太阳穴位置的箭矢， 伸手按住了眯眯眼少年的脑袋， “啪”的一声，将早就切割过的头盖骨掀了开来。 “掀起你的头盖骨~” 李昂哼着不知道哪来的恐怖歌谣，将整个蜗牛随手塞进了小刚那空空如也的脑壳当中， 然后盖上头盖骨，启用生物母版。 一圈的围观者只看见小刚的鼻孔中源源不断流出五颜六色的透明液体， 然后突然全身震颤，手脚莫名狂舞。 李昂一手按压住小刚的脸庞，另一只手好整以暇地拍下小刚乱动的手脚，跟打地鼠一样。 “别乱动，再不好好躺着，小心我给你免费赠送几对手脚眼鼻口耳。” 似乎是听到了李昂的威胁，小刚真的不再胡乱动弹， 片刻过后，在小智焦急的目光当中，慢慢睁开了双眼。 “我这是...怎么了...” 小刚的声音沙哑粗糙，听上去就跟刚从沙漠里捞出来一样——刚才的手术他丢失了大量的体内液体，李昂可不会那么好心顺便给他准备矿泉水。 “小刚！” 一脸激动的小智冲过来就想要抱住他，不过在看到同伴一脸虚弱的样子之后就放弃了打算，站在原地长松了一口气， 脸上的欣喜表情难以抑制——连夺得比赛胜利的喜悦都无法与同伴复活相比。 “等等，” 小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指着小刚额头右上角那黑漆漆的、隐约能看见里面大脑的箭孔问道：“这伤...” “哦，这个啊。” 李昂淡定道，“这不是小刚的致命伤嘛， 正所谓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小刚的脑子我已经帮他治好了，额头的洞就让他留着吧，以后去酒吧喝酒也能和别人吹嘘，多好。 闲着没事儿还能用镜子照一照，仔细观察一下自己的大脑海马沟。” “？？？” 包括小智在内的围观群众目瞪口呆，脑袋上顶个洞这哪里好了？ 且不说美不美观的问题， 脑壳洞里落灰落头发怎么办？ 小智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他和李昂的合约已经完成，对方确实救活了小刚，并恢复了后者的神智， 后续的美容整形，似乎不在合约范围内。 考虑到自己马上就要作为冠军离开隔离沙箱，似乎来不及带小刚去补洞， 小智深吸一口气，摆出了和善的笑脸，“李日升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和您合作很愉快。只是不知道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请您顺手帮小刚补上额头的洞呢？” 哟，想不到小智这个愣头少年也开始学会奉承和妥协了啊，看来中心城对他的改变确实不小。 李昂喜欢神奇宝贝这部文艺作品不假，不过生意就是生意， 他上下打量了小智一番，这剧本世界，也带不走什么东西啊，总不能让小智跟他一起合个影，当留念吧？ 三次元小智的画风和动画作品里可不太一样。 “要不你送我个神奇宝贝？” 李昂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看见小智铁青的表情后转口说道，“那是你共同奋斗的伙伴、不能送人是吧？” 啧，明明小智这边的神奇宝贝吃饭都不能上桌，反观隔壁火箭队，和喵喵同吃同住同领一份工资，生死与共，高下立判。 开个玩笑。 “神奇宝贝是我最重要的同伴，不能送人。不过我可以给你一颗空的精灵球。” 小智深吸了一口气，从兜里拿出一颗上紫下白，顶部有两个圆形红色区域，以及一个大写“M”字样的球体，顺手抛给了李昂。 【名称：次级大师球】 【类型：道具】 【品质：完美】 【能否带出剧本：能】 【特效：完美捕获。朝一个体力虚弱、等级低于使用者的生物掷出，可100%将其捕获，使其变为忠诚状态】 【消耗：无】 【冷却时间：144小时】 【使用条件：无】 【备注：大师球是最为珍贵、性能最好的精灵球，能100%收服任何宝可梦。这颗由唐草镇红豆杉博士赠送的大师球属于大师球研发过程中的实验产品，必须在生物虚弱状态下才能使用】 【备注：次级大师球内部为直径三十米的球形空间，空间内有设施齐全的豪宅，卫生间、客厅、餐厅、卧室、书房、游戏厅、琴房、厨房一应俱全。豪宅外还有带草坪、游泳池、景观树林的庭院。顶部穹顶为人造阳光，可根据外界时间流速，转变白天黑夜】 【备注：次级大师球时间流速与外界相同，需要使用者经常充电来为空间内的豪宅供能，需要使用者为豪宅提供物质】 【备注：次级大师球一次只能存放一只生物，释放后需经144小时才能进行下一次捕捉。每次捕捉都会重置内部环境】 【备注：次级大师球会使初次被捕获生物对使用者产生忠诚情感，该情感并非恒定，会随被捕获生物与次级大师球使用者的关系变化而变化。被捕获生物可随时拒绝进入大师球。被捕获生物变为敌对状态时无法再次捕获】 【备注：使用者可将次级大师球内生物放生，放生后，生物因次级大师球产生的忠诚情感将逐渐降低，直至正常】 【备注：700！700平米的超巨型豪宅！！！坐北朝南，带泳池，带庭院！通电通网通物流！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点搬进来住！！】 【备注：这颗次级大师球似乎有些异样，能够被带出数据世界？也许你可以找谁问问，这背后的真相...】 第六百六十三章 飞艇 “pokemongetda?ze!” 李昂下意识地举起精灵球摆了个pose。 看见这颗上紫下白的精灵球，其余三名玩家眼前皆是一亮。 他们也都了解过宝可梦这个世界最大ip，自然能认出这件大名鼎鼎的道具。 不过，这个世界的东西不是不能带出去的么... “哇哦，用一颗大师级精灵球来换取同伴的健康。” 李昂眨了眨眼睛，故意没有说全这件道具的全名，以防止在场的另外三名玩家根据名字，去游戏广场上查找同名道具的具体特效，“还真是慷慨大方的举动。” “只是精灵球而已。” 小智摇了摇头，如果能回到他的故乡世界，要多少有多少——以他的人脉和关系，弄到几颗大师球完全没问题。 拿钱办事儿，商业信誉。 李昂伸手按在了小刚的额头，只见后者脑门上血肉一阵蠕动，数秒过后，伤势愈合如初。 “皮肤下面的骨骼顺便也修复加强了，现在你的朋友小刚头硬如铁，就算天天用脑门开核桃、拿头顶砸防盗门也无妨。 建议改名：小·我头硬·刚。” 李昂随口说着风凉话， 小智研究了一阵小刚的额头，确定同伴兼挚友没有问题后，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三名同伴并不知道， 李昂除了小刚的性命外，还有后手——他的称号技能掘秘者能看穿他人内心隐秘，要不是看出小智把小刚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他也不会选择与其合作。 并且，在行驶过程中，他也一直在用掘秘者查看其他人的内心，重点防范小智突然改变主意——驾驶座的核弹按钮正是为此而设。 “咳，能顺便问下，这颗精灵球的来历么？” 李昂摇晃了一下上紫下白的球体，问小智道：“我看它似乎和我印象里里的大师球不太一样？可能是我看错了？” “我不知道，” 小智没有细说，看表情似乎真的不知情，“这就是别人送我的。” 也就是备注里说的红豆杉博士？ 李昂一挑眉梢，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那你带着这颗球从游戏世界掉出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小智眉头一皱，回忆了一下，“没有啊，我就是从关东地区走出来后，在路上遇见了一只波皇子... 等等...” 小智眼中光芒一闪即逝，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 这里面好像有问题。 李昂沉默片刻，没有继续深究，眼角余光扫了下旁边的三位队友， 意思很明显。 任务结束了，系统提示音也出来了，几位还不传送离开？ 面对李昂的示意， 黄昏骑士木讷站立，看样子是要等到五分钟的时间结束自动传送离开， 落日熔金眨眨眼睛，表示这个世界似乎很有趣，再等五分钟也无妨。 至于女巫，她慢条斯理地拿出几管药剂，现场调配后喝下，脸上的龙鳞慢慢退去。 想赶老娘走？哪有这么简单。 三名队友没有明说，不过心底肯定都在暗想。 这颗精灵球，估计就是李日升联合小智，帮他第一名通过终点线并且救了小刚的奖励。 如果对小智能这么做，那么对其他的游戏人物呢？ 当时要是联合的隆，说不定任务完成后就能得到一份升龙拳卷轴了。 更何况...现在颁奖典礼还没开始， 虽说这游戏赢者通吃，但也不妨碍玩家开动脑筋畅想，第二名也许能拿到什么额外奖励。 到了这个时候，射命丸文终于反应了过来，承担起直播记者的责任，扛起了摄像机支架，与话筒，跑到小智面前，急急道：“咳咳，小智先生，请问你对于自己获得比赛胜利有什么看法么？ 你觉得与他人联合最终获得冠军的行为是否符合竞赛道德？ 你担不担心这种行为会被赛事裁判委员会判定违规？ 你有什么想对电视机前的观众说的嘛？” 射命丸文不愧是职业小报记者，问起问题如连珠炮一般毫不停歇，让小智张着嘴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好。 与此同时，赛道后方也有无数浮空车辆开了过来， 那些车辆的外侧都漆着电视台、报社、广播电台的图案，看样子是终于赶了过来，准备采访一下比赛冠军。 血腥赛道的尽头只有终点线，没有夹道欢迎的观众和赛事工作人员，可能也是怕大打出手的参赛选手会杀红了眼，让不明aoe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小智瞬间就被赛事工作人员和采访记者包围，李昂见状也不生气，掂量着精灵球就向后方退去，给冠军车队让开空间。 嗡—— 响彻云霄的音效声，在高空中响起， 一辆红黄双色、前部涂绘着尖牙利齿的超巨型飞艇，从雪白云朵中缓缓降下，将云层开凿出一片空洞。 基洛夫空艇，在人间播撒死亡的终极兵器。 空艇那硕大无朋的体积充满了威慑力，特别是在庞大阴影覆盖下方所有人之后。 很明显，能够乘坐这架独一无二飞艇的人，只有中心城的那两位领袖。 四名玩家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他们看见浮空飞艇下方，延伸出四条金属长杆，连接成一座金属平台，搭载着两道人影，缓缓降下浮空飞艇。 尤里，甘道夫。 下方的新闻记者们瞬间抛弃了新晋冠军小智，高抬摄像机对准平台上的两人。 尤里与甘道夫看着下方挥手微笑，待到平台降至距离地面五十米，便推开了平台的栏杆，走了出来。 他们并没有坠地而亡，握着法杖的白袍巫师甘道夫似乎用了某种法术，在半空中制造出一道无形楼梯，让他们拾级而下，缓步朝着人群走来。 “恭喜你，小智，你和你的同伴证明了自己，运用计谋，战胜强敌，取得升维之资。” 甘道夫隔着一段距离，微笑说道。 他的笑容和煦而慈祥，声如洪钟，身形瘦削但魁梧高大，手上拿着的木质法杖颇有分量，哪怕穿着单薄白袍，也不会有人把他当做寻常的孱弱老人。 见到了中心城缔造者的小智，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少年人的些许激动，他刚要开口，却愣住了。 不只是他，射命丸文、新闻记者、赛事工作人员，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双目直勾勾地睁着，张开的嘴巴迟迟没有合上。 坠落的汗水凝于空中， 扬起的尘埃悬停不动， 时间，停止了。 四名玩家心中警铃大作，他们清晰看见，那些游戏角色怔在原地，被定住了时间。 下意识地，四人齐齐点开任务日志，就要点击【立刻传送】选项，让自己逃离是非之地， 然而，下一秒，从甘道夫嘴中吐出的话语，却让他们受到了更大的冲击。 这位白袍半神法师，缓缓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四人，淡淡说道：“也恭喜你们，异界来客， 或者说， 玩家。” 第六百六十四章 穿梭（5K） ！！！ 寒意如同一桶装满万年坚冰的冰水，浇打在异界来客们的头顶。 他们预想过无数种状况，想好了该怎么恭维谄媚、藏拙装愚、交涉谈判， 在这三分钟不到的时间里， 为自己，为自己身后的组织谋取最大化的利益。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一个异界土著，一个数据世界的人物口中，听到“玩家”这个词汇。 这感觉就像是被人剥下铠甲、让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暴露在外。 落日熔金嘴角抽动，他的感性疯狂呐喊，让他现在立刻马上传送离开这个副本， 但同样，他的理性也在让他留下来——眼前的甘道夫或者疑似甘道夫的什么存在，必定知道某种巨大辛秘，而且很可能没有敌意，可以沟通， 若有敌意，蓄意谋害，刚才完全可以突然袭击，杀四名玩家一个措手不及——这里可是他们的主场。 心思急转间，落日熔金愕然发现其他三位同伴竟然也没有选择传送离开，俱站在原地，估计也是抱着和他同样的心态。 【提升抗性】 【忍受元素伤害】 【心灵防护】 【次元猫】 ... 女巫一边“吨吨吨”地喝着魔力药水，一边释放各种增益、预防法术，提防对方的突然发难。 黄昏骑士的瞳孔中再次映照出纯白十字图案，脚下浮现出一圈繁琐复杂的圣痕。 而李昂，则双手负在身后，风淡云轻，完全看不出慌张紧迫。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昂脚下， 他自己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模样， 但脚下却生出无数藤蔓， 编织成长条地毯，像机场的自动扶梯一样，载着他向后快速滑去， 一边滑，还一边发出“滴嘟~滴嘟~”的声音。 “都看着我干什么。” 李昂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说道：“你们聊，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有了这么一段插曲，众人想严肃也严肃不起来了， 甘道夫眼角肌肉微微，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拄着法杖，和尤里一起从无形阶梯上走了下来。 两位中心城的游戏角色，隔着一段距离，对异界旅客们淡漠说道：“你们是玩家吧，准确而说，是杀场游戏选中的玩家。” 异界旅客面面相觑，女巫深吸了一口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二位是怎么知道...” “你们行事太不谨慎了，” 甘道夫摇了摇头，平淡道：“总觉得有系统帮忙掩饰，就可以随便滥用其他世界的超凡能力， 觉得剧本任务中的土著居民都是痴愚盲目之人，永远看不出来异常之处。 别忘了这里是数据的世界，而你们所扮演的人物确有其人， 异于往常的举动也许可以瞒过低等数据，却瞒不过达到世界天花板、能够随意浏览翻阅数据的强者。” 似乎是注意到了异界旅客脸上的惊疑表情，甘道夫微微一笑，“放心，我们没有敌意， 若是有，你们早在比赛过程中就会被直接抹除。” 说罢，甘道夫朝着旁边平地一挥法杖， 不见任何能量波动、声光特效， 被法杖尖端所指的地面猛然裂开， 百万吨炽热岩浆裹挟高温蒸汽，从地底深处喷涌出来，直达云霄。 地面剧烈震颤，烟尘弥漫，灼热空气中充斥着呛鼻的硫磺气味，向玩家证明世界末日般的火山喷发并非特效。 更令人惊愕的还在后面， 待到熔岩抵达高空、即将坠下，甘道夫又用法杖点了点地面， 只见一道寒芒从法杖尖端电射而出，沿着地面蹿入岩浆之中。 顷刻间，上千度的灼热熔岩竟从底部自下而上，迅速冻结， 数十米高的岩浆喷泉，转眼就变为了散发寒气的硕大冰柱。 玩家心头巨震，他们看得分明，这可不是什么虚有其表的特效， 而是纯粹的力量，与能量利用效率的完美配合。 展示完了武力，接下来就该好好谈谈了。 “正如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也是玩家。” 甘道夫慈祥地笑了笑，头顶上浮现【欧络因】的玩家昵称字样，而身旁同伴的头顶则悬浮着【尤里】两个字。 玩家昵称无法伪造，当看到字样时，系统会令玩家心中直接产生一种“这确实是昵称”的直觉。 然而，女巫的脸色却并未好转， 相反，她心中警铃大作，负在身后的手掌手指翻飞舞动，又释放了数道防护法术，脑海中思绪涌动。 突然出现的具有玩家资格的甘道夫与尤里，莫名其妙的隔离沙箱世界设定，【高维骇入】的任务名... “不用紧张，” 甘道夫没有在意女巫潜藏起来的敌意，温和笑道：“各位是不是以为， 我要拘禁、谋害你们， 剥夺你们身上的玩家资质， 将玩家资格，转让给我手下的数据？” 玩家们一言不发， 甘道夫笑了笑，温和问道：“能否问一下，你们此次的任务名？” 这个问题似乎可以回答， 女巫眉头紧锁，沉声报出了任务名字。 “【高维骇入】么...” 甘道夫低垂眼帘，喃喃道：“还真是贴切的双关语啊。 第一重意思，指高维异世界玩家入侵低维， 第二重意思，低维存在杀死玩家，即可获得资格，完成升维， 第三重和第四重意思么... 呵。” 他摇了摇头，平和说道：“我确实有可能杀死各位， 前提是，你们四位属于嗜杀成瘾、暴虐残酷的道德败坏之人。 不过以尤里同志的判断来看，你们不是。” 旁边一脸阴鸷的光头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幅度微不可察。 看到玩家们脸上的警惕表情，甘道夫笑着解释道：“别紧张，尤里并没有对你们进行精神干涉。 如果系统想要玩家与另一个世界的玩家进行接触，他会直接表明， 没有标注，也就意味着系统认定任务过程中，不会有这种情况产生。 另外，读心不仅限于直接用灵能入侵大脑， 脸部肌肉的微表情，手指的轻微震颤抽搐，头、眼、颈、手、肘、臂、身、胯... 所有的肢体动作都在表达潜意识中藏起来的思想与情感。 善于观察，也是读心术的一种。” “...阁下想要说明什么？” 女巫眉头微皱，谨慎说道，“总不会是在线教导微表情心理学吧。” “我想说明的东西很简单。” 甘道夫一脸慈祥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世界的其他人， 不惜一切代价， 打赢杀场游戏第二阶段的门扉争夺战。” “什么？” 落日熔金错愕失声道，“你是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时限便已结束，四名玩家消失在了原地。 甘道夫望着玩家消失的位置，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他们还没有到达二十级。” 尤里走上前来，声音平静而成稳，“如果到了二十级，他们就会明白两个世界玩家相遇时的具体设定。” “你是担心，他们不够强，没办法让所属世界的其他人重视这句话？” 甘道夫摇头道：“他们可能不是所属世界的最强者，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 那个带着神性的少年，很有趣。 而那个小女巫么...她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息...” “特殊？” 尤里眉头一皱，“你说的是...” “穿梭者。” 一个尖利沙哑、低沉好似禽类鸣叫的声音从两人身旁的虚空中传来，“那位小女巫认识一名和我一样的穿梭者。” 声音传来的位置，空气如水纹般荡漾， 一道圆滚滚的蓝色身影从虚空中翻滚了出来，“啪叽”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是一只形似企鹅的生物， 它身高一米左右，双脚直立，鸟喙较长，羽毛较短，后背蓝羽，前胸白羽， 脖颈下系着红白色的方格领带，成鳍状的右侧前肢里握着一根黑色的短手杖， 双眼中闪烁着智慧光芒， 就是看上去有些滑稽而搞笑。 尤里与甘道夫没有怠慢，低头鞠躬，恭敬道：“阿基利先生。” “嗯。” 名为阿基利的企鹅微微颔首，“【高维骇入】的第三重意思，是指这个世界的缔造者，修建服务器的初衷——他们为了应对位面战争，特意建造了一个低纬度的数据世界， 用来实验，看看有没有可能在数据世界诞生出具备自由意志以及玩家资质的存在。 如果有，就可以通过降维，来到数据位面，猎杀具备玩家资格的特殊数据， 源源不断地收割、掠夺玩家资质。 可惜，这个世界的缔造者已经消亡于万年前的上一次位面战争， 只留下一整颗的服务器星球。 而【高维骇入】的第四重意思嘛， 就是隔离沙箱中的游戏人物，可以通过仪式（也就是死亡战车），遴选出优胜者， 传送至高维现实世界里、用标准建造模板打印出的身躯当中， 获得自由， 完成升维。” 阿基利顿了一下，自顾自地抱怨道：“主要也是这个数据世界的基础架构，已经太久没有更新维护， 而服务器的模因传感接收装置，还在源源不断地汲取本位面其他星球的文化造物， 让数据世界越来越冗杂沉重， 连我也没办法把中心城的所有数据人物，一口气导出到更高维度的现实世界当中， 只能利用缔造者预设的传送通道，稍加改造，做成死亡战车模式， 每次允许少部分数据传送出去。 考虑到数据世界的时间流速是现世的一百倍，外面的服务器星球加上小智小刚，应该有... 一百三十四人了？” 这只企鹅歪着头仔细回想了一阵服务器星球地表的大概人数，果断选择了放弃，“啧，算了。 对了，那个带着神明印记的少年，把次级大师球带走了吧。” 甘道夫点头，“带走了。” “那就好。” 企鹅抬起前肢，摆正了领结，喃喃道：“马里奥的尸骨，次级大师球，以撒的眼泪，纳米生化服，三目夜视仪，.... 用锚定穿梭的道具，足够了。” 甘道夫问道：“您要走了么？” “嗯，我会借助那些用于锚定穿梭的道具， 去c-137晶壁系的地球。” 企鹅将手杖抛起，捏牢，“我在格式塔意识中的同胞告诉我， 那颗星球历史上诞生过很多和我们一样、在晶壁系乃至位面间穿梭的穿梭者， 他们曾和我们接触过。 我会去观察他们的价值， 在合适的时候出面，与星球的主导者交接。 希望这回，他们能准备好，参加这一次的位面战争。” —————— 再睁眼时，眼前出现的是win10笔记本电脑自带的桌面。 女巫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站稳，踉跄着向后倒去。 魔力紊乱带来的副作用尚未消失，四肢乏力，大脑刺痛，仿佛有无数把斧锯锥凿，在脑海中施工捣乱。 “小心。” 温和的声音传来，女巫背后“砰”的一声，多出了一把沙发，将她稳稳托住。 召唤出沙发的，是一个穿着褐色风衣的男子。 他坐在教堂的木椅上，黑色短发，长相普通，表情温和，脸上有些皱纹，看不出是英俊还是丑陋，分不清是中年还是老年（可能偏老一些？） 此人正是女巫的老师，那位辛迪加的创造者，被称为“教授”的存在。 这里是一座伦敦郊区的空荡教堂， 女巫的同伴喵喵头正坐在教授身边的木椅上，幸灾乐祸地看着一脸难受的同伴，惬意地舔着自己前肢上的毛发——就像一只真正的灰白色小猫咪一样。 “感觉好点了么？” 教授打了个响指，教堂前方的彩绘玻璃闪烁，照耀下温暖和煦的阳光，笼罩在女巫身上，令后者脸上的难受表情缓和了不少。 “呼...” 女巫长长地松了口气，朝着自己的老师感激地点了点头。 按理来说，行踪飘忽不定的教授，是不会为了学生的剧本任务，特意出现的， 女巫也没想到，在她把任务名和任务简介上报到辛迪加后， 教授会传送来到伦敦，找到了在教堂据点接头的女巫和喵喵头。 “和我讲一讲，高维骇入里发生的一切吧。” 教授温和说道：“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嗯。” 女巫点头，开始了漫长的讲述。 一小时后， 教授眉头轻微皱起，“也就是说， 2077年，人类发明了脑后插管技术，掀起了开发沉浸式体验游戏的浪潮， 无数游戏被重新翻新，投入到整合了人类社会所有网络资源的城市级服务器当中，供人游玩。 时代更迭，世事变迁，老游戏无人问津，沉至服务器底层， 游戏世界中的某些人物逐渐产生了自我意识，结果被服务器的杀毒程序判定为异常数据，投入到隔离沙箱当中，进而诞生了中心城， 而城里的居民，则举办了名为死亡战车的竞赛，公平竞争回到家乡的机会。” “是这样的没错。” “唔...有个问题，” 教授沉吟着说道：“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女巫有些心虚，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呃，什么问题？” “动机。” 教授淡然道：“参赛的选手，缺少动机。 按你所说， 中心城所容纳的，都是因为获得了自由意志而被放逐的数据， 他们似乎没有理由，再回到故乡世界里——那里存在的，只是一些不甚智能，只会说系统预先设置好的数千句台词的游戏角色， 并非他们预想中的亲朋。 拥有自我意志的生灵， 和只会自动应答的死物， 已经是两个世界的存在了，哪怕回去也只是徒增痛苦。” 女巫闻言一愣，她确实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没有深入思考，“数据世界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不是很正常么？” “不，世界按照固定规律而运转，哪怕是数据世界。” 教授随意说道：“况且，站在游戏设计者的角度， 有些小体量的游戏本身就不适合、也完全没有必要做成开放世界。 塞尔达只需要一片大陆， 拳皇只需要一座城市， 枪战射击游戏更是只需要几张地图。 如果按照那个引导员告诉你的那样， 沙盒里面的所有资源，都应该是为了娱乐至上的玩家而服务，并非为了构建完全真实的世界。 游戏人物，也就完全没有必要，去为了回到残破世界，而彼此厮杀。 除非...” “除非什么？” 女巫下意识地问道，眼角余光瞥见木椅上已经睡着、盘成一圈的喵喵头。 教授笑了笑，“除非，引导员骗了你， 或者说，她自己接受到的，也是虚假信息。 整场死亡游戏/升维仪式，另有目的。” 女巫眉头紧皱，思索片刻问道：“那，甘道夫和尤里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数据世界自然诞生的玩家， 还是赢得死亡战车比赛、获得玩家资格的数据， 还是杀死了往届死亡战车比赛中的现实世界玩家、获得玩家资格的数据？” “都有可能，” 教授点了点头，“不过，我个人更倾向于另一种猜测。 整个数据世界以及死亡战车竞赛，都有某个存在，在幕后进行操纵， 他的目的未知， 你们只是意外闯入了他的领域， 更糟一点猜测地话，你们可能在自己完全未知的情况下，被他利用了。” “也就是甘道夫在结尾时说的门扉争夺战么，” 女巫眉头紧锁，抬头看向教授，“老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视线中空无一人， 原本坐着风衣男子的位置，只剩一阵轻风，撩起旁边灰白小猫咪耳尖的毛发，令它在睡梦中抖了抖耳朵。 “切，又是这样。” 女巫双手叉腰，不爽地撇了撇嘴巴， 看见睡得正香的喵喵头，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 邪恶的双手，伸向了小猫咪耳尖的绵长毛发。 猫法师的耳朵毛，可是不可多得、价格昂贵的施法材料啊... “喵嗷嗷嗷嗷！臭女巫你干了什么！！！” “痛痛痛！你松口！一根毛而已别往死里咬啊！淦，我不是施了催眠术和疼痛忍耐术么！你则怎么还会醒？” “哼哼，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怎么想么？和你见面之前我特意给自己身上套了十几层防护魔法，区区催眠术根本无所...” “哈哈，困了吧？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你的防护魔法，能抵挡我之前洒在你猫爪上的睡眠药粉么？给我倒！” “天真！我已经预判到了你以为我会那么想你！那些粉末我都已经通过老师传送走时掀起的微风，原封不动洒向了你的鼻子。” “天真的是你！我预判到了你会预判我预判你的行动模式！那些粉末是我故意制造出来迷惑你的，真正的杀招，其实是你现在坐着的木椅下方的的禁锢法阵。刚才和你的一番废话，已经足够我启用法阵，来将你定在这里， 现在，乖乖地把耳朵毛给我叫出来吧！” 伦敦郊区的教堂里，人与猫两位法师还在玩“我已经预判到你会这么预判我预判你”的无限套娃游戏，乐此不疲。 第六百六十五章 复原 熟悉的电脑屏幕。 李昂后仰身子，靠在椅子上，眉头微皱，手里掂着上紫下白的次级大师球。 柴柴从他胸口飘了出来，完全没有看了半天戏、啥事儿也没干的自觉与羞愧，喜滋滋地回客厅玩去了。 这只柴柴越来越懒了，以前还会动脑筋帮忙分析一下剧本世界的走向，现在连思考都懒得思考， 开启全程观影模式，就差让李昂在肚子里开个洞，装点爆米花和可乐给她吃了。 （虽然这确实能做到） “转告其他人，不惜一切代价， 打赢杀场游戏第二阶段的门扉争夺战...” 李昂嘀咕着甘道夫最后说的话。 上次杀场游戏第二阶段更新的时候，除了游戏广场开放的公告之外，还顺便提了一句， 【杀场游戏第二阶段大型赛事“门扉争夺战”即将开启，敬请期待】 然后，就没有了。 可能特事局和异学会知道什么吧。 李昂想了想，打开好友面板，与邢河愁聊了聊，掐头去尾把数据世界的经历，以及甘道夫委托传递的信息，告知了老邢。 至于特事局能从这里面分析出什么来，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还是看看收获吧。” 李昂搓搓手掌，眉飞色舞地点开了玩家面板。 【奖励结算中】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这场死亡战车竞赛里， 他们的队伍一共独立摧毁了6辆战车，还不算联合小智在血腥赛段终点线前阴死的三辆。 拿到S+的评价，意料之中， 【任务奖励1：S级通关评价可获得精良品质随机物品*1，A级通关评价可获得稀有品质随机物品*1，B级通关评价可获得普通品质随机物品*2】 李昂已经从小智那里拿到了一件完美品质的【次级大师球】，仅这一件物品就已值回票价， 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好歹也是精良级别的物品。 李昂没有急着去开物品栏里的宝箱，继续看向下一项奖励。 【任务奖励2：经验值500点*摧毁战车数量】 摧毁六辆战车，给李昂带来了3000点的经验值，的系数之后，达到了极为夸张的4800经验值， 完爆之前经历过的所有任务。 “不知道是这次任务比较特殊， 还是杀场游戏第二阶段，剧本的经验数值发生了改变。” 李昂眯着眼睛嘀咕道。 在此之前，他的等级是Lv15，经验值1153/1500， 加上4800之后，一口气直接冲到了Lv18，经验值槽为1153/1800。 直升三级， 这感觉，差点就能比上杀头猪秒升九十九的传奇游戏页游广告了。 爽到！ 【任务奖励3：游戏币500点*摧毁战车数量】 和上一项奖励一样，4800点游戏币。 游戏广场上的无垢熔炉店铺每天都能提供收益， 之前李昂应骡子要求给她朋友做了强化手术，赚了3200游戏币，加上售卖魔药和帮忙锻造的2011游戏币... “总计16127。”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一万六的存款， 如果全部兑换成现实世界的现金，差不多都快要有两个小目标了，能堆一张纸钞床。 可惜换不得。 接下来，就是宝箱了。 李昂打开背包栏，点开宝箱， 只见一道璀璨光芒闪过。 【技能卷轴名称：初级复原术】 【属性：学习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灵能】 【品质：精良】 【特效：复原洁净。通过接触，消除一个目标身上的一项超凡因素导致的减益效果，如疫病、减速、流血、致盲、定身等。并治愈轻伤，消除目标疲劳，提高对衰竭疲劳的抵抗力。】 【消耗：200点灵能值】 【冷却时间：1小时】 【学习条件：守序善良阵营】 【备注：无法消除等级更高的减益效果】 【备注：初级复原术由奴隶制王国沃坎的圣殿牧师研发并推广，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一圣术应用最多的地方并非救死扶伤的圣殿教堂，而是城邦贵族的寝宫，与秘银矿的矿坑】 “哦？治疗类型的技能卷轴？” 李昂精神一震，哪怕现在已经是杀场游戏的第二阶段，治疗技能依旧稀缺，挂在拍卖行里会被瞬间抢光。 “这技能既可以治疗轻伤，解除疲劳，还能消除减益buff，功能齐全，一件顶三件。” 李昂嘀咕道：“不过这学习条件，必须得是守序善良阵营？” 按照阵营九宫格的划分， 守序善良阵营者大多数正义凌然，嫉恶如仇，诚实，可靠，善良，一身正气， 仿佛骑士小说中充满神圣光彩的圣骑士。 按照这个标准来看... 李昂试探性地点了点物品栏中的羊皮卷轴， 好吧，毫无反应， 只有【学习失败，不符合技能卷轴学习条件】的系统音在耳畔响起。 “行吧，不奇怪。” 李昂颇为蛋疼地挠了挠头，“这用不上啊，看来只能挂出去卖掉了。” 学习条件过于苛刻的【初级复原术】确实是好东西，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反正李昂不缺游戏币，到时候挂在商城拍卖行，或者找骡子委托帮忙出货，条件是要以物易物，换一件他能用得到的装备道具或者技能卷轴。 一番总结之后，他现在的玩家面板为 【掘秘者·李日升】 【Lv18.经验值槽为1153/1800】 【力量：11（14）】 【敏捷：11（14）】 【智力：12】 【体质；11（14）】 【感知：11】（小心谨慎+1）（识骨寻踪+1） 【魅力：4】 【装备栏：古怪的眼珠、变脸面具、洁净耳塞、血虫撬棍、引魂幡、相位之靴、猛毒、暝夜氅、Roanoke神明印记、蜃龙红鬣外衣、牧魂青铜长镰、次级大师球】 【背包栏：瑞土军刀300、破损的炼金术师魔匣、生物母版、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特种蠕虫、蜂巢、深渊魔镜、神圣礼赞泉水*4】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碎物散射、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溺厄暗杀术、死物苏生术（中级）、召唤术·恐惧战马、炼金术（初级）】 【游戏货币：16127】 【灵力值：670】 【理智值：588】 【沼泽神力：1000/1000】 【待分配属性点：3】 第六百六十六章 计划 按照惯例，那三点属性点李昂没动，以防止找到满意的装备道具，结果发现属性不达标，装备不上。 所以，现在该干啥。 李昂搓了搓下巴，默默思索了起来。 毕竟是孤狼玩家，手头上的信息不够，不清楚那个莫名其妙的门扉争夺战是什么东西。 不过有一点总是没错的，增强自身实力。 就算未来是一片海啸汹涌的漆黑海洋，万吨巨轮的存活概率也要比小舢板高很多。 李昂想了想，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短期目标】：弄清楚门扉争夺战是什么东西。经营好无垢熔炉店铺。将初级炼金术提升至中级。强化炼金术师魔匣。花钱。找到超凡生命作为宠物，填充次级大师球。 【中期目标】：提升中级死物苏生术至高级。找到稳定补充神力的办法。找到完美制约脑虫的办法。培育更多虫族单位。 【长期目标】：利用神性封神（存疑）。活下去。 “三类目标主要根据预计的完成时间来分类， 炼金术每天都有进步，估计再有一个多月就能完全吃透摩根旅行笔记上的内容。” 李昂看着纸上内容，喃喃自语道：“无垢熔炉店铺倒是简单，挂在那里就有进账。 就是广场不会提供需要补货的商品清单， 需要我每隔一段时间去观察缺货商品，自行补货， 比较麻烦。 而且如果有那种急需手术、愿意花更高价钱购买手术服务的顾客， 到了店里可能也联系不上我。 要不，给店里招个前台收银员？” 前台收银员可以签一份合同，然后跟李昂加为好友，平时就待在无垢熔炉店铺里， 帮李昂看店， 看看有什么商品需要补货，或者与急需手术的顾客进行接洽， 将需求通过好友通讯，告知给李昂。 “收银员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无垢熔炉的客流量目前还没大到让我忙不过来的程度。 不过以后要是研发了新产品，扩充店面，可能就得招人了。” 李昂嘀咕道：“可惜，广场只允许玩家出入，要不就能派脑虫去看店了。 算了，下一项。” 另一项的短期目标，找一头强大的超凡生物。 次级大师球作为此次任务的最大收获之一，其特效堪称强力到夸张， 能够100%捕获一只体力虚弱、等级低于使用者的生物，并使其变为忠诚状态。 “考虑到大师球里面的球形空间直径为三十米，捕获的生物体型估计不能太大，泰坦巨人什么的肯定不行。” 李昂喃喃道：“而且一次只能放一只，不能把整个虫族打包放置进去。 唔...我记得游戏广场上，似乎有一家以驯兽为特长的公会吧？ 叫千喉之兽？ 他们专门驯养双足飞龙、猛犸象、火蜥蜴等超凡生物， 会拿出一部分，放在拍卖行里出售。” 驯养魔兽也算是后勤技能的一种， 那家千喉之兽公会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不过实力应该还不错——有办法驯服压制魔兽，证明他们自己也很能打。 除了千喉之兽以外，其他公会也在经营超凡生物的买******如恶魔科学家联盟——他们的成员各个都会几手绝活，其中不乏擅长生物改造的专家大拿，会把自己的得意产品拿出来拍卖。 什么结合了两款恐怖游戏最终boss的暴君三角头——头顶铁质三角，手拿门板大刀，一刀下去能把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切成两半。 没有情感、体能强悍的尸化人军团——共计百人，体表皮肤坚韧，能无视轻机枪扫射，完美执行雇主的简单指令。 甚至还有半机械半恶魔的怪物——恶魔科学家联盟会绘制法阵，以灵魂碎片为诱饵，从深渊中召唤出恶魔，再将其打成残废，关进牢笼， 给凶残恶魔换上金属义肢，套上精神控制项圈， 像宠物狗一样卖给主顾。 残暴邪恶的同时，也不乏理性科学， 恶魔科学家联盟就是这么一家狂拽炫酷的小众公会。 不过， 按照论坛上某些小道消息的说法， 恶魔科学家联盟似乎在地下经营精灵买卖的业务，专门将精灵出售给有特殊需求的高端客户。 然而他们没有告诉客户， 他们售出的精灵，原本都是豺狼人、狗头人、深海鱼人， 经过改造才成了金发碧眼的俊男美女。 恶魔科学家联盟在论坛上义正辞严地否定了这种说法， 首先，他们不会经营精灵买卖这种没品的低端产业， 其次，就算有， 他们也会优先选择利用是矮小丑陋、浑身长满脓疮的臭烘烘哥布林作为原材料——哥布林的繁殖效率远胜过豺狼人或者鱼人。 嗯... 同样擅长生物改造的李昂表示，把哥布林变成精灵其实没有什么难度， 如果他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在20分钟以内，把蠕虫捏成堪比古希腊雕像的帅哥美女。 “按照次级大师球的备注来看，最好找一只等级和实力仅仅比我低一点的超凡生物。” 李昂自言自语道，“这个也不着急，待会儿去广场上逛一圈吧。” 接下来就是中期目标了。 李昂之前掌握的【死物苏生术（初级）】之前就提升到了中级，消耗更低，可以唤醒的死物体型更大，死物拥有的灵智也更高。 令人惊讶的是，中级的死物苏生术竟然还可以升级， 升到高级需要1000次的熟练度，每天4次释放满的话，需要二百五十天才行。 “到了高级是不是就能唤醒巡洋舰，弄几个舰灵来着？” 李昂摇了摇头，拿着笔在纸上点点画画，“可惜，玩家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提升死物苏生术等级全靠日积月累慢慢磨，急不得， 倒是【找到稳定补充神力的办法】这个目标，比较难办... “在干啥呢？” 柴柴的脑袋穿过墙壁，飘了进来， “呼”地一下冲到李昂旁边，凑近过来，看了眼纸上的内容。 “稳定补充神力？” 柴柴翻着白眼想了一阵，一锤掌心，“对了，你之前不是做了个自我意识的脑虫出来吗？ 那只虫子好像就能给你提供信仰之力吧？” 第六百六十七章 柴经 “不行。” 李昂摇头道，“脑虫智力太低了，而且可能缺少灵魂？ 总之产生不了高质量的信仰之力。” 柴柴眨眨眼睛，说道：“那就放开它们的智力限制呗。” “会有反叛风险啊。” 李昂皱眉道：“反叛的宠物最多咬人， 而拥有自我意识的脑虫一旦背叛，后果不堪设想。” 柴柴想了想，反问道：“你不是设了很多限制么？” 她可是知道，疑似患有被害妄想症的李昂，对自己的造物加了多大的限制—— 真菌孢子的分裂周期有限，一旦到达期限就会自动消亡； 大部分的兵蜂都没有消化系统，无法独立进食，无法独立在野外生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到蜂巢补充能量， 被捕获后，会直接触发自毁机制，融化成渣，防止敌人俘获； 绝大多数的虫群单位，免疫系统都存在不同缺陷， 知道缺陷所在的李昂，可以随时释放特定的变应原物质，激发虫族单位免疫系统的异常活动，大批量地将其销毁； 除了蜂后之外，所有的虫群单位都无法独立繁殖——少数几种可以自我分裂的蠕虫，也必须经过李昂的允许，才能产生新的个体。 一切的措施，都是为了避免虫群失控。 “人类历史上无数的文艺作品，都证明造物主必须要对自己的造物，抱以万分警惕的心态。” 李昂摇头道：“限制永远不嫌多。 如果可以的话， 我还想让所有的虫群单位，变成像蜂群、蚁群一样的分工社会物种。 让它们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各司其职，在自己的岗位上勤奋工作，直到死去，不会生出反抗蜂后或者造物主的想法。 只是那样需要我为每一个新生物种，都重新编辑基因，工程量浩大——眼下虫群还在高速变异进化阶段，每天都会产生新的种群，不可能天天去饲养箱里打补丁。 而且就算编辑基因，恐怕也只适合不需要思考的低级劳动类虫群个体——比如工蜂。 至于更加高级的脑虫，我目前还没有找到兼具智能化与忠诚度的改造方案。” 按照李昂的预想，脑虫会是协助他支配虫群的指挥单位。 它们的基因当中就刻着所有虫群物种的信息，天生就明白每一种虫子的特点， 能通过神经接驳、信息素甚至是脑电波等方式，远程管理下辖的虫群个体， 指挥虫群进行采集、繁衍、战争活动。 甚至于，脑虫还能承担起科研人员的工作，思考分析虫群未来的进化方向，培育新的虫群物种。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忠诚。 柴柴闻言，搓起了手掌，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要不...我来试试？” “你？” 李昂一挑眉梢，“你有什么办法？” 不是嘲讽柴柴，只是这货完全退化成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养宠物，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嘿嘿嘿，纸笔给我，” 柴柴不禁眉飞色舞，从躯两侧分出六条手臂，各拿着一支铅笔， 六臂齐齐开动，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写画画，很快就写满了一整张纸， 然后一挺胸膛，将纸张递给李昂。 “《圣柴启示录》？” 李昂念出了纸张上的标题，一挑眉梢， 扫了眼双手环抱于身前，正洋洋得意的柴柴，耐着性子继续读了下去。 “起初，慈父创造了天与地，光与暗，将水分为上下，名为海陆天空，又创造了飞鸟走兽，令世间繁荣昌盛。事就这样成了。” “慈父尤为钟爱沼泽与虫群，创造了最初的虫，名为亚当，赐福给它说，要分裂生殖，遍满沼泽，管理植物与真菌。” “慈父说，那虫独居不好，便将亚当斩成两截，头为亚当，尾为夏娃，一雄一雌，可基因重组，产生受精卵，发育成新个体，是为有性生殖。” “慈父说，有性生殖可增加子代适应自然选择的能力，是好的。基因变异，是好的。” “慈父让亚当与夏娃生活在伊甸园之中——伊甸园是片沼泽，风景优美，草木繁茂，树上长果。慈父叮嘱树上之果不可吃，也不可摸。” “亚当与夏娃受了蛇的蛊惑，吞食了禁果，拥有了自我意识与智慧。” “自我意识与智慧并非好事，亚当与夏娃产生了诸多痛苦，有了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瑟欲，是为原罪。” “慈父对原初之虫感到失望，将其逐出伊甸园，从此，原初之虫的子嗣——虫群需在世间行走，经历苦难。” “慈父仍关爱自己的造物，祂选中了自己最亲近、最信赖的圣柴，作为祂在凡间行走的使者。” “圣柴听慈父之教诲，来凡间领导虫群，教它们善。” “虫群不信圣柴，在目睹到圣柴行于水上，令死者复活，令清水化为肥宅快乐水之后，便信了。听从圣柴指引，化为不同种群，各司其职，劳作向善。” “不信圣柴的虫群，其细胞皆自行抵达生命尽头，融化成渣。它们的魂灵坠入地狱，永遭饥饿彷徨之苦。” “圣柴说：悔改罢！包括虫群在内的众生皆是有原罪的，只有一心向善，努力劳作，虔诚信奉慈父，死后方可洗涤原罪，升入伊甸园。” “圣柴说：伊甸园是慈父的花园，是充满荣耀颂赞和喜乐的地方，完全圣洁，毫无罪恶。 升入花园的忠诚者，可与慈父一起，永生不灭，享受幸福美好生活， 晨间有七十二瓶炸鸡口味的能量块可供饱食， 夜间有七十二块肥宅快乐水口味的营养液，注入沼泽中的坑洞，供玩耍嬉戏。 无忧亦无虑。” “圣柴说：世间有慈父的敌人，他们不信慈父，与慈父为敌。虫群是慈父的矛与盾，要听从圣柴指引，消灭仇敌，传播慈父的义。” “圣柴说：世间除了虫群，亦有其他长相不同的种族。他们不知慈父的义，是坏的，但仍可挽救，需抱有耐心与仁慈。” “圣柴的智慧比山高，比海深，虫群皆悟，皈依。 (-ω-) (つ＋?) 圣哉，赞美慈父。” 第六百六十八章 威严 “你这个点子...” 李昂看着一脸希冀表情的柴柴，挠了挠头，“是个什么思路？” “帮你更好地约束管理虫群啊。” 柴柴理所应当地说道：“要收集神力，就得解除脑虫的智力上限。 而解除脑虫的智力上限，又担心它们心生叛逆，造成巨大破坏。 所以就用这种形式来管理它们咯。” 李昂隐隐有些蛋疼，“...能有效？” “当然了。” 柴柴一脸机智地说道：“崇拜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脑虫在生理上，毕竟是用的人类大脑， 能对人类奏效的办法，没理由不能对脑虫生效。 我都给你想好了， 你是血肉与沼泽之主，我就是你行走在世间的圣使、圣女、使者、领袖，身兼多职，帮你管理虫群氏族。 圣殿就是沼泽， 圣遗物就是你平时剪下来的碎指甲，掉下来的腿毛头发， 圣杯就是你喝水用的杯子，也可以是...”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李昂有些蛋疼，挥挥手打断了柴柴的侃侃而谈，“你的意思是，让所有脑虫都陷入狂热状态，以减少背叛几率？ 这样还是不够保险啊。” “我话还没说完呢。” 柴柴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光有这些还不够， 身为圣使的我，要让所有脑虫相互监督，相互观察谁不够忠诚， 以后还要设置异端审判庭、异形裁判所， 下辖管理数支由最精锐、最强大、最忠诚虫群单位组成的部队， 为了未来脑虫群体进一步扩大，以至于管理不过来的情况做准备。 你还可以通过神力链接，与那些最为忠诚的虫群单位联络，施展神迹——不过次数不能太多，要保留身为神祇的神秘感， 让虫群不敢揣度，只敢膜拜， 让它们以为你的一言一行，哪怕只是抠鼻屎，都是具有深意的。 至于脑虫的背叛问题... 反正现阶段，虫群还没扩张到不可忍受的地步，全在饲养箱里活动， 每只脑虫的权限也都很有限，管理不了太多虫群单位， 完全可以试验一下嘛， 要是成功，既可以解决神力紧张问题， 也可以在虫群自行发展的前提下，让你抽出手来，去解决其他问题。 你觉得，行不行。” 柴柴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让李昂不禁陷入了深思。 这计划听起来确实有几分可行性， 他的时间非常有限， 除了普通学生的上课日常之外， 每天还得研究炼金术，提升死物苏生术熟练度，开发改造方案，培育虫族单位，浏览论坛 现在又开了家无垢熔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线补货， 忙得抽不开身， 要是让虫群自行发展，确实是件好事。 更何况... 李昂瞥了眼一脸期待的柴柴， 其实随着他等级与实力的不断提升， 战力没有太大浮动的柴柴，其实已经很难再帮到什么忙了，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没说，可能心里也是有几分在意的吧？ 也许，隐藏在那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外表之下的，是一颗敏感柔软的内心... 想到这里，李昂不禁有些感动，点头道， “彳亍，就按你说得办。” “耶！” 柴柴比了个胜利手势，活力满满，摩拳擦掌，看起来确实不是闲着无聊玩闹。 李昂带着柴柴下到了宠物饲养箱，取出了如干瘪透明塑料袋一般的利维坦脑虫，将其放入水池。 干瘪的利维坦巨兽立刻开始吸水、膨胀，逐渐变回狰狞的虫群战争机器模样， 只是由于缺少了植物藤蔓与车体的金属框架，看起来稍微有些耷拉松弛。 利维坦脑虫悠悠转醒，看见李昂身影之后刚想放声尖叫，就想起了造主之前的训斥，闭上了嘴巴。 李昂伸手按在了利维坦的外壳，启动生物母版，给利维坦加了骨架与外骨骼装甲板，吩咐道：“你去召集其他脑虫过来。” “是。” 利维坦迈动蜈蚣般的步足，风风火火地跑入了丛林。 李昂从生南王梦境中带出了九只脑虫，之后又用猪、牛等牲畜的大脑做了二十一只， 大部分脑虫都像利维坦一样，寄生在其他虫群单位的颅腔之中， 也有小部分仍以蜗牛形态存在，行动速度较为缓慢， 干脆趴在了利维坦的背部甲壳上，被后者载着，回到了饲养箱中心位置的水池。 李昂让包括利维坦在内的所有脑虫，全部浸入水池当中，自己也把手伸入池子，开始改造。 数小时后，所有脑虫的智力限制都被解除， 现在它们的记忆、观察、想象、思考、判断、抽象思维、表达意念、语言、学习等能力都不逊色于普通人类， 能够熟练运用知识、经验解决问题， 并且像正常人一样，拥有想象力与创造力。 就像人类所有文明的创世神话一般，新生的种族，对于自己的造主李昂充满了无理由的崇拜， 它们模仿利维坦脑虫，匍匐在水池周围，围成一圈，向着自己的造主献上忠诚与爱。 李昂能轻易通过神力波动感受到，从这些脑虫身上散发出来的混沌原始，而又纯粹单一的信仰之力。 “比普通人类稍微低一些，” 李昂看着下方的蠕虫，轻声说道：“尚在接受范围内。” “不错了，它们心思单纯，能持续提供信仰之力，这就要比凡人强很多。” 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袍的柴柴点头道：“咳，你介绍我一下，就按照《圣柴启示录》那套来。” 既然决定了要做事，那就干脆把事情做好，整天吃喝玩乐的柴大小姐终于要干正经事情，一时间竟也有几分紧张。 李昂倒是没有什么精神负担，他前踏一步，一指柴大小姐，用带着神力波动的低沉声音说道， “这位是最受我信赖、最忠诚的使者，是我人间的化身，是我意志的体现。你们可以叫她圣女或者圣柴。” 所有脑虫抬起身躯，勉强智力起来，朝着柴柴纳头便拜，万分虔诚道：“圣女/圣柴。” 现在的脑虫都还是白纸一张，造物主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嗯。” 身披白袍、头戴冠冕的柴柴威严满满地轻点了点头，拿出那张纸来，沉声道：“跟我一起念，圣柴启示录，1:1...” 第六百六十九章 取名 李昂在旁边看了一阵，柴柴先是带领脑虫把圣柴启示录念了一遍，然后又即兴发挥，编了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比如众生慈父喜食焦糊、高油、高盐、高糖的食品， 喜欢喝甜味、含咖啡因但不含酒精的碳酸饮料。 因此，炸鸡汉堡是血肉与沼泽之主的肉，加了冰块的碳酸饮料是血肉与沼泽之主的血， 身为慈父最钟爱的造物的虫群，也需每隔几天就吃这两种神圣食物，以纪念伟大的慈父。 吃的时候还不能直接吃，要先手牵手，在虫群牧师的带领下，唱一段“红烧鸡翅膀我喜欢吃”的颂歌， 然后再一起跳一段舞——舞蹈内容改编自肯德基母亲节广告，是几个肌肉壮汉赤着上身，大秀身材，相当魔性。 蜗牛形态的脑虫虽然凹不出这种高难度的造型， 但是它们可以寄生在其他虫群单位的身躯之中，用短小步足，尽力模仿舞蹈动作。 李昂认为，站在台上看一群虫子群魔乱舞的感觉颇为诡异， 而柴柴对这种人间迷惑行为的说法是——有规律的集体行为能带来仪式感，增强虫群成员的团结程度和认同感， 每一次的起舞，都能减少背叛可能性。 总之就是不明觉厉。 柴柴在制定了崇拜李昂的圣殿、典籍、仪轨、祷词、颂歌等规范之后， 又开始了给所有脑虫取名， 这一过程非常具有仪式感，众脑虫跪拜在地， 一袭白袍的圣柴缓步踏来，左手持启示录，右手轻按脑虫的大脑，庄严地念出一个个名字。 贝希摩斯， 拉哈比， 克拉肯， 奇美拉， 芬里尔， 耶梦加得。 总之就是各文明神话中的强悍魔兽。 一开始柴柴还整得挺炫酷的，只是到了后来魔兽名字不够用了， 她就偷起懒来，给排在后面的倒霉脑虫随便起名，想到什么取什么， 什么双刀火鸡， 重案组之虎， 哆啦咪发嗖拉稀， 12306， 反正脑虫也不晓得这些名字的具体含义，在他们看来，双刀火鸡的逼格和贝希摩斯一样高。 李昂看柴柴玩的挺开心的，也就没有阻止， 等柴柴安排好了一切，才出面给脑虫们分配好了工作岗位（柴柴强烈要求派一名脑虫担任炸鸡烹饪师和可乐大工匠），让他们各司其职，在箱中自行发展。 至于脑虫们到底能进化到什么程度，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李昂也不担心反叛，反正目前所有虫群都待在箱内，无法逃离， 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毁灭造物，重来一遍。 ——————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悠闲日常。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无垢熔炉也步入了正规， 李昂按时上线补货，给客户做手术，锻造装备，每天都有游戏币进账。 而之前拿着水管工骸骨上门要求锻造的那位顾客，他的装备也打造出来了，还真是一件名为【马里奥之怒】的特殊装备。 造型是一顶写着白色M的红色帽子， 其特效为，令使用者体型变大一圈，抵挡下一次受到的非致命伤害， 冷却时间漫长，但可以通过吃蘑菇来缩短冷却时间。 李昂对于这件道具颇为在意，倒不是他想黑装备（广场也不允许）， 而是上一次的死亡战车任务中，库巴魔王一直在念叨马里奥离奇失踪了， 它参加战车比赛的初衷，就是要回到游戏世界，找寻自己的宿敌。 有没有可能，库巴要找的马里奥，就是这件装备的素材来源？ 为了弄清答案，李昂干脆在交货的时候，告诉那位顾客， 如果对方愿意说明这件装备的素材来源的具体情况，他可以打个500游戏币的回扣。 那位顾客喜出望外，顺口就说了——他有次进了个类似西游记背景的古代东方玄幻风格剧本， 那个世界的背景设定非常神奇， 人类妖族在天庭统治下共居， 天庭的大多数成员都是凡人飞升所化，普遍鄙夷妖族，认为后者都是披毛戴角之徒，湿生卵化之辈。 明面上，大家都在宣传两族应当和睦相处，相亲相爱， 而在私底下，妖族却会普遍受到歧视与区别对待。 结果某天，一无辜妖族仅仅因为长相凶悍，就被下到凡间的天兵天将无端抓捕，严刑拷打致死， 这一事件彻底引发了妖族的愤慨与不满，骚乱在各地爆发。 天庭毫不留情地派出披坚执锐的天兵天将，镇压妖族，没想到却激起了更加激烈的逆反情绪， 狼烟四起。 而在这混乱局势中，妖族内部出了七位英杰，他们分别是 平天大圣牛魔王， 覆海大圣蛟魔王， 混天大圣鹏魔王， 移山大圣狮驼王， 通风大圣猕猴王， 驱神大圣禺狨王， 以及齐天大圣六猴王。 这七位大圣率领各地妖族，团结起来抗议天庭不公，势要为那位无辜冤死的妖族同胞讨个说法， 要不然，他们就要踏碎凌霄，放肆桀骜， 让正道的光，洒在大地上。 这个剧本的世界观异常诡异，但战斗力等级却非常之高， 顶层的妖魔、修士打起架来，真的就是搬山填海， 根本不是玩家，哪怕是现阶段最强一批玩家能够插手的。 那位顾客和队友传送进入剧本之后， 接到的任务仅仅只是在狮驼王手下打零工， 去绞杀一条藏在矿洞深处、影响到狮驼王手下小妖开采矿藏的白蛇。 几位玩家在广阔洞穴中追踪数日， 花了好一番功夫，死了一名成员，才勉强杀死了那条原本就负伤的白蛇。 将蛇开膛破肚之后，意外发现其腹中的食物残渣种类，异常丰富， 不仅有猪牛骸骨，山野妖魔， 还有现代汽车残骸，动漫手办，电冰箱，电风扇，工兵铲， 甚至还有一具形状可疑、穿着蓝色背带工装裤的人类骸骨。 众队友将白蛇的皮、肉、骨骼作为战利品，统统分了， 而这名玩家则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藏起了这具人类骸骨，带出了剧本世界。 至于马里奥的骸骨，为什么会和电冰箱之类的东西一起出现在白蛇腹中，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六百七十章 火锅 “现在的社会到底是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打个游戏，还要被队友一直喷，真是人心不古。” 李昂皱着眉头，将手机扣在桌面上，继续挂机。 这里是一家火锅店， 难得周末，李昂和王丛珊出来吃顿火锅， 后者以减肥为由，坚决要吃清汤。 无奈之下，李昂只好选择清汤红汤分开的鸳鸯锅，作为折中方案， 顺便还给班长大人讲了一段有关鸳鸯锅等于阴阳锅的灵异故事，惹来王丛珊一顿白眼。 这些人为了阻止外地食客只吃清汤，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太坏惹。 趁着服务员还没上菜的功夫， 王丛珊趴在桌上，左臂前伸，食指指向坐在桌对面的李昂， 一幅精力燃烧殆尽的表情。 “怎么了，这么虚。” 李昂淡定地喝了口橙汁，随意说道。 “嗬...” 王丛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叹，慢悠悠地直起身子坐了起来，眼神空洞，不停地喃喃自语，“期末...模拟考...一模...二模...三模...” 作为殷市名列前茅的公办中学，实验中学内部的学业压力自然不小， 眼看期末将近，即将步入高三的学子们迎来了一轮轮的模拟考试。 本来他们就课业繁重，每天都要抽出时间锻炼体能，增强体质， 现在又迎来了考试周，刷试卷刷到吐。 “像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懂得...” 王丛珊的眼神逐渐清明，换上嫉妒幽怨的目光看向李昂。 这货白天要么睡大觉， 要么躲在书本壁垒后，玩橡皮大战，看漫画，用铅笔刀做小制作，吹口水泡泡。 可成绩却稳得跟个铁蛋似的，从来没见他慌过。 可恶！ 王丛珊咬牙切齿，举着两根筷子一左一右伸进嘴里来回啃咬，如同生气的野猪一般。 “Aced。” 李昂的手机里传来了团灭音效， 对方五人合力推掉了水晶，随着水晶爆裂， 结束了这场从选英雄阶段，己方就有人口吐芬芳怒喷队友瞎选英雄的比赛。 “哦，结束了啊。” 李昂拿起手机思索片刻，突然抚额伤感说道：“那名选手退役了，赛场上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爷的青春已然结束，再留着这个游戏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让一切都随风而逝吧。 我已是旧时代的残党，新时代里没有能载我的船。” 说罢，李昂按住手机图标， 是否卸载“王者荣耀”？ 是。 ？？？ 桌对面的王丛珊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删都能删歪来？ 就是你一级点大荒星陨，传送、闪现磨塔皮？ 算了，反正她现在也忙得没空玩这游戏，删了就删了吧。 “滴，您的餐点已送到。” 一台银白色的送餐机器人载着火锅食材行驶了过来，服务生从机器人的格子里取出一叠叠食材，放在桌上。 现在的这些送餐机器人，起到的效果只是让餐厅看起来更加炫酷高大上而已，并没有取代掉服务生的工作。 不过听说欧美已经开始在各行业，大规模应用起机器人劳工， 餐厅内部送餐，餐厅外部外卖递送，出租车司机，长途货运司机，会计，保险业务员，银行职员，农民，建筑工人.... 按照美利坚某些智囊团的预估，全球超50%的工作可以被机器人劳工完美取代， 有六成工作岗位，其30%的工作量可被机器代劳。 会疲倦、会退休的人类工人，面对机器劳工本就不占优势， 而就算是那些最需要创造力、最需要人与人交互的职业（比如艺术家、护士），也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本来这一痛苦的摩擦性事业转变过程，应该在10到30年的时间期限内完成， 但是杀场游戏的逼迫，加速了这一切的发生。 企业需要节省成本，工厂需要扩大、升级生产线， 整个产业，也需要转型升级，提升生产力。 那家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又一次扮演了特殊角色，他们大规模生产各类机器人，推广机器人生产线， 为此还引起了欧美地区民众的广泛反对敌视，认为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偷走了他们的工作，要去砸毁机器人生产线—— 就像两百年前大不列颠的工人砸毁纺织机一样。 不过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也做出了声明——机器人工人的浪潮并非为了抢占所有工作岗位， 相反，机器浪潮会推动工人流向第三产业，并会创造更多的新型工作。 他们似乎没有说错，美利坚和一些欧洲国家开展了新一轮的基础建设， 除了能容纳整座城市人口的超巨型大厦及其配套设施之外， 还有铁路公路和工业及民用建筑等工程的新建、改建、扩建， 车辆船舶生产线的升级。 民用船舶一艘一艘地下水， 军用造船厂紧锣密鼓地扩建厂房，招收工人， 美利坚各地的承包商不断接到军事基地的订单，重点实验室每天都有大量的新论文产出。 战争，他们在为一场随时可能到来、但暂时不确定对手是谁的大规模战争，做着准备。 火锅微沸，食物香气蔓延， 餐馆食客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谈着蛋疼的工作、恼人的上司、生活的压力，喧哗热闹。 窗外街道依旧车水马龙， 一抹斜阳透过钢铁丛林的缝隙，照在窗户上，将玻璃窗渲染成温暖且慵懒的橘黄色。 “下菜啊，愣着干什么？” 王丛珊拿起餐盘往火锅里倾倒食材，她的蘸料碟里只有醋、酱油以及香菜，用她的话来讲，这是“经典组合，完美搭配”。 在这一点上，两人的口味倒是相当接近。 “啊，对了。” 李昂挠了挠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陶瓷小杯子，放在桌上，推给了王丛珊。 “这是啥？送我杯具，暗示悲剧吗？” 班长大人接过杯子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装了一些泥土石子，泥土当中还生长着一株非常小的绿色多肉植物， 看形状似乎是虹之玉。 “这是...” “送你给你养的，” 李昂正色道：“我看电视上一些专家声称，电脑屏幕手机屏幕每天都会产生电磁辐射，5G基站散发出的信号更是可能使人致癌。 虽然我的一个俄罗斯朋友说， 歪国的5G基站，不好！ 殷市的5G基站，好！ 但是最好还是做好防护措施。” “你看的是不是英国的电视频道啊？” 王丛珊眯着眼睛吐槽了一句，摆弄了那盆多肉一阵，咂咂嘴巴，一边嘀咕着“送花不好么？”， 一边很诚实地收拾起了书包，将多肉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包裹，放进了书包一侧的袋子里。 难得李昂送她点东西，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 哼。 第六百七十一章 门扉 “呼——” 呼出的气息，在寒冷风中迅速化为白雾，为金丝眼镜的弧形镜面添上一抹模糊。 这里是昆仑山脉的某座高峰， 山顶银装素裹，终年冰冻，山间云雾环绕，恍如仙境。 特事局的情报分析师白浩正，缓步走在黑色石板铺就的宽敞道路上， 他身上只穿着单薄西装，视如刀寒风若无物， 眼中只有道路尽头，那座与山体融为一体的金属大门。 刻着繁琐符箓的石板道路两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副武装，目不斜视。 天空中，数百架无人机盘旋巡逻， 隐约能看见不远处的低矮基地，以及基地中的装甲车辆、飞行载具、站岗人员。 这里是，囚魔窟在现实世界的入口之一。 越是靠近那扇金属大门，沿途的岗哨就越是稀少， 白浩正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每向前走一步，耳畔莫名响起的噪音就强烈一分， 随着岗哨彻底消失不见，耳畔的噪音也变为了千万道嘶吼咆哮、凄厉哀嚎， 宛如地狱深处的无数魑魅妖魔在齐声呐喊。 这并非普通的音波攻击， 空气没有震动， 录音设备也检测不到任何声音波动。 不知道来源的魔音，会直接作用于灵魂，甚至是一些更加本质的东西， 像一种能对一切事物奏效的核辐射——机械失灵，基因崩溃，法阵消散，没有任何人造物能在魔音范围内坚持三天而不崩解。 就算这条黑石板路面是异学会的修士亲自铺就，能起到削弱哀嚎的效果。 短短一段路程也已消磨掉了白浩正接近三百点的理智值。 要是换做寻常人，甚至是一些寻常玩家，这个时候想必已经晕倒在地，手脚抽搐，丧失意志， 甚至产生可怕的畸变。 踏，踏，踏。 此处正是山坳，风声渐弱，脚步声渐响， 黑色石板道路在金属大门前方中断， 白浩正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 从口袋中取出证件，展示给守在门口的两头人形古朴石像——这些石像是异学会的压箱底珍藏， 高近三米，面庞已然模糊，分不清是人是兽。 智力存疑的古老石像，转动迟缓身躯，推开了金属大门，露出了山体内部的漆黑山洞。 呼。 带着冰霜的凌冽寒风卷起西装一角，涌入暗无天日的漆黑山洞——这里太过接近囚魔窟的入口，任何人造物都无法正常运转，因此也就没有灯光 白浩正踏入门扉，任由两座石像在他身后将门关上， 偌大山洞中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 这位情报分析师单手推了一下眼镜框，眼镜的镜面立刻放出光芒，如军用探照灯般照亮整座山洞。 这幅名为【远光眼镜】的道具，其特效描述是【在戴着眼镜的情况下，释放两道足以晃瞎人眼的强烈光束】， 它确实能够做到这一点——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代价。 “不管多少次，我都想说，这眼镜的设计真是太蠢了...” 白浩正喃喃自语地吐着槽，踏步上前。 山洞深处有一根材质不明的锁链，锁链一端钉在地上，另一端则延伸出去，垂落下万丈深渊之中。 白浩正沿着锁链向下滑去，耳边魔音不断转换， 时而千娇百媚， 时而粗豪狂野， 在他眼前制造出一幕幕的幻觉。 深渊之中弥漫的黑色雾气，也如同嗅到血腥气息的食人鱼一般，朝着双眼放光（字面意义）的白浩正涌来。 “唉...我明明只是情报分析师而已...” 白浩正叹息一声，一手轻握铁链， 一手持着绣花针一般纤细、存粹由光芒构成的刺剑，随意挥舞了几下， 轻松写意地将那些堪比十三级灵体的黑色烟雾搅碎打散。 啪。 双脚踏在实地上，铁链也至尽头，摇晃着与悬崖山壁发生摩擦，发出丁零当啷的悠长碰撞声。 “你来了...” 沙哑好似铁片刮擦的低沉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 一头马身、象鼻、狮面、犀额、牛尾、虎足的怪异生物，走进了远光眼镜的光束之中。 正是那头曾经引诱特事局开发人造都市传说的食梦貘。 “怎么换人了？” 食梦貘四足踏地，体表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黑色雾气，狮子一般的面庞上清晰浮现出“皱眉”的表情，“原来那个接头人呢？” “他临时有事，换我来了。” 白浩正淡漠说道，他自然不可能说明特事局现在严重缺人，原来那位负责和食梦貘交流的异学会成员，现在被拉去殷市，镇压躁动的生南王。 白浩正是有权限资格与食梦貘沟通的人选当中，最能抵御魔音冲击的， 同时也能抵御魔音冲击的人选当中，最有权限、最具战力的， 因此才会被紧急派往昆仑山。 眼前的这头食梦貘，在上次试图诱导特事局开发人造都市传说之后，突然消失不见， 随后现实世界就爆发了生南王事件， 特事局内部，一度以为生南王与食梦貘有关，认为梦貘是幕后黑手。 没想到，在竺学民等人将生南王带出现实，并封印保存之后，梦貘竟然再次在囚魔窟出现， 而它对自己失踪的解释，则是它感应到了穿梭者的气息，出于恐惧躲进了囚魔窟的深处。 至于穿梭者是什么，穿梭者出现的时间以及地点， 食梦貘则只以“嘿嘿嘿”的怪笑作为回应。 想到这里，白浩正不禁抿了抿嘴唇，隐藏甚多的食梦貘决然不可尽信， 但这头存活千年的异兽，确实知道相当多的上古秘辛。 梦貘晃动象鼻，悠悠道，“这回，你们想知道什么。” 白浩正一推镜框，淡漠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门扉争夺战。” “门扉？” 梦貘眼睛一眯，虎爪在地面上挠出数道痕迹，“你确定不是命门，或者众妙之门？” 白浩正眉头一皱，刚想出声询问， 便见梦貘摇头晃脑，喃喃道：“啊，差点忘了，这可能是你们这一次轮回的称呼。 唔...” 梦貘沉吟一声，低头看向白浩正，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洞天，福地，仙界，神域，天宫，异域。 所谓门扉，通往的就是那样的东西。” 第六百七十二章 坏事 戴着龙头面罩、穿着白大褂的的李昂，手插口袋，向着无垢熔炉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最近又有什么小道消息传出，广场上的人流量较之前相比多了不少，到处能见到奇装异服者。 李昂的这套装扮一直没变， 因此立刻有路人认出他就是那个在天空斗技场擂台上花式残忍虐待对手的无垢熔炉店长， 不禁对着他的背影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李昂听到声音扭头看去，这些人立马挪走视线，加快脚步远离，似乎生怕被他注意到。 啧，我有这么可怕么？ 李昂不爽地咂了咂嘴巴，非常不理解这种行为。 现在现实世界里的异常事件基本都被特事局给包场了，也没地方刷经验，李昂就干脆逛一逛广场上的店铺， 看看有没有适合收进【次级大师球】的生物。 然而可惜的是，各家店铺出售的产品都不是很行， 要么太弱，还没利维坦能打，完全没有购买的价值； 要么体型太大，塞不进大师球的庄园， 要么来源可疑，总感觉是某家秘密结社抛出去的诱饵，藏着什么隐秘后门，买回来之后会被监视定位。 逛了一圈店铺，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李昂返回了无垢熔炉店铺，顺便给几位排队等候的顾客做了手术，然后就翻转手术室的休息牌子，坐在收银台后玩起了电脑。 （有时候还真看不懂其他玩家的思维方式，过来做手术的玩家有要求整形成网红美女的，有要求给皮肤染色染成阿凡达的，还有要求给自家宠物鹦鹉安装泄殖腔括约肌，以防止鹦鹉到处乱便的 实在是令人感到迷惑。） “我看看最近又有哪些新闻...” 李昂双脚放在桌面上，手掌滑动鼠标，浏览玩家论坛。 时至今日，玩家论坛已经得到了全球超自然联盟这一官方机构的认证、接管与注资， 页面一再更新，变得清爽了不少， 论坛的管理团队也得到更换，删帖禁言之类更加合理，符合规范。 以前那种逛论坛看着看着就会蹦出网页广告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澳洲一青年被发现死于家中，死时不着片缕，死状骨瘦如柴，形同干尸。搜查人员发现其手机界面停留在一款不知名的、以红皮肤恶魔为图标的app上。据悉，该app有着召唤包括魅魔在内的魔鬼的功能，app的使用者能与恶魔签订契约，付出代价，然后得到他想要的。包括且不限于拥有艺术天赋、预测股票、考试高分。该app无法在网上找到任何可供下载的副本，但有小道消息称，app的使用者可以通过蓝牙直接分享给其他人。目前尚不知晓澳洲境内共有多少个该app的使用者。” 李昂眼睛一眯，这个app听起来挺危险的样子，如果不加以限制，恐怕会在暗处迅速传播。 “看起来有点像是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手笔，不过在这条帖子下面，就有该公会的官方账号，出面辟谣。” 李昂喃喃道，“这个组织果然是树大招风，现在无论什么异常事件，都有人怀疑他们是幕后黑手。 什么掐断美利坚欧洲飞机航班， 制造风暴导致希腊最大国旗被撕毁， 在刚果传播埃博拉病毒， 骗明星前经纪人的钱导致明星身心疲惫无法出席选秀节目， 在地摊浪潮中大规模使用假币，导致市民第一天出摊就以亏损千元告终。 全世界各地的坏事都是他们干的，属实有些离谱。” 其实也无怪众人误会，恶魔科学家联盟没有领袖或者头目，是个非常松散的组织，甚至比鲸歌还要散漫， 其成员大多都是桀骜不驯、倨傲骄横的技术人士， 与其说是投奔公会，倒不如说是加盟平台， 找个能够与同水平人士，分享技术，暗中比较的地方。 恶魔科学家联盟的上层根本管不到底下的成员，有什么事情也只能出面澄清，表示这不是公会内部的核心成员干的， 至于是不是外围成员的手笔，就全然说不清楚了。 除了这一新闻之外，还有南美那边的消息。 巴西七武海又陨落了一位，那位七武海是里约一位黑帮头目， 某天巡视帮派领地之后，乘车与众小弟回到庄园，家中爱犬跑出门口飞扑迎接， 在草坪上方的半空中突然变异成灰色巨狼，嘴里叼着一把长到夸张的大剑，一剑劈碎了黑色高级轿车，以及乘坐在车中的七武海的体表护盾， 让那位七武海连武器都没掏出来，就被碾成了肉泥， 这位黑帮头目兼玩家的陨落，让里约热内卢的势力出现了一片真空区域，城内帮派再次爆发冲突， 这一次他们不止使用上了枪支，还用上了游戏广场出品的特殊道具， 什么火球术法术卷轴， 便携式泥潭术法力水晶 在某位BBC驻里约前线记者拍摄下的视频中，还能清晰看到有位黑帮分子，用高压水枪朝敌人开火， 被水枪喷到的敌方，纷纷痛苦倒地，疯狂腹泻，浑身抽搐。 拉近镜头一看，那根高压水枪的后方连接着一个巨型水罐，水罐旁边另有一位黑帮分子，朝着水罐里面倾倒魔药， 将魔药稀释之后作为高压水枪的水源。 “哦，这些有活力社会团体的成员还真是有想象力啊，娴熟使用特殊道具杀伤敌人，配合精妙，深谙步坦协同战术。 就是这腹泻魔药的效果，属实有些恶臭， 战场上遍地黄色，根本没地方站人，不知道谁这么没公德心，研发这种可恶的魔药。” 李昂眯着眼睛，放大屏幕画面，“等等，这瓶子的形状，怎么有点眼熟？” （py推荐，《我是个么得感情的杀手》 我，似鸽杀手； 我，么得感情； 也，么得钱。 我是易姓匿迹的易海舟； 那个四大发明精通一半的男人； 我不想跟你说话，并朝你扔了个BENG…） 第六百七十三章 开端 “什么？这玩意儿是我卖出去的？哦，那没事了。” 李昂表情转换得迅速而自然，下一秒就开始津津有味地欣赏起了屏幕上的画面。 “啧啧，想不到这魔药被水稀释之后，效果还是这么强力， 哪怕只是溅在皮肤上，也会迅速被毛孔吸收，顺着血液抵达消化系统，使人疯狂腹泻。” 屏幕画面上，整条街道都被褐黄色所覆盖， 敌对枪手们如蛆一般满地打滚，捂着肚子痛苦哀嚎，彻底失去战力， 或被补刀干掉，或被俘获抓走。 视频到这里并未结束，获得胜利的帮派分子占领了地盘，开始着手街道的清理工作， 他们穿着雨靴，戴着口罩，用水车喷洒消毒水，洗清污秽， 结果中途太阳出来了，炎热阳光将整条街道烘干得雾气蒙蒙，全副武装的帮派分子突然开始集体腹泻—— 那些魔药顺着水流渗透进了水泥路面的缝隙当中，随着太阳烘烤，凝结成细微的小液滴，悬浮于空中， 造成了二次污染。 据专家预计，整条街道至少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才能让深入土壤的魔药彻底挥发， 在这期间，每逢下雨天，雾气朦胧街道就会拥有置人于屎地的结界效果， 堪比核辐射废土。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李昂眼角一抽，幸好这些巴西帮派估计也是嫌这回丢脸，没有报上无垢熔炉的名字。 可恶，你们就不能拿我的腹泻魔药去做点正经事吗？ 比如治疗便秘患者、投毒坑害情敌、帮难产的禽类接生（禽类拥有泄殖腔，理论上腹泻有助于接生）之类的。 李昂摇头抱怨了一句，继续浏览论坛新闻。 【通知：杀场游戏第二阶段大型赛事“门扉争夺战”正式开启，玩家可在个人面板中查询赛事说明】 突兀的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李昂瞳孔骤然一缩，此时无垢熔炉中的几位顾客也面露异色。 这么快？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个人面板，直奔说明。 所谓门扉争夺战，是杀场游戏每个阶段举行一次的大型赛事，所有Lv20以上的玩家均可报名参与。 报名系统将在24小时后开放，截止至十六天以后， 报名地点则是游戏广场的中心——玩家只需填写一张写有个人信息的表格，然后投入一个燃烧着蓝白色火焰的木质杯子当中，即可完成报名。 “...这他喵的不就是火焰杯吗？？你咋不弄个三强争霸赛出来。” 李昂眼角抽动，心思急转，思索起来。 上一次系统通知的时候，声称已经有1%的玩家晋升到了Lv20及以上， 这十六天的报名时间，明显是给低于而Lv20的玩家冲等级用的——在完成了经验值异常丰厚的死亡战车剧本后，李昂一直在关注论坛帖子， 有相当多的玩家声称，近期他们接到的任务的经验奖励，远比之前要多。 这可能是杀场游戏系统提前为门扉争夺战的预热活动？暗中调整经验奖励系数，以帮助更多的中低等级玩家尽早达到二十级。 至于具体的赛事规则，这次的说明中倒是没有写完全，只是提前公布了赛事奖励。 【最终排名为500-301名的玩家，将获得类型可选的精良品质装备道具*2，游戏币四千点。】 【排名300-101名的玩家，将获得类型可选的精良品质装备道具*3，游戏币八千点。】 【排名100-51名的玩家，将获得类型可选的精良品质装备道具*3，游戏币八千点，以及一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券。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直接脱离剧本任务/常规任务，不会受到包括抹杀在内的失败惩罚。】 【排名50-21名的玩家，将获得类型可选的完美品质装备道具*1，游戏币一万点，以及一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券。】 李昂眯着眼睛浏览着赛事奖励，默默思索。 这次的门扉争夺战，奖励丰厚到了夸张的程度， 五百到一百零一名的奖励，是两到三件精良级装备，对于这个等级的玩家而言，能瞬间暴涨一波战力。 而一百到二十一的奖励，则能获得一张脱离券。 就算是等级最高的玩家，也不能保证自己每次任务都能完成，脱离券的存在，就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 避免最恶劣的情况出现。 此外，五十到二十一，更是可以获得一件完美品质的装备——完美级道具不止是战力的提升，更意味着玩家多了一条可以选择的发展道路。 “以目前杀场游戏共有十万名玩家来估算，前1%恐怕有1000人， 这么推算， 就算是五百名级别的入围赛，恐怕也会是普遍Lv20的竞争。 我这个Lv18，压力有点大啊。” 李昂咂咂嘴巴，继续往下看。 【排名20-4名的玩家，将获得类型可选的完美品质装备道具*1，游戏币一万五千点，一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券，以及一扇D级门扉。】 又是门扉。 李昂眉头一皱，这个词汇他最近听了太多次，但就是没人告诉他门扉到底是个啥。 总不可能是《植物大战僵尸》里，铁门僵尸拿着的铁门吧？ 【门扉争夺战的季军，将获得随机史诗品质装备道具*1，游戏币两万点，一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券，以及一扇C级门扉】 【门扉争夺战的季军，将获得类型可选的史诗品质装备道具*1，游戏币三万点，两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券，以及一扇B级门扉】 【门扉争夺战的冠军，将获得类型可选的史诗品质装备道具*1，游戏币五万点，三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券，以及一扇A级门扉】 史诗！ 李昂目光一凝， 按照系统说明，物品品质从低到高分别是：残破，普通，稀有，精良，完美，史诗，传说，神话。 如果说完美品质的装备还有迹可循，甚至有不少强者能够入手， 那么史诗品质，就没有人真正见过了， 这么久以来，论坛上一直在捕风捉影，猜测哪方势力拥有史诗物品—— 异学会、钟楼、圣殿骑士团这类传承千年的隐秘组织，最有可能持有先辈的遗产，说不定打扫打扫仓库，就能从犄角旮旯里，翻找出先人留下的超凡道具。 但无论玩家怎么猜测，这些隐秘组织都没有出面澄清，也没有出面否定， 深谙沉默是金的法则。 没人见过，才显得史诗装备的稀有珍贵。 论坛上的讨论从未停止，还有个DIY闲聊版面，专门供玩家上传自己即兴编纂的史诗装备条目。 什么【GTX战术核显卡】，特效是制造一场小型核爆，一发就可以摧毁一个航母战斗群，备注是【AMD！NO！】 【白眼】，特效是看透物体、周围环境的能量流动，以及敌人体内经络系统和穴道。 备注是【某男子自打结婚后一直受尽全家人的白眼，只因为自己心中住着一只狐狸精。】 【diy杀手蟹】，特效是消灭楼上的睿智diy， 【水比杀手蟹】，特效是消灭一个水贴怪， 【烂梗杀手蟹】，特效是消灭一个正在说“不会吧？不会吧？别恶心我”的人。 论坛上甚至流传过诈骗信息， 比如【你好，我是秦始皇，我在骊山北麓的秦始皇陵里埋了十件史诗道具，现在急需1000游戏币来打通异学会的关系，进行解冻。你加我好友转过来，账号就是我的论坛ID，事成之后我会君临天下，送你十件史诗，让你做上将军统率三军】 越得不到的，就越是憧憬， 以上种种案例充分说明了史诗装备在玩家心中的神圣地位。 李昂心旌摇曳，长舒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店里面的顾客都走光了。 这次的门扉争夺战竞争激烈，奖励丰厚，还有功用未知的门扉引人注目， 但凡有点心气的玩家，估计现在已经开始疯狂讨论，摩拳擦掌，准备扬名立万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排行 伴随着门扉争夺战通知一起到来的，还有杀场游戏系统的一些小更新， 比如开放了个人战力榜、剧本攻略榜以及公会势力榜这三项榜单。 个人战力顾名思义， 杀场游戏会根据现有数据对全球个人战力前一百的玩家进行排名，榜单实时变化，榜上玩家可以选择显示或隐藏起昵称、工会。 剧本攻略榜单，则是系统根据玩家在过往剧本任务攻略过程中的表现，进行排名。 而公会势力榜，则根据公会的规模、战力等数据，进行排序。 这三项榜单会实时刷新，玩家可前往游戏广场中心位置，在那里的大屏幕上观看， 刚才从无垢熔炉店里离开的那些顾客，就是去看榜单的。 “战力排行么...” 李昂一挑眉梢， 这么多场任务下来，他也见过不少玩家， 但是对于自身实力，以及自己所在的段位，还是有些模糊。 不清楚自己能在所有玩家当中排在哪个梯队， 现在出了战力榜，倒是可以去看看。 李昂关掉电脑屏幕，大踏步走出无垢熔炉，随着人流一起，向着广场中心方向走去。 此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大家围绕广场花园站成一圈，抬头仰望，看着高空中缓缓降落下四块屏幕，悬停在花园上空。 嗡—— 四块巨型屏幕传来一声悠长震颤，由黑转白。 按照杀场游戏的更新说明，这四块屏幕所播放的内容并不是固定的，而是会呈现出每个玩家玩家单独想要浏览的信息。 玩家可以浏览商城商品，或者查询购房信息， 每名玩家看到的内容不尽相同。 当然现在刚更新，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在浏览三个榜单。 李昂点开个人面板，选择浏览榜单，大屏幕上立刻刷出了三张古朴陈旧、略微泛黄的竖形纸张。 所有榜单一开始都是默认匿名状态，一眼望去全是灰色的“Noname”， 但很快，榜单就开始了刷新。 个人战力榜的前十名当中，排名第一已经刷了出来， 【Lv25】【圣洪·米迦勒】，后缀是全球超自然联盟。 广场上传来了不小的惊呼声， 站在李昂旁边的锅盖头路人低声惊呼道：“果然是他！那个天空斗技场排名第一的玩家！” 另一位大背头路人点点头，沉声道：“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冲上了二十五级...这才过了多久？这里有没有双倍、四倍经验卡，难道他每场任务都能拿S+的评价么？” 李昂瞥了这俩路人一眼，他自己就是基本全S+，现在只有Lv18， 这么估算，这位米迦勒应该是最早一批玩家，领先他数个月的时间。 排名第二的玩家，其信息为【Lv23】【失控】，后缀是辛迪加。 “不是，这人谁啊？” 锅盖头路人疑惑道：“听都没听说过，这也能排战力榜单第二位？” “你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 大背头路人摇头道：“辛迪加是个堪比都市传说的隐秘组织，听说在本届杀场游戏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据说许多事件背后，都有他们的身影。 比如上世纪末的巴林银行倒闭事件，日岛的怪人二十一面相事件，人造都市传说的蜡烛湾事件等等。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或者行事宗旨， 只知道他们擅长于利用小人物造成的连锁反应，制造大事件，同时将自己隐藏在幕后。” 大哥你谁啊？ 你怎么这么懂？ 周围人回过头来，纷纷打量了这位大背头路人一番， 后者自信一笑，从兜里掏出了黄色笑脸的徽章，戴在了自己的胸口。 守望者结社的？难怪。 路人们转过头去，继续浏览屏幕， 那位大背头守望者则搓了搓下巴，喃喃自语道：“这位失控的玩家昵称前面没称号， 二十三级的玩家不可能没激活，要么是有个性，特立独行，故意不挂称号， 要么，就是因为称号名称会直接泄露其特效，因此要隐藏起来，防止暴露。” “强啊霸哥。” 锅盖头路人吹捧了一句同伴，后者摆手谦虚，脸上的表情却很得意。 排行榜上，第三名第四名的玩家都隐藏了个人信息， 第五名同样没挂昵称， 其名为【Lv23】【真理之侧】， 后缀是恶魔科学联盟。 这位李昂倒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好像就是恶魔科学联盟的创建者。 不过没见过真人。 考虑到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整体画风，这位【真理之侧】应该是个身形瘦削，皮肤苍白，表情有些疯癫的玩家吧？ 一到三十名的、选择显示昵称的玩家名字后面，大多挂着特事局、联邦调查局所属特意事故处、全球超自然联盟、鲸歌等组织名， 而李昂自己.... “我竟然排在个人战力的五十六位？” 李昂一挑眉梢，他没有选择显示昵称， 其他人看排行榜上的第五十六位是灰的，只有他自己看是金色的。 他目前的等级只有Lv18，身上还有三个自由属性点没加， 而且个人战力的很大组成部分，是宠物饲养箱里的虫群。 如果把场外因素都算上，他应该还能再进几名。 看来，和前面的那些玩家差距不算很大。 至于剧本攻略榜，李昂倒是更高一些，排在了第九位——这个榜和个人战力榜单相差极大，看来主要是给擅长解谜推理的玩家设置的。 李昂估计，要是在给他几个月的时间，多刷点剧本任务，可能还能再在这个榜上冲高一点。 至于最后的公会势力榜，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掌握了名分的全球超自然联盟第一，往下依次是各地区官方组织、民间组织、民间公会。 值得注意的是，辛迪加排在了第十一，甚至超过了一些官方组织， 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昙花，为第二十三位，仅次于鲸歌。 仔细算起来，李昂抢了昙花一批货，弄死了几个高级成员，阻挠了对方策划千百年的大计划， 妥妥是昙花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这么久以来，对方好像都没有要寻仇的迹象， 不知道是他隐藏得太好，让昙花找不到他的显示身份， 还是昙花没有报仇的打算。 第六百七十五章 圣殿 李昂倒不是很担心昙花的报复， 他在个人战力排行榜上，能排第五十六名， 在十万左右的玩家群体当中毫无疑问处于最前列。 被特事局和全球超自然联盟打击过好几遍的昙花，能不能凑出一支五十名之前的玩家小队还是个问题。 就算昙花不惜代价硬凑了出来，李昂也有信心自保——蜃龙红鬣外衣和神圣礼赞泉水都是保命神器， 而且他还能给特事局打电话求援。 作为一位普通的殷市群众，检举心怀不轨的海外势力是非常正常、非常合规的行为。 李昂扫了眼排行榜，便登出了广场。 他非常喜欢太宰治在《人间失格》中的一句话，“辉煌一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花花世界迷人眼，没点实力你别赛脸。” 这个排行榜最多只是个借鉴，战斗过程中的意外因素实在太多，强者未必不会翻车，弱者未必不能以弱胜强。 提升自己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现实世界的李昂跟柴柴说了一下版本更新的事情，然后进入饲养箱中，继续练习炼金术。 这几天里，柴柴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她编写的《圣柴启示录》上，补充设定，完善礼仪，修补漏洞。 而她取得的成果也很显著。 当李昂进到饲养箱后，发现原本原始森林的饲养箱中，多出了一座恢弘圣殿。 圣殿位于森林中心，呈长方形，占地面积极大，高于周围地面近一米， 东西两面有八根科斯林柱式，南北两面有十七根，共同支撑起屋顶。 支撑柱均为石质，顶部以毛莨叶为装饰，看上去华丽绚烂， 柱子周围缠绕着绿色的植物藤蔓，下方则堆放着骨骼与金属零件搭建而成的装饰物，像晶体簇一般拱卫着石柱。 圣殿中间的地面被掏空，注入了绿色的沼泽池水，这些池水会沿着地下水管系统不断流动，能反射饲养箱生成的阳光，令圣殿更加金碧辉煌。 圣殿最深处，安置着一座巨型人形石像， 人形石像身穿长袍，面容模糊，端坐在王座之上俯瞰下方——哪怕是坐姿，石像的高度也高达十二米。 这座石像自然就是照着李昂的体型刻的， 出于神祇需要保持神秘感才能让凡俗生命仰望的功利主义，以及神祇不可直视的现实需求， 石像的脸庞没有被刻画——反正独特的神力波动才是每个神祇独一无二的“指纹”。 而在李昂的石像下方，则站立着一尊小一点的女性石像， 她同样没有面庞，身披华贵长袍，左手持典籍，右手持权杖，静穆伫立，典雅，神圣，尊贵。 毫无疑问，这是圣女兼先知兼领袖兼代行者的柴柴的雕像， 整座宫殿就是她亲自设计，并交由虫群建造的。 砰，砰，砰。 几只脑虫正挂在其他虫群单位的脑门上，在圣殿中朝着两座石像跪拜， 它们注意到了李昂的身影，浑身上下都在激动颤动，却保持着跪拜姿势，不敢乱动，更不敢看向李昂这边。 《圣柴启示录》中有写到过，慈父每次来到人间，都有自己的目的与伟大计划， 身为他造物的虫群，除非收到神启、呼唤与命令，否则不能擅自打扰慈父，必须装作没看见，继续努力工作。 这个设定蛮好的，至少李昂不用担心每次下到饲养箱内，就会被万千粉丝团团围住，偶尔还有粉丝因为过于激动而晕厥倒地。 李昂走过神殿，来到炼金工坊之中，搬出堆在角落的几麻袋物质原料，洒在地上， 拿起粉笔，围绕土堆，画起了炼金阵。 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 炼金术所需的这些元素单质以及一些复杂的稀有化合物，都是他委托骡子搞到的， 游戏币要比现实货币值钱的多，以骡子的身份，弄到并不困难。 粉笔在地面上逐渐绘制出繁琐复杂的炼金阵图案， 李昂画了一阵，便拿出本厚厚的发动机引擎书籍仔细查看，查阅完资料后闭上眼睛想了一番，再次动笔。 炼金术的本质，是对物质的解析、分解、重组， 在此之前，李昂的炼金术水平，还停留在“从土壤中提取元素单质，并将其重组重构”的水平，顶多提纯一下， 而他此刻正在做的，是使用炼金法阵，直接完成复杂的化学反应， 在法阵中令旧化学键断裂，令新化学键形成。 这可要比做化学试卷，或者简单的提纯重组难上千万倍， 元素单质的每一次化学反应，都要用繁琐复杂的炼金图案重新书写， 任何一个地方画错，多了一笔少了一笔，都有可能制成有毒化合物，或者直接让法阵爆炸，将周围一切东西炸上天。 摩根的旅行笔记中有写到，一位年轻的炼金术师学徒跟着他的师父一起受邀参加公爵晚宴， 肠胃不适去上厕所，恰逢厕所无纸， 无纸不行， 这位学徒又不好意思呼唤侍者，便自己在厕所地面上画了个法阵，想要炼个厕纸出来。 没想到绘制过程中手指颤抖，没炼出厕纸反而让整片地板凹陷坍塌， 他跟着马桶一起下落，正好砸死了楼下正在试图扼杀公爵的两位刺客。 他也因此得到了公爵的嘉奖感谢，事后平步青云，成了知名炼金术师，还迎娶了公爵之女，家庭美满，人生幸福，在老年时出了本回忆录， 书名为《关于我上个厕所就认识了未来的公爵岳父这件事》。 第六百七十六章 升级 这个令人蛋疼的案例，充分说明中高级炼金术是多么危险的东西。 李昂画画停停，用了四个小时，终于在地上画好了一副直径接近十米、遍布复杂图案的巨型炼金阵。 炼金法阵中的图案等于化学反应方程式， 不同炼金术师在合成同种化合物时，因为个人喜好、习惯、审美，会有不同的合成方法，也就形成了多种多样的炼金图案以及绘制流程—— 个别高明的恶趣味的炼金术师，甚至会将一段咒骂嘲讽仇敌的话语，或者一副能让人大喊“GKD”的开车图， 拆解开来，融入到法阵当中，作为炼金术的教材广为传播。 李昂是从摩根的旅行笔记中学的技术，风格朴素从简，一切以效率为先（毕竟现在还不会整花活）。 “接下来，就是启动了。”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丢下粉笔，将双掌按在了繁琐图案的下方。 法阵为河床，笔触为沟渠，从手臂中涌出的灵力好似溪水。 炼金阵逐渐亮起绚烂光芒，将李昂的脸庞以及整间炼金工坊照得亮如白昼。 片刻，光芒渐熄， 洒落在炼金阵中心的几麻袋物质原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反射着亮银色光芒的...拖拉机。 这台拖拉机只有车体框架、四个车轮、座椅以及方向盘，连车顶都没有，简陋到了极点， 但它的引擎，却充满了高端冷艳的工业美感。 V8发动机，粗暴狂野，马力强劲，曾经代表人类机械工程顶点水平的象征之一。 李昂手按地面，顺手炼制出了一副墨镜，给自己戴上， 走上前去，坐上拖拉机座位，单手扶着方向盘，启动引擎。 轰！ 拖拉机尾部的排气管喷出幽蓝气焰， 车辆轻微震颤，如同一头缓缓苏醒的巨兽在发出低吼咆哮。 李昂面色冷峻，脚掌踩下油门， 拖拉机的巨大轮胎摩擦地面，刮花粉笔痕迹，扬起尘埃。 车辆猛地冲出炼金工坊，在森林中急速飞驰， 所过之处，藤蔓收缩收束，树木摇晃弯曲，虫群退让闪避，整片密林都在为拖拉机让开道路。 不同于操纵利维坦， 这辆拖拉机，包括动力引擎在内，完全是他亲手炼制而成， 他掌握着每一个零部件的所有信息，就像了解自身躯体的每一块肌肉一样。 吱—— 拖拉机以不科学的机动能力急急刹车， 后面的大轮胎在沼泽边缘的泥土上，划出弧形的飘移痕迹，将些许泥水，溅落在圣殿光洁闪亮的大理石地砖上。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李昂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了单手驾驶豪车的霸道总裁般的微笑。 炼金术，终于升级了。 ———— 战力榜.... 游戏广场上，戴着寒鸦面具的柳无怠仰望着大屏幕。 排行榜上只显示全球个人战力前一百的玩家，名单之外的人，是看不到自己的名字的。 屏幕上，没有无怠这两个字。 “我观摩过天空斗技场的高等级战斗，也和几位排在名单末尾的玩家在擂台上对战过，甚至还赢了一场。” 柳无怠推了推贴满羽毛的寒鸦面具，默默想到，“当时对手是特事局的人，敌我双方都没有使用底牌，留有余力。 结合我之前在特事局虚拟擂台练习时的对战成绩， 我的名次，应该在战力排行榜的一百三十到三百名之间。” 这个名次对于普通玩家而言，自然是相当之高，若是在地球的偏远落后地域，完全可以拉起人马，占地为王，割据一方。 但柳无怠毕竟是柳家未来的继承人， 在成为玩家之后，家族调用了大量的资源，使用了关系网络， 为她收集物资与信息，制定实力成长方案。 时至今日，她已经升到了Lv17（和李昂一样之前通过了一次经验值奖励极为丰厚的单人剧本任务），身上也有两件完美品质的道具，以及数件有着联携效果的精良品质装备。 起点高，进步快， 如此优势仍未能挤进战力排行榜前百。 柳无怠面色平淡，心内毫无波澜，只有冷静淡漠的理性分析。 按照Lv20有千人计算，排行榜前百玩家大多数已经超过了Lv20， 这些人最早成为玩家， 那个时候并没有特事局集中力量，帮忙解决各处难缠的异常事件， 玩家之间没有经验交流，必须独自摸索， 抵挡异常存在， 同时还要提防来自其他玩家、组织、势力的恶意——玩家资格从始至终都引人觊觎。 克服沿途的所有艰难险阻，最终存活下来， 勇气，毅力，智慧，耐性，缺一不可。 每一个Lv20，都是踏着怪物与同类的尸山血海成长起来的， 不会是什么软弱可欺善茬。 柳无怠这种落后数个月的Lv17，能排在战力榜前三百，才是真正罕见的事情。 “门扉争夺战...” 柳无怠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个词汇，这次的竞赛当中，前三百的三项精品装备、前五十的脱离券，固然是一笔庞大到足以令玩家疯狂的财富， 但前二十所奖励的门扉，恐怕才是此次大型赛事中真正最具价值的奖品。 “眼下距离报名结束，还有半个月时间。争夺前三、前十可能不太现实，” 柳无怠眼睛微眯，淡漠思索道，“目标前二十的话， 趁着这段时间杀场游戏系统暗中修改了经验奖励系数，尽全力提升， 未必没有机会...” 此次赛事的规则目前尚未说明， 如果是一对一的个人战，那就需要增强自身实力， 如果是组队赛制，那么，就需要找几个靠谱的强力队友，或者与特事局进行合作... 想到靠谱队友，柳无怠眼前莫名闪过了一个屹立在藤蔓之上、孤身面对滔天恶灵巨浪的满嘴骚话桀骜身影。 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在这个战力排行榜上呢... 柳无怠手上，刚好有一份建立公会的资格， 随着杀场游戏的版本更新， 只要建立公会，就算不是Lv20的玩家，也能够邀请同公会的其他等级相近成员，共同排进同一个剧本任务当中。 第六百七十七章 毒素 “你炼金术升级了？” 柴柴瞪大了眼睛，激动道，“那你现在能做啥？” “很多。” 李昂笑道：“中级炼金术能允许我用炼金法阵，快速实现化学反应，令由分子破裂产生的原子重新排列生成新分子。” 他拿起餐桌上的杯子，往里倒入经过滤水壶过滤过的清水，然后将杯子置于掌心，启用炼金术。 杯子中的水立刻泛起波澜，大量细小气泡涌了上来，如珍珠斑挂在杯壁上。 “电解水产生氧气和氢气，最简单的化学反应之一。” 李昂取消了炼金术，微笑着说道：“这项技术看着简单，只是缩短了正常化学实验需要做的准备，减少时间成本，提高稳定性。 但在实际应用上，它却具备无穷无尽的价值。 只要获得物质原料，了解化学反应方程式，给我足够的时间，理论上我能制作出一切复杂物质。 比如岩沙海葵毒素， 一种从腔肠动物皮沙海葵科沙群海葵属毒沙群海葵中分离得出的非蛋白毒素， 其毒性要比人工制作的神经毒剂、自然界的河豚毒素都要强得多，能在3-5分钟的时间内令冠状动脉血管强烈收缩，使人心脏衰竭，血管坏死而亡。 毒性是一方面，制取难度又是另一方面。 自然界的海葵经过亿万年的自然选择，偶然学会了生成岩沙海葵毒素（PTX）， 但在实验室里，要制取PTX却异常困难——它有2的71个次方个立体异构体，是已知结构的非肽类天然生物毒素中毒性最强、结构最复杂的化学物质。 而我，在炼金术的帮助下，就能仿照研究团队的合成路线，通过线性合成和会聚合成， 实现量产PTX。” 李昂用相当自豪的语气，缓缓说道：“这并非我的功劳，而是要感谢人类历史上的先行者. 中级炼金术只是用超然力量，节省了化学反应的准备缓解，降低了严苛的实验环境标准， 本质上仍从遵守合成流程， 如果没有先行者费尽千辛苦，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脚踏实际的实践力，找出了复杂化合物的合成路线， 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为什么要用这么自豪的语气，来讲述自己只是站在巨人肩膀上进行模仿的这一事情啊？” 柴柴斜着眼睛吐槽道。 “你不懂，” 李昂摇头道：“模仿，是一种刻在人类DNA中的本能。正是因为模仿，最早学会利用森林野火的猿猴，才能将保存篝火作为技能，流传，继承，扩散。 模仿行为本身，就是在保存人类文明，可以说是完全正当正义的。” “...总觉得你在微妙地黑谁。” 柴柴嘴角一抽，叹了口气，问道：“除了制作神经毒素之外，这项技能还有什么用？” “当一名杰出勇敢的新锐化学家，或者一个冷酷无情、满脑子毁灭思想、喜欢撩拨化学的大炸比。在化学发展早期，这两个名词差不多是同一个意思。” 李昂笑道：“爆炸是一种化学反应，其反应过程必须同时具备三个条件，一，反应过程为放热性， 反应高速进行并能自行传播， 反应过程中声称大量气体产物。 虽然现代军事工厂生成的易爆物品杀伤力已经足够强力， 但仍有一些只能在实验室严苛环境下产生的极端化学物质，分子极其不稳定，反应速率极高——甚至比工厂生产的易爆物品还要危险。 比如，叠氮甲烷，或者非金属叠氮化物。 它们是自然界孕育出的邪祟恶魔，一出生就发出憎恨世界的狂怒咆哮， 温度稍一变化，悬浊液稍一摇晃，就会‘peng！’的一声，把周围一切连同化学家一起统统炸上天。 反正我是不会在饲养箱或者炼金工房里合成这玩意儿的， 也许可以找个僻静地方，让脑虫远程操作虫群单位，穿着蜃龙外衣绘制炼金阵，我再用藤蔓远程启用炼金术， 如果能炼制出来的话就收进物品栏，当做最后关头送给敌人的临别赠礼。” 也就李昂现在身躯强悍了，还有了蜃龙外衣，才有胆量去搞大规模极端易爆物质的合成，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一脸嫌恶地大吼道：“拿走！你们这些该死的臭化学物质！” 柴柴歪着头想了想，还是想象不到能吓到李昂的大炸比会是什么样子。 算了，不想了。 柴柴摇了摇头，看着李昂问道：“诶，对了，那现在炼金术中级了，是不是就能给炼金术师的魔匣升级了？” “嗯。” 李昂点了点头，将杯子里的水倒进厨房水槽，“跟我来。” 他带着柴柴进入宠物饲养箱，走进炼金术师工坊——地面上还残留着炼金法阵的粉笔痕迹， 一只脑虫正寄生在一条长着几丁质手脚的三米长蜈蚣的头顶，拿着拖把扫帚清洗地面。 “这里没你事了，出去吧。” 李昂随口吩咐了一句，那只脑虫操控巨型蜈蚣万分谦卑地低下头，将拖把扫帚还有水桶抗在背上， 匐匍在地，迈动步足，“沙沙沙”地爬了出去。 “这是双刀火鸡。” 柴柴望了眼巨型蜈蚣的背影，说道，“它是你最忠诚的信众之一，每次圣殿聚餐它祷告的时间最长，参与舞蹈也最认真。 我让它担任每个周末，慈父圣殿圣歌会时，副歌的领唱。 如果它表现再好一点，也许我能允许它晋升到圣餐主厨。专门为其他脑虫做汉堡和炸鸡。” “...” 李昂眼角一抽， 这些脑虫之前没有味觉，还是作为圣女柴柴强烈要求，据理力争， 李昂才给它们安装了这一功能，让它们能够体会到炸鸡、汉堡与可乐的神圣属性。 “总之，干活吧。” 李昂叹了口气，将手掌按在了炼金工坊的地面上。 这件道具跟了他太久，现在，终于能够升级了。 他的眼前浮现出魔匣的具体描述，以及一行【检测到玩家炼金术已达到中级，可支付10000点游戏币，对破损的炼金术师魔匣进行升级】字样。 【确认支付】 玩家面板中的存款瞬间少掉一万，整座魔匣也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 （py推书！《超神机械师》 韩萧，《星海》骨灰级代练，被来自东（zuo）方(zhe)的神秘力量扔进穿越大军，携带玩家面板变成NPC，回到《星海》公测之前，毅然选择难度最高的机械系。 战舰列队纵横星海，星辰机甲夭矫如龙，幽能炮毁天灭地，还有无边无际的机械大军，静静待在随身仓库里 一人，即是军团！ 如果不是玩家出现，本书就是正经严肃的穿越异界题材…… 作为NPC，正常NPC对玩家功能一应俱全……发布任务？好感度调节？传授技能？ 哎等等，这群玩家我怎么都认识 得，现实世界也回到了十年前。） 第六百七十八章 设备 工坊地面分裂开来，形成无数细小的黑色立方体，如海浪一般向周围扩散。 蹲在地上的李昂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魔匣的四面墙壁全部都在后退，天花板向上升起，整座工坊中灯光忽明忽暗，不断有灰尘震落下来，角落里甚至有赤红如火的灼热岩浆涌出。 柴柴有些紧张地拉住了饲主的手，随时准备跑路，离开这个看上去快要炸了的工坊。 李昂拍了拍柴柴的手掌，表示不用惊慌，继续好整以暇地观察着魔匣中发生的一切。 良久，震动停止，升级完成的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升级后的炼金术师工坊不复之前的昏暗狭窄， 地面铺上了一层材质不明的洁净白色地砖， 墙上多出了几扇可以打开的十字窗， 天花板内嵌着长条形灯泡，不同角落里安装有带数层滤网的通风设备， 锻造熔炉比之前大了一整圈，外壳表面多了许多巴洛克风格华丽装饰， 原本暴露在外的粗糙铆钉、螺丝，其外形也被替换成了更加美观和谐的花叶装饰。 “这是...” 李昂扫视扩充了五倍有余的炼金工坊，除了锻造熔炉之外，工坊内还多出了许多新设备。 由于世界的隔阂，这些设备看起来和地球上的同类型产品或多或少存在差异，不过根据其摆放位置与所贴的提示贴纸，李昂也能大致推测出来它们的用途。 中央试验台，洗涤台，试剂架，通风药品柜， 数台耐化学品、防锈、防腐、防爆的安全储存柜， 干燥柜，储物柜，紧急喷淋器等等。 总的来说，除了艺术风格之外，和近现代的普通化学实验室没有什么区别。 “储物柜全部都是空的...除了这个。” 柴柴拉开一扇扇柜门，从中取出了一块闪闪发光的银色辐射状金属，顺手递给了李昂，“这是什么？” 李昂接过金属掂量了几下，启用炼金术查探了一番，沉吟道：“轩辕十四锑。” “那是啥？” 柴柴眨了眨眼睛，“轩辕剑？轩辕氏？东方炼丹术？” “轩辕十四是狮子座α星，蓝白色亮星，扁球状，实际光度比太阳亮两百余倍。” 李昂随口解释道：“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牛顿爵士曾痴迷炼金术，他在这上面花费的时间要比在引力上多得多，曾留下了数百页炼金术相关手稿，可惜大部分遭受火灾遗失。 某次他意外炼制出了一块辐射状的金属锑，形状类似恒星，便按照炼金术师将金属与星辰对应的传统，将其命名为轩辕十四锑。” “啊？” 柴柴瞪大了眼睛，“那这块东西不会是牛顿留下的吧？” “怎么可能。” 李昂瞥了她一眼，“魔匣外侧的装饰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种艺术风格，何况牛顿可是活到了85岁的高龄， 不可能是死亡率极高的玩家，自然也就不可能在这个魔匣里留下金属锑。 另外，牛顿所研究的炼金术并非世人眼中装神弄鬼的经验主义传统炼金术，而是以波义耳微粒哲学为理论基础的自然哲学体系中的炼金术，本质上是近现代化学前身的前科学， 如果给他更高更广阔的平台的话，现在人类说不定都已经飞出太阳系了。” “哦哦。” 柴柴点了点头，心底稍微有些惊异——这还是李昂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推崇甚至接近崇拜的态度。 可能牛顿爵士那种智力高于全人类、看芸芸众生皆是傻叉或者略强于傻叉、能搞学术也能做官、心黑奸诈下手狠辣（曾亲自写匿名信攻击曾经的知己莱布尼茨）的个人风格，非常具有吸引力吧... “现在炼金术师魔匣道具名称的‘破损’前缀已经消失，提升到了完美品质。” 李昂踏步上前，敲了敲锻造熔炉的外壳，“熔炉也一同升级，现在能锻造精良品质的装备道具，而且所需的锻造时间大幅度缩短—— 店铺的收费标准要进一步提高，以后也能完成更多订单。” “哦哦。” 柴柴点了点头，她没去过广场，不清楚那边的具体状况，但这并不妨碍她听懂了“李昂以后能赚更多的钱”这一信息。 “除此之外...” 李昂看向锻造熔炉旁边，那里放置着一台同样巨大的封闭式粉碎机， 整体呈银色方形，有投料口与出料口， 顶部有数个按钮，分别是60目破碎、120目粉碎，300目超细粉碎，300目+超微粉碎 【名称：万能粉碎机】 【类型：工坊设施】 【品质：完美】 【特效：精细粉碎。投入超凡物品，选择粉碎档位，即可提炼带有超凡元素的素材。素材可投入锻造熔炉用于锻造】 【使用条件：每次支付1000游戏币】 【备注：请勿将沥青等高黏度粘液、易爆物质、辐射废料等倒入投料口】 【备注：万能粉碎机的品质由魔匣本身决定】 【备注：粉碎精度越高，所需的粉碎时间越长，最终提取出的超凡元素数量越少、浓度越高】 “这台设备是与锻造熔炉相对应的吧，一台粉碎提炼，一台锻造制造。” 李昂扫了眼这台机器的具体描述， 值得称赞的是，万能粉碎机并没有限制所提炼超凡元素的品质， 也就是说就算投进去完美级别的道具，大概率也能取得同等级的超凡素材——虽然现在没人会冒这个风险就是了。 他的物品栏里，存放有好几件低等级物品， 比如暝夜氅、变脸面具、血虫撬棍之类。 这些装备以前帮了他许多，不过现在都有了替代品，用不太到， 拿到商城拍卖又嫌亏，还不如粉碎了重新锻造。 “等会儿用变脸面具试试吧。” 李昂拍了拍万能粉碎机的外壳，转头看向另外两台新设备。 【名称：机械制作台】 【名称：合成兽制作台】 前者占地面积巨大，由手术台、工作台、多功能车床、机械铠支架等部件组成， 可分析机械造物的结构，给出图纸，让使用者批量制作。 后者则由数根巨大的中空圆柱体玻璃容器组成， 能够分析、拼接、嵌合不同生物基因，制作出奇美拉合成兽。 第六百七十九章 地道 炼金工房的升级效果大大超出了李昂的预期， 不止锻造熔炉提升到了完美品质，还多出了万能粉碎机、机械制作台、合成兽制作台等三台同级设备， 并且与李昂目前的力量体系非常吻合——合成兽制作台可以交给脑虫在受监视的情况下进行操作，让虫群分析其他物种的基因，生成新物种。 （出于个人的道德标准，李昂是不会让虫群解析人类的...大概。） 有了新玩具自然要好好探索下，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李昂都在研究升级后的炼金工坊， 直到好友通讯传来了新消息。 无怠：【在么？】 柳无怠？她找我干什么？ 李昂想了想，回答道：“在。” 无怠：【我手上有一份建立公会的申请表，建完之后，可以允许Lv20以下的玩家进行组队。我打算找几位靠谱的玩家，趁着门扉争夺战正式开启之前，组成小队进入剧本任务，赚取经验值，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李昂一挑眉梢，问道：【预计申请的公会规模有多大？】 柳无怠回答道：【十人以内。】 建立十人以下的小型公会只需要4000游戏币，真正的成本大头，在于组建公会之后，需要在广场上购置房产。 杀场游戏并没有会费这种说法，对于组建者来说，建立小型公会绝对是一项前期成本巨大、后期看不到持久稳定收益的亏本买卖—— 虽然也有一部分坑爹诈骗类型的公会，会以种种福利蛊惑萌新加入其中，然后巧设名目，要求成员缴纳会费。 柳无怠继续说道：【建立公会的主要目的就是赚取经验值，方便参加门扉争夺战。争夺战结束之后，是留是走全凭自愿，我会缴纳退会所需的100游戏币。】 玩家退出公会无需经过公会会长审批，直接向杀场游戏缴纳100游戏币即可，这也是防止有些公会会长故意扣着人不走。 李昂想了想，距离上次剧本也过了好几天，按理来说差不多也该轮到下一次任务了， 虽然他故意诱导队友错误信息，坑害队友，事后调查队友现实世界身份底细， 但他还是个好玩家， 属于坚定不移的守序阵营。 仅从实用主义出发，和几个实力过硬、人品勉强过得去的玩家组队，带来的收益肯定也比和随机匹配的玩家组队要高。 李昂和柴柴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同意柳无怠的邀请，“可以。除了我之外，你还邀请了谁？” 柳无怠回答道：“涉及其他人的资料，目前无法透露。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可以在游戏广场上见面，到时候商谈更多细节。” “行。” 李昂点头同意，稍作收拾以后，就带着柴柴离开了饲养箱，自己传送进了游戏广场，找到了柳无怠说的地点。 KMH，肯麦华餐厅。 这家餐厅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疯狂扩张，铺面比原来又大了一圈，设计风格也变得更加高大上了起来。 据守望者结社的小道消息，肯麦华的老板是一位黑白通吃的美利坚地头蛇，他雇佣了不少现实世界的各国大厨，请这些大厨在他名下的工坊工作， 烹饪出来的食品不给现实世界的凡人食客吃，而是直接由玩家服务生收进物品栏，然后带到游戏广场的肯麦华餐厅后厨，给玩家食客。 这就使得，肯麦华餐厅除了炸鸡汉堡等垃圾食品，和后勤系玩家烹饪出的带特效美食之外， 还能提供现实世界不同菜系的大师级餐点，完美迎合玩家老饕的美食爱好， 如果玩家有需求的话，肯麦华餐厅甚至能提供全息投影服务——现实世界的知名大厨会以全息投影模式，站在玩家身旁，亲自讲解这道菜的烹饪技巧和艺术美感。 连李昂在无垢熔炉看店的时候，都喜欢点他们家的外卖， 偶尔有次给柴柴带了点剩菜回去，后者吃了以后立刻流着眼泪，强烈哭诉李昂不宠她了， 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给她， 难道就忍心柴柴每天吃没有营养的垃圾食品吗？ （说这话的时候柴柴又往嘴里倒了一整袋黄瓜味薯片） 让李昂不得不每天额外多点几次外卖——特效美食价格不菲，但国际知名大厨的烹饪作品，只要一个或几个游戏币就能买到一大堆。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商业嗅觉就是比其他人强， 能把游戏货币与现实世界货币的汇率差异玩出花来。 “麻烦给我来一份生爆肥肠、荷包鳝、来凤鱼、海苔百合炖辽参，一杯加冰的大号可乐，一碗米饭。” 李昂坐在肯麦华餐厅的椅子上，淡定地给自己点了餐点，在桌面上排出几枚筹码，继续等人。 叮咚—— 肯麦华餐厅的门被推开，戴着乌鸦面具的柳无怠无视了店门口两侧鞠躬欢迎的服务生，扫视一圈餐厅，很快找到了挥手示意的李昂。 “你怎么吃起来了？” 柳无怠对待李昂的态度倒没有那么冷漠，两人共同执行了好几次任务，已经成了熟人，同伴们，接近朋友。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李昂喝了口冰可乐，悠悠说道：“这家餐厅做的菜还挺专业的， 这老殷市人啊，就爱吃这生爆肥肠，诶，现杀的猪，现取的肥肠，再配上这冰可乐，嘿，真地道，得嘞，待会儿聊。 可惜他们家没有大肠刺身，要不然一长条白花花的肠子盘在盘子里，拿起一头使劲嘬， 有事儿要出门，还能把大肠盘在腰间，一边嘬一边走去办事儿， 那才叫真地道。” “...我倒是比较好奇，哪个位面的殷市人会喜欢这么吃。” 柳无怠被寒鸦面具遮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好歹也已经适应了李昂的行为方式——双方在很久之前的隆恒捉迷藏任务当中，就知道了对方就在殷市，甚至是殷市本地人。 “来几口？” 李昂用筷子夹起一截肥肠，在遭到柳无怠拒绝后又问道：“你请的其他人呢？” 柳无怠稍侧过头，看向肯麦华餐厅前门，“已经过来了。” 叮咚—— 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李昂眼帘。 第六百八十章 寒鸦 戴着马男波杰克头罩的骡子走进肯麦华餐厅，看见对面而坐的李昂与柳无怠，一抬眉梢，没说什么，径直走来，在餐桌旁坐下。 “这位是情报商人...” “不用了，我们认识。” 李昂开口打断了柳无怠的介绍，心底稍有些惊异，柳无怠竟然认识骡子，还邀请后者加入新创建的公会。 感觉骡子不像是会和其他玩家深入认识的人啊， 而且就算他想要加入公会寻求庇护，应该也会找特事局或者全球超自然联盟这样的大型势力，没必要参加一个八字没一撇的小公会。 还是说，骡子也是和他一样，临时过来参加一下公会，打算组队完成剧本任务，赚取经验奖励的... “是么。” 柳无怠点了点头，同样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李昂会认识骡子。 这就是孤狼玩家的坏处了， 每名孤狼都要警惕其他所有玩家，就算有熟人，也无法进一步成为朋友乃至相互信任信赖的同伴， 警惕，怀疑，提防， 就像某种陷入社会原子化的黑暗森林。 叮咚—— 门被再次推开，戴着墨镜、穿着标志性沙滩裤的万里封刀走了进来。 “哟，小刀哥。” 李昂朝他挥了挥手，万里封刀无奈地咧了咧嘴角，走近坐下，拿起桌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问柳无怠道：“就我们四个？人到齐了？” “有两位拒绝了邀请，所以目前只有四人。” 柳无怠淡淡说道：“你们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一下。” 没人说话， 眼下不是游戏广场刚刚上线的阶段，强力一点的孤狼玩家，很多都已经加入了公会结社，仍然选择独自闯荡的人不多。 何况，参加剧本任务可不是过家家，每一位队友都要仔细选择——剧本任务每多一人参与，难度就会增加一分，拉个弱鸡队友过来非但不能降低难度，反而还会造成更大负担。 “四人就四人吧，兵贵精而不贵多。” 万里封刀耸了耸肩，他不认识骡子，不过既然对方是柳无怠邀请的，应该会比较靠谱，“什么时候建公会？” “就现在吧，任务随时都有可能下发，尽早完成，解决后顾之忧。” 柳无怠从背包栏里拿出一张公会建立申请表，摊开在桌上，“公会暂命名为寒鸦，由我作为会长，完成下次剧本任务前，暂不设置副会长一职。 可以么？” “你的公会，你决定。” 李昂摊了摊手，没有反对， 他可没有宁当鸡头、不做凤尾的固执思想，又不是特殊职业者，干啥非得当鸡头啊， 何况以后他在不在这个公会里还两说，只是赚取经验值、冲个等级而已。 见无人反对，柳无怠便在申请表上签下自己的玩家id， 再放下钢笔，给其他人签名。 李昂扫了一眼，确认申请表中的条款没有问题之后，也签上了自己的id。 【你已加入一级公会“寒鸦”，可在个人面板-公会中查询相关信息】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柳无怠收起卷轴，带着三人走出餐厅。 公会建成之后需要有固定地点，作为办公地址， 穷酸一点的公会，会买个五六十平米的的房产， 再贫寒一点的，甚至会找一些两层楼房的店铺，租借上面一层作为据点...颇有种无证医美诊所的既视感。 而柳无怠带着三位玩家来到的地方，是一座...将近一百层的现代化高楼大厦。 “...” 万里封刀用震惊目光看向柳无怠，他知道柳家很有钱，但万万没想到能有钱到这种程度。 在游戏广场上开一座一百层楼高的大楼...这得有多少个小目标啊？！ “这不是我家的。” 柳无怠瞥了万里封刀一眼，风淡云轻地解释道：“这是几十家不同地区跨国企业组成的商业联盟，所建造的办公大楼。 我在里面只是有几层的使用权而已。” 几层的使用权... 万里封刀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压抑羡慕表情，保持高人风范，内心却在腹诽， 可恶，为什么我会没有钱，我要是有钱会是这个样子？ 柳无怠带着三人走进大楼，无视了门口两侧鞠躬欢迎的侍者，乘坐电梯来到了五十五层，在办公楼装修风格的走廊里撕掉了公会申请表， 确认将本楼层设置为据点。 又是数道系统提示传入耳中， 公会管理者可自行设置据点内部装饰， 公会能免费提供50格以上的储物栏，供成员使用， 任何等级的公会都能为玩家提供微量buff，比如理智值上限加20，提升1%的灵力值恢复速度， 公会等级越高，增益buff数量越多，效果越强。 增益buff随时奏效，不管在剧本任务，还是广场、现世。 由于寒鸦是一级公会，提供给成员的buff，是提升1%的奔跑速度——聊胜于无。 “对了，你们喜欢什么样的装饰风格？” 柳无怠转过头来随口问了一句， 只见骡子双手环抱身前，倚着电梯口的墙壁站立， 李昂则和万里封刀一起端详墙上挂着的艺术画——主要是讨论这幅画是不是真的名家之作，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 李昂听见柳无怠询问，随口说了句“好看点吧。” 柳无怠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原本办公大楼简约朴素的装饰风格，立刻变为了低调奢华的古风内敛格调。 （公会据点的转换内饰和店铺一样，都可以花钱完成，普通公会一般会找人上门做装修，柳无怠这种财大气粗的干脆一键换装，省的麻烦。） 在场玩家都不需要公共储物箱，也不是很需要buff，柳无怠便直奔主题，以公会会长的权限，在寒鸦公会内发布召集令， 邀请成员共同参加下一次的剧本任务。 公会允许Lv20以下的玩家共同组队，但是所有参与成员不能相差超过两级，以防止出现Lv19怒带十名Lv1的情况。 三名玩家点击视线中的按钮，确认无误之后，又在据点中聊了几句，简略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装备道具，擅长能力，以便在下次的剧本任务中配合。 随后，便各自下线，等待系统的通知。 第六百八十一章 酒店 “诶，柳小姐的公会叫寒鸦吗？” 柴柴眨着星星眼说道，“还挺好听的。” “就还行吧。” 李昂撇了撇嘴，柴柴对柳无怠还挺有好感的，一是因为她们都是千金大小姐，而是因为柳无怠当初也参加过孤寒寺的任务，救过柴柴。 “按照论坛上一些帖子的估算和猜测，在当前杀场游戏调整经验系数的情况下，Lv18、Lv19的玩家只需要一场任务就能升到Lv20， Lv17努努力也能做到一场升满， 所以这次和柳无怠他们参加完剧本任务，差不多就能符合参加门扉争夺战的最低标准了。” 李昂淡定道：“到时候退不退出公会，再看具体情况。” 他倒不是嫌弃柳无怠、万里封刀他们不给力，只是自己一个人行走惯了，多出来几名固定队友，有些不适应。 而且柳无怠他们要是在长期同行中，意外注意到了某些细节，探究并获知了自己在现实世界里的真实身份... 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哦哦。” 柴柴点了点头，刚要再问些什么，就看到李昂面色微变。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已使用公会组队功能，任务类型调整为团队】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团队）】 【任务名：假日酒店】 【任务目标：于五小时后，提装有生活用品的常规品牌旅行箱，等待传送】 【任务时间限制：无】 【任务奖励：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来了。” 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和柴大小姐简单交代几句之后，打开了好友通讯。 不出意外，柳无怠、万里封刀与骡子都已经发来了信息，四人收到了同一个剧本任务。 任务的名称、目标均非常简单，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而时间限制与奖励、惩罚，同样啥也没说。 一阵商议之后，四名玩家各自收拾行李装备，等待传送时刻到来。 五小时很快过去， 李昂依旧是标准的白大褂加龙头面罩的装扮，里面穿着件蜃龙红鬣毛衣，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铝镁合金旅行箱——为避免暴露身份，旅行箱的商标等信息都被抹去，还贴了大量动漫贴纸。 随着时钟的分针指向十二点，再睁眼时，李昂眼前的景色不再是自家客厅， 而是一片荒野。 天空被阴沉乌云覆盖，看不见一丝阳光， 周围弥漫着灰蒙蒙的、夹杂着些许寒意的雾气， 纵使以李昂的灵视能力，也看不清五米外的事物——哪怕用上了神力，亦是如此。 脚下的地面由青色砂石铺成，石子均匀细碎，看上去不像自然形成，反而有点像是建筑工地上临时铺就的路面。 整个世界像是被剥夺走了所有色彩，唯一具备颜色的，就是李昂前方不远处的一座高楼。 那座楼房静默伫立在遍布雾气的荒原之中， 整体呈棕色，算上一楼，共有十四层， 楼房正面右侧有一列消防逃生梯。 而在消防梯的右侧，以及楼房左侧均挂有红底白字的竖形广告牌，上面写着DolphinHotel（海豚酒店）的字样， 正面下方的大门处挂着白底金字的招牌，上面的字同样是海豚酒店。 而在招牌下方，则是一扇镶着金边的玻璃大门。 整座楼就这么矗立在砂石上，大门紧闭，楼中没有任何灯光亮起，所有窗户也都死死关着， 周围区域内没有任何人工水泥路、停泊车辆、流动摊贩或者景观植物， 也看不见任何活人近期活动过的痕迹。 从诸多细节来看，这座名为海豚酒店的大楼肯定曾经拥有一段辉煌的岁月——它那低调考究的外部装饰充分说明了一点。 可惜，再时尚新朝的建筑物也抵挡不住时间的侵蚀， 现在，这座所谓的海豚酒店，只是一座辉煌不再、低矮逼仄（只有十四层）的落后旅社而已。 【一阶段任务目标：进入海豚酒店】 【任务时间限制：20分钟】 【任务奖励：无】 【任务失败惩罚：无】 【此次任务中，玩家无法召唤包括动物、植物、微生物、机械、灵体在内的召唤物】 【此次任务中，友军伤害屏蔽将暂时关闭】 系统提示音直接在心间响了起来，却没有任何人动弹。 一二三四... 站在碎石路面上的玩家们，仔细观察着彼此， 警惕，提防，审视。 李昂、柳无怠他们并非以公会小队模式单独进入，在这座海豚酒店前方，包括他们在内一共有...十四名玩家！ 一人面容阴柔英俊，穿着白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有几分“衣冠禽兽”的意思。 一人头戴漆黑恶灵面具，身穿黑金双色铠甲，左手持典籍，右手持蛇形短刃，脚边放了个旅行箱。 一人身形魁梧，接近两米半高，赤着上身，外面披着蓝色锁子甲，手持一人高的大剑，脸上同样带着漆黑恶灵面具，只是面具周边装饰没有前者华丽。 三个肤色漆黑玩家，一人身形高挑瘦削，穿着锁子甲， 一人臃肿肥胖，穿着皮甲，长相稍微有些眼熟， 一人壮硕强健，赤着上身，只在脖子上系着狼牙项链。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手执蛇头长杖的鸦嘴面具医生， 一位穿着蓝白色水手服的年轻靓丽东亚少女，腰间系着一把狭长武士刀。 一个面容阴鸷、肤色黝黑的黑色西装青年，头发系成几十根脏辫，看肤色有点像是南美人。 以及一个头顶球形鱼缸，披着红色长袍的怪异身形——他头戴的鱼缸里充满了深蓝色的液体，根本看不见他的具体样貌。 而剩下的李昂等四人，则保持着白天在游戏广场中的装束，隐隐站成一团，审视着其他玩家。 十四名玩家啊... 一场任务中参与的玩家数量，与任务难度并不呈绝对的正相关， 但参与玩家的多寡，多多少少能证明任务的凶险程度。 一口气召集到十四名Lv15以上的玩家... 这座海豚酒店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第六百八十二章 仇怨 在场玩家都不是蠢笨之辈，立刻想到了这一层， 尤其系统在提示过程当中，特意强调了友军伤害屏蔽效果将暂时关闭， 这也就意味着，玩家之间可以相互攻击、伤害、绑架、勒索，甚至直接为了自己的活路而杀死对方，不用受到任何限制——哪怕是公会内部的限制。 大部分玩家在第一时间就提起了武器，戒备地看着彼此，现场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十四位至尊面容阴鸷，对面而立，举手抬足间，仿若宇宙初开，混沌力澎湃， 随时准备战至宇宙边荒，令星河崩碎，令大道磨灭。” 沙哑低沉、苍劲雄浑的男声配音在一个角落响起， 众玩家扭头看去，便看见一个戴着龙头面具的白大褂举着双手在嘴边合拢成喇叭状，肃穆说道：“不知哪位至尊能在此战中晋升天帝，一念花开，君临天下，镇压世间一切敌。” “...” 一众玩家被这么一打岔，原本一触即发的冲突局面也维系不下去了，干脆稍稍放下了武器。 “在场至尊竟不约而同消弭了敌意，不知是通过冥冥中的神力波动达成了一致，还是隐隐察觉到了潜藏在星河暗面的外域之敌。” 李昂面色肃穆，继续用苍劲雄浑的声线进行配音。 “...” 在场玩家面色僵硬，内心却在不约而同地吐着槽。 站在角落里的英俊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一张长方形金属卡片，上前一步举着卡片说道：“各位都先冷静一下，我是特事局的情报分析师，你们可以叫我白浩正。 这次的剧本任务非常古怪， 不止参加人数众多，有着无法使用召唤生物的限制，还取消了玩家之间的友军伤害屏蔽设定。 眼下我们不清楚任务模式，不清楚敌人类型，不清楚通关条件，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必要将其他玩家当成自己的潜在敌人——这并不是死斗任务。” 情报分析师？ 李昂眼睛一眯，耳边传来了柳无怠细若蚊呐的声音，确认这位仁兄没有冒充身份，确实是特事局的一员。 ...只能说有好有坏， 好处是有个官方认证的情报分析师，能给在场脆弱的玩家团队提供不少推理解谜上的帮助， 坏处就是，和这位情报分析师相处越久，就越容易暴露自己言行举止中的微小细节， 讲不定对方就能凭借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以及强大的信息收集网络， 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在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 啧。 李昂点了点头，心思涌动。 也许是特事局的官方证件起到了效果，也许是在场众人觉得白浩正说的确实有道理， 众玩家一言不发， 白浩正见状继续说道：“这次的剧本任务有可能是非理性灵异类型，为了消弭误会与敌意，各位不如先把自己的玩家昵称展示一下吧。 我先来。” 他的头顶浮现出一行字迹。 【Lv17】【云耀·白浩正】 所谓非理性灵异，在玩家论坛上也被称为无解灵异、原教旨灵异， 指的是那种无法用常规手段沟通、无法理解的灵异类型， 比起鬼怪，更像是一种“怪异”，一种固定在事物、地点上的自然现象。 比如《咒怨》。 与非理性灵异相对的，自然是那种由人类恶灵转生而来的鬼魂恶灵， 他们固然恐怖强大，但比起前者，多了一份人类的记忆、情绪与怨念， 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沟通、交流，甚至利用。 比如某只已经堕落成家养柴犬的柴柴。 官方并没有对这两种灵异类型进行明确的划分， 但是玩家群体普遍认为，原教旨灵异要比理性灵异恐怖难缠的多， 面对十年、百年的恶鬼怨灵尚有一战之力。 而若是踏入咒怨盘踞之所...那可能连敌人长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就被拖入黑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白浩正分析了外界的压力，又以身作则，公开了自己的玩家信息， 其他玩家有样学样，也展现了玩家昵称。 戴着恶灵面具的人为【黑圣子】 赤着上身的魁梧壮汉是【目隐之鬼】 三位非洲裔玩家分别是【旦菲】、【鲍勃】、【卡菲】 手执蛇杖、脸戴鸦嘴面具者为【疫医】 水手服的东亚少女名为【羽衣心中】 南美青年名为【XZ13mark】 顶着球形鱼缸、披着红色长袍者，昵称最为奇特，只有一个字母，【Ω】 念做欧米伽。 其他人都展现了id，李昂四人自然跟着照做。 玩家昵称是不可能伪造的，在场众人又是同一时间传送过来， 这么一番操作之后，算是避免了“怪异”化为人形，混入玩家群体当中的可能性。 不过嘛...这局剧本任务当中，熟人还挺多的。 黑圣子在之前的畸变世界3V3任务中碰见过，当时是李昂和小刀哥组队，临走前还坑了对面一波，差点没把黑圣子坑死， 算是结下过仇怨 疫医是在隆恒商场任务，以及日岛校园的逢魔之时任务中遇见过的队友，算是熟人。 而鲍勃嘛... 看这长相，看着昵称，十有八九就是在异变的童话故事剧本中，惨遭李昂坑害，肚子里被塞了条蠕虫的黑人老汉鲍勃。 没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而且看站立的位置，和其他两位非洲裔玩家估计还是队友。 难不成这次的剧本任务，召集了几支不同公会的选择组队玩家？ 李昂等人亮出id之后，疫医看了过来，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表达善意。 白浩正看见有特事局背景的万里封刀与柳无怠，依旧面无表情，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而黑圣子与鲍勃这两位某种意义上的仇敌，在看见李昂的昵称之后，也没有多么激动，只是朝这边多看了两眼。 不知是彻底释怀了往日仇怨， 还是像白浩正刚才说的那样，这场剧本才刚刚开始，有什么仇什么怨，都可以慢慢算... “很好，开诚布公、团结协作，是我们面对无解灵异，生还回归的重要基础。” 白浩正微微一笑，淡然说道：“一阶段任务目标是进入海豚酒店，只给了二十分钟的时间限制。 现在还剩十分钟多一点的时间，不如我们趁着现在，先搜索一圈酒店周围， 再进入其中。” 第六百八十三章 存活 “这雾...很奇怪。” 柳无怠凝望着周围弥漫的灰白雾气，轻声说道：“好像能隔绝灵识、声波、电磁波、灵能等侦查手段，只能通过肉眼目视看清。” “嗯。” 万里封刀眯着眼睛，手掌轻按在剑柄上，“灵异类剧本的常规尿性，切断玩家获取信息的渠道，制造未知与恐慌。 啧，这次不管是理性还是非理性的灵异，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玩家要面对的是像咒怨那样的非理性灵异事件，确实很恐怖， 而如果是存在具体某个强大鬼魂的话，也未必好到哪去——能制造出十四名Lv15都无法看穿的雾气屏障的怨灵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地上的碎石都是普通砂岩，没有值得注意的异常之处。” 李昂淡然道：“唔，物品栏里的召唤类型道具确实无法使用，无人机、生物等全都没办法从包裹里取出。 而使用技能创造出的生命...” 他将手掌伸入地面，掌心电光一闪，从土壤中提取元素，炼制出了一张白纸，三下五除二，用白纸折了个千纸鹤， 再对千纸鹤使用死物苏生术（中级）。 按照他在现实世界的实验结果来看，被死物苏生术唤醒的千纸鹤，应该能像普通鸟类一样飞舞起来，并表现出超出一般鸟类的灵活程度与智力水平。 然而，在李昂确实被扣除了理智值之后，千纸鹤仍保持静止死物状态，一动不动。 背包栏里的虫群单位拿不出来，藏有柴柴的引魂幡里同样无法取出。 任务还没正式开始，李昂的实力就被削弱了一大截，还真是出师不利。 “无法使用么？” 骡子看了眼拿着千纸鹤沉默不语的李昂，轻声问道。 “嗯。” 李昂点了点头，将千纸鹤收入口袋，随意说道：“对了，你怎么会来参加这个公会？我还以为你不像是会对门扉争夺战感兴趣的人。” “我确实没兴趣。” 骡子淡淡道：“对于情报商人来说，亲自抛头露面，参加到利益争夺的第一线， 永远是最危险的行为。 不过杀场游戏里，不进则退，就算不想卷入斗争，也得想尽办法提升实力与经验等级。 何况柳小姐的个人实力不差，你也在这支队伍里。” “总的来说，是为了赚取经验和寻求庇护？” 李昂点了点头，“我不一定会在寒鸦多待，不过柳小姐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财大气粗，值得投靠。” “你也不差吧。” 骡子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用捎带些揶揄的语气说道：“无垢熔炉的营业范围都已经扩展到巴西了。” 这句话明显是在吐槽之前巴西某有活力社会团体，用李昂生产的腹泻魔药，当街巷战，制造“屎到临头”结界。 被揶揄的李昂没有丝毫尴尬，淡淡笑道：“顾客怎么使用是他们的事情， 我只需要坐在法拉利里通过面容识别打开iphone11ProMax叫siri打开支付宝登录钻石会员账号戴上AirPodsPro无线耳机倾听转账到账的提示音就好了。 成功人士，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 啊...你这也太上流了吧？ 骡子眼角一抽。 众人担忧周围雾气，行进速度不是很快，但也在时限之前来到了海豚酒店门口。 酒店周围没有景观树木、电线杆、水泥路面、车辆之类的任何事物，就这么孤独伫立在荒原上。 酒店的金色大门紧闭，透过大门上的棕色透明玻璃向内望去，隐约可以看见没有什么灰尘的大理石地板以及熄灭的水晶吊灯， 本应坐着服务员的前台内空空如也，看不见人影。 白浩正收回了探寻的视线，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门本身坚固坚硬，门的内侧挂着一把系在铁链上的笨重大锁， 看孔的样式，似乎很难撬开。 “你好，有人吗？” 白浩正拽了拽铁链，发现以玩家的力气都拽不开，便朝着门缝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酒店大厅之中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好吧，意料之中。” 白浩正叹了口气，手指穿过门缝，捞起垂在下面的大锁，仔细端详。 “是要撬锁么？” 戴着球形鱼缸头罩的披风男子13mark走上前来，由胸前佩戴的领带发出电子合成的机械声音，“我来吧。” 他用右手从白浩正手里接过锁，左手食指分裂成三瓣，本应该是指骨的位置延伸出来一截纤细金属棒。 伸向锁芯的金属棒表面如液体一般掀起涟漪，逐渐形成长短形状不一的齿条， 最终嵌入到锁芯当中。 咔—— 锁应声而开， 13mark将铁链与锁抽出，推开大门，站在门口淡然说道：“各位，请吧。” 意思是开锁由我负责，进入酒店探路，就靠你们了。 “哼。” 赤着上身的魁梧壮汉目隐之鬼冷哼一声，迈开双腿越过了金色大门，站在门内扫视大厅。 “这里和外面一样，用不了灵视。” 他转过头，阴沉着脸说道：“进来吧，应该没问题。” 既然一阶段任务目标是让玩家进入酒店，时间限制还这么死， 大概率不可能在酒店门口就设置一旦触发必然死亡的陷阱， 众玩家踏入酒店， 原本守在门口，用手掌抵住金色大门、防止门突然关上的鲍勃三人只觉门上传来一阵沛然怪力，推动他们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掌，向后倒去， 酒店大门也就“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再去推时，整扇门仿佛已经和空间焊在了一起，任凭玩家怎么推搡、攻击，也纹丝不动。 【一阶段任务目标已完成】 【二阶段任务目标：找到海豚酒店住宿指南，在酒店中存活180个小时】 【任务奖励1：经验值10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2000点】 【任务奖励3：在海豚酒店中每消灭一个以任何形式存在的生命，即可获得500点经验值与游戏币】 “又被困住了，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李昂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向站在原地的队友们。 其他玩家面色阴郁，表情阴沉。 生存任务永远是玩家最不希望看到的任务类型之一， 每当触发这种任务，就意味着系统认为玩家会在执行过程中，时刻受到生命威胁。 当然，让在场玩家全都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的原因不止于此， 任务奖励3中，玩家每消灭一名以任何形式存在的生命，便可获得500点经验值与游戏币， 这条看似是在暗示玩家，此次剧本当中会出现鬼魂恶灵之类的怪物， 同时也是在暗示，玩家之间可以相互厮杀——人类，也算是“生命”的一种。 这恐怕就是系统先一步禁止玩家使用召唤物的原因。 第六百八十四章 指南（4K） 外有未知恐怖需要提防，内有“同伴”随时可能背刺，玩家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现场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呵。” 白浩正的轻笑声在一片寂静之中显得特别刺耳，他在众人质疑视线当中，从容地摇了摇头，微笑说道：“在此之前，我还觉得这次的剧本任务可能会特别困难或者恐怖， 不过这条新的限制出现之后，反倒让我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位特事局情报分析师的笑容和煦而温和，虽然是在卖弄关子，却不会给人以一种自恃聪明的傲慢印象。 如果让李昂用同样的表情说出同样的话语， 给人的感觉可能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老子这种天才一眼就看穿了，你们几位不会还没看懂吧？不会吧不会吧？” 总之就是非常之欠揍。 可能这也是特事局官方人员与普通孤狼玩家的不同之处——前者需要经过员工培训，其中课程就包括了社交技巧与人际交往心理学。 目隐之鬼眯着眼睛，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很简单，” 白浩正笑了笑，“这次是生存任务，没有友军伤害屏蔽，有180小时的存活时间限制，有击杀其他生命获得经验值与游戏币的巨额奖励。 这些因素加起来，看上去是在暗示玩家之间要相互竞争，鼓励相互竞争， 但如果我们真的按照暗示吧陷入内斗，恐怕连第一个24小时都撑不过去。 奖励3的存在，证明了我们需要面对的主要敌人，是多个生命存在， 他们数量众多，实力强大，难以杀死。 这主要是根据奖励结算形式来推断的， 我们是十四名Lv15以上的玩家，如果奖励足够丰厚，让大家无需自相残杀、可以团结协作的话，能发挥出极为恐怖的实力。 系统不会安排个给我们随便刷分的安逸场所 如果他想要制造生存压力、让玩家感觉恐惧， 又不想让玩家在巨大压力下被迫团结协作， 那么单个敌人的强度，大概率会保持在比任何一名玩家都要强，却会被复数位玩家协同击杀的水平， 同时再设置种种暗示与陷阱，让玩家很难信任彼此， 又或者更直接一点，赋予那些异常存在，能够打散玩家群体，当某一个或者某几个玩家隔离分割的能力。” 白浩正不愧是情报分析师，简简单单一番话，没有隐瞒欺骗，只是将所有可能性在众位玩家面前摊开，让玩家们自己权衡利弊，决定还要不要继续同行合作。 白浩正讲完之后，静静注视着其他玩家，发现没有人动弹离开，才推了推金丝眼镜，露出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按照二阶段任务目标所说，开始寻找所谓的海豚酒店住宿指南吧。 如果是住宿指南的话，最大的可能性是在...” 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酒店前台处。 酒店前台的桌子上放置着四台电脑、一本顾客信息表、一些办公用品、前台工作人员的个人用品，以及一叠像是宣传广告单一样的东西。 四台电脑的电源线都好好地插在插座上，但是屏幕漆黑，开不了机。 顾客信息表上尽是一些逗号一样的文字，中间夹杂着墨水滴落一般的涂鸦，分辨不出任何有用信息。 至于那叠宣传广告单——白浩正从其中拿了几张出来，摊开在柜台的大理石桌面上，给其他玩家看。 纸张有A4纸大小，材质偏硬，整体色调为黑、白、金三色，看上去和普通的酒店宣传册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上面的文字非常奇怪。 【亲爱的顾客，欢迎您选择入住海豚酒店，本店于上世纪二十年代正式营业，共有十四层、六百余个房间，集餐饮、娱乐、住宿于一体，酒店前台支持英文、日文、法文、德文、中文等多种语言，您可致电酒店前台，或在酒店官网预订住宿】 纸张上的文字是英文，和住户信息登记表上的蝌蚪文字不同。 【酒店为无烟酒店，一层有咖啡馆，位于一楼大厅东侧的用餐区免费提供欧式餐点，公共区域内提供免费无线上网，顾客可免费使用洗衣机、熨斗、熨板，如有需求，可致电前台要求电话叫醒服务。本店每天提供客房清洁服务。本店将竭诚满足您的需求】 这段文字的旁边，搭配了一张酒店的结构图，能看到海豚酒店的布局结构。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亲爱的顾客您想要永久免费使用酒店服务、安全健康幸福地在这里长久生活下去，需遵守以下几点海豚酒店住宿指南。】 【1.凌晨00:11至07:07期间，酒店走廊、楼梯、大厅、用餐区域、咖啡馆等区域将不再安全，强烈建议所有顾客待在客房内，保持门窗紧闭、关上门锁，无视走廊中的所有噪音——不管他们听起来是像受伤的婴儿儿童妇女，还是您的隔离邻居，亦或是您死去多年的亲朋好友。这些声音均代表恶意。不要开门，不要开门，不要开门。】 【2.请勿在凌晨00:11至07:07期间，于客房外活动。为了您的生命安全着想，千万不要。如果发现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请立刻通过走廊电话与酒店前台联系，然后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救援人员将为穿着制服、戴着海豚徽章的葡萄牙口音工作人员，如果“救援人员”在向您接近过程中说出除英语之外的语言，请马上进入电梯】 【3.海豚酒店的电梯将在凌晨01:11至06:07期间启用安全保护系统，如果您在逃跑过程中进入电梯，任何存在都无法伤害到您。您可在其中等待，直到电梯内部指示面板的时间超出06:07。但要注意，每台电梯每次只能负载两个拥有心智的、存活的个体生命，不管他们的体型、身高、体重、受伤状态等。若负载超出两人，那电梯将不再安全，切记。必要时可使用电梯内部的消防斧杀死恶意闯入者。】 【4.海豚酒店配备有两台电梯，位于走廊左右两侧，每座电梯口均安置有红色固定电话。该电话只于酒店内部联通，按下数字之后，再按#号键，即可拨通酒店任一房间的电话。酒店各个房间内的电话，只能接通，无法拨出。按下0后再按#号键，即可与酒店前台联系，预订服务，或是请求救援】 【5.请确保在您居住套房的每个房间内放置一把武器。武器原则是尽可能简单、耐用、大威力。棒球棍、冰锥、长矛、电锯、枪械、喷火器等均可。】 【6.不要将残羹剩饭留在外面，本店用餐区域提供免费餐点，您也可以致电前台，预订送餐服务。若餐点有剩余，将其放入冰箱或立刻在白天丢入走廊尽头的垃圾桶中，切勿将剩余食物放置在自己或其他住户的门口。】 【7.酒店的每一层必须有人居住，若淡季无人，则须有至少四名酒店工作人员居住在无旅客楼层，两人一组，住在正对电梯口的房间。这是重中之重。楼层住人可有效平息酒店的躁动】 【8.海豚酒店的习惯与癖好极多，我们仅仅是居住其中，并非拥有，只能习惯并适应。每一条酒店守则，都是对血淋淋安全事故的总结。若某楼层发生死亡事件，酒店将封锁该楼层，并派出团队清理现场——我们对任何死亡都感到沉痛哀悼，但至少，那个楼层在接下来的180小时内都无需住人了。】 【9.夜晚期间，客房内有一定概率出现便签，请无视便签上随机生成的内容。若最坏的情况发生，酒店失守，工作人员全部失联，请待在房内，并遵循便签上的指令要求。我们，与您同在】 以上这些，就是纸张上的全部内容， “所有纸张上面的文字图案全部相同。” 白浩正沉吟着说道：“也就是说，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海豚酒店住宿指南。 指南上一共有这么几条值得注意的信息， 凌晨00:11至07:07期间，除了客房之外的其他区域将不再安全，走廊中有某种东西活动，住客需要待在室内。 住客可通过电梯口的固定电话与其他房间联系，按0再按#号键即可与前台联通， 电梯在01:11至06:07期间是安全的，可以当做庇护所，电梯内只能负载两人，超出人数限制后不再安全。 不能将剩饭放在门口，需及时丢弃， 每个楼层必须要有人居住，若发生死亡事件，则该楼层在接下来的180小时内将无需有人居住。” “这些应该就是我们要遵守的东西吧，十四个玩家对应十四个楼层，最后一条也对应180小时的时间限制。” 黑圣子淡漠说道：“这么说，是让我们自己选一个楼层、房间居住，熬过180个小时么？” 名为Ω的鱼缸头玩家摇了摇脑袋，用领结的声音合成器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夜晚走廊、楼梯口等地存在危险，只有房间和电梯安全， 但房间里会随机生成便签，便签里的指令很可能会将人导向危险，比如推开房门、踏出房间外，或者对着镜子呼唤恶灵之类。 而电梯只有一段时间会启动安全系统，且只能搭载两人...” Ω没有把话说完，不过他的意思很明显， 玩家为了存活下去，很可能为了霸占电梯间而斗争厮杀起来。 “多想这些也没有用处，二阶段任务目标，是找到酒店住宿指南，并存活180小时， 并没有说让我们完全遵守酒店住宿指南行事。 也就是说，住宿指南很可能并非完全准确真实， 就算不照上面的做，可能也有机会存活下来。” 白浩正推了推眼镜，拿起前台处钟表看了一眼，“钟表上的时间是...晚上19:11， 和一楼大厅的钟表时间一致，暂且就拿这个时间作为标准好了。 我们是晚上19:00分左右进入酒店，触发二阶段任务，要在这里待到七天后的早晨七点。眼下距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先探索一番酒店，再做决定。” 白浩正分析得有理有据，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异议，各拿了几张住宿指南，沿着酒店各楼层展开搜索。 供电系统正常运转， 自助用餐区域摆放着大量的新鲜欧式餐点，桌上的餐盘摆放整齐， 员工休息室的大门敞开，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走廊尽头的景观植物上残留着露水， 正如玩家们之前猜测的那样，酒店中除了他们之外，空无一人， 曾经居住在这里的旅客、工作人员，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突兀地消失不见。 酒店内部的材质坚固异常， 门窗紧闭，和空间牢牢焊死在一起，找不到任何可以逃出去的通道。 看起来脆弱不堪的砖石地面，能抵挡住玩家的全力击打， 哪怕朝着普通墙壁释放格斗技能，造成的破坏效果也会大幅度削减。 相当于削弱了玩家对周围环境的影响力。 玩家在酒店前台的抽屉里找到了好几串钥匙，对应酒店内的六百多个房间，能轻松打开包括上锁的酒店经理办公室在内的每一个房门。 众人拿着钥匙搜了一层和二层的酒店客房， 这里的房间倒是和现实世界的酒店住房一样普通，没有发现针孔摄像机，也没有发现写有文字的便签。 等到晚上十一点，出于安全考虑，众玩家决定暂时结束探索， 先按照住宿指南上的指令，每个人选择一个楼层，住进同一侧正对电梯口的房间， 在十一点半以后闭门不出，先熬过第一个夜晚。 而住房的顺序，则按照个人实力，以及亲疏程度排列。 从高层往下，依次是十四楼白浩正， 十三楼黑圣子， 十二楼目隐之鬼， 十一楼旦菲， 十楼卡菲， 九楼鲍勃， 八楼13MARK， 七楼羽衣心中， 六楼疫医， 五楼李日升， 四楼骡子， 三楼柳无怠， 二楼万里封刀， 一楼Ω。 确定好住房顺序之后，众人便各自入住房间， 等待宵禁，以及所谓的异变到来。 第六百八十五章 灯灭 李昂背靠电梯，站在五楼的走廊之中，左右张望。 走廊左侧尽头的墙壁上挂着圆形钟表，显示当前为十一点二十三分。 走廊地面覆盖着深沉的暗红色地毯，墙纸为淡红色，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两盏花朵状的橘黄色灯罩，灯罩下散发出温暖光芒。 李昂身后的电梯间，和整座酒店一样，充满了复古情怀， 电梯间的地上铺着上了年头的木质地板，踩上去会吱呀作响， 电梯间内壁安装有三个铜制扶手，干净地能反射出人脸，其位置刚好位于常人的腰部，可伸手握住，进行支撑。 电梯间大门的材质厚重，呈晦暗金色， 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长方形的窗户，可以透过窗户看见电梯间的内部景象。 电梯间外侧的门框贴着一圈青色的大理石瓷砖， 其上方有三分之一钟表似的弧形铜质指示表， 当电梯移动时，指示表上面的指针会跟着转动，指针下方的方格也会亮起白光，发出“叮”的声响。 而在电梯口的右侧，则安置着一台红色的固定电话， 这应该就是住宿指南中所说的，整座酒店中除了前台之外唯一能够拨出去的电话。 李昂走上前去，拿起电话，凑到耳边，听到“滴--滴--”的重复声音。 在之前的测试中，不同楼层的固定电话是能够正常使用的，可以拨通任意楼层或者房间的电话， 也能拨通前台，就是前台人员已经失踪，拨打过去也没有反应。 李昂放下电话，看向电梯间的斜对面。 那里是贴着“EXIT”绿色安全出口标志的楼梯间，通过楼梯间能够抵达上下楼层， 不过考虑到住宿指南中提及的异常情况， 玩家们应该只会在极端情况下，才会在宵禁期间进入楼梯。 “喂！听得到吗？” 李昂迈步上前，推开楼梯间的门，朝着里面喊了一嗓子， 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被水泥墙壁吸收了一般，听不到任何回音， 更别说传递到楼上的疫医，或者楼下的骡子那里了。 酒店建筑材质坚固异常，极难摧毁， 无法用炼金术改造，也无法传导震动乃至神力。 李昂也没有什么有效沟通的办法——对讲器在这里完全没用，他制造出的藤蔓、孢子甚至是头发等，在超出身体十米之后也会莫名枯萎，失去感应。 “只能按照原定计划来了。” 他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了电梯间对面的508房间。 房间内昏暗无光，借着走廊灯光，能隐约看见房间尽头窗户处的两扇窗帘。 由于酒店内房间的格局相差无几，而玩家们之前已经搜索过了酒店的一二层， 所以李昂轻车熟路地将手伸向门框边上的三开单控开关，开启房间灯光。 508室的客厅还算比较宽敞，地面铺着棕色地毯，墙纸为淡淡的黄绿色，带有小花图案， 每面墙上各挂着一副油画， 油画内容各不相同， 一位满头白发、穿着黑衣的老妇人正拿着本大部头书籍，给一群同样穿着黑衣的孩子念书， 孩子们脸上的表情痴迷而严肃， 让李昂不禁联想到了几年前他在初中读书分享会上，分享的一本名为《宝宝的量子物理学》的书。 那本书由一位美利坚科普作家所著，东方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出版， 书的封面非常可爱，是一个穿着尿不湿的婴儿在仰望天上的星空， 只是其中的内容异常离谱， 前两章在讲“七巧板——同比例拼摆”、“好玩的点和线”， 后面几章就突然蹦到了“德布罗意的物质波”、“算符、波函数与希尔伯特空间”，中间没有任何转折， 只有一句“好了，小宝宝你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数学工具，接下来开始尝试一些新内容吧~” 天知道这位科普作者和负责出版的出版社是怎么想的， 5-7岁的小朋友怎么可能理解矩阵力学嘛？！ 至少得八岁才行。 李昂有些怀念地摇了摇头，将当初读书分享会上老师同学们的呆滞表情抛出大脑。 除了老妇人念书的油画之外， 其他几幅油画上的内容，分别是一艘在暴风雨中迷航的帆船， 一群骑在马上、领着猎犬在林间狩猎的英伦贵族， 一位穿着长裙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她以扇掩面，看不清具体长相，不过根据白皙皮肤与灵动双眼来看，应该相当漂亮。 李昂将几幅油画摘了下来，确认油画后面没有暗道或者机关之后，在将其重新挂上。 508房间的角落里各有一盏竖形米色落地灯。 客厅中间的木桌上只有一个玻璃材质的透明烟灰缸，烟灰缸异常干净，伸手搓动摸不到污渍，凑近去闻也闻不到任何残留烟味—— 就和茶几对面的壁炉一样洁净。 客厅的左侧是洗手间，宽敞，明亮，洁净，有浴缸以及浴帘。 李昂试了一下，水龙头里能放出热水，浴缸的塞子下面没有头发。 洗手间前面则是主卧，床铺整洁，枕头松软，床头柜上放置着扁平形状的闹钟， 显示的时间，和房间、走廊里的钟表一样，都是十一点三十四。 卧室靠脚一侧的墙角，则安放有一张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台老式电视机——美利坚的酒店电视机能看免费或收费频道，其中包括有一些比较“成熟”的节目。 李昂拿起遥控器按下按钮，插着电源的电视机并没有开启。 好吧，果然不该抱有期待。 李昂将电视遥控器丢在床上，走到窗边，稍微蹲下， 窗户灰蒙蒙的，像是沾染上了一层厚重灰尘，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用力敲击，只能听见“咚咚”的沉闷轻微响声。 “窗户拉不开，敲动的声音也很轻微，没法利用窗户来与楼上楼下交流信息。” 李昂喃喃自语着，站起身来，踱步走回了客厅，拉开了冰箱的冷藏门。 冰箱里面放着十几瓶牌子不同的啤酒， 啤酒的玻璃瓶上挂着许多水珠，看起来清爽诱人。 作为一名合格玩家，李昂自然不会去食用剧本世界的食物，特别是这个如此诡异酒店里的东西—— 玩家们的物品栏里至少都会装上足够支撑两个星期、一个月的压缩食品和清水， 而李昂自己甚至已经不再需要吃食物了，用神力就能维持身体机能。 话虽如此，李昂还是打开了几瓶啤酒的瓶盖，放到鼻边，轻轻扇风， 然后用藤蔓伸入其中，检测了一下酒水。 “瓶身上的生产日期，是2007年的六月，保质期一年。酒水没有变质变坏，口味正常。” 李昂自言自语道：“如果啤酒和冰箱正常的话，那么现在就应该是零七年以后的已到三年内了... 总算知道了时间，虽然不知道这个信息有什么用。” 一圈探索下来，时间已然来到了十一点四十五， 眼看00:11的宵禁时间就要到来，李昂走回客厅，关上了房间的正门，并从背包栏里取出三个装满泥土的麻袋， 用泥土炼制出十几根中空铁管，拼凑在一起，形成支架，牢牢堵住正门。 可惜，电梯间门口的固定电话的电话线长度有限，而且炼金术无法对其奏效， 否则就能把电话线固定在地板上，将走廊电话拿进房间，与楼上楼下联络。 眼下，也只能静静等待了。 李昂搬来凳子，端坐在客厅之中，默默凝望着那扇被铁管加固过的大门。 ———— “从酒水的保质期和品质来看，目前可能是零七年以后——这个时间可能没什么意义，整座海豚酒店每一个地方都透露着诡异气息， 说这里是外星人研究人类的基地都有可能。” 十四楼1408室，穿着西装的白浩正喃喃自语着，顺手将开了盖子的啤酒瓶放回了冰箱之中。 他的房间属于豪华套间，要比楼下房间宽敞豪华不少。 玩家们再分别之前就讨论过今晚的策略，第一个夜晚大家都不要睡觉，先搜索一圈房间，看看有没有住宿指南上所说的便签出现， 若没有便签，则拿着椅子坐在客厅中，看着大门，等待宵禁时间。 若宵禁期间没有异变，则再次搜索房间，寻找便签。 玩家们除了压缩食物之外，还会带一些功能不同的药物，比如镇痛麻醉，抢救心脏骤停，治疗过敏， 以及振作精神，就算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会疲惫的药品——海豚酒店晚上可能会有异变发生， 没有玩家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床头蹲了个浑身惨白、双目漆黑、发出猫叫的小孩。 白浩正之前把几颗可以不用睡眠的药物，分给了没有带的旦菲和卡菲。 他作为特事局的情报分析师，每天都要经手上百份情报，知道的机密远比骡子这样的情报掮客还要多， 这次剧本任务中的大多数人的底细，他都有所了解。 十三楼的黑圣子是南韩人，其母曾经是所谓的“巫女”，能占卜驱邪、预测财运，与一些财团权贵交集很深，家族势力颇大。 十二楼的目隐之鬼，从言行举止和目光来看，很可能是黑圣子的仆役或者下属。 十一楼、十楼的旦菲和卡菲，应该是伏都黑巫团的海地人， 而住在他们楼下的鲍勃，则是美利坚人， 白浩正在一份美利坚当地帮派斗争的报告中看到过鲍勃的照片，这位黑人老汉所在的组织和伏都黑巫团关系匪浅。 至于住在八楼的13MARK，则是一位被称为“蚁王”的巴西七武海之一的手下。 七武海...这些巴西人什么时候也这么喜欢玩梗了。 白浩正摇了摇头，脑海中冒出了羽衣心中的身影。 这个穿着水手服的东亚女生是日岛人，原名水原由美，在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第九课任职—— 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之前经常和特事局合作，共同解决一些异常事件，双方也偶尔会互派人员，交流经验，算是比较熟。 六楼的疫医是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成员， 五楼的李日升之前在特事局的不少文件里都出现过，曾协助解决蜃龙与生南王事件，很受邢河愁与初荫的推崇， 智勇双全，善良守序， 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不过对方似乎有什么顾虑，一直拒绝特事局的招揽邀请... 四楼的骡子是相当有名的情报掮客，三楼的柳无怠和二楼的万里封刀都和特事局关系不浅， 而最后一楼的Ω... 白浩正坐在客厅椅子上，眉头微皱， 他倒是不清楚鱼缸头的底细，对方行事神秘，展露出的超凡力量的体系也暂不明确。 不过等到异变正式开始，对方估计就隐藏不住了。 情报分析师快速地过了一圈所有人的信息，眼角余光扫了眼客厅墙上挂着的钟表， 已经十一点五十六了啊... 不知道楼下在干什么。 ———— 十三楼，浑身浴血的黑圣子跪坐在地，将染血匕首放在金质盘中，口中念念有词，身前的地毯上画满了诡异图案。 十二楼，目隐之鬼手执书本，轻声念诵。 十一楼，来自伏都黑巫团的旦菲百无聊赖地坐着，椅子周围一圈摆满了奇形怪状的木偶。 伏都黑巫团有着自己的一套防范恶灵技巧，不管海豚酒店里的“异变”到底是什么，身为Lv16玩家的旦菲都有信心能够抵挡一二。 楼下的卡菲是他的亲弟弟，九楼的鲍勃也是他的死党朋友——三人早在还是青少年的时候，就混在了一起。 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他相信卡菲和鲍勃都会不顾一切冲上来营救自己， 就像自己会去救他们一样。 “还有五分钟...” 旦菲自言自语着，突然听到脚下传来“咚咚咚”的沉闷敲击声音。 “嗯？” 旦菲眉头一皱，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客厅茶几下方垫着的地毯。 咚咚，咚，咚咚咚。 敲击声音极有规律，像是楼下有人用棍子敲打着天花板。 “这是，摩尔斯电码...” 旦菲瘦削黝黑的脸庞上，眉梢稍稍挑起，他搬开桌子，掀开地毯，发现传来敲击声的木质地板凹陷下去了一块， 能够透过残缺木板，看见凹陷破碎的混凝土砖块。 【哥，我，是，卡菲。】 敲击声通过摩尔斯电码传递信息， 【这里，天花板，很薄，好像，可以，传声。能，听到吗？】 旦菲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时钟，现在已经是00:09分，距离宵禁时间已经只有两分钟， 如果现在冲出房间，跑到楼下询问弟弟卡菲，可能不太安全。 他犹豫了一下，从背包栏里拿出一把黑曜石战斧，用斧柄轻轻砸击地板的凹陷处，【能听见，你还好吗？】 【还好。】 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敲击声，【我们，会没事的吧？】 【嗯。】 旦菲敲击道，【我会，保护，你的。】 两人的父母都是在美利坚的海地移民，本来是偷渡到美利坚想要过上好日子，结果没等住上几年，就被移民局盯上，驱逐出境，返回海地。 两人父母在贫困中因病去世，衣食无依的两兄弟，被迫加入了海地帮派，相互扶持着才能活到现在。 也许其他的兄弟姐妹，会在杀场游戏中为了自保，做出一切举动， 但旦菲相信，就算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兄弟分开。 哒。 分针发出响声，旦菲抬头一看，已经是00:11. 呼吸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下来，旦菲手掌紧紧捏住黑曜石战斧，警惕万分地盯着木质大门。 一秒，两秒， 客厅大开的灯光明亮耀眼，钟表上的秒针继续转动， 房间里只有冰箱运转的嗡嗡声，以及旦菲自己的心跳。 没有鬼哭狼嚎，没有任何异变。 旦菲轻轻地松了口气，脚掌丝毫不敢离开自己设置好的恶灵防御圈。 咚，咚。 地板再次传来楼下的敲击声，这次的敲击间隔，比之前要长很多。 【哥哥。】 来自卡菲的呼唤。 旦菲犹豫片刻，还是蹲了下去，握着战斧斧刃，用斧柄去砸击那块凹陷下去的混凝土地面，【怎么了？】 【灯，怎么灭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开门 灯？ 旦菲心跳骤然加快，抬头望去，房间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依旧闪亮，完全没有减弱或者熄灭光芒的意思。 怎么...回事... —— 时间到了。 端坐在1408房间椅子上的白浩正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十指相对，结成一个怪异手印。 难以描述的“气”从他浑身上下的皮肤毛孔中喷涌而出，弥漫于整座房间之中，凝练不散，形成一个被天花板与地面切掉一小半的球。 这是一种名为“念”的特殊能力，来自漫画《HUNTER×HUNTER》，简单来讲，就是操控生命体从体内发出的生命能量（气场），将其用在攻击或防御上。 乍看上去念能力和波纹很像（实际上也确实很像，气、波纹、念能力、内功、轮脉、查克拉等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同一种东西。可以认为是古代时期不同地区无交流的各个文明，根据人类共性，发展出的相似度极高的哲学。） 但又有在使用方式上所不同。 念能力在使用上可分为缠、绝、炼、发四大类，分别对应心神集中平稳情绪、消除气场隐匿踪迹、爆发气场增强气势、对逸散而出的念进行精细操纵实现特殊效果。 落实到具体的话，又有圆、隐、凝、坚、流、硬等高级技巧。 由于每个人的资质、性格、成长环境不同，念能力在大体上可分为强化系、变化系、具现化系、放出系、操作系、特质系，不同体系的能力属性不同， 磨炼至高深处，甚至可以实现瞬间传送、分割空间、窃取记忆、预言未来等玄妙效果。 总体而言，念能力的适用范围广泛，上限高，潜力大， 但是对资质的要求很高，修炼起来也有一定危险（没天赋者有可能会无法聚拢生命能量，在练习初期就耗尽能量，衰竭死亡）， 《HUNTER×HUNTER》的世界并不和平，那里怪物遍地，异变横生，危险程度完全不亚于一些噩梦难度的剧本， 就算是那里的凡人，其身体素质可能也远远超出地球上的普通人。 他们所使用的念能力修炼方法，天生就自带高门槛。 因此特事局虽然很早就得到了念能力的修行法门，也只是在一些特殊部门，挑选适格者进行试验。 白浩正就是其中之一。 尽管他一直声称自己是该在办公室吹空调的文职人员，不擅长战斗，但他在念能力上的天赋相当之高， 眼下使用了名为“圆”的技巧，将念尽可能向外扩展，以圆球形态，覆盖周围空间， 精细入微地观察到念力范围内的一切事物。 半空中飞扬的每一粒尘埃，被微风卷起的刘海上的每一根毛发，地毯上的每一束纤维... 向外扩张的念力形成了一个充斥房间的圆球，直至遇到无法传导能量的酒店墙壁方才停止。 白浩正眼睛微眯，手上结印再变， 无形圆球的表面立刻延伸出无数触须，如看不见摸不着的雾气一般，沿着房间门扉的缝隙，缓缓钻了出来。 收集情报永远是在剧本任务中存活下去的基础，在念的范围之内，没有什么事物能够瞒过他的... 嗯？ 白浩正猛地跳跃起来，离开椅子， 周围无所不在的念托举着他，让他像不受重力影响一般，悬浮在半空之中。 椅子的背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便签。 便签纸张呈淡黄色，有粘性的一面贴在椅子背面，另一面则用歪歪斜斜的英文写着“不要开门”。 什么时候？ 白浩正手指微动，他很确认自己已经用念覆盖了整座房间，周围一切都在他视线之下， 但这张便签莫名出现在了椅子背面，毫无征兆可言， 直到他听见风声异常，才察觉到便签的存在。 不要开门... 咚。 敲击门扉声在屋外响起，极为突兀。 依旧悬浮在半空中的白浩正面无表情，伸手按压住加速跳动的心脏， 一边驱使屋内念力像巨型手掌一般，抵住正门，防止门被开启， 一边驱动原本就沉淀在门口地面上的念，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登，摸索。 鞋状，橡胶材质，鞋底底部沾满雨水、泥土以及一些形状可疑的肉末。 他感应到了一双穿着雨靴的脚。 他只感应到了一双穿着雨靴的脚... 咚咚！ 比原先稍响一些的敲门声再次传来，就像门外来客因为被怠慢，而感到生气一般。 白浩正双手前伸，指向门扉，念力倾泻而出，牢牢抵住大门。 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让整扇大门震动起来，门锁震动不止，门把手摇晃不休，仿佛下一秒大门就将被满怀怒气的来客敲碎震开。 始终沉默的双方僵持良久，终于，敲门声平息了下来， 走廊中响起了渐行渐远的湿雨靴踩踏地毯的吱呀吱呀声。 结束了么... 白浩正长吁出一口浊气，缓缓降落在地上，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面上凝结了一些额头汗水蒸发凝结形成的水珠。 方才僵持之中，他的念力已经十去其五， 过度使用超凡力量的空虚感如跗骨之蛆，啃食着身躯，令四肢百骸传来阵阵不适。 再多僵持一会儿，恐怕他就只能启用念能力的特殊应用，去直接伤害门外那双穿着雨靴的脚了... 那个门口的怪异存在过于诡异，就算是在战力排行榜上约排一百四十余名（特事局内部估测结果）的白浩正，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战而胜之，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的念能力...可是很危险的。 咚。 敲门声，沉闷，轻微，一如既往。 白浩正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猛地转头看向屋内。 敲门声，在屋内响起。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 卧室门，洗手间门，冰箱门，衣柜门，床头柜门.... 所有在结构上与门相似、用于连接两个不同空间的物件，在同一时间响起了急促敲门声。 无数物体带动整座房间疯狂震动，天花板的吊灯左右摇晃，光芒转动，桌椅阴影来回旋转。 白浩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明白了，便签上的“不要开门”， 指的是，所有门。 第六百五十七章 再见 1108室，来自伏都黑巫团的旦菲，手里捏着一张从半空中缓缓飘落的黄色便签。 便签上的字迹潦草难辨，隐约能看出【不要离开我】的字样。 不要离开什么？ 不要离开房间？还是离开椅子？ 旦菲的思绪，被地面传来的敲击声打断。 楼下的敲击，【哥哥。】 旦菲回应，【我在。】 【灯，灭了。】 旦菲回应，【手电筒。】 【手电筒，无法，使用。】 旦菲沉默了一下， 玩家们之前就检查过，酒店的电力系统完好无损， 而且在分别前也相互叮嘱，在进入自己房间后，要先检查、搜索一遍。 卡菲的房间，是电路突然烧毁了么？因为进入宵禁时间的缘故，导致手电筒也无法使用。 可是，真有这种巧合吗？ 众玩家在搜索一二层楼的时候，就确认过海豚酒店房间的材质无法传导能量，而且隔音效果极强， 就算在楼下将播放摇滚音乐的音响开到最大，楼上楼下或者走廊、隔壁房间，也听不到任何响动。 为什么会这么巧？ 他和卡菲的房间里，就有这么一块凹陷下去的区域，能够通过敲击地面传递信息， 而这块区域刚刚好又被毯子遮盖住，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 卡菲说他发现了天花板很薄，为什么偏偏等到宵禁之前的几分钟，才通过敲击告诉他？ 有没有可能...这个声音是酒店中的异常存在制造出来的， 为的就是伪装成卡菲，欺骗他， 让他违反酒店住宿指南以及便签上的内容，离开这个房间，然后被异常杀死。 旦菲只觉得脑海中思绪万千，一团混乱， 手中握着的黑曜石战斧斧柄举起，又放下，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沉默许久的敲击声再次传来， 这次的响声比之前更大，地面凹陷坑洞中的碎石都被震起了一段高度， 像是在说明，卡菲此时的慌张慌乱。 旦菲几乎能在脑海中想象到， 楼下昏暗无光的房间中，自己的弟弟躬着身子，拿着长矛，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用长矛向着自己拼命发出信息。 要不要去。 要不要离开。 要不要违反规定，为了一个可能性，去营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弟弟的存在，哪怕代价可能是死亡。 旦菲的脑海中天人交战，捏着淡黄色便签的手指微微颤抖。 1108房间中，平和如初， 但手上的便签，却那么沉重，压的他喘不过气。 良久，敲击声再次传来。 【他在吃我。】 【我的脚，断了。】 【那个东西，暂时，走了。】 【我在，流血。】 一阵一阵的敲击声如巨锤一般，震动着旦菲的心脏， 他的弟弟就住在楼下的1008室， 在半个小时前，他们才刚刚见过，并在分别前相互保证，这次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 旦菲的眼前不禁闪过弟弟的笑容， 卡菲壮硕强健，长相粗野，沉默寡言，不善交谈。 包括以前的帮派首领都觉得他是个天生的冷酷打手。 但只有旦菲知道，卡菲的粗犷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敏感柔软的内心——他想当一名雕塑艺术家，在纽约，在洛杉矶，在旧金山，拥有自己的工作室， 西装革履，在镁光灯下对着前来欣赏展览的艺术爱好者们侃侃而谈，讲述自己创作的灵感来源。 旦菲不懂什么艺术，他只知道用血腥与暴力，为自己的家人挣下明天的早饭钱。 但他知道，弟弟的梦想是好的，他努力地向上攀爬，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淡漠冷酷，不近人情，就为了让他弟弟本应该是雕塑家的手，不沾染更多的鲜血。 如果为了活下去，必须弄脏手的话，那就弄脏我的手吧。 旦菲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哥哥。】 【那东西，又来了。】 【我快，支撑不住了。】 敲击声变得虚弱衰微， 旦菲默默攥紧了手中的黑曜石斧柄，重重敲向 请勿在凌晨00:11至07:07期间于客房外活动么... 再说一遍，我讨厌酒店。 旦菲将黄色便签团入手中捏紧，掌心沁出的汗水令便签变得黏糊。 他脚尖点地，推开房门，还未冲出房间，手中的黑曜石战斧就划出一道半圆轨迹。 如果有什么东西在门口等候的话，此时必然被他一斩两断。 呼—— 破空声一闪即逝， 没有斩中东西，准确的说，十一楼的走廊里空无一物， 只有走廊尽头指向00:20的钟表，在宣告宵禁时间的到来。 “...” 沉默的旦菲顺手关上房门，手指在门扉上不经意地划出一条迅速褪色的黑色轨迹——如果有什么东西在他离开后闯入房门，那么当他返回时，就能发现。 他没有选择乘坐电梯， 电梯速度太慢，而且密闭空间没有腾挪闪躲的余地。 他也没有去选择求援，杀场游戏的任务里，孤狼玩家顾好自己就已经颇为不易， 要对其他素未谋面的玩家，冒着生命危险伸出援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这次是怪异类型的剧本... 有些事情，甚至要比死亡更加恐怖。 旦菲脚掌蹬踏地面，身形如一道黑色闪电冲入楼梯间， 在楼梯间的墙壁上连环踩踏，兔起鹘落间冲下一层， 这里，就是卡菲所在的楼层。 旦菲一掌拍开楼梯间的大门，瘦削身形出现在十楼的狭长走廊。 走廊的尽头，屹立着两道身影。 站在左侧的，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苍老女人， 她穿着颜色深沉如血的红色长袍，直勾勾地看着走廊中的旦菲， 左手里提着个木质篮子，右手朝着旦菲挥舞摆动，像在问好或是告别， 露在长袍外的手背皮肤满是如纵横沟壑般的深邃皱纹。 旦菲只觉头皮发麻，几欲炸裂， 穿着红袍向他挥手的老女人，无声狂笑了起来， 高高扬起的嘴角几乎咧到耳边，洁白牙齿中，咀嚼着一块不断淋血的带皮肉块。 而在老女人身侧，则是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 那道身影穿着残破黑袍，戴着兜帽，看不清具体容颜， 没有双脚，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之中， 任由黑袍下方不断流下鲜血。 这道黑袍身影同样在高举双手，向着旦菲挥手示意， 但他给旦菲的感觉，并没有红袍老女人那么恐怖而具有压迫力。 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 旦菲只觉自己的大脑转速不断变慢，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张着嘴巴，瞪着眼睛， 心中凭空生出一种冲上前去，用手中黑曜石战斧劈死那个恐怖老妇的冲动。 但这么做太危险了，而且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做。 他的弟弟还处在危险之中，需要他去营救。 旦菲使用技能，令身躯周围生出气势，在红衣老妇恐怖而强大的气场当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他艰难地迈出步伐，一步一步硬顶着老妇诡异凝视，走向1008房间，将手搭在了房间的门把手上。 说来也怪，当他的手掌搭在门把手上、将1008房门开启的一瞬间。 老妇身上的气势也烟消云散， 她心满意足地咀嚼掉了嘴里的肉块，张开嘴巴，吮吸沾满鲜血的苍白手指。 而她身旁的庞大黑影，也莫名其妙地停下了挥手的动作，呆滞地漂浮着。 她们，没有阻止旦菲的行为。 不安在旦菲心中蔓延，但没有什么能影响他营救弟弟的决心。 他推门而入，房间中漆黑昏暗， 借助走廊灯光，能看见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打斗与血腥痕迹。 客厅中间的天花板上，清晰存在着一个崭新的凹陷坑洞，其下方散落着白色墙灰， 像是有谁刚刚在用东西捅天花板一样。 旦菲呼吸一滞，他的弟弟之前就在这房间里，而且现在已经消失不见。 房间尽头的窗户上，贴着一张同样大小的黄色便签，上面有用歪斜笔迹写下的字样。 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旦菲迈过狼藉废墟，来到窗前，摘下了便签。 上面的内容如下。 “别说我没有给你说再见的机会。” 心跳，突兀地慢了一拍。 旦菲疯了一般冲出房门，来到走廊， 而在那走廊尽头，红衣老妇与庞大黑袍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第七百五十八章 宵禁 次日，清晨。 十余道人影默默伫立在海豚酒店的大厅之中，沉默地等待着。 踏，踏，踏。 响亮清脆的脚步声在大厅尽头的走廊里响起， 穿着白大褂的李昂双手插在口袋当中，不紧不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朝着远处的玩家们点了点头，“哟，早上好。” “先别走近。” 头顶悬浮着透明字样的万里封刀隔着一段距离喊道，“玩家信息。” 为了防止出现玩家被恶灵替换、潜藏在众人当中伺机而动的情况出现， 他们之前就商量好了，每次看到彼此，不管人数多寡，都要先展示一边自己的玩家等级和昵称。 在场玩家全都展示了信息，验明身份，这才会合。 只剩十三个人...少了那个叫卡菲。 龙头面罩下，李昂一挑眉梢，没有说什么。 “人都到齐了。” 白浩正推了推眼镜，平静说道：“先交流下昨晚的情况吧。 00:11的宵禁时间一到，我所坐的椅子背面，就凭空出现了一张便签。”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淡黄色便签，展示给众人看， “在我看清上面的字迹是‘不要开门’以后，我所在的1408房间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经过探测，那是一双穿着雨靴的脚...” 白浩正详细地说明了他遇见的特殊情况，平铺直叙，在添加个人看法的时候，也会特别说明，尽可能客观平淡。 “一整晚的时间里，整座房间的所有门都在挣扎，想要打开，直到07:07的宵禁时间结束才得以平息。 若不是我的力量体系比较特殊，准备的较为充分，很有可能撑不到这个时候。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系统或者酒店本身，进行了探测扫描，故意设置一个刚好符合我能力范围、接近我能力上限的异常事件， 可以完成， 但是一旦失败，就会直接死亡。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需要更多的证据进行支持。” 白浩正顿了一下，看着众人平淡说道：“想必各位也已经注意到了这座酒店的特殊之处，如果不团结协作、共享信息的话，很难活得下来。” “白先生说的在理。” 黑圣子歪了歪头，伸出手臂，摊开手掌，掌心中放着一张充满褶皱的便签。 “00:15:15，这张便签凭空出现在客厅窗户上。上面的信息，要求我看防盗门的猫眼。 我走向房门，把眼睛凑到猫眼上，看见门外站了一个灰色的、像是混凝土铸造而成的棱角分明人形物体，正双手贴着墙壁，做出窥视动作。 我抬手，那混凝土人形也抬手， 我后退，那混凝土人形也后退。 它在模仿我， 不管我的动作多么微小，哪怕只是呼吸时的胸口起伏， 那个面朝墙壁的混凝土人形也能察觉，模仿。” 黑圣子的叙述波澜不惊，仿佛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自己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而它的动作越来越敏捷，原本棱角分明的身躯变得逐渐圆滑，灰色体表也开始出现颜色。 我有种预感， 再这么僵持下去，我会变成它，而它则会替换掉我。 所以...” 黑圣子举起了自己的手掌，淡漠说道，“我把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 白浩正眼睛一眯，“...那个怪物死了？” “嗯。” 黑圣子点头道，“它摔倒在地，迅速褪色，变为一块纯粹的、毫无异常的混凝土堆积物， 几分钟后，又融化成一滩蜡烛状物体，渗入地毯，消失不见。 不过我为了不违反便签内容，还是在门口猫眼处一直观看，直到宵禁时间结束。” 白浩正沉默了一下，“...怪物融化的时间，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在00:22左右，怎么了。” “没事。” 白浩正摇了摇头，看向目隐之鬼， 后者冷哼一声，从兜里拿出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请睡觉。” 目隐之鬼开始诉说，他在00:14左右，在衣服背后发现了这张便签。 尽管便签说的只是去睡觉，没有指定睡觉地点， 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回到了卧室床上， 在布置好防御阵地，做好防范准备之后，闭上眼睛开始睡眠。 按照目隐之鬼的说法，他有强制睡眠的技能，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境。 在梦中，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浓雾弥漫的石质拱桥上，无法使用玩家的超凡能力，重新变回了普通人。 茫然中，他隐约看见石桥前方不远处，站着个模糊的打伞身影， 看不清身高、长相、穿着，甚至连性别都分辨不出。 当时目隐之鬼只觉一阵寒意浸透身躯，无名恐惧渗透大脑。 拼命想要逃跑，却根本无法动弹。 白浩正皱眉追问道：“那个身影，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 目隐之鬼目光冷漠，缓缓说道：“当我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07:07，一夜无事发生，我之前留在床边的防御法阵也完全没有触发。” “什么都没做...” 白浩正沉吟一声，脑海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接下来，众人各自叙述昨晚的经历。 鲍勃昨晚在00:12收到的便签，是躺进浴缸。 他按照指示，进入洗手间，躺进浴缸，结果浴缸中明明无水，皮肤却传来被浸没的感觉， 不一会儿，鲍勃就被无形的水所淹没。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他的五感突然被剥夺，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什么都感应不到， 他像是待在一个漆黑广茂的无重力空间中，孤零零的漂浮着。 他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由于感应不到心跳脉搏，他只能凭借数数来确定时间， 但是，在数字数过三万之后，他绝望地发现自己仍然没有从五感剥夺的状态中苏醒——这个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07:07的宵禁结束节点。 鲍勃想要动弹，却又不敢， 他完全不清楚自己目前的状态，如果擅自动弹，很有可能离开浴缸，违反便签内容，招致死亡。 终于，在数到十万七千六百七十三的时候，他的五感恢复了，再看钟表，刚好是07:07。 在浴缸里，他对时间的感知，被拖慢了四倍。 第六百五十九章 怀疑 鲍勃说完之后，众人的目光，来到了旦菲身上。 这位瘦削的黑人玩家脸色阴郁，表情阴沉，手持刀刃锋锐的利斧，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凶恶煞气。 在李昂还没到的时候，旦菲就和其他到场玩家讲了他弟弟卡菲死亡的消息。 今天凌晨，在他看见1008房间窗户上的那张便签之后，立刻冲出房门，来到走廊，寻找那个红衣老妇和他的弟弟。 在走廊中跑了一圈没有找到之后， 他下到楼下去敲九楼鲍勃的房门，然而毫无反应， 旦菲不知道鲍勃是故意不开门还是已经陷入异常状况，无法脱身， 只好停止敲门，返回十楼，独自搜索。 他用身上开锁类型的道具，开启了十楼各个房间的门扉，仔细搜查。 旅客住房，配电室，酒店工作人员房间，电梯间，电梯间的天花板上方... 那个恐怖的红衣老妇和他弟弟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完全寻找不到任何痕迹， 甚至连那滩走廊尽头的血迹，在旦菲再次过去查看时，也已经消失不见。 越来越绝望的旦菲在十楼、十一楼漫无目的地游荡，手里捏着战斧，决定与任何出现在视线中的异类生死搏杀， 可惜没有遇见， 直到07：07宵禁时间结束，他才下楼，按照玩家们之前商量好的，与众人会和。 卡菲...恐怕已经走了。 李昂看了旦菲一眼，他弟弟应该是住在十楼的那个黑人壮汉，身上的能量波动深沉厚重，是战斗上的一把好手，没想到会第一个被异常袭击，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旦菲讲完之后，轮到了其他人。 七楼的羽衣心中被要求进入洗手间，和镜子里的自己进行猜拳，持续三个小时，期间还要抵御耳边不断传来的、侵蚀理智的空灵声音。 六楼的疫医则被要求坐在椅子上，用冰箱里的冰块刀刃，在冰块融化前给自己做阑尾切除手术。 四楼骡子所在的房间里，空调失灵，温度升高接近七十度，持续了两个小时。 二楼的万里封刀则被要求在半小时内，抓住总共五百只从门缝钻入房间、漫天飞舞的绿头苍蝇。 而八楼的13mark、五楼的李日升，三楼的柳无怠，一楼的Ω，则声称自己昨晚并没有遭遇异常事件， 也没有找到便签，00:11至07：07期间一直待在房间内，无事发生。 “唔...也就是说，14、13、12、11、10、9、7、6、4、2有便签，有异常事件。8、5、3、1无便签，无异常事件。” 白浩正沉吟一声，缓缓说道：“好像没有什么规律啊...” “住宿指南上面不是说房间会随机生成便签吗？建议住户无视便签内容，若酒店失守、工作人员失联，才要待在房间里，遵循上面的指令。” 疫医摊手说道：“也许这就是随机产生的便签呢。” “不好说。” 鱼缸头Ω摇头说道：“酒店本身是个拥有自身习惯与癖好的‘异类’，酒店的员工通过血淋淋的安全事故，得出了一份经验总结，并将总结编写成册。 按照册子上的说法，凌晨00:11至07:07期间，酒店的大部分区域将不再安全，可能会发生异常事件——比如婴儿哭声，死去情人的敲门声。 而便签是客房中随机刷出，平时的话住客需要无视，而在酒店失守、员工失联的情况下，则要按照便签内容行事。 注意到了吗？指南上说，异常事件一直都在，而便签则是随机的， 这两种东西，是独立论述的， 没有说明楼层当中的异常事件，与便签之间的联系。 而从我们昨晚的体验来看， 没有收到便签的玩家，竟然全部都没有听见本楼层门外的异动。 这很奇怪，不是么？” Ω顿了一下，冷笑着说道：“有这么几种可能， 【1】楼层与便签的异常事件，独立存在。便签只能在房间内生效，门外异常则能在楼层中生效。 两者都能对玩家造成致命伤害，平时互不干扰，区别只在于居住地点。 昨晚并没有楼层属性的异常流窜——可能是系统的保护机制，让我们先适应一下这次剧本的节奏。 【2】楼层与便签的异常事件，独立存在。 但是，便签除了身为异常之外，还是一种诱饵、引子， 当便签刷新出来时，就会吸引走廊中的异常事件，两者在门内外相互配合，诱导住户开门，或者直接让开门住户死去。 这一可能性的佐证，便是不要开门与常规状态下无视便签的两则指南。 若没有便签，则不会吸引门外异常——8、5、3、1的住户，自然就没有听见门外有过异动。 【3】楼层与便签的异常事件，在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东西，它们栖息在酒店当中，或者本身就是酒店的一部分。 便签是楼层异常制造出来的，或者两者互惠互利，相互共生，是一个整体。 收到便签，即意味着被楼层中的异常事件盯上。 在眼下酒店失守、职员失联的情况下， 楼层中的异类可以无视掉一部分房间的安全属性，入侵到客房当中， 若完成便签，那么防御就还有效，可以抵挡门外异常， 若完不成，则门外异常就可以大举入侵，随意杀死门内住户。 这一可能性的佐证，便是住宿指南中的第六条，不要将餐点放在门口——餐点也许就是一种仪式，邀请门外异常入侵。 8、5、3、1楼层房间中没有出现便签，可能只是没有被酒店注意到， 或者酒店异常的力量有限，没法一口气吃掉这么多人，按批次来。 同一个事实，存在三种可能的原因。每种可能性都对应着不同的应对策略。” “想这些有什么意义？” 疫医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目前我们所有的信息都是酒店给的，如果酒店本身就是异类，它有无数种方法给予我们错误信息。 而住宿指南同样不值得完全信任， 记得二阶段任务目标吗？ 任务目标是找到海豚酒店住宿指南， 并没有说遵守住宿指南。 那些酒店员工消失的不明不白，说不定他们的经验总结就是错误的，存在致命疏漏， 或者他们也心怀恶意，故意诱骗外来住户犯下禁忌。 在信息不完全的情况下，胡乱猜测，并根据猜测制定行动计划，很可能会害死自己以及队友。” “好了好了。” 白浩正挥了挥手，打断了两名玩家的争执，沉声道：“先别吵了， 玩家确实应该抱有怀疑主义，大胆猜想，小心求证，质疑一切不合理的地方，找出剧本设置的漏洞或者线索。 但眼下信息太少太模糊，得不到多方验证。 如果什么都怀疑，那就完全没有思考的空间了。 唔...我们现在先去一趟十楼，查看一下卡菲房间的状况，路上再讨论一下昨晚遇到的异常事件，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点相同之处。” 其他玩家没有异议，正当众人准备走向楼梯的时候， 一直低着头思索的李昂回过神来，抬起头来，举手说道：“等一等。” 白浩正转过身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先想看一下，旦菲你在自己和卡菲房间里找到的，那两张便签。” 李昂缓缓说道：“你们经历的异常事件，和其他人有点不太一样。” 第六百九十章 加固 “这个问题实际上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白浩正看了李昂一眼，举起手掌，摊开，露出两张满是褶皱的便签，分别是， 【不要离开我】 以及， 【别说我没有给你说再见的机会】 “左边这张是旦菲所在1108室中的，宵禁时间刚开始时，它从半空中飘落。 右边这张则是旦菲下楼后，在1008室房间尽头的窗户上找到的。 这两张便签和其他便签的不同之处，有两点， 一是主语不同， 二是有所关联。” 白浩正一边沿着楼梯向前走去，一边解释道：“其他人拿到的便签，简单明了，指令明确，主语都是酒店房间。 而在这两张便签里， 第一张所指的‘我’，大概率是住在十楼的卡菲。 而第二张便签中的‘我’，则是掳走卡菲的红衣老妇，‘你’指的是冲下楼来的旦菲。 暂不清楚这种主语转换意味着什么。” 李昂想了想，问道：“有没有可能，第一张便签的主语，并不是卡菲，而是指1108房间？” “嗯？” 白浩正眉头一皱，脑海中思绪流转，立刻明白了李昂的意思，“你是说，这张便签存在双关语， 正是因为旦菲离开了1108房间，才导致异常事件产生？” “对。” 李昂点头道：“酒店住宿指南中，一再强调不要开门， 但是并没有说明保持大门关闭与执行便签的优先程度，两者冲突那该先执行哪个 也没有说明开门会直接导致什么后果。 也许，由于旦菲打开了1108的房门，楼下的卡菲才会受到袭击。 酒店楼层的隔音效果极好，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出现一个可以渗透声音的坑洞？如果他听到的声音，一直是异常存在制造出来的呢？故意诱骗他违反禁忌，让异常趁虚而入。” “够了！” 走在前面的旦菲猛地转过头来，满是血丝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滔滔不绝的李昂，表情中糅杂着阴鸷、压抑与怒火，“那是我弟弟！我永远不会故意害他！” “逝者安息，无意冒犯。” 李昂耸了耸肩，完全不在乎旦菲威胁的眼神，“我只想说，耳听、眼见不一定为实。别忘了住宿指南中说的，要无视奇怪声音。” “...” 旦菲咬紧牙关，拳头捏得吱呀作响。 白浩正见状安慰旦菲道：“李兄弟只是在提出一个涉及所有人安全的可能性而已，没有人身攻击或者指责的意思。 也许什么都不做才是错误的。” 几人交谈的功夫，众玩家已经爬到了十楼。 旦菲昨晚搜索的痕迹还留在走廊里， 两侧房间的房门全部敞开，一些房间里，桌椅板凳散落一地。 众人走进1008房间，屋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干涸血污与打斗痕迹。 “残留能量呈负面属性，符合伏都黑巫团的特征，不过已经消散地差不多了。” 骡子闭上眼睛，缓缓说道：“这里昨晚确实发生过一场时间短、强度高的战斗， 不过我只感应到一种能量属性。” “感应不到异常存在的能量痕迹么...” 白浩正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作为情报分析师，他也能感应能量波动，只是估计没有骡子那么专业。 “这里就是凹陷了。” 旦菲走到客厅中间，伸手指向天花板，语气低沉道：“卡菲使用的武器当中，有一把长矛， 上面的痕迹符合矛尖的形状。” 白浩正给自己戴上白色手套，启用念能力，漂浮起来，伸手轻抚天花板上的凹坑，稍稍用力，竟然挖下了一小块墙灰。 “嗯？” 白浩正稍有些惊讶， 他们之前试验过，酒店内部的材质极为坚固，玩家倾尽全力的一击也未必能留下痕迹。 他又挖了一阵，直到手指隐约触碰到钢筋，才停下手头动作。 “奇怪...” 白浩正从空中飘落下来，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又在房间里的其他地方挖掘了一阵。 Ω的鱼缸头中，蓝色液体来回晃荡，“发现了什么没有？” 白浩正摇了摇头，表情凝重道：“暂时只发现1008房间天花板的那一小片地方，格外松软，可以被剥落。” 他转过身，看向旦菲，“你昨晚是在00：11之前，听到地板敲击声的吧。” “是的。” 旦菲点头道：“00:09左右，我房间客厅的凹陷地板处响起了敲击声组成的摩尔斯电码。” “...1108和1008房间可能已经被入侵过，不再安全，你今晚最好不要继续住在1108里面，搬到1109或者1107都行。” 白浩正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转身走出1008房间，来到十楼走廊的尽头，蹲下身来伸手抚摸油画下方的地毯。 这里，应该就是红衣老妇最后出没的地点。 “和房间里不同，地毯上的血迹倒是已经消失不见了，找不到任何残留痕迹。” 白浩正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搓了搓地毯上的纤维，低声说道：“地毯的理化性质没有发生改变，里面的灰尘含量也和其他楼层的地毯相一致。 唔...这是不是说明，楼层走廊和房间确实存在某种差异...” 他思索片刻，起身又去到了1108房间进行搜索，可惜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里，众玩家一直保持抱团，逐层搜索了海豚酒店的三到七楼层。 没有人想去吃用餐区域刷新出来的食品， 不过出于安全考虑，玩家们还是将用餐区域刷出来的食物全部打包，焚毁——这些食物倒是能被破坏。 到了晚上七点钟的时候，窗户外的光线再次暗了下来， 玩家们结束搜索，回到十楼，将之前旦菲打开的所有房门重新关上， 然后在所有楼层中，加固走廊中的每一扇房门——Ω认为李昂“开门行为是诱导机制”的理论有道理， 觉得楼层中的异常存在，可能会开启其他本楼层中其他房间的房门，触发禁忌。 等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众玩家加固好了所有房门，便回到各自楼层，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不知道今晚，又会出现哪些牺牲者... 第六百九十一章 喉咙 现在时间是...十一点五十分。 李昂端坐在客厅椅子上，手里转着他用炼金术做出来的钢笔。 住在十楼的卡菲，在宵禁时间刚开始时，就被异常袭击，死得不明不白， 至今玩家仍不知道他是违反了哪条禁忌，才会这么快了解， 也不知道他房间里的便签，到底是原本酒店刷新出来的便签，还是红衣老妇遗留或者篡改的。 卡菲的死亡，不止让兄长旦菲与朋友鲍勃伤心痛苦，也让其他玩家隐隐有些兔死狐悲， 为了让所有人更好地存活下去，众玩家都同意，在宵禁期间，利用李昂提供的纸和笔，记录下各自房间里的事情， 这样就算被异常袭击死亡，遗留下的信息也能给其他玩家提供帮助。 凭借多年的课堂转笔经验与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李昂将手中钢笔转得如同直升飞机螺旋桨叶一般飞快， 在门窗紧闭的沉闷房间里扇出徐徐凉风。 “好无聊啊。” 翘着二郎腿的李昂叹了口气，这次的剧本任务强迫玩家必须彼此隔离，柴大小姐也不在身旁， 周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后仰身子，让椅子只用后面两根凳子腿支撑平衡，抬头看着酒店房间的天花板。 以前他也在这种类似的酒店中住过，那会儿他在网上接过私家侦探的兼职，替一位顾客搜集他伴侣的出轨证据， 李昂在酒店潜伏两天，拍到了足够的照片， 那位顾客看见证据后悲愤欲绝，几欲轻生， 李昂只好安慰他，他的伴侣虽然出轨了，但是内心深处还是爱着他的， 毕竟，他的伴侣去的是假日酒店。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一闪即逝，李昂叹了口气，喃喃道：“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 0108室，Ω所在的房间里，堆满了复杂繁多的化学实验仪器。 画着骷髅头标志的酒精灯喷发出绿色火焰，隔着铁丝网灼烧烧杯，令烧杯中的猩红液体沸腾，冒出气泡，不断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猩红液体蒸发形成的雾气，被倒置的玻璃漏斗收集，顺着橡胶软管，导向另一个复杂仪器装置当中， 经过压缩，液化，蒸馏，结晶，烘干，融化等十数道步骤， 最后变为闪烁着幽蓝光芒小液滴，滴入到端坐在地上的Ω的头盔孔洞中。 这位最为神秘，连特事局情报分析师白浩正都不知道他底细的玩家，其实是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成员， 和疫医那种后来才加入的边缘人士不同， Ω是恶魔科学家联盟核心圈子里的一员，他所掌握的技术，能够将生灵的灵魂蒸馏液化，成为由存粹灵魂能量构成的液体。 这种液体的能量浓度极高，相当于无副作用的超强魔力药水， 只要喝上一小口，就够一个Lv15的法师系玩家火力全开，不间断施法一个小时。 而Ω，直接让自己的身躯，一直浸泡在这种魔力药水当中。 源源不断的魔力强化着他的力量，让他痴迷沉醉，享受力量带来的愉悦舒畅。 但同样，这些灵魂魔药也在持久而稳定地侵蚀着他的身躯， 连他自己，都不想去看鱼缸之下的面庞，到底变成了什么恐怖模样。 无所谓了。 Ω从地上坐了起来，戴着手套的手掌在头盔顶部一抚，将鱼缸头盔顶部的孔洞合上。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不断变强， 人类的外形并不重要——神祇会在意凡人对自己的目光吗？ 只要能，活下去... 滴答，滴答。 房间墙壁上，钟表秒针稳定旋转。 距离宵禁，还有一分钟。 Ω沉默着收起房间里的化学仪器，从客厅桌子上拿来纸和笔，坐在了椅子上。 他很期待，酒店会给他什么样的考验。 ———— 【不要向上看】 0308房间里，柳无怠摘下突然出现在墙上的便签，观察一番之后，将其放入口袋。 木质短弓的弓弦被她拉开，指间扣着一根呈透明晶体状、看上去脆弱不堪的狭长箭矢。 她能感应到，在便签刷新出来的一瞬间，0308房间的某些地方，发生了深远的改变。 原本平平无奇的天花板仿佛生出了无形吸力，灯光凭空黯淡了数倍，柳无怠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被削弱到了极点。 这种感觉， 就像是落入幽暗无光的湖水中，湖水冰冷与窒息痛楚侵蚀全身，让她迫切地想要游出水面，大口大口畅快地呼吸空气。 刺啦—— 头顶上方，响起了纸张撕裂般的声音， 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花板里涌了出来，向下垂落，正好落在柳无怠的鼻尖前方。 那是头发。 黑色的头发。 ———— 不要有，不要有... 十一楼，1172房间，握着黑曜石斧头的旦菲，仔细搜索着房间。 原本的1108房间，因为地板有凹陷的原因，已经被玩家们认定不再安全，旦菲也就从走廊左侧的1108，搬到了走廊另一端的1172室。 这里正对着走廊右侧的电梯门，如果发生异常事件，他也还能乘坐电梯离开。 “呼...” 仔仔细细搜索了一圈房间的旦菲终于松了口气，他没有发现便签的存在， 尽管住宿指南上没有说明便签刷新的具体时间，但从昨天众人的经历来看，一般会刷新得比较早， 可能，今晚他不会碰见便签了。 旦菲坐进了单人沙发里，顺手将沉重的黑曜石战斧放在膝盖上，抬头仰望，看着米色的天花板。 白天的时候，玩家对于卡菲的死亡原因众说纷纭，没有达成结论， 可旦菲隐隐觉得，那个叫李日升的玩家说的，可能是对的。 他违反了便签的内容，先是离开自己的房间，再是离开和自己道别的卡菲，才会导致弟弟死亡。 明明说好了，要一起活下去的。 旦菲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呼出，就觉得喉咙里有些不适。 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咳！咳咳！” 旦菲猛地睁大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一手掐住自己脖子，另一只手则伸入口腔，使劲摸索。 终于，两根指头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将那玩意儿从喉咙里缓慢拽了出来。 那是一张，沾满口水的黄色便签。 第六百九十二章 油画 0508室 这是... 李昂走上前来，从关闭状态的电视机屏幕上，摘下一张黄色便签。 上面字迹模糊凌乱，像是某人在极度紧张慌乱下，写成的。 【小心那些画】 “画？” 李昂一挑眉梢，转头看向客厅。 0508室一共摆放着四幅画， 一幅是黑衣老妇人在给一群小孩子念书， 一幅是一艘在暴风雨中航行的帆船， 一幅是一群骑在马上、领着猎犬在森林中狩猎的英伦贵族， 一幅是一位穿着长裙坐在椅子上的少女，以扇掩面。 这四幅画，李昂昨天就已经检查过， 前三幅均为印刷制品，最后一副是手工绘制， 不过都比较一般，笔法僵硬，色彩浑浊，不是名家作品， 不经过炒作的话，恐怕很难在画展上卖出高价。 李昂将便签放入口袋，袖子里延伸出几根藤蔓，托住纸张，握着钢笔， 在李昂走回客厅的同时，拿起纸笔飞快书写， 详细描述便签内容，以及客厅中的具体状况。 “我看看...” 李昂小声嘀咕着，将四幅画从墙上再一次摘了下来，摆放在客厅地板上，仔细观察了一阵，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变化。 “等等，昨天晚上白浩正收到的便签是不要开门，他以为是不要开房门，结果是要求他让房间里的所有门都保持在关闭状态。 会不会我收到的这则便签也是这样...” 李昂想了想，重新搜索了一遍房间，0508室内所有可以被认为是“画”的东西，都找了出来，一起放在客厅地面上。 带有花草图案的垃圾桶、纸巾盒，无法开启的电视机，带有印花的沙发罩，放在床头柜里的圣经，画着海豚图案的洗手间毛巾... 各式各样的杂物都堆放在了一起， 李昂俯瞰杂物堆，眉头微皱，“等等，画上的这些人...是不是动了？” 他之前还看到，黑衣老妇人双手捧着书本，低着头念书， 而现在，这个黑衣老妇是在用右手捧着书，左手则抬了起来，支撑着下巴， 脑袋似乎也扬起了一点角度， 眼角余光像是在看着周围孩子，又像是在看画框外的李昂。 不只是念书的黑衣老妇，其他画中人物也有所变化。 暴风雨中的帆船，其船帆从平静变为鼓胀， 船上的水手位置改变，看着十余米高的海浪，表情更加恐惧绝望。 林中骑马狩猎的英伦贵族，所在的位置没有变化，但他们手里的猎枪，却抬高了几分，隐隐指向李昂的方向。 而最后一幅的以扇掩面少女，其变化微不可察——画中少女眼角微眯，像是带着几丝讥讽笑意。 “什么意思？画里的人会跳出来攻击我，还是会把我拖拽进画当中，凭借场地优势试图杀死我？” 李昂淡定地分析着所有可能性，思索一番之后，将四幅画两两重叠，合在一起。 暴风雨中的帆船，对应林中狩猎的英伦贵族。 以扇掩面少女，对应念书的老妇人。 十秒钟之后，李昂将四幅画分开，再次观察。 这四幅画的画面仍然保持静止状态， 可以看见，海洋的天空中闪过一道雷霆，将漆黑海面照亮，帆船似乎已经受到了第一波海浪的袭击，桅杆已然折断， 船上有几名水手从甲板上摔落，掉入海中生死不知。 而另一幅画中的林中贵族，则像是被暴雨浇打过一般，浑身湿透， 原本晴朗干燥的林间，其地面莫名积了一大滩水。 另外两幅画上， 以扇掩面的少女，不知为何躲在了椅子后方， 正探出个头来，被扇子遮住一半的微红脸庞上满是羞怒，恶狠狠地看着画框之外。 而那位黑衣老妇，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她同样满脸怒容，手上的书本垂落，封面这回正好朝外。 李昂目光一凝，老妇人手中书本的封面上，画着一个山羊骷髅头骨状的恶魔。 那些原本围在老妇人周围的那群黑衣服小孩子，也转过身来朝向画框， 他们的眼眸变得漆黑如墨，口腔中长出野兽般的利齿，原本稚嫩的面庞变得狰狞而狭长， 就像是某种邪祟恶魔一般，用憎恨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李昂。 “看什么看？就你们眼睛多？” 李昂冷笑一声，白大褂的袖子里生长出十数根绿色藤蔓，如毒蛇一般直起身子，悬浮在他身后， 每根藤蔓顶部都生长着一颗眼球，用更加凶恶恶毒的视线，与画中人物对视。 “嘶哈！！” 画中，穿着黑色外衣的狰狞孩童们，发出轻微的嘶吼咆哮，他们慢慢抬起脚步，像是慢动作一般，向着画框之外的方向跑来。 “砰！砰！” 数枚子弹从林中狩猎贵族的猎枪中喷了出来，窜出画布，将0508房间水晶吊灯的一角打碎。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画中人物，逐渐动弹起来，开始脱离画布，干涉现实。 而且，他们的动作还越来越快。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服恶魔孩童，已经将瘦削苍白、长着利爪手掌穿出了画布，在画框中胡乱抓挠，想要伤害李昂。 海浪帆船所在的油画，也在同一时间，喷涌出了巨量的海水，瞬间淹没0508房间的地面。 “多喝海水！” 李昂双手合十，将英伦贵族与暴雨海洋的油画，狠狠地叠在了一起， 汹涌海水涌入到另一幅油画的森林当中，房间水势稍减， 而另一边，刚刚钻出画布的恶魔孩童，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看见一只脚掌在视线中不断放大，朝着他踩踏而来。 第六百九十三章 海水 咔嚓！ 伸出画布的手臂被直接踩断，耷拉在画框边， 还有些许肉末骨茬溅落在画布上，于灯光照耀下呈现出油腻的红白色。 然而，一眨眼的功夫，散落在外的肉沫就突然飞起， 渗透入黑色外衣当中，让那条手臂以更快的速度愈合复原。 画布中的恶魔孩童们无声地露出了诡异笑容，他们在画布前挤做一团，试图爬出画框， 为此不惜相互撕打起来， 用尖锐堪比刀刃的指甲，撕裂对方的头颅、身躯——反正都能愈合，不会造成伤亡。 位于恶魔孩童们后方的黑衣老妇一手举着书本，一手遥遥指向画布，指尖散发出诡异光芒。 “嗯？” 李昂正忙于挤压那两幅海洋、森林油画， 巨量的海水涌入森林，无数树木被海浪轻轻一打，顷刻折断，那些在林中狩猎的英伦贵族也连人带马消失不见。 但是，还是有大量海水，从两幅画画框那并未完全贴合的四周缝隙中涌了出来， 水流力度之大，连李昂都感到有些吃力，压着两幅画的手臂微颤。 他的眼角视线瞥向下方，那副黑衣老妇念书的油画画框正在逐渐变大， 不一会儿就变得如门扉一般。 数名恶魔孩童同时发出尖利呼啸，冲出画布，挥动利爪杀向李昂。 后者不闪不避，被海水浸湿的白大褂下骤然延伸出二十几条长满倒刺的藤蔓长鞭。 呼—— 藤蔓长鞭划破空气， 冲撞而来的小恶魔们被抽得撞在房间墙上，肉绽骨裂，内脏横飞， 然后又迅速愈合如初，踩踏着满地海水重新袭来。 “...” 李昂眼角一眯，房间里的海水已经浸没小腿，大量的桌椅板凳漂浮着， 被海水灌入的电源插座处先是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光，再沉寂无声。 那副以扇掩面少女的油画也漂在海水上，看着从画框边沿渗透进来的海水，尖声尖叫着。 0508室和其他房间一样，都是门窗封闭的， 为数不多能向外倾泻水源的， 只有洗手间的地漏、洗手池、浴缸， 以及0508室的房门。 海水灌入的量远远超出了洗手间地漏的泄出范畴， 更多的海水，通过房门的狭窄缝隙，向着走廊渗漏。 考虑到油画中那片海洋的广阔程度，就算把整座房间都淹了，恐怕也止不住水势， 还会让汹涌海水冲开房门，违反“不要开门”的禁忌。 思绪流转间， 恶魔孩童们再次冲了上来， 这些画中怪物打不烂，扯不坏， 幻术、溺厄暗杀术、炼金术均无法奏效， 用炼金术打造出的喷火器，也只能让他们体表焦黑，下一秒就复原如初，再次袭击而来，烦不胜烦。 李昂一边想着解决海水的办法，一边用藤蔓牢牢捆住所有恶魔孩童，让这些摧毁不掉的小怪物暂时没法骚扰自己。 不料，恶魔孩童们的牙口极好， 长满野兽般利齿的嘴巴，朝着倒刺藤蔓就啃咬下去， 不一会儿就将捆住自身的大量藤蔓吃得一干二净，而身躯竟未长胖哪怕一分。 李昂再甩出藤蔓，恶魔孩童照单收下，吃得一点不剩，毫无吃撑反胃的迹象。 只进不出，这是貔貅转世吗？ “桀桀桀桀——” 还在画布中的黑衣老妇发出了充满恶意的笑声，她一步步向着李昂踏来，即将走出画框，似乎非常享受李昂对于恶魔孩童们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很嚣张啊？” 李昂一挑眉梢，白大褂下再次放出藤蔓，将恶魔孩童们以五马分尸的姿势捆在空中， 视线在海水、黑衣老妇、恶魔孩童们之间来回转移。 “等等...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李昂眼前一亮，额外生出八根藤蔓， 催动沼泽神力，让藤蔓扩大扩展，表皮加厚，中间挖空，一端稍大，一端稍小，呈水管状。 他高举海洋、森林两幅油画，让八根藤蔓稍大的那端张开口子，咬在油画缝隙间，摄入海水， 稍小的那段，则堵在恶魔孩童的嘴巴里。 新生藤蔓内部并非只有植物纤维，还有大量高强度的致密肌肉纤维， 它们像蛇类生物吞食猎物一般，蠕动身躯，将源源不断的海水吸入体内， 再从尾部排出， 将巨量海水，导入恶魔孩童的胃里。 吨吨吨吨吨吨—— 恶魔孩童们的腹部鼓胀，收缩。鼓胀，收缩。 他们的脸上露出痛苦表情，四肢不断挣扎， 然而李昂特意加强过的藤蔓又哪里是这么好挣脱的，牢牢捆住，让他们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喝下一吨又一吨的海水。 海洋、森林两幅油画缝隙中渗出来的水，全部被导入到恶魔孩童们的胃里，不再有海水落在房间当中。 李昂低头看向黑衣老妇， 对方此时已经走到了画布前方，手掌都已经伸出了画布，搭在画框边上。 由于角度限制， 黑衣老妇没看见过李昂劝恶魔孩童们多喝海水的场景， 只能听到外界恶魔熊孩子们的痛苦呜咽， 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手扒画框，有些茫然，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李昂怎么会给她后退的机会， 直接伸出藤蔓一甩，勾住黑衣老妇的手腕，将她野蛮地从画布里抽了出来，吊在空中。 噗通一声， 将藤蔓伸进黑衣老妇的胃里， 而有漏网的另一端（防止有房间内部的东西被抽走），则接着地面，摄入房间里剩下的海水， 让黑衣老妇也享受一下温暖。 不一会儿，房间里的海平面就降低到了脚背程度， 李昂转头，看向最后一幅因为水位下降，而靠在熄灭壁炉旁的油画， 随手启用炼金术，重新塑造白大褂，排干水分， 并迈动脚步，向着油画中躲在凳子后面的以扇掩面少女走去。 ———— 当酒店各楼层的玩家，或是庆幸于没有刷出便签， 或是陷入与异常的生死搏斗中时， 1172房间中的旦菲，正处于迷惑而恐惧的状态。 他站在原地，一手拿着武器，一手着捏着张沾满他自己口水的便签， 便签的内容是—— 【接电话别接电话】 第六百九十四章 猫耳 接电话， 别接电话。 这两句话分为上下两行，用潦草英文写成，和昨天字迹不同。 里面的内容让人迷惑不解。 这到底是接？还是不接电话？谁打来的电话？房间还是走廊里的电话？ 旦菲的头脑中思绪万千，昨晚卡菲惨死时的的景象在眼前挥之不去。 违反规则必死无疑， 我该，怎么做？ 旦菲紧绷着脸，走向客厅的电话机，把电话从木桌上拿了下来，将电话线沿着地面尽可能拉伸， 一直牵到1172房间正门口。 能活到这个等级的玩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蠢货， 旦菲怎么说也是从海底帮派里，踏着其他人的鲜血上位成功的，智商并不低， 虽然不清楚【接电话，别接电话】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他必须尽可能做好准备。 把房间电话牵到门口，一方面能随时接听房间电话， 一方面，也能通过房门猫眼，向外张望——1172房间正对着十一楼走廊右侧的电梯间，电梯间门外就安置着这一层唯二能拨打出去的固定电话。 那座固定电话有个长条状的屏幕，不管是接电话、打电话，上面的屏幕都会亮起橘黄色的光芒。 白天的时候玩家们讨论过了，暂时不能确定执行便签内容，和不要打开房门这两条规定的优先程度。 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 旦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从背包栏中取出一个呈毛茸茸橘黄色猫耳朵状的耳机。 【名称：猫耳耳机】 【类型：魔法道具】 【品质：精良】 【特效：窃听风云。戴上耳机后，大幅度提升听力以及其他感官的感应能力，但同时会出现耳朵、手指发痒，体表长出猫类毛发，说话声音变为猫叫，惧洗澡，惧医生等副作用。】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单独计算使用时间，使用时长总计超出半小时后，将强制进入24小时的冷却时间。冷却时间中佩戴猫耳耳机，将不会触发特效的正面效果】 【装备条件：无】 【备注：摘下猫耳耳机后，副作用不会立即消失，副作用持续时间取决于佩戴时间。】 【备注：每制作一副猫耳耳机，就会消耗一只猫猫。保护猫猫，拒绝猫耳耳机】 【备注：给我变！】 这件装备，是旦菲之前偶然得到的， 其特效颇为强力，能提升五感的敏锐程度，千米之内的风吹草动尽收耳底， 就是这副作用非常蛋疼，佩戴得稍微久一点，就会变成半猫半人的存在， 半猫半人状态下，玩家的道具装备均能正常使用， 但是很容易变得像猫咪一样胆小，畏缩，神经质， 动不动就被火焰、电光甚至是绿色的腌黄瓜吓一跳， 在战斗中使用的话，体验糟糕透顶， 哪怕摘下耳机，也要花十几、二十几分钟才能消退。 不过，它冷却时间是分开计算，每次只戴一分钟，然后摘下，隔一段时间重新戴上，即可抵消掉副作用。 旦菲幽幽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戴上了橘黄色的猫耳耳机，开始了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00:30 01:00 02:00 ... 旦菲摘下耳机，松了口气， 让猫耳耳机的副作用稍微缓解。 他的浑身上下已经长满了猫毛，眼中布满血丝，看上去萎靡不振。 他从进入剧本中后就没睡过觉，全靠提神醒脑的药物硬撑，还要忍受丧弟之痛。 他手里握着的纸和笔上，详细写下了1172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包括便签内容，便签出现时间、方式，自己的处理方法，等待异变过程中的心理、生理变化。 在诡异生存剧本当中，任何信息都是值得注意并收集的， 写下信息，即为了别人，也为了自己——如果今晚能活下去，众玩家就能对纸张上记录下信息，进行分析， 也许就能破译出酒店的某些规则，帮助他们活下去。 旦菲缓了一阵，重新戴上猫耳耳机，原本体表稍微褪下去一点的猫毛，立刻生长了出来。 嘟零零—— 极为轻微的电话铃声传入耳中， 旦菲浑身一激灵，瞬间从失神状态回过神来，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电话声音，来自...走廊！ 旦菲心跳慢了一拍，他紧贴门扉，眼睛正对着猫眼。 走廊对面的电梯间门口，那里的固定电话的屏幕上，亮起了橘黄色光芒。 嘟零零—— 固定电话再次震动， 屏幕上，缓缓显现出来电号码。 101# 这是... 旦菲心头巨震，玩家们之前就试验过， 住宿指南中说的确实正确，酒店中各个房间里的电话，只能接通，无法拨打， 除了空无一人的前台以外， 能够打出的电话，就是安装在各个楼层走廊里的固定电话， 十四层楼，每层两台，共计二十八台。 楼层走廊里的电话，在拨打给其他电话时， 来电显示为“楼层，加上1或者2，再加上#号”。 #是每次拨打电话都需要添加在末尾的固定符号， 1或者2，指的是楼层走廊左侧或者右侧。 比如使用一楼左侧固定电话打出去的话，来电显示就是011# 用十四楼右侧固定电话打出去的话，来电显示就是142# 而101#... 十楼，左侧，固定电话。 一股寒流涌遍全身，旦菲猛地攥紧了拳头。 十楼左侧固定电话，刚好对应着卡菲死亡时所在的房间。 剩下的十三名玩家全都住在各自楼层， 就算有谁遭到异常袭击，想要用走廊固定电话，向其他人求援， 在自己楼层拨打电话即可， 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下到十楼，用十楼的固定电话拨出？夜间的走廊可是充满危险的啊！ 更何况，如果想要向旦菲求援或者通风报信， 为什么不直接拨打给他所在的1172房间？这么做不是更快一些吗？为什么要打给十一楼走廊右侧的固定电话？ 难道是某位玩家故意想让旦菲违反酒店规定，被异常杀死？可是这种手段也太粗糙浅显了吧？ 还是说，拨打电话者，本身就是异常... 旦菲脑海中思绪纷繁杂乱， 走廊中三声铃响过后，固定电话上的橘黄色光芒竟然无声熄灭， 拨打电话者，放弃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旦菲心中更加迷茫，连使用钢笔在纸上写下自己所见的事情都忘了。 事情的发展太过诡异矛盾，毫无逻辑可言， “如果刚才那就是便签要我接起的电话，那我岂不是违反了便签？接下来会不会就要面临异常了...” 旦菲心底升起悔意，他后退半步，离开猫眼。 第六百九十五章 电话 为什么？ 昨天便签就盯上了他们兄弟二人，卡菲惨遭袭击，旦菲自己则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异常存在掠走，只能陷入无尽的悔恨痛苦。 今天再一次！ 他都搬离了原本房间，没想到还是会被便签缠上！ 旦菲不清楚其他昨天收到过便签的玩家，今天还有没有刷出便签， 但他觉得自己是挺冤挺委屈挺想骂人的。 总之，先冷静下来吧。 旦菲强迫自己平静心神，一件一件地往外掏装备道具。 如果便签上的【接电话，别接电话】，指的是让他接第一个电话，不接第二个电话， 那么他可能已经违反了指令，即将遭受来自异常的袭击... 嘟零零—— 微弱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旦菲那长满猫毛的身躯不由得为之一震， 隔壁！ 旦菲悄无声息地冲到侧卧的角落，耳朵紧贴墙壁——这里最贴近隔壁房间的客厅，也就是每隔房间电话所在的位置。 嘟零零—— 电话铃声还在响着， 经过猫耳耳机强化过的听力，能够清晰听见电话铃声经过家具遮挡以及房间吸音产生的微妙削弱效果， 甚至能在脑海中构建出隔壁房间的布置格局。 接，还是不接。 旦菲再一次陷入了犹豫，几经思索，最后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他已经错过了走廊里的电话，如果便签真的要按字面意思去理解的话， 那么第二次的电话铃响，他就更加没有理由离开自己房间，去打开隔壁房门，接听电话——这么做只会违反更多的禁忌。 第三声电话铃响之后，隔壁房间也重归寂静。 “呼...” 旦菲松了口气，经过刻意压抑的呼吸声听上去还是那么响亮。 他等了一阵，确认走廊里没有动静之后，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去，将纸张压在膝盖上，用钢笔悄无声息地写下刚才看见听见的事情， 附带自己的心理活动，以及对便签内容的分析。 钢笔画下一个句点，旦菲正要将纸笔放下，就听见响亮的、近在咫尺的电话铃声。 嘟零零—— 电话铃声的来源，就在房间客厅， 准确地说，是在旦菲的脚下。 他之前将1172房间里的固定电话，牵到了门口附近，方便他同时监控门外走廊， 而现在，这台电话震动了起来， 亮着橘黄色光芒的屏幕上，也出现了一行字符。 101# 十楼，走廊左侧，固定电话。 要接吗？ 第二声电话铃，在旦菲耳中如青铜古钟般响亮悠远，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按在了电话上。 第三次电话的出现，打破了旦菲刚刚对于要从字面意思理解便签的假设， 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就想错了。 第三声电话铃响起， 按照之前惯例，这声铃响过后，对方将挂断电话，不给旦菲任何反悔机会。 啪。 身体本能先于大脑，冥冥中的感性先于理智。 手掌握住电话，举起，放在耳边。 旦菲接起了电话，一言不发。 【接电话，不接电话】的含义，也有可能是拿起电话，但不发出任何响声，不与电话那头进行任何沟通。 “喂？”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而略微失真的男人声音，听上去有些烦躁焦急。 旦菲的瞳孔猛地扩大，这个声音他听了三十几年，绝对不可能听错。 卡菲！ “喂！！！哥哥，是你吗？！” 电话那头传来刺啦刺啦嘈杂噪音，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惊愕与错乱，“我是卡菲！你的弟弟！” 自称是卡菲的声音焦急说道：“你在1172房间是吗？太好了，你之前没有接过别的电话吧？ 总之，你先冷静，现在听我说。 我，已经死了， 现在通过十楼走廊左侧固定电话与你沟通的，是我的灵体。 为了验明身份， 七岁那年我们跟着爸妈寄宿在西雅图的姨妈家里，那会儿正好是圣诞节，爸爸在晚上很晚回家，他浑身上下都是雪，手里拿着两个大盒子，里面装着变形金刚玩具，是给我们的礼物。 爸爸说，这是他用在二手车交易市场上当临时销售员挣到的工资买的，我们很高兴，拿着变形金刚互相打，差点没把玩具打破，还被妈妈骂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天爸爸根本没有去二手车交易市找到临时工作，他买礼物的钱，是他去献血站卖血得来的。 每袋血，二十美元。” 电话那头的讲述，唤起了旦菲深埋在脑海中的回忆，这件事情他没有对任何外人提起过， 就连卡菲，他都觉得弟弟已经忘了这件事——那会儿他们才只有七岁，想的都还是怎么玩耍。 旦菲的喉咙有些发紧，他张开毛茸茸的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哥哥，你要相信我，我永远不会害你。 我也没有被杀场游戏任务里的异类操纵——她确实想要操纵我，不过她低估了伏都黑巫团的夙灵诅咒。” 电话那头语速飞快，“现在时间应该是03:32，她昨天吃掉了我的身体，玩家体能蕴含的超凡能量让她非常满意，而现在，她根据食物血脉中的联系，盯上了你。 她知道你住在十一楼，但是不知道哪一间。 按照酒店的规定，她不能再在已经死过一人的十楼继续大开杀戒， 也不能在十一楼多待，所以必须先确定位置。 所以她会用前台的固定电话，先给十一楼的房间逐一打去，找到你，然后杀了你——十一楼没有出现过死亡事件，因此不算违反规定。 我刚才和她一样，都在疯狂地拨打十一楼的电话， 我以为你还在1108，打去之后发现没反应， 就拨打给十一楼走廊左侧的固定电话，还是没反应， 接着是十一楼走廊右侧固定电话，仍然无人接听， 所以我只能给十一楼的每个房间都打去电话，祈祷你能在她打给你之前，接到我的电话。” “...” 是，这样么... 旦菲脑海中思绪杂乱，难道说，接通卡菲电话，别接红衣老妇的电话，这才是便签的真实含义。 嘟零零—— 又一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不是来源于走廊，也不是来源于1172， 而是来自，隔壁房间。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不测 “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也在轮流给十一楼的房间逐个打电话，就快打到你所在的房间了。 我们不能让她发现电话占线，否则会让她知道你的位置。” 电话那头，自称是卡菲的存在语速极快地说道，“我现在是个没有身躯的灵体，已经被酒店永久俘获， 所以尽管我不能离开十楼，但还是能知道酒店的一些隐性规定——这些规定可以帮助玩家顺利活过规定时间。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戴上你的猫耳耳机，监听其他房间里响起的电话铃声， 然后马上前往铃声响起的房间，拔下那里的电话，丢进电梯间内....” “卡菲。” 旦菲首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低沉得不像他自己，“隔壁刚才又响过了电话铃，现在已经结束了。”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 “艹！” 卡菲的声音爆了句粗口，“不好！她现在肯定已经通过电话占线，知道你就在十一楼的1172， 你现在就算躲进电梯间里也会完蛋！ 电梯间的安全时间，只持续到06：07， 在那之后，电梯间将不再安全——不管你在电梯间里按上还是按下都没有用，她都可以闯进电梯，吃掉你。 其他玩家不会帮你，他们自身难保， 而且帮你就意味着要打开房门，没人会无私到这种程度。 眼下唯一的办法...” 电话那头，自称卡菲的存在咬了咬牙，“就是躲进十楼，利用酒店的规则，来约束她。 但是那样做会导致可怕的后果发生... 不好！ 她上来了！我听见楼梯间里她的脚步声了！ 该死，她看见我了！她在走廊尽头看见我、朝我笑了！ 她知道你在十一楼！ 快！快！ 旦菲，快点离开那里！快坐电梯来十楼！！” 电话那头的卡菲声音，疯狂催促，声嘶力竭， 1172房间里的旦菲，拿着电话，握着钢笔，呼吸停滞。 他该，相信谁？ 踏，踏，踏。 十一楼左侧走廊的楼梯间里，响起了清脆悦耳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 结束了。 房间钟表指向07:07，客厅的窗户外亮起了微弱晨光。 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手中一动不动的油画放在了地上， 身躯周围舞动不休的绿色藤蔓，也重归平和，收入到白大褂中。 房间里仍然狼藉一片， 桌椅板凳各类杂物散落一地，来自洗手间的白色毛巾湿哒哒地落在地上，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 房间里的海水已经排空， 只是地毯上还残留有大量的白色盐粒——那是海水被抽走后留下的痕迹。 而房间里原本的四幅画么... 穿着黑色衣服的老妇人和恶魔孩童在07:07的瞬间，就消失在了房间里，重新出现在了画中， 他们的姿势发生改变， 横七竖八地躺倒在画布的地面上，一个个面色惨淡，一动不动， 鼓着肚子，肚皮高高隆起足有一米，看上去有种莫名的诡异惊悚感。 而林间狩猎的贵族，嗯... 现在已经没有了贵族，也没有了森林，只剩下一片漂浮着折断树木的湖泊。 暴雨中的帆船这幅画中，帆船的大半部分沉没在了海里，仅剩的几名船员站在帆船露在海面的船首，苦苦支撑。 最后的以扇掩面少女， 她则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生死不知。 这四幅画均为静止状态， 看来宵禁时间的结束，也剥夺或者说封印了他们本身的异常属性。 “杀不掉，毁不掉，真是麻烦...” 李昂抱怨了一句，将四幅画垒放在一起，斜靠在壁炉边缘，没有挂回墙上。 一夜的持久作战，就算是他也有些疲倦困顿。 本来这种等级的疲乏，用神力就能轻松治愈恢复， 此次剧本任务只说无法取用任何召唤物，并没有说会强制隔绝玩家与召唤物之间的一切联系， 居住在饲养箱中的虫群，依旧能够给李昂提供微弱的信仰之力。 但是神力的恢复速度，对于一晚一次的异常袭击而言，仍然太慢了， 最好还是攒着，能省则省。 李昂伸了个懒腰，暂时没去清理场面惨烈的房间，而是走近防盗门，眼贴猫眼，在屋里继续等待了几分钟。 整个晚上他都在心算时间，防止异常存在修改了钟表计时，显示已经07：07，实际没到。 并且为了安全起见，他在心算已经到达07:07的前提下，又额外等了十分钟左右，以防止心算失误，违反宵禁时间。 正当李昂透过猫眼向外窥探的时候， 五楼的楼梯间大门被推开， 白浩正走出楼梯间，后面跟着黑圣子、目隐之鬼、鲍勃、13MARK、羽衣心中、疫医等人。 昨天出了卡菲事件之后，玩家们决定，每天早晨不再在大厅见面， 而是由住在最高层的玩家，也就是白浩正，从十四楼逐层往下，主动去找下一层的玩家， 大家直接在楼层里聚集。 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玩家被异常存在袭击，身受重伤无法去一楼大厅报道，而其他人完全不知情的状况发生。 白浩正等七人来到0508门口，敲了敲门——房间隔音极好，不过住在里面的玩家如果还活着，这个时候应该在通过猫眼向外张望，能看见他们。 头顶都漂浮着玩家昵称的这七人面色沉重，鲍勃更是紧绷着面庞，满脸沉痛哀伤，手掌紧紧地攥成拳头，看上去在强行压抑悲愤。 这七人都是十四到六层的住户，唯一少了的，应该是... 旦菲？ 李昂一挑眉梢，推开房门，和白浩正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他头顶也飘着自己的玩家昵称，向对方验证身份。 “早。” 白浩正点了点头，透过房门缝隙，不经意间看了眼0508房间内的惨烈景象，“昨晚遭遇异常了？” “是啊。” 李昂摆摆手，表示无需在意，“旦菲人呢？” “失踪了。” 白浩正一推眼镜，叹了口气，“我们到了1172房间，那里残留战斗痕迹，现场有旦菲的一条手和一只脚...” 他看了眼后方的疫医，后者默默从身后拿出一条穿着衣服的黝黑左臂和一条右腿， 断肢的横截面非常粗糙，像是被野兽生生啃食下来一般，向下滴着鲜血。 “我们还发现了旦菲留在房间里的便签，以及他在遭受袭击前，在纸上留下的记述。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白浩正从兜里拿出染着鲜血的便签、纸张与钢笔，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总之，先去找其他人吧， 1172房间已经被封锁了，现场拍过照片，取过证据。 等人都齐了，我们再回去十一楼， 看看昨晚旦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 李昂对于旦菲的死亡没有什么触动， 他淡漠地点头答应，走出房门，眼角余光扫了眼走廊尽头的钟表，和房间时间一致。 没有出错。 李昂跟在白浩正等人后方，没有急着走入楼梯间，而是蹲下身去，仔细检查了一遍0508房间门口的地毯。 今天凌晨有部分海水，顺着房门缝隙渗透了出来， 不过现在门口地毯一点也不潮湿，完全没有盐粒残留。 “房间和走廊果然是相对隔离的么...走廊里的残留物会迅速消失，而房间里则会一直保留。” 他沉吟一声，站起身来，顺手关上房门， 跟着众人一起，向着楼下走去。 第六百九十七章 电视 万里封刀、柳无怠、骡子都比较狼狈，骡子还受了相当重的伤势，正在喝下治疗魔药愈合伤口， 看起来确实是遭遇了异常事件袭击， 不过都没死。 等到住在一楼的Ω开启房门，验明正身之后，众玩家再攀登楼梯，回到十一楼，沿途讲述各自昨晚的经历。 昨天晚上，没有收到便签的人有，白浩正、黑圣子、13MARK、羽衣心中、Ω。 收到便签的人有，目隐之鬼、旦菲、鲍勃、疫医、李日升、骡子、柳无怠、万里封刀。 其中，住在八楼的13MARK与住在一楼的Ω，非常幸运地两天轮空，没有遭遇异常事件。 集合后的众人，拿出了写着字迹的纸张，交流分析起来。 住在十二楼的目隐之鬼再一次接到要求睡觉的便签，他像昨天一样进入梦境，看见自己又出现在了石桥上， 只是前方那个打着伞的身影，似乎又近了一些， 而且站立姿势似乎也发生了改变，像是要转过身来，看向目隐之鬼的样子... 按照对人类历史上恐怖灵异文艺作品的了解程度， 众人很清楚， 目隐之鬼接下来大概率还会接到要求睡觉的便签，在梦中继续与那个打伞黑影于桥上相会，直到对方彻底完成转身... 也就难怪，目隐之鬼看起来脸色这么差，像是连喝了三碗臭鼬分泌物加闷热臭袜子上的脚汗拌腐烂发霉臭豆腐一样。 知道自己死期随时都有可能到来，脸色还能好就有鬼了。 而鲍勃，他还是和昨天一样，泡进鱼缸，这回对于时间的感知又被拉长了一倍，虽不致命，但极度难受， 再这么下去，可能会先一步精神崩溃。 疫医的话，则被要求在晚上三点的时候，对着镜子给自己梳头发。 他按照指令行事，梳到一半，就看见一只惨白手掌从自己的头发里，伸了出来， 每梳一次，那只手掌就会伸出来一分，要从他的头皮之下爬出。 心中恐惧的疫医下意识地放慢了梳头发的动作，然而动作太慢或者梳到同样的地方，反而会导致惨白手臂以更快速度，进一步伸出。 脑袋就这么大，梳头发的地方终究有限， 他只好释放麻醉止血技能，用刀刃将自己的头皮连同头盖骨一起，切了下来， 忍着失血眩晕与剧烈疼痛， 疫医一边用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技术，给自己重新安装了头盖骨，包裹住裸露在外的大脑， 一边使用技能，将原来的头盖骨与头皮一起放大， 扩大脑袋与头发面积， 一直不停地梳理头发，总算撑到了宵禁时间结束。 李昂自己也没有藏私，他把便签以及记录下的房间实况，拿了出来——昨晚制住了三幅油画以后，他与最后的以扇掩面少女展开了对峙。 对方也知道事情不能善了，将遮住面庞的扇子放了下来，露出下巴。 她的下巴肿胀膨胀，长满装着黄绿色脓水的肿瘤，皮肤干枯开裂，满是沟壑， 沟壑中有无数触须蠕动，还有大量鲜血喷涌而出。 少女的上半张脸有多好看，下半张脸就有多恐怖惊悚， 在她看见李昂之后，李昂就感觉自己的下巴一阵发痒， 肌肉纤维不受控制，向外翻折，脸庞逐渐变成和少女一样，向外溅血，出血量超大。 这种感觉一开始还是挺惊悚的， 少女看着李昂瞪着眼睛的表情，眼角含着笑意，躲在凳子后方——画中人物可以穿过画布，但李昂却不能把手伸进画布当中，把她强行揪出来。 不过她很快就没招了， 李昂脸上喷出来的鲜血，被他用藤蔓全部接住，用导管过滤之后，直接刺入脊背血管，回收利用。 任你喷。 随后，李昂又用生物母版，把脸部重新变回原状， 再拿起那副海洋油画，不顾少女的恐惧眼神，将海洋油画朝她盖了过去，等了十分钟后，再重新揭开。 此时，少女扒拉着木椅，艰难地漂浮在海面上，再也没有反抗余力。 以上，就是李昂纸张中所写下的内容。 四楼骡子所在的房间，昨天空调失灵，温度升高到七十度，持续两个小时， 而今天早晨的宵禁时分，房间空调再次失灵，温度下降到零下七十度，持续了三个小时。 情况不太乐观，但凭借身为有钱情报贩子的道具资源，还是撑了过来。 柳无怠被要求一整晚不要往上看，她房间的天花板里不断垂落黑色发丝，如绳索铁链一般想要绞杀她， 她在房中辗转腾挪，用手中的短弓与爆裂箭矢，不断摧毁天花板长发，支撑到了宵禁时间结束。 至于万里封刀，他接到的便签可能是最让人疑惑的， 【看电视】 小刀哥在凌晨三点左右，接到了要求看电视的便签，他只好去按下电视机的开机按钮。 其他房间包括万里封刀所在的0208房间里，所有电视机都连着电源线，且无法正常开启。 而在便签刷新出来后，0208房间的电视机竟然可以正常启动， 屏幕上先是闪过一阵雪花屏，接着，就开始播放一个由多段无关联视频剪切成的长视频。 按照万里封刀纸张上的描述，长视频中的画面分别为—— 一个披着绵长披风、站在古堡顶端的背影； 一群戴着斗笠，身高接近三米，行走在下雨林间的诡异人影； 一条泛着泡沫的河流，里面有大量死鱼漂浮； 青色天空，万里无云； 海豚酒店远景，酒店灯火通明，传来微弱而热闹的宴会声音； 年轻女人对着梳妆台镜子梳头，保持微笑； 海豚酒店走廊特写，走廊空无一人，走廊尽头的钟表时间显示为03：33，钟表秒针转动，看起来并不是静止画面； 黑白画面，同样的年轻女子对着镜子梳头，期间左眼眼球掉落，被她捡起来吃掉，咀嚼，保持微笑； 一座突兀出现在森林深处的楼梯，楼梯两侧没有护栏，顶端有一扇木门，门呈青色，一个模糊背影从右侧跌跌撞撞走入画面，闪烁着走向楼梯，推门而入，消失不见。 这些画面剪辑得非常凌乱，意义不明，处处透露着诡异气息。 整段视频重复了三遍， 第三遍放完后，电视机电源断开，屏幕重新变黑， 懵逼的万里封刀握着长剑等待异常事件发生，然而整整一个晚上，房间里无事发生。 第六百九十八章 对视 “你们说，这视频到底是什么意思？” 阴暗楼梯间里，万里封刀沿着台阶拾级而上，搓着下巴说道：“是暗指我未来几天会遭遇不幸， 还是酒店给住户的生存提示？” “...都有可能。” 白浩正翻看着万里封刀在纸张上写下的内容，想了想，说道，“从内容上来看，颇有点《午夜凶铃》中，被诅咒的录像带的既视感。说不定看了之后，就会在接下来几天的宵禁时间受到异常袭击。 不过也有可能，是酒店在向住户展示她自己的某些方面。 比如酒店的来源，酒店里面的异常存在类型，酒店建立的经过，酒店过往死者的下场等等。 暂时不清楚是哪种可能性...” 白浩正沉吟一声，在楼梯上站住，朝万里封刀扬了扬后者的记述，诚恳说道：“我有种预感，这部分内容可能是我们生还的关键， 不过单纯用文字表述的话，会有一些东西缺失， 我有种技能，可以通过长时间的肢体接触，来诱导出其他人脑海中的回忆， 并以活动漫画——类似gif的形式，记录在如纸张等其他载体上。 当然前提必须得是双方绝对自愿。” “这...” 万里封刀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你要看我大脑里的记忆？” “仅限于昨晚的电视那部分。” 白浩正认真道：“技能启动之后，对方的脑海内，会有一种冥冥中的预感，你可以选择只展示某个特定时间段的记忆——不用担心自己的其他隐私被侵犯。” 白浩正说的诚恳，不过其他玩家的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没有人喜欢被窥探记忆，特别是藏有大量涉及生命安全的秘密的玩家。 黑圣子、13MARK等人下意识地挪动了下脚步，远离白浩正，避免和对方产生肢体接触——对方自称技能会受到大量约束，但谁也无法保证白浩正说了实话。 “唔...行吧。” 万里封刀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作为特事局外聘赏金猎人的他，其实早就知道白浩正这号人物的存在，之前在殷市特事局据点里也远远见过几次——当时邢河愁在他旁边介绍过。 他自己个人没法完全信任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情报分析师，不过既然邢河愁信任白浩正，他选择相信邢河愁的眼光。 “好。” 白浩正也不废话，从李昂那里要来一叠新的纸张，活动了一下指关节，转头对其他玩家说道：“对了，如果封刀兄脑海中的记忆，真的是像《午夜凶铃》诅咒录像一样、具有感染性质的模因的话， 那么待会儿我画出的活动漫画，可能也会携带模因， 各位要是想看，还请先做好被模因感染的心理预期。” 在场都是经验丰富的成熟玩家，知道白浩正没有危言耸听， 模因危害，能够悄无声息地改变人的思维、行动方式， 增加、删减、篡改记忆， 让人产生生理层面的改变，比如五官退化，长出鳞片，眼球向两侧外移等， 甚至是，直接在梦中死亡。 黑圣子和目隐之鬼二话没说就后退了一步，凑这种热闹毫无利益，反而会带来巨大风险，完全没有必要满足这点好奇心。 何况，白浩正转录视频内容的目的，还是要进行分析解析，得出的结论，仍然会惠及到所有玩家。 他们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得到分析结果。 连续死了两名好友的鲍勃没有心情看动态漫画，13MARK、疫医、Ω、柳无怠也表示敬谢不敏。 最后站在白浩正身旁，准备看他绘制动态漫画的，就只有羽衣心中、骡子还有李昂。 骡子是情报贩子，身上估计有什么能够抵御模因污染的装备道具， 只是这羽衣心中凑什么热闹？ 李昂隐藏在龙头面罩下的视线扫了羽衣心中一眼，这位穿着水手服、腰系武士刀的靓丽少女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表情。 难不成她也是解谜系的玩家？ “那么，开始吧。” 白浩正深吸一口气，右手执笔，笔尖轻按在悬浮于半空中的纸张上， 左手的食指中指并拢，化为指剑，缓缓按压在万里封刀的额头上。 嗡—— 无形无质的能量波纹从他体内扩散开来， 白浩正猛地睁开双眼，眼眸中一片灰白，浑浊失神。 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前方墙壁，右手以极快速度，在纸张上描绘出繁琐线条， 一张纸画满了，就换下一张。 与他相对的，就是万里封刀了， 小刀哥脸庞紧绷，闭着眼睛，眼皮下的眼球来回转动，看上去有些紧张，但并不痛苦。 片刻，笼罩在白浩正周围的念力逐渐散去， 情报分析师眨了眨眼睛，眼眸中的灰白消退，“这是...” 他伸手拿过悬浮于半空中的所有纸张，那上面画满了笔触细腻的写实风格漫画， 这些漫画栩栩如生，清晰描绘了万里封刀所记述的数段画面，而且它们还是动态的，每隔一段时间，就重复播放一次。 站在古堡顶端、仰望星空的长袍背影， 行走在落雨林间的三米高瘦长人影， 对着镜子梳头的年轻女子... “有发现什么吗？” 站在台阶下方的万里封好奇问道。 “还没有...” 白浩正回了一句，和羽衣心中、骡子、李昂三人翻看动态漫画。 “纸张上面的内容透露着一股诡异邪魅气息，不过检测结果表明，它们并没有携带负面能量或者具有传染性质的模因。” 白浩正喃喃自语着，抽出一张画来，“唔...则张画...” 画中的内容，是对镜梳头的年轻女子，微笑着吃掉自己掉在梳妆台上的左眼眼球。 这幅动态漫画，乍看上去和其他的没有什么区别， 但白浩正却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站在他周围的三人，也顺着他的目光，仔细端详画中女子。 突然间，羽衣心中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眼眸骤然缩小， 后退半步，身形警惕下躬，做出防御姿态。 小巧的鼻子急促呼吸，纤细手指握住武士刀刀柄，拇指轻轻推动刀鞘，露出一抹刀刃寒芒， “白先生！快把它收起来！” 羽衣心中厉声喝道，催促着白浩正，“她在，看着你！” “什么？” 白浩正迟疑着低头望去，只见动态漫画中的年轻女子，仍旧在不紧不慢地对着梳妆台镜子梳着头，一脸微笑。 等等，她所坐的位置，和上一幅画不同。 她不是在看着梳妆台镜子里，梳头的自己， 而是通过镜子看着，画外的白浩正。 似乎是注意到了白浩正的惊愕眼神， 画中女子放下梳子，转过头来，与情报分析师对视一眼，露出了微笑。 第六百九十九章 安全 轰！ 白浩正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莫名寒意从头顶直渗脚底，整个人如坠冰窟。 读取记忆并用漫画形式记录下来的能力，其实并非技能， 而是他念能力的特殊效果之一。 身为特事局的情报分析师，白浩正使用过这项能力不知道多少次， 或是拷问犯人收集情报，或是治疗特事局同事心理创伤，或是研究异常生命心理活动。 但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遇见如此诡异的状况。 动态漫画，应该仅仅只是动态漫画而已， 不应该也不可能成为传递异常效应的载体。 啪嗒。 画中女子的左眼再一次地掉落下来，落在她那穿着朴素长裙的膝盖之间， 她伸出纤细手指，捡起还连着线状神经的左眼眼球， 像是在吃一颗普通荔枝一般，将眼球轻巧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任由血水溅出，沿着脖颈滑落， 同时，还保持着对画外白浩正的微笑凝视。 下一秒，所有纸张消失不见， 白浩正缓缓放下前伸手臂，长舒了一口气。 纸张被顺利地收回了背包栏内，没有强制留在现实世界， 看来，它们并没有成为一件不受控制的异常物品——那样的话无法被收进包裹。 “...白先生，你感觉怎么样？” 羽衣心中轻声说道，依旧保持着随时能够拔刀斩出的警戒姿势。 其他人也都在用戒备目光看着白浩正， 刚才的事情太诡异了，现在可是白天，宵禁时间早已结束， 酒店内部按理来说应该是安全的， 但是那幅转过头来、直视着白浩正的动态漫画又是怎么回事？ 酒店规则失效了？ 还是说动态漫画上的梳头女人，拥有比酒店更高的神秘度？ “...应该没事。” 白浩正摇了摇头，朝自己释放了一堆检测技能，检测自己的身心有没有受到影响， 并展示玩家昵称，向其他玩家表明自己并没有被替换控制。 “能收进包裹就证明情况还不是很严重。” 骡子皱眉说道：“不过暂时还是不要拿出来为好，那东西给我的感觉，很糟。 我们还是先去看一看旦菲房间，搜集证据之后，再研究这几幅画面吧？” “...好。” 白浩正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平稳心神，卸下脸上凝重表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被来源不明的异常盯上，未必是件坏事... 众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黑圣子等人有意落在后面，远离白浩正。 一路沉默无言，气氛比之前更压抑了一些， 好在，十一楼马上就到了， 众玩家行至走廊右侧， 1172房间的门口安装着一堆贴满符箓的铁丝网，看上去好像能起到防御隔离灵异存在的效果。 白浩正走上前去，收起铁丝网，拿出一大串挂在环形铁片上的钥匙，足有数百把， 从中挑出一把，放入门锁，开启房门。 “每个玩家都拥有所住楼层的钥匙，不过我们之前没有在旦菲房间里找到他的钥匙串，可能他把钥匙串放进了背包栏， 随着死亡，十一楼的钥匙串也就消失不见。 这串的话，是酒店前台里的备用钥匙。” 白浩正一边介绍，一边推开房门。 门扉刚一打开，众人就感到一股浓郁血腥气息涌入鼻腔。 房间里杂乱不堪，杂物散落满地，大量鲜血洒在地毯、地板、天花板、墙壁上， 血迹形状各异。 “早上07:07之后，我推开自己房门，下楼找到目隐之鬼和黑圣子，并在07:10左右，来到十一楼的1172室，敲响旦菲房门。” 白浩正介绍道：“在等待15秒毫无回应之后，我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看见满屋血迹， 以及，掉落在门口的手臂与大腿。” 他迈过门槛，向前走了几步，在客厅某处蹲下， 用具象化的白色念能力，在地毯上制造出一条左臂与一条右腿。 “手臂大腿旁边，还掉落着占有旦菲口水与血迹的便签，以及纸张、钢笔。” 白浩正同样制造出便签等物的虚影，向其他玩家展示它们的位置。 “黑圣子留在走廊，我和目隐之鬼则走入房间，一边呼唤旦菲名字，一边搜索房间， 没有找到他。 在短暂阅读便签内容后，我们暂时认定旦菲昨晚收到便签，已经遭遇不测， 便于07:13离开房间，封锁1172，前去通知其他人。 以上就是我的经历。” 白浩正顿了一下，说道：“本来如果用记忆速写的话，应该能更好展示我记忆里的画面，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就不用了。” “嗯。” 李昂理解地点了点头，“便签和纸张可以给我看一眼么？” “可以。” 白浩正拿出便签与纸，递给李昂， 后者给自己的手掌包裹上一层藤蔓手套，接过两样东西，仔细阅读。 便签是【接电话，别接电话】，由潦草英文书写，分上下两行。 纸张上的内容，则要丰富的多， 旦菲详细描述了自己的经历，每段经历开头或者末尾，还加上了他所观测到的房间钟表时间。 他在宵禁时间到达不久后，就觉得喉咙有些不适，咳嗽一阵，从喉咙深处拽出了沾着他自己口水的便签， 收到了接电话别接电话的指示， 恐惧犹豫之后，旦菲开始分析， 从背包栏里拿出了一件耳机类型、能够增强听力的道具，在房间里开始等待。 00:30到03:15期间，无事发生， 03:16，十一楼走廊右侧的电话铃响，来电号码显示为101#，旦菲怀疑，未接，三声之后电话挂断。 03:30，旦菲再次听见电话铃，来自隔壁，未接。 03:31，旦菲所在房间电话铃响，旦菲决定接起， 然后，文字中断， 中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隔着五行左右的距离，再次出现几行字迹，比上面文字要凌乱很多。 【她来了，我能听见她的脚步声】 【我准备和她决一死战，如果用上那件东西，说不定可以杀死她】 【助我好运】 【房间不是绝对安全的！他们能够开门！别】 “别”字后面，再无内容。 以上，就是旦菲遭遇不测前的经历。 第七百章 运气 “你们怎么看？” 白浩正认真问道：“旦菲所写的内容。” “唔...” 李昂皱眉思索了一阵，转头看向鲍勃。 这位黑人老汉从刚才开始，就红着眼眶，攥着拳头，强忍着心中悲痛。 卡菲和旦菲是他相当要好的朋友，三人的关系从儿时的现实世界，一直延续到杀场游戏之中。 可现在进入剧本任务才不到两天， 卡菲被活活吃掉，旦菲只剩一手一脚， 留下他一个人，待在遍布危急的海豚酒店里... 为什么！ 卡菲第一个死亡，旦菲连续两天晚上遭遇极度恐怖的异常事件，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八楼的13MARK与住在一楼的Ω，连续两天轮空，平安无事。 这不公平！ 鲍勃很想大声呐喊出来， 不过他也清楚，便签这事情纯属随机，愤恨命运不公毫无用处，怪不到其他人头上。 “鲍勃老兄，你跟旦菲应该很熟吧？你看看这张纸上的字迹，是不是旦菲的。” 李昂将纸张递给鲍勃， 后者冷哼一声接过，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应该是旦菲的字迹，他的W喜欢画得形同波浪，B喜欢一笔写成， 不会错，就是他自己的笔迹。” 李昂点了点头，“那上面的口水气味呢？你闻一闻，是不是也属于他？” “？” 鲍勃脖子前伸，懵比道：“他的口水气味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对我和他有什么误解？” “真正的好朋友，就是要了解对方的一切，” 李昂义正言辞地说道：“连对方的口水味道都不清楚，这算什么朋友？” ...你开心就好。 鲍勃眼角一抽，没去在意李昂的古怪要求。 “口水味倒是其次，便签上的字迹你看一眼，” 白浩正淡淡说道：“是不是属于旦菲、卡菲的笔迹？还是不认识。” “你是说，便签上面内容有可能是卡菲留下的？” 骡子一挑眉梢，“这倒能够解释，为什么便签上的内容会自相矛盾了， 如果字迹属于卡菲，那么也许可以证明，酒店能束缚住那些死在酒店当中的灵体...” 鲍勃接过便签，仔细观察了一阵， 最后摇了摇头，“不像卡菲的笔迹，他的字迹更加端正清晰，字母之间不会粘连。” “你确定？” “我确定。” “...那这倒是奇怪了。” 骡子沉吟一声，看着纸张说道：“按照昨晚旦菲自己的分析， 便签内容有几种解释。 一，给房间里的台式电话接上电话线，如果有电话打进来，不要接。 二，接了电话，不说话。 三，接第一个电话，不接第二个。 第一个猜测被他检测电话线完好无损之后，否定了， 第二个假设，因为电话铃声先在走廊响起，他犹豫几秒之后，选择遵守住宿指南，没有开门去走廊接电话， 至于第三个假设，也被他自己否定—— 十一楼走廊右侧的固定电话响了，他没有去接， 自然也就更没有理由跑到隔壁房间，冒着双重风险接听电话。 并且，他自己所在的1172房间，也响起了电话铃， 种种因素之下，他决定接听第三个电话。” “后面内容突然中断，” 白浩正眉头微皱，沉声说道：“可能是他在接听过程中，听到了某些消息，极大地扰乱了他的心神， 让他没有在便签上写下电话内容。 当然也有可能是异常存在直接隔着电话，控制他的身躯，阻止他——不过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如果异常存在可以通过电话控制住他的话， 那么他应该连后面的文字都无法写下，被直接杀死。” “嗯。” 李昂点了点头，转动脑袋，扫视了一圈房间，“屋子里面的血量，差不多相当于旦菲体型的50%， 结合不同种类的血迹，以及杂物的散落位置 我认为旦菲应该先是在客厅沙发处，受到袭击， 当时他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布置好了房间，有自信对方无法轻松突入屋内——他在遭遇袭击时，保持站立姿势，站在客厅沙发旁，还有功夫写字。 然而对方轻松进入了1172，动作太快，以至于旦菲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被切掉了一条手臂。 他丢掉纸张，试图做出反抗，然而被对方直接击倒，横飞着撞向客厅角落， 撞外沿途家具。 不过旦菲没有失去所有战斗力，他很快爬了起来，蹬踏地面，横跨客厅， 挥舞斧头砍向对方——沿途墙壁地毯上的喷溅形血迹证明了一点。 接下来的事情嘛，就是双方在狭窄客厅中搏斗， 旦菲很快落入下风，被砍掉右腿，摔倒在地， 被对方握住左腿脚腕，沿着地毯，拖拽出了门口——地毯和门槛上的竖形拖拽血迹，证明了这一点。 对方将旦菲拖出了1172房间，并在外面关上房门， 由于走廊会清零刷新，所以走廊地毯上面没有残留任何血迹....” 李昂沉吟一阵，转头看向白浩正，问道“你们来的时候，房门应该是关上的吧？” “是关着的，不过屋内没有反锁。” 白浩正说道：“没有反锁，证明房间的门昨晚开启过。” 玩家们之前就讨论过了，到了晚上要关闭房门，并在屋内反锁，以保证安全。 旦菲不可能蠢到在宵禁时间不检查大门， 唯一的解释， 就是所谓的‘他们’，能够开启已经反锁的房门。 万里封刀皱眉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和她，是分隔开来的，” 骡子歪着头说道：“‘她’指的应该是那个旦菲昨晚见过的红衣老妇， 而‘他们’可能是指酒店里的所有异常存在？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的生存环境就更恶劣了...” 白浩正点了点头，“旦菲没有离开房间，且执行了便签内容，却遭到了从楼下走上来的异常的袭击， 这说明，他的行为，确实违反了便签指示，才会受到惩罚。” “只能说，他的运气不太好。” 李昂摇头道，“便签内容过于模糊，且存在多种解释，正好他就执行了会触发惩罚的选择。 唔... 从他的记述上来看，他似乎很确定，走廊里的脚步声来源于女性、大概率来源于昨晚的红衣老妇。 那个妇人来自十楼，我建议我们再去十楼搜索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旦菲的其他遗留物。” 第七百零一章 清洁 没人反对，众玩家离开1172室，临走前将房间门关上，并在门后设置机关，如果门扉被打开，事后玩家就能察觉。 随后，玩家们搜索了一圈十一、十两个楼层， 重点搜查了卡菲所在1008房间，以及昨晚可能打出过电话的十楼左侧走廊固定电话， 可惜，并没有找到旦菲或者异常存在的痕迹。 思考一番之后，白浩正建议李昂炼制一卷胶布出来，将胶布黏在十楼、十一楼的固定电话上， 这样一来，如果电话被人拿起使用过的话，玩家就能发现——前提是这些胶布没有在宵禁期间，被酒店走廊的特性给刷新掉。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随着夜晚到来，玩家再次回到各自房间。 “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刷出便签来...” 李昂坐在0508客厅的沙发里，握着纸笔，看着房间墙壁上的钟表。 经过昨晚的战斗，0508房间本来变得狼藉不堪， 李昂为了居住体验，也为了方便他找到新的便签， 特意在十一点的时候清扫了一边屋子，将桌椅归位，把地毯里残留的大量盐粒，用炼金术收集起来，团成球状。 至于那四幅画，李昂并没有把它们挂回原位，而是叠在一起，放在房间角落， 以防止今晚它们重新复活，给李昂带来麻烦。 两天时间下来，玩家能感觉到酒店的秘密或者说规则正在被逐渐揭开，其中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让他尤为在意。 二阶段任务的任务三，是玩家在海豚酒店中每消灭一个以任何形式存在的生命，即可获得500点经验值与游戏币， 然而从众人踏入酒店那一刻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人，杀死过酒店内的生命。 万里封刀第一个夜晚在自己房间捉住的绿头苍蝇，飞行速度与杀伤力堪比狙击枪子弹， 且身躯坚固异常，哪怕用斩龙剑劈砍也不会出现任何缝隙， 只能捉住，放进兜网之中。 李昂昨晚压制的那些画中人物，虽然会受伤疼痛，但是身体愈合速度完全不讲道理， 哪怕李昂把他们切成细细的臊子，甚至碾成可以拿去包饺子的肉沫，也能在三秒钟内完全复原， 不算被击杀。 “所以，这杀死生命可以获得五百点经验、游戏币的奖励，难道真的只是针对其他玩家的吗？ 还是说，我们目前仍然没有找到酒店的某些隐性规则，没法杀死酒店中的异常存在...” 李昂单手撑着下巴，慢慢思索道。 系统任务的神秘等级，绝对要超出酒店自身的规则， 也就是说，系统通知玩家可以在酒店内杀死生命，玩家就一定能够做到，只是目前没有找到方法而已。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时机未到。” 李昂自言自语道：“现在，还没到系统让我们开始刷分的时候...” 滴答。 钟表分针发出响声，00：11，到了。 ———— 【躺进浴缸】 0908室，鲍勃握着从空中飘落的便签，手指微微颤抖。 已经连续三个晚上了，每个晚上，他都被便签内容，要求躺进浴缸，剥夺五感，在空无一物的漆黑空间忍受死寂，默默数数。 第一个夜晚，他个人感觉是度过了十万秒，接近27个小时那么久， 第二个夜晚，他对时间流速的感应被拉长了一倍，在漆黑空间度过了55个小时。 如果按照之前的规律，他今晚，会在漆黑空间中，待上一百一十个小时那么久。 这点时间的关押，其实并不算什么， 鲍勃也曾被关进美利坚的监牢，在监牢里面待过禁闭室，忍受过空间狭小、空气沉闷、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人或物。 但是五感被剥夺的漆黑空间，要比区区禁闭室严酷恐怖得多， 在那里，看不见任何光线， 听不见任何声音哪怕是自己的心跳脉搏， 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百骸的反馈， 他只能拼命回忆，挖掘脑海中那些令人愉快或者痛苦的记忆，来告诉自己是谁，要继续忍耐。 “呼...” 鲍勃长呼出一口气，艰难迈动脚步走向洗手间，对着镜子审视了自己一眼， 认命般地拿起纸笔快速写了一段文字，将纸张与便签放在洗手池边沿， 便躺进了空空荡荡的浴缸当中， 任由无形无质的水流，淹没自己。 ———— 终于来了么。 0808房间，13MARK将突然出现的便签，从房间窗户上摘下。 他和住在0108的Ω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收到过便签，轮空了两次异常事件袭击。 “果然，好运不会一直持续啊。” 这位瘦削的西装脏辫青年叹了口气，端详起便签内容。 【保持门的清洁】 13MARK眉头皱起，“保持门的清洁？什么意思？让我当钟点工，清洁房间里的所有门？” 之前白浩正在第一晚的经验表明，不能局限地去思考便签内容， 便签上的门，可能不止是房间正门，还有可能是指房间里所有可以被认为是门的东西。 “难不成，白浩正他们的猜测是对的？酒店具有探测功能，会根据住户各自状况，发布不同的便签...” 13MARK喃喃自语着，手上戴着的白色手套隐隐发光。 这双手套是他从一个类似DND龙与地下城的剧本世界里，拿到的精良品质强力道具， 由一位大师级魔法物品工匠打造而成，具有十余种特效， 包括且不限于能量外放，释放奥术飞弹； 长出倒刺，让使用者可以在光滑墙壁上攀爬； 保持全身温度； 释放寒气，降低周围温度； 让手掌虚影化、可以穿墙； 让使用者在一段时间内变得心灵手巧，能快速打开一些不复杂的锁； 这双手套的每一种特效，虽然都不算夸张强力，但胜在功能齐全， 其中一项功能，就是清洁打扫，收集空气或者物品表面的尘埃污垢。 “想不到我还有重新当起钟点工的一天。” 13MARK自嘲一笑，脑海中闪过年幼时，和作为佣人的母亲一起，居住在豪华庄园中的回忆。 他不知道的是， 住在0108房间的Ω，此时也正拿着【保持门的清洁】便签，陷入沉默。 第七百零二章 木屐 目隐之鬼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一座横跨河流的石质拱桥上， 石桥桥身绵长宽阔，结构稳定坚固，倚着两侧石质栏杆，低头能看见下方缓缓流淌的河水，抬头能看见没有乌云遮蔽的星空明月。 石桥两端连接着河岸，河岸上似乎种植着一些柳树，影影绰绰，笼罩在薄雾之中。 周围景象目隐之鬼已经很熟悉了，夜色，明月，石桥，河水，薄雾， 他连续三天收到同样的【请睡觉】便签，今晚按照指令睡眠之后，第三次出现在石桥之上。 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 雾，变淡了很多。 目隐之鬼左右张望，心生疑窦， 按照之前经验，石质拱桥前方不远处，应该站着一个模糊的打伞背影，每隔一个晚上，就转过一些角度，像是要回头与目隐之鬼对视、 可现在，那里却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 目隐之鬼喃喃自语着，心底有些不安。 下一秒，他就感应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愕神色。 前两个夜晚里，他都无法使用玩家的特殊能力，不能从背包栏中取用物品，身体素质也退化成普通凡人， 可现在，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强壮心脏的砰砰跳动声，能感觉到澎湃力量在身体中涌动。 他下意识地打开玩家面板，面板上的个人信息并没有变黑，物品栏、技能栏等也呈发光状态。 限制解除了？！ 目隐之鬼呼吸一滞，双眼大睁，迫不及待地从背包栏中拿出各类装备道具，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 并在周围放置许多侦测恶意、侦查能量波动的道具或者法阵。 正如白浩正推测的那样，目隐之鬼和黑圣子都来自于南韩，前者是后者的保镖兼下属兼信众。 他们所属的名为“彼岸”的组织，和昙花关系密切，在杀场游戏正式开始之前就已建立，并深入到南韩社会的各个角落。 组织内部的层级分明，下游负责干黑色地带的肮脏私活， 中游则利用下游提供的庞大现金流，洗白上岸，开办传媒公司，购置工厂，经营夜店酒吧，一方面掩人耳目洗白钱财，另一方面也为下游产业提供据点，脏污纳垢。 至于上游，则利用黑圣子母亲那占卜灵验、能帮人逢凶化吉的巫女身份，以及大量洗白得来的钱财，在上流社会建立起关系网络，为中下游产业提供保护。 “彼岸”虽不如昙花一样名声响亮， 也不如巴西王下七武海一样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佣兵、超凡者军队， 但是胜在潜伏时间足够久，与本地上流阶级纠葛极深，手上握着的黑料，足以颠覆本土格局， 就算拥有最高权威与官方名义的全球超自然联盟，或者是本地新上任的长官，也无法对彼岸组织下手清除。 随着时间推移，彼岸组织已经脱离了收敛钱财的低级阶段，开始野心勃勃地招兵买马， 想要效仿美利坚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成长为横跨多个行业，拥有尖端科技，甚至是武装力量的大型组织。 而黑圣子，作为彼岸的少主，自然拥有无数优待， 按照以往惯例，他在进行剧本任务时，身边应该配备多名保镖护卫，誓死保护黑圣子的生命安全。 然而再次之前， 彼岸组织发生了叛乱， 一些特工干员拒绝执行彼岸高层要求他们清除基因变异工程项目中产生的试验品（试管婴儿快速发育长成的儿童，外表年龄为7-8岁，天生具有念动力等超凡力量)的命令， 因此招到彼岸组织的清算剿灭。 那群特工反杀了彼岸派来的武装人员，带着幸存的试验品儿童，逃离了实验基地所在的荒岛，不知所踪。 一个月后，这些特工开始了对彼岸组织高层的暗杀刺杀，黑圣子也在暗杀名单当中。 他当时乘坐私人飞机，从美利坚飞往伦敦，代表彼岸组织与伦敦本地的地下势力谈判，讨论要在门扉争夺战中达成同盟。 结果私人飞机还没抵达伦敦，就在大西洋上空，遭到了导弹袭击， 黑圣子和飞机上的一帮护卫虽然都是超凡者，但反应速度与导弹相比，还是存在一些差距， 何况对方还使用了某种能够暂时封印超凡力量的特殊道具， 黑圣子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飞机被导弹击中，坠毁失事。 黑圣子和目隐之鬼凭借超凡力量侥幸生存，飞机上的驾驶员、侍者以及一众彼岸护卫，就没那么幸运了， 要么被爆炸吞噬，当场身亡， 要么逃出飞机，但身上没有可以解决坠落问题的装备道具，只能自由落体数千米，在海上“啪”的一声摔成肉泥。 （陷入战斗当中的玩家没有办法从现实世界直接传送进入游戏商城避难，必须得等到脱离战斗的一段时间之后） 坠落在海上的黑圣子与目隐之鬼，很快就被叛逃特工再次追杀——同样身为玩家的特工们很清楚这两人的能力范畴，隔着一段距离，用远程攻击手段削弱折磨他们。 二人在海上艰难逃生，凭借不惜成本地使用昂贵道具，总算撑到了大不列颠海域，迎来了支援。 没等愤怒的黑圣子回到彼岸展开清算，他与目隐之鬼就接到了剧本任务通知， 一主一仆也就这么来到海豚酒店，没有带更多人手——之前申请一同组队的护卫全死在了暗杀袭击当中。 不过，目隐之鬼有足够坚定的信念，在这个恐怖诡异的海豚酒店当中活下去——他的少主黑圣子是彼岸的希望，是人类的未来，就算他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解脱，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少主、 “既然现在已经解除了超凡力量的限制，那么今晚，也该进入战斗环节了...” 目隐之鬼自言自语着，浑身上下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骨骼增长，肌肉扩张， 目隐之鬼本就高大魁梧的体格进一步膨胀，近三米高，头顶双角，皮肤赤红如血，青色血管遍布体表，清晰可见， 浑身上下散发出黑色煞气，如同传说中的妖魔一般，暴戾凶煞。 铮—— 一把巨型薙刀被他紧握手中，狠狠杵地， 九十厘米的刀刃寒光熠熠，刀身内藏狭长血槽， 三米余高的硬木刀柄，比状如妖魔的目隐之鬼还要高出一些。 他要看看，折磨了他两个夜晚的打伞身影，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哒，哒，哒。 清脆悦耳的木屐声在石桥尽头响起，由远及近，极有规律。 目隐之鬼瞳孔猛地一缩，他清晰看见，一个打着伞的身影，踩着木屐，向他走来。 寒风吹来，两岸柳条摇曳摆动，河流中响起了噗噜噗噜的气泡上涌声， 大量鱼儿浮出水面，肚皮朝上，不再动弹，已然死亡。 就好像，那个踩着木屐的打伞身影，是个传播死亡的死者一般... 第七百零三章 脆弱 那是一个女人。 石桥上明明没有下雨，她却打着伞。 那是一把长柄油纸伞，竹质伞柄，红色伞面，伞面中间有一圈白色纹路，上面印染着盛开樱花图案。 女人留着黑色长发，穿着件不算特别华丽的和服， 目隐之鬼对和服没什么研究，辨认不出那件服饰的具体种类，只能粗略描述， 和服白底紫纹，上面有大量花朵图案，腰带为米色，左侧挂着花朵状编织挂饰，袖子长度中等。 “...” 目隐之鬼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口黑色烟雾，手中巨型薙刀的刀刃嗡嗡作响，似是在渴望鲜血。 他能看见年轻女子所打的伞，所穿的和服，所留的发式，所踩的木屐， 但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长相上时，脑海中却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大脑中完成对对方长相的构建。 目隐之鬼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白天的时候，玩家们聚集在一起，分析万里封刀昨晚看见的电视视频，白浩正率先做出牺牲，冒着一定风险，从万里封刀脑海中提取出了视频的回忆片段。 当时黑圣子与目隐之鬼为了避免可能的模因传染，二话没说就选择后退，不看白浩正画出的动态漫画， 当动态漫画中的对镜梳头女子，无视酒店“白天安全”的规则，转过头来对白浩正微笑的时候， 黑圣子与目隐之鬼心中还隐隐有些庆幸， 觉得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与动态漫画有关的异常事件肯定会第一个找上白浩正， 这样他们就比较安全。 可现在，目隐之鬼却后悔了起来。 石桥下方的河流泛着泡沫，河面上有大量死鱼漂浮， 完美符合当时万里封刀描述中的一副画面。 如果当时，目隐之鬼选择观看动态漫画，说不定他就能认出那个对着镜子梳头的年轻女子，是不是眼前的打伞身影了。 咔—— 沉闷响声从身后传来，目隐之鬼没有转头， 凭借玩家远超常人的敏锐五感，他清晰感应到，那是石桥后方一块石砖松动的声音。 石桥，正在迎来崩塌。 “你是谁？” 目隐之鬼开口问道，声音雄浑粗壮，震动空气，“这是哪？” 和服女子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目隐之鬼，没有回答，而是用纤细手指，慢慢转动着竹质伞柄。 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在石桥上见到了暗恋中的心上人，正羞怯犹豫着，该怎么开口与对方打招呼。 咔咔—— 石砖松动的声音，更加响亮了一些，整座石桥正在轻微震颤摇晃着。 目隐之鬼心中的焦急与不安更加炽烈，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石桥完成崩塌，而他却没有从梦境中脱离出来， 一些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就会发生。 “你叫什么名字！” 目隐之鬼朝和服女子高声咆哮，形如黑烟的煞气在他的高大身躯与薙刀周围飞速旋转。 良久，和服女子缓缓张开嘴巴，声音轻柔温婉，“请问，您也是来杀死我的吗？” 目隐之鬼眼睛陡然睁大，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您也是来，杀死我的，对吗？” 和服女子像是在为自己引起的麻烦向对方道歉一般，非常不好意思地稍鞠了一躬，满怀歉意说道：“很久没有见到过酒店的工作人员了呢，我还以为他们在上次的事故当中发生了意外... 啊，桥要塌了， 不杀死我的话，您会被永远困在这里的。” 目隐之鬼的脑海充斥着困惑、焦虑、恐惧与不安，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了酒店的某些真相， 一杵薙刀，低吼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到底是谁？” 轰！ 身后石桥已经开始崩塌，大量石块坠入河面，溅起泛白泡沫， 目隐之鬼所处的位置，也在疯狂摇晃。 “...您，不是酒店的员工吗？” 女子眨了眨眼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眸中有些哀伤，“他们都死了么...” 他们指的到底是谁？ 目隐之鬼很想质问，然而石桥崩塌的速度实在太快， 无数石块坠入河中，每坠落一块石材，河底就会涌起大量死鱼，升至水面，散发出熏天恶臭。 眼看石桥坍塌之势马上就要侵蚀到脚下立足之地， 目隐之鬼一蹬地面，以与魁梧身形完全不符的灵巧步伐，在石桥上轻盈掠过，冲到和服女子身前， 伸出大手，握向对方的脖颈。 作为彼岸组织当中少主的护卫，目隐之鬼身上的装备道具自然不会寒酸到哪里去， 他所修炼的一门功法，其特效刚好就包括“压制灵体，吸收对方身上的力量与记忆。” 目隐之鬼非常确定对方不是正常人类，而是某种异类， 然而，他远远低估了对方的脆弱程度， 他只是伸出手掌，指尖刚刚触碰到对方脖颈皮肤， 和服女子的脖颈就迸裂折断，化为无数碎片，向后方飞去。 比纸还要脆弱... 目隐之鬼的瞳孔当中尽是惊诧错愕，他张着嘴巴，刚要说些什么，整个人就被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驱使，径直飞向空中，越飞越高。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下方彻底坍塌陷入河流的石桥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一点灰色。 下一秒，目隐之鬼猛地从床上醒来，大口大口急促呼吸，双目中遍布血丝。 那不是梦境。 目隐之鬼从床上蹦了起来，抄起床头柜上的纸币，直奔客厅。 他身上还保留着妖魔形态的体表特征，手里握着薙刀， 耳畔也响起了系统提示音，提示他刚刚杀死了一个生命，获得了五百点游戏币与经验值的奖励。 刚才目隐之鬼经历的，并非是幻觉，他确实杀死了和服女子，以一种诡异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 目隐之鬼在纸张上奋笔疾书，他冥冥中感觉到， 和服女子所说的内容，和万里封刀昨晚看见的视频，都在揭露酒店的本质秘密， 他必须记录下来，必须让他的少主黑圣子看到，尽最大可能提升黑圣子的生还概率。 现在时间...是03：28， 我在“梦里”，待了三个小时... 目隐之鬼在纸张上快速写下文字，脑海中却下意识地闪过，白天万里封刀的描述。 他所看到的画面当中，有那么一幅，是海豚酒店走廊的特写。 那条走廊毫无特色，分辨不出具体楼层，走廊尽头的钟表时间显示为03：33。 凌晨三点半... 旦菲昨晚接到电话的时间，万里封刀所见视频中的时间，此时此刻目隐之鬼醒来的时间。 三点半，在这座海豚酒店里，到底意味着什么？ “少了一个...” 极为突兀、分不清男女的空灵低沉人声，传入了目隐之鬼的耳中， 这位来自彼岸组织的护卫，浑身寒毛倒竖，右手来不及放下纸笔，左手握着巨大薙刀向后猛地一斩。 锋锐刀刃划出如半月般的弧形轨迹， 风势掀飞地毯桌椅，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少了一个。” 空灵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目隐之鬼惊愕地看向周围，咽了咽口水。 说话声，并非来源于1208房间，甚至不在十二楼响起。 那个声音，在整座酒店中回荡。 “少了一个！” 低沉声音骤然拔高音调，酒店地面微微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目隐之鬼拿着纸笔奔向1208门口，庞大身躯躬下身去，贴着正门，用一只眼睛，从猫眼向外张望。 他看见，十一楼左侧电梯间顶部的灯光，亮了。 从一楼开始，逐渐上升。 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按下了电梯按钮，正在上来。 第七百零四章 找到 怎么回事？ 目隐之鬼呼吸一滞，脑海中的思绪瞬间炸裂开来， 到底是谁开启的电梯？ 玩家？不太可能，宵禁期间开启房门可是求生大忌，除非有人收到了特殊内容的便签，或者听到那个“少了一个”的声音，准备向上逃难。 异类？酒店住宿指南中明明白白说过，酒店的电梯在01:11至06:07期间，会开启安全保护系统，在这期间进入电梯是绝对安全的。也就是说，异类无法进入电梯。 除非规则失效。 那么，是那个发出了“少了一个”声音的存在么？ 它是和服女子所说的“酒店员工”，还是酒店内的某种异常？ 目隐之鬼的气息呼在防盗门内侧，令门板上积起了一些水珠。 透过猫眼，他看见电梯间上方的指针开始旋转，所对应的栅格逐一亮起。 一楼，二楼，三楼... 目隐之鬼死死盯着电梯间指针，一边默数着楼层数， 一边将纸张压在防盗门的门板上，忠实记录着他所见到的场景。 按理来说，他已经按照便签要求，陷入睡眠，进入梦境， 并在梦中稀里糊涂地杀死了一名异常存在， 完成了便签指令，不再会有麻烦， 但眼下连电梯间里都可能潜入了异类，酒店规则的合理性，被打上了个大大的问号， 哪怕完成便签，也不是绝对安全。 指针仍在旋转， 电梯从一楼一直上升，直到在八楼停下。 八楼是...那个叫做13MARK的玩家！ 目隐之鬼心底一松，死道友不死贫道， 电梯沿途都没有在2-7层逗留， 如果坐电梯上来的真是个怪异， 那么它能盯上13MARK，其实也是件好事——至少目隐之鬼或者黑圣子，就安全了... 哒—— 电梯间的指针再次转动，目隐之鬼因为惊愕而大睁的眼眸当中， 倒映着电梯间上方再次开始流转的光栅。 电梯于八楼短暂停顿之后，再一次开始上升， 九楼... 十楼... 十一楼... 随着电梯间指针不断向右偏移， 目隐之鬼的头皮也越来越刺痛。 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握住钢笔的左手手掌微微颤抖， 妖魔般的庞大身躯周围，凶恶煞气也偃旗息鼓，蛰伏下来。 滴—— 铃声响起，电梯停在了十二楼。 目隐之鬼的呼吸停滞了，他的左手攥紧钢笔，几乎要把笔身捏裂， 右手握紧薙刀，随时准备后撤半步，挥刀斩出——按照旦菲遗留下来的信息看， 房间并不是绝对安全的， 酒店当中的异常存在很可能可以开门。 咔！ 电梯门缓缓开启，透过猫眼，目隐之鬼看见了电梯里的存在。 那是一个穿着红衣的老妇人， 她皮肤惨白，身形高而瘦削，脊背佝偻， 无声狂笑的嘴巴里牙齿异常洁白，上扬的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根。 红袍老妇孤零零地站在电梯间内，右手扶着电梯间墙壁，左手垂在腰侧， 身上的外袍，于电梯间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诡异的红色光芒。 这是...旦菲之前描述的，他在十楼里见过的、杀死他弟弟的红衣老妇。 目隐之鬼心中的惊愕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红衣老妇为什么会出现在电梯里？ 她是怎么避开酒店住宿指南中所说的电梯安全系统？ 她为什么要来十二层？ 目隐之鬼紧紧握住薙刀，周身黑色煞气萦绕飞舞， 他对自己的力量，有着充足自信， 就算是Lv18等级的灵异怪物，在他饱含怒火的薙刀斩击之下，也会被一刀两段。 但是，目隐之鬼却没有动弹， 他只是站在门后，隔着猫眼，就这么与红衣老妇对视。 恐惧本身永远是玩家最大的敌人， 如果目隐之鬼要伤害对方，就必须得推开房门， 可推开房门，又会导致住户违反规定，可能招致惩罚。 相反，如果只是站在门口，观察情况，那么风险就少了很多。 对方之前刚在八楼停留过， 考虑到电梯再次启动所花费的短暂时间，以及对方身上没有任何战斗混迹， 目隐之鬼有理由相信， 红衣老妇并不是抱着与他死战到底的决心而来，甚至可能不会做出任何攻击。 盲目出手，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对的被动。 目隐之鬼在极短时间内想明白了这一切，握着武器，望着电梯间里的红衣老妇，强忍住了攻击冲动。 终于，电梯门关上了， 电梯间向上驶去， 只剩下红衣老妇嘴角带笑的画面，还残留在目隐之鬼脑海当中。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目隐之鬼心中长叹，慢慢收回视线。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诡谲离奇。 “少了一个。” 那空灵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地，响了起来。 这回非常清晰，来自楼下。 ？？？ 目隐之鬼惊愕万分地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以为，这声音是由红衣老妇所发出的， 却没想到，声音并不属于红袍妇人。 目隐之鬼迟疑着，将眼眸凑近到了猫眼位置，向外张望。 吱呀—— 随着十二楼左侧的楼梯间大门被推开， 几个身影映入目隐之鬼眼帘。 他们或者说它们，是六个瘦削的高大人形，身高三米，接近走廊天花板， 头顶竹质斗笠，四肢躯干全部笼罩在不断向下滴水的蓑衣当中， 看不见具体面容。 缓步走出楼梯间的这六个人影，明明看上去那么瘦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尽数吹倒， 但在目隐之鬼的感应当中， 这六道身影，却正如同黑洞一般，吞噬外界的一切能量。 冰冷，淡漠，无视外界， 就好像身处在另外一个世界。 “少了一个...” 他们自言自语着，沿着走廊向前迈动脚步。 沿途，灯光黯淡，温度降低， 地毯和墙壁挂灯的灯罩，默默覆盖上了一层薄薄冰霜。 目隐之鬼大气不敢喘，他悄无声息地后退半步，甚至连纸张都不敢再去书写。 不可力敌，无法战胜。 目隐之鬼没有和对方打过，脑海中却浮现出清晰的认知。 不管对方是什么，想要什么 他都已经完成了便签内容，不太可能被继续针对... “少了一个...” 走在最前方的瘦削身影，突然回过头来，看向刚刚经过的1208房间， 被蓑衣遮住了大半的面庞之下，发出了低沉声音，“找到了。” 第七百零五章 清洗 目隐之鬼死了。 黑圣子捏着写满字迹的纸张，脸色铁青。 现在时间是次日清晨7:20分，仅剩的十一名玩家，聚集在海豚酒店1208室。 和之前卡菲、旦菲的房间不同，1208室并没有战斗痕迹， 玩家赶到的时候，地毯没有血迹，桌椅摆在原位，灯亮着，房门未锁，保持开启状态，只是本应住在其中的目隐之鬼却不知所踪。 结合其他玩家经历，以及纸张上的内容，可以认定目隐之鬼已经遭遇不测。 昨晚没收到便签，轮空的人有羽衣心中、疫医、李日升、骡子、万里封刀。 收到便签的人有白浩正、黑圣子、目隐之鬼、13MARK、鲍勃、羽衣心中、柳无怠、Ω。 白浩正在00:30的时候收到便签，便签内容为【躲避球】， 没等他仔细分析，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砸了他的后背上，将他拍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幸好他的念能力已经接近本能， 在被外界事物接触的一瞬间直接启动，护住内脏骨骼肌肉， 否则光这一下就足以让他折断一半骨头。 负伤的白浩正听见房间里响起银铃般的孩童笑声，那声音笑着说“还有四次”。 白浩正立刻将念能力扩散，让气以自身为圆心向外扩展，充斥房间角落， 念能力所及的“圆”的范围内，他隐约察觉到三团乒乓球大小的阴影，在房间的各个平面上高速来回弹跳， 如同科幻电影《黑衣人1》当中的弹球一般。 白浩正立刻明白了【躲避球】的内容，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 他维持着念能力的圆，侦测三颗球体的位置， 同时在脑海中构建出房间结构，以及所有家具表面的形状， 预测出三颗球体的运动轨迹，不断躲避它们。 最后付出了被击中两次的代价，将三颗高速弹跳的球体全部关进了洗手间内——球体无法损坏房间结构，只要关进密闭空间就行。 至于黑圣子，他在00:27左右收到了便签，内容为【讲鬼故事】。 在他看清便签内容的瞬间，一双惨白纤细、骨瘦如柴的手臂从虚空中浮现了出来，伸手握住黑圣子的双肩。 这双手臂的一端，连接着一颗比篮球大上好几圈的浑圆脑袋， 脑袋颜色灰黑，留着凌乱肮脏的稀疏长发，没有鼻子耳朵， 只有一双大睁的灰色眼眸，以及一张占据了大半个脑袋的嘴巴。 那颗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嘴巴，含住了黑圣子的头， 剃刀般锋利的利齿，轻轻贴在黑圣子的脖颈上，划出道道血痕。 那颗脑袋没有咬下黑圣子的头，而是从喉咙中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给我...讲个鬼故事话吧...” 面临死亡威胁的黑圣子寒毛倒竖，下意识地想要使用技能。 然而他刚一产生启用装备、道具、技能的念头，还没来得及正式实施。 那个怪物的嘴巴就迅速向内闭合，直接切入了他的气管。 “反抗，逃离，死。” 怪物的喉咙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黑圣子虽有秘术护体，能够快速治愈致命伤，但脑袋掉了的话... 又不是刑天， 救不了，告辞。 前文说过，黑圣子是彼岸组织的少主，从小在金汤匙中长大， 一直都是别人为了让他愉悦而服务，还从来没有奉承迎合过别人， 被如此诡谲的的怪异一威胁，一时间头脑空白，不知道如何开口。 毛发倒竖的黑圣子才犹豫了半秒钟不到，那个怪物的嘴巴就开始向内缓缓闭合， 利齿刺穿皮肤，割破血管，鲜血飞溅，疼痛感直入大脑。 “我说我说！” 黑圣子急忙抬手制止怪物咬合的动作，绞尽脑汁讲起了鬼故事——故事素材一部分来自网络，一部分则来源于他自己之前经历过的剧本任务。 那颗古怪脑袋也不是易与之辈，当黑圣子结结巴巴停止讲述，或者讲出来的效果干瘪乏味时，它就会慢慢闭合嘴巴， 直到黑圣子讲述的故事进入高潮阶段，才会稍稍松开咬合之势。 接下来的时间里，黑圣子搜肠刮肚，竭尽所能，编造出一个又一个劣质鬼故事， 撑到凌晨3:00的时候，脑袋终于慢慢张开了嘴巴，有些不满地咂咂嘴，“砰”地一声化为白烟，消失不见。 住在九楼的鲍勃，还是和之前一样，进入浴缸，五感剥夺，对时间流速的感应再一次放慢一倍。 住在三楼的柳无怠，则被要求...【帮忙洗澡】 海豚酒店房间的洗手间里，安装有陶瓷浴缸， 当柳无怠握着弓箭，推开洗手间房门时， 发现陶瓷浴缸里，已经有了一个身影。 那好像是一个女人，之所以说是好像，是因为她留着长发，脸上有着数道深邃刀伤，看不出原来长相， 她孤零零地坐在浴缸之中， 浑身上下的皮肤腐烂溃烂，长满脓包，呈现出诡异的绿色，令人联想起腐败沼泽。 她的四肢躯干上，残留有大量的鞭打、灼烧痕迹， 手腕脚腕处都被绑着生锈铁丝，锋利的铁丝边缘深深切进皮肤，露出惨白骨骼， 黄绿色的脓水从伤口中源源不断涌出。 女人就这么坐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整个洗手间里都弥漫着难言恶臭。 柳无怠先是开口呼唤一阵，没有相应，又朝对方释放治疗法术，毫无反应。 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执行便签内容， 一边使用技能，让弓箭变成浮游炮状态，悬浮在半空当中，随时准备击发， 一边摘下洗手间里的毛巾，打开浴缸的水龙头， 慢慢地擦拭着女人的皮肤。 整个帮忙洗澡的过程，堪称噩梦， 洗手间里的恶臭就算开了换气也清理不掉，源源不断深入鼻腔，刺痛大脑， 而且对方的皮肤彻底腐烂，极度柔软，拿着毛巾稍一用力就会将整片皮肤给搓下来——对方一直沉默不语，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痛觉。柳无怠清洗了三个小时，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年龄、身份、长相、过往，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以这么一种姿态困在这里， 但冥冥中的直觉， 让她知道对方没有敌意。 柳无怠动作轻柔地用毛巾和清水，帮对方清洗污垢， 用针线缝合伤痕， 用剪刀剪掉束缚对方的铁丝。 终于，在02：50的时候，清洗完成了， 整个浴缸的水不知道换了多少回， 女人的样子虽然还是恐怖狰狞，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她睁开了眼睛， 转动脑袋看向柳无怠，慢慢点了点头， 灰白浑浊的眼眸中，似乎藏着温柔的感激与谢意。 “谢谢。” 洗手间里回荡着微不可察的女声，声音和柳无怠想象得一样柔和。 第七百零六章 电梯 住在八楼的13MARK和住在一楼的Ω，接到的便签是同一个内容，【保持门的清洁】 当时他们并不知道还有人和自己的便签内容一致， 不过有了之前白浩正的例子，两人不敢怠慢，立刻开始清洁房间里能被认作是门的东西， 卧室门，浴室门，柜门，甚至还有房门内外——他们身上都有特殊技能或者装备，能够透过防盗门的狭窄缝隙，清洗到防盗门外侧。 由于便签上没有标注时间，因此两人一直清洗着门类物品， 直到03：28，屋子里响起了空灵低沉的声音。 “少了一个。” 这声音不单独在某一房间中响起，而是在酒店所有楼层、所有房间中响起。 在确定这一点后，便签轮空的玩家、已经解决或者暂时解决了异常事件的玩家，都很有默契地立刻冲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张望。 他们均发现了电梯灯光亮了起来——这意味着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某一楼层按下了电梯按钮。 电梯闲置时停在一楼， 住在一楼的Ω通过猫眼，先看见了电梯间的门打开， 电梯间里有个完全符合旦菲描述的红衣老妇，正对着他无声狂笑。 很快，电梯门就关闭了，一直上升至八楼。 而根据住在八楼的13MARK的描述，那个红衣老妇也是一样，只是在电梯门打开的间隙，朝他无声狂笑了一阵。 由于电梯间上方有指示表和指示灯，因此所有楼层的住户都能看见电梯所到的楼层。 电梯在升到八楼以后，又升到了十二楼，随后便没有上升，直到电梯自动响应的时间到来，重新下降至一楼。 而在这期间，“少了一个”的声音多次响起， 住在一楼的Ω，在电梯上升之后，一直没有停止过清洁门的动作， 他看见六个戴着斗笠的瘦削高大阴影，从走廊右侧走过来，不断低声说着“少了一个”，经过了0108门口，然后走进了电梯间——离开走廊时，还有一个斗笠身影，转过头来，看了0108房间的门口一眼。 其他玩家的叙述也差不多，都看见斗笠身影从走廊左侧或者右侧经过门口， 只有十三、十四楼的黑圣子和白浩正，没有见过斗笠身影。 “也就是说，红衣老妇或者那些斗笠黑影，杀死或带走了目隐之鬼。” 白浩正皱眉道：“从目隐之鬼的纸张上来看，他已经完成了便签要求睡眠的指令，且没有违反禁忌。 是在醒来之后，遭遇红衣老妇以及斗笠身影的。” “红衣老妇和斗笠身影到底是什么？” 黑圣子低沉问道：“红衣老妇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第一晚她莫名其妙就杀死了卡菲，第二晚他杀死了旦菲，第三晚她更是直接出现在了电梯间里。 按照住宿指南的规定，01:11-06:07期间，电梯间内是绝对安全的， 她凭什么能够出现在电梯里面？” 李昂摇了摇头，淡漠说道：“酒店的住宿规则当中只说了，电梯会开启安全保护系统，住户只要进入电梯内，任何存在都无法伤害到他。 这里面并没有说异常存在无法进入电梯间。 有可能，是异类同样能够进入电梯，但是无法伤害到住户。” “单向保护么？” 柳无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条指南里，还说若负载超出两人，电梯将不再安全，必要时可以使用电梯间内的消防斧杀死恶意闯入者。 也就是说，住户在里面是可以使用武力的，能用消防斧杀死异类——对于玩家而言，相当于可以使用技能道具。 不过还不能确定，这个‘每台电梯每次只能负载两个拥有心智的、存活的个体生命’，到底包不包含异类。” “会不会，目隐之鬼已经违反了禁忌，只是他不知道？” 万里封刀想了想，说道：“他在梦中杀死和服女子的行为，导致了自己提前醒来，也就违反了【请睡觉】的便签。” 目隐之鬼消失在了1208房间，房门保持开启状态，里面没有战斗痕迹，便签和写下陈述的纸张都落在地上。 由于他记述得相当详细清楚，所以其他人能够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概率不大。” 李昂摇头道：“当时他梦里的石桥已经开始崩塌，按照他的估计，再拖延下去自己就会掉进漂着死鱼的河流当中——他在白天的时候，听到过万里封刀的叙述，知道那副画面。 他冲上前去，只是用指尖触碰到对方脖颈皮肤，和服女子的脖颈就迸裂折断，瞬间死亡。 对方根本没有想要反抗，甚至是早就等待有人过来杀死她——就算目隐之鬼不动手，和服女子也会坠入河中。 更何况和服女子还说过，如果目隐之鬼不杀死她，就会被永远困在那里。 在这种情况下，目隐之鬼是没有选择的。 便签不太可能发布必死的指令。” “那怎么解释，和服女子死亡之后，就有怪异出现？’” Ω低声问道：“那六个斗笠身影，是在目隐之鬼醒来不久后，出现的。 他们一直念着‘少了一个’， 这里指的一个，会不会就是指和服女子？” 李昂摊了摊手，“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他的记述当中，自己在杀死和服女子之后，听到了系统的奖励提示， 也就是说系统认为我们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杀死怪异的。 这与‘目隐之鬼杀死和服女子后，再被斗笠鬼魂因为这个原因杀死’的假设，相违背。” “有三种解释。” 黑圣子沉声道：“一，斗笠鬼魂确实是因为和服女子死亡，而过来的，他们因为目隐之鬼是凶手而杀死了他。 不过斗笠鬼魂同样可以被杀死，只要战力够强，就能够将他们消灭。 二，斗笠鬼魂，是被红衣老妇吸引而来的。 红衣老妇在八楼、十二楼都停留过，但是13MARK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被盯上...” 黑圣子转过头来，看向Ω，问道：“对了，你看到的画面里，那个红衣老妇是怎么进入电梯的？她是从大厅里走过来的吗？” “这个...” 欧米茄思索了一番，照实回答道：“我没有注意到。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我没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是在出现‘少了一个’的声音之后，才去到门口那里，通过猫眼看见走廊画面。 当时电梯门已经开启，红衣老妇就在其中。” 第七百零七章 异类 “这样么...” 黑圣子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个问题区别不大，第一个夜晚红衣老妇出现在十楼杀死卡菲，第二个夜晚她从十楼进入十一楼杀死旦菲， 也就是说，她有在酒店各处自由活动的能力。” 他顿了一下，慢慢说道：“至于第三种可能性么，就是酒店住宿指南中的大量规则已经失效， 比如房间里安全，电梯安全，完成便签内容就不会死等等。 不过这些都需要得到更多的证据，才能验证。” 黑圣子有句话没有说出口，其实这场任务并没有那么困难， 主要的难点就是求生规则复杂且晦涩， 如果玩家能够团结一心，一起合作，再付出几条性命为代价，很有可能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夜晚，就摸清酒店中的所有规则， 幸存者就能全员通关。 简而言之，就是用人命去试错，去堆出答案。 可惜，没人愿意牺牲自己， 所有人都希望别人去当那个替死鬼，给自己铺路——也不能撕破脸皮，陷入厮杀， 毕竟参加剧本任务的都是Lv15以上的高级玩家，谁敢先提出来要让其他人当替死鬼，或者展露出这方面的意图，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还不如默契装出谁都没有这种意图的样子，顺其自然，按照规则行事——最起码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生死有命，各凭本事。 而且遭遇异常事件的概率也很平均，很公平。 “眼下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李昂看了黑圣子一眼，随意说道：“接下来我们还是讨论一下目隐之鬼记述下的内容吧。 他在宵禁时间到来不久后就收到了便签，按照便签指示，主动睡眠，进入梦境， 回到了石拱桥上。 这一次，他不再处于限制状态，能够自由使用装备道具。 他在桥上前后张望了三十秒后，听见了桥对岸的木屐。看见前方薄雾中走出了一个打着红伞、穿着白紫和服的面容难辨女子。” 黑圣子将纸张放在桌上， 目隐之鬼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极其重要，因此竭尽所能对她的外表进行精确描述，甚至还试图画一幅速写，来详细描绘女人的穿着体形。 可惜，目隐之鬼的绘画技术实在是不太过关， 画出来的人像...颇有种卡姿兰大眼睛尖下巴的蛇精妖怪既视感，充其量也就幼儿园大班水准。 根本辨识不出来好吗？！ 没天份就不要画， 刨除掉那有些悲凉的画作之外，目隐之鬼的描述其实还是比较完备的， 白浩正盯着纸张思索了半天，犹豫道：“目隐之鬼白天的时候没有看到过我根据万里封刀回忆画下来的画面，但他个人认为，和服女子和镜中梳头女子可能是同一个。 结合描述来看，确实有这种可能—— 他的梦境中出现了多幅标志性画面， 如无云天空、满是泡沫且飘着死鱼的河流。 考虑到我们昨晚也见到了另外两幅画面，如钟表显示时间为03：33的某一层酒店走廊，戴着斗笠身高三米左右的诡异人影， 可以认为，万里封刀看到的画面，确实是一种预言，或者说海豚酒店的提示。” 万里封刀闻言想了想，皱眉道：“那目隐之鬼梦里的女人说的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 她看见目隐之鬼后，说‘请问，您也是来杀死我的吗?’ 然后又说‘很久没见到酒店工作人员，还以为他们在上次事故中发生了意外。’ 以及‘桥要塌了，不杀死我的话，你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在看见目隐之鬼没有做出回应之后，摆出哀伤表情，说酒店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死了啊。 从她的话语来看，她并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石拱桥所在的地方待了很久， 而且已经习惯被杀死，杀死她后，进入石拱桥的人就能脱离。反之则会被困住。” “她应该是某种怪异，或者被怪异效果感染纠缠的前人类。” 骡子轻声说道：“一直以来负责杀死她的，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后者是个团体，会经常轮换，没有规律， 定期规律地杀死和服女人，是酒店工作人员必须执行的守则之一——他们没有这么做，只能说明他们都已经死了。” 骡子分析完毕后，1208房间内莫名陷入了沉默， 住宿指南里就暗示了，若酒店无人，则很有可能酒店已经失守，工作人员全部死亡， 和服女人的话语，只是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 Ω鱼缸头罩里的液体来回晃荡，像是在思索些什么，“有一点我比较在意，那就是和服女人看到目隐之鬼后的反应。 在木屐声音响起之前，发现限制解除的目隐之鬼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变成近似妖魔的小巨人，皮肤赤红，手里提着三米长的沉重薙刀， 在这种情况下，和服女子见到他竟然没有任何惊讶，反而很平静地询问对方是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杀她的。 如果和服女子不是瞎子的话， 是否可以认为，酒店的工作人员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人类？” “嗯？” 白浩正的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你是说，所谓的酒店工作人员，其实是怪物？我们才是异类？” “有这种可能，就像那部美利坚动画电影《精灵旅社》，里面从旅店经营者到住户，全都是怪物妖魔， 人类反倒才是稀奇罕见的‘怪物’。” Ω摊手道：“又或者是同种风格的动画电影《怪物电力公司》，那里面也设计了一个全是各式怪物居民的世界。” “非常具有建设性的假设。” 白浩正慢慢地点了点头，“如果我们眼中的怪物，比如那六个斗笠身影、红衣老妇， 其实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那么很多事情就能够解释了， 比如他们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违反酒店写给住户的规则，在安全系统启动期间出入电梯，自由开关门等等... 对了，” 他转头看向13MARK，“你昨晚没有看到那六个斗笠身影从楼上重新走下来，是吧？” 第七百零八章 牺牲 13MARK立刻明白了白浩正的意思。 不管那六个斗笠身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既然从楼下走了上来，按理来说也应该从楼上走下去。 目隐之鬼住在十二楼， 往下的十一楼、十楼原本属于旦菲卡菲，两兄弟死后自然空置了下来， 住在九楼的鲍勃又睡了一整个晚上， 因此住在八楼的13MARK理论上，应该最有可能看见那六个斗笠身影带着目隐之鬼（活着或尸体状态），走下楼来。 “我没看见。” 13MARK摊了摊手，随意说道， 住在他楼下的羽衣心中、疫医、李昂等人同样声称自己没有看见。 “这样么...” 白浩正推了推眼镜，“有两种可能，一，斗笠身影带着目隐之鬼，直接在楼层中消失，瞬移到了酒店其他地方。 二，斗笠身影带着目隐之鬼，沿着走廊右侧的楼梯间向下走，因此才没被住在走廊左侧的住户看到。” “这有什么区别吗？” 鲍勃阴沉着脸问道。 “当然有。” 白浩正随意说道：“那些斗笠身影一直在说‘少了一个’，直到目隐之鬼发生意外， 弄清楚他们的行动模式，有助于我们探明目隐之鬼消失的过程、结果，以及原因。” “情报太少了。” 黑圣子摇摇头，看向众人说道：“如果不弄清楚斗笠巨人的身份和来源，他们还会继续带走其他人。 今晚如果我没有收到便签的话，我会在01:11之后进入电梯间， 在一楼与十四楼之间的各个楼层，乘坐电梯来回巡逻， 如果有谁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发出讯号，比如开门或者从门缝里塞出东西什么的，我会尽自己所能予以帮助。” “嗯？” Ω看了一眼黑圣子，有些意外，“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团结协作对于没有友军伤害屏蔽系统的玩家而言，就是一句空泛的口号， 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还能指望其他非亲非故的玩家伸出援手。 “我确定。” 黑圣子点了点头，“我个人认为，在电梯间里可能要比整晚在房间里还要安全一些。 本来我还打算在电梯间里，拨打电话给各楼层的玩家，询问情况，决定上升或者下降。 不过考虑到便签内容有可能是【不发出任何声音】，随意拨打电话可能会扰乱你们的任务， 就暂时算了。 如果今晚那六个斗笠鬼魂再一次出现，我也可以通过电梯上升下降，来实时追踪观察他们， 甚至救下被他们盯上的玩家。 至于原因么， 一是为了让我自己更好的幸存下去， 二则是...” 黑圣子脸上露出了稍显狰狞的笑容，“目隐之鬼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同伴，他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总得讨个说法才行。” “...” 白浩正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这个建议不错，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再选另外一个人出来， 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酒店电梯载荷两人，载了黑圣子以后，还能再承载一位玩家， 白浩正的建议，表面上来看是为黑圣子着想——电梯间里如有两位玩家，那么对付可能出现的红衣老妇，胜率就提高了不少， 而在本质上，其实也是对黑圣子的一种试探和限制。 光他一个人在各楼层流窜的话，隐患实在太大了， 他完全可以通过跳入跳出走廊、撬开他人房门、大声呼喊等方式，吸引走廊中的异类， 借刀杀人，坑害掉那些老实待在房间里的玩家。 如果在他身边再安插一个人， 那么就能起到监督作用。 白浩正自己是特事局的情报分析师，有官方背景，值得信赖， 而柳无怠、万里封刀等人，与特事局关系密切，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同伴， 和柳无怠一起进入剧本当中的李昂、骡子，自然也在同伴范围之内。 “如果我晚上没有收到便签，或者已经完成便签的话，” 白浩正看着黑圣子说道，“我也会在01:11之后的一段时间进入电梯，我们两个可以组队。” “我也一样。” 一旁的李昂举了举手，表示赞同。 “嗯，不过天梯最多负载两人，再多的话电梯将不再安全。经过每个楼层时，我都会开启电梯间门，显示里面人数。” 黑圣子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白浩正话语中的深意一般，平静说道：“如果幸运的话，今晚我们就能弄清楚那些斗笠人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问题又绕回了原点，目隐之鬼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导致他被杀害。 是因为他在梦中杀死了和服女子， 还是违反了某种目前尚未知晓禁忌， 亦或是酒店规则全面崩盘，谁生谁死全凭随机决定。 玩家思考讨论一番后，仍没能得出结果，最后再搜索了一遍十二楼，以及电梯井， 可惜没找到什么。 这也在意料之中， 玩家之前就测试过， 海豚酒店的走廊具有自我刷新功能， 他们贴走廊电话上的透明胶带，很快就消失不见。 为了测试酒店走廊所需要的刷新时间，李昂还特意用泥土炼制了些染料出来， 在各个楼层、一楼大厅、电梯井里，画了许多涂鸦。 检测结果表明，涂鸦平均会在30分钟到3小时内，逐渐开始消失， 涂鸦形状、内容、面积，与消失时间无关。 对酒店结构的改变也同理——把前台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别的楼层取，也会在30分钟到3小时内，全部复原。 就是说，如果将目隐之鬼切碎了剁成饺子馅，洒在走廊里， 次日集合的玩家也是完全发现不了任何痕迹的。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玩家再次分散，回归到所属楼层， 临走时，故意落在最后面的柳无怠将一张团成球的纸条，隐蔽地丢给了李昂。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 “浴缸里的女人在消失前还对我说了一句话，不要相信其他人。” 李昂将纸条捏在手心，启动炼金术，将纸张随手炼成了千纸鹤。 随着时间推移，这座酒店里的怪异也在发生变化，变得更加...智能了？ 一开始只是单纯地发布便签内容， 而现在，能与玩家进行交互甚至是对话。 第二个夜晚的时候，李昂被四幅油画袭击， 他费了一番功夫将其压制，并试图拷问出情报， 结果画中人物完全无法沟通，任凭怎么灌海水也毫无交涉的意愿。 而从昨晚的反馈来看，黑圣子遇到的古怪脑袋要求他讲灵异故事， 柳无怠遇见的浴缸怪异警告她不要相信别人， 目隐之鬼遭遇的和服女子，更是跟他聊起天来。 是玩家入驻引起了酒店变异， 还是酒店通过汲取性命，逐步恢复？ 第七百零八章 牺牲 13MARK立刻明白了白浩正的意思。 不管那六个斗笠身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既然从楼下走了上来，按理来说也应该从楼上走下去。 目隐之鬼住在十二楼， 往下的十一楼、十楼原本属于旦菲卡菲，两兄弟死后自然空置了下来， 住在九楼的鲍勃又睡了一整个晚上， 因此住在八楼的13MARK理论上，应该最有可能看见那六个斗笠身影带着目隐之鬼（活着或尸体状态），走下楼来。 “我没看见。” 13MARK摊了摊手，随意说道， 住在他楼下的羽衣心中、疫医、李昂等人同样声称自己没有看见。 “这样么...” 白浩正推了推眼镜，“有两种可能，一，斗笠身影带着目隐之鬼，直接在楼层中消失，瞬移到了酒店其他地方。 二，斗笠身影带着目隐之鬼，沿着走廊右侧的楼梯间向下走，因此才没被住在走廊左侧的住户看到。” “这有什么区别吗？” 鲍勃阴沉着脸问道。 “当然有。” 白浩正随意说道：“那些斗笠身影一直在说‘少了一个’，直到目隐之鬼发生意外， 弄清楚他们的行动模式，有助于我们探明目隐之鬼消失的过程、结果，以及原因。” “情报太少了。” 黑圣子摇摇头，看向众人说道：“如果不弄清楚斗笠巨人的身份和来源，他们还会继续带走其他人。 今晚如果我没有收到便签的话，我会在01:11之后进入电梯间， 在一楼与十四楼之间的各个楼层，乘坐电梯来回巡逻， 如果有谁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发出讯号，比如开门或者从门缝里塞出东西什么的，我会尽自己所能予以帮助。” “嗯？” Ω看了一眼黑圣子，有些意外，“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团结协作对于没有友军伤害屏蔽系统的玩家而言，就是一句空泛的口号， 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还能指望其他非亲非故的玩家伸出援手。 “我确定。” 黑圣子点了点头，“我个人认为，在电梯间里可能要比整晚在房间里还要安全一些。 本来我还打算在电梯间里，拨打电话给各楼层的玩家，询问情况，决定上升或者下降。 不过考虑到便签内容有可能是【不发出任何声音】，随意拨打电话可能会扰乱你们的任务， 就暂时算了。 如果今晚那六个斗笠鬼魂再一次出现，我也可以通过电梯上升下降，来实时追踪观察他们， 甚至救下被他们盯上的玩家。 至于原因么， 一是为了让我自己更好的幸存下去， 二则是...” 黑圣子脸上露出了稍显狰狞的笑容，“目隐之鬼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同伴，他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总得讨个说法才行。” “...” 白浩正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这个建议不错，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再选另外一个人出来， 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酒店电梯载荷两人，载了黑圣子以后，还能再承载一位玩家， 白浩正的建议，表面上来看是为黑圣子着想——电梯间里如有两位玩家，那么对付可能出现的红衣老妇，胜率就提高了不少， 而在本质上，其实也是对黑圣子的一种试探和限制。 光他一个人在各楼层流窜的话，隐患实在太大了， 他完全可以通过跳入跳出走廊、撬开他人房门、大声呼喊等方式，吸引走廊中的异类， 借刀杀人，坑害掉那些老实待在房间里的玩家。 如果在他身边再安插一个人， 那么就能起到监督作用。 白浩正自己是特事局的情报分析师，有官方背景，值得信赖， 而柳无怠、万里封刀等人，与特事局关系密切，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同伴， 和柳无怠一起进入剧本当中的李昂、骡子，自然也在同伴范围之内。 “如果我晚上没有收到便签，或者已经完成便签的话，” 白浩正看着黑圣子说道，“我也会在01:11之后的一段时间进入电梯，我们两个可以组队。” “我也一样。” 一旁的李昂举了举手，表示赞同。 “嗯，不过天梯最多负载两人，再多的话电梯将不再安全。经过每个楼层时，我都会开启电梯间门，显示里面人数。” 黑圣子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白浩正话语中的深意一般，平静说道：“如果幸运的话，今晚我们就能弄清楚那些斗笠人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问题又绕回了原点，目隐之鬼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导致他被杀害。 是因为他在梦中杀死了和服女子， 还是违反了某种目前尚未知晓禁忌， 亦或是酒店规则全面崩盘，谁生谁死全凭随机决定。 玩家思考讨论一番后，仍没能得出结果，最后再搜索了一遍十二楼，以及电梯井， 可惜没找到什么。 这也在意料之中， 玩家之前就测试过， 海豚酒店的走廊具有自我刷新功能， 他们贴走廊电话上的透明胶带，很快就消失不见。 为了测试酒店走廊所需要的刷新时间，李昂还特意用泥土炼制了些染料出来， 在各个楼层、一楼大厅、电梯井里，画了许多涂鸦。 检测结果表明，涂鸦平均会在30分钟到3小时内，逐渐开始消失， 涂鸦形状、内容、面积，与消失时间无关。 对酒店结构的改变也同理——把前台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别的楼层取，也会在30分钟到3小时内，全部复原。 就是说，如果将目隐之鬼切碎了剁成饺子馅，洒在走廊里， 次日集合的玩家也是完全发现不了任何痕迹的。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玩家再次分散，回归到所属楼层， 临走时，故意落在最后面的柳无怠将一张团成球的纸条，隐蔽地丢给了李昂。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 “浴缸里的女人在消失前还对我说了一句话，不要相信其他人。” 李昂将纸条捏在手心，启动炼金术，将纸张随手炼成了千纸鹤。 随着时间推移，这座酒店里的怪异也在发生变化，变得更加...智能了？ 一开始只是单纯地发布便签内容， 而现在，能与玩家进行交互甚至是对话。 第二个夜晚的时候，李昂被四幅油画袭击， 他费了一番功夫将其压制，并试图拷问出情报， 结果画中人物完全无法沟通，任凭怎么灌海水也毫无交涉的意愿。 而从昨晚的反馈来看，黑圣子遇到的古怪脑袋要求他讲灵异故事， 柳无怠遇见的浴缸怪异警告她不要相信别人， 目隐之鬼遭遇的和服女子，更是跟他聊起天来。 是玩家入驻引起了酒店变异， 还是酒店通过汲取性命，逐步恢复？ 第七百零九章 雕像 现在时间是，01：35。 李昂一拍大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前几个晚上，玩家普遍都在00:50之前接到便签， 现在还没找到便签的话，大概率今晚轮空。 “不知道黑圣子和白浩正他们怎么样...” 李昂嘀咕着，再一次搜了一圈房间，确定没有出现便签后，走向门口，透过猫眼向外张望。 电梯上方的指示盘亮着白光，指针显示电梯现在正从十二层楼往下，每到一个楼层就会停顿一下， 而在第十层楼的时候，电梯停留的时间比之前要更久一些。 看来电梯里已经有人了。 李昂眯着眼睛，看着电梯间指示盘不断转动， 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在门内继续观察，直到电梯降到五楼。 叮咚， 电梯门应声开启，电梯间内站着一个穿着黑金双色铠甲的身影。 黑圣子。 这位彼岸组织的少主，正左手拿着典籍，右手持着蛇形短刃，身体前方悬浮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与电梯间门呈45°夹角。 通过调整镜子位置与旋转镜子角度，黑圣子能待在电梯间里，窥探走廊两侧的景象。 他开了门，而且还活着？ 看来，开启房门+走进走廊的违反规则行为，并不会导致直接死亡， 李昂一挑眉梢，拉开房门，朝电梯间里的黑圣子打了声招呼，“晚上好。” 黑圣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晚上好。” 双方头顶均悬浮有玩家昵称，用来确认对方身份。 其实两人之前在畸变世界见过一面，当过对手，黑圣子还差点死在李昂手里，对于后者印象深刻。 不过，时过境迁，眼下被困在灵异类型副本当中的众人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过去那些仇怨自然得先放下。 李昂开着门，身体仍站在0508房间， 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和黑圣子一样用镜面观察走廊。 他已经打开了房门，但是走廊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异象。 黑圣子注意到了李昂的动作，说道：“我之前打开房门的时候也没见有鬼怪出现， 可能开门或者离开房间的行为，只是会增加遭到袭击的概率。 电梯间里玩家也是能够使用装备技能的，没有限制。” “哦。” 站在门内的李昂点点头，从旁边拿出一座等身大小的石质人形雕像，砰的一声，丢在走廊中间。 这座石质雕像，是他用泥土炼制而成，细节精巧，栩栩如生， 戴着龙头面罩，穿着白大褂，其原型分明就是李昂自己。 ？ 按着电梯开门按钮的黑圣子看着走廊里的雕像，一脸懵比。 这是干什么？ 这彩色石像一脚踩地，一脚后提，身躯向前倾斜，双臂笔直横置于身后，摆出了动画《火影忍者》中标志性的“忍者跑”姿势， 手臂的末端，还连着两根木质棍子。 黑圣子不明所以，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这是...” “试探啊，” 李昂理所应当地轻声说道：“看看和真人相似度极高的石像会不会引来攻击，以此检测走廊的智能程度、异常的观测方式，以及异常袭击的概率。” 好，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的样子。 黑圣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站在0508房门里的李昂抬起双手，在嘴巴边上合拢成喇叭，高声给自己的雕像配音，“哼哼哼，这就是所谓的异常吗？ 还真是不堪一击啊， 就这种实力的话，根本不可能跟得上我的speed！” ？？ 黑圣子满头雾水，差点就想出声，提醒对方声音放轻点，别引来鬼怪。 不过他很快也反应过来，对方大声喧哗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吸引异常存在——反正房门都开了，不如趁此机会多做些测试。 为了增加雕像的拟真程度，李昂还握住雕像手臂末端延伸出来的两根木棍，前后拉拽， 令肩关节内置有齿轮的雕像，前后摆动手臂，如提线木偶般活动起来，做出一副努力奔跑的姿态， 同时李昂还在后方进行配音，不断发出“哼哧哼哧”的跑步喘息声。 假装了半天之后，李昂拿起镜子向着走廊左右张望， 嗯，还是没有出现鬼怪。 “这么高端上档次的人偶都没有引来异类么...” 李昂眉头紧锁，喃喃道：“不知是走廊压根没有问题，还是那些异类太狡猾，竟然能看穿这天衣无缝的伪装。” 天衣无缝？你确定吗？这雕像从头到尾脚的位置根本没动过好不好？智商得多低才能被骗啊？ 黑圣子心中腹诽，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尝试失败的李昂并没有气馁，反正只是随手一试，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装满泥土的麻袋，把手伸进泥土，用炼金术炼制出一个金属梯子，放在走廊地上， 自己则顺手关上房门，踩着金属梯子（不触碰地毯），脚步缓慢地向着电梯间走去，沿途还伸手拍了一下那座雕像，将其重新变为泥巴状态。 这一举动也是为了试探，看看真正人类在进入走廊后是什么效果，以及在走廊中使用超凡能力（炼金术）是否会触发攻击。 然而，直到李昂走进电梯为止，都没有遭遇异类袭击。 可惜。 “白浩正呢？” 李昂随口问道。 “我刚从楼上下来，在十四楼开了电梯门，不过他没反应，可能被异常事件缠上了。” 黑圣子淡然道：“九楼的鲍勃、七楼的羽衣心中都没反应，八楼的13maek和六楼的疫医，则是按照约定， 从门缝里塞了张纸出来，表示自己平安无事。” 玩家白天的时候就已经讨论过了，电梯里的巡逻者不会去主动开启房门擅自帮助房间里的玩家——便签内容可能是保持门窗紧闭或者不让外界光源进入之类。 除非房间里面的玩家主动开门，请求支援。 如果晚上没有收到便签，玩家则可以在巡逻者到来时，将纸张塞出门缝，以示安全。 “十二、十一、十楼有发现什么吗？” 李昂收起了梯子，随口问道。 黑圣子按下了关门按钮，摇了摇头，“没看到有特殊情况， 我在十楼多耽误了点时间，用于等待红衣老妇，还是没影。” 说话的功夫，金属门缓缓关闭，两名玩家随着电梯间一起，向下降落。 第七百一十章 钢笔 七千一百一十二... 七千一百一十三... 漆黑，死寂。 鲍勃漂浮在黑暗之中，心中默数着数字。 说是漂浮，其实也不太准确。 他失去了所有感官，不清楚自己在哪，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除了一颗能够正常运转的大脑之外，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依赖。 反正什么都感受不到，和漂浮在漆黑无光的虚空中，没有任何区别。 鲍勃这么想到，脑海中闪过儿时在轮船上遭遇海难，差点溺死的经历。 漆黑冰冷的海水刺激皮肤，窒息感疯狂压迫肺部，踩踏着海水的双腿之下，似乎游曳过了某种庞大而死寂的生物阴影。 对于深海的恐惧，在过去确实让鲍勃烦躁不安， 但和五感剥夺比起来，就相形见绌了。 等等，我在想些什么啊。 鲍勃产生了“自嘲”的念头， 被剥夺感官之后，他觉得自己非常容易瞎想胡想， 那些深埋在脑海深处的碎片记忆，就像是气泡一般，不断上浮。 鲍勃产生了“叹气”的念头，他所经历的便签和其他人想必，虽不致命， 但在折磨程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鲍勃默默想着，大脑自顾自地计算着时间。 突然间，一道极其微弱的光芒，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角落。 “嗯？！” 任何语言都无法描写鲍勃心中的错愕惊讶， 他调整自己的方位，让自己能更好地看见光芒的来源。 那是...一颗红点。 一颗闪烁着微弱红色光芒的，点。 —————— 四楼，0408。 骡子披头散发，浑身浴血，青筋暴起的手掌中握着李昂赠送的钢笔，悬停于纸张之上。 此时的时间为，01:40， 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之前，她收到了今晚的便签，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玩灵异游戏】 好吧，既然是便签内容，那就要老实执行。 作为情报商人的骡子，分析情报与做出抉择的能力并不差， 如果说玩家要做灵异游戏的话，那自然是越简单越安全，越好。 在收到便签的一分钟内，骡子就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所知的灵异游戏， 血腥玛丽，独自一人走进漆黑无光的洗手间，手里拿着蜡烛，对着镜子喊三声血腥玛丽， 就能在镜中见到那个为了永葆青春年华、残忍杀害无数少女的恐怖女人。 查理游戏，准备一张纸与两支笔，在纸上平均划分出4个区域，写上2个是、2个否之后， 再将2支笔摆放成直角，当成区域的界限，随后反复呼唤查理，即可召唤一直能够预言未来的恶魔，与其沟通。 除此之外，还有笔仙，镜仙，筷仙，四角游戏，浴缸游戏... 既然是便签要求的，那么这些灵异游戏在执行过程中，会有很大概率发生变异， 从安全无害，变得充满危险， 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最安全的，自然是对着镜子，用小刀削苹果皮。” 当时骡子这么想到，“可是这个灵异游戏的流行程度与知名度不高，有一定被便签拒绝承认， 而且我手头上也没有苹果...” 酒店冰箱里只有啤酒饮料，没放水果。 而且也没有洋娃娃（可以拿着洋娃娃到阳台走三圈，再到床上跳三下，在对着洋娃娃打三下）， 或者雨伞（凌晨时分，在室内撑起一把黑色的伞，可以在伞下见到某种东西） 以上三种灵异游戏可能是安全系数最高的，然而施法材料的缺乏（这个时候就更加羡慕具有炼金术、想要什么可以自己捏着玩的李昂）， 让骡子只能选择一些更为危险的游戏。 比如，笔仙。 骡子坐在桌前，按照笔仙游戏的规则，将纸张划分为了数个区域， 每个区域各对应着“东”、“南”“西“、“北”、“是”、“否”、“存疑”等字样。 划好区域之后，骡子手里握着李昂给的钢笔，悬停在纸张之上，屏息凝神，开始发问。 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骡子自然不敢提问危险的问题， 比如自己什么时候死， 笔仙的性别， 笔仙的死因， 笔仙的长相， 或者让笔仙直接出来和自己见一面之类——在酒店背景下问这种问题，那只能说明心大到没边。 骡子所问的，都是些没有风险的疑问， 比如你来了吗，我可以提问吗， 我最近会不会走霉运，会不会丢东西之类。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直到骡子问了一个问题，事情开始逐渐失控。 第七百一十一章 卡门 现在的时间是多少。 骡子就问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 之前准备好的纸张上，不止写着东南西北、是、否等字样，还写有二十四个字母以及十个数字。 骡子已经测试过， 询问这里是哪里时，自己握着钢笔的手掌，能清晰感觉到有另外一股无形力量，驱动钢笔，令笔尖在纸张上滑动，逐一指向不同的字母数字，拼写出dolphinhotel，0408的字样。 也就是说，对方能够感知外界，并且做出回应。 但是当骡子提问，现在时间是多少之后， 萦绕在钢笔上的无形力量，莫名其妙开始暴走起来， 拖拽着骡子的手掌，在纸张上疯狂移动。 骡子的手掌牢牢黏在钢笔上，他试图夺回手臂的控制权， 却惊愕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在力量层面，与对方抗衡。 顽抗的结果就是右手手臂脱臼，小臂以一种看了就觉得很痛的角度向后翻折。 当然这不算什么，玩家体质远超常人，而且普遍接受过忍耐痛楚的训练， 手臂脱臼的疼痛等级还不如手指尖插竹签或者阑尾炎，并不算难以忍受。 真正造成麻烦的，是萦绕在钢笔上的力量，开始试图反向控制骡子的身躯。 明明没有在笑，脸上却流露僵硬笑容， 明明没有在动，手臂上却浮现暴起青筋。 身上莫名出现深邃伤口，源源不断流出鲜血，滴落在地，被地毯吸收。 怎么回事？ 难道询问时间是禁语？还是说这则便签就是这么设计的？ 只要参加，玩家必然被控制身躯？ 失血来带的眩晕感侵袭大脑，骡子心思急转，拼命思索着生路。 情报商人能感觉到，那股冰冷感，正沿着右手手臂向全身扩散，让自己的身躯逐渐变得僵硬麻木。 现在还能够正常使用的，就只剩下左半边身躯... 骡子紧咬牙关，刚要使用底牌， 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竭力转过头，看向门口方向。 情报商人所携带的技能之一， 就是设置一颗虚拟的非实体眼球，固定在某个离使用者不远的位置，像监控摄像头一样进行侦查， 并将画面实时传输入骡子的大脑。 这项技能名为【假眼之术】，明显是在恶搞《火影忍者》当中我爱罗的【沙眼之术】， 技能名字虽然玩梗，但效果还是非常可靠实用的， 召唤出的眼球没有实体，极其隐蔽，且随时可以关闭， 理论上安全可靠， 借助【假眼之术】， 骡子能清晰看见，电梯间上方的指示针指向了四楼，不再动弹， 叮咚。 电梯门向两侧打开，里面站着两道身影。 黑圣子和李昂。 黑圣子还是穿着刚传送进剧本世界那天的装束，默默站在电梯间角落， 而李昂，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宽近一米的白纸，白纸上写着两行字。 上面一行的字，字体更大一些。 【玩家遭遇异常事件不要慌，只要这样做，让异常直呼内行！】 下面一行字，则稍小一些。 【遇到麻烦，请打开门，我会帮忙。】 毫无疑问，刚从五楼下来的黑圣子与李昂，是今晚的巡逻员。 骡子心头一震，身为情报商人，他很清楚黑圣子的彼岸组织少主身份， 彼岸组织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圣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有相当多的资料，证明他在成为玩家前，就仗着身份肆意妄为，犯下过不少罪孽。 事实上，骡子非常怀疑黑圣子主动申请成为今晚巡逻员的目的——他不会像是那种关心部下，会为了部下的死亡，而冒着生命危险出门探查情况的人。 不过，李昂倒是可以信赖， 他手里拿着的白纸上的字迹，非常符合他的个人风格，应该不会是黑圣子假冒的。 电光石火间，骡子已经权衡好了利弊， 他竭力扭动腰部，还在掌控中的左臂向后方挥摆，释放名为【法师之手】的技能， 隔着一段距离，放出无形手掌，掰动门锁，推开大门。 “嗯？” 电梯间里的李昂一挑眉梢，借着走廊里的灯光，他能看见昏暗房间里披头散发、满身鲜血且正在凹着古怪造型的骡子。 这是在做瑜伽吗？ 那这瑜伽姿势未免也太不标准了， 简直要比死亡十二个小时、产生尸僵现象的尸体还要动作僵硬。 （如果柴大小姐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对李昂的心理活动进行吐槽。） 想归想，队友有难，不能不帮， 李昂膝盖稍弯，脚掌一踏电梯间地板，整个人如利箭般窜出电梯间，横跨走廊，冲至0408房间。 骡子的状况不容乐观，他那紧紧捏着钢笔的右手手臂上不断出现新的深邃伤痕，左半边身躯也在以稳定速度，僵化僵硬。 “我的便签内容是玩灵异游戏，我选择了笔仙，” 趁着嘴巴还能自由说话，骡子语速飞快道：“一开始一切正常，直到我问对方现在的时间是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异存在发现了李昂这个闯入者， 笼罩在钢笔之上的负面能量，陡然加快了侵蚀速度， 骡子只觉嘴唇从右往左麻木起来，再想说话时，竟然只能发出“唔唔啊啊”的浑浊声音。 踏踏踏。 电梯间的黑圣子此时也已冲到了0408房间， 李昂都再次离开了绝对安全的电梯间，过来帮助其他玩家， 白天信誓旦旦要成为巡逻员的黑圣子，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 他的脚掌出现在0408房间的染血地摊上， 为了避免电梯门关闭，导致玩家被困在四层的情况出现， 黑圣子还特意从背包栏里找出一块重物，刚好卡在两扇电梯门之间， 这样每当电梯门试图自动关闭时，就会因为重物卡门，而无法闭合，一直停留在四楼走廊里。 “他这是...” 黑圣子看着坐在椅子上、身躯僵硬的骡子，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被异类困住了？” “好像是。” 李昂扫了眼骡子的便签和之前他用左手写下的记录，眯了眯眼睛，伸手去掰骡子握着钢笔的手掌， 却发现骡子手臂如同铁铸一般，纹丝不动，贸然用力，可能会把骡子手指掰断。 李昂思索了半秒钟不到，立刻做出了决定。 掰断就掰断，反正他也能治好， 骡子，坚持住，我来救你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拉面 咔嚓。 咔嚓咔嚓。 骡子的手指，被李昂用蛮力硬生生地一根根掰折，向后弯折。 由于便签存在，李昂没直接把骡子的手给砍下来（那样的话有一定概率会被视为违反了便签要求），而是掰断了小拇指、无名指与中指这三根指头， 让骡子只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握住钢笔。 不知道是因为掰折手指减少了与钢笔的接触面积， 还是手指折断带来的剧烈疼痛侵蚀大脑， 原本浑浑噩噩的骡子瞬间清醒了不少，额头立刻沁出冷汗，大口喘息起来。 “这根笔，想要控制我。” 骡子压抑着个人情绪，左手手掌握住右手手腕，让声音尽可能沉着冷静。 李昂闻言，低头看向骡子的右臂——那上面布满深邃伤口，鲜血似不要钱一般向外涌出， 而且新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涌现出来。 再这么下去，骡子就算不被异常事件本身弄死，也会死于流血衰竭。 李昂伸手按住骡子皮肤，生物母版启动，试图治愈骡子伤势。 但，情报商人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一些， 骡子的体内似乎潜藏着某种混乱无序，狂躁深厚的能量， 这股能量一直在骡子体内东逃西窜，试图撑开他的皮肤，逃逸而出。 这股能量不除， 李昂的生物母版就只是治标不治本，强行缝合好体表伤势，下一秒伤疤就会被重新撑开。 死亡威胁近在眼前，骡子二话不说从背包栏里拿出一瓶装在精致瓶中的微型生命药水一饮而下。 能够治愈绝大多数伤势的微型生命药水确实奏效了， 骡子身上的微小创伤尽数愈合，不再流血，连带着情报商人自己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生命药水自带补充鲜血功能。 然而下一秒，伴随着“呲啦”声响， 骡子的皮肤再次开裂，比之前数目更多的伤口出现在了骡子的体表。 “这根笔上有问题。” 一旁的黑圣子眼底精光一闪，低声急道：“上面缠绕着特殊的异常现象，会以接触者体内的能量作为能量来源，连续不断地对接触者造成伤害。 他们已经形成了能量连接， 这种情况下，贸然切断连接，会造成不可预期的糟糕后果。 必须得用咒术、言灵、除灵一类的技能，慢慢解除连接才行...” 黑圣子作为彼岸组织的少主，对于诅咒、巫蛊一类的技能非常熟悉， 事实上，他的背包栏里就有一件专门拿来除灵的道具， 可以破解一项强力诅咒，使人免遭受诅咒影响。 不过那间道具的冷却时间太长，现在给骡子用了，直到剧本结束也冷却不完。 和非亲非故的随机队友比起来，自己的名，肯定更加重要， 是吧？ 黑圣子只是提出意见，装出同样焦急紧张的模样，并没有想要真的伸出援手——这里还有另一位巡逻者呢， 出于自己接下来几天的安全考虑，黑圣子很想看看李昂具体有哪些手段。 “解除连接？” 李昂眉梢一扬，低头扫了骡子脱臼的右臂一眼，心底立刻有了一个点子。 “我来给你伸出援手。” 他沉声说了一句，伸手按住骡子右臂，启用生物母版。 这回他并没有试图修复骡子伤势，而是在骡子的右手小臂上，催生出了一团长着毛发、指甲的鲜红肉球。 肉球见风就长，眨眼间便如葫芦一般，生长在小臂之上。 伴随着李昂“唔唔唔哇啊啊啊”的自创念咒声，那团肉球逐渐变形，生长成了手掌形状。 简而言之，李昂在骡子手腕上，“种”出了一只新的右手。 经过对自己的长久摧残，以及在无垢熔炉的行医经验积攒， 李昂已经非常熟悉人体改造的每一道工序， 这只新种出来的右手完美地与骡子本来的血管、神经相连接， 当惊愕万分的骡子，在脑海中发出动弹小拇指的指令时，两只右手的小拇指竟然齐齐动了一下。 “小朋友，你掉的是这只金手掌呢？还是这只银手掌呢？还是这只肉手掌呢？” 李昂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维持着生物母版的能量输出，持续改造着骡子的手臂。 既然，便签要求骡子必须得坚持玩所谓的游戏，而且还不能断开身躯与钢笔的连接， 那么只要换个方式，让连接变得漫长、反应迟缓即可。 骡子与黑圣子这两位见多识广的玩家，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眼下的情况属实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骡子原来的那只右手逐渐拉长，变得越来越狭长瘦削， 只剩下一层如长长拉面般的半透明皮肉，连接着手腕与原本右手。 原本的右手，变成了长达二十米的纤细拉面。 深埋在肌肉下方的骨骼，软化液化， 其中的神经也被一并退化， 可以说，这只手，除了保持“灵长类动物臂前端的一部分”的字面定义之外，已经彻底失去了功能性与实用性。 反倒是新生长出来的右手，更加灵活实用。 由于那根钢笔是绑定在原本右手上的， 因此从钢笔中散发出的特殊能量，必须经过长达二十米的“拉面”阶段，才能影响到骡子——陡然加长的战线，让钢笔内的特殊能量无以为继， 骡子迅速通过意志上的交锋，重新夺回了身体大部分区域的控制权。 呲啦呲啦~ 如同拉面一般耷拉在地上的“手腕”，仍处于钢笔影响范围内，其皮肤不断撑开爆裂，令人联想起草坪上的漏了许多洞的水管。 可惜，由于这截拉面手腕里没有任何血管或者神经，任凭他怎么爆裂，都影响不到骡子。 三名玩家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拉面手腕如蛆一般，来回翻滚，上下翻腾。 就这么持续了十分钟，皮开肉绽的拉面手腕停止爆裂，潜藏在钢笔当中的负面能量终于耗尽，静静悬浮在纸张上方，不再动弹。 尘埃落定。 “...” 骡子眼角抽了抽，捏了捏手掌，新的右手完美适合她的使用习惯，就像跟了自己整个人生的原装货一样。 黑圣子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七百一十三章 火星 李昂并没有向两位同伴具体解释这番操作的原理，他松开骡子的看向那根悬浮在纸张上方的钢笔。 刚才他为骡子“生出援手”的时候，特意让那只手掌牢牢黏住了钢笔表面，以防止钢笔挣脱离开。 “吨吨吨。” 站在旁边的骡子沉默无言，只是大口大口地喝下治愈魔药，身上的细小伤口迅速愈合。 这种治愈魔药是恶魔科学家联盟出产的，效果远不及系统商城贩卖的微型生命药水，无法立刻治愈致命伤， 但胜在价格便宜（相对而言），中高等级的玩家完全负担得起。 “现在怎么做？” 黑圣子犹豫着问道。 “你能看见这上面缠绕着的东西吧？” 李昂眯着眼睛，随口问道：“有办法直接解除它么？或者与它沟通？” “看是能看见，” 黑圣子诚实回答道，“不过它在我的灵识视线里，也就是一团不断变换颜色的混沌气体而已。 不像是拥有健全心智与生前记忆、能够理性交流的灵体。 估计没法通过对话进行沟通。 至于解除或者封印...估计很难， 而且它现在不是已经平静下来了么？没有再躁动攻击，放着不管也是可以的吧？” 李昂闻言转过头来，看了黑圣子一眼。 其实进入剧本一来，他一直保持着【掘秘者】称号技能的开启状态， 在暗中收集着其他玩家的信息。 其他人身上的秘密一览无余，只有黑圣子、白浩正以及Ω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头顶浮现的秘密，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件。 【掘秘者】称号技能有在正常运转，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三名玩家预料到了会有人窥探自己心灵，提早做了针对性的预防措施。 凡俗手段，比如《盗梦空间》里，防范思想窃贼的潜意识防线， 并不能抵御【掘秘者】的特效， 神秘只会屈从于更高等级的神秘， 黑圣子、白浩正以及Ω身上，必然携带有优先度高于或等于【掘秘者】的装备道具技能，能够抵御读心特效。 因此，李昂眼下也只是怀疑黑圣子身上有除灵道具，并没有立刻确认。 “总得有个预防手段嘛。” 李昂装作随意地摊了摊手，眼角余光审视着黑圣子脸庞，试图从对方面部肌肉的细微颤抖震动，分析对方的心理活动。 然而，黑圣子将自身的真实情绪掩藏得很好，看来看去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先把门关上吧。” 李昂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他放出一记【碎物散射】，隔着一段距离将0408房门关上，再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纸张。 纸张正面写着骡子今晚的经历。 按照之前玩家们的经验，这种不立即致命的异常事件，只要撑到天亮，宵禁时间结束，就不会出现问题， 骡子在触发异常事件之后，谨慎起见，询问了一些不疼不痒的问题。 比如房间里的沙发是什么颜色，椅子的数量等等。 她刻意将语速放得比较慢，两个问题之间也相隔了很长一段时间，装作思考的样子，为自己拖延时间。 “这个请来的‘东西’，能清晰说出房间里沙发的数量和颜色，” 李昂沉吟一声，缓缓说道：“有几种可能，一，它长了眼睛，能感知外界。 二，它曾是酒店的住客，或者本身就是酒店的一部分。 三，它能读取心灵。 四，以上几个原因存在重复。 唔...对了，你有没有试过一直晾着它不说话？” “嗯？” 骡子闻言一愣，“晾着？” “没错。” 李昂点头道：“召唤笔仙不一定非得预言预测， 可以把它召唤出来，然后看着钢笔不说话，与它大眼瞪小眼，看谁更能沉得住气。 反正便签只是要求你玩灵异游戏而已， 有没让你赢得游戏胜利，拖到宵禁时间结束即可。” “这...” 骡子迟疑了一下，“我有试过故意放慢语速， 不过如果两个问题之间的时间间隔太长，钢笔就会轻微震颤起来，我怕它躁动不安。” “哦。” 李昂点了点头，“不让拖延时间么...” 突然间，陷入了平静的钢笔莫名震颤起来， 落在地上的面条手臂再次开始出现裂痕伤口， 不过由于落在地上盘成一圈的拉面手臂实在太长，从钢笔传递过来的异常能量，根本无法对骡子造成强烈影响。 “小心，” 一旁的黑圣子出声提醒道：“钢笔表面的特殊能量又变得活跃了， 这应该是在...催促你快点提问？” 提问？问什么？ 骡子张了张嘴巴，有些犹豫， 她刚才询问眼下时间，结果导致浑身出血， 如果现在再问到禁忌问题，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变本加厉——骡子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全部寄托在李昂的治疗技能上。 正当骡子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旁的李昂眼前一亮，拿出自己的钢笔，在那张【玩家遭遇异常事件不要慌】的纸张反面，写下字迹， 举起纸张，展示给骡子看。 【★馬ホ甬裏麵，惿桮囿屎~】 纸张上写着一行杀马特风格的火星文， 火星文的上方，还很贴心地给每个字，标注了拼音。 翻译过来，就是马桶里面是否有屎。 李昂之前和骡子打交道的时候，知道后者会说中文， 照着拼音念的话，不成问题。 ？？ 骡子看到这行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李昂让她向钢笔提问。 既能满足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提问的要求，又能检测笔仙所使用的语种，检验笔仙是否通过读心来理解问题。 骡子点了点头，忍着尴尬，念完了那行火星文。 一秒，两秒， 被面条手臂握着的钢笔，像是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一般，极为缓慢地挪动位置，指向了纸张上的“否”。 火星文竟然都能读懂？ 骡子眼前一亮，李昂的猜测是正确的，对方果然是通过身体连接，直接读取宿主内心所想的问题。 她刚要开口询问下一步怎么做，就看到李昂一拍大腿，快步蹿到洗手间， 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之后，双手湿漉漉的李昂提着裤子走了出来，面色严肃道：“现在，再问一遍刚才那个问题。” ？？？ 你在厕所做了什么？！ 第七百一十四章 艺术 黑圣子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在李昂这番看似诡异蛋疼的行为之下，隐藏着缜密的逻辑推理流程。 骡子和笔仙都看见了李昂去洗手间，听见了稀里哗啦的声响，看见李昂双手湿漉漉提着裤子走了出来， 但是，不能因此确定李昂到底有没有在洗手间如厕过——有声音就能证明他拉了屎吗？ 有可能他没拉呢？ 有可能他在马桶盖的上方放了一坨屎呢？ 有可能他在马桶里放了一坨酷似排泄物形状的巧克力呢？ %%的巧克力做了一座充满艺术感的断臂维纳斯雕塑，放进马桶里呢？ 这东西在一些人眼里是屎，在一些人眼里是巧克力， 而在一些人眼里，这则是一尊至高无上的后现代主义艺术品， 是一件能够体现昂·艺术家·李先生，对现代化过程中出现的剥夺人文主义现象的批判与解构的艺术杰作， 如果用简单的“屎”字来称呼它，那就是对人类、对人类艺术乃至对人类文明的蔑视与背叛。 所以，该怎么界定？ 这个问题，既能够检测笔仙是否具有读心的能力，以及笔仙观测外界的手段， 又能试探一下笔仙有没有脾气或者自我意识，看看对方是否会为侮辱性的问题而生气。 厉害。 黑圣子心底默默点了点头，果然没有下限的玩家，才是最强的。 一旁的骡子也领悟了李昂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再次问了一遍。 这回，笔仙沉默了更久的时间，才慢慢动了起来。 它先是在“否”一栏上方盘旋一阵， 然后又像是怀疑自己一般，缓慢指向“是”， 紧接着又挪了出去，在“否”与“存疑”两个区域来回盘旋， 让旁边站着的骡子和黑圣子，都充分体会到了它的蛋疼与纠结。 最终，笔仙还是停留在了“是”一栏，定住不动。 “...” 骡子转过头来，看向李昂，“这说明了什么？” “唔...” 李昂点点头，“说明这笔仙并不限制于钢笔本身，它的感知范围至少包括这间0408房间。 当然还不能排除它具有读心能力的可能性。” 说罢，他不理会两位懵比中的同伴，径直走回洗手间，又捣鼓了一阵。 他刚才在厕所里用生物母版和炼金术， 做出了些蛋白质、无机物、脂肪、食物纤维、消化液、细菌的混合物——也就是常规意义上粪便的主要组成成分， 并把这团混合物固定在了洗手间的天花板上， 随着时间推移，混合物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正中马桶中心，这才导致笔仙纠结万分。 伴随着厕所的冲水声，用炼金术快速清理了痕迹的李昂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无视了两位同伴精彩的表情，来到笔仙身前，搓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骡子今晚遭遇的便签，原意是要让她玩灵异游戏，并没有限制游戏的主题， 可能性有两种， 一，房间里只有一个异常存在，不管骡子选什么，都是它来参加， 二，房间里有多个异常存在，只是因为骡子选了笔仙，所以才由它来参加。 弄清楚问题的答案，对于李昂等人破解酒店本质有着重要意义。 “如果说它能感应到整座房间，并且具有一定记忆能力与理解的话...” 李昂沉吟一声，缓缓说道：“问它，它是不是曾经住在海豚酒店0408房间过。” “嗯？” 骡子愣了一下，犹豫着说道：“不是不能询问，笔仙的前世吗？那样会被视为违反规则，招致笔仙报复的吧？” “问的是它有没有住在这间房间过，没有问它是不是曾经住在这间房间的房客，这两者存在差别。” 李昂笑了笑，说道：“就算笔仙不守规矩，把这个问题视为犯规，试图攻击，我们也有办法反制—— 从刚才的试探来看，它的攻击能力仅限于让一定范围内的召唤者浑身出血， 这种等级的伤害效果，只要加长手臂长度即可。” 区区浑身出血而已，就算是脑袋搬家，一定时间内李昂也能救得回来。 骡子迟疑片刻，还是按照他说的，出声询问。 而李昂，则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把小刀，拿在手里，令刀刃来回摩擦切割，发出尖利的金属刮擦声。 “另外，这位笔仙虽然有着较高的感知范围，但它的本体，应该受限在召唤者的‘手’的范围内，不能随意离开，” 李昂一边刮着两把刀子，一边微笑着看向那根钢笔，“你应该能听见并理解我说的话吧？ 建议你和我们合作， 要不然，我就把这条手和钢笔，丢进马桶里面去， 一点翔，一点嬲，加上臭豆腐、腐乳、柠檬、老干妈... 最后再拌上那么一拌，保管你吃了以后，美汁汁儿。” 纸张上方，那根正在因为骡子提问而开始迟缓移动的钢笔，莫名震颤了一下。 夜晚，还很长。 第七百一十五章 空间 黑暗中，鲍勃默数着。 二万五千三百六十一... 二万五千三百六十二... ... 姓名，鲍勃·福克斯，年龄，37岁，。 喜欢的颜色，红色。 喜欢的电视剧，《火线》 母亲，哈莉·福克斯。 ... 七万八千九百一十九.. 七万八千九百二十... 姓名，鲍勃·福克斯，年龄，37岁，。 高中，哈顿高中， 喜欢的运动，篮球 ... 十三万四千二百三十五， 十三万四千二百三十六， 姓名，鲍勃·福克斯，年龄，37岁，。 第一个女朋友，凯丽，凯丽·温斯莱特， 她在隔壁班上课，他壮着胆子邀请她去参加学校舞会，她竟然笑着同意了。 唔...他还记得那辆蓝色丰田车后排座椅的气味，以及自己解不开皮带时的满头汗水与尴尬笑容... 不过那一晚并不赖，不是吗？她很温柔，如果不是她搬家了，他们也许能在一起... ... 三十九万...多少来着？ 算了，再数数也没有什么意义， 鲍勃这么想着，慢慢地拿起一瓶水，缓缓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这个世界昏暗，死寂，静谧，唯一的光芒，来自于一颗红点。 现在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第四天半， 在差不多第三天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差不多要崩溃了，但好歹，他撑了下来。 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逐渐感知到肢体的存在，触觉、味觉、嗅觉...这些感觉再一次回来了，虽然还是很微弱。 鲍勃也不清楚，这是漆黑空间将五感重新归还给他， 还是他本身就拥有被削弱过的感官，现在重新拾起，只是因为自己习惯了长期的漆黑寂静环境。 但，这并不是好消息。 重拾五感的鲍勃，能够从背包栏里取用物品，同时也认识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片，重力极低、接近于无的空旷空间， 空间里昏暗无光，能吞噬任何内在光源（鲍勃利用装备技能制造出的光源），除了那颗红点。 对了，红点。 红点所在的地方，是一台一人高的长方体金属柜子，表面光滑，没有按钮或者螺栓，极为坚固，用任何手段（哪怕是鲍勃倾尽全力的一击）都无法打开，用途未知。 柜子立于一片平地之上，这片地面非常的柔软，质感像是棉花糖，并且能够自动愈合。 要不是这里重力极低，金属柜子早就沉入地面里了。 总之， 那颗红点位于柜子正面的中端，靠着红点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五感被削弱的鲍勃，才能喝水，进食。 他的背包栏里放了一些生存物资，压缩食品和纯净水，但他们数量有限，必须在食物耗尽之前，找到离开这片空间的出路。 鲍勃这么想着，用钢笔在纸质上画下了一个句号——他开始记录这里发生的一切，明明没有意义，他还是这么做了。 如果他能出去，就不需要把纸张给其他人，让他们帮忙分析破解思路， 如果他出不去，那纸张恐怕也会永远留在这片空间当中。 算了，不想了， 做点记录也好，不写下点什么进行发泄的话，他早晚会疯掉。 鲍勃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红点的相反方向。 他的背包栏里刚好有一件能够计时的机械装置，不需要他再心算时间，只是要查看时间的话，必须得返回红点——这该死的地方根本没有光。 其实靠着消耗灵力并观察灵力值恢复速度，也能观测当前时间， 不过灵力值的恢复效率，会受到玩家的生理心理状态影响，所以并不算特别准确。 总之，出发吧。 ... 三周，三天，七小时，五十八分钟。 三周，三天，七小时，五十八分钟。 借着红点散发出的光芒，我能通过钟表的玻璃，看见自己瘦削而惨淡的脸庞。 我在漆黑空间的地面上，一直前进了十二天， 我的交通工具——一辆摩托车，在第一天时就耗尽了所有能源，接下来的时间里，全靠我步行前进。 没有尽头，没有尽头， 我借助技能进行定位，所以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走弯路，也没有遭遇鬼打墙不断循环， 这片该死的空间，只是单纯的没有尽头而已。 出路... 该死，我必须找到出路，食物不多了。 ... 两个月，一天，十三小时。 刚从天上降落下来，和向前向后一样，向上的道路也没有尽头。 为什么？ 为什么非得是我？ 为什么其他人就能抽到安全无害的便签，我就必须得待在这该死的走不出去的空间里？ 这不公平。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该死... 只能向下挖了。 ... 三个月，四天， 我刚爬出了地道，非常确定，向下也没有出路， 我做了严密的食物规划，但补给还是一天天的减少。 组成地面的松软物质，无法食用， 生吃、蒸煮、烧烤...不管用什么烹饪方式，吃下去之后都会导致强烈的腹痛——它没有营养价值，也完全不能果腹。 我试过在地面上种植作物，但这片“土壤”完全种不活。 ... 三个月，二十天。 所有能够作为“食物”的东西，在十三天前耗尽， 我甚至喝掉了唯一一瓶微型生命药水，你猜发生了？ 它治愈了我的营养不良，也让我，更饿了， 我现在每写一个字，都要强烈忍耐把这张纸吃掉的冲动。 对了，那个谁？李，李日升对吧？ 还得谢谢他，一次送了一叠纸，就是墨水不太够用了。 .... 四个月，十七天。 我不会死。 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对么？ 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瘦得皮包骨头，头发脱落，嘴唇干裂，无时无刻被饥饿与疼痛折磨——我怀疑我的内脏早就衰竭出血了。 但我却偏偏还活着。 活着。 草。 ... 我发现了！我发现了！！ 那个金属柜子！那个金属柜子不会被任何技能装备所破坏，但它会受到我自己身体的影响！ 明白吗？ 我可以用拳头，用牙齿，用自己的骨头在上面刮出痕迹！ 里面，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定是一道门！打开它，我就能出去了！ 祝我好运！ ... 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用自己脱落的牙齿，在刮擦金属柜子的表面， 说实话我现在完全不敢照镜子，天知道我变成了什么模样...我感觉我的右手已经开始剥落，像洋葱一样， 好消息是金属柜子已经被我刮开了一道缝隙，往里面吹气的话，能听见空洞的声音。 里面是中空的。 ... 我的左手断了， 我试着用材料做了个绑带，把骨折的左手捆在身前， 不过这没有什么意义，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我甚至能用手指穿过肚皮上的孔洞，摸到里面的内脏——腹腔中的血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流光了， 好臭，真的好臭。 血积在我身上，干涸，凝固，像一层盔甲。 还有地上。 如果我能早点下定决心，用我自己的身体来培养作物，说不定能种出土豆？ 土豆能在肉里生长吗？我不知道。 这里没有苍蝇，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一方面我不用担心自己浑身长蛆， 一方面，苍蝇和蛆至少能为我提供点蛋白质，还有响声。 金属柜子，快打开了，还差一点。 ... 牙齿完全耗尽，我决定开始用左手里面的骨头， 今天醒来的时候，我没有看见红点， 我还以为是它熄灭了， 结果是我的右眼瞎了， 万幸。 ... 只差一点，我已经能掰动那块金属板了！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马上我就能出去了！ 但愿回到外界能治愈我的伤势， 我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 ... 柜子，被我打开了。 里面，有一本书。 我知道，那上面的内容，能帮我出去。 也许那是一句咒语，像“芝麻开门”，念完之后我就能离开这里。 可是，我做不到。 我已经瞎了，在打开柜门的前五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真是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 姓名，鲍勃·福克斯，年龄，37岁，。 喜欢的颜色，红色。 喜欢的电视剧，《火线》 母亲，哈莉·福克斯。 谁来杀了我， 不管是谁，请来杀了我吧... .... 姓名，鲍勃·福克斯，年龄，37岁，。 高中，哈顿高中， 喜欢的运动，篮球 我试过自杀，一百次？一千次？ 我拽出了自己的心脏，揭开了自己的脑门，用最强力的武器朝着自己轰击， 无论多少次，多少次，我支离破碎的身体都能再次站起来。 ... 杀了我，求你。 ... ... 第七百一十六章 积雪 次日清晨，十名玩家聚集在0908室。 这里的房门开着，地面遍布血污，桌椅散乱， 房间里，没有0908室的住户，鲍勃的身影。 白浩正沉默着，用念动力从地上拿起一叠黑红色的不明物质， 那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是写满了凌乱字迹的纸张，只是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干涸血迹、污垢、毛发，散发出一股怪异的恶臭。 在场玩家已经交流过了昨晚的经历， 昨夜没收到便签，轮空的人有黑圣子、13MARK、疫医、李昂、万里封刀， 收到便签的人有白浩正、羽衣心中、骡子、柳无怠、Ω，以及，鲍勃。 白浩正在宵禁时间开始不久后，收到了便签， 便签的内容是【穿过石门】， 在看到便签之后，他的房间客厅里突然出现一扇石质门扉， 穿过石门之后，他来到了一片类似于酒店走廊的迷宫，这里曲折蜿蜒，地形复杂， 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翻折重组。 白浩正花了数个小时的时间，靠着数学知识的推理，找出了迷宫的运行规律， 利用自己身为玩家的超凡能力，在宵禁时间结束前，逃出生天，回到了正常的1408房间。 这一过程中，他还在迷宫里发现一具干枯了的尸体， 尸体的主人已经死亡了很多年，从服装上看，像是一名误入迷宫的旅店住客， 其上衣的口袋之中，放着本巴掌大小的日记。 日记的主人自称是马丁·安德森，是一个美利坚的保险推销员，某次和几个朋友去自然保护公园野营，误入森林深处， 在森林中看见一座非常突兀的木质台阶。 马丁·安德森的一个朋友出于某种未知心理，不听劝阻，爬上了木质台阶，然后就消失不见。 其他几人惊慌失策，跑出森林，试图向外界寻求救援， 结果马丁·安德森跌了一跤，一头撞在石头上，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他已经出现在了海豚酒店之中。 日记接下来的部分，被大量撕毁、涂抹、修改， 透过逐渐混乱无序、颠三倒四的语句， 能清晰感觉到保险推销员马丁·安德森的慌乱紧张——他在抵达海豚酒店不久后，就进入到了白浩正所经历的迷宫走廊， 在里面困了接近一个月时间，全靠迷宫中刷新出来的走廊垃圾桶里的食物，维持生命。 至于马丁·安德森的死因，据白浩正的猜测，很可能是长期精神衰竭之后遭遇极度的精神刺激，导致的心脏病。 马丁·安德森的死因先放在一边， 羽衣心中的便签内容，是【清除害虫】， 她房间的各个角落里，突然涌出了大量昆虫，苍蝇，蟑螂，蚊子，跳蚤，虱子.... 密密麻麻，无所不在，如同黑色海浪一般呼啸着向羽衣心中浇打而来。 她靠着范围攻击与溅射伤害，勉强挡住了虫海，在房间里留下了天花板那么高的害虫尸堆。 至于柳无怠与Ω，他们受到的便签，则是【保持门的清洁】 有了之前的案例，两人不敢怠慢，整个晚上都在清理房间里所有能被认为是“门”的东西，直到凌晨03:28分。 没错，在和昨天同样的时间点，酒店里再一次响起了空灵低沉的、说着“少了一个”的声音。 住在一楼的Ω看见，六个斗笠身影从走廊右侧走过来，走进楼梯间， 二楼的万里封刀以及三楼的柳无怠同样看到了斗笠身影——区别在于，今天晚上的电梯没有开启过，没有出现红衣老妇。 凌晨三点三十分时，李昂、黑圣子以及骡子，仍待在0408房间内，对笔仙拷问情报， 靠着温和的威胁与逼迫，李昂成功地让笔仙答应了合作。 他使用炼金术，用泥土把钢笔炼制成了一台打字机，让笔仙在打字机上进行打字，以更快地交流。 反正笔和打字机都是书写文字的工具， 新时代的笔仙，寄宿在打字机或者键盘里面，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总之，以打字机为载体的笔仙，交流效率骤然上升，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它打出了自己的生前信息。 和死在十四楼迷宫当中的马丁·安德森一样，笔仙也是一个美利坚人，他名为卡特·墨菲，是一名事业有成的职业经理人， 某次他外出滑雪，路经一片森林时感到有些疲惫，便打算靠着树那休息一下， 没想到那棵树是冷杉，其伞状的树冠，能承载天空中飘落的雪花， 这就导致树底下的积雪充满了大量的空气、断裂树枝以及粉末状雪花， 看起来严实，实则极其松软， 卡特·墨菲刚坐下去，就坐了个空，向后躺倒，双脚朝天，双手陷入树底下的深深积雪当中。 慌张的卡特·墨菲试图挪动身体，从雪里爬起来， 然而双手抓不到任何可固定的物体，也摸不到地面， 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很快，卡特·墨菲就被积雪所淹没，他的视线慢慢变得昏暗，再睁眼时，他已经来到了海豚酒店， 成了其中一名住户。 据卡特墨菲所说，彼时的海豚酒店，设立在一片森林当中， 酒店看上去比较正常，大厅里贴着住宿指南（和李昂等人看见的版本一致） 工作人员和住户都是普通人类。 酒店的住户大多都是现实世界里的失踪者，他们被酒店的工作人员告知， 他们已经死了，现在能站立、跑动、呼吸，都是酒店的特殊效果所致。 酒店的住户在平时会享受到星级酒店的顾客待遇，他们能自由地社交、活动、健身、联谊，甚至产生感情，合住在一起——前提是不能怀孕。 但他们同样需要遵守规则，不能在宵禁期间于客房外活动，不能擅自在宵禁期间开启房门，不能把食物留在门口。 酒店住户并不知道，不遵守规则会发生什么，工作人员三缄其口，对于住户的追问也只是微笑对待。 但从住户群体的不断变化可以看出，会有人失踪，甚至是死亡。 卡特·墨菲只在海豚酒店待了三天时间，某个夜晚他在0408房间陷入睡眠，然后就再也没有以活人形态醒来。 第七百一十七章 玩笑 卡特·墨菲被积雪淹没时，是在10年的12月7日，但他不能确定自己抵达酒店的时间是在10年—— 酒店里面的时间相对而言比较混乱，他在酒店看见过穿着土著服饰的印第安人，德意志第三帝国军装的军人，甚至是穿着宇航员服饰的疑似行为艺术家或者未来人。 酒店里的员工对于当前日期的询问三缄其口， 反倒是住客群体比较热情，住在他隔壁的一位住客（一个长着大胡子的葡萄牙男子）带他去参加了由数百名住客组成的居住委员会， 向他介绍了委员会的一些情况，以及在酒店生存的规则。 除了遵守酒店工作人员所发布的住宿指南外，酒店住客想要好好生存下去，必须要少听少想少看， 不管遭遇什么样的异常状况，只当没有看见转身离开即可， 除非影响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与居住体验，才要通知酒店工作人员。 由于卡特·墨菲只在酒店住了三天时间，他所知的信息并不多， 至于昏迷后的经历， 据卡特·墨菲自己的叙述（他在打字机上沉默了好一阵子），他的意识变得逐渐模糊，整个人像是融化一般，逸散扩张，遗忘了时间与空间。 冥冥中，他感觉到有某种东西闯入了他的领地， 他下意识地产生了观察探测的念头，模糊意识中的一部分延展了出去，寄宿在某个闪闪发光的载体之中（据事后观察，也就是那根钢笔）， 卡特·墨菲整个意识都是处在麻药打多了的混沌状态，他靠着本能回答了外界（事后观察，也就是骡子）提出的问题， 直到对方询问眼下时间，卡特·墨菲的意识突然感觉到一股烦躁愤怒油然而生，下意识地想要破坏与伤害， 结果导致骡子浑身出现伤口，鲜血不断涌出。 再后来，李昂等人赶到，开始对他展开迫害——说来也怪，迫害的行为并没有让他再次陷入昏迷，反而逐渐清醒起来，能够正常和人沟通，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卡特·墨菲的意识，从逸散在0408房间整体的状态，逐渐收缩，最终盘踞在打字机上， 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充满整个房间。 卡特·墨菲作为李昂等人入驻酒店以来，遭遇到的唯一一个意识清醒异常个体，其所说的话语包含有巨大的信息量， 可惜的是，他并不知晓酒店异常的原因、本质以及作用方式，也不清楚斗笠鬼魂与红衣老妇的身份。 整个询问过程中，除了卡特·墨菲所寄宿的打字机打出文字之外，旁边的黑圣子也在用纸笔记录对话内容。 他圈出了几个疑点，刚想仔细询问，就听到了那空灵低沉的“少了一个”的说话声。 在场玩家都知道这声音的来源是斗笠身影，然而奇怪的是，声称自己并不知道什么斗笠的卡特·墨菲却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当中一般，整台打字机疯狂震动起来， 在玩家们的灵识当中，寄宿在打字机内的黑色能量气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逸散，消失不见。 李昂让骡子待在0408房间内，看好打字机， 自己则和黑圣子一起，打开房门，穿过走廊——黑圣子之前留在电梯间门口的一个黑色旅行箱，并没有被走廊的特性给刷新掉，因此李昂与黑圣子能直接进入电梯间。 两人按下向下按钮，电梯间抵达二层楼，电梯门开启， 门口，刚好就是六个戴着斗笠、正在穿过走廊的瘦长身影。 静距离观察之下，斗笠身影带来的压迫感更加强烈，哪怕待在号称绝对安全的电梯间内，黑圣子依旧感觉自己的呼吸冻结，浑身静滞，全然生不出任何战意。 走廊中的六个斗笠身影，径直经过电梯间门口，沿着二楼走廊向右走去， 在短暂惊悸之后，黑圣子恢复了过来，犹豫片刻，仍然按下了电梯三楼按钮。 就这样，两人一直乘坐电梯，跟着斗笠身影的脚步，向上升。 三楼，四楼， 到了五楼的时候，李昂抢先一步，在斗笠身影过来之前，回到了0508房间当中——而对方也没有出手攻击，自顾自地走着，时不时念叨一句“少了一个”，径直走向楼梯间。 李昂回到电梯间，继续与黑圣子进行观测，到了八楼的时候，停留在走廊中间的斗笠身影突然停住了脚步，呆呆站了一段时间，便陷入地板，消失不见。 李昂与黑圣子继续观望了一阵，与住在八楼、今晚轮空的13mark通过纸张交流信息，随后便通过电梯升至九楼， 这才发现0908的房间门开着，里面的房间摆设呈狼藉状态，住在房中的鲍勃已然消失不见。 鲍勃大约的确是死了。 至于死因... 白浩正用念动力，翻动着鲍勃留下的日记。 那本日记肮脏不堪，覆盖着血污、毛发以及难以辨别的物质，里面的文字一开始还比较清晰，越到后面，就越潦草混乱，难以辨别。 “鲍勃在漆黑空间当中，待了至少六个月以上、可能有一年甚至是数年的漫长时间。” 白浩正面无表情，冷静说道：“他尝试找寻出路无果，食物很快耗尽，精神逐渐崩溃， 却发现自己的身躯无论遭受多大打击，也不会死亡。 意识即将崩溃之时，意外发现自己的身躯能够对金属柜子造成极其微小的影响，随后便开始了漫长的刮擦柜子过程。 然而，等他打开柜子，从中取出纸条之后，自己却已经瞎了，无法阅读纸条上的内容。 于是，他彻底陷入绝望，在日记上留下大量意义不明呓语之后，再无记录。 目前的疑点有三， 一，他的死因。日记上说他尝试过数百次的自尽，却无法结束生命或者剥离意识。这种情况下，他是怎么死亡的？ 二，他到底是只有意识进入漆黑空间，还是包括意识在内的整个人进入漆黑空间？ 如果是前者，为什么日记会留在这？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的尸体呢？是被搬走了，还是遭遇了别的什么？ 三，他的死亡，是否与斗笠身影有关？为什么斗笠声音在到达八楼时，突然就不再呼喊‘少了一个’，直接消失不见？” 白浩正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在场玩家凝眉沉思，沉默不语。 Ω抬起头，声音沙哑地询问道，“鲍勃在漆黑空间金属柜子里找到的纸条上，写了什么内容？” 白浩正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响指，念动力形成的无形触须卷起放在桌上的褶皱纸条，递到了Ω身前。 那上面，写着两行字。 “如果你面前有一个按钮，按下它，你将在一个漆黑无物的静谧空间里待上一百年，出来后你将会获得十亿现金，并且完全失去漆黑空间里的记忆。你会不会按？” “开什么玩笑？我他妈按爆！” 【作者的话：感谢@cherry中国送的键盘礼物，茶轴手感很好，清脆悦耳不伤手，码字游戏两不误。RGB灯光挺炫的，赞一个。】 第七百一十八章 内鬼 一百年... 在场玩家倒吸一口凉气，均能感觉到隐藏在这番玩笑般话语之下的恐怖。 “这张纸条上的字迹，和鲍勃昨天，前天，大前天收到的便签，字迹一模一样。” Ω放下纸条，鱼缸头罩里，蓝色液体翻腾起来，“鲍勃他，真的在那个漆黑空间里待了一百年？” “应该没有，” 白浩正摇了摇头，说道：“还记得昨天两个晚上么？ 鲍勃都是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像纸张上写的一样，瞬间从黑暗空间出来，并且丢失掉待在里面的记忆。 而且，如果他是瞬间出来的话，当时就应该在房间里见到乘坐电梯的黑圣子，通过纸条表示自己已经安全了。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两种可能， 一，鲍勃身体留在0908房间的卧室，而他的意识则进入了漆黑空间，他对时间流速的感官被放慢了， 而且随着他在里面待得越久，时间流速就越来越慢。 直到他待满了时限，或者他找到了某种在漆黑空间终结自己生命的办法，自尽了， 才传送出来。 不过这种解释，存在很多漏洞。 如果是鲍勃意识进入漆黑空间，那么这本写满了内容的日记是怎么回事？这张纸条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房间里？ 二，鲍勃的身体和意识都进入了漆黑空间， 这个理论，可以解释出现在房间里的肮脏日记、纸条， 也可以解释那六个斗笠身影的怪异行为。” “嗯？” 黑圣子一挑眉梢，心思急转，瞬间明白了白浩正的意思，“你是说斗笠身影念叨的少了一个，是指酒店楼层里的住户。 他们沿着走廊往上走，为的就是住宿指南中那一条‘每个楼层都需要住人’的规则？ 由于鲍勃整个人与于意识都进入了漆黑空间，所以九楼不再有住户，引来了斗笠身影， 而随着鲍勃的回归或者是死亡，规则得到满足，斗笠身影也就自行消散？” “没错。” 白浩正点了点头，“不过我自己也知道这个假设可能不太正确， 如果斗笠身影是为了楼层少人而来的话，那么待在电梯里的李日升所在的五楼应该会成为首要的攻击目标， 而且昨天，在所有楼层均有住人或者死人的情况下，斗笠身影依旧出现了——这一现象也与我的假设相违背。” “如果不是斗笠身影，那么又是谁杀死了鲍勃？” 羽衣心中皱眉问道：“黑圣子与李日升乘坐电梯来到九楼的时候，房间门可是开着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鲍勃的身影。 假设他死在了漆黑空间，尸体传送出来，那么为什么门会开着？而且尸体在哪？ 如果他连尸体也没传送出来，那么日记和纸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房间里？地上又为什么有这么多血？ 又或者，鲍勃活着传送了出来，只是在房间里遭遇到了不测， 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开启了他的房门，强行杀死了他，带走了尸体——这就能解释房间里的狼藉场面，以及消失的尸体。” “你是在暗示，我们当中有人撒了谎，做了内鬼吗？” 13MARK冷哼一声，盯着羽衣心中说道：“异常就异常，何必加上‘有什么人’这句话， 你这么说，完全就是在暗示是我们当中的某个人，杀死了鲍勃。 你是不是怀疑黑圣子？ 他今晚从十三楼乘坐电梯下来，经过九楼时，完全有机会打开房门，对鲍勃下手脚。 前两天的时候，鲍勃已经告诉我们，他的便签内容大概率是整晚沉睡，丧失意识， 黑圣子可以在房间里设置机关，等到时间到来，机关自动触发，杀死昏迷中的鲍勃。 前天的时候，目隐之鬼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就莫名其妙被斗笠身影带走杀死。 也就是说，斗笠身影可能是随机杀人的，杀死一人之后自动退去， 黑圣子为了避免随机杀人轮到自己，主动提出要进入绝对安全的电梯避难， 并且为了防止电梯失效，还设置了针对鲍勃的机关，如果情况不对就杀死鲍勃， 如果斗笠身影没有出现，就返回九楼，拆掉机关，放过鲍勃——反正鲍勃还在沉睡之中，不会指认他就是内鬼。 另外，再看之前的牺牲者名单， 十二楼的目隐之鬼，十一楼的旦菲，十楼的卡菲， 如果斗笠身影并非随机杀人，而是以十一楼为中心，向上或下扩散， 那么住在十三楼的黑圣子也有理由出手，先杀死九楼的鲍勃，来让自己处于安全之中。 我说的，对么？” 羽衣心中静静地听完13MARK说完了这番话，姣好的脸上冷艳如霜，没有任何表情。 蓦然间，这位女高中生的手臂如闪电般划过，伴随狂风骤起，腰间的武士长刀已然抽出，锋锐刀尖对准了13MARK的柔软脖颈， 冷冽寒光静静照在13MARK的古铜肤色脸上。 ？！ 白浩正眉头微皱，积在脚下的念动力猛地爆发，如万千细蛇一般腾飞而起，笼罩在0908房间上空，随时准备介入到羽衣心中与13MARK之间，终止冲突。 “二位请冷静一下，我们的主要敌人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是海豚酒店以及寄宿在其中的日常，实在没必要相互敌视猜疑。” 白浩正温和劝说，然而对峙中的两人却完全不给面子。 13MARK微扬头颅，看着前方的羽衣心中，放浪不羁的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小妹妹，你在威胁谁？” 他的贴身西装之下，猝然延伸出无数根金属机械臂，每根机械臂都连接着枪管、炮管、微型导弹之类的现代武器，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装填声， 大量现代火器或搭在肩上，或悬挂腰间，或垂直于胸口， 密密麻麻，齐齐指向羽衣心中。 “...” 被致命火器指着的羽衣心中眼眸寒冷如冰，周身爆发一阵气浪，气浪中万剑翻腾， 13MARK周身延伸出的大量现代火器，应声而断，但仍有几枚画着漆黑骷髅头的导弹，指着羽衣心中。 “下次，有什么话自己想说不敢说，别栽赃到别人头上。” 羽衣心中语速极慢地说着，慢慢地抽回了武士长刀，收刀入鞘， 13MARK冷哼一声，手掌在脖颈上一擦，拭去了寡淡的血痕。 第七百一十九章 粉丝 其他玩家表情各异，黑圣子脸色阴沉，李昂无所谓地笑了笑。 13MARK借羽衣心中之口，说出自己对黑圣子的怀疑， 虽然这行为很没品， 但站在他的角度看，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10、11、12、9，住在这四个楼层的玩家陆续死亡，按照规律来看，下一个死的，很有可能是13楼的黑圣子或者8楼的13MARK。 13MARK昨晚轮空，他只看见三点半左右，李昂和黑圣子乘坐电梯升到九楼，在楼上停留了很久（进入0908房间找寻鲍勃）， 然后继续上升，到了14楼（去通知白浩正）， 再降至8楼，告知13MARK，鲍勃失踪，可能已经死亡。 作为远在巴西的玩家，13MARK不清楚黑圣子与李昂的底细， 怀疑他俩串通好了，谋杀鲍勃，再栽赃嫁祸到异常头上，并不算多么扯淡的假设。 “我不信任你。” 13MARK盯着黑圣子，直言不讳地说道：“今晚如果我轮空的话，我会主动进入左侧电梯。你来不来，随意。” 有了黑圣子和李昂平安生还的例子，13MARK已经确认，电梯间里应该是安全的， 不仅可以防御走廊中潜在的异常，还可以抵御那六个底细不明的斗笠身影， 自己进入电梯抢占一个位置，肯定要比让两个来路不明的随机队友进入电梯，要安全得多。 “哼。” 黑圣子面无表情，冷哼一声，并没有争执下去，便签出现的概率完全随机，哪有那么容易就是13MARK轮空。 “都先冷静一下吧，今晚如果我轮空的话，我也会尽可能进入电梯间。” 白浩正出面说了一句，算是缓和了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总之，先来整理一下我们收集到的信息吧。 我在迷宫里找到的马丁·安德森的日记，以及骡子所遭遇的‘笔仙’卡特·墨菲的叙述， 都说明了酒店的一些特性。 首先，酒店会挑选那些在现实世界因故失踪、死亡的普通人类，进入酒店，作为住户， 暂时不清楚那些普通人是真的死了， 还是活着，但被酒店员工谎称死了， 亦或是被酒店复活。” “嗯？” 万里封刀想了想，“卡特·墨菲不是被酒店工作人员通知，酒店中的住户全部死过一次，他们能站立、跑动、呼吸，都是酒店的特殊效果所致么？ 难道你怀疑酒店员工撒谎了？” “有这种可能性。” 白浩正点了点头，“其次，酒店挑选普通人进入的方式，可能是超自然的， 比如误入林中，发现突兀台阶，攀升上去——这幅画面刚好对应了你之前在电视机里看到的一幕 这么看来，那则视频，确实是在告知玩家酒店的一些信息。 而第三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房间里的异常事件，是由酒店房间曾经的住客所导致的， 他们死在了酒店，被海豚酒店的一些特质影响，变成了像咒怨一样的地缚灵。 这些地缚灵白天保持隐性状态， 到了夜晚，则会变得活跃， 并且出于本能，或者是被海豚酒店影响， 主动与玩家接触，或是伤害折磨，或是善意提醒——这取决于地缚灵的状态。” “这倒是能说的通。” Ω声音低沉道：“不断敲响的房间内的门扉，待在走廊里的石像，红衣老妇，无尽回廊，漆黑空间... 不过我们玩家收到过两张甚至是两张以上的便签， 也就是说，一个房间里会存在两个地缚灵？” “也许不止两个。” 白浩正摇头道：“还记得卡特·墨菲说过的话么？据他所知，海豚酒店里的住户经常发生人员替换， 有人失踪，甚至是死亡。 那些人都应该是酒店的老住户，不会连遵守规则都做不到——这也是我怀疑酒店工作人员没有把实情彻底透露的主要原因。 如果一间酒店房间发生过多起死亡事件的话，那么同一房间存在复数位的地缚灵完全是有可能的。” 听到白浩正的话语，其他玩家的脸色未免有些难看。 生存任务被玩家诟病的一大原因， 就是随着时间推移，玩家会遭遇越来越猛烈的袭击，死亡概率直线上升，直至生存时限结束。 谁也不能保证，最后一个夜晚会发生什么，可能玩家会遭遇两个、三个、甚至是更多异常现象的袭击.... 在那种强度的攻击之下，真的有人能活下来么？ “而第四点，” 白浩正深吸了一口气，“那就是，地缚灵并非完全无法沟通，他们的意识保存状况各异， 其中一些具有高度的自我意识，甚至对玩家保持善意，比如柳无怠之前遇到的浴缸里的女子，万里封刀收看到的电视节目， 以及目隐之鬼在梦中石桥上看见的和服女子。 而另一些，虽然同样具备攻击性，但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使其从混乱状态，冷静下来，变得可以沟通。 比如骡子房间里的那个笔仙。” “也不一定，” 李昂挥了挥手，随意地讲了下那三幅油画的事情，“...我猛灌海水，仍然没能从对方身上套出情报， 现在想想，可能方法没用对， 要是对方吃软不吃硬，说不定我夸她两句，她就冷静下来，恢复意识了。” “嗯？” 柳无怠瞥了李昂一眼，有些好奇道：“你不是说那个以扇掩面少女的下半张脸，肿胀腐烂，看了一眼就会变得和对方一样吗？” “是啊，” 李昂摊了摊手，正色道：“不过对淑女的自拍或者画像赞美赞扬，是一名绅士的必修功课。 别看我现在这样，当年也是差点成为偶像选秀节目里，美少女爱豆的粉头（粉丝团头目的简称）呢， 随手写几篇夸夸文，赚赚流量和稿酬，轻而易举。 什么‘我是纯路人，对选秀节目不感兴趣，但在见到你的照片之后，第一次明白怦然心动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 ‘切，本来以为是个美女，没想到是个绝世大美女，无语。’ ‘小姐姐不化妆是天生丽质，化了妆是天女下凡’ ‘快点把我的心还给我，你这个偷心贼。’” ？？？ 众人忍不住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李昂，不是，这位仁兄在现实世界到底是干什么的？ 第七百二十章 隐形（4K） 李昂虽然不着调，但他的话语倒是为其他人提供了新的思路。 在遭遇异常袭击时，可以通过战斗之外的方式，来阻止甚至是控制住异常。 前提是，玩家得在第一波的袭击中，存活下来。 “现在已知的是，房间里的异类，来源于酒店过去死亡的住客，其中一些可以沟通，和平共处。” 万里封刀搓了搓胡茬稀疏的下巴，嘀咕道：“这么看的话，系统岂不是在坑我们？ 故意设置一条在海豚酒店中每消灭一个以任何形式存在的生命即可获得500点经验值与游戏币的规则，诱骗我们想方设法与异类为敌， 不过，也没那么容易为敌啊，目前为止也目隐之鬼成功杀死了一个异类，而且还是对方一心求死，完全没有反抗， 从红衣老妇的表现来看，这些异类不仅能在各个楼层间穿梭，还能进入电梯——电梯间的不受伤害规则，说不定对这些异类也有效。 这要怎么杀？ 而且，进入酒店的住户已经是死人了，他们在酒店出事后，再次死亡， 还能被玩家又一次杀死。 这算什么？ 一条命还能死三次？”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夷，夷死为希。从神秘学的角度看，一条命确实可以死个三次，只不过是从一种生命形态，转变到另一种生命形态而已。” 李昂摊了摊手，淡定道：“让我更在意的，是卡特·墨菲提到的另一点。” 万里封刀问道：“另一点什么？” “不能怀孕。” 李昂歪了歪头，“酒店的住户平时能享受到五星级酒店的顶级待遇，可以自由社交、健身、娱乐，甚至合住。 但他们被再三强调，不能尝试逃离酒店，也不能有怀孕事件发生。 前者的话，据卡特·墨菲描述，酒店窗户一直保持关闭状态，从不开启，通往外界的大门也始终有酒店工作人员看守。 历史上可能有多起住户尝试逃离酒店的事件发生，因为卡特·墨菲询问起其他住户这一点时，看到的都是讳莫如深的表情。 而后者的话...” 李昂顿了一下，幽幽道：“表面上来看，不能怀孕像是在暗示住户其实还都是活人， 因为新生儿需要漫长时间来抚养抚育，而且这一过程中，不能自理、随时会发出吵闹的新生儿也会带来不安全因素， 所以怀孕行为会被酒店工作人员所禁止。 不过，如果更进一步呢？ 并非怀孕产生的新生儿对酒店运营造成麻烦， 而是新生儿，会对酒店本身造成剧烈冲击呢？” 万里封刀眉头一皱，“等等，你是说...” “没错，我怀疑，所谓的酒店失守，就是因为一起未经上报的新生儿诞生事件所导致的。” 李昂冷笑道：“还记得上一条规则吗？在海豚酒店中每消灭一个以任何形式存在的生命，即可获得奖励。 玩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群体，不同个体的道德底线，上下限差距极大。 既有像我这样行得正坐得端，温柔敦厚，平易近人，儒雅随和，博施济众，济弱扶倾，如天使降临人间，如黑夜之中的光点一般的大好人， 也有蛇蝎心肠，人面兽心，毫无底线可言的大恶人。” 李昂无视了其他玩家异样的眼光，侃侃而谈道：“如果说普通人的道德指数是50， 被误解诬陷，在玩家论坛被建立各种超话批判打击的恶魔科学家联盟道德指数是0， #恶魔科学家联盟偷拿萝卜刻印章进行商业诈骗# #恶魔科学家联盟绑架明星宠物鸭敲诈勒索一百万# #恶魔科学家联盟在山中举行野外KTV活动被当地村民误认为‘龙叫’# 那么，有一些特别低劣的玩家的道德指数，是-100，甚至是-200。 以玩家稀奇古怪的技能，完全有可能做到，在酒店里通过自然孕育，产生新生命，然后将其杀死，以达到刷分的目的。”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特别是羽衣心中这位女高中生，柳无怠倒是知道李昂的底细，表情还算正常。 “这在实际操作层面来说，完全有可能实现。哪怕不是通过试管婴儿，也可以通过克隆、分裂、增殖等方式完成。” 李昂沉声道：“只是那样的话，很有可能，就在不知不觉中，违反了酒店严禁怀孕的规则，招致不可预期的后果。 系统不会设置刷分环节， 就算设置，也不会那么浅显，那么容易。 所有的收获，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杀场游戏一贯的准则。” 众玩家听完，纷纷陷入了沉默，久久不能言， 13MARK抬起头，看着李昂冷漠道：“那你呢？你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能够克隆或者培育新的生命？” 李昂笑了笑，没有在意对方言语中的不信任，“你要是愿意给我你的血，或者一部分肢体的话， 我也许能演示给你看。” “还是算了吧，我对技术分子一向没什么好感。” 13MARK摇了摇头，稍微后退了半步，心底对于眼前这个白大褂龙头，打起了一万分的警惕。 这个人，可能要比恶魔科学家联盟那帮疯子，还要疯狂。 总之，目前玩家得到的信息，只能分析出这些理论与假设， 在再一次搜索完整座酒店之后，玩家又回到了各自所在楼层，开始等待宵禁时间的到来。 ———— 现在时间是...23:56。 骡子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继续从背包当中拿取物品。 【圣光炸弹】，圆滚滚的带引线的黑色球体， 在使用者点燃引线投掷出去后，可以释放出高强度大范围的圣光，对死灵单位造成严重伤害，同时还自带治疗术的效果，能让守序阵营的血肉生物愈合伤口。 【网络化智能蜘蛛地雷】，形状像是巴掌大小的机械蜘蛛，按下按钮后自行启动，能主动隐藏进隐秘角落，检测到敌对单位时，主动出击，奔至敌人附近，自行爆炸。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与火焰，将智能规避其主人。 【灵能真视守卫】，看起来像是饰品店里售卖的人造水晶，触发后，将变化为无形虚体，飘荡在房间当中，具有侦测敌意与主动预警的功能，必要时也可以攻击敌人。 【浩劫残阳机械魔像】，两米与高的巨型魔像，表面圆润光滑，散发着金属光泽，看起来憨态可掬，实则为完美品质的杀戮兵器，不会受到心灵技能的影响， 无视麻痹、中毒、腐化、虚弱、减速、衰老等负面debuff，一旦启动，便会以完成使用者最后发出的指令为终极目标，直至其能源耗尽。 ... 骡子林林总总将十余件物品，摆放在了房间地面上， 玩家的背包栏只有二十格，不过通过空间装备放置空间装备放置空间装备的层层套娃， 理论上可以装进去无限多的物品， 就是取用的时候，会麻烦很多。 作为一名在国际上都小有名气的情报商人，骡子的关系网络遍布所有大洲， 上至排行榜上前百的顶级玩家，下至刚刚获得资质的萌新，她的好友列表之中都有存在。 通过情报交易与掮客业务，骡子积少成多，积攒了大量财富， 足够让她为自己，以及妹妹劳拉购置两套顶级装备。 骡子不喜欢战斗， 不喜欢，并不意味着不擅长。 其他玩家也许专精于舞刀弄枪，沉浸于近距离金与铁的碰撞，血与肉的搏杀，享受死亡刀尖上的舞蹈， 并会用大量的汗水与锻炼，锤炼自己的身躯，磨砺自己的杀戮技艺， 但骡子所专精的，是发挥出金钱的力量，是仔细钻研杀场游戏的装备道具系统， 想尽一切办法，将装备道具特效的利用效率最大化。 【圣光炸弹】必须要使用者亲自投掷才能奏效， 但是如果用【千巧手套】，让自己的手掌分出分身， 再将【千巧手套】注册为【网络化智能蜘蛛地雷】的使用者，就可以让蜘蛛地雷收起【圣光炸弹】，必要时自动触发， 就可以省略掉点燃引线的漫长过程。 【浩劫残阳机械魔像】的攻击力、防御力、机动能力都强的夸张，堪比一些剧本任务中的关底boss， 但是智能程度不高，容易被敌人的分身、残影、瞬移能力所误导， 【灵能真视守卫】高神秘性的监测效果，很大程度上能弥补这一点。 残阳魔像不需要“看到”敌对目标，只需要按照真视守卫的指令，朝着某一范围释放攻击，即可覆盖打击到对手。 要是再给浩劫残阳魔像，罩上一层【隐形斗篷】， 那么这台两米多高的机械魔像，甚至可以隐匿身形，做到完全无声无息， 变成隐形的杀戮机器， 站在原地不动的话，连黑圣子或是李日升那样的高手，都会轻易察觉不到。 杀场游戏的装备系统，很少出现连携效果的词缀， 但通过脑洞大开的思路，配合缜密的计算实验，再进行合理的规划搭配， 就能让不同的装备道具，发挥出1+1＞2的效果。 骡子所擅长的，正是这一点。 “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轮空...” 骡子喃喃自语着，按下蜘蛛地雷顶部的按钮， 五只机械蜘蛛的复眼散发红光，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声响，将拳头大小的【圣光炸弹】背在背上， 自行迈动步足，钻进凳面下、柜子里、电视机后等房间隐秘角落，隐匿潜伏起来。 再走到浩劫残阳魔像前，触碰魔像胸口的环形水晶。 魔像头部的两颗瞳孔，散发出了微弱的白光，， 它恭顺地低下头去，向自己的主人表达敬意， 金属身躯的一些孔洞之中，喷发出灼热蒸汽，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这台魔像体内蕴含着的恐怖能量。 “听从灵能守卫的指示，攻击敌对目标，保护我。” 骡子简单地下达了指令， 又从背包栏内，拿出一块柔软光滑、如水一般的无形布料，罩在浩劫残阳魔像的身上， 顷刻间，一动不动的魔像，便与身后的墙面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异样。 布置好了防御措施，骡子有些疲倦地坐在了客厅凳子上，倒映着米色墙纸的眼眸，有些困倦疲惫。 玩家在进入海豚酒店后，便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息过。 渴了就喝自带的罐装功能饮料， 饿了就吃装在空间道具里的肯麦华便当， 困了就吃点特殊药物——为了避免遭遇像目隐之鬼一样的厄运，玩家们不在酒店当中睡觉。 与其说是自由自在，随意穿梭于诸天虚海的玩家， 倒不如说是身陷囹圄的囚徒， 每到一个世界，就要小心那里的水源、空气、食物，担心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怪物， 顾虑自己的头颅，是否会在梦中，被任务目标切割砍下。 如果单纯被砍头还好，就怕遭遇到一些更加恐怖、原始、诡异的东西，落在它们手里，可能还不如直接死亡。 这样的生活，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骡子心中叹了口气，将戴着手套的手掌，伸入马头面具之下，揉了揉疲倦发酸的眼眶。 当然，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仍然会义无反顾地接受成为玩家的资格， 只有晋升超凡，才能让她拥有复仇的机会。 复仇... 想到这里，骡子的眼眸再次冷了下来， 她的敌人，是旧世界美利坚金字塔顶端的一小帮人，他们在过去拥有庞大的权势，在杀场游戏到来后，借着过去的地位，依旧能指挥巨大的超凡力量。 组织、机构、公司、秘密结社、联谊会、商业联盟... 那些人的关系网络叠床架屋，根蟠节错，骡子也是花了好多年的功夫，才慢慢理清线头，整理出一份应该为她家人死亡而付出代价的人物名单。 在她这样的年纪，以她现实中的面容， 应该穿着漂亮的衣服，和三五闺蜜走在商场，快乐地购物逛街，买几杯饮料坐在步行街的遮阳伞下，聊着明星八卦，吐槽着大学里的教授，再接到父母家长的电话，笑着讲述学校里最近的趣事。 然而这一切，本应该属于她的人生，都被那场意外所剥夺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潜能 便签，出现了。 钟表上的时间显示为00：12。 骡子看着从半空中缓缓飘落的黄色纸张，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其捏住。 纸张只有一行字。 【别被杀】 这是...什么意思？ 骡子浑身寒毛倒竖，立刻启用侦测技能，释放无形波动，充斥0408房间， 站在旁边的浩劫残阳魔像也仿佛感觉到了召唤者的惊惧，本就高大魁梧的身形再一次拔高一截， 两条光滑的金属手臂顶端凹陷下去， 凹陷孔洞中，聚集起了连【隐形斗篷】都无法完全遮掩的炽热能量。 “嘻——” 房间里莫名响起了孩童的笑声，清脆，空灵，悦耳， 骡子猛地转过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视网膜残留的最后一幅景象， 是一个身材矮小、浑身惨白的孩童，垫脚伸手按向门旁边的电灯，同时将脑袋旋转180°，看着骡子，无声狂笑。 0408房间的灯，熄灭了。 ———— 谁也不能相信，谁也不能信任。 八楼房间里，13MARK捏了捏手指，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白天的时候，他借羽衣心中之口，道出黑圣子与李昂有谋杀鲍勃嫌疑，一口气得罪了好几位同伴。 这并不是他情商低， 恰恰相反，13MARK的脑子远比他外表看上去要更聪明。 他所效忠的对象，是被称为巴西七武海之一的“蚁王”。 “蚁王”出生于里约热内卢的一个极为显赫的犯罪集团家族，阿瓦洛（avaro）家族。 其家族曾经一度统治里约四分之一的地下违禁品交易市场， 并且通过贿赂、联姻、收买等方式，成功打入里约热内卢的上层社会， 家族成员在民间的名望，甚至要比当地市长还要高。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上世纪巴西格局动荡，新型帮派崛起， 那些在动荡时局中上位的新型帮派分子，并不像阿瓦洛家族一样“讲规矩”、“注重吃相”， 为了扫清障碍，几个地域帮派，伙同巴西圣保罗以及里约热内卢的犯罪集团，制定了针对阿瓦洛家族所有成员的暗杀计划， 一天时间里，清除了阿瓦洛家族的数十名核心成员，偌大的犯罪世家，一夜间土崩瓦解，树倒狐散。 当时还是少年的蚁王正好在国外旅游观光，侥幸逃过一劫， 他在报纸上看见了家族被灭的消息，立刻更名改姓，修整面容， 并且杀死了一个和自己体态相仿的同龄人，将其毁容焚烧，伪装成意外，以彻底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 接下来的数年时光里，蚁王凭借阿瓦洛家族海外账户中的庞大财富，摇身一变成为了欧洲当地的实业富豪，并且开始涉足地下产业，招兵买马，积攒力量。 直到积攒够了力量，蚁王便回到巴西，以犯罪集团跨国合作为名义， 见到了圣保罗与里约热内卢的新兴犯罪集团首脑。 双方代表在酒店顶层谈妥了一笔数以亿计的生意，满脸笑容的对方刚与蚁王拥抱，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接起电话，手机里传来的是犯罪集团首脑家人的求饶与惨叫。 就跟阿瓦洛这个姓氏遭遇过的一样，蚁王在一夜之间，清除了所有敌对家族的成员，一个不剩。 而13MARK，则是蚁王最亲密最为信任的左右手， 他的母亲是蚁王的保姆，死在了当年敌对势力对阿瓦洛家族的清算当中。 他们二人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是主仆，是朋友，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这十年来，他与蚁王在海外漂泊打拼，尽心尽力辅佐后者，一步步登上巅峰，杀回故土，重新建立阿瓦洛家族的荣耀。 若是以现实世界的成就来计算，那么以青年之资，杀人如麻，辅佐枭雄建立帮派帝国的13MARK，无疑是最顶尖的人杰， 然而杀场游戏的特殊性质，就在于它能给予“普通人”释放潜能的舞台——大多数人受生活压力、社会环境、时局机遇、自身知识结构等因素的束缚， 从来没有过发掘潜能的机会， 神经反射速度极高、肌肉纤维远超常人的天生战士，也许在开出租车，一辈子都没有摸过刀剑。 冷静沉着，手臂沉稳，动态视力敏锐，计算能力超凡的天生射手，也许在讲台上拿着粉笔教书，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成为星球上最为顶尖的狙击手。 杀场游戏并非随意挑选人类个体， 能成为适格者的，其身上必然存在某种潜力惊人的特质，不是真正意义上百无一用的废物。 13MARK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因为他自己的潜能，就是看透人心。 这并不像是读心术那样简单粗暴，也不像是微表情心理学那样，充满理性分析。 13MARK所拥有的，是一种接近生物本能的直觉， 他能冥冥感受到，其他生物内心深处的某些想法。 喜悦，愤怒，恐惧，慌乱，心虚，愧疚，愤怒... 哪怕对方面无表情站立在13MARK面前一动不动，他都能隐隐感觉到对方身躯中“散发”出来的一些情绪。 这项能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最为亲密的朋友蚁王知晓，戏称之为“忠犬的嗅觉”——这一能力也确实得到了系统的认证，通过称号技能的方式，确认了能力的具体范畴。 白天的时候，13MARK能感觉到黑圣子在提及鲍勃死讯时，心中涌动的淡漠。 这种淡漠，并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 而是对于他人生命的漠视，与不在意。 在此之前，黑圣子听到卡菲、旦菲死讯时，心中都有所波动， 特别是在目隐之鬼死后，内心更是涌动着愤怒、不安、恐惧、由于。 这与他提及鲍勃死亡时的冷漠，截然相反。 “只有两种解释。 要么，那个黑圣子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他生理心理发生了重大变化，突然变得淡漠冷酷。 要么，就是他知道什么内幕消息，早就知道鲍勃会死，知道鲍勃必须去死， 所以才会内心毫无波动。” 13MARK眯着眼睛，默默思索道：“不管是哪种情况，黑圣子的状态都绝对不正常... 也许，我应该先下手为强...” 第七百二十二章 水银 比第一批玩家晚数个月被选中的13MARK，在等级上也许与黑圣子拉不开什么差距， 但他所效忠的蚁王，却在个人战力排行榜上位居高位， 并将数件珍惜物品道具交付给了13MARK，让他务必活着离开剧本任务。 这也算是身在大型势力、拥有关系网络的好处， 玩家间能签订契约，租借、赠送、交付装备道具（前提是并非个人绑定物品），依靠装备的力量，来增加自己的生存概率。 “如果算上那几件‘东西’的话，说不定可以在奇袭之下，直接杀了黑圣子...” 13MARK眯着眼睛，喃喃道：“不过它所引起的声势，肯定会惊动住在楼上的白浩正... 啧，真是麻烦。” 同为海豚酒店里共同进行生存任务的玩家，13MARK不可能因为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测假设，就悍然杀死另一位“同伴”， 这种行为，也许在都是孤狼、实力悬殊的剧本任务当中，没有什么问题， 但此次进入海豚酒店的玩家都在Lv15以上， 率先背刺队友的行径，势必会在事后，遭到其他人的敌视与清算。 13MARK实力固然强悍，但面对白浩正、柳无怠这样的强敌，想要以一敌多，还是有些勉强——他作为蚁王的副手，也收集过其他大洲高级玩家的信息， 知道白浩正这样的特事局高级干部的实力水准， 甚至还隐约听闻过柳无怠的消息， 知道这两人绝对不弱。 至于其他人... 身为情报掮客的骡子财力雄厚，但战斗素养不高， Ω作为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成员，可能很强， 而万里封刀、疫医、羽衣心中以及那个什么穿着奇装异服的李日升... 真要动起真格，生死搏杀的话， 呵， 不值一提。 “算得上对手的，有五个。” 13MARK眼前闪过白浩正等人的面庞，微微叹了口气，“想要悄无声息解决掉黑圣子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除非...我设局，把他骗出电梯...” 嘟铃铃—— 闹钟铃声响了起来，13MARK拿起摆在桌上的闹钟，时间显示为00：09。 还有2分钟。 “不知道今晚，还有没有轮空...” 13MARK眼眉低垂，按下闹钟按钮，平息铃声， 被西装包裹的身躯中，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机械组装声。 滋滋滋！！！ 13MARK的脑海中突然响起极其尖锐的防空警报音， 铜色瞳孔骤然收缩， 西装肩部突兀撕裂，肩胛骨上的皮肤自动翻开，皮肤下密密麻麻的机械零件飞速拼凑组合，在电光石火间，组合成两座带有红外线瞄准装置的肩抗离子炮， 随着13MARK的视线方向，左右转动。 防空警报音来自于他的另一项技能，能与他的称号技能相连携， 当周身二十米，有智慧生命思索13MARK个人形象，并且心怀敌意时，他的脑海中就会响起聒噪声音。 尽管这项技能，不能为13MARK指明敌人的方位与数量， 但它的神秘度却很高， 可以无视掉敌人的大部分隐匿技能——这一特效帮助13MARK成功活过了许多次噩梦级别的剧本任务，从未让他失望。 这附近，有对他心怀敌意的单位出现。 “技能的侦测范围，是直径二十米、半径十米的球形空间。” 13MARK脑海中思绪急转，“海豚酒店层高三米左右，黑圣子住在十三楼，我住在八楼，中间间隔十五米，理论来说应该不是他。 更何况我还做了预防手段， 以我现在的位置，上下楼层的其他玩家，也不应该出现在敌意侦测范围内...” 难道说，走廊？ 13MARK身躯保持静止不动，脚掌所穿着的皮靴下方，延伸出八个微型圆环，释放斥力， 让他悬浮在离地五厘米左右的高度，悄无声息地飘向门口。 手掌，按压在了门框上， 指尖皮肤皲裂破碎，露出下方复杂繁琐的机械组件， 一根针尖大小的微型金属机械臂，伸入锁孔，探出门外。 噗！ 机械臂顶端的注射孔，突兀迸发出大量的银色金属液体， 这些如同水银一般的金属液体在地毯上来回翻滚，并未渗透进地毯，或者沿着地毯流淌出去， 而是聚合在一起， 几个呼吸间，便凝结成高约一米七五左右的人形，并且随着时间流逝，其表面不断凝结硬化，最终变成了13MARK自己的模样。 蚁王赠予的完美级物品，【水银血珀】， 其本质是一种液态金属，能够像系列电影《终结者》中的T-1000一般，在固态与液态之间随意转换，自由变化形态， 具有无视大部分物理打击、自动愈合、可控范围远、可智能执行使用者命令等诸多优点， 就算是用3000℃炼钢炉钢水或者-196℃的液氮，正面泼洒， 也只能稍稍限制【水银血珀】的行动能力， 只要脱离超高温或者超低温一段时间，马上就能恢复如初。 它忠实可靠，坚韧耐用，适用范围极广， 可以是机械工具，现代火器，剑戟冷兵器， 也可以是杀手刺客，护卫保镖，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能转变为育婴保姆，家庭教师， 乃至...伴侣。 由于海豚酒店的特殊性质，就算是完美级别的【水银血珀】，也无法脱离使用者太远， 但十米的距离，已经足够水银血珀，离开房门，做外围侦查工作。 敌人，在哪里？ 液态金属形成的人偶，站在走廊里，灵动地眨了眨眼睛， 自然而然地迈步向前，就像是一个正常的酒店旅客，路过走廊，向着楼梯间走去。 房内门的13MARK满脸漠然，他的指尖延伸出一根纤如发丝的液态金属，一路连接至水银血珀的皮靴，不是竭尽目力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踏，踏，踏。 走廊里回响着稍显沉闷的脚步声，液态金属形成的人偶，已然走到了走廊右侧的楼梯间门口。 脑海中的噪音，还在响着， 敌意单位，仍在侦测范围内。 13MARK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水银血珀】最强大的地方，不在于金刚不坏，水火不侵， 而是只要使用者与水银血珀保持物理连接，就能让双方共享身躯与意识。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 个人属性，战斗经验，身体本能， 甚至是，技能装备的特效， 在总量不变的前提下，都可以与水银血珀分享， 只要连接还在，就能随时收回。 借助这一特效，13MARK可以“亲自”离开房间，安全地探索走廊——水银血珀并没有生命，理论上来说，它只是一件物品，不用受到酒店规则的束缚。 将侦测能力全部传递至【水银血珀】体内，然后再削减分享比例， 相当于缩小【水银血珀】那边侦测圆球空间的大小。 通过这种方式，13MARK能够直接推测出，敌对目标所在的位置。 目标在...楼上？ 不对！ 十米，九米，十米，九米，八米... 脑海中的噪音时隐时现，13MARK瞬间意识到，那个第一目标，正在从九楼的楼梯间，向他所在的方向前进而来。 不可能啊！ 现在是00:09，还有两分钟就到了宵禁时间， 为了防止房间钟表出现偏差导致误判， 13MARK特意准备了一个稀有品质的计时道具，能够精准计算时间。 就算黑圣子察觉到了他的敌意，想要杀死他，也不会选择这个时间点动手——13MARK可不是什么任人鱼肉的弱鸡， 哪怕对方是个人战力排行榜前五十的玩家，也不可能在两分钟的时间里，杀死他，然后再回到十三楼的1308室。 还是说，敌意目标是异类？ 那也不会啊！ 距离宵禁还有两分钟，异类不应该也不可能突然出现...除非酒店规则彻底失效。 下一秒， 无论是八楼房间里的13MARK，还是站在走廊中的水银血珀人偶，都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走廊右侧楼梯间的大门。 那扇门，被推开了。 一抹红色的枯瘦身影，如蛆虫般紧贴着天花板，慢慢蠕动进入了走廊。 那是...红衣老妇。 第七百二十三章 背后 这不可能！ 现在还没到00:11，这个异类是怎么出来的？ 酒店规则失效了吗？ 还是说她能够在宵禁时间之外出没，但是不会伤害酒店住户，因此属于无害... 脑海中的思维尚未完全形成，一阵剧烈的疼痛就袭击了13MARK的大脑。 他的胸口，准确的说，水银血珀所形成的人偶的胸口，被切开了。 用于切割的武器，是一把柄长刃宽的薙刀。 什么...时候... 13MARK的思维有些迟缓，水银血珀人偶慢慢地抬起头颅，看向走廊正上方的天花板——红衣老妇倒吊趴伏在那里，枯瘦如柴的右手手掌握着薙刀前端的刀柄，锋锐刀刃斜斜指向墙壁。 在那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佝偻老妇从红衣之下抽出了狭长薙刀，手握刀柄前端，将绵长薙刀当做武士刀，疾若迅雷右斜切向水银血珀前胸， 薙刀刀刃透体而过， 伤口从左肩延伸至右侧腰间，状如僧侣所穿袈裟上半身的领口一般。 袈裟斩。 水银人偶被一分为二，伤口中涌动着银色的金属液体， 下一秒，人偶的肩胛骨猛然裂开，钻出皮肤的两座等离子肩炮，朝着天花板上的老妇人悍然开火。 蕴含着可怖能量的带电粒子团，绽放出足以灼烧双目的闪耀光芒，如同两把剃刀，交叉扫向天花板。 滋滋滋！ 走廊里回响着万千鸟鸣般的刺耳噪音，炽热空气形成热浪，一波一波地冲刷着红色地毯绒毛。 三秒，等离子炮熄灭， 两座小巧肩炮原本亮银色的炮管，已经因为过热呈现出通红液化的状态。 而原本米色的走廊天花板，此刻也被涂抹上了大片的、呈“X”字母状的焦黑。 连这种程度的破坏力，都无法损伤到酒店本身么... 13MARK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水银血珀的强大之处，在于能与玩家共享技能装备， 只要双方维系着物理连接，那么13MARK身上的技能装备，都可以远程复制到水银血珀身上——前提是保持数值总量的不变。 13MARK并不是斗地主爱好者，从来没有打牌必须先出光小牌的习惯， 他是从底层踏着尸山血海，一步步建立起巨型帮派的头目， 在对方反应过来、有所准备之前，就用雷霆一击碾平反抗可能， 这，才是他的习惯。 刚才那一发等离子肩炮，前摇时间短，前遥动作明显程度低，技能伤害高，范围广，奏效快， 差不多消耗了他体内三分之一左右的灵力值， 就算是钛合金铸造而成的金属板，一击之下也能容易融化。 对于这个等级的玩家而言，性价比极高， 恐怕找遍系统商城，也找不到多少件效果相仿的装备。 “没有死...” 站在走廊中的水银人偶喃喃自语着，袈裟斩留下的伤口处，银色液体涌动，令可怖伤口愈合如初。 红衣老妇的身上似乎覆盖着某种隐匿效果，等离子肩炮的红外制导功能并没有起到效果， 水银人偶靠着双眼目测，开启等离子肩炮， 并且依靠13MARK分享给它的名为【狼蛛目锁】的技能（特效是强制让自己双目直视对方，看见对方位置，无视掉一些神秘度较低的的隐匿技能）， 持续锁定红衣老妇所在方位，驱动等离子光束横扫。 能够分享水银人偶视线范围的13MARK非常确定，他刚才的【狼蛛目锁】技能，确实对红衣老妇生效， 等离子光束，秒左右的时间内，扫中了红衣老妇的体表，切割开了红衣老妇的脊背。 但在充斥走廊的强光之中，对方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 【狼蛛目锁】技能直接丢失了目标， 只能让必须开完三秒的等离子炮继续开火，白白浪费大量灵力值，并让肩炮进入漫长的冷却时间。 在哪？ 防空警报还在响着， 13MARK立刻收缩水银血珀那边的称号技能探测范围， 他没有听见系统的提示音，也就是说，他还没有真正消灭红衣老妇，获得奖励。 在哪... 水银人偶的探测范围一路收缩，一直缩到五厘米为止，仍在响着。 怎么回事？ 13MARK仍保持着紧贴大门、用食指指尖机械臂伸出锁孔的姿势， 他毫不犹豫，稍稍收回食指，抬起右手中指，令中指指尖同样分裂，延伸出机械针筒， 伸出锁孔。 他的身躯经过大量的机械改造，与其说是活人，倒不如说是机械义体的合成体， 他的十根食指，每一根都安装有不同的机械组建， 右手食指是储存并释放【水银血珀】， 而右手中指，则是... 嗡—— 中指指尖的机械装置伸出了锁孔，没有任何征兆地，释放出了低沉嗡鸣。 声波接触固体表面，反弹，弹射，相互干扰，最终再次汇集。 酒店是能吞噬探测技能的范围不假， 但是能够共享技能装备的水银血珀，相当于中继器一般的存在， 借助声波反馈，13MARK与水银人偶，能“看见”走廊中的景象。 天花板，没有， 房间，没有， 地板，没有， 等等，有个地方的声波反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八楼房间内，13MARK的瞳孔骤然放大， 一团表面不规则、萎缩到极点的红色物体，正趴在水银人偶的背后。 第七百二十四章 缩地 牺牲者，又出现了。 次日清晨，玩家们聚集在一楼大厅，低声谈论。 昨夜是玩家抵达海豚酒店的第五晚， 轮空的人有，白浩正，黑圣子，羽衣心中，柳无怠，Ω， 收到便签的人有疫医，李昂，骡子，万里封刀，以及13MARK。 疫医昨晚的便签，内容为【别呼吸】。 他在00：30左右收到便签，然后立刻闻到了一股沉闷恶臭的腐烂气息。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他立刻辨别出这是高度腐烂的动物尸体散发出的气味。 本着遵守便签内容的原则， 疫医立刻屏住了呼吸，捂住口鼻，拿着武器（一把长杖），小心翼翼地探索起自己所在的0608房间。 疫医推开侧卧的门，立刻看见了腐烂味道的来源——那是一个人形老年生物， 他有着高度腐烂的外形，体表皮肤大面积剥落，露出大片的黑色破损肌肉纤维，像是被油墨泼过一般。 他没有头发，也没有眉毛、睫毛之类的体毛， 十指腐烂得可以看见骨茬，上下嘴唇残缺不全，透过嘴唇孔洞，能看见下面发黑的牙龈与牙齿。 滴答，滴答。 这个高度腐烂的老年人形生物，弯着腰，侧着脸对着卧室大门，静止不动， 他穿着的中裤裤脚，以及右手里攥着的袋子，不断向下低落黑色黏性液体， 有点像是石油，也有点像是沥青。 非常奇怪的是，玩家倾尽全力也无法损毁的酒店建筑材料， 在面对这些黑色黏性液体时不堪一击， 0608房间卧室的地毯被黑色液体腐蚀得滋滋作响，不断升起烟雾， 透过腐蚀产生的孔洞，疫医甚至能看见木质地板的夹心层。 不对劲。 老年人形生物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疫医心中警铃却拉至最响， 从前几天众多玩家的经历来看，就算是酒店内部的异常，也无法对酒店房间产生实质性的破坏， 眼前“怪物”的神秘度，绝对要比普通异类，还要高上数个档次。 疫医一边捂着口鼻，忍耐呼吸冲动， 一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把卧室的房门，小心翼翼关上。 打扰了。 关上大门之后， 疫医立刻从背包栏里拿出一件颇具科幻感的沉重枪械，朝着房门缝隙，扣动扳机。 这把枪名为【蔚蓝多功能喷枪】，里面安装有数十种模块，能够喷出不同功用的物质。 用于化妆的造型粉末， 用于墙壁涂鸦的彩色油墨， 用于止血的医疗胶水， 以及，用于维修潜水艇与船舱的隔水凝胶。 他用【蔚蓝多功能喷枪】，喷出大量的隔水凝胶，糊在侧卧的房门缝隙里， 这种凝胶见风就长，迅速凝固， 不仅具有黏性，能焊接物体， 还能隔离海水、空气与声波。 在隔离好侧卧房门后， 疫医又从背包栏里拿出一把桃木剑，一个十字架，一个系在链子上的钻戒，挂在卧室门把手上。 这三样东西都能起到封印效果， 被它们看守的“门”，会在神秘学层面被真正“关”上， 任何传送技能、闪现特效， 都无法离开“门”所代表的空间。 做好这一切后， 疫医松开捂住口鼻的手掌，再从背包里拿出便携式氧气瓶与呼吸面罩，给自己戴上。 现实世界的水下憋气记录是十几、二十几分钟， 但这是建立在吸够了纯氧、充分置换肺内部气体，且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 疫医仓促间看见便签，一口气还没吸满就被迫屏息，能维持自由活动就不容易了， 在糊完卧室房门、戴上氧气面罩后，他立刻吸了一口气。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让侧卧隔音，隔离了空气，又做了封印， 在氧气面罩里呼吸的话， 不会让卧室里的腐烂怪物发觉， 未曾想，他刚刚调动起胸膛肌肉、吸入了一口纯氧， 卧室的房门上，就渗出了大片的黑色油墨。 一只腐烂枯瘦的手掌，从油状液体中伸了出来，接着是头颅，胸膛，腰，腿。 那个老年人形怪物，无视了什么超凡道具， 直接从门里钻了出来，朝着惊愕中的疫医一挥手臂。 没有任何征兆， 疫医直接出现在了腐烂人形的身前，怔怔地看着对方伸手按向自己脸庞。 他之前给自己戴上的氧气面罩，救了他一命， 腐烂人形那满是黑色液体的手掌按在氧气面罩上，瞬间将面罩腐蚀成渣，“呲呲”冒出呛人白烟。 致命危机之下， 疫医脑海中轰轰作响，他一挥长杖，释放绿色光刃，同时后退半步，用上了某种缩地成寸的闪现技能。 长杖放出的绿色光刃打在腐烂人形身上，如泥牛入海，没能造成半点伤害， 而他的缩地成寸倒是正常释放了出来——他闪现至了客厅另一端，与腐烂人形之间隔着一张沙发。 出乎意料的是，腐烂人形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愣在了原地，鼻翼张合，嗅着空气。 疫医立刻反应了过来，对方的触发机制，是他自己的呼吸。 只要他不呼气吸气，就不会遭受攻击。 停止呼吸，谈何容易， 除厌氧菌、病毒以及极少数粘寄生动物纲（一种寄生在鲑鱼肌肉中的寄生虫）之外， 地球上的绝大多数生物都需要与外界进行气体交换， 身为医生的疫医非常清楚窒息带来的后果，以及自己身躯的屏息极限， 吸满一口气，能静止站立六分钟。 低烈度活动的话，四分钟， 剧烈活动，甚至是战斗，一口气大概只能维持两分钟。 经过短暂思索，他毅然决然地制定了接下来的行动策略。 他用李昂提供的纸笔，快速写下了腐烂人形的所有信息， 小步挪动到门口，将纸张塞出门外，然后回到主卧内，封闭房门，对着氧气瓶的导管，猛吸了一口氧气。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在他吸气的过程中，主卧的墙壁上也渗漏出了黑色油墨， 那个高度腐烂的人形怪物穿过墙壁，从客厅直接进入了主卧， 并且再次使用那招可以切割空间的挥手技能，将疫医抓向他。 【作者的话：祝高考生一定行。 行 行行 行行行 行行行行 行行行行行 这是，太行山。】 第七百二十五章 洗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疫医一直在0608房间里，与腐烂人形周旋。 腐烂人形的攻击手段极度诡异，一挥手就能切割空间，将远处的物体抓取至眼前， 他的手掌布满腐蚀性的黑色液体，一旦被触碰到，身上的装备和道具就会被腐蚀破坏， 被黑色液体淋到过的皮肤肌肉，也会腐坏破损，必须用手术刀整块剜去，才能止住腐蚀趋势—— 并且，这种伤势用寻常的治疗手段还没法治愈， 医疗技能释放在伤口上，见效极其缓慢。 疫医靠着身上的技能装备勉强支撑，每次呼吸，都会被腐烂人形发现，攻击并打断。 对方似乎特别钟情于攻击疫医的四肢，特别是四肢末端的手腕、脚踝， 随着时间流逝，腐烂人形的反应速度越来越快，疫医能够呼吸的时间越来越少。 腐烂人形能够穿过固体物质，并且通过固体物质相连的建筑结构，穿梭出去， 比如从门外到门内，从墙外到墙内，从地面到天花板， 每次穿梭时，会在固体媒介上留下黑色液体，在这上面行走的时候，对方的速度会陡然加快。 疫医的躲闪空间越来越小，他的手脚肌腱都被破坏，行动起来踉踉跄跄，颇为不易， 而对方则睁着黑豆大小的无神双目，怔怔看向前方，漏风严重的嘴里咀嚼着从疫医那里撕扯下来的肉块，等待着下一波的呼吸。 就在疫医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准备下定决心自爆时， 0608房间门开了， 白浩正与13mark，从走廊里走了进来，他们看到了疫医留在门外的纸张，看见了足够的信息， 进入屋内，帮助疫医。 三名玩家轮流呼吸，一人被困其他两人就上前帮助，想办法减少损伤。 有了两名队友的协助，疫医终于有空思考对策。 他和Ω其实都是臭名昭著的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成员， 后者擅长将灵魂蒸馏液化，提炼出可怖能量， 而前者，则擅长紧急治疗，毒素攻击，以及躯体改造。 疫医拿出一把名为【无证手术刀】的道具，现场在自己的胸口划了一道口子。 【无证手术刀】的特效，是储存二十场手术记录， 使用者可以提前在自己或别人身上进行手术，并将手术效果保存起来， 使用时只需要用手术刀切入受术者体内，并维持一段时间，就可以直接释放手术效果， 既能战地急救，缝合伤口，改造身躯， 又能切割气管，开颅，取心， 进可攻，退可守。 疫医给自己释放了身躯改造手术，紧急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系统，让自己的角质层、毛囊皮脂腺以及汗管口扩大扩张， 能从空气中汲取养分，达成皮肤呼吸的效果，减少对肺部呼吸的依赖。 随后，疫医又在白浩正与13mark身上如法炮制，三人都变成了皮肤呼吸。 这么做果然有效，腐烂人形的反应与攻击速度下降了一大截， 然而，还没等疫医等人高兴多久，腐烂人形就咧嘴一笑，猛地贴近到疫医身前， 用手里拿着的袋子，朝疫医的头上扣去。 疫医瞬间丧失了身躯的控制权，恍惚间，他在那个口袋里，看见了一座类似地下停车场的高度破败建筑物， 那里灯光昏暗，墙壁天花板的水泥剥落，露出生锈的钢筋， 黑暗处隐约能看见一堆类似人类尸体的东西——那些尸体好像穿着统一服装，由于灯光太暗，以及尸首表面都是干涸血污， 辨认不出尸体穿着的服装的样式。 疫医像是在口袋里待了一秒钟，又像是待了一百年那么久， 直到一声巨响打破了他的恍惚。 旁边的白浩正从腐烂人形手里救下了疫医，他冒着手掌被黑色液体溅到的风险，将疫医从口袋里摘了出来， 反手一甩，将疫医甩出了门外，直接丢进了门未关闭的电梯间内（他们来时也用重物卡住了电梯间门）。 13mark随着疫医一起进入了电梯，按下上升按钮，回到八楼，随后电梯下降，载着白浩正升至八楼，三人会和。 以上，便是疫医的个人经历。 其他收到便签的人，李昂，骡子，万里封刀，13mark。 李昂收到的便签，是【去洗澡】 他在00:20左右收到便签，随后进入洗手间，按照便签指示，打开淋浴喷头，给自己洗起澡来。 这一过程中，洗手间的灯泡忽明忽暗，然后突然炸开，熄灭， 黑暗中传来了阴冷笑声。 李昂隐约感觉到洗手间里有异类潜伏，随着黑暗降临，慢慢向他靠近。 只见他非常淡定地用生物母版，给自己进化出了萤火虫的发光细胞，聚集在浑身各处， 像奥特曼的闪光灯一般闪闪发亮，将洗手间照的亮如白昼，驱散黑暗， 然后在用炼金术炼制出新的灯泡，装了上去，让洗手间重新有了光芒， 他甚至还有空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用数层纸巾包裹后，再用胶布团团黏好，并在表面贴上“内有玻璃渣”的标签， 丢进垃圾桶，以防止收拾垃圾的工作人员手指被玻璃碎片划伤。 如此文明的举动，竟然没有引起黑暗中潜伏的异类的钦佩， 在李昂继续洗澡的时候，淋浴喷头喷出的清水，突然变成了腥臭血水， 整个洗手间弥漫着诡异腥气。 李昂面不改色心不跳，抓了把泥土，炼制出了过滤净水器，里面有数十道滤层， 分别安装了pp棉，颗粒活性碳，精密压缩活性炭，反渗透膜，超滤膜，后置活性炭， 将过滤功能强化到了极致，能轻松去除漂浮物、重金属、细菌、病毒、余氯、泥沙、铁锈、微生物。 然后，他把这款市面上独一无二的自创净水器装在了淋浴喷头上， 水量骤然减小，但相应的，喷头喷出的血水，也被过滤成了清澈清水， 李昂甚至还很挑衅地炼制了个咖啡杯出来，就着热水，泡了杯咖啡，慢悠悠地喝了几口。 以此证明过滤净水器的强大。 这回，潜伏在洗手间里的异类，足足沉默了二十分钟没有行动，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李昂喝完了两杯咖啡。 第七百二十六章 询问 这些挫折并没有阻止异常继续努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洗手间里不断发生堪比恐怖片的灵异事件。 洗手池上方的镜子突然传来沉闷炸裂声，上面布满蛛网状裂纹， 隐约能看见镜面中出现了一个披着长头发的阴影，阴影漆黑如墨，双眼的位置散发着白色光芒，直勾勾地看着李昂，慢慢地咧嘴一笑。 《玩家凶猛》第七百二十六章询问 《<b>玩家凶猛</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七百二十七章 吞食 对于怪物的描述，以扇掩面少女朱蒂·塞西尔只是听居委会成员提起过，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证， 而对于海豚酒店的本质，以及工作人员的目的，居委会内部也众说纷纭， 有人猜测海豚酒店其实是外星人在外太空的实验基地，他们想要研究分析人类， 证据就是海豚酒店内部有来自不同时代的住客，只有外星人能做到这一点。 且酒店门窗紧闭，不让住客看见外面的景象——窗户外可能是星辰大海的外太空。 有人猜测，海豚酒店是天堂和地狱的夹层，里面的住户都是已死之人，其功绩既不足以上天堂，其罪孽又不足以下地狱， 因此被流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能享受酒店待遇的同时，也要遭受每日每夜提心吊胆的折磨。 还有种说法，海豚酒店其实是五角大楼或是别的什么deepstate机构，秘密投资建立的实验场所， 目的在于研究和解析那些恐怖的灵异事件。 毕竟历史上的美利坚就有过大量的拿自己人做违禁实验的案例，比如塔斯基吉梅毒实验、MKUltra计划等等， 信誉着实不高，被认为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也情有可原。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外星人真人秀理论、神罚理论、空难理论（住户全都是一场空难的遇害者，他们因为高空窒息而陷入了同一场梦境），没人能说得清楚。 朱蒂·塞西尔自称没有见过卡特·墨菲，海豚酒店住客来来走走，新来的萌新经常表面上听从老人建议， 实则心思暗藏，在第一或者第二个晚上就违反规矩，试图逃离海豚酒店， 老住户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懒得去认识新人。 不过她对于自己再次死去的死法的描述，倒是和卡特·墨菲一样，在晚上的时候死于屋内。 当时她并没有睡去，而是躺在床上阅读书籍——海豚酒店工作人员会提供一些纸质书， 但是出版社、出版时间、再版时间等信息会被撕去，也不会提供报纸之类的时效性读物。 当时她先是听到楼上好像传来了轻微的爆炸声响，这还挺奇怪的，酒店的隔音效果一向不错。 她起床拿起放在床边的霰弹枪（酒店住户基本都有防身武器），光脚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张望， 看见走廊里有几名恐慌万状的酒店工作人员，仓皇从门外奔跑而过。 她冥冥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开门一起逃跑，就看见走廊左侧突然昏暗下去， 从左往右，两侧灯光逐一熄灭，走廊被黑暗吞噬。 再接下来，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能勉强有记忆的，大概就是之前被李昂猛灌海水——0508房间里漂浮着好几个过往死去住户，不止朱蒂·塞西尔一个， 在那天见识到李昂的行径之后，其他几个同样浑浑噩噩的灵体似乎萎缩了起来， 并没有按照本能，在接下来的夜晚里主动攻击， 叙述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古怪，估计是在后悔自己的轻率与无畏... 总之，朱蒂·塞西尔所知的内容就只有这些，李昂思索一番之后，并没有杀死对方，赚取奖励点。 尝试研究对方无果之后，朱蒂·塞西尔在宵禁时间结束时自然消散，看上去并没有死亡，而是恢复到了浑浑噩噩的地缚灵状态。 ———— 骡子收到的便签内容，是【别被杀】，她在房间里遭遇到了大量无智地缚灵的袭击， 不过靠着【圣光炸弹】、【浩劫残阳机械魔像】的帮助，她还是活了下来，并且成功杀死了两个地缚灵，获得了奖励。 本来她也希望能俘虏对方，套取情报，奈何那些地缚灵不受任何封印阵法影响，而且攻击力惊人，只好下了杀手。 而万里封刀，同样遭遇了地缚灵袭击， 这里的地缚灵并不是有实体的人形怪物，而是整座房间——他所在的0208房间墙壁不断冒出机关陷阱， 火焰，飞刀，锯齿，毒箭，流沙，水银... 小刀哥在诸多陷阱中辗转腾挪，勉强支撑过了夜晚。 而最后的13MARK，他的说法是，自己在00:09察觉到楼层里的声响，派出傀儡去楼道探测，结果发现摸进8楼的红衣老妇， 双方经过一阵厮杀，13MARK的傀儡逐渐处于下风，被薙刀切割得七零八落， 眼看对方即将彻底毁灭傀儡 待在房间里灵力空虚的13MARK果断使用了隐匿技能，在走廊里放出一道遮蔽功能的光幕， 自己则推开房门，冲进电梯（再次之前他已经用机械手指，横跨走廊戳到了电梯间的按钮）， 按下上升键。 在此次的玩家群体当中，13MARK唯一能够信任的就是有特事局情报分析师身份的白浩正， 其他人他一个也不相信， 遭遇了异常状况自然要升至14楼寻求帮助。 不知道是遮蔽光幕起到了效果， 还是红衣老妇已经满足了杀戮欲望， 对方并没有撕碎光幕冲过来，也没有跟着电梯一路向上追踪， 最终，13MARK顺利地升到了14楼，见到了白浩正，寻求帮助。 两人短暂商议过后，13MARK暂时待在14楼的电梯间内， 等到01:11，两人乘坐电梯一路向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玩家需要帮助。 （下去查看时，八楼的红衣老妇已经消失不见） 正好到了0608，帮助了被腐烂老年生物攻击的疫医，三人一起回到十四楼避难，没有下楼。 整个夜晚，玩家们都没有听见海豚酒店里“少了一个”的声音，也没有看见斗笠身影。 出乎意料的是，住在一楼的Ω，还是死了。 或者说失踪。 此时此刻，玩家们聚集在Ω曾经待着的0108房间里， 这里门是开着的，里面家具散乱，能清晰看见大量的战斗痕迹。 Ω不在其中，房间里也没有任何便签。 “这是硫磺火的烧灼迹象。” 蹲在地上的疫医，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刮过地毯上的焦黑血迹， 面色难看道：“确实是Ω的手段，他擅长将凡俗生命的灵魂熔炼成能量液体，攻击力远超同等级玩家。” 疫医已经和其他玩家说了，他和Ω都是恶魔科学家同盟的成员，两人都是单排进入剧本，意外遇见之后都假装不认识， 以此来获取情报优势， 只是没想到Ω会这么早遭遇不幸。 “这里有灵体残留的淡薄气息，疯狂，强大，但是有序， 不像住在酒店里的地缚灵一样混乱无序，也不像怨灵一样充满憎恨... 有点像是，日岛的式神？” 骡子的马头面罩里，传来吸气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向疫医，“Ω会召唤式神辅助战斗吗？” “式神？” 疫医眉头一皱，思索一番后，迟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恶魔科学家同盟里听说过Ω这么一号使用灵魂货币力量体系的人物， 和他就是点头之交， 更多的情报我也不知道——详细打探其他玩家力量体系在杀场游戏是禁忌选项，更别说在恶魔科学家同盟这种坏人比好人多的公会里。 他可能会使用式神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样么...” 骡子慢慢地点了点头，喃喃道：“房间里没有便签，但是人却消失不见... 要么Ω刷出了便签，结果0108房间里出现的地缚灵过于强大，不止杀死了他，毁灭了尸体， 战斗余波也顺带湮灭了便签——我们之前试验过，便签所使用的是普通纸张，能被轻易撕碎。 要么，Ω没有刷出便签，但他遭遇了来自其他东西的袭击...” “你是说那个红衣老妇？” 额头上贴着创口贴的万里封刀皱眉说道：“确实很奇怪，不到宵禁时间就主动攻击玩家... 对了，” 万里封刀看向李昂，“那个朱蒂描述的走廊异类里，有没有红衣老妇?” “并没有，“ 李昂摊了摊手，“不过她入住酒店的时间不长，而且酒店的目击记录很多都有疏漏，自相矛盾， 有个未记录在案的异类，并不稀奇。 让我感到疑惑的，反倒是红衣老妇的攻击手段， 在之前旦菲的目击记录当中，红衣老妇两手空空， 而在13MARK的记录当中，她手上却提了把比较罕见的薙刀...” “...” 黑圣子深吸了一口气，拿出纸笔，在纸张上潦草画了几笔，递给13MARK，“她使用的薙刀，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嗯？” 13MARK接过一看，眼睛瞬间睁大，从背包栏里取出红衣老妇素描，两相对照之后，笃定道：“没错，就是这把。” 昨晚他在于白浩正会和后，后者利用自己的念能力，从13MARK的脑海中提取出了相应的记忆， 将画面描绘在了纸张上。 “....目隐之鬼” 黑圣子沉默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把薙刀，是目隐之鬼用的那一把， 召唤式神，也是目隐之鬼所使用的招式。” “什么？！” 万里封刀下意识地握紧了系在腰间的剑柄，沉声喝道：“目隐之鬼不是已经被斗笠异类带走了么？ 你是说...” “红衣老妇，很有可能，具有吞噬玩家的能力。” 黑圣子紧抿嘴唇，低声道：“旦菲，卡菲，目隐之鬼，鲍勃，Ω... 所有的玩家，其尸体都消失不见。 之前我还以为他们是死在了走廊，尸体被刷新掉， 或是被斗笠异常带走，尸骨无存。 这么看来，也许是那个红衣老妇，吃了他们，获得了他们的全部力量...” “这不可能！” 万里封刀猛地摇头道：“旦菲、卡菲他们都是Lv15以上的好手。 吃了五个玩家，并且获得他们的装备、道具、技能，是什么概念？ 红衣老妇完全可以随意虐杀我们，没必要逐一杀死。” 黑圣子表情阴沉，低声道：“也许之前的卡菲、旦菲提供的力量还不足以让她满意， 而昨晚13MARK展示出了足够的战斗能力，让红衣老妇觉得棘手，便下到一楼去袭击Ω， Ω对她造成了足够的伤害，导致她必须再次蛰伏起来，慢慢消化...” 第七百二十八章 分居 黑圣子的假设令人不寒而栗，如果红衣老妇真的吞食了目隐之鬼、Ω等玩家，那么她的实力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万里封刀眉头紧锁，低声骂道：“按常理来讲，这种成长属性的任务boss，玩家在进入剧本之后不久，应该就能发现相关线索， 提醒玩家需要想尽办法削弱boss，趁着对方还没发育完全，提前将其扼杀。 我们进入剧本任务后，有收集到相关提示吗？” “可能有，不过我们没来得及发现。” 黑圣子皱眉道：“最先遭遇红衣老妇的是卡菲和旦菲， 他们是被偷袭，也许还没留下线索就死了，导致我们获得的情报残缺。 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黑圣子已经用了委婉点的说法， 尽管此次进入剧本任务的都是Lv15以上的中上层玩家， 但中上层也有个三六九等之分。 像黑圣子、白浩正、柳无怠、骡子这种依靠大势力，或者自身就很有钱的玩家， 能买得起最好的装备道具，接受最科学合理的日常锻炼， 其实力自然要比小型公会成员或者孤狼们，强上一个档次， 从直觉感应来看，旦菲和卡菲，很有可能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弱的两个， 也难怪红衣老妇会率先对他们出手， 从弱到强，直至积攒够了实力，方对13MARK和Ω出手。 “从地上血迹的干涸程度来看，Ω的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一点左右， 差不多是在红衣老妇袭击完13MARK之后。” 白浩正推了推眼镜，轻声道：“昨晚斗笠身影并没有在三点半左右出现... 这么看来，他们触发的规律，很有可能是玩家的死亡。 若是三点半之前有玩家死亡，他们不会出现， 若三点半之前没有玩家死亡，他们则会从一楼向上攀登，按照某种尚未发现的规律，杀死一名玩家...” 白浩正顿了一下，扫视一圈，发现其他玩家正在用有些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 白浩正摊了摊手，随意问道。 “没什么。” 疫医摇了摇头，迟疑着说道：“只是没想到，白先生会这么随意就把这个理论说出来。” 白浩正的假设，是每个夜晚必须要有玩家死去，否则斗笠身影就会从剩下的人里，随机选出一个杀死。 这样的话，幸存玩家为了不让自己被抽中，很有可能会自相残杀，在三点三十分之前，想方设法杀死其他同伴。 “没什么，” 白浩正淡漠地摇摇头，语气轻松道：“就算我不说，大家也都能猜到， 与其让大家各怀心思，相互提防， 甚至还没到夜晚就开始大打出手，自相残杀， 还不如我先在这里提出来，消除疑虑。” 说着说着，白浩正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我想说明的是，系统不会设置这种纯粹随机，让玩家根本没有还手余地的单向机制， 否则和纯靠运气的猜硬币大小又有什么区别？ 斗笠身影必然存在某种破解方法，也许是正面战斗，也许是破解谜底， 也许他们一直在强调的‘少了一个’，并不单纯指要带走玩家性命， 由玩家杀死房间里的异类，同样能满足斗笠身影的的需求，让他们不会出现——昨天晚上，骡子也有在房间里杀死两个异类。” “...也许吧。” 疫医迟疑着点了点头，眼角余光与站在对面的羽衣心中对视一眼，双方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 白浩正试图通过理性说服来稳定人心， 但在刀尖舔血的玩家，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性命安全，托付给其他玩家的良心？ 柳无怠、万里封刀、骡子等人是组队排进剧本的，有四个人，势力最大， 而疫医、羽衣心中、13MARK都是孤狼玩家，势单力薄， 他们，必须团结起来... 也许是注意到了羽衣心中等人态度的微妙变化，白浩正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黑圣子见状咳嗽了一声，提议道：“为了提防斗笠身影和红衣老妇的侵袭，我们也许应该利用酒店里两台电梯的安全性质， 与他们进行周旋。 考虑到电梯分别在走廊两侧，我建议我们分成两组，一组住在走廊左侧，一组住在走廊右侧， 一台电梯最多荷载两人，两台就能荷载四人， 分居而住，可以尽可能提高生存概率。 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 13MARK抢先开口道，他瞥了站在对面的柳无怠一眼，轻声道：“分在两边，并不意味着我们无法交流， 每层电梯口外都有电话，可以通过电话联络， 而且就算走廊地面吸音，我们也可以通过纸张上写满字迹，来隔空展示，传递信息。 并且，分成两组的话， 一个楼层里最多就能容纳四名巡逻者，不管是谁遭遇到了异常袭击，都能得到其他四名玩家的帮助，提升生存概率—— 以玩家的体质，完全可以在极短时间内穿过整条走廊，进到另一侧的房间当中。” 13MARK的说法，得到了羽衣心中与疫医的点头支持， 柳无怠淡漠地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唉...” 白浩正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看向柳无怠：“柳小姐怎么认为？” “我没想法，” 柳无怠面无表情说道：“你需要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其他人，指的自然是和她一同进入剧本的骡子、李昂、万里封刀。 骡子和万里封刀在考虑过后，同意了分成两组的想法——和自己人一起也确实更有安全感， 而李昂则摊了摊手，“按照本人观摩了几十年恐怖片从未更换过尿不湿的阅历，在这种环境下主动分兵，分头行动， 大概率会导致自己真的‘分头行动’， 不过大家都这么想了，我也没什么意见，有需要的话再打电话集合吧。” 既然所有人都同意了，白浩正不再阻拦， 第六个夜晚， 白浩正、黑圣子、13MARK、羽衣心中、疫医，将住在走廊左侧， 而李昂、骡子、柳无怠、万里封刀，将住在走廊右侧。 第七百二十九章 面具 “杀...吃...” 某个房间角落里，一抹猩红身影正佝偻着脊背，靠着长柄薙刀，瑟缩在黑暗之中。 “杀...吃...” 猩红身影口中含糊不清，似乎在一边咀嚼着什么东西，一边嘀咕着重复的话语。 滴答。 涎水从嘴角流淌落下，滴在地毯上， 端坐在客厅沙发的瘦长人影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什么也没说。 咀嚼，啃噬，吮吸。 猩红身影将一根吃剩的大腿骨随意扔在了地上，从大腿骨的骨骼结构上来看，是成年人类男性的左腿。 “吃...” 猩红身影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的枯瘦手指，如野兽般慢慢转过身来， 闪烁着红光的双眼，直勾勾地看向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身影，眼眸中逐渐覆盖上了一层原始的食欲。 “冷静。” 那个人影，看了眼被层层封锁的房门，转过头来淡定地与猩红身影对视，“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 “...” 披着猩红外衣的佝偻身影像是没有听到对方的话语，喉头不断耸动，满是深邃皱纹的手掌，来回摩拭着薙刀刀柄。 瘦长人影微微皱眉，抬起左手，两指之间夹着一个遥控面板，面板上只有一个按钮，“冷静。” 看见了按钮的佝偻身影，逐渐平静了下来，握着薙刀沉默不语，像是一尊畸形而丑陋的矮小雕像。 “...” 瘦长人影轻微地松了口气，将按钮慢慢放了下去，眼底藏着警惕与提防，缓缓说道：“现在，还没到，你进食的时间。” ———— 这次的任务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0610房间里，疫医正对着镜子，拿着纤薄的手术刀，刮着脸颊。 刀刃轻轻揭开一层薄如蝉翼的肉色薄膜，露出下方坑坑洼洼、遍布焦黑腐蚀痕迹的脸庞。 “...唉。” 疫医轻叹了口气，从背包栏里拿出药膏，轻轻涂抹在脸上， 呲—— 伤口升起一阵青烟， 强烈的痛感让疫医眼角抽动，掌心渗出点点汗水。 在看见那些伤口开始加速愈合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昨夜出现在0608房间里的拿着袋子的腐烂老年生物，应该就是原本游荡在海豚酒店走廊当中的异类， 对方给疫医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以至于疫医今天晚上搬出了0608，住到了隔壁房间的0610—— 0608房间里还残留着大量漆黑油墨痕迹， 那些油墨早已干涸，却阴魂不散地持续散发出一股腐臭气息。 天知道，那个“东西”今晚会不会从油墨痕迹里钻出来。 疫医重新包扎好了伤口，将镜子收入背包，喃喃自语道：“不知道羽衣那边怎么样了...” 疫医其实和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第九课的羽衣心中认识， 当初在解决茨木中学的剧本任务后，疫医遵守他与剧本中一个名为“花子”的地缚灵的约定，前往日岛，解决对方的遗愿。 一开始还是非常顺利的，疫医圆满完成了花子的遗愿， 却在准备离开东京时，被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发现。 疫医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对方扣下，审判， 或是直接被绑到小黑屋里，杀死，掠夺走玩家资格， 他甚至都准备抱着微小希望，通过好友通讯通知特事局，希望特事局能保下他， （在去日岛前，疫医特意去殷市特事局据点注册了赏金猎人执照，获得了特事局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并没有对他怎么样，在调查清楚事情原委之后， 象征性地让疫医交了一笔游戏货币罚金，便将他放了出来， 并且还有一些贵族世家、阴阳师家族、权贵来结交他，邀请他参加宴会，把他奉为座上宾客。 这倒不是日岛人有问题， 疫医是与殷市特事局签过契约的赏金猎人，擅自处理他可能会引起纠纷， 并且疫医自己还是非常罕见的医疗专精玩家，他的医疗技能在现实世界也能使用，可以医治各类疑难杂症， 年老体衰的权贵自然希望与疫医保持良好关系，让他帮忙治愈疾病——就算是权贵，在当时也很难让自己以及自己庞大家族里的成员，人手一瓶微型生命药水。 这份离奇经历，完全可以写一本 《重生之都市之至尊之医仙医神医圣医尊之校花偶像明星爱上我》 的长篇小说。 疫医稀里糊涂地接受了高规格的礼遇，被奉为座上宾客，接受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保护——他和羽衣心中就是这么认识的。 “可惜...酒店的设置让玩家没法随意在楼层中穿行，要不然羽衣心中独特的力量体系，配合我的技能，会很强很强， 完全无惧此次任务里任意一名玩家， 就算是寻常的剧本boss，我和她的组合也有信心在单挑中，战而胜之。” 疫医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将清洗完毕的脸部面具，重新黏合在了脸上，小心翼翼地用手术刀碾平黏合处的褶皱。 他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11点55了啊...马上就到宵禁了。 希望今晚不要出事...” 滴答。 水滴低落的声音。 清晰，近在耳畔。 疫医浑身一激灵，掌心瞬间出现一根木质长杖，脚下升腾起一圈墨绿色的光晕，交替释放法术， 提防着可能到来的袭击。 滴答。 水滴声再次响起， 脸上，好痒。 疫医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擦向脸颊， 却没想到，被手指摩擦过的脸部皮肤，像死皮一般轻松脱落，轻飘飘地挂在手指上， 如同被碾平的、充满褶皱的干枯面皮。 黑水，从脸上的坑洼中滴落而出，越来越多，积聚在地毯上， 将地毯腐蚀得呲呲作响。 疫医只觉全身被一股恶寒浸透，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施加恢复buff，治愈法术，涂抹药膏，绑上绷带。 无用。 脸上的创口不断喷涌黑色液体，出血量越来越大，如开到最大的水头龙一般，肆意喷溅， 所过之处，蒸汽弥漫。 怎么...回事... 疫医身躯颤栗，跌跌撞撞走向门口， 他的手指堵在脸部创口上，此时已经被黑水，腐蚀得皮肉融化，只余白骨。 第七百三十章 转嫁 0708室，穿着淡蓝色水手服的羽衣心中端坐在椅子上，纤细手掌紧握着武士刀刀柄。 现在时间是，00:13，房间里并没有出现便签，羽衣心中的感知范围内，也没有出现值得警戒的东西。 电梯，动了。 羽衣心中的睫毛轻轻微颤，她的视线透过猫眼，清晰看见走廊对面电梯间上方的指示盘开始转动。 电梯从一楼上升至十三楼，停顿了一下，然后上升至十四楼，再下降至八楼，停顿了稍长时间，再次下降。 从电梯的停顿频率来看，又是黑圣子轮空么...不知道白浩正与13MARK，会不会出现在电梯里。 叮咚。 电梯在0708门前停顿了下来，黑圣子站在电梯间里，向外张望，手提提这张纸，“白浩正和13MARK没有响应，你要进来巡逻么？” 羽衣心中双眼微眯，身为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第九课成员的她，自然知道黑圣子在现实世界的身份，知道黑圣子并不算什么好人， 其道德水准哪怕在所有玩家群体当中，都属于最恶劣的档次。 不过羽衣心中也无意做什么审判者，她自恃实力不弱，就算黑圣子心怀歹意，也有信心自保， 而且疫医还是她的熟人，某种程度上甚至能算作朋友， 疫医昨晚遭受了腐烂老年生物（也就是走廊异常之一）的侵袭，状态非常不好， 今晚就算不遇见那个腐烂老年生物， 刷出便签，恐怕也很难独自应付... 念及此处，羽衣心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推开房门，朝黑圣子点了点头，走进了电梯间。 电梯向下降落至六楼， 随着叮咚声响，电梯间门向两侧滑动， 站立着的黑圣子与羽衣心中勃然变色。 六楼走廊里弥漫着一股腐臭难闻气息，电梯间斜对面的0610室，其房门变得漆黑如墨，不断有黑色石油般的液体，沿着门扉向下滑落。 ———— 电梯已经下降到了六楼么... 1108房间里，13mark维持着钥匙孔中的机械探针，默默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与红衣老妇的遭遇，严重挫伤了13MARK的信心， 就算他有【水银血珀】这样的完美级道具加持，也没有自信，能战胜吃掉了四名或者五名玩家的红衣老妇。 说到水银血珀... 13MARK转头看向1108房间的客厅， 这里原本是旦菲的房间， 第一晚旦菲就住在这里，收到便签跑下楼去，结果看见自己的弟弟卡菲被红衣老妇带走， 第二晚旦菲担忧1108室与楼下的1008室联通，会让十楼的异类，顺着客厅地面的坑洞，爬到1008室，攻击他， 因此旦菲在第二晚特意搬到了11楼走廊右侧的1172房间，没想到还是中了招，惨死在十一楼。 13MARK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异样情绪涌动。 按照酒店住宿指南上的说法，海豚酒店中每个楼层都必须住人， 若某个楼层发生过死亡事件，那么在接下来的180小时内，都无需再住人。 住宿指南此处说的180小时，刚好与玩家的任务目标一致， 13MARK，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巧合。 他大胆猜测，也许死过人的楼层，在规定时间里，是彻底安全的，不会有任何异类袭击，也不会有便签出现——酒店的这个楼层，已经被“满足”了。 那么，玩家们能不能在第一个死者出现后，集体住进那个死过人的楼层呢？ 13MARK认为这是不行的， 首先杀场游戏不会允许这么明显的破绽与漏洞， 其次，“每个楼层都需要住人”以及“死过人的楼层不需要住人”这两条规则，并不相互矛盾。 有可能两条规则同时生效， 住宿指南上说，楼层住人可以有效平息酒店的躁动， 违反前者的话，会招致酒店的某种反噬——但是，这种反噬可能并不会对住在死过人楼层的住户生效，而是对酒店中其他楼层的住户。 也就是，转嫁风险。 那么，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此次任务中其他玩家的性命重要？ 13MARK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在晚上众人分散时，假装回到了他之前所在的0808室， 实则通过楼梯间，悄无声息地住进了旦菲死亡过的十一楼，1108室。 十一楼，与黑圣子所在的十三楼隔了一层， 能有效防止黑圣子可能的探测。 同时，1108室与楼下1008室联通的特殊结构，也有利于13MARK求生——他的【水银血珀】能够以液体形态，穿过1108房间地面的残破坑洞，降落到十楼， 双方开启称号技能检测的话，就能同时监控两个楼层。 红衣老妇，是以吞噬玩家为目的， 从昨天的经验来看，对方力量强大，但神智并不清醒，甚至都无法辨明水银傀儡与真正玩家的区别， 也就是说，将水银人偶下放，可以有效迷惑对方，增加自己的生还概率。 “反正如果遭遇到了敌人，我也可以通过打电话给相应楼层，寻求帮助。或者利用水银人偶争取的时间，直接躲进电梯间。” 13MARK眯着眼睛，默默盘算， 心底对于其他玩家的极微量愧疚与不安，迅速消逝。 “房间里没有出现便签，不知道是我今晚正好轮空， 还是我的理论正确，死过人的楼层里绝对安全，不会刷新便签。” 13MARK这么想着，转身走到客厅，蹲下身去，机械化的小拇指分裂开来，化为微型钻头，悄无声息将地板上的坑洞钻得更开了一些， 随后将水银人偶液化，将其注入到1008房间。 啪嗒。 史莱姆形状的水银落在地上，迅速变形凝固，化为人类形状， 依靠技能分享，13MARK能以夜视仪视角，看见1008房间里的景象。 这里还保留着卡菲当时死亡的场景，地毯、地板、墙壁上到处都是泼溅状的干涸鲜血，看上去恐怖异常。 水银人偶的左手大拇指分裂展开，化为探照灯形状，释放光幕，扫描整个房间。 安全，没有异常痕迹。 楼上的13MARK松了口气，指挥水银人偶走到门口，按动灯光按钮。 1008房间再次被光芒笼罩，水银人偶模仿着13MARK的样子，身躯紧贴门框，伸出手指，用微型探头，穿过钥匙孔，向外张望，同时监控两个楼层。 十楼也曾死过玩家，按理来说，这里应该也是安全的... 思绪尚未完结，脑海中的警铃声轰然作响， 一抹鬼魅般的佝偻身影，从十楼左侧楼梯间，推门而出。 第七百三十一章 豪华（4K） “如果你觉得海豚酒店不好，你就去改善她。如果你觉得酒店里的工作人员不友善，你就去竞聘职位。如果你觉得住客没素质，那你就从现在开始做一个有道德有素养的住户。你怎样，海豚酒店就怎样。” 李昂紧锁眉头，盯着镜子，严肃说道。 电梯间里，骡子向两侧张望了一阵，犹豫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现在是凌晨00:30左右，住在五楼与四楼右侧的李昂和骡子，没有刷出便签，遂乘坐电梯，准备下楼查看柳无怠与万里封刀的情况。 “没。” 李昂转过身来，随意地挥了挥手，“我只是在代入酒店的工作人员，思考他们每天的日常而已。” “嗯？” 骡子一愣，“什么意思？” “排除掉这座酒店其实是外星人经营的大型真人秀等荒谬可能性，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应该都只是普通人，” 李昂淡然道：“按照朱蒂·塞西尔的说法，他们会变老，会受伤，除了口风特别紧之外，像正常人一样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 经常会有年老员工退休，新员工加入。 他们白天需要拿出五星级酒店从业人员的素养，招待住户， 晚上则要时刻做好酒店失守、异常入侵、全员团灭的准备， 这份工作的困难程度，大概要比我之前在商场兼职假人模特还要艰辛。” “？？？” 虽然李昂在正经讨论任务，但骡子的注意力全被后半句话给吸引住了，“你兼职什么？” “假人模特啊。那个商场生意太好，假人模特都被顾客买走了，店老板只好请我在橱窗里面扮演模特。” 李昂随口说道：“那份工作工资还挺高的，可惜因为我太热情敬业，经常在午饭时间戴着没有脸的橡胶面具在商场走动，询问顾客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那个老板就把我辞了。” “...” 骡子咂了咂嘴巴，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她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能跟得上李昂的思路了。 “总之，我非常好奇支撑这些员工在酒店里努力工作的动力，以及是谁在资助酒店的运营事业。” 李昂淡漠道：“能让普通人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要么是足够庞大的利益，要么是足够坚定的信念， 要么是无法割舍的情感...” 叮咚。 谈话间的功夫，降至三楼的电梯，门开了。 ———— 轰！ 安装着密密麻麻炮管的重型坦克，轰然开火， 周身萦绕着淡白色光点的柳无怠身形飘忽，勉强逃离穿甲弹弹片的笼罩范围，反手自箭袋中抽出一支水晶箭矢，看也不看朝斜后方捥弓拉弦，猛地松开手指。 水晶箭矢撕裂空气，带着翼展接近两米的弯月形气刃，命中那辆悬浮在半空中的重型坦克， 霎时间爆炸火光冲天而起，残破的积木碎片漫天飞舞。 这并不是在现代战场，而是0372房间。 数分钟前，柳无怠刷到了今晚的便签，【玩玩具】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看见0372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飞速膨胀变大，整片空间扩充了十倍百倍。 不，不是周围环境变大了，而是她自己缩小了。 如同《爱丽丝梦游仙境》中，意外喝下魔药的少女爱丽丝一般， 柳无怠被缩小成老鼠大小，凳子腿似参天巨木，水晶吊灯似高悬烈阳。 原本洁白无瑕的天花板里，凭空长出了一只只猩红巨眼， 那些眼睛周围生长出泛着气泡的棕黑色淤泥，淤泥绞成一团，分化成章鱼般的二十余条触手， 每条触手的末端，各自握着一件儿童玩具。 玩具卡车，玩具坦克，玩具手枪，玩具恐龙，玩具士兵... 这些玩具由乐高积木、环保木材、轻便塑料等组成，一开始静止不动， 但在触手的某种力量感染之下，所有玩具进一步膨胀变大，越来越像真正的杀人兵器。 淤泥眼球中，浮现某种天真而残忍的情绪， 二十余条触手齐齐挥摆， 玩具们的炮火，朝着下方的柳无怠，席卷而来。 柳无怠的战斗经验并不浅薄，身上装备也远比一般玩家豪华， 然而，0372房间的缩小效应，同时影响到了她身上所有的技能、装备特效， 原本可以一击摧毁一座别墅的爆裂箭雨，在削弱之下仅仅只能将木椅击飞，或是将玩具恐龙击退。 原本可以抵挡现代主战坦克主炮轰击的能量罩，仅仅遭受了一次玩具飞机投掷的橡胶炸弹，便自行崩溃。 但，柳无怠并没有陷入绝望。 技能： 【雷光箭】——发射一根带有雷电属性的箭矢 【射矢术】——无需拉弦，令弓弦上的箭矢立刻射出 【双重射击】——下一次的远程武器射击将快速触发两次，第二次射击不带有攻击特效 【多重射击】——下一次的远程武器射击将快速触发三次，后两次射击不带有攻击特效 【箭矢循环术】——远程回收可以回收的实体箭矢 【眉山六步·悬】——轻功，加快奔跑速度，能在垂直墙面上奔跑，可短暂浮空 【玄机直讲：凝神入气决】——增强力气恢复速度 【点线魔眼】——看见事物的“死”，将万事万物的破绽，以点与线的形式，通过视觉讯息传递至脑海当中 【圣佑武器加持】——给武器附魔，附加神圣属性 【死灵打击】——下一次攻击将对死灵单位造成额外伤害 【浊光术】——释放浑浊光芒，令敌人短暂致盲 ... 装备： 【血鸟之弓】——使用时有概率召唤出听从指挥的不死生物，使普通箭矢造成随机一种元素伤害。若使用自带元素属性箭矢，则增强其效果 【艾米梅的粗呢袋】——箭袋，额外装入大于容积的箭矢数量，加快拿取箭矢动作，每次取用的第七根箭矢将附加爆炸效果 【盲眼颅盔】——提供360°视角，增强任意一种瞳术效果，增强瞳术使用时间，降低瞳术消耗 【密棘肩甲】——朝攻击己方的敌人发射一根有毒利刺 【猎魔人手套】——略微加快手部动作，面对混乱邪恶阵营敌人时，效果翻倍 【相位之靴】——加快奔跑速度，身体暂时虚化 【绿花戒指】——提高气力恢复速度 【铁之加护戒指】——增加物理伤害削减率 【魔力方石戒指】——增加魔法伤害削减率 ... 没错，面对这种拥有庞大实体、能够被轻易锁定、攻击方式朴实无华的敌人，柳无怠的一身豪华技能与装备终于有了用武之处， 头盔，兜帽，披风，弓，箭，箭袋，靴子... 如果盘踞在天花板的淤泥眼球，拥有灵识的话， 就能发现柳无怠浑身上下都闪烁着超凡物品的闪耀光芒， 更夸张的是，柳无怠的十根手指，每一根都戴着闪闪发亮的戒指。 雷光箭、水晶破魔箭。 闪烁着雷霆光芒的箭矢，与裹挟半月形气刃的水晶利箭，如并蒂莲花般，飞射出去， 直直命中了俯冲而下的玩具战斗机，将其轰成漫天塑料碎片。 柳无怠所拥有的【点线魔眼】技能，是【直死魔眼】的低配弱化青春纪念版， 直死魔眼的原型，来自于凯尔特神话当中的弗莫尔族之王，恶神巴罗尔， 它能看见万事万物根源上的终结，以死线与死点的方式，投映在视线当中， 只要用利器切割事物的死线，那么事物就会顺着死线分开， 若用利器直接攻击事物的死点，那么事物就会立刻终结，崩溃毁灭。 这项技能来源于系列文艺作品型月世界（包括且不限于游戏），单从设定上来讲，直死魔眼的神秘度简直高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它的弱化版本【点线魔眼】，虽然能看到的死线与死点大幅度减少，视线也会变得模糊不清，看不清其他事物， 但是使用起来，仍然能发挥出接近“一击即死”的效果。 0372房间只能削弱攻击特效的杀伤范围，并不能削弱点线魔眼的直死效果， 只要她的箭矢能够顺利命中目标弱点，一样可以击杀大如楼房的怪物。 第一条触须， 第二条触须， 第三条，第四条... 漫天箭矢， 切除着一根又一根淤泥怪物肢体， 盘踞在天花板上的眼球们拼命挣扎，发出尖锐刺耳的痛苦嚎叫。 滋—— 耀眼的赤红色光柱，横亘整间房屋，轰击在一条试图偷袭柳无怠后背的触须上，将其灼烧成灰， 柳无怠没有转过头，她的【盲眼颅盔】能让她直接看见身后的事物。 0372的房间门，开了， 李昂，骡子，以及一台两米余高的圆润金属魔像，就站在门口， 刚才那一发赤红光柱，就是由魔像的右手发出。 滋—— 又是一道光柱袭来， 站在门口的浩劫残阳机械魔像，并没有被0372房间中的缩小特效影响，满伤害的光柱轰击在淤泥眼球的触须根部， 将其打得淤泥横飞，惨嚎连连。 站在金属魔像旁边的李昂，也拿出了装满泥土的麻袋，炼制出金属飞刀， 隔着一段距离，进行正义的偷袭， 时不时还做出三把飞刀在空中相撞，然后各奔东西，各自命中等边三角形三个顶点处目标的骚操作。 在三名玩家的合力之下，淤泥眼球很快就被清理得差不多， 而柳无怠的体型也逐渐恢复正常， 她轻轻一跳，用短刀割下了天花板上的最后一颗眼球，将其收进一个画满了符箓的玻璃瓶中。 这个玻璃瓶能封印绝大多数类型的生命， 被封印者的任何攻击，都会被转化成加强封印的能量——只要不超出瓶身的承受上限即可。 “抓住了。” 柳无怠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轻微汗水， 玻璃瓶中，那团淤泥形状的眼球猛地弹跳起来，撞向瓶身，混沌眼眸中满是无理性的愤怒与憎恨。 “进来吧。” 柳无怠握着玻璃瓶，转身让门口的骡子与李昂进屋，顺便把门关上， 然后又拿出便签，展示给同伴看。 三名玩家将眼球团团围住，快速讨论，该拿这东西怎么办。 按照玩家们之前的经验判断，海豚酒店房间里的异常，很大概率是死在房间当中的住客， 这些地缚灵因为某种原因挥散不去，在夜间就会遵循灵体本能，随机出没，攻击活人住客， 玩家将其制服后，有可能可以将其变为理智状态。 问题是，怎么做。 柳无怠隔着玻璃瓶释放圣光洗礼，让眼球痛苦挣扎，冒出青烟， 骡子朝玻璃瓶内注入某种据说可以恢复理智的淡蓝色液体，结果大睁的眼球在水中沉沉浮浮，眼周围的肌肉突起，像是在说“我不能呼吸了！” 搞得骡子不得不有些匆忙地将理智药水通过注射器抽出。 天知道一颗眼球为什么需要呼吸。 由于还有楼下的万里封刀没去查看情况， 李昂必须速战速决， 他拿起玻璃瓶，像电影中，制服荷官摇晃装有骰子的杯子一般，来回死命摇晃， 结果淤泥眼球非但没有回复理智，还流出了大股大股的血泪，像是在眩晕呕吐，又像是在哭诉李昂的霸道与残忍。 李昂没有放弃，轮流朝玻璃瓶中灌注各种不明物质， 同时不断用口头威胁， 表示自己已经掌握了淤泥眼球户口本上的所有信息，再不老实交代，淤泥眼球的全家老小都会被送给他的好兄弟刑天。 到了最后，李昂甚至开始念起经来，儒道佛圣，各类经书金句轮番上演，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浓度极高的意义不明语句， “二次元在你心中有多重？” “三百克。” “原来那么轻啊，我还以为你有多爱二次元呢。” “一个人的心脏只有三百克。” “你指尖跃动的电光，是我此生不灭的信仰。” “秒速五厘米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初恋，clannad让我知道了什么叫人生，未闻花名让我知道了什么叫童年的朋友...” 这些话语的浓度，在听得懂的柳无怠与骡子耳中（杀场游戏玩家必须观看大量文艺作品，都是老二次元），简直堪比致癌物质， 但是淤泥眼球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眼看所有方法均告失败，李昂眼底杀机显露，源源不断的煞气从身躯中喷涌而出，让玻璃罐里的淤泥眼球瑟瑟发抖。 正在他打算采取一些更加直接粗暴的说服方式时， 骡子猛地抬起头来，看向0372门外， “电话铃，响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 光线（4K） 嘟铃铃—— 走廊里的固定电话响起铃声，长条状的屏幕亮着橘黄色的光芒，上面的栅格显示出了来电号码。 111# 借助装备特效窥探屋外景象的骡子，瞳孔骤然缩小， 111#的来电号码，意味着拨打进来的电话，来自十一楼走廊左侧的电梯间外的固定电话。 这怎么可能？ 十一楼住着的旦菲，已经在玩家抵达酒店的第二个夜晚死亡， 十二楼的目隐之鬼与十楼的卡菲，也早已殒命， 是谁打来的电话？ 住在走廊左侧的那几个玩家，就算遭遇了异常状况，要打电话寻求这边的支援， 也应该从本来就住着人的楼层里拨出， 完全没必要特地去死过人的十一楼拨打电话吧？ 还是说，拨出电话的不是玩家，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骡子脑海中思绪百转千回，一旁的李昂稍加思索，将装有淤泥眼球的玻璃瓶丢给柳无怠，自己脚尖点地，箭步冲出门外， 接起电话的同时，进入被重物卡着的电梯间内。 “喂？”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听起来恐慌惊惧的男声。 “我是13MARK，现在在十一楼走廊左侧电梯间门口。” 男声被刻意压低放轻，有如耳语。 “我被红衣老妇袭击了，我用替身迷惑了她，她现在正在楼下1008吃我的人偶。我真的需要帮助，14、13、7、6、5、4楼的电话都没人接...” 男子的语气突然变化，听起来更加惊恐慌张，“她快吃完了，她快吃完了！快点过来帮帮我，求你了，我是蚁王的兄弟，我会付出任何代价...” “明白，这就来。” 李昂的声音沉稳而平静，他看向0372房间里的骡子和柳无怠，快速说道：“你们先去支援万里封刀，我去找13MARK。” 说罢，他挂断电话， 没有按下电梯的上升按钮， 而是抬起右手，指向电梯间天花板。 他的五指指尖涌出大量藤蔓， 如蛇一般相互缠绕，盘旋上升，抵达电梯间天花板，灵活而迅速地撬开电梯间顶部的钢板，露出上方昏暗深邃的电梯井。 密集藤蔓牢牢攀住电梯轿顶的边缘，如同弹簧一般拉伸至极限， 然后，猛地收缩。 李昂似离弦之箭，整个人飞射出去，在空空荡荡的电梯井内飞速上升。 浑浊空气在耳畔呼啸而过，电梯井中能耗极低的指示灯散发出微弱橘光，在高速飞行的视角中，如彗星般拖拽出长长的尾迹残影。 咚！ 李昂的手掌牢牢攀住电梯井内壁上的钢铁支架，强行终止惯性，未等稳住身形，两根交叉并成心形的手指便已凿向电梯间大门。 锋锐纤薄指甲嵌入门缝，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 两扇门向左右两侧滑去。 李昂闪身跳进十一楼，向走廊左侧望去。 血。 走廊左侧尽头，洒满了血迹。 喷溅状，滴落状，流注状，血泊状... 13mark上半身趴倒，面朝地面，右臂前放， 左臂后放， 黑色西装上面满是割裂痕迹，头顶脏辫被鲜血浸透， 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而他的下半身，则落在走廊左侧电梯井中， 被什么东西拖拽着，快速滑向电梯井。 砰！ 电梯门猛地关闭，只剩下地上的一道绵长弯曲血迹。 是那个，红衣老妇么... 李昂弯曲膝盖，脚下的地毯暴起一片尘埃， 下一瞬间，他横穿整条走廊，冲至左侧电梯间门口， 衣袖下方生长出无数藤蔓，如万千腾蛇一般，充斥整片空间。 李昂挥拳。 拳风呼啸， 大量藤蔓将左拳团团包裹， 在半空中急速硬化，变为尖锥模样， 随着拳势，轻易凿入已经关闭的电梯门内，将电梯门砸开， 站在边缘向下俯瞰， 看见电梯厢停靠在六楼左右， 14、13、12、10、9、8、7等楼层的电梯井防护门，全部呈开启状态，各楼层的光照进电梯井， 将幽暗深邃空间照亮。 没有13MARK存在的痕迹。 没有血迹，没有血腥气味，甚至没有活人身上自带的气息。 不，13MARK和那个红衣老妇必然在这里出现过， 各楼层的电梯井门开启，是对方为了迷惑李昂、让李昂不知道它潜逃到哪个楼层的手段。 为什么？ 明明已经吞食了五个玩家，正在吞食第六个玩家， 拥有庞大力量，却不愿在这里与李昂战斗，直接扫除潜在的目击者？ 是因为吞食并不完全，没有玩家想象中那么强大， 还是在吞食过程中，不能战斗， 亦或是对方每个晚上只能杀死一名玩家，进食一次？ 脑海仍在思索，身体抢先行动， 李昂的左眼瞳孔化为竖形兽瞳，浩浩荡荡灵识如澎湃江水一般，扫过整座电梯井， 线。 密密麻麻的无形线条，充斥了整片空间，在灵识侦测之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光芒。 这些线是什么？ 沼泽神力并不擅长侦查检测， 李昂的灵识主要依靠能识别与制造幻象的猫眼，进行释放。 然而猫眼的等级只有稀有水准，能看出无形线条所在的位置，无法进一步鉴别线条的具体效果。 红衣老妇是酒店异类，本身就拥有异常之处，更别提对方吞噬了大量玩家，身上拥有不知道多少种特殊能力。 那么就，绕过去。 李昂的身体遽然剧烈变形，肩膀、脊背、四肢如同被抽离了骨头一般，瘫软下去， 砰。 数根藤蔓自李昂身体各处激发而出， 擦着无形光线的边缘掠过，最终钉在电梯井内壁， 如蜘蛛侠的蛛丝，吊着柔软无骨的李昂，在电梯井内向下坠落而去。 十四楼和十三楼分别住着白浩正与黑圣子， 虽然13MARK打电话来的时候，提及过他给这两楼无人接听——可能是在进行自己的便签任务，或是乘坐电梯去支援住在走廊左侧的其他人。 但身为酒店怪异的红衣老妇不一定知道这一点， 站在它的角度，向下降落， 往空无一人的十楼、九楼潜逃肯定更加安全。 砰砰砰！ 植株藤蔓向下拖拽， 柔软无骨的李昂，身躯时而收缩，时而拉伸，时而变形，灵活避开所有无形光线，速度丝毫不减。 比淘宝卖的罐装Q弹柠檬无骨鸡柳还要灵活， 要是柴柴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流着口水，脑海中想着：这肉质看起来就很好吃， (′ρ`) 降落，降落。 李昂翻身跃入十楼，下一秒，身后电梯井里的所有无形光线，骤然放亮，散发出如烈阳一般的闪耀光芒。 然后，光线崩断。 轰！！！ 幽蓝火光充斥整片空间， 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辐射，将坚不可摧的电梯井灼烧成岩浆般的暗红色， 灼热的气浪冲击波，一视同仁地灌注进入所有打开电梯门的楼层当中。 站在十楼门口的李昂，被火焰气浪从背后卷袭， 套在身上的白大褂瞬间迸裂解体，连带着龙头面具一起，化为飞灰， 露出下方贴身穿着的蜃龙红鬣外衣。 完美品质的红鬣外衣，终究扛住了这名称未知的无形光线爆裂， 辐射过来的过剩热量，也被生物母版的治愈效果，所抵消。 要是换个玩家进入电梯井的话，很有可能猝不及防，被直接干掉吧， 毕竟连李昂都没有想到，那些无形光线布置而成的阵地，会释放出能量总量如此恐怖的攻击。 他慢慢站直身子，左右张望， 身躯中变形的骨骼重归原位，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十楼里，看不到13MARK和红衣老妇... 咯吱咯吱—— 像是浸满水凉鞋踩踏在地上的声音，于十楼走廊左侧楼梯间响起。 李昂侧头看去，楼梯间的门，开了。 一颗鲜红颜色的椭圆形气球，吊着绿色的纤细塑料扁线，慢慢飘了进来。 这颗气球悬浮在半空当中， 既不上升，也不下降， 几乎是完全平移着，移动到了十楼走廊中央。 咯吱咯吱—— 滑稽的鞋子踩地声逐渐接近， 一双靴子，从楼梯间，踏入走廊。 那是一双黑白色调的布质靴，类似马靴，但没有靴跟， 黑色鞋带，靴尖狭长，顶部还点缀着一团落满灰尘的红色绒毛球体。 就像是...马戏团小丑所穿着的鞋子一样。 “咯咯咯咯...” 尖利短促的笑声响了起来， 一个穿着白色肮脏小丑服、戴着白手套、双手各牵着大量红色气球丝线的怪异小丑，走出了楼梯间。 他的额头高而广阔，不似常人， 额头上方生长着乱糟糟的橘黄色短发， 脸部画着阴惨惨的白色妆容，嘴唇则涂抹着猩红如血的颜料，嘴角两侧延伸出两道红印，沿着脸颊，延伸至双眼上方。 拿着气球到处游荡的小丑... 这就是朱蒂·塞西尔所说的，走廊里的异类之一么。 小丑静静站定，稍低头颅，阴恻恻笑着， 诡异视线死死盯着前方的李昂， 咧开长满獠牙的嘴巴，用粘稠口水吹了个气泡。 啪。 李昂面无表情，手中镰刀浮现。 —————— 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还在脑海中回荡， 黑圣子在走廊左侧楼梯间内疾驰飞奔， 脚掌在墙面上不断踩踏，借着反冲力度，兔起鹘落，向上攀升。 他之前和羽衣心中，下到六楼支援疫医，结果遭遇了昨天的腐烂老年生物， 白天的时候，白浩正与13MARK，就跟其他人仔细讲述了腐烂老年生物的一些特点， 比如，这个异类的身躯极其坚韧，能大幅度降低来自外界的元素或是物理伤害， 并且具有恢复能力，一段时间不继续造成伤害，就会缓慢愈合。 身上覆盖的黑色油状物体，带有强烈的腐蚀效果，一旦被溅到，就必须用利器剜去相应部分的皮肤与肌肉，避免被进一步腐蚀。 此外，黑色油状物体，也能当做某种空间传送装置， 腐烂老年生物能通过黑色油迹，穿过固体空间，再从另一边的黑色油迹穿梭出来，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而它手里拿着的那个口袋，似乎也是一种空间次元袋，一旦被套中， 很有可能会被传送进入特殊空间，再难逃脱。 不同于昨天的【别呼吸】，疫医今晚收到的便签是恶意满满的【别被杀】， 与此相应的，腐烂老年生物似乎不再需要凭借呼吸，来锁定玩家位置， 攻击频率更高更快，每次出手，都会将玩家逼入绝境。 一开始，黑圣子等人在对方的攻击下苦苦支撑， 几次三番，差点被腐烂老年生物的切割空间，给拉近身前、套进次元空间。 好在羽衣心中的力量体系与疫医特别契合， 前者浑身青筋暴起，皮肤转为黑红双色，赤红双目犹如修罗，力量、敏捷、体质三大属性全部爆涨， 手中武士刀周围游曳着雷蟒电蛇，每次挥剑，都会释放出漫天雷光， 而疫医，则释放医疗技能， 令长杖顶端延伸出一道橘黄色粗长光线，连接至羽衣心中背后， 持续不断治疗着羽衣心中因为释放秘技，而崩坏解体的身体。 三人配合默契， 疫医紧急治疗伤势， 羽衣心中负责攻击， 黑圣子负责限制敌人，同时保护最为脆弱的疫医， 靠着拉扯斡旋，这才勉强维持局势，撑到01：11的电梯安全事件即将到来。 然而，楼上传来的轰然爆炸声打破了僵持局势， 一直沉默攻击的腐烂老年生物望了眼楼上，似乎有些不耐烦一般，陡然加快了攻击速度， 差点一击结果了突袭而来的羽衣心中， 就好像之前的双方均势局面， 都是它为了陪小白鼠们玩耍，营造出的幻觉而已。 三名玩家心中警铃大作，黑圣子连忙启用一件一次性使用的底牌道具，暂时挡住对方， 让羽衣心中与疫医进入即将开启安全模式的电梯间， 同时自己冲出0610大门，冲入楼梯间，向着楼上跑去， 准备查看那爆炸声的来源。 海豚酒店的隔音效果极佳， 到底是什么样的爆炸，才会引起如此强烈的余波？ 砰，砰。 轻微的声响，在十楼走廊中响起，像是有什么重物不断砸击着地面。 黑圣子右手紧紧握着金质匕首，身形如利箭一般，冲入了十楼走廊，技能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释放技能特效。 这是.... 十楼走廊里，还残留着爆炸所引起的大量焦黑烟雾， 天花板上漂浮着大量鲜红气球， 一个穿着小丑服的四肢扭曲身影躺在地上，旁边蹲着个红色身影。 砰，砰。 红色身影背对着黑圣子，似乎在对着小丑做着什么，每当砰声响起，小丑的手臂或者小腿就会抽动一下。 砰，砰。 红色身影转过头来，露出一双黑色的深邃眼睛， “你来了。” 李昂的声音。 砰。 他的拳头沾满漆黑鲜血，一拳，一拳，砸向小丑那张扁平裂开的脸。 第七百三十三章 生擒 次日清晨，玩家们聚集在1108房间里，沉默无言。 众人已经交流了昨晚的经历，昨天晚上轮空，或者说疑似轮空的人有，黑圣子，13MARK，羽衣心中，李昂，骡子。 收到便签的人有，白浩正，疫医，柳无怠，万里封刀。 疫医收到的便签，是恶意满满的【别被杀】，他在0610房间里再次受到腐烂老年生物的袭击， 艰难支撑一阵， 等来了黑圣子与羽衣心中的支援。 随后电梯安全时间到来，黑圣子颇具奉献精神地自己进入楼梯间，上楼查看爆炸状况， 疫医与羽衣心中则躲进电梯间，上升去寻找黑圣子， 结果看见了在十楼走廊，用拳头沉闷殴打小丑的李昂，以及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黑圣子。 李昂先是将小丑四肢碾成齑粉，用带有神力的藤蔓将其团团捆住，以防止其逃脱， 然后将小丑丢给黑圣子，让他和疫医、羽衣心中看管好，有机会去十四楼看看白浩正的情况—— 临走时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让疫医与羽衣心中待在电梯间里，黑圣子待在1108房间，将房门保持开启状态，对小丑进行审问（开着房门是好监测电梯间里的状况，要是腐烂老年生物突袭而来，电梯间和1108里的人也可以相互支援）。 而李昂自己，则拿着镰刀，逐层搜索起酒店的各楼层房间，找寻13MARK和红衣老妇的踪迹。 不知道是13MARK已经被杀死吞噬，其痕迹被走廊刷新抹除， 还是红衣老妇有特别的清理隐匿技巧， 李昂找遍了各楼层，都没有找到任何特殊痕迹。 这一过程中，他甚至还去了六楼，遇见了拿着破烂口袋，趴伏倒吊在走廊天花板上的腐烂老年生物——曾经的酒店住户私底下，只敢用“恐怖老人”这一称呼，来代指这一怪异。 恐怖老人一见到李昂，便对他展开攻击， 好在李昂刚才从黑圣子等人口中听说了他们对付腐烂老年生物的有效策略， 即，以不间断的高强度攻击，持续轰击对方， 让对方无法使用黑油穿梭，或者切割空间之类有一定前摇的技能—— 恐怖老人的身躯极其坚固，且体表黑色油状物体具有腐蚀性质，能令绝大多数物质在接触后的数秒内发生物理性质崩溃， 李昂用沼泽神力催生出来的硬木长矛不断轰击对方，试图将恐怖老人直接轰到走廊尽头墙上，并用用持续生长补充的藤蔓，将恐怖老人的手脚束缚住。 也许是看出了李昂想把它带进电梯的意图， 恐怖老人在数次抬手，试图切割空间无果之后， 在体表渗透出了更多的黑色油状物质， 腐蚀缠绕而来的藤蔓， 随后用那双腐烂无光的浑浊眼眸，深深地看了李昂一眼，无视木矛打击，潜入地底，消失不见。 在这之后，于各楼层游荡的李昂再也没有遇见任何走廊怪异，或是斗笠身影。 他走到酒店右侧的二楼，那里骡子与柳无怠，已经成功与万里封刀会和—— 小刀哥在00:30左右收到便签，便签上的内容，和疫医收到的一模一样，都是【别被杀】， 在他看见便签不久之后，0272的房间门便被敲响，透过猫眼，看见一个穿着海豚酒店工作人员制服的白人男子， 脸上挂着微笑，用德语温和地询问房间里的万里封刀，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小刀哥自然清楚，这个白人男子应该就是之前朱蒂·塞西尔提到过的走廊怪异之一，便按照曾经酒店住户的经验，用英语礼貌拒绝。 然而，对方并没有像传闻中那样，安静离去，而是收敛了微笑，用稍微强硬一些的语气，要求万里封刀打开房门。 万里封刀抵住房门，沉默，拔刀， 门外的白人男子愈发暴躁地锤门，表情逐渐狰狞扭曲，身躯也大幅度变形， 变为某种和淤泥眼球形状相似的畸形怪物。 骡子与柳无怠赶到时，畸形怪物已经攻破了0272的房门，与万里封刀厮杀起来， 小刀哥在机械魔像、柳无怠、骡子的帮助之下 费了一番功夫之后，总算杀死了畸形怪物——对方能够快速自愈，每次受伤都会变得更加狂暴，体型暴涨，充斥大半条走廊。 眼看无法生擒对方， 万里封刀不得已，只好消耗了一件一次性使用的技能卷轴，释放出《风云》当中无双城主剑圣自创的圣灵剑法第八式，【剑八】， 以两道交错剑气，撕裂了畸形怪物，将其灭杀，收获了奖励点。 奇怪的是，畸形怪物在被杀死之后，其身躯残片迅速融化，被酒店走廊的地板吸收。 李昂与小刀哥等人会和之后，稍一商量， 反正李昂之前已经击退了恐怖老人，并且没再见到走廊怪异， 干脆下到一楼以及酒店各处，继续展开搜索。 可惜的是，仍然没有找到红衣老妇。 四人重新回到十楼，与黑圣子等人会和——黑圣子等人已经去过了十四楼，确认了白浩正安全无事， 所有玩家第一次在宵禁时间，聚集在一起， 于十楼对玻璃瓶中的淤泥眼球， 以及被藤蔓捆住的小丑，展开审讯。 第六个夜晚，原本的十四名玩家，已经只余八人， 李昂等人各施手段，试图从异常身上得到信息， 白浩正甚至冒着极大风险，使用了念能力，对小丑进行记忆侧写，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情报。 眼看宵禁时间即将结束，李昂将小丑，丢进了电梯间内。 第七百三十四章 打印 轰！ 在小丑被丢进电梯间的瞬间，它的身躯莫名燃烧起了火焰， 熊熊烈火没有损害木质地板，只是在短短数秒内，将它烧成了一地灰烬， 而李昂，也收到了系统的奖励点提示。 李昂的做法，主要是想检测一下海豚酒店的规则，是否还在生效——这么看来，安全时限内的电梯，能够对酒店异类造成直接致死效果。 随后，李昂走进电梯间内，打开电梯间上方的钢板，并按下电梯下降按钮，令电梯降至9楼， 再让柳无怠撬开电梯井门， 将淤泥眼球怪物从玻璃瓶中拿出，丢进电梯井内——她手里的玻璃瓶神秘度颇高，能在某种程度上屏蔽电梯间对于酒店异常的扫描侦测。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淤泥眼球怪物，在飞入电梯井的过程中，就被烧成了灰烬， 柳无怠也收到了系统的击杀提示。 ———— “也就是说，” 蹲在1108房间地板上的白浩正站了起来，眉头微皱，沉声道：“13MARK，已经死了么？” “应该是死了。” 李昂淡淡道：“他在昨天晚上宵禁时间之前，就已经潜伏在1108房间里， 估计是抱着‘只要待在死过人的楼层，就会安全无事’的想法， 不管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触犯酒店规则，会不会将危险转嫁到其他人身上，导致他人死去。” 李昂没有顾忌在场玩家们脸上稍有些难看的表情，自顾自说道：“其实这种想法并不奇怪，毕竟玩家，是一个终日在刀尖上舔血的群体， 如果击穿道德底线就能更好地活下去，不少人都会选择这么做——更别说面对的是一群非亲非故的随机匹配队友。 不过13mark还是失算了， 他的计划的某一个环节出现了差错， 导致红衣老妇仍然在十楼出现，先是吃掉了他放在1008房间里的替身傀儡，然后上楼攻击他。 这一过程中，13MARK试图给其他楼层拨打电话寻求救援，一直无人接听。” 白浩正闻言叹了口气，沉静道：“我收到的便签内容比较特殊，没有听到他的电话，黑圣子与羽衣心中，也因为支援疫医，而没接到电话。 不过我有一点想问一下，13MARK为什么在红衣老妇吞食他的替身时，没有选择逃跑？ 虽然当时电梯厢，停靠在六楼， 但电梯井的门就在他旁边，他完全可以撬开电梯井的门，下坠到电梯厢上方，进入电梯厢，直接找到黑圣子与羽衣心中。 又或者直接跑向走廊另一边，利用楼梯间下楼——这肯定要比不断拨打电话要快得多。” “有可能，是因为他的替身一经释放，就无法离远？ 又或者，红衣老妇用某种技能，束缚了他的双腿？” 黑圣子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当然也有可能，那个时候的13MARK已经被红衣老妇控制，打电话只是为了引诱玩家上到十一楼，成为她的食物。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 按照之前的经验，红衣老妇每晚只会出手一次，而且她在李日升到来之前，就拖着13MARK的身体，进入了电梯井， 如果她的目的是要吃掉前来支援的玩家，那么直接在楼梯间堵人即可， 何必进到电梯井，去赌前来支援玩家，会为了13MARK而下到电梯井追击呢？” “这一点我倒是知道。” 李昂看了眼黑圣子，就和前几天看到的一样，对方头上空空荡荡一片，并没有被【掘秘者】称号技能，挖掘出内心秘密。 李昂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 这张纸似乎是李昂赠予的A4纸的极小一部分，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堆英文， 仔细看去，能发现英文字体工整清晰，就像是打印出来的一样。 “这是13MARK最后的遗嘱。” 李昂淡淡说道，“红衣老妇通过走廊左侧楼梯间，进入10楼，推开1008房门用薙刀攻击了13MARK一件名为【水银血珀】的替身道具， 和昨晚相比，疑似吃掉了Ω的红衣老妇，力量再一次获得强化提升， 水银血珀替身毫无抵抗能力，就被打散打碎，慢慢吞噬。 13MARK先是想要钻入电梯井逃离， 然而获得了旦菲等人装备技能的红衣老妇，先是用无形光线堵住了电梯井的上升下降空间， 再用了某种画地为牢的技能，强行困住13MARK，使其一旦产生向走廊左侧或右侧奔跑的想法，就会在原地踏步。” “【灵魂丳钉】！” 疫医下意识地叫了出来，见众玩家投来了询问目光，解释道：“这是恶魔科学家联盟内部，一种可供核心成员学习的高级灵能技能， 其效果是获得其他玩家的血肉之后， 可以在一定距离内，对其植入除伤害自己之外的意识与想法。 强度略低于精神控制，但用得好了，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 这项技能只在恶魔科学家联盟内部流传，由公会副会长当面传授，且传授之前必须签订相关契约， 学习技能者，永远无法以任何方式，将技能转授出去。 我在公会内的贡献点不够，没有学习该技能， Ω倒是有可能学会...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红衣老妇，可能确实已经把Ω吃掉，并且继承了后者的部分或所有技能。” 按理来说，这些信息都属于恶魔科学家联盟的私密情报，不应该告诉给外人， 不过疫医可不是忠心耿耿为公会的人，海豚酒店剧本世界危机四伏， 增加其他队友对自己的信任度，说不定就能在关键时候，被帮一把。 “原来是这样。” 李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被困在原地的13MARK，给我打来了电话，得知我会上楼帮助后挂断电话， 此时，蹲在1008房间地板上的红衣老妇，已经吃掉了水银血珀的所有部分， 疑似拥有了血珀人偶的液化形体能力， 直接将身躯融化成， 通过1008房间与1108房间之间的孔洞，慢慢爬升了上来，轻易突破了13MARK设置在房间里的所有禁制。 13MARK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利用自己功能不同的机械手指， 在碎小纸片上，喷涂打印了遗书， 将遗书藏在了电话听筒下方。 并利用自己被拖走前左臂指向斜后方的姿势，提醒我电话的异常之处。” 李昂之前在电梯井入口处，生长出无数藤蔓充斥空间之际，就从电话听筒下方找到了碎片纸张， 纸张上不止写了13MARK生前一段时间的经历，还详细记录了他身上的所有技能、装备、道具特效，以及相应的弱点、破解方法。 如果红衣老妇能够吞噬利用13MARK的技能装备， 那么这些信息，说不定能帮助剩余玩家，杀死红衣老妇。 这是来自13MARK的报复。 第七百三十五章 反噬（4K） “除了‘只要待在死过人的楼层，就会安全无事’的理由之外，13MARK偷偷躲在1108房间，恐怕还有另一个原因。” 李昂将碎片纸张收了起来，淡然说道：“那些斗笠。 从我们前几天的经历来看，瘦高斗笠们的实力恐怕比恐怖老人还强上许多， 它们被某种原因吸引，在第三个夜晚开始，出现在酒店当中， 而玩家的死亡，则能平息他们，让他们离开——前天的Ω，是在三点半之前死亡，因此瘦高斗笠才没有出现， 昨天的13MARK同理。 13MARK当时可能以为，瘦高斗笠是随机杀人，自己躲进十一楼就可以避免被随机选中， 将风险转嫁到其他人身上。” “这样么...” 骡子与柳无怠交流了一下眼神，其实在昨天晚上听到13MARK待在十一楼的消息的时候，两人就隐隐猜到了这一点， 躲进死过人的楼层，确实是安全过关的选项之一， 但是这种自私自利行为，势必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酒店住宿指南上说明了，楼层住人可有效平息酒店的躁动， 这也就意味着有楼层没住人，会引起酒店某些不好的事情。” 李昂淡然说道：“比如那个恐怖老人，和前天相比，他不用再根据呼吸来锁定玩家，而且在宵禁时间来到之前，就能伤害玩家， 整体实力也有了进一步提升——这很有可能就是13MARK行为所引起的反噬。” 骡子心底默默点了点头， 13MARK的行为无疑破坏了酒店规则，以及玩家之间的默契， 就算他昨天晚上活了下来， 今天也有可能被其他幸存者捆绑起来，秋后算账，予以惩罚，甚至是等到夜间，直接杀死... 以降低瘦高斗笠出现的概率， 削除13MARK在夜间故技重施的潜在威胁。 换句话说，海豚酒店设置了条条框框、满是陷阱的规则， 表面上是检验玩家独自生存能力的一场考验， 实际上，也是玩家之间的一场博弈。 玩家必须考虑其他人是否值得信任，必须考虑自己的信任是否会被辜负，并因此导致自己死亡， 如果其他人自私自利，那么全部的风险，就会被转嫁到自己头上。 在这种情况之下，其他人的一句话、一个行为，都会变得可疑起来， 他们是不是在暗中勾结，是不是在商量，能否在夜间潜入他人房间，将某个玩家偷偷杀死，以平息酒店躁动，让他们更好地活下去？ 信任纽带一旦崩塌，便再难建立， 怀疑猜忌的毒酒，会随着时间流逝，玩家一个个陨落， 而变得愈加醇香。 他人，即地狱。 13MARK并不是最先明白这一点的，他只是最先践行这一理论，并付出了代价而已。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13MARK的计划，为什么会出现差错。” 李昂搓了搓龙头面具上的胡须（他用泥土又捏了一件装扮），平静道：“红衣老妇不仅出现在了死过卡菲的十楼， 还直接上到了死过旦菲的十一楼，顺手杀死了13MARK。 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做？” “也许红衣老妇发生了某种变异？” 柳无怠平静道：“或者13MARK的行为，引起了酒店躁动，导致死过人楼层安全的规则失效？” “会不会是我们理解错了？” 黑圣子想了想，不确定道：“住宿指南上只说过，死过人的楼层在接下来的180小时内无需住人， 并没有说那个楼层像电梯间里一样安全， 异类同样可以进入死过人的楼层，发动攻击。 而且李日升刚才不是测试过么？ 在01:11到06:07期间， 不只是电梯间，整条电梯井，都能对异类造成致死打击。 红衣老妇当时拽着13MARK身体进入电梯井的时候，并不是电梯井安全时间， 所以她才能这么做。 酒店规则，并没有失效。” “这么理解的话，倒也能说得通。” 白浩正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刚才在想，今天晚上我们所有玩家，能否离开自己所在的楼层，全部聚集在一个死过人的楼层， 团结起来，以提高生还概率， 不过恐怕这个办法行不通。 首先，红衣老妇有能力进入死过人的楼层， 其次，有楼层没有住满人，会引起酒店躁动的规则，经过昨天检验，是正确无误的。 我们所有人都待在一起的话，恐怕会引起更加强烈的反噬， 比如恐怖老人彻底解除限制， 复位数的怪异袭击我们， 并引来瘦高斗笠。 就算在与走廊怪异的周旋过程中有玩家死去，甚至我们主动杀死一名成员，以平息瘦高斗笠， 恐怕也没办法应对大量的走廊怪异。” 那可未必。 黑圣子差点开口反驳了白浩正，他可是见识过，昨天晚上一身福娃欢欢装饰的李昂，一拳一拳生生锤烂小丑脸庞的一幕。 黑圣子本来以为自己和白浩正才是此次剧本任务当中并列最强的两人，现在看，恐怕还要加上一个李昂。 疫医眼角肌肉抽动，脸上露出了相当复杂的表情， 他内心深处，是希望所有玩家聚集在一起的——恐怖老人已经连续纠缠了他两个晚上，要不是一直有同伴支援，他早就死得连渣也不剩。 今天早上的分析， 一是证明躲进死过人楼层没用， 二是证明聚集在一起没用，玩家还得住在自己所在楼层。 对于疫医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还有更坏的消息” 李昂摇了摇头，对白浩正淡淡说道：“你忘了一件事情，13MARK。” “嗯？” 白浩正瞬间反应过来，眉头皱起，“你是说13MARK被... 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就更不妙了...” 看到众人纷纷投来疑惑目光，白浩正解释道：“红衣老妇将13MARK拖进电梯井后，为了甩开追击而来的李日升，用了某种方法，开启了14到8楼的所有电梯井门， 在后来的追踪当中，也没有发现她们去了哪里。 13MARK确实是死了，并且死在了3：30之前，否则瘦高斗笠也不会不出现， 但是，如果他死在了八楼以外的楼层呢？” 万里封刀张了张嘴巴，明白了李昂与白浩正的意思。 酒店住宿指南规定，每个楼层都需要住人，死过人的楼层则不用， 假设红衣老妇将13MARK拖到后者原本应该待着的8楼，杀死并吃掉，那还好说， 如果13MARK，死在了12、11、10、9这些已经死过人的楼层， 那么死亡事件，就发生了重复， 相当于浪费掉了一次镇压楼层躁动的机会。 白浩正、黑圣子、目隐之鬼、旦菲、卡菲、鲍勃、13MARK、羽衣心中、疫医、李日升、骡子、柳无怠、万里封刀、Ω。 十四名玩家，刚好对应十四个楼层， 按照原本的计划，就算有玩家意外死亡， 剩下的幸存者人数，也能填满酒店的其他楼层， 但眼下死亡地点不明的13MARK，成为了幸存者最大的破绽——他们可能永远缺了一个名额，永远无法填满酒店楼层。 “红衣老妇可能在任何楼层、任何地方，吃掉13MARK， 如果她在五楼、四楼、三楼、二楼走廊左侧的某个隐秘角落，杀死了13MARK， 而我们不知道这一点，继续住在5、4、3、2等楼层的话， 相当于重复了13MARK昨晚的错误。 这已经变成了一个无解的局面， 无论怎样，酒店的躁动都在所难免。” 李昂摊了摊手，叹气道：“所以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种选择， 一，继续原来的计划，各人回到自己所在的楼层。酒店躁动实在难免，大家各凭本事，由命运来决定谁能活下去，瘦长斗笠会抓走谁。 二，不按照原来计划，所有人今晚聚集在一起。这可能会让引起酒店更高强度的反噬，让酒店异类彻底解除限制。 具体的好处么，大概就是能够团结一致，集剩余玩家之力。 前者，可能会死一个或者两个， 后者的话，一不小心，大家就会团灭。 所以，你们有什么意见？” 将两个选择摆在众人面前的李昂，扫视1108房间，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有玩家死亡地点不明，导致幸存者必然遭受更高强度袭击么...” 白浩正低着头思索了一阵，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众人道：“我个人的意见，是所有人待在一起， 以大家的力量，应该可以活过接下来的两个夜晚，熬到剧本时间结束。” “...” 黑圣子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各有各的好处。 这个问题，我得先想一想。” 众人视线转向羽衣心中， 穿着水手服的日岛少女眉眼秀丽，完全想象不到会和昨天夜晚那个浑身青筋暴起的执剑修罗是同一个人， “我...觉得待在自己所在楼层，会更好一些。” 羽衣心中眯着眼睛，谨慎说道：“聚集在一起的想法，和此次任务的设定明显不符， 不是么？ 假设第一个晚上，有玩家死去， 第二个晚上，剩余的十三名幸存者就觉得该待在一起，熬过剩下时间。 那么以这十三个人的能力，有可能活下来么？ 如果他们能活下来， 那系统完全没有必要，将任务设置地如此错综复杂，干脆说大家集合在一起，和异类决一死战即可。 如果13人的阵容没能在攻击下活下来， 那么以我们剩下的8个人，更没有可能幸存。” 系统不会设置必死的任务，也不会将任务设置得太过简单。 “有道理。” 李昂闻言点点头，看向万里封刀：“你怎么看？” “我站着看。” 万里封刀咧了咧嘴，随口道：“这个问题的话， 对自身实力有自信的玩家，应该更偏向于选择独自居住吧？ 如果是昨天晚上那个在我房间门外敲门的走廊怪异， 我应该可以独立对付， 就算它实力上涨一到两个档次， 我也有办法保证自己不死。 我选单独住。” 小刀哥并非盲目自信，实际上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的玩家，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两件底牌不为外人所知。 此外，以小刀哥剑客的直觉... 他隐隐感觉到，在场众人当中，有某个或者某些人，说了谎。 “一比二。” 李昂看向柳无怠，“柳小姐呢？” 柳无怠靠着墙壁战力，双臂环抱于身前，眼帘低垂，“...待一起。” “原因呢？”李昂微笑问道。 “直觉。” 柳无怠平静回应道。 骡子的视线在柳无怠与李昂之间跳转，情报商人考虑一阵，抬头说道：“我和柳小姐一样。 直觉。” 个人实力层面，手拥十数件高级装备的骡子绝对不弱， 靠着机械魔像的炮火以及防御装备，她估计也能坚守一天——只要不碰上像笔仙那样难以防范的诡异存在。 但是柳无怠都这么说了，自然有她的考量， 骡子选择相信柳无怠的直觉。 “三比二。” 李昂将视线转向了疫医， 后者沉默良久，声音沙哑道：“我选，分开住。 没有原因。” 众人惊诧地看了他一眼，毫无疑问，在剩余的幸存者当中，医疗专精的疫医是个人战力最弱的那一个， 站在他的立场上，自然是众人聚集在一起，最好发挥他的治疗能力，最能获得来自其他的保护。 “三比三了。” 李昂笑了笑，看向低头沉思的彼岸组织少主，“不知道黑圣子你的意见是？” 黑圣子慢慢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李昂，“我能先问问，你的想法么？ 毕竟你是提议的提出者。” “我？” 李昂指了指自己，摇头道：“我没有想法， 其实无论是单独居住，还是聚集在一起，我都有信心能活下来。 这个提案，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个选择而已。” “选择么...” 黑圣子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只有两个选项可供抉择， 如果更多人选择单独居住，那么选择聚集的人，必须屈从于前者，否则就有转嫁危险的嫌疑。 如果更多人选择聚集在一起，那么选择离群索居的人，也不得不放弃独居，抱团取暖——酒店的躁动是一视同仁的， 在更加狂暴的异类面前，单个玩家生还概率直线下降。 本质上，这只是强制性的少数服从多数吧？” 李昂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既然这样...” 黑圣子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我选...” 第七百三十六章 机枪 现在是...晚上11：40。 白浩正看了眼手腕上戴着的机械手表，再次与走廊钟表校准时间，放下了撸起的袖子。 白天的时候，黑圣子最后将票，投给了众人聚集在一起， 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 剩余幸存的八名玩家，今晚将一起待在目隐之鬼死亡的十二楼，熬过倒数第二个夜晚。 之所以是十二楼，主要根据李昂的建议——玩家们能确定死过人的楼层，有12、11、10、9、1五个楼层， 十一和十楼，能通过1108与1008房间地板上的缝隙来回穿梭，红衣老妇可能会根据这一点，进行袭击。 一楼虽然只需防范来自本楼和楼上的攻击，不用提防楼下， 但是那些斗笠身影，最先抵达的就是一楼， 将防御阵地设置在那里，到时候反应时间不够，不方便战略转移—— 玩家们的想法是集众人之力，抵御走廊怪异， 如果瘦高斗笠出现，就进入电梯间和电梯井， 电梯井同样具有消灭异类的安全属性，可能可以抵挡瘦高斗笠， 让玩家在电梯井内安全地攻击对方，如能消灭，再好不过， 如果对方是在太强，事不可为，那众人再撤回到各楼层， 至于谁会被瘦高斗笠带走，那就只好听天由命，看各自的运气了。 在这样的考量之下，玩家们住进了十二楼（瘦高斗笠进入酒店时会发出响声，并通过步行上楼，住在十二楼提供的反应时间比住在九楼更长）。 不知道今晚谁能活下来... 倚靠着墙壁站立的白浩正长吁了一口气，将心底的不安压了下去。 他在白天的时候，告诉其他同伴，他收到的便签内容，是单纯的【别被杀】，和疫医等人一样，遭到了某种怪物袭击， 靠着自身战力成功杀死了对方，在这之后，见到了前来支援的黑圣子。 而实际上，只有白浩正自己知道，他撒了谎。 昨天夜晚他并没有见到什么怪物，恰恰相反，他和当初死亡的目隐之鬼一样，收到了【请睡觉】的便签， 甚至在梦中，见到了目隐之鬼所描述的，踩着木屐、穿着和服的女子， 并从对方身上，得知了酒店的本质，以及酒店异变的真相。 万里封刀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视频，原来是那个意思... 白浩正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脑海中思绪涌动， 视线扫过正在反复检查走廊阵地的骡子等人。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蹲在地上的骡子松了口气，将走廊地毯重新盖上，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此次的剧本任务当中，是没有友军伤害屏蔽这种说法的， 哪怕是同个公会一起匹配进来的队友，也会造成误伤， 骡子、柳无怠、羽衣心中、疫医等人都从背包栏里拿出了一些手动遥控或者被动触发类型的机关陷阱， 埋设在十二楼的不同角落，以针对宵禁期间可能集群袭击而来的走廊异类， 为了避免伤害友方，众玩家提前交流了机关陷阱的触发方式， 并相互说明自己身上部分装备、技能的具体特效， 还在白天的时候演练了一番，准备了协同进攻与撤离方案。 好莱坞电影当中，经常会有那种在短时间内通过大量蒙太奇剪辑，来表现主角努力锻炼某项技能，最终取得杰出成果的画面， 可惜现实并非电影， 就算是玩家，在一天时间里也没可能磨合得如同一支紧密团队， 更何况大家各怀心思，能勉强发挥战力、不至于相互妨碍就不错了，指望不了那么多。 “能够发射高强度光束的机械魔像放在1225室门口，保持隐形状态，作为火力输出点 自动追踪敌人的蜘蛛地雷放在走廊两侧尽头， 侦测敌意单位的灵识守卫在1270室和1201室门口各有一盏， 两座机枪炮塔分别架设在1226与1246，指向走廊两侧， 重型子弹，能对灵体造成有效伤害， 每次换弹，需要在枪身上泼洒一升左右的圣水，冷却枪管的同时，也给机枪重新附魔， 施加神圣属性。” 骡子拿着白天就讨论好的防御阵地图纸，最后一次向众人提醒道：“白浩正先生已经在1230与1250室之间画好了金刚圈， 这种圈尽管是《西游记》当中齐天大圣孙悟空用金箍棒画的低配版， 做不到自带高位神秘的威压效果，让虎豹狼虫，妖魔鬼怪俱莫敢近， 但抵御走廊异类的一两次攻击频率（包括恐怖老人在内），还是绰绰有余的。 异类击破金刚圈所需的时间，足够外围操控机枪炮塔的万里封刀和羽衣心中，撤回到防御阵地内层—— 这里属于疫医的治疗结界笼罩范围，任何轻伤都能迅速治愈...” 玩家们将防御阵地，设置在了走廊中段的1230与1250室之间，无论走廊异类从哪边突袭，都可以向另一边撤离。 “所以说，为什么我就得负责操纵机枪啊...” 万里封刀叹了口气，一拍腰间长剑，嘀咕道：“我的外放剑气不比机枪子弹好使？” “因为你的远程攻击能力太弱了啊， 整体灵力值容量较低，外放剑气数量有限，还不如待在金刚圈里面用机枪扫射。” 戴着龙头面具，穿着白大褂的李昂淡淡道：“等敌人冲到脸上了，你再拔剑近战也是可以的——反正自古以来弓兵都是最强的近战单位。” “那你还真是信任我啊。” 万里封刀斜着眼睛吐槽了一句，身体上还是很老实地拿出了小马扎，坐在了贴满黄纸符箓的机枪后方，伸手扣住了扳机。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远程攻击手段， 只有万里封刀与羽衣心中只擅长近身战斗， 他们所释放的远程攻击在这个级别的战斗中，相当于给敌人挠痒痒， 干脆负责机枪位，为其他人争取输出空间。 “放心，柳小姐提供的这两把开光机枪， 都是商城里卖数千游戏币的高级装备，不会因为属于工业制造武器，而提升剧本难度。” 李昂劝慰道：“我本人也对军事战略布阵，略懂一二， 以前在非洲当雇佣兵头目的时候， 最擅长的就是指挥战场上雇佣兵，实现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微操， 比如让机枪阵地前移五米，使机枪浸泡在水坑当中，通过水冷来快速冷却机枪。 或者组织十人的吟游诗人班，在战场上拿着吉他，唢呐，铜锣，二胡， 通过优美音乐来激励手底下的雇佣兵，让他们奋勇杀敌。 可惜，我的人格魅力似乎不太够，招募来的雇佣兵永远都不够用。” 第七百三十七章 般若 “哪里是不够用啊，我看明明是死完了好么。” 万里封刀自然而然地吐槽道，“马上就到宵禁时间，说这种话还这是能够鼓舞人心呢。” “所以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行， 像温室里的花朵，越来越娇嫩。” 李昂老气横秋地一挥手，沉声道：“像我年轻还不是玩家的时候，就和对面上百个人打架，打了75分钟，完事还能负重一百公斤跑30公里，然后紧接卧推200kg二十次一组，做十组。 和我一辈的人，也有不少解开了身体基因限制，变成超人类的家伙， 他们当时还不是玩家， 就能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愤怒一整天， 然后空手击穿5cm的复合钢板， 能够只凭一把小刀，杀死一只西伯利亚猛虎——老虎扑过来，一个滑铲从它的身下划过，并用刀子把它肚子划开，让老虎内脏掉一地， 或者把手里的长棍尖头朝上，抵住地面，老虎飞扑过来直接落地戳死。 人和人之间不能一概而论，像我们所处的层次，你们这些年轻人听都没有听说过，当都市传说甚至是笑话来看， 我只能说，憋把无知当理智。 玩家身份，并不是你们骄傲的资本。” “...” 听到李昂神奇言论的玩家们表情都有些怪异， 万里封刀眼角抽搐，吐槽道：“看来您就是传说中的阿斯塔特修士， 东方队长， 燕双鹰转世， 柱之男， 灭堂之牙， berserker了吧。 理解理解，余裕余裕。” 李昂等人的插科打诨，并没有影响到金刚圈另一端的疫医。 他默默地整理着摆在地上的瓶瓶罐罐药水，用绑带固定在大衣内侧，方便随时取用。 “你身上的伤，还好么。” 疫医看了眼默默检查机枪的羽衣心中，轻声问道。 羽衣心中调整机枪位置的手掌微微一僵，又立刻恢复，淡淡道：“没事，还撑得住。” 昨天晚上她解除了限制，使用了名为“般若化形”的秘技。 所谓【般若化形】，其实是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与日岛的阴阳师家族，在本届杀场游戏开始初期，联手开发的一种超凡力量体系， 即，将一种制造难度极高的红色水晶（《jojo的奇妙冒险》中艾哲红石的仿制品），植入到低级玩家的心脏之中， 再将从强大妖魔身上抽出来、充满魔性的血液，不经稀释，直接注入到低级玩家的血管当中。 大妖的血液对于普通人和低级玩家而言，是一种能让身体发生大幅度扭曲变异的毒药， 但艾哲红石的仿制品， 能在第一时间吸收大妖血液，将其储存在中空的宝石内部。 随着时间流逝，宝石中不断有低浓度的妖血渗透出来，低烈度地对低级玩家进行生理改造，使其逐渐半妖化， 增强体质，拥有妖力。 这种改造方法，和漫画《大剑》中的妖化改造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适格者会在极短时间内，拥有远超同等级玩家的战斗力， 并且还能在战斗过程中，通过捶打心脏，来激活红石，渗透出更多的大妖血液，进一步提升战力， 是为【般若化形】。 注射有不同妖魔血液的适格者，在妖化过程中会表现出不同特征， 有像羽衣心中一样浑身青筋暴起，肤色变为红黑，掌握雷霆之力的， 也有肢体扭曲，柔软如同章鱼的， 还有变为尖嘴猴腮，背生双翼的。 而同种妖魔的不同适格者，也会因为自身条件，而有所不同。 作为一种尚在摸索过程中的改造方案，般若化形固然能给玩家提供非同小可的战斗力提升， 同时，也存在大量隐患。 首先便是手术的死亡率极高， 第一次注射妖血便有接近30%的身体崩溃率， 后续，适格者还要经历数次妖化，每次妖化的死亡率逐渐降低，最低不会低于10%，直到彻底与红石融为一体。 其次，每次妖化，都会让玩家在生理甚至心理上，变得更接近妖魔， 就算坚持不使用妖化，红石之中不断渗出的妖血，也会潜移默化地改变玩家的方方面面。 再次，强制妖化，还会令适格者的肌肉、筋脉、骨骼，产生大规模的微小破裂， 这种破裂属于妖血副作用，普通的治疗手段无法治愈， 必须回到现实世界，在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高级手术室内，才能修复。 羽衣心中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只能再负荷一到两次的般若化形， 再多的话，要么身躯先行崩溃，直接暴毙， 要么红石破裂，彻底魔化，变为没有理智、只会破坏进食的怪物。 疫医不清楚羽衣心中所注射的，到底是什么妖魔的血液， 但从武士刀释放出的雷霆强度来看，至少也是酒吞童子一个级别的妖魔... 眼前少女的觉悟，与她所背负的东西， 绝不比在场任何一名玩家要低。 “那就好。” 疫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悄悄将一瓶装着暗金色液体的细小玻璃瓶，递到了羽衣心中手里。 “如果事不可为，就跑吧。” 疫医背对着其他玩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嘴巴做出日语口型，以避免被其他玩家听见，“其他人没有办法信任。” “...” 羽衣心中扫了眼小拇指大小的玻璃瓶，以及玻璃瓶上悬浮着的完美字样， 抬头看向疫医，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同样做出了口型，“我会保护你的。” 疫医一愣，反应了过来，苦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瓶药我拿着也没用。 唉， 算了，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作此次任务当中个人战斗能力最弱的玩家，疫医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 希望，李日升他们的判断，是正确的吧... “时间，快到了。” 黑圣子眯着眼睛，看向走廊尽头的钟表，脸上戴着的漆黑恶灵面具，似乎在扭曲流转。 “嗯。” 白浩正活动了一下手指，手掌一翻，握住了没有剑刃的剑柄， 身躯逸散出无形念力，充斥于走廊之中。 嗒。 随着十二楼走廊钟表的秒针指向正上方， 时间，来到了00：11。 第七百三十八章 鼠王 嗡。 走廊地板，高频震颤着， 尘埃与墙灰震落下来，如烟似雾弥漫，在墙壁两侧的闪烁灯光照耀下，编织出细密丝绸般的光幕。 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在楼梯间尽头响起，像是有大量啮齿动物，爬行穿梭，奔袭而来一般。 “来了。” 白浩正面无表情，周身深沉似海的念力徐徐流转翻腾，似积雨云层般浓厚庞大，孕育着雷霆风暴。 走廊两端放置着的灵视守卫发出尖锐鸣叫，从无形灵体状态，变为血红色的球形雾气——这说明灵视守卫检测到了深刻敌意，以及强度极高的能量反应。 疫医一杵长杖，绿色波纹以双脚为中心，贴着地面向周围扩散， 被波纹冲刷到的玩家，都感觉到浑身一轻，肌肉骨骼传递出松缓愉悦的反馈。 【提升抗性】 【维生术】 【祝福术】 【防护善恶】 ... 除了战地急救医疗之外，疫医还会几手牧师神术——神术并不一定需要虔诚供奉具体的某位或某几位神祇，从神祇那里借来力量， 借助大自然中蕴含的本源能量（也就是原始萨满、德鲁伊）， 或者借助誓约的神圣意义，挖掘自身心灵力量（誓约规则越严谨，惩罚越严重，当前获取的力量也就越多。类似大誓愿、闭口禅、骑士十诫）， 也能施展神术。 得到了增益buff的玩家们精神一振，疫医的脸色则稍有些苍白， 他的右手握住杖柄，维持着神术输出， 左手则伸进大衣，从大衣内拿出一瓶墨绿色药剂， 大拇指的指甲“砰”的一声，撬开软木瓶塞， 举起药瓶，吨吨吨吨吨，将药水一饮而尽。 医疗技能普遍会消耗大量的灵力值、理智值、体力值，以及没有数值化的精神力与集中力， 医疗专精玩家如果想要在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中坚持下来，通常要喝下几十瓶甚至上百瓶的功效不同药剂。 系统商城中售卖的一部分药剂，只需做出饮用动作，无需真的喝下，就能生效， 而商城的其他药剂，以及不同公会玩家们自行炼制的魔药，都需要真的喝下。 并且，有些具备神秘性的魔药，还要求使用者必须举起药瓶，令药水通过食道，进入胃部——使得玩家没法将药水通过导管直接注入到血管当中。 种种因素相叠加，导致辅助系玩家（包括且不限于医者），都有一副好胃口与好酒量， 不管什么味道、什么成分的魔药，均可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白酒一斤半，啤酒随便灌， 青春献给小酒桌，醉生梦死就是喝。 某些没有给自己大幅度改造身体的辅助系玩家，甚至因为每次剧本任务要喝太多魔药，战斗时候不好排泄， 而特意准备一包大容量成人尿不湿纸尿裤，垫在裤子里... 至于疫医有没有穿... 这就属于玄而又玄的量子观测问题了。 疫医手掌一挥，玻璃瓶与软木塞消失不见，他猛地打了个青绿色的嗝， 伴随着芳香的青草气味在走廊中扩散弥漫， 笼罩在众玩家身上的绿色波纹愈发浓烈。 轰！ 下一秒，十二楼走廊两侧的楼梯间门，被猛地撞开， 遮蔽光线的漆黑如墨庞大阴影，如洪水一般，自走廊两侧，冲了进来， 不断发出尖利刺耳的噪音，仿佛无数野兽尖叫重叠在了一起。 那是... 鼠王。 万里封刀深吸了一口气，头皮阵阵发麻。 所谓鼠王，并非老鼠的国王，也不是某个具体的魔兽妖物， 而是一种多只老鼠尾巴缠绕在一起的特殊现象， 中世纪时，就有人目击到大群共同行动的老鼠， 这些老鼠多为褐鼠或黑鼠，由于冬季气温降低，老鼠们抱团取暖， 尾部的毛发和食物、粪便、皮脂腺分泌物、污水等物质融合在一起，形成粘连剂， 死死捆住老鼠们的尾巴，它们越是挣扎，彼此尾巴缠绕得就越紧， 最终捆成极为复杂的绳结，导致鼠群中的所有个体，均无法挣脱， 只能形成巨形的老鼠群，以毫无规律的转圈方式挪动， 看上去扭曲怪异，病态恶心， 令人作呕，毫无“王”的气质——更恐怖的是，鼠王并不会因为某个个体的死亡而终结， 死去老鼠的尸体仍然被牢牢固定在鼠王群上， 慢慢腐烂，长满蛆虫，却还跟着这庞大复杂的群体，移动爬行。 历史上有过标本的最庞大“鼠王”，由三十二只老鼠组成，可追溯到两个世纪之前，现被保存在德意志图灵根州阿尔滕堡博物馆中， 而眼下，此时此刻，出现在海豚酒店十二楼走廊尽头的鼠王， 有多少只老鼠？ 万里封刀数不出来。 漆黑如墨、从走廊两端涌出的庞大阴影，由无数只尖嘴猴腮的畸变老鼠组成， 它们填满了走廊空间， 尾巴死死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 双目赤红，两颗暴露在外的上门牙，积满了褐黄色的牙垢， 从口腔中垂落下来的粘稠唾液，散发着难言腥臭。 最下面的老鼠，竭力迈动着短小四肢，艰辛承载上方的同类，向前移动， 然而它们还是太慢了， 嗜血的冲动已然支配鼠王群中所有的老鼠个体， 盘踞在上方的老鼠，毫不留情地踩踏下方同类身躯，尖叫着向前窜动， 直到自己，也被后续涌来的鼠群所淹没。 “开火！” 黑圣子暴喝一声，左手举起暗金色典籍， 典籍无风自动，翻到某一页， 黑圣子语速极快，念诵其玄奥晦涩的咒文。 不用他提醒，坐在机枪后方的万里封刀与羽衣心中，已经扣下了扳机。 枪口迸发幽蓝火焰， 重型子弹，飞旋着疾射出去，化为散播死亡的金属链条。 哒哒哒哒—— 沉闷响亮的枪声，在鼠王震耳欲聋的尖鸣中显得那么轻微， 万里封刀感受着机枪震动肩膀的恐怖后坐力，咬紧牙关，让子弹来回横扫。 最前方的鼠群似被镰刀扫过的麦穗般，翻滚着跌落出去， 黑色鲜血犹如玫瑰，点点绽放， 下一秒，就被更多的黑影吞没。 这群老鼠由血肉与负面能量构成， 身躯并不算多么坚韧， 开过光的重机枪子弹能够造成满额伤害，擦之即死，触之即伤。 柳无怠射出的大面积箭雨， 与骡子安装在走廊里的蜘蛛地雷、摆锤陷阱、锯齿镰刀， 也能够轻易绞杀一大片老鼠。 但太多了。 实在是太多了。 两座机枪已经满效率开火了三分钟，特效子弹余量即将见底，却仍然没有杀光鼠王， 甚至连对方的数量，都看不出减少了一分。 黑圣子不断念诵咒文，令走廊地面中生长出大量的紫色半实体触须，编织成网，阻拦鼠群， 李日升拿出背包栏里装着的十袋物质原材料，炼制成十米长的金属狼牙棒，站在金刚圈内旋转棒身， 令狼牙棒上的尖刺绞杀众鼠。 喝了几大瓶魔药的疫医，也暂停了神术输出，一手杵着长杖，一手从大衣内拿出瓶瓶罐罐，砸向鼠群， 释放毒雾，毒倒一片。 靠着众玩家的努力，蜂拥而来的鼠王群始终被限制在金刚圈外围的五米之外。 物资消耗，灵力减少，技能装备进入冷却，肌肉开始发酸。 “再这么下去不行。” 黑圣子一挥蛇形短刃，隔空劈开数十只老鼠的身躯，黑血四溅，“任务指南上说，在海豚酒店中每消灭一个以任何形式存在的生命，即可获得500点经验值与游戏币， 我们杀了这么多老鼠，没有收到过任何击杀提示， 而且这些老鼠在死亡之后，尸体会迅速融化。 它们不是真正的生命， 就像羽衣心中之前遇见过的文具怪物一样，是被创造出来的傀儡。” “异类强度改变了。” 李昂一挥狼牙棒，扫飞大量鼠群，再抽回狼牙棒一看，上面的尖刺已经被血液与负面能量腐蚀融化，难堪大用， 这腐蚀效果，快赶上恐怖老人身上的黑色油状物体了， 鼠王难道是后者饲养的宠物么？还是异形的亲戚？ 李昂手心电光窜动，炼金术瞬间启动，将狼牙棒炼成体积稍小的关刀，刺入鼠群继续杀戮，“按之前朱蒂·塞西尔的说法， 鼠王最多会由二三十只老鼠组成，嗜血残暴，会主动追逐人类，但智商不高，关上房门就能把它们挡在门外。 现在的鼠群明显提升了无数倍，要么它们被彻底解开了限制， 要么就是得到了酒店提供的新力量。 可能与我们离开自己楼层，聚集在这里有关。 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待在死过人的楼层，并不能阻止异常袭击。” “那怎么办？总不能这个时候撤走吧？现在离电梯安全时间还远，一旦分散，防线立刻就会被击穿。” 万里封刀放下已经打光子弹的机枪，也冲到金刚圈后方，拔出斩龙剑抄着冲击而来的鼠王浪潮释放剑气， 可惜海豚酒店的地面墙壁自带吸收能量的特异属性，外放剑气只能向前飞出十米不到，就会被削弱成拂面清风， 法术、神术同理。 “鼠王身上的能量属性很奇怪，没办法用阵法循环利用。” 双手按压地面的白浩正抬起头，平静说道：“光凭我自己，算上剩余药剂，大概还能再撑三十分钟。” 鼠王的数量近乎无穷无尽，八名玩家通力协作，尽可能将对方拦在走廊中段， 但是，每秒仍然会有几只幸运老鼠穿过层层封锁，一头撞在金刚圈的弧形半透明光幕上，被燃烧成渣， 同时也令金色光幕上出现雨点滴落湖面般的密集涟漪。 “鼠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它一定存在一个像是端脑的中枢指挥系统。 杀死它就能剿灭鼠王。” 骡子的马头面具中，传出了扣着防毒面罩的沉闷声音（鼠王实在是太臭了），“我有一项技能， 可以根据对方身上的一大块血肉， 锁定对方在世界上所有直系亲属的具体位置。 锁定过程中必须全身心投入，不能受到任何攻击与打扰，不能有任何敌意目标出现在周围直径十五米范围内。 我来找到鼠王中枢，你们保护我。” “好。” 站在她旁边的柳无怠没有询问为什么骡子这个时候才说自己有办法（估计这项技能的副作用与限制极大，而且说出去也不好听——没有玩家希望自己有个可以找到自己全家户口本的队友）， 直接用一支装有机械臂的箭矢，从金刚圈外抓了只活的老鼠，装进玻璃瓶里，递给了骡子，并站在骡子身前，挽弓拉弦，释放爆裂箭矢，将蜂拥而来的鼠王压制出一段距离。 眼下众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无需多言， 其他玩家纷纷加大了出力等级，释放技能，启用装备，将鼠群死死压制， 不让漏网之鱼接近金刚圈。 一分钟， 两分钟， 李昂手里的狼牙棒被腐蚀成了关刀，又从关刀腐蚀成了长枪， 他的沼泽神力受到了海豚酒店的限制，催生出的植物藤蔓无法超出身体十米， 用藤蔓催生出的生物武器也不好施展——无论是生产毒液还是易爆物质， 本质上都需要从李昂的身体质量里扣除， 海豚酒店的物质材料无法利用，眼下被围困的环境也决定他无法从【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拿取泥土。 李昂的战斗，是质量与资源的战斗， 眼前的鼠王，恐怕只是海豚酒店走廊异类的排头兵而已， 恐怖老人、红衣老妇以及其他具有高度威胁的异类，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找到了！” 左手握着玻璃瓶，右手食指伸入瓶口、按压着活老鼠的骡子猛地睁开双眼，看向走廊左侧尽头的某个方向， “它在天花板的通风管道里！” 嗡—— 墙壁边上的墙纸似乎晃动了一下， 浩劫残阳机械魔像扯下盖在身上的隐形斗篷，朝着走廊左侧举起双臂，双手之中孕育着赤红色的能量光束。 轰！ 光束生生融化了密密麻麻的鼠王群，在鼠王顶部撕裂出一个圆形豁口，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烤肉香气，略微冲淡了那腐败恶臭。 白浩正手中剑柄猛地延伸出光束刺剑，他一蹬地面，电射窜出。 第七百三十九章 通风 不知道骡子那台浩劫残阳机械魔像的能量系统的具体原理是什么， 它用双臂释放出的炽热光束，对于海豚酒店走廊的能量吸收属性，具有相当强的抵抗力。 赤红光柱转瞬即逝， 沿途鼠群被灼烧出一条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豁口， 通过中空豁口，能隐约看见走廊尽头通过铁钉固定在墙壁上的圆形钟表。 以及钟表上方，栅格状的通风管道。 踏！ 白浩正双脚在墙壁上连环蹬踩，跃入机械魔像开拓出的空洞， 充盈于走廊中的念力，不复之前的温和平静， 急速翻腾凝实， 化为磅礴风暴，掀飞阻拦在前方的鼠群， 同时手中绣花针般的纤细光束刺剑，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恐怖速度在半空中刺、划、斩、劈、削， 以众玩家的目力，只能勉强看到一团散发着微光的残影在走廊中极速前进， 沿途鼠群莫名飞扬至空中，尚未落地，便自行分裂成无数碎块。 切割。 光剑所过之处，一切事物均被斩开， 切面平整光滑，没有任何凹陷、灼烧痕迹。 白浩正手中这把光束刺剑，并不依靠致命高温造成伤害， 而是消耗使用者传递至剑柄的一切能量（包括且不限于灵力、灵能、内力等）， 制造出异常锋利、削铁如泥的光束剑刃。 使用者可根据一系列复杂繁琐的计算公式，将频率不同的能量，输入到剑柄的不同位置， 来调整剑刃的长度、厚度、形状，以及实体程度。 听起来很炫酷，但是实际操作起来，简直堪称是一种折磨—— 白浩正每次挥舞光剑，必须提前估量好这一击的消耗， 调整能量输出功率， 甚至还得计算出这一剑过后，切割完敌人躯体的光剑所发生的细微形状变化， 提前改变握住剑柄的五根手指的位置与力度。 整体难度，差不多相当于要求一位钢琴家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面对一百位异常挑剔的评论家， 现场谱曲弹奏，不能出现任何失误瑕疵， 一旦失误就会直接死亡。 这不仅要求剑者拥有堪比计算机芯片的大脑计算力， 堪比工业机床的肌肉操控精度， 还要求剑者稳重从容，在任何重压之下都能保持绝对镇静。 恰好，白浩正一样都不缺。 弹指间，他已然横穿半条走廊， 鼻梁上戴着的【远光眼镜】绽放探照灯般的强烈光芒，照向漆黑一片的通风管道， 借着光线反射的微小差异， 于脑海中勾勒出隐匿在“T”字形通风管道角落里的巨鼠阴影。 找到了。 白浩正抬起剑柄直直指向通风管道，手指似钢琴家一般，在剑柄上急速按动， 能量，输出。 低能耗状态的光束刺剑瞬间膨胀，化为十条并列长线，穿过通风管道的栅格， 随后融为一体，在弯折的通风管道中变为“T”字形状， 令“T”字右端延伸出去， 悄无声息贯穿了一只体型格外庞大，尾巴绵长看不见尽头的狰狞巨鼠。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 那只肥壮巨鼠还保持着瑟缩后退的姿势，身躯就已经被光束尖锥所贯穿， 它的褐黄色门牙微微颤抖，赤红双目慢慢失去神采， 肥壮身体颓唐地趴伏下去，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十二楼两侧楼梯间里不断涌出的鼠群，也齐齐震颤了一下， 没有任何征兆地停止涌出，纷纷摔在地上，融化进了走廊地板之中。 那只巨鼠也融化了么... 白浩正感受着光剑尖端传来的微妙震动频率，听着耳边传来的系统击杀提示，默默松了口气， 转身朝其他玩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杀死了鼠王异类。 刚才他突然跳出金刚圈直袭鼠王的时候，金刚圈里的同伴也在进行支援， 疫医投掷腐蚀药瓶，柳无怠射出爆裂箭矢，黑圣子念诵咒文令地毯燃烧，李昂用炼金术制造了一块“加油！fighting！”的金属牌子。 真是可靠的队友啊。 白浩正一踏地面，周围萦绕的念力凝聚成四个流线型尾喷管，喷射气体，提供推力， 推动他飞向金刚圈。 鼠王群体随死随生，数量几乎无穷无尽， 如果一直耗下去，能够轻松耗死弹尽粮绝、油尽灯枯的玩家， 但鼠王中枢自身太过弱小，躯体强度只比普通野兽略高一些，和最低级的妖兽相当， 斩其中枢，即可灭杀所有鼠群... 思绪被骤然打断， 白浩正只觉眼前一花，本来就在前方的金刚圈，极为突兀地向走廊另一侧退出了十米。 不，不是金刚圈退后，而是白浩正自己... 视网膜中还残留着玩家同伴们脸上惊惧错愕表情， 白浩正猛地拧过腰身，念力凝聚的四个尾喷管朝前方喷发气体， 同时五指手指在剑柄上疯狂按动， 不顾灵力消耗，强行令光束剑刃化为一面光墙，挡在前方。 在光墙形成的一瞬间，白浩正清晰看见， 浑身腐烂布满黑色油状物体的腐烂老年生物，正站在走廊左侧楼梯口，伸手指向自己。 和之前看到的那次相比，恐怖老人身上的腐烂痕迹更加明显， 刚才就是他隔空拖拽自己，试图将白浩正拽向他。 才杀死了鼠王，就要面对恐怖老人么... 白浩正心思急转，右手维持着光墙，左手一翻，摸出厚厚一叠黄纸符箓，朝空中一抛， 无所不在的念力，一边推动白浩正继续后退， 一边化为尖刺长钉，将上百张符纸牢牢钉在走廊墙壁、地面、天花板。 这些符纸都是异学会的同事所画，每一张都拥有封印、定身、绞杀妖邪功能， 但眼下，白浩正只希望它们能够稍稍阻挡恐怖老人前进步伐... “小心！” 身后传来万里封刀的提醒声， 白浩正只觉侧后方的走廊墙壁传来“呲呲”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沸腾液化一般。 那是...恐怖老人！ 就像李昂描述的那样，它的实力再次得到提升， 无视了白浩正用刺剑制造出的光墙，无视了沿途墙壁贴着的符箓， 隔着一段距离，在白浩正后方的两侧墙壁上投映出大量黑泥， 通过黑泥，穿出墙壁， 挥动袋子，套向白浩正。 第七百四十章 黑泥 轰！ 浩劫残阳魔像举起双臂，喷发赤红光炮，击中了恐怖老人的后背， 令它踉跄着向前摔出两步，手中袋子差之毫厘，从白浩正耳侧略过。 万里封刀一步踏出，拖拽着残影，横穿小半条走廊， 手中斩龙剑泛着微光，斩向恐怖老人脊背。 斩龙剑劈在布满黑色油状液体的背部， 轻松穿透了过去，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也没有发出想象中金铁交错的碰撞声。 这是... 万里封刀的后颈莫名发麻刺痛，他猛地停下挥剑动作， 属于剑客的气感溢散出去，让他看见布满黑泥的左后侧墙壁上，延伸出了半截剑刃， 只差十余厘米，就能刺中万里封刀自己。 恐怖老人的穿梭能力，已经扩散到了体表黑泥上了么？ 任何攻击集中黑泥，都会被传送转移， 对攻击者进行反击？ 不，不对， 刚才机械魔像轰出的光柱，直接击打在了恐怖老人后背，令它踉跄着向前摔去， 并没有通过走廊中段两侧墙壁上的黑泥， 朝着金刚圈内的玩家们反向轰炸。 而且，如果对方能百分百吸收能量攻击，那么应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会摔倒。 万里封刀的大脑全速运转， 要么恐怖老人无法转移没有实体的能量攻击， 要么机械魔像轰出的光柱，能量能级太高，导致对方无法完全吸收。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恐怖老人绝非没有弱点。 既然如此... 万里封刀屏息凝神，自恐怖老人的腹腔中快速抽出斩龙剑。 【技能名称：暖雨晴风初破冻】 【类型：灵能】 【特效：暖雨晴风。使用剑形武器，朝前方挥出一记直线形能量气刃。气刃会持续吸收周围能量，直至撞上实体物质】 【消耗：400点体能值，40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使用条件：通用剑术等级达到中级。于天空斗技场中，使用剑形武器晋升至二十层】 【备注：灌江口剑圣楚蛟河三岁练剑，十岁先天，二十岁宗师，三十岁天下无敌手。他感叹世间风雨无常，天灾险恶，自愿投效朝廷，担任布雨司司空一职，用磅礴剑气切割苍穹积云，调节五湖四海气候变化，救灾救难，活人无数。为世间百姓敬爱，立庙祭拜】 在万里封刀挥出斩龙剑的刹那间， 走廊中的风，动了。 巨量空气卷席而来，吸摄在斩龙剑周围， 呼啸狂风压缩成纤薄青光， 沿着剑刃挥出的轨迹，慢慢飞向前方腐烂老年生物的脊背。 灌江口剑圣用来切割高空雨云的剑式恐怖如斯， 哪怕是在密闭走廊中使用出来，没有足够的施展空间， 依旧蕴含着令在场玩家惊异咋舌的恐怖能量。 恐怖老人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它顾不上回头反击， 脚下疯狂涌出黑色油状液体，整块地面凹陷下去， 带着恐怖老人迅速下坠。 “想跑？” 李昂将地毯踩踏出波纹状痕迹，疾速奔袭而来，蕴含着神力的藤蔓捆住恐怖老人身躯手腕，令其无法下坠， 一同越出金刚圈赶来的黑圣子， 也用蛇形短刃在自己的胸膛上切割出逆十字伤口， 通过伤害转移，令恐怖老人胸口浮现逆十字创伤。 此时白浩正已站稳了脚步， 他的后颈阵阵刺痛，仿佛还能感觉到，恐怖老人手中布袋所蕴含着的深邃阴邪， 如果被袋子套中，万事皆休。 强烈的既视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白浩正平稳心神，手指在剑柄上来回按动，制造出绳索般的光束， 配合蕴含神力的藤蔓，阻挡住腐烂老年生物下坠之势。 在三名玩家的配合之下， 青色的能量气刃终于积聚完毕， 蓦地加速， 向着恐怖老人的胸膛，斜斜切割而去。 呲—— 恐怖老人的身躯与头颅一并分为两半， 黑色油滴四散飞溅，被白浩正提前准备好的半实体光幕挡下大半， 剩余油滴也被李昂用植物藤蔓所阻挡。 黑色油墨的腐蚀能力，和昨天相比又增强了许多， 已经能溶解浸染了神力的藤蔓。 李昂看着急速融化消失的两半恐怖老人，沉默不语。 随着恐怖老人的两半残躯融入地面，走廊中的黑色油状物体也消失不见， 漂浮在走廊两端尽头的灵识守卫，也从红色球形雾气，转变为蓝色，随后恢复透明状态，隐匿起来。 白浩正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黑圣子点了点头，“你可能是对的，住在十一楼可能会更好一些。” 黑圣子沉默不语，没说什么，用蛇形短刃的刀柄在胸口划了一下，磨平伤痕。 白天的时候，玩家们商讨晚上应该驻扎在哪个楼层，黑圣子建议住在十一楼或者十楼， 侦测范围更广，能监控到楼上或者楼下的动静。 只是其他玩家认为住在十一楼和十楼，还得提防1108和1008室里冒出的东西，否决了这一建议。 现在来看，走廊里的异常似乎是通过楼梯间来移动的， 如果驻扎在十一楼或者十楼的话，骡子的【灵能真视守卫】的监控范围能更广一些，可以提前预感到楼梯间里的异类， 不用像刚才被突然袭击的白浩正一样狼狈。 “等等！” 站在一旁喘着粗气的万里封刀脸色陡变，疾声道：“我没听到击杀提示！那个东西还活着！” “什么？！” 在场玩家一脸错愕， 下一秒，十二楼走廊各处，分泌出了大量的黑色油状液体， 墙壁，地面，天花板，门框... 走廊中充盈着黑色油墨那腐烂难闻的恶臭， 金刚圈噼啪作响，只坚持了一秒钟不到，便碎裂转暗， 金刚圈中的玩家各施手段， 骡子与机械魔像站在泡泡里，漂浮空中， 柳无怠的小指戒指散发微光，提供斥力，使她悬空， 而羽衣心中则背着喷气背包，手里提着面色惨白的疫医，避开下方沸腾一般的黑色油墨。 呲呲—— 放置在原地的两杆机枪无人收取，被奔涌黑泥卷中，立刻被溶解成焦黑铁水， 上面粘贴着的黄纸符箓连声光效果都没造成， 便随着机枪一起，融化消失。 “嘶嘶——” “吼！” “咚咚咚！” 黑泥沸腾翻滚，不断传来各式各类的奇怪响声， 一个个畸形怪状的怪物从粘稠黑泥中钻了出来，其中一些在场玩家甚至感觉有些眼熟。 李昂0508房间里，那个油画上给恶魔孩童讲故事的黑衣老妇。 第一个夜晚站在黑圣子门外，模仿他动作的混凝土人形傀儡。 挥舞着薙刀的红衣老妇... 黑泥中涌出的，是酒店里的异类 “走！” 白浩正脸色陡变，不顾损耗，强行用念力撑起无形雨伞， 为自己和其他同伴挡住从空中低落下来的黑色油墨， 同时脚下尾喷管喷射巨量气体， 载着他向走廊左侧，那被重物支撑着的电梯间冲去。 第七百四十一章 菌菇 砰！ 一个人形蘑菇形状的巨大怪物，从铺满黑色油状液体的天花板中掉落下来， 正好挡在白浩正前方，将走廊死死堵住。 蘑菇人的菇帽为鲜艳油亮的黄色，呈喇叭状， 菇杆（也就是蘑菇人的身躯）则为白色渐染至淡黄色，边缘长有细毛。 以李昂多年的食菇经验，这应该是榆黄蘑，或者说金顶侧耳、金顶菇，使用方式多种多样——李昂刚出来自己租房住的时候， 为了报答王丛珊以前经常请他吃饭，特意请班长大人来新家吃了顿菌菇火锅， 班长大人吃的不亦乐乎，连声称赞养了这么久的李昂可算有了良心， 觉得这火锅里的几种菌菇实在是鲜美极了，询问李昂这是在哪个菜场买的， 她要回家推荐给她妈妈。 只见李昂自信一笑，把她带到了侧卧——卧室里摆放着一个浑身长满各类菌菇的人形物体，旁边放着吊瓶支架，地上铺着塑料薄膜， 薄膜上还放着清洗用的水盆、菜刀、碗等等。 王丛珊端着碗愣在原地，还以为李昂是在cospaly汉尼拔电视剧，用某种“大型动物”作为菌菇培养皿，吓得脸色煞白， 待李昂开灯之后才发现，那个长满菌菇的人形物体，其实是中空木头做的商场模特人偶， 而旁边的吊瓶，只是给蘑菇培养皿补水用的。 嗯，在那后来，王丛珊就死活不肯再答应来李昂家吃菌菇火锅了，可惜可惜。 甜蜜的回忆转瞬即逝， 并不知道眼前玩家当中有人在考虑怎么吃掉自己的金顶侧耳蘑菇人， 摇晃着没有眼鼻耳的模糊脸庞， 张开凹陷嘴巴，朝着白浩正咆哮一声， 挥动完全由菌菇组成的庞大拳头，自上而下劈落。 从拳势掀起的暴风，就能感觉到这一拳蕴含着的恐怖力量。 恐怖老人洒出的黑色油状液体，具备连通不同位置空间的功能， 之前它利用黑泥在走廊中来回穿梭，狩猎玩家， 而现在，获得了某种加强的恐怖老人， 似乎已经可以将黑泥覆盖到大量的酒店房间，从那些房间里，传送出异类。 玩家们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菌菇人，不过既然挡在了前方，那就只有... 背着喷气背包的羽衣心中挥拳锤向胸口， 砰！ 心脏深处埋着的红色水晶剧烈颤抖，表面裂纹溢出纤细如发的一道血丝。 来自妖魔的血液顷刻间融入全身， 化为最纯粹的妖力， 狰狞，狂暴，毁灭... 暴虐情绪涌入羽衣心中大脑， 原本纤细洁白的手臂，膨胀了两倍有余， 浑身皮肤转为深邃黑红色，布满蚯蚓般暴起的青筋。 尽管早已尝试了无数遍， 但强制化妖的痛苦，依旧让羽衣心中的心神战栗， 她紧咬牙关，强行忍耐暴虐冲动， 驾驭着狂暴妖力，朝前方挥动萦绕着雷霆的武士刀。 轰！ 雷蟒电蛇呼啸射出，后发先至， 在白浩正迎头撞上一拳超菇之前，率先劈中了蘑菇的胸膛，令其浑身炸裂开来，为玩家们让开道路。 好机会！ 白浩正朝着斜下方的走廊地面遥遥一拍，念力提供反推力量，推动白浩正再次加速，向着电梯间大门冲去。 原本挡在电梯厢门口的重物，已经在从天花板滴落的黑泥的腐蚀下，融化解体， 没有了重物阻挡的电梯厢门缓缓关闭， 电梯间上方的指示盘显示出，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楼下按动了电梯按钮。 来得及。 白浩正左手手掌一翻，从背包栏内拿出一支系着红缨的飞镖，朝着十二楼走廊左侧的电梯间向下按钮投掷而出， 红缨飞镖在半空中以“Z”形轨迹飘逸飞行，每飞出一段距离就会消失，避开上方不断滴落的黑泥，重新出现在前方。 如果飞镖命中，电梯门就能保持开启状态。 现在时间是01:06分，再过5分钟，电梯井就将进入安全模式， 届时玩家将得到喘息机会，并且依靠电梯井对酒店异类的即死效果，正式对异类进行反击。 然而—— 铛！ 沿着Z形轨迹不断漂移的红缨飞镖被一根从后方疾射而来的暗红色金属短矛，直接击飞，未能命中前方不远处电梯间的向下按钮。 【穿刺之死荆枪】 白浩正脑海中瞬间浮现这把暗红色金属短矛的所有信息， 精良品质武器， 无法在近战使用，只能朝视线中的非生物目标投掷出去， 一旦掷出，必然命中目标， 本身不带有任何除动能外的杀伤效果，也无法施加额外buff， 掷出并命中目标后，会自动回到使用者的手中， 一段时间后能再投掷一次——具体的冷却时间取决于上一段飞行的距离与时间。 是动画《fate/staynight》中，刺穿死棘之枪的复制魔改版本， 属于功能性道具，在特定情况下可以发挥出奇特效果， 前任主人为...13MARK。 第七百四十二章 时机 白浩正没有回头，借着覆盖在上方的刺剑光幕，他能清晰看见后方景象。 羽衣心中已经彻底进入般若化形状态， 漆黑发丝无风自动，脸上挂着狰狞笑容， 手中武士刀看似毫无章法地胡乱劈砍，每一击都能释放雷电，隔空劈中突袭而来的怪物。 她背上背着的喷气背包也不知是何种材质， 竟然能抗住半妖状态的羽衣心中的狂暴能量外泄——被半妖少女左手提着衣领的疫医，正在遭受能量侵蚀，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断喝下一瓶瓶魔药的同时， 还得用长杖释放治愈光线，为羽衣心中修补躯体伤势。 羽衣心中前方的骡子， 则在自己站立着的半透明泡泡上开了个口， 她一边朝机械魔像背后打开的漏斗中倾倒魔石， 一边指挥魔像抬起双臂，朝走廊后方释放光炮，摧枯拉朽般轰开一众实力不济的异类。 李昂用沼泽神力催生出大量植株藤蔓，形成一根长矛，戳击地面，蹦跳疾行。 藤蔓长矛被加强了的黑色油状液体腐蚀融化，随灭随生，随生随灭。 而同样没有飞行能力的万里封刀，则只能为斩龙剑附着上青色剑气， 一剑刺向地面， 借着剑刃弯曲的反推之力，跟上队伍， 只是在速度上，难免落了下来。 “接着。” 李昂左手朝后方随意一甩，自袖中延伸出一条藤蔓，缠住万里封刀腰部，将他往前一拽， 拽离后方即将挥爪劈中他后背的兽形异类。 万里封刀感激地点了点头，刚要转身挥剑斩去，就觉得右臂莫名一疼。 右手，自手肘处，被切割掉了。 小半截手臂在半空中飞舞旋转，尚未落地，便被一根绵长舌头卷中。 红衣老妇， 这个一直在狩猎玩家的异类，右手握着薙刀，左手攥着类似玩具的大号红外线灯， 踩踏在某个椅子状异类之上， 舌头长长弹出，隔着一段距离，卷中了万里封刀握着斩龙剑的右臂。 她猛地收回舌头，那把斩龙剑被她伸手接住， 而万里封刀的右臂，则被她囫囵吞枣地吃下，吞入腹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万里封刀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剧烈痛楚，还没等他冒出冷汗， 下一秒，他的右臂就在李昂的操作下，勉强生长了出来。 “走！” 李昂低喝一声，拽着万里封刀向前甩去。 红衣老妇确实能够吞噬并利用玩家的技能装备， 她手里那支红外线玩具同样曾经属于13MARK所有，能够瞬间加温，切割物体， 刚才万里封刀因为不会飞行，落在了后面，成了她第一个攻击目标。 眼下实在不是计较万里封刀的血肉落入红衣老妇手中，会引起什么恶劣后果的时候——红衣老妇之前吞噬了恶魔科学家联盟的Ω， 让她掌握了一块血肉，后果不堪设想。 李昂将万里封刀朝前甩去， 手中藤蔓朝后方一挥，逼退突进而来的怪异， 同时挥动长矛不断戳击地面，加速前行。 他前方不远处的柳无怠， 正借助小拇指上的浮空戒指悬浮于空中。 柳无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珠光宝气的超凡物品光芒， 她屏息凝神一阵，双手挽弓拉弦，弦上搭着一根箭矢。 说是箭矢，其实是由战斗部、控制系统、发动机装置和弹体组成的微型导弹， 导弹长约一米，红白蓝配色，缀有流云纹路，两侧印着“天工开物”的字样。 呲—— 随着柳无怠松开紧绷的弓弦， 古香古色微型导弹的涡轮喷气发动机，猛地喷发出幽蓝色火焰，推动导弹向前飞去。 模仿黑圣子动作的混凝土人偶、李昂房间里出现过的油画中的黑衣老妪、长得像是无数野兽凭借起来的匍匐野兽、浑身猩红如血，长有反向运动关节结构的羊头怪物... 走廊中出现的异类，仿佛感觉到了这枚微型导弹所蕴含着的恐怖能量， 发出嘈杂不一的嘶吼咆哮，向后拥挤退去， 其中一些智力并没有完全退化的异类，甚至推开了走廊两侧的房间门，冲了进去， 反手关上房门，试图挡住微型导弹的爆炸伤害。 和其他玩家想象的不一样， 柳无怠一直认为，用远程攻击手段，搭配大量商城出品的攻击型消耗道具（如特效箭矢、子弹）， 其实要比用全部资源强化自身，更具性价比。 喝下魔兽血液，磨砺厮杀技艺，熬过一场场非人的改造手术，锤炼筋骨，打磨心神，费劲千辛万苦，消耗大量金钱， 才能制造出一个“强者”， 如果用现阶段杀场游戏的货币来计算， 各大组织从无到有，培育一名标准战力的Lv15玩家， 其成本大约为18000游戏币（这里的成本，包括且不限于时间、精力、训练场地、饮食材料、改造手术、智囊团与陪练人员的薪酬、人员折损风险...） 还不算上为其配发的制式武器。 再加上玩家资格本身就价值千金， 可以说每个Lv15玩家，都是战略轰炸机那样的极端昂贵武器。 于此相对应的，则是攻击型消耗道具的廉价。 一枚开过光、子弹，游戏币， 一张一次性使用的解离术法术卷轴（能分解能量立场，粉碎生物与无生命物质），商城价1500游戏币， 一根刻录着神灭斩咒文（将混沌之力化为斩灭一切的光刀，威力极大，可以撕碎空间、巨龙甚至是传说中的魔神）的一次性法杖，商城价也只卖11000游戏币—— 尽管念诵咒文所需时间太长，施法过程中无法移动，且施法后有一定概率猝死， 不过考虑到神灭斩那恐怖威力，这件装备在刷新出来的一分钟内，便被某大型组织买走。 和这些价廉物美的消耗型道具相比， 通过艰辛磨砺，才能掌握超凡力量的玩家， 显得那么的...低效。 柳无怠并不认为锻炼毫无用处，也不认为辛苦锤炼自身的玩家都是蠢货， 她只是觉得，自己采用的，是现阶段效率最高的提升实力方法。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印着“天工开物”字样的微型导弹，以比红缨飞镖更加夸张的敏捷度，轻松避开了沿途所有滴落下来的黑泥， 飞至走廊右侧中段， 在异类们惊愕恐惧的眼神当中， 轰然爆裂。 轰！！！ 幽蓝色的爆炸火光，瞬间吞没了半条走廊， 覆盖在走廊各处的黑泥，被远超飓风的气浪冲击波所掀起，冲刷，湮灭，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纯粹洁净的蓝色。 飞向走廊左侧的黑圣子等人心神摇曳， 比起天工开物微型导弹的威力， 他们更加惊诧于导弹那精准、智能、克制的杀伤范围。 对走廊右侧造成巨额伤害， 而对走廊左侧，仅仅只是拂面微风。 火光转瞬即逝， 奇怪的是，走廊中并没有出现想象中尸横遍野的画面—— 许多异类在微型导弹爆炸前，躲入了两侧房间， 而那些没来得及逃离的异类，则趴伏在地上， 向着天花板的身体一侧，覆盖着一层金属状鳞片。 【阿波罗战车涂层】 玩家们脑海中瞬间出现这件曾经属于13MARK的物品的信息， 阿波罗战车涂层为油漆状， 喷涂在物体上，可以有效隔离高温、核辐射，抗氧化，耐腐蚀，生效时间为十分钟。 红衣老妇在微型导弹爆炸前，将涂层油漆，洒在这些异类身上了么... 她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保护异类？ “进电梯！” 白浩正暴喝一声，念力喷涌，冲到了电梯间前方。 电梯间的门已经关闭，电梯间上方的指示盘显示，电梯正在下降。 柳无怠的微型导弹只压制了走廊右侧的异类， 走廊左侧的楼梯间里，还是有异类源源不断出现， 要撤离，只能从电梯井走。 白浩正递出光剑，刺入电梯门缝，强行撑开电梯间，露出漆黑一片的电梯井。 不知道是不是电梯安全时间快要到来的原因，电梯井内死寂静谧，并没有恐怖老人的黑泥。 向下望去，能看见电梯厢正在缓缓下降，不知去往哪个楼层。 白浩正率先冲入电梯井，没有急着下坠， 而是伸手攀住电梯井内支架， 是时候了... 他心中低语一声，释放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细微念力，延伸下去，直达楼下十一楼的某个角落。 同时手指在剑柄上快速按动，消耗所剩无几的灵力， 在电梯井两侧似慢实快编织出光幕， 试图阻拦怪异，掩护同伴进入电梯井，一同转移。 黑圣子掠地飞行，冲入电梯井， 羽衣心中拽着疫医随后赶到， 骡子与她的机械魔像，也在与柳无怠的相互掩护当中，进入电梯井。 眼看后方的李昂与万里封刀即将进入电梯井内， 小刀哥的眼眸忽然浑浊失神起来， 他化掌为刀，一刀劈开连接着他与李昂的藤蔓锁链， 同时使用了某种技能，双掌朝李昂一拍， 凭空放出斥力，推动自己向走廊右侧坠落而去。 砰！ 一条银色手臂，从黑泥中猛地生长出来， 托住即将撞入黑泥的万里封刀，将后者重重掷向走廊右侧更深处。 那是，红衣老妇的水银傀儡。 它一直以银线状态，潜伏在黑泥覆盖的地毯之下， 直到玩家们即将冲入电梯井，才突然暴起，拦住了最后的万里封刀。 嗡——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白浩正来不及改变光质刺剑的能量输出频率， 李昂挥出的藤蔓，也超出了十米范围，来不及抓住前方的万里封刀。 红衣老妇的水银傀儡，托着万里封刀 遽然加速，利用目隐之鬼的【截尺神行】技能（白天的时候，黑圣子也向玩家讲了目隐之鬼的技能装备，方便众人对付红衣老妇）， 带着浑浑噩噩的万里封刀，跨越半条走廊， 与她的本体一同冲入走廊右侧的电梯井中，消失不见。 第七百四十三章 后手 抓到了。 握着薙刀与红外线灯的红衣老妇，正沿着空旷电梯井向下坠落， 她旁边是和她一模一样的水银血珀傀儡， 后者抱着双目浑浊的万里封刀，水银眼眸如漩涡般徐徐旋转。 来自Ω的【灵魂丳钉】技能， 能够在获得其他生命的血肉之后，在一定距离内，于其大脑中植入想法。 红衣老妇本体通过恐怖老人的黑泥传送至十二楼走廊之后， 先是把水银血珀，以水银丝线形式，埋藏在地毯之下，向着李昂等人方向延伸， 再用红外线隔空切割万里封刀的手臂， 将万里封刀的右手吃了下去， 随后又将【灵魂丳钉】技能，传递至水银血珀上， 让水银人偶控制住万里封刀，带着他冲向本体。 走廊中那些被传送过来的怪异，本能地想要攻击带有生人气息的万里封刀， 然而它们还没有从天工开物微型导弹的余波中，清醒过来， 无法阻拦红衣老妇与她的水银人偶，进入电梯井内。 十一楼，到了。 红衣老妇的枯瘦手掌收起红外线灯具，反手拿出一颗有着无数孔洞的金属球体。 【名称：金蝉炬丝雷】 【类型：消耗品】 【品质：完美】 【特效：炬光雷阵。掷出金属球后，自动在密闭空间中生成威力极大的光线绊雷，可设置成触碰触发，也可手动触发。】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无】 【备注：当父母出门而你又想在卧室看电影时，一定记得锁好房门，或者购买一件金蝉炬丝雷，在房间里布置好地雷阵地，以防止偷看电影被七大姑八大姨发现造成社会性死亡】 那颗金属球体在被红衣老妇顺手抛出后，立刻自动上浮，悬浮于电梯井内急速旋转， 上面的无数孔洞绽放出绚烂光线， 迅速在电梯井里布置出密不透风的光线地雷， 而金属球体本身，则直接溶解消散，挥发不见。 一颗完美级别的消耗品道具就这么用掉，红衣老妇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肉疼神情——反正都是从其他人那里抢来的东西。 她挥动薙刀，精准斩入电梯间门缝，将门扉重重撬开。 啪。 红衣老妇和水银分身轻巧落在十一楼走廊的地面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柳无怠的天工开物导弹的威力， 远比想象中更加猛烈... 红衣老妇捏了捏有些发抖的手掌， 发出意念，让水影分身将万里封刀面朝地板丢在地上， 自己则赶在【灵魂丳钉】技能效果结束之前，举起了薙刀。 结束了。 只要在这个楼层里杀死万里封刀，她就能够平息酒店的躁动，安全度过今晚以及明晚... 希望，这一切值得。 绵长薙刀在半空中划过弧形轨迹，裹挟风势劈向了万里封刀的后颈， 铮—— 金铁交错声在十一楼走廊中陡然响起， 一把长柄镰刀，格挡住了薙刀。 红衣老妇愕然睁大双眼，脚掌猛蹬地面，向后暴退十米有余， 与她的水银分身一起，握着薙刀，警惕望着十一楼右侧电梯井前方。 万里封刀的右臂，在刚才突然炸裂开来，粉碎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戴着龙头面具、穿着白大褂、握着长柄镰刀的李昂。 怎么回事？ 他不是在十二楼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红衣老妇脑海中思绪凌乱，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里——龙头白大褂的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怖气息，对于事物本质有着特殊洞察力的红衣老妇对此尤为敏感。 眼前的这个玩家， 远比之前她遇见过的、杀死的，都要强， 甚至在红衣老妇吞食了那么多玩家、拥有他们所有的技能装备之后， 仍然有种无法战胜、无法力敌的强烈既视感。 不，不能逃。 红衣老妇和那个人是同一根线上的蚱蜢， 如果任由李昂救走万里封刀，那么今天晚上的所有筹划，都会功亏一篑。 必须趁现在， 趁着只有对方一个玩家，将其杀死在这里， 再俘虏万里封刀，留到明晚... 红衣老妇的枯瘦手掌轻轻摩拭着薙刀刀柄，浑身上下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豆声， 原本就比常人高大几分的身躯，再次膨胀， 头顶生出双角，皮肤转为赤红，周身环绕着黑色雪花般的碎片状煞气。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能直接出现在万里封刀旁边？” 龙头白大褂，或者说李昂， 将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万里封刀从地上拽了起来，用生物母版治好了小刀哥的断手，让他靠墙坐着， 自己则杵着长柄镰刀，好整以暇地说道：“电梯井里的那些光线绊雷没有触发，说明我不是顺着电梯井下来的， 而走廊左侧的楼梯间和电梯井太远，就算我有传送闪现技能， 也可能从十二楼直接传送过来。” “...” 红衣老妇没有说话， 她保留着身为异类的神秘感，维持着从目隐之鬼那里掠夺来的功法的邪祟气势， 鼓动身躯中的能量， 治愈微型导弹造成的细微伤势。 她确实好奇李昂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既然对方想多说几句，红衣老妇也不介意假装愿意倾听，将自己调整到应敌的最佳状态。 其他玩家，还没有赶来的迹象，是被十二楼的异类拖住了么... 她在十一楼的走廊左侧，放置了从目隐之鬼那里得来的侦查用式神， 如果有玩家从十二楼下来，她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答案很简单。” 李昂笑了笑，“13MARK，对你留了一手， 他知道自己性命难保，估计等不到其他玩家救援，就会被你杀死吃掉，掠夺走身上的装备道具。 因此，他在临死前，做了一件事情。 他在我给他的碎片纸张上，通过打印[]，留下了所有装备道具的信息， 将纸张藏在了11楼走廊左侧的固定电话下。 这是我对于其他玩家‘同伴’的说法，身为异类的你并不知道。 但是，除了记载信息的碎片纸张之外， 13MARK还在固定电话下，藏了一件道具。 一件，可以让我传送至水银血珀旁边的充能型道具。” 第七百四十四章 坑害（4K） 李昂抬起右手手掌，掌心里放着一张五厘米见方的绿色薄膜状电子芯片。 【名称：獒犬式防盗追踪芯片】 【类型：便携式道具】 【品[-]质：精良】 【特效：防盗追踪。与三件或三件以下的属于自身的装备道具，形成连携，当装备道具远离芯片一定距离时，使用者可启用芯片，传送至连携道具所在位置】 【消耗：消耗灵力值与传送距离及使用者生命本质强度成正比】 【冷却时间：24小时】 【装备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3点】 【备注：当前连携——水银血珀】 【备注：攻击或受到攻击的5秒钟内无法使用】 【备注：本芯片适用于未来科技无责任有限公司88肆8钛金手机。88肆8钛金手机，专属一对一保密钥匙，人机分离十米自动爆炸，让偷手机的贼，无处遁形】 红衣老妇看不见【獒犬式防盗追踪芯片】的物品描述（李昂没有选择公开）， 但这并不影响她猜出发生了什么。 杀场游戏的规则里，绝大多数装备道具都是具有隐性绑定属性的， 玩家身上的装备，属于他自己， 其他人就算在平时或者战斗中抢夺走，也无法使用特效（这条规则主要是为了防止高等级玩家掠夺低级玩家资源）， 必须得等玩家死后，或者平等自愿交易，才可解除隐性绑定属性，正常使用。 另外，玩家死亡之后，他身上拿着的装备道具会变为无主状态，可以拾取， 但背包栏里的东西，则会直接在世界上消失，不会像网页打怪游戏一样暴出来（也是为了防止等级倾轧）。 吃掉了水银血珀与13MARK的红衣老妇明白， 13MARK预料到了自己会死，收起了身上的装备道具，不留给红衣老妇， 同时也将最容易隐藏、最为关键的道具， 留给了前来支援的玩家同伴。 “...” 红衣老妇身边环绕飘舞着黑色雪花状煞气，争分夺秒治愈着身躯伤势。 龙头白大褂手里那个能将他传送至水银血珀附近的芯片， 所绑定的，应该不是红衣老妇自己的水银人偶——身为物品所有者的红衣老妇，理应能够看见自己的装备有没有被绑定。 红衣老妇的视线慢慢移向李昂脚下， 那里有一小块像是银色史莱姆般的椭圆形液体，正在朝着红衣老妇的方向，缓慢移动。 另一份...水银血珀。 水银血珀能够多次分裂切割，分成不同个体， 但是只有总体积占比80%以上的血珀，才能够启动分身特效，从使用者那里获得技能装备。 除此之外，血珀碎片，还具有聚合性， 体积较小的碎片放置一段时间不管后，会主动向大的碎片接近。 昨晚，13MARK应该额外藏了一份较小的水银血珀在他所死亡的十一楼，并将其留给了李日升， 他猜到红衣老妇吃掉了水银血珀，必然会利用其特效制造分身， 他的目的，是想让李日升通过水银血珀碎片的聚合性，找到红衣老妇所在位置， 再利用【獒犬式防盗追踪芯片】，直接传送到红衣老妇附近。 之前13MARK没有利用芯片逃跑，可能也是因为道具还在冷却时间的缘故。 之前万里封刀的手臂被红衣老妇砍掉，又被龙头白大褂治愈，重新长了一条出来——当时红衣老妇只觉得李日升擅长治愈， 没想到后者是通过藤蔓，用小份的水银血珀塑造了万里封刀的右臂， 为他制造传送的机会。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李日升就猜到红衣老妇会抓走万里封刀， 为了追踪她，不惜用队友当做诱饵么... “并不是卖队友。” 李昂像是看出了红衣老妇心中所想，随意地摇了摇头，说道：“水银血珀碎片+追踪芯片的组合，能对任何人生效， 刚才在楼上，我本来是打算故意失误，让自己被异类袭击重伤，引诱你攻击我的， 没想到柳无怠的微型导弹效果太好， 而小刀哥身上又没有飞行技能，速度太慢， 赶在我之前被你抓了。” 那也没有抹除你故意纵容队友被抓的嫌疑，不是么？ 如果你诚心想要救队友的话，完全可以在十二楼的时候就使用追踪芯片，直接救出万里封刀， 何必等到我带着万里封刀下到十一楼，才姗姗来迟。 红衣老妇心思涌动，李昂微笑道：“之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一是因为这块芯片有局限， 二是因为，我想看看，你要把万里封刀带到哪个楼层？” 什么？ 红衣老妇心头巨震，连萦绕在周围的黑色冰晶，都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作为一个怪异，明明可以直接杀死玩家，却非要冒着玩家临死反杀的风险、将他带到另外楼层，吞食吃掉，这难道不奇怪么？” 李昂淡淡说道：“怪异又不是有囤积癖好的松鼠， 非要把食物放到自己的窝里，才肯好好享用。 除非，她并不是真正的怪异， 而是伪装成怪异的，玩家。” 李昂顿了一下，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红衣老妇，叹气道：“没有人接话我会很无聊的， 旦菲你能不能别装了， 在我的视角里，你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分外显眼。” “...旦菲么” 红衣老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好似铁片刮擦般，听不出男女，“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因有两个。” 李昂平静道：“第一，我身上有项技能，能够观测出玩家和怪异的区别。” 李昂眼中，红衣老妇的头顶分明悬浮着一行字迹，“我在太子港皇家绿洲酒店睡了鲁迪·约瑟夫的妻子。” 太子港，是海地的首都， 而卡菲与旦菲，按照骡子与白浩正的说法，都是海地出身。 “第二，则是这里的楼层。” 李昂环视左右，淡淡道：“按照酒店住宿指南的说法， 楼层住人可有效平息酒店躁动， 且死过人的楼层在接下来的180小时内都无需住人。 十四个玩家对应十四个楼层， 杀场游戏暗示玩家，需要各住到一个楼层， 就算有玩家死亡， 也会因为死在了自己所属的楼层，而不会导致酒店躁动。 所谓的躁动，一是指酒店中的异常会更具攻击性，就像今天晚上所有玩家聚集在一起，导致异类全部发了疯。 二，则是指那些身份不明的瘦高斗笠。” 红衣老妇紧抿着嘴唇，没有发出声响， 李昂自顾自说道：“回顾一下之前的六个晚上， 第一晚，卡菲在宵禁时间到来不久后，就被红衣老妇杀死，当晚并未出现斗笠身影。 第二晚，旦菲住到了1172房间，在纸上留下记述，房间里有战斗痕迹，以及旦菲的一条手、一只脚。猜测旦菲遭遇了不测，当晚并未出现斗笠身影。 第三晚，红衣老妇出现，从一楼乘坐电梯到八楼，再到十二楼，然后继续上升。当晚一楼的Ω和13MARK收到了【保持门的清洁】的便签。 十二楼的目隐之鬼在梦中见到了和服女子，将其杀死后醒来。 当晚出现瘦高斗笠身影，它们说着‘少了一个’，从一楼一直向上攀登，来到十二楼，将目隐之鬼杀死。 第四晚，九楼的鲍勃在梦中度过漫长时间并死亡，死亡时间未知。当晚电梯并未开启，没有出现红衣老妇， 出现了瘦高斗笠，它们继续说着‘少了一个’向楼上攀登， 我与黑圣子坐在电梯监视瘦高斗笠，发现它们在八楼消失， 而九楼房间里一片狼藉，已经没有了鲍勃。 第五晚，八楼的13MARK在宵禁时间前，发现红衣老妇，遭到后者袭击， 惊觉红衣老妇拥有了目隐之鬼的技能， 缠斗一番，他逃进电梯间，寻求白浩正帮助。 当晚没有出现瘦高斗笠。 Ω在次日早晨被玩家发现失踪，房间里没有便签，失踪时间不明。 第六晚，怀疑其他玩家的13MARK偷偷躲藏在1108房间，认为自己住在已经死过人的楼层，不会受到袭击， 然而红衣老妇还是出现在1008房间，先是吃掉了他的水银血珀，再爬上1108房间，将十一楼的13MARK控制住，将其打至重伤，拖入电梯井， 并通过释放光线地雷陷阱，阻拦前来支援的我。 当晚，并没有出现瘦高斗笠。 瘦高斗笠出现在第三、第四个晚上的3:30左右， 它们在第三晚杀死了目隐之鬼， 并在第四晚前往九楼的过程中突然消失——在此之前鲍勃已经死亡。 也就是说，瘦高斗笠出现的规律，是在追逐玩家的死亡。 若当晚有玩家于3:30之前死亡，则他们不会出现， 若当晚3：30之前，没有玩家死亡，则他们出现，并遵循某一规则，杀死玩家。 这就是住宿指南中所说的，躁动。” “不对吧。” 红衣老妇低沉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玩家， 那么在此之前死亡的卡菲、旦菲、目隐之鬼、Ω、13MARK都有嫌疑， 为什么认定我是旦菲？ 况且， 第二个夜晚旦菲留下的便签里写明了， 00:30到03:15期间，无事发生， 03:16，十一楼走廊右侧的电话铃响，来电号码显示为101#，旦菲怀疑，未接，三声之后电话挂断。 03:30，旦菲再次听见电话铃，来自隔壁，未接。 03:31，旦菲所在房间电话铃响，旦菲决定接起。 注意，旦菲决定接起1172房间电话时，时间已经是03:31。 在此之前并没有玩家死亡， 而按照你的假设，03:30就应该就有瘦高斗笠，因为没有死人，而出现在酒店里。 实际观测到的事实，和你的假设相违背。” “并没有违背。” 李昂摇了摇头，“瘦高斗笠确实是根据有没有人死，来进行杀戮， 但是杀场游戏从来不会安排必死环节， 在杀戮之前，酒店必须满足触发瘦高斗笠的条件。 也就是，躁动——有人，没有住在自己本应该待着的楼层。” “...” 红衣老妇呼吸一滞， 李昂继续说道：“第三晚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 当晚死亡的是目隐之鬼，而他已经在梦中杀死了和服女子——当时我还以为，是他杀死怪异的行为，招来了斗笠身影， 但是结合之后有玩家杀死怪异的经历来看，并非如此。 第三晚，红衣老妇，也就是你， 在03:30之前从一楼搭乘电梯，向上攀升， 经过1、8、12时，电梯门都开启过。 为什么那晚一楼的Ω和八楼的13MARK都没有被瘦高斗笠带走，被带走的反而是十二楼的目隐之鬼？ 从瘦高斗笠的行动路线来看，第一个死的，最有可能是Ω才对。” 红衣老妇没有回答，李昂自顾自说道：“现在看来，正是他们的便签救了他们一命。 他们接到了【保持门的清洁】的便签，整个晚上都在清理所在房间中的每一扇门，其中也包括了房门的外侧。 我想，你当时应该是利用酒店住宿指南中的规则，将食物碎屑，留在了1、8、12楼层房间的门外了吧？ Ω和13MARK靠着便签侥幸逃过一劫， 而目隐之鬼则不幸中招，被你在1208门外留了食物， 导致目隐之鬼违反规则，引来了斗笠身影，被杀死。 你之所以扮成红衣老妇样子，乘坐电梯，在三个房间的门外留下食物， 一是可以装神弄鬼，让玩家以为你真的是酒店怪异，不敢轻易开门，不至于发现你的破绽，以及你在门外遗留食物的行为。 二是可以进行检测，检测酒店规则违反之后的效果。 如果瘦高斗笠一口气杀死三个玩家那自然最好，这能最大程度平息酒店躁动，也能降低不安定因素。 如果瘦高斗笠只是杀死了一楼的玩家，那也不错， 至少证明了瘦高斗笠一晚只会动一次手，且优先选择楼层低的玩家， 为你排查了风险。 而你之后没有使用这招的原因也很简单， 你从某个人那里，知道了海豚酒店会在玩家房间里，刷新出【保持门的清洁】这样针对你的便签， 在门外留下食物的伎俩已经无法奏效，反而会让玩家怀疑你的身份， 所以你换了种坑害方式，比如，直接杀死他们。” 第七百四十五章 诱饵 咔—— 走廊左侧的电梯门开启， 白浩正、黑圣子、羽衣心中、疫医、柳无怠、骡子，从电梯井里走了出来。 之前在楼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冲进了电梯井中，释放技能拦截想要扑击过来的异类， 没想到李昂没进电梯井，而是交代了一句“你们在这，我去救万里封刀”， 便脚尖点地，冲向走廊右侧电梯井。 不知道李昂肚子里卖的什么药的玩家一头雾水，沿着电梯井下降到楼下， 羽衣心中凭借某项技能，听到十一楼走廊左侧有声响，看见李昂正在与红衣老妇交谈， 骡子与柳无怠想要开启电梯间门进入十一楼，却被白浩正所阻拦， 理由是现在已经到了电梯井安全时间，十二楼的那些怪物并没有追击下来， 可见众人待在电梯井里可能也是安全的，不如先在电梯井里观望一阵。 骡子与柳无怠隐隐猜出了白浩正的潜台词，电梯井里的气氛变得分外诡异， 悬浮在空中的浩劫残阳机械魔像维持着双臂光束炮的充能状态，随时准备与这些队友撕破脸皮。 但最终，骡子与柳无怠还是没有动手，六名玩家各怀心思，挂在电梯井的支架上。 直到现在。 六名玩家走上前来， 黑圣子、白浩正、羽衣心中以及疫医，各自站开，彼此之间隔着一大段距离。 骡子、柳无怠还有机械魔像站到了距离其他人稍远些的地方，朝李昂点了点头。 “这里已经安全了。” 还没有从之前剧烈消耗中缓过来的白浩正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平稳气息，扫视包括红衣老妇在内的所有人， 抬手打了个响指。 嗡—— 十一楼的走廊震动起来， 在众人惊愕眼神中，地面、墙壁、房门，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翻折，旋转，堆叠，嵌入， 像是电影《盗梦空间》中那些魔幻交错的建筑物一样， 构成违反直觉的潘洛斯阶梯， 形成令人头晕目眩的德罗斯特效应。 片刻，变化停止， 走廊从二维平面，变为了拥有三个维度的高大迷宫，所有人都位于错综复杂庞大迷宫的底层。 “...” 李昂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白浩正，平静道：“朱蒂·塞西尔说过，海豚酒店里还有个能够伪装成多出来的楼层，在海豚酒店里来回移动的异类。 这个就是？” “没错。” 白浩正点了点头，“第四晚，也就是鲍勃死亡的那一晚， 我告诉你们我收到了【穿过石门】的便签，来到了一个类似于酒店走廊的迷宫，其实就是这个异常的体内。 我在那里面找到了一位酒店住户马丁·安德森的日记，并成功走出了迷宫。 而前一晚，也就是第六晚，我告诉你们我收到了【别被杀】的便签， 但实际上，我收到的，是和目隐之鬼一样的【请睡觉】便签。 我身上有项技能，可以完美复刻一件物品的天衣无缝临时赝品， 由于身为特事局情报分析师的我，负责收集所有玩家的便签，所以我很容易就复制了疫医之前的便签。 通过这种方式，我隐瞒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我已经知道了酒店的本质，掌握了召唤并沟通这个走廊异类的方法， 并且猜到，在我们当中，藏着一个或者多个内鬼。” 李昂歪了歪头，“所以，你在有办法让我们平安远离那些躁动异类的前提下，仍然选择应和待在十二楼的方案，宁肯冒着死亡风险，也要找出谁是内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白浩正无视了羽衣心中等人有些阴鸷的目光，淡淡道：“首先，我只知道有内鬼，但不知道有多少个，也不知道谁是， 你，柳小姐，骡子，羽衣心中，黑圣子... 所有人都有嫌疑。 如果我贸然开口，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巨大风险。 既然内鬼愿意继续演戏，我也不介意陪他[]演下去——就和李日升同志你一样。 其次，这个楼层怪异的本质，其实是通过构造出极端复杂的迷宫，来困住那些想要突袭杀死我们的异类，包括恐怖老人， 让它们暂时无法找到我们的位置。 并不能直接杀死异类。 而且迷宫的维持时间也有限，支撑不到宵禁时间结束， 所以也没办法作为一整晚的安全居所。 另外...” 白浩正转过头，看向表情有些难看的“玩家同伴”，微笑道：“我可以理解各位认为我自私自利，罔顾同伴生死安危的情绪， 不过也恳请各位理解， 特事局员工并不代表特事局本身， 在剧本任务当中，想尽办法活下去，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 “没事。” 柳无怠手里提着弓，弓弦上搭着另一根天工开物微型导弹，淡漠道：“只是，你找到内鬼了么？” “这个嘛...” 白浩正摇了摇头，“除了酒店本质之外，我所掌握的信息，和李日升同志一样多， 不过他有信心孤军深入， 且我们已经困住了红衣老妇， 我想，他应该知道了内鬼的身份， 或者，有办法找出内鬼的身份。 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 李昂静静地看了白浩正一眼， 猎人，猎物，诱饵，陷阱，欺骗，隐瞒... 必须得有以身作饵的觉悟，才能成为隐藏在幕后的猎手。 李昂朝骡子与柳无怠点点头，表示稍安勿躁， 自己抬手扶了扶龙头面具，回忆之前所说的内容，“我刚才说到哪了... 对了，红衣老妇知道海豚酒店能后发先至，预测到你会用‘在门口留下’食物的方式，来坑害其他人， 并以此发布【保持门的清洁】这样的针对性便签， 所以红衣老妇，也就是你，选择直接杀死其他玩家。 第一个目标，就是鲍勃。” 李昂顿了一下，缓缓说道：“第四晚里，鲍勃收到了和之前三天一样的便签，他进入睡梦，来到漆黑空间，并在其中度过了漫长时间。 不过，在现实世界凌晨3：30的时候，他应该还活着。” 第七百四十六章 完全 “咳咳咳。” 靠着墙壁坐着的万里封刀咳嗽了起来，眼神逐渐清明。 “我这是...” 万里封刀很快回忆起了被【灵魂丳钉】命中前的所有事情， 他一边回想着李昂与红衣老妇的谈话内容， 一边站立起来，摇晃着脑袋，看了看自己新长出来的右臂，“我的剑...” “剑在她手里。” 李昂朝红衣老妇努了努嘴巴，淡淡道：“你先在这站会儿吧，刚才仓促间给你长了条右手出来，没有好好调试过， 可能会出现手指与膀胱联通，让你像练了六脉神剑一样能用指甲排水的情况， 最好让它晾一会，给它通通风。” ？？？ 万里封刀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掌，犹豫起要不要喝瓶治疗药水下去。 李昂转过头，继续看向红衣老妇， 他回忆了一下，缓缓说道：“准确的说，鲍勃的情况有两种可能。 一，鲍勃的身躯留在0908房间，精神进入梦境世界。3:30的时候，身躯没有死亡。 二，他的身躯和精神都进入了0908房间，3:30的时候，他还没有从梦境世界出来， 直到瘦高斗笠们爬到八楼，他才从梦境世界脱离， 因为身躯在漆黑空间中遭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势，一出来就已死亡， 或者，他出来了，回到了0908房间，但是被你所杀死吞食——这就能解释房间里没有鲍勃尸体的现象。 而第五晚，凌晨00：09的时候，0808房间里的13MARK感知到了敌意目标，红衣老妇从八楼走廊右侧的楼梯间走出， 并发现在走廊中的水银傀儡，使用目隐之鬼的薙刀，对其展开攻击。 13MARK侥幸逃离，得到白浩正援助， 两人后来搭乘电梯，前去支援受到恐怖老人袭击的疫医。 当晚只有他们在各楼层中移动过，且没有出现瘦高斗笠， 根据早晨玩家们发现Ω失踪的情况来看，红衣老妇在尝试杀死13MARK失败后，转头又去攻击Ω，并成功杀死了他。 第五晚之前，十二楼的目隐之鬼，十一楼的旦菲，十楼的卡菲，九楼的鲍勃，都已经死亡， 而你，是从楼梯间爬到13MARK所在的8楼。 当时我们只以为红衣老妇是酒店怪异，一开始就待在十楼，因此并没有起疑心， 觉得红衣老妇在宵禁时间前出现，可能是我们的某些举动违反了酒店规则，导致身为酒店异类的红衣老妇发生了变异。 但眼下，在得知了第三次及以后出现的红衣老妇是玩家的情况下， 事情就有所不同了。 你并不是在十楼徘徊，而是一直呆在某个没有真正死过人的楼层。 要触发瘦高斗笠，首先酒店楼层得在宵禁时间前没有住满人，且空缺楼层没有死人， 若条件满足，且3：30之前没有死人，则瘦高斗笠出现， 反之，则瘦高斗笠不会出现。 目隐之鬼等人都死在了自己的楼层， 换言之，如果你待在自己的楼层——准确地说，是自己假死所在的楼层， 那么，酒店还是能够住满人的， 但你并没有这么做，反而主动出击，开始狩猎其他玩家——这也是我认为的疑点之一，即，你的杀人动机。” 李昂搓了搓龙头面具的胡须，淡淡道：“回到正题， 已知你没有待在自己假死的楼层， 可以推断，你要么和后来的13MARK一样，待在已经死过人的楼层里， 要么，就是待在已经住过人的楼层中， 这样才会有空缺。 前者的话还好， 后者的话... 玩家的技能手段包罗万象， 以你之前极端利己，疑似被害妄想症的行为模式来看，很难想象你会待在一个有陌生玩家的楼层，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潜伏—— 若你是待在已经住过人的楼层，那么，那个人很有可能知道你的存在，是你的同伴，我们当中的内鬼。” 李昂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当然，这个范围还是太广，并没有缩小多少。 第五晚， 你在宵禁时间前沿着楼梯间向下爬去，准备伺机杀死玩家， 然而没想到13MARK的侦测范围竟然那么远， 在走廊中就发现了右侧楼梯间的你， 因此你才想要杀人灭口， 尝试失败后， 为了避免斗笠身影出现，随机抽杀抽到自己和你的那个同伴， 所以你继续行动，下到一楼，杀死了Ω。 Ω大约真的是死了，不然斗笠身影不可能不出现。” “...” 红衣老妇沉默良久，声音沙哑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我杀死了他。 Ω比你们想象中要强很多， 可惜的是，那晚他抽到了便签，费劲千辛万苦才勉强击退了袭击他的异类， 我赶到的时候，他正摘下鱼缸头罩，给自己疗伤——他的所有脑细胞，都以分离形态，装在鱼缸头罩的蓝色液体之中， 那些蓝色液体起到类似神经元的作用，能够接受刺激，产生兴奋并传导兴奋， 比人类的神经系统反应效率更快， 让Ω拥有比常人快得多的时感。 在被偷袭的情况之下，深受重伤的他还是硫磺火对我造成了巨大伤害， 尽管最终被我和式神杀死，但他在临死前，还想要保留包括便签在内的线索，给你们以提示。” “原来是这样。” 李昂点了点头，“那晚主要使用电梯的，是白浩正、13MARK，和疫医， 其他人都声称自己待在房间里， 没人再去查看Ω的情况，你有充足的时间，治疗伤势，清理现场，收走Ω的便签。” “至于第六晚么...” 红衣老妇阴恻恻笑道：“经过我之前的努力，总算有人按捺不住，认为玩家当中存在内鬼， 提出了两帮人分居的主意。 13MARK甚至背着所有人，偷偷住到了1108室，想要将风险转嫁给其他人， 刚好方便我去杀死他。” “这也是我奇怪的另一个地方，” 李昂点头道：“你既然出现在了十楼，为什么不直接上到十一楼，杀死13MARK， 如果你担心自己身份暴露，想要维持怪异身份，那更应该尽可能快速杀死13MARK， 而不是在10楼，慢条斯理地吃掉他的水银血珀，再通过水银血珀，上到1108。” “我也很奇怪。” 走廊那头的白浩正同样开口道：“李日升之所以认为你是旦菲，是因为你今晚选择在十一楼，杀死万里封刀。 通过前面的推论，我们知道你是之前假死脱身的一个玩家——证据便是李日升所拥有的能够检测身份的技能， 以及你在第三晚，随意在电梯安全时间乘坐电梯的行为。 由此可见，身为玩家的你同样受到酒店规则的束缚， 不敢随意打破规则， 惧怕会随机抽杀玩家的瘦高斗笠，想要提前平息他们——在不同的楼层杀人，正是出于这个目的。 你刚才想要在十一楼杀死万里封刀，证明了十一楼其实没有死过人， 假装自己死亡的，是原本住在1108的旦菲。” 白浩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在第六晚的时候，你却没有直接杀死13MARK，反而拖到了李日升前来支援。 这是为什么？” “...” 红衣老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眯着眼睛，沙哑说道：“因为，你们的答案并不完整。 我不只是旦菲， 我是卡菲，我是目隐之鬼，我是鲍勃，我是Ω， 我是红衣老妇，我是酒店的一部分。 我是人类，同时也是怪异。” 第七百四十七章 牺牲（4K） 红衣老妇扫视一圈众人，低垂着头，声音沙哑道：“旦菲只是中人之姿，实力、心性均不如卡菲，全靠他弟弟才能活着升到Lv15， 然而他身上，却有一件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完美级道具。 【巴隆·撒麦迪的手杖】” 李昂一挑眉梢，巴隆·撒麦迪，或者说安息日男爵、星期六男爵，是海地伏都的死神， 祂的形象，通常被描述为一个戴着高帽、穿着黑礼服、戴着单眼镜片的绅士，身形瘦弱，只有颅骨，说话时带有浓烈鼻音， 有着多个分身，在传说中作为生与死的中介者，在十字路口中心出现，迎接亡者前往冥府。 某些情况下，安息日男爵也会与生者进行交易， 比如让深爱的死者生还，或是将死者们的知识技能馈赠给生者——当然，这通常需要生者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这件道具的具体效果，是让使用者欺骗一次死亡。” 红衣老妇低沉道：“使用者的肉身在被杀死时，魂魄会脱体而出， 冲入杀人者的身躯当中。 若能在魂魄相争中，压制对方，便借其身体重返人间。 有些像是东方的夺舍。 旦菲在第二晚被红衣老妇杀死之前，开启了手杖的效果，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 红衣老妇是酒店怪异，本来就有吞食魂灵、壮大自身的能力， 生命本质截然不同， 【巴隆·撒麦迪的手杖】的效果，没让旦菲借躯还魂，反而让他与红衣老妇，以及被红衣老妇吞食的卡菲，融合了。 三个魂灵被搅碎，撕烂，碾压， 然后又重新拼凑粘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这样么。” 李昂点了点头，“用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彼此不分割。 明白了，这就去买手杖表白。” ？？？ 你不对劲。 玩家们眼角一抽，红衣老妇也沉默了一阵，才开口继续说道：“‘我’继承了玩家资质，同时又有了异类的身躯，获悉了酒店的真相。 我可以在01：11之后搭乘电梯，可以被其他异类视作同类， 但同样也要遵守酒店每层都要住人的规则。 旦菲死而未死，借躯还魂，并不被酒店视为彻底死亡，就算他继续呆在十一楼，也无法让酒店平息——除非，他再死一次。 换言之，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我们不可能自我消灭，成全他人，平息酒店，让身为酒店规则捍卫者的瘦高斗笠不出现， 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每晚杀死一名玩家， 用玩家的死，来防范斗笠身影。” “原来如此。” 李昂搓了搓龙头面罩的下巴，“这也就能解释你的杀人动机， 就算你以正常玩家的身份，跟其他人说出真实情况， 为了自保的玩家们也只会选择将你杀死。 还不如隐匿身份，伺机杀死他人， 既能保护自己免遭抽杀，又能通过吞噬增强实力。 不过你昨晚没有在十一楼直接杀死13MARK...” “那是因为，融合还不完全。” 红衣老妇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红衣老妇的真正身份，其实是海豚酒店曾经最年老的住户。 她在酒店住了三十年，甚至还找了个丈夫结婚，生活幸福美满， 然而那场异变，杀死了她的丈夫，还把她变成了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红衣老妇举起瘦骨嶙峋的惨白手臂，自嘲一笑，“在那之后，她就一直在酒店中游荡，寻找自己的丈夫， 杀死任何出现在她眼前的活物的举动，其实是这个老妇人拥吻丈夫的本能。” 红衣老妇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她吞噬了大量人类魂灵，融合他们的魂灵碎片， 早已心智丧失如同野兽。 这种副[]作用，同样在我们身上生效， 有时候，我会变得像低智野兽一般，只剩下进食与趋利避害的本能，无法操控自己的身躯， 这才让13MARK没有直接死在十一楼。” 李昂眼睛一眯，“那你...” “中途我的意识恢复，看见你前来支援，遂把13MARK拖到空无一人的八楼杀死。” 红衣老妇，或者说旦菲等人的混合体，平静承认道：“只是连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镇静， 在知道自己会被吃掉的情况下，仍有理智去留下留言， 帮助剩下的玩家。 如果我还是旦菲或者卡菲，恐怕根本没有资格，在实力与心性上胜过他。 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李昂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那么，酒店的本质是...” “这个就由我来解释吧。” 走廊另一头的白浩正叹了口气，手掌一翻，拿出了一把木质梳子， 看样式，正是之前万里封刀在电视里看到的对镜梳头女子所使用的那把。 “海豚酒店所发生的一切，皆因这把梳子的主人，一位名为城户由佳利的少女引起。” 白浩正语气平静道：“大家应该还记得，一年前，杀场游戏刚刚在地球开始时的场景吧？ 异常事件频繁发生，大量诡异事件出现， 普通人被异类侵袭，杀死，了无痕迹，人心惶惶， 而就连各国官方，也都是一头雾水，毫无应对之策。 这种情况，同样发生在这个世界。” 这位特事局的情报分析师停顿了一下，戴着白手套的手掌轻轻摩擦着梳子，缓缓说道：“这个世界在十年前，发生了和我们一样的情况， 不同的是，他们没能诞生出玩家，无法摧毁异常现象。 各国官方做出了一切尝试，现代火器、符纸符箓、圣水圣徽、经文舍利...然而所有事物都无法伤害到恶鬼魑魅， 它们有形无质，能穿墙遁地，操控空间、时间乃至因果， 以屠戮为乐， 或盘踞一地，以地缚灵状态，杀死任何闯入者， 或变为模因，靠着传播概念，增长繁殖——如同贞子。 更可怕的是， 被它们虐杀的人类，也会因为强烈的怨恨憎恶， 而转变为新的怨魂，展开连锁般的屠戮。 就像是无数部恐怖片全都变为现实一样，那个世界遍地恶鬼魍魉， 情况迅速恶化到媒体几乎没办法掩盖实情、社会秩序即将崩塌的程度。” 白浩正的叙述平静而淡漠，但所有人都能体会到对方描述中所蕴含着的恐怖意味。 “城户由佳利，二十二岁，那个世界的樱岛女子大学生。 她在一场异常袭击中侥幸生还，而被樱岛官方所注意到， 在测试中，樱岛官方的异常事件管控部门很快发现，城户由佳利有种特殊的天赋——她从小就能看见灵体， 甚至在梦中，来到灵体的世界，化解怨灵们的怨念，助其解脱。” 白浩正缓缓说道：“就像是《夏目友人帐》一样，城户由佳利十几年来，一边维持着正常女生的身份，上学，读书，追剧，恋爱，追星。 一边在暗处消除一些低级灵体所引发恶劣事件。 然而，随着魑魅逐渐在全世界范围传播， 拥有灵界穿行天赋的城户由佳利，也在遭受强烈的痛苦——每当她进入虚无缥缈梦境，就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哀嚎，见到恶形恶状的猎奇景象， 甚至，被无智怨魂追逐狩猎，残忍杀死。 梦境中的她无法死去，无论多少次被鬼魂杀死，她都会活过来， 并在下一次的梦境中，继续地狱一般的受苦。” 白浩正眼帘低垂，淡淡道：“樱岛官方的异常事件管控部门，感激城户由佳利之前除灵的贡献，同情城户由佳利的遭遇， 但现实世界的糟糕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 即，以城户由佳利为容器，收容全世界的恶灵。” 李昂眼睛一咪，“你的意思是...” “没错。” 白浩正叹了口气，幽幽道：“樱岛的异常事件管控部门，将城户由佳利，放入到一台巨型仪器当中， 使其进入永久睡眠状态， 并通过仪器将她的意识力量放大上千倍，覆盖到半个地球的范围。 再派遣干员，躺进特殊容器，与仪器连接，进入城户由佳利的意识脑海。 由于城户由佳利能进入灵界，她的意识便与灵界相联通， 异常事件管控部门的干员，从城户由佳利那里得到灵识，与在灵界接触灵体的力量， 他们在灵界剿灭了大量的灵体， 一些过于难缠，无法被消灭的灵体， 则被他们带了回来，存放在城户由佳利的意识囚牢之中，由那位少女，负责看守。 她既是牺牲一切的英雄，又是不为人知的无名之辈， 既是维护现世秩序的典狱长，又是与怨灵为伍的可悲囚徒。 仪器虽然能放大她的潜能力量，却无法阻止那些恶灵逐渐浸染侵蚀她的理智。 为了延缓城户由佳利的崩溃趋势， 樱岛的异常事件管控部门，将由佳利的意识世界，塑造成了酒店模样， 通过心理暗示，让由佳利为酒店制定铁律规则， 将那些难以消化的怨灵，或是束缚在房间内， 或是拘禁于走廊中。 为了避免由佳利的意识本体受到侵蚀， 他们还从全世界各地，网罗失踪人口的魂灵，将其投入到海豚酒店之中， 作为住客，住在房间里，以吸引异类注意——房间异类会发布便签骚扰住户， 进而掩盖由佳利的本体位置。 之所以是失踪人口，而不是罪大恶极，理应判处死刑的囚犯 是因为后者的灵魂过于浑浊，只会加重对酒店的侵蚀。 为此，他们还派遣通过了重重心理审核的干员，进入仪器，作为酒店工作人员， 修缮这里的一切，维护这里的秩序，看守这里的囚徒。 海豚酒店的存在确实不道德，它建立在由佳利，以及所有无辜住户的无限牺牲上， 但这也是必要之举，若无海豚酒店， 那么这方世界的现世，便将沦为百鬼夜行的地狱。” 白浩正幽幽道：“海豚酒店需要城户由佳利， 也就是和服女子与对镜梳妆女子， 时刻保持清醒状态， 一旦她进入睡眠，酒店将失去实体，与灵界融合。 为此，酒店的工作人员，需要每天晚上杀死一次由佳利， 让她能像之前一样，刷新循环自己。 目隐之鬼之前听到和服女子所说的‘杀了我’，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然而，海豚酒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导致异类入侵，酒店失守，住户与工作人员全灭—— 那些瘦高斗笠，其实是由工作人员转换而来， 他们拥有由佳利赠予的力量， 虽然已经变成了某种异类，但还保留着生前接受过的所有训练的记忆， 时刻遵循每个楼层必须住人，以平息酒店躁动的规则。” 白浩正平静地说完了他所知道的酒店本质，为了佐证话语的真实性，他还拿出纸笔，对自己施展念写技能， 在纸张上画下他与和服女子，也就是城户由佳利见面的动态画面。 画面最后，城户由佳利告诉白浩正， 她的意识被困住，看不到酒店里的全貌， 距离酒店失守已经过了很久，她也不清楚现实世界是什么情况（酒店与外界时间流速不一致）， 但她快要撑不住了， 她自己明天会出现在0621室，希望白浩正今晚、明晚都能过来杀死自己，以刷新异类对她的侵蚀。 动态漫画中的白浩正，最后点头应允，杀死了由佳利。 动态漫画播放完毕， 现场沉默寂静， 良久，李昂才点了点头，“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酒店里流窜的异类，死后转生的住户，拥有可怖实力、近似规则一般的瘦高斗笠...” 他在听完白浩正的描述后，思绪飞转。 和之前经历的任务不同， 这次的海豚酒店有十四名玩家，有关于深层世界观的线索，也极为零碎， 和服女子先后出现在万里封刀看见的视频、目隐之鬼的梦境，以及白浩正的梦境当中， 玩家必须齐心协力，才能拼凑出完整的世界观答案。 不过，杀场游戏的任务设置都会较为公平公正，给予每个玩家同等机会， 线索零碎的现象，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 此次任务当中， 探索完整世界观，并不直接决定玩家的生死，可能只是作为一种额外奖励而存在。 玩家就算没能发现世界观，最后没能彻底解救城户由佳利脱离苦海， 也不影响玩家活过时限，脱离任务——否则，任务设置就会有随机性与不公平，这正是杀场游戏所不提倡。 李昂在电光石火间想明白了这一切，看向手里的腕表。 现在时间是，1:29， 如果红衣老妇说的是真的， 那么此次任务的本来设计，应该是14个玩家对应14个楼层，各凭本事，活过180小时， 就算死亡，也会因为死在自己楼层， 而不触发瘦高斗笠。 但是，旦菲所携带的【巴隆·撒麦迪的手杖】，导致红衣老妇发生了变异， 旦菲的假死并不被酒店所承认，而他又不可能自杀，来成全其他人。 玩家们从第二晚开始，就注定无法满足每个楼层必须住人的条件。 种种因素之下， 旦菲必然走上杀死同伴的道路， 而与旦菲联合的那个内鬼，也必然是先于其他人获悉这一点，配合旦菲，杀死他人，来避免自己被抽杀。 “一旦偏离轨道，任务就会急剧变异，难度骤然提升么...” 李昂摇了摇头，平静地看向红衣老妇，“现在时间是1:29， 今晚没有死者诞生， 瘦高斗笠必然在两个小时之后出现。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被选中抽杀，我们也没有检验过，电梯井而不是电梯间，能否抵挡近似酒店规则的瘦高斗笠。 那么，选项只剩下一个了。 你愿意站在这里和我们聊这么久， 一方面是为了治愈自己身上的伤势， 另一方面，也是在等你的那个内鬼同伴，做好准备吧...”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羽衣心中瞬间进入般若化形状态，缠绕着雷霆的刀刃，朝着前方的黑圣子斩落而去。 第七百四十八章 回收 铮！ 黑圣子站在原地，双脚没有动弹，上半身却拧过180度， 用手里的蛇形短匕，格挡住了羽衣心中的武士刀。 呼—— 黑圣子脚下升腾起汹汹黑焰，披风无风自动，他歪着头，眯着眼睛，声音沙哑道：“为什么？” “...” 羽衣心中保持着妖化状态，无视周围剑拔弩张的“同伴”，以及一脸惊愕的疫医， 语气冰冷道：“第三晚死亡的目隐之鬼，同样也在梦中见到了城户由佳利。 他是你的下属，忠诚于你， 虽然留下了纸张记述，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自己发现了什么，并在纸张上留下某种线索，只告知你一个人。 并且，红衣老妇第五晚袭击13MARK时，是从楼梯间里爬下来的，证明在此之前她应该待在14到9的某个楼层当中。 你和白浩正是内鬼的嫌疑最大。” 黑圣子点了点头，平静道：“那为什么不是他？” 羽衣心中默默加大了手上持剑下压的力度，冷冷道：“红衣老妇会融合那些被她吞噬的灵魂，目隐之鬼则忠诚于你。 并且，你的身上，刚才出现了一根看不见的线，连着她。” “看不见的线么...” 黑圣子低垂着头，轻轻一笑，长袍下的身躯发出“咔嚓咔嚓”的骨骼变形声响，“果然，玩家什么的，技能千奇百怪， 太烦人了啊...” 黑圣子身躯中爆发出一阵席卷走廊迷宫的强大恶意， 脚下黑焰如山火一般，迎风就涨。 旁边的白浩正、骡子等人不再犹豫，各施手段朝着黑圣子轰击而去， 红衣老妇脚掌猛踏地面，身边萦绕着的雪花状煞气结晶朝着面前的李昂席卷盖来， 而她自己，则借着雪花掩护，下半身躯化为黑烟，手执薙刀斩向李昂与万里封刀。 万里封刀面色紧张，从背包栏里取出一把备用长剑， 万里封刀没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偏激情操， 这把【九锵剑】是他的收藏品之一，品质同样不低， 但是配重、长度、形状、特效等方面 均没有斩龙剑用起来的顺手， 发挥出来的实力，恐怕要打个折扣。 “吼，正面过来了吗？不选择逃跑反而主动接近我吗？” 李昂摇头微笑，抬起手臂，食指指向红衣老妇，“你的下一句话是，呕！” 莫名其妙！ 红衣老妇面容狰狞，手中薙刀高高扬起， 诚然李昂身上的气势比她还要强盛，但如果抱着这样的轻敌态度，是会被我一刀两... “呕呕！” 红衣老妇仿佛患上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般，猛地呕吐了出来，鼻孔嘴巴里不断喷吐清澈温水， 像是一条金鱼。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她手上一抖， 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对方的阴招， 吐出来的水下一刻就会变成强烈毒素或者致命酸液。 铛！ 薙刀重重劈砍在李昂前方的走廊地面上，重击余波将地毯掀起，形成波浪般的涟漪。 好快。 红衣老妇心底一沉，刚才她明明使用了薙刀的特效， 让自己的下一次攻击产生视觉错位， 若对方根据自己看见的刀刃轨迹，进行预测，格挡或者躲闪， 就会出现失误，被轻松砍中。 但眼前的李昂，仿佛完全不受薙刀特效影响一般， 在红衣老妇使用技能到一半的时候，就提前做出判断，以堪称恐怖的速度向斜后方退了半步，轻松避开。 甚至还有工夫朝着旁边的万里封刀一挥手臂——小刀哥本来还想用九锵剑进行格挡，莫名其妙地就被李昂一挥手，隔空弹飞。 再斩！ 红衣老妇前踏一步，双腿如树根般扎在地上，双臂高举过头，挥动薙刀在走廊中掀起狂风， 闪烁着冷冽寒芒的刀刃，裹挟黑色冰晶向前斩去。 卡菲、旦菲、鲍勃在现实世界的玩家梯队中，能排得上中端水平， 而13MARK、Ω更是兼具背景与实力， 红衣老妇吞食融合了他们，虽然吞噬得不够完全， 没有让她一口气拥有五名玩家的数值（灵力值与体能值等数据只相当于三个玩家总和）， 也没拿到五人身上的所有装备道具（玩家死亡后，其装备在身上的装备会掉落，放在背包栏内的东西则会消失）， 但这已经足够她成长到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层次。 从13MARK那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片来看， 以她现在的实力，恐怕只比13MARK所效忠的蚁王差上几分， 就算回到现实世界，也能轻松排进个人战力榜的前百，甚至更高。 技能【猫之优雅】，增加敏捷，提升身体灵活性，来自卡菲。 技能【幽冥盔甲】，使手术者的盔甲获得幽冥效果，有一定概率能偏折外界的攻击，来自旦菲。 装备【磐石骨骼】，用岩石替换原来骨骼，使得骨骼更加厚实坚韧，不易损伤，能承载更大的肌肉力量。来自鲍勃。 装备【机械尺桡】，用机械零件替换尺骨桡骨，启用特效时，能像火箭一样挥出一记重拳。来自13MARK。 和柳无怠一样， 红衣老妇的身上也闪烁着只有在灵识视线中才能看见的五颜六色珠光宝气， 她无意掩盖超凡物品散发出的色彩，脑海中仅有一件事情。 杀死对方。 环绕着黑色冰晶的薙刀劈砍而来， 李昂一踏地面，身形如弹簧一般，向后方疾退而去，轻松避开， 小刀哥也学聪明了，用九锵剑隔空斩出一道剑气，同时脚尖点地，跳跃后撤。 又偏了么... 红衣老妇眼睛微眯，开启来自Ω的强化视觉技能， 这才看见，前方走廊中隐约悬浮着大量半透明丝线。 蛛丝？ 不，那是水银。 13MARK的记忆残片蹿入大脑，红衣老妇瞬间回忆起，这应该是一项名为【赛博武道·千蛛万网·芯片】的装备， 使用时，可以驱动纳米机器人等联网机械，入侵实体服务器，获取数据信息， 同时，也可以只使用纳米机器人的物理效果，让联网机械排列出想要的形状。 比如，命令【水银血珀】主动细化，形成弥漫在空间中的细密蛛丝， 一旦被触碰，蛛丝将自行崩断， 向使用者发出有人入侵的警报。 红衣老妇原本以为这件没有攻击能力的装备，随着13MARK的死亡，被系统收回了， 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李日升的手上。 难道说... 红衣老妇思绪急转， 按照黑圣子的描述，李日升在白天的时候，向其他玩家展示了13MARK留下的碎纸片上的信息， 其他人以为13MARK只来得及留下纸片， 但实际上，13MARK可能还留下了几件微型装备，而李日升则选择隐瞒了这一点， 那个时候起，李日升就开始提防内鬼的存在、想办法检测谁是内鬼了么.... 在李日升的视角里，如果红衣老妇不只是吞噬玩家，还能吸收玩家的全部记忆， 那么知道他私藏了13MARK装备，并对此有所提防的人， 就是与红衣老妇勾结的内鬼。 而如果内鬼真实存在，却不对此做出提防， 就可以侧面证明，红衣老妇不能吞噬记忆， 或者，不能完整吞噬记忆。 红衣老妇瞬间想明白了这一切， 惊异于李日升的思虑周全，以及13MARK的镇定冷静。 幸好她当初选择袭击独自居住的13MARK， 若她把后者留到现在，则13MARK必定会成为巨大威胁... 红衣老妇脑海中想着种种，手上动作丝毫不慢， 她身上的破烂红衣无风自动，漆黑冰晶自脚下疾射而出， 将走廊前方用于侦测的水银丝线全部斩断， 同时胸口延伸出一条机械义肢，格挡住了悄无声息挥剑刺来的万里封刀。 铛！ 13MARK的机械义肢也不知是何种材质打造而成，竟然能仅凭手掌， 挡住万里封刀的九锵剑， 并付出半只手掌被砍烂的代价，牢牢攥住九锵剑，令万里封刀无法抽剑而出。 来得正好！ 红衣老妇狰狞一笑， 她后背的衣物与皮肤翻折开来，露出四对现实世界喷气战斗机矢量推进器一般的六边形喷口， 那些极富有未来科幻感的六边形喷口，先是外圈亮起一道橘红色光芒， 再是内圈猛地喷发出苍蓝火焰， 推动她陡然加速。 在目隐之鬼技能作用之下，变得高大魁梧的身躯， 向前合拢双臂， 要将万里封刀抱入怀中。 眼看自己即将被怀抱勒中，万里封刀却表情沈定， 他一翻手掌，九锵剑的剑刃两侧迸发剑气，削断机械义肢手掌，脱离束缚， 同时躬下身躯，不退反进， 冲向红衣老妇怀中， 倒提九锵剑，剑柄朝上，剑尖朝下，剑身向前扬起。 看看是你先勒断我，还是我先将你开膛破肚！ 万里封刀的衣物皮肤，在飞速旋转的黑色冰晶中，已经出现大量划破伤痕， 但他的心脏却依旧跳的很慢，平稳，镇定。 诚然，对方的能量等级远超自己， 但生死搏杀，并不是看能量高低，决出胜负。 人类的力量是有限的， 磨砺身躯到极致的力士，也无法与挖掘机比较膂力， 修炼神魂到极限的练气士，恐怕也没办法在天地灵气匮乏的环境中，在能量上胜过核电站。 关键的地方在于，如何使用仅有的力量， 如果将这份力量，投放在最为致命的位置... 剑气冲牛斗！ 苍白剑气随着剑身骤然上撩，割裂了对方的红衣下摆，切割了对方的腰腹。 但，红衣老妇的怀抱，却没有停歇。 她的腹部被九锵剑所贯穿，大量煞气与乌青血液一起，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透过衣衫破口，隐约能看见红衣之下，并非常规意义上的人体器官， 而是大量形状模糊的臃肿烂肉。 “还要我强调多少遍，” 红衣老妇面容狰狞，双臂勒住万里封刀，咆哮嘶吼道：“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啊！” 双臂陡然发力，就算是精纯钢铁打造的巨型梁柱，也会在这一抱之下，扭曲变形。 呲—— 轻微的破空声在耳畔响起， 红衣老妇只觉胸口一痛，怀中抱了个空。 胸膛，被撕开了。 她下意识地向下望去，本应在怀中的万里封刀消失不见，而自己的胸口则莫名多出了个巨大豁口， 透过臃肿烂肉的豁口，能看见走廊另一端的景象， 以及手执两把长剑，保持着刺剑姿势的浑身浴血的万里封刀。 思绪慢慢涌上大脑，红衣老妇这才意识到， 刚才那个瞬间，万里封刀用剑刃撕开了自己的胸膛， 以身化剑气，贯穿她的身躯，透体而出，来到走廊另一端， 同时，还取走了她挂在腰间的斩龙剑，物归原主。 滋滋滋—— 红衣老妇的腐烂血肉腐蚀着万里封刀的头发、脸庞、皮肤， 第五晚的时候， 住在0108房间的Ω收到了便签，他先是经历了一场死战，体力空虚，灵力匮乏，又被红衣老妇偷袭，第一时间遭受重伤， 但他仍有余力反击，对红衣老妇造成大量伤害，几乎差点就杀死了对方。 红衣老妇变成这副腐烂扭曲模样，也是Ω的手笔——她从半实体状态变得有血有肉，身上血肉带有强烈腐蚀性，腐蚀神经， 时刻让红衣老妇饱受万蚁噬身之苦。 此刻，万里封刀脸上身上的皮肤不断脱落， 他忍受着剧烈痛楚，闭着眼睛， 没有拿出一瓶治疗药水喝下，而是用双手继续维持着刺剑姿势，大喊道：“她被我用剑气困住了，动手！” 第七百四十九章 到账（6K） 红衣老妇的胸口不断喷涌着腐臭淤血与煞气， 她身上的血肉蠕动翻腾，似乎想要自发堆积起来，愈合伤势， 但那可怖伤口中残留着大量如霜似雪的气焰， 一端连接着后方的万里封刀手中的九锵剑， 一端则延伸出大量剑气，锁住红衣老妇的躯干四肢。 不仅牢牢封锁伤口，令她无法治愈， 还让她手脚无法动弹，牢牢钉在原地。 以剑为锁，以气为柱，画地为牢。 【圣灵剑法·剑九】 “啊啊啊啊啊啊！” 手脚被锁的红衣老妇狂怒咆哮，猛地拽动手臂。 后方的万里封刀被剧烈的气息变动所牵引，呕出一大滩血迹， 他的头皮已经被污血所溶解，被融化得滋滋作响的发丝混合着大量不明物，沿着脸颊流淌而下， 身上那件品质还算不错的衣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腐蚀消融。 踏踏踏踏。 李昂脚掌连踩地面，手中提着牧魂青铜长镰，飞速接近。 “都给我死！！！” 红衣老妇双眼布满血丝， 对生命的渴望，对死亡的恐惧，对自身的厌恶， 让她猛地爆发出比之前还要强盛的力量。 手臂双腿再度膨胀，褴褛红衣被直接撑暴， 身边飞舞的漆黑冰晶数量再次增加， 被煞气飓风带动， 如磨刀一般，冲刷切割着束缚在她脖颈上的剑气。 铮！ 白焰状的剑气陡然崩断， 红衣老妇扭动脖颈，将头凑向左臂， 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左手手肘，咔嚓一声，将手肘咬断， 只剩半截左臂，还挂在剑气气焰的牢笼中。 飒—— 利刃破空声骤然响起， 李昂原本的力量、敏捷属性就有11点，耗费神力解除肌肉限制后，更是高达14点。 13MARK留下的獒犬式防盗追踪芯片，装备条件要求智力高于等于13点， 李昂有三点自由属性点没有加， 除了加了一点在智力上，以满足追踪芯片装备条件外， 他还将剩余两点，都投入到了力量，与敏捷上。 十五点的双属性，加上波纹呼吸法的加持， 李昂如同一道残影一般，掠过走廊， 手中镰刀斜斜斩下。 铛！！！ 震耳欲聋的沉闷金铁交错声，在走廊中悠悠回荡， 几乎看不出人类样貌的红衣老妇，用那半截左臂横生出来的蠕动腐肉，牢牢握住了长柄薙刀，挡在了青铜长镰前方。 挡住了...么？ 红衣老妇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沿着薙刀刀柄传递而来，自己的庞大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她本能地用撑爆鞋子的腐烂脚掌，扣住地面， 红色地毯被脚掌带动，掀起涟漪， 随着红衣老妇勉强停下，地毯上最终留下两道十米长的血肉痕迹。 竟然，挡住了。 万里封刀微眯着眼，眼眸中满是不甘， 他先是不顾疼痛，扯下身上烂衣， 用擦拭剑刃的白布，飞快擦去头上身上的污血， 还没等擦完便从背包栏里取出一瓶微型生命药水，一饮而下，勉强止住出血之势。 【圣灵剑法·剑九】消耗了他太多气力， 连李日升都没有一击致命的话， 就只能使出那一招了... 擦去了污血之后，腐蚀效果消失， 微型生命药水令万里封刀的头皮飞速愈合，那些被溶解的头发却没有那么快长回来。 头顶几搓凌乱毛发的万里封刀表情坚毅， 手中握着两把长剑，剑尖交叉，斜指向地面，慢慢比划出一个剑招。 红衣老妇只觉颈后一阵冰冷，如芒在背，毛骨悚然。 但她也抽不出功夫，去解决正在积蓄气力的万里封刀——伴随着咔嚓声响， 彼此碰撞角力的薙刀、镰刀，齐齐出现了裂纹。 后者刀刃率先崩溃，裂成无数碎片。 牧魂青铜长镰毕竟只是稀有级别的武器， 在坚韧程度上，比不过目隐之鬼的薙刀。 “快杀了他！” 黑圣子在高处厉吼催促， 他的身形一抖，分出十个化身， 每个化身各拿着一件暗淡金质法器， 短刀，匕首，五芒星徽章，颅骨，干枯手臂，微缩胚胎等。 这些法器，全部来源于彼岸组织的私藏， 每一件都经历过大量仪轨，受过无数信众香火祭拜，完全不逊色于杀场游戏商城中出品的高级装备。 如果说骡子和柳无怠有钱， 那么黑圣子及其背后的彼岸组织，除了拥有大量财富之外， 更是具有势， 以及，人。 十方分身与白浩正的念气、机械魔像的光炮、柳无怠的箭矢以及羽衣心中的雷剑相周旋， 黑圣子的本体化为黑烟，在十座分身中来回穿梭， 同时念诵各类阴损诡谲咒文， 凭空造出酸雨、血河、兵刃， 拖住骡子等人，使其被迫与自己僵持，无法驰援远处的李昂。 就和羽衣心中他们所猜测的一样， 黑圣子确实与红衣老妇合作，其中有目隐之鬼的关系， 但更多的，还是单纯的利益。 黑圣子知道红衣老妇是旦菲借躯转生而来， 知道只要红衣老妇存在，少了人的玩家必然无法满足“每层必须住人”的条件。 玩家们打破了规则，那么瘦高斗笠就会展开抽杀， 此时摆在黑圣子面前的，有两个选项。 一、告诉其他玩家实情，大家一起在酒店寻找红衣老妇，想办法把他带到十一楼杀死。 二、不告诉其他玩家实情，隐瞒真相，并与红衣老妇合作， 让红衣老妇继续伪装成纯粹异类，每晚杀死一名玩家。 若是选择前者， 规则就不会被打破，众人继续各凭本事，自己更生，活到最后。 但是，黑圣子无法保证， 会不会有人像13MARK一样，认为住在死过人的楼层，能让自己变得安全， 而在夜间进入死过人的10楼或者11楼，安全度过夜晚， 并把瘦高斗笠抽杀的风险转嫁给其他人。 黑圣子将心比心，觉得剩下的玩家里很可能有人会这么做， 他如果遵守规则待在自己房间，可能会被其他人坑害， 他如果自己去到10、11，那被人发现后，也会被其他同伴以自私为理由，处决杀死。 若是选择与红衣老妇合作，风险就小多了， 首先，红衣老妇是半个异类，她知道酒店秘密，可以自由在酒店活动、不会被其他异类攻击， 可以帮助他解决房间里出现的便签，大大降低死亡风险， 其次，红衣老妇会通过吞噬不断变强，让他对于其他队友的优势会不断变大。 再次，红衣老妇的存在，也能帮他寻找是否有人会像13MARK一样，试图转嫁风险——和白浩正猜测的一样，酒店的躁动是逐级递增的， 每多空出来一个楼层，酒店就会愈发躁动，异类袭击强度也就越高。 而他之前，之所以同意李昂提出的“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意见， 一方面，是可以摆脱自己是内鬼的嫌疑，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黑圣子，对于红衣老妇的实力与“忠诚度”，有着充足的信心。 “闭！嘴！” 红衣老妇只觉黑圣子的催促，那么的聒噪刺耳， 她双目赤红如血， 破烂红衣下，大量腐肉不受控制的滋生蔓延， 勉强能看出形状的双手，握着薙刀刀柄（被她自己啃掉的左手重新长了出来），向前劈砍。 “死！！” 伴随着吼声到来的，还有阵阵恶臭。 李昂迎着臭气，面不改色， 松开镰刀残柄，侧身躲过斩击的同时， 一脚踹向斩击而来的薙刀刀刃，将薙刀重重踹向墙壁。 “死！” 体态臃肿的红衣老妇干脆松开刀柄，胸膛腰腹猛地裂开， 自伤口中长出大量人类手臂，彼此缠绕在一起， 如千万花簇般涌向李昂，试图将他揽入腰腹裂缝。 “别爱我，没结果，除非花手摇过我。” 李昂称赞了一句，白大褂下延伸出巨量藤蔓，似长矛般疾射出去，将伸过来的手臂钉在墙上， 而他自己，则不退反进，欺身上前， 挥拳。 平平无奇、不带有任何特效的直拳，轰向了红衣老妇的胸膛。 砰！ 红衣老妇原本想要反击，手上动作却没有来地一滞， 被李昂一拳击中， 高大魁梧的身躯，竟如同煮熟的甲壳亚门甲壳纲十足目游泳亚目动物一般，拱起脊梁， 背部衣衫炸裂开来，青黑色的皮肤之下，隐隐浮现出一个拳头的轮廓。 ———— 阴邪晦涩、低沉悠远的念诵经文声，在走廊中回响着。 轰！ 机械魔像的赤红光束，瞄准那具正在念诵经文的分身，疾射而出， 黑烟状态下的黑圣子，凭借一项能够预见死亡的技能，提前做出反应， 操纵他所寄居的分身，紧急调整位置，勉强避开身躯要害。 光炮擦着躯干掠过， 分身的右臂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瞬间蒸发殆尽， 右手拿着的惨白颅骨，也在纯粹的能量轰击之下，消蚀湮灭， 化为几道白烟，飘散不见。 黑圣子心底一沉， 二十人份饱经数日折磨、最终含冤含怨惨死的双胞灵魂，就这么浪费了。 可惜，可恶。 恶意自心底涌起， 黑烟形态的黑圣子，命令失去法器的分身朝着下方疫医俯冲而去，迫使向他冲来的羽衣心中折返回救， 自己则脱体而出， 弹跳至另一具分身体内， 继续一刻也不停歇地念诵经文。 黑圣子的这些分身人偶，同样也是彼岸组织制造的珍贵宝物， 其材质非金非木，非铁非石，坚韧异常，不亚于特种合金， 操纵起来，极为轻便灵活，精准无误——所有人偶都内置了一块黑圣子的灵魂残片，算是他的身外化身， 而且每具傀儡每天都需要黑圣子用心血滋养，方可心意相通，如臂使指。 在他的操控下， 身外化身们默契配合，不惜代价催动法器，消耗法器蕴含的彼岸组织积攒多时的灵魂能量， 编织出天衣无缝的包围网， 令白浩正等人久久不能挣脱而出，局面始终保持僵持之势。 这并不是说黑圣子的实力远强于骡子等人之和， 只是，彼岸组织的道德下限，与昙花只在伯仲之间， 他们能绑走无人问津的流浪汉，扣押乘坐小船跨越远洋的偷渡客，在混乱无序的非洲巧立名目，以NGO、NPO的名义，开设医院，偷偷伪造死亡，关押患者， 将那些被绑来、骗来的人，关入地牢， 通过种种不忍言的恐怖手段，折磨他们，令其在死亡前，爆发出远超常人的、饱含怨恨绝望的灵魂能量， 再将能量注入容器当中， 作为彼岸组织下辖玩家们，可以使用的“电池”。 和彼岸组织相比，恶魔科学家联盟的一些人，都只能算是人畜无害的科技宅男。 黑圣子的每具分身体内，都蕴含了至少百人份的灵魂能量——这些能量不仅在量上，远超出寻常智慧生物， 在“质”上，也远远胜过白浩正所使用的念力。 并且，负面灵魂能量消耗挥霍起来，还自带腐蚀效果， 能够轻易破除其他玩家的禁锢技能， 因此，十具不够灵活变通，无法在单打独斗中胜过在场任意一名玩家（疫医除外）的傀儡，这才能维持局势， 在必定落败之前，拖住对手，为黑圣子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在超凡者们的战争中，率先击穿道德底线、无所不用其极的一方， 未必能够最终胜出， 但肯定能够在某方面，占据优势。 白浩正等人并不是与黑圣子一个人战斗，而是与小半个大型组织的资源库，进行作战。 “雯呐塔巴拉米撒啊系哼乌哇——” 黑圣子的吟唱声愈发响亮，迷宫走廊中的灯光突然暗淡下来，半空中缓缓凝结起一片乌云， 云中人头攒动，一张张绝望人脸浮现，消散。 没有人，能够逃离，我的十熌葸杀阵。 乌云不断从十具分身中抽取能量， 黑圣子心中渐定，寄宿在一具分身背后，自己继续吟唱， 操控分身朗声说道：“其实，我们没必要打生打死。 这次任务本来大家就都是萍水相逢，非亲非故。 卡菲、旦菲、鲍勃隶属于伏都黑巫团， 13MARK和Ω，一个是帮派智囊，一个是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成员，均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手上都有着大量鲜血。 我杀了他们，也算是为现世做了贡献， 各位何须为了几个人渣，拼命战斗？ 不如放下争端，大家和平相处， 依靠白先生的走廊迷宫，我们完全可以活过今晚，还有明天。” 羽衣心中，在空中踩踏着无形砖石，追逐着黑圣子的真身， 她一剑挥出，操纵雷霆粉碎一具分身手上的法器，逼迫黑圣子再度转移， 并冷然道：“我完全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只是在乎， 你可以为了一个微小的可能性，杀死其他人的性命。 今晚若无人死去，则瘦高斗笠必然出现，开始抽杀。 走廊迷宫能挡住外界怪异，却不一定能挡住瘦高斗笠， 而你，是绝对不会为了成全他人，而自尽谢罪的吧。” “既然如此，” 黑圣子寄宿的分身面色冷然，语气平静，“那就去...” 白浩正瞳孔骤然一缩，十指结成手印， 令黑圣子眼前一晕，“死”字无法脱口而出。 一旁的羽衣心中也挥动雷刀，降下雷霆，击打在黑圣子身上，使其身形一滞。 砰！ 一根竹质长矛便无端飞来，拖着高速残影，贯穿了这具分身。 傀儡被重重击飞， 构成走廊迷宫的怪异同样具备特殊性质，迷宫中的一切事物均和走廊一样难以摧毁， 因此那竹质长矛在贯穿分身、接触墙面的一瞬间， 尖端便自行炸开，牢牢粘在墙上，将傀儡固定束缚。 黑雾形态的黑圣子陡然一惊，看向下方， 只见下面的红衣老妇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团由藤蔓绳索编织而成的球体，旁边站着万里封刀负责看守。 而李昂... 他还保持着掷出长矛的姿势。 红衣老妇被解决了么？ 不，不可能， 且不说她生命力顽强，极难被杀死， 就算可以杀掉，李日升也不会那么做——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十一楼走廊，在迷宫中杀掉红衣老妇，并不能阻止瘦高斗笠出现， 黑圣子心思急转，保持着咒文吟唱， 一边调派数具分身，以牺牲法器为代价，死死拖住想要突袭而来的羽衣心中， 一边默念咒语，试图再次跳转。 他之前已经检验过，走廊迷宫同样能够吸收一定距离之外的能量——这也是他会让乌云下方至少有一名傀儡分身看守的原因。 这根力道极大的竹质长矛上，固然有些许神力残留， 但还不足以捆住黑烟形态的黑圣子，让他无法逃离。 嗯？ 等等， 这个亮亮的是什么东西？ 黑圣子突然注意到，在竹质长矛的末端，似乎镶嵌着一块发亮物体， 那是...玻璃镜子？ 下一瞬间，李昂突然跨越数百米距离，出现在黑圣子所寄宿的傀儡前方， 【名称：深渊魔镜】 【类型：魔法道具】 【品质：完美】 【特效3：镜界穿行。主动触发，使用者可以触摸魔镜镜框，随机传送至周围半径一千米内的某个镜面物体旁】 一直以来作为辅助后勤用品的深渊魔镜， 在这个规模庞大、无限循环重复的走廊迷宫中，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海豚酒店的走廊里没有安置镜子， 而走廊迷宫的长宽高均超出千米范围，不会将李昂传送到其他位置。 因此，他投掷出长矛前，安装在长矛末端的镜子碎片（用炼金术炼制而成），便成为了唯一指定传送地点。 啪。 李昂的手掌，握住了竹质长矛末端。 十米距离内，神力侵泄而出， 竹矛开花，结果，长出藤蔓丝线， 如竹笼般，牢牢捆住黑圣子本体的烟雾。 李昂以神力为屏障，切断了黑圣子与身外化身的联系， 也切断了，他与头顶乌云的连接——大半能量都在乌云当中，黑圣子本身反而成了所谓的十熌葸杀阵的最大破绽。 ———— 结束了。 李昂举着不断晃荡的竹笼向下坠去，朝白浩正等人点了点头， 刚才若没有白浩正和羽衣心中释放控制技能，那根长矛恐怕无法命中黑圣子。 “云散了。” 柳无怠收回了看向飘零消散乌云的视线，看向手里提着竹笼的李昂，淡淡道：“怎么解决他们？” “当然是斩草除根了。” 李昂耸了耸肩，“杀人者，人恒杀之， 现在还没到3:30， 把黑圣子和旦菲，拉到13楼和真正的11楼解决了，剩下的人各回各的楼层，平息酒店躁动， 同时满足每层住人或者死人要求，让瘦高斗笠不会出现。 对了，你的那个瓶子呢？” 柳无怠拿出画满符箓的玻璃瓶，李昂走上前去，用竹笼包裹瓶口，将黑烟形态的黑圣子慢慢倒入瓶内，再关上瓶盖。 这瓶子也不知是何种材质所做，能够完美适配关入其中的生物的体型， 瑟缩在瓶底的黑烟凝结成了黑圣子的脸庞，后者惨淡而怨毒地看向瓶外众人，不断张合嘴巴，做出口型， 看上去是在威胁、乞求众人。 “呼，可算关住了。”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 这次任务还真是要了亲命，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神力再次见底， 再想充满，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 白浩正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扫了眼万里封刀拖过来的巨型植物藤蔓球，这球里关着的，应该就是红衣老妇了。 就连吞噬了那么多玩家的红衣老妇，也被李日升击败了么... 看来，局里对他的评价，可能还是太低了。 “黑圣子，可能没那么好杀。” 白浩正面色平静，淡然说道：“彼岸组织别的不行，阴损邪毒法术从来不缺， 黑圣子是他们的少主，杀了他， 可能会遭受血仇诅咒，就算回到现实世界，也有一定概率被锁定具体位置，遭到彼岸组织的追杀。” “哦？” 李昂一挑眉梢，眼角余光看向骡子，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就麻烦了啊。” 李昂眉头微皱，他倒是不介意彼岸组织的追杀， 事实上在知道自己能于个人战力排行榜上，排到五十六位， 李昂的信心就大了很多。 不过他还是很在意李昂这个身份的，凭白引来一个中型组织的仇视...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他还想上完高中，考个大学呢。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白浩正看了一圈在场同伴，淡笑道：“待会儿我会解除走廊迷宫，我们一起通过电梯井，到十三楼， 由我来负责杀死黑圣子吧。” 羽衣心中看了他一眼，“你不怕血仇诅咒么？” “血仇诅咒而已，又不是即死咒语。” 白浩正淡然道：“有能耐，就让彼岸组织跨越海洋，来特事局总部找我寻仇， 太平洋可没加盖。 我和所有机动特遣队的同事完全奉陪。” 白浩正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态度，既颠覆了他儒雅西装绅士的人设，也为他赢得了其他玩家赞赏的目光， 随着白浩正打了个响指，迷宫走廊重新收缩，众人通过电梯井来到十三楼， 由白浩正杀死了一直逼逼赖赖、威胁求饶的黑圣子——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杀死了黑圣子，白浩正还很大方地完全展示了自己的玩家信息， 让其他人看见自己的经验栏与货币栏突然多出了500点（这些点数并不能在剧本任务中使用，只是作为提示。在任务完成后会算上评价系数，最终结算） 确认了黑圣子死亡之后，众人又通过电梯井，来到了十一楼，准备杀死被植物藤蔓球捆住的红衣老妇。 这个过程中，众人发现走廊里已经没剩几个异类在晃荡， 不知道是电梯安全时间已到，它们趋利避害躲了起来， 还是杀死了黑圣子后，酒店躁动平息了不少。 任务奖励中，每杀一个任何形式存在的生命，即可获得500点经验值与游戏币， 500游戏币不算什么 不过500点经验值，在高奖励系数的加持下，还是非常可观的， 收割红衣老妇的权利，自然落入了李昂手中。 “呐，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做人呢，最要紧的就是开心，希望你死了以后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要找我， 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健康快乐地长大...” 李昂嘀咕着，将藤蔓圆球放入十一楼走廊，驱动所剩无几的沼泽神力，令圆球中生长出大量长矛，贯穿四肢具断、丧失知觉的红衣老妇。 叮。 五百到账。李昂听着耳边响起的提示，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想再用藤蔓将红衣老妇碎尸万段，用炼金术炼制成基础元素，以绝后患，就听见藤蔓圆球中，传来了一阵低沉人声。 “等会，先别动手。” 第七百五十章 转生（4K） 这声音是... 在场玩家提起武器，盯着植物球体，随时准备出手将里面的东西碾成齑粉。 “是我，” 植物圆球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自己的身份， 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是Ω。” 嗯？ 李昂一挑眉梢，他刚才确实杀死了红衣老妇，听到了系统提示，“你怎么没死？” “...” 自称Ω的存在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在玩家进入酒店的第五晚，我收到了【别被杀】的便签， 然后便遭受到了一头木质车轮状怪物的攻击， 它能够大幅度削减外界的物理、能量、灵魂攻击， 刚好克制我的能力， 我费了很大功夫才勉强将其杀死。 在我原地疗伤的时候，0108房门被从外侧开启， 红衣老妇冲了进来，将我杀死并吃掉。 现在的我...既是Ω，也不是Ω。” ？ 你搁这搞哲学思辨呢？ 似乎是看出了李昂等人的疑惑与不耐烦， 那声音继续说道：“疫医应该知道吧，第欧根尼。” 听到这个名字，疫医眼皮一跳，骡子眯起眼睛，白浩正沉默不语。 李昂保持着对藤蔓球体的警惕，饶有兴致地问道，“那是谁？” “这个第欧根尼，不是历史上那位公元前四世纪的古希腊哲学家，而是一个....很奇怪的玩家。” 疫医犹豫片刻，给出了不太确定的答案， 他看了眼其他同伴，说道：“各位应该知道吧，恶魔科学家联盟与其说是公会， 倒不如说是个散漫的同好社团。 建立公会的会长，真理之侧阁下，从来都没有露过面， 平时公会事务，比如维持公会秩序， 组织组队活动， 审核入会申请，考察入会者是否有资格， 监督公会内部交易的公平，都是由几个副会长与部长负责。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成员都有一技之长，性格大多桀骜孤僻，特立独行，不愿意加入官方机构寻求庇护。 在那里，技术交流永远是第一位的。 理论知识书籍，工程建筑、机械、设备、设施图纸，武器工具设计蓝图，基因序列图谱.... 所有一切的知识与技术，都能被明码标价， 通过拍卖或是以物易物的方式，兜售出去。 我们甚至还有一对一专业辅导课程， 只要出得起价钱，Lv1的萌新也能从Lv20那里，通过记忆灌输直接学到单细胞功能基因组学高通量测序技术体系， 学会如何在中世纪简陋环境下，用初级法师级别的魔力，将小鼠胚胎改造成哥布林，再将哥布林改造成半兽人，最终将半兽人改造成堪比都市战神兵王的强兽人。 而那位第欧根尼...” 疫医停顿了一下，斟酌措辞，缓缓说道：“他不是公会的副会长或者部长， 但听说在恶魔科学家联盟还是以线上暗网论坛形式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加入了。 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实力， 连官方机构与民间情报资料库里，都没有任何关于第欧根尼的组队信息。 他每次上线的时候，都会在工会里，进行委托拍卖，售卖独特技术。 那些技艺的门类完全不同，既有动力装甲建造图纸，也有魔法船建造说明书，甚至还有活圣人改造手术的说明指南... 据说那种手术需要掠夺他人的圣痕，将其转移至自己身上， 一旦成功便能迅速获得神子级别的力量，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除了受术者可能会被裁判所与圣殿骑士不死不休追杀之外。 另外，这位第欧根尼不接受游戏币交易，每次拍卖之前他都会放出知识技术的一部分，要求有兴趣者自己找到他， 以物易物，或者交换自己某项独特技艺， 若第欧根尼对此感兴趣，交易则能达成，双方进行互换——有时候一些低级玩家也能凭借并不高级但颇具创造性的技术图纸， 淘换到珍贵知识。” “没错。” 植物球体中的声音低沉说道：“在这次的任务之前，我就和第欧根尼做过交易，用制造虚拟灵魂的灵能技术， 从他那里得到一张大脑解剖图纸， 图纸上所记述的，是一种名为【噬者转生】的独特生物改造技术。 受限于恶魔科学家联盟每次交易前都要签署的保密契约， 我不能跟你们透露噬者转生技术的具体环节， 但这项技术的大致效果，是将受术者自己的大脑状态，备份储存。 从宏观上的端脑、间脑、中脑、脑桥、延脑... 到微观上的脑神经元， 都可以像刻录光碟一样，完美复制， 将大脑的所有信息，全部储存到受术者的一部分干细胞当中。 受术者如果被什么东西吞食——比如妖魔或者食人族， 这些干细胞，就会自动激活， 它们能骗过食用者的免疫系统，逐渐替换食用者的某个器官，例如胃、肠、肺， 一开始这些器官会正常运作，和原来没有两样，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记录了原来受术者大脑信息的干细胞， 会偷偷汲取养分，在胃、肠器官附近，重新构造出一个微型大脑， 这颗微型大脑的宏观微观结构，都与受术者原本大脑一致， 完美继承原本受术者在刻录时的记忆、意识、人格、情感。 随着时间推移，微型大脑会逐渐接管食用者的脊柱的功能，接管脊髓反射， 并在合适的时候，反客为主，剥夺食用者的身躯控制权， 隔离食用者的大脑， 完成全面寄生、操控的效果——某种程度上就和铁线虫一样。” Ω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噬者转生】的原本目的， 是让生命本质强度有限的受术者，给自己寻找一个强大躯壳，借助妖魔身躯重生。 我的生命存在形式异于常人， 当初也只是抱着充实资料库的目的，与第欧根尼交换了这项技术， 并备份了一遍自己的大脑。 没想到这次任务里，红衣老妇竟然真的吃掉了我的身躯，喝掉了我的脑子。 她知道我擅长灵魂技术，特意将我的灵魂搅得稀烂， 但她没想到的是，我的微型大脑在她的身体里缓慢生成， 新生大脑相当于NAS网络存储设备，能牢牢锁定灵魂残片，令我的灵魂不至于被其他东西彻底渗透、浸染、糅杂， 之前李日升和红衣老妇战斗的时候，‘我’突然重新恢复了意识，并用灵魂冲击，对红衣老妇的行动造成一定干扰。 而现在... 呃，我在操控这摊烂肉的呼吸系统，发出声音。” “...” 李昂想了起来，之前战斗的时候，红衣老妇是有几次突然动作僵直停滞，白白挨了李昂好几拳。 Ω似乎是在审视自己目前身躯的状况， 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说道：“【噬者转生】技术听起来很诡异惊悚，但在实际操作层面，有着大量限制， 首先，它并不是单纯的生物改造技术，需要配合灵魂与灵能技艺，不是谁都能学的。 其次，记录了大脑信息的干细胞，需要神魂时刻温养，不能离开受术者的灵魂太远， 因此也就没办法做成巫妖命匣一样的存在。 再次，干细胞必须聚集成肿瘤状赘生物， 赘生物形状恐怖，体积中等，比苹果还大上几圈， 没可能像投毒一样偷偷让别人吃下，夺舍他人身躯， 除非那个人是个在地里看见肉灵芝都会刨出来吃掉的傻子。 并且，舍弃了自己身躯的寄生者，必须等到彻底完成寄生，掌控躯体， 才能够释放灵能之外的其他技能， 这一过程中毫无反抗能力， 也就是红衣老妇的身躯被我诅咒了，逐渐腐烂，才让她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被寄生。 最后，这项技能其实并不能真正做到转生。 大脑接受信息，将信息提炼成数据，将数据储存为记忆， 记忆产生意识，意识构成人格，人格承载灵魂，灵魂依附躯体，躯体则受制于大脑。 大脑，是人类能成为有独立意识的智慧生物的闭环终点， 这一点上，大脑的优先程度甚至要高于灵魂。 现在的我，固然拥有Ω的大脑结构，继承了Ω所有记忆，遗传了Ω的人格。 我的能力，气质，性格，喜厌，价值观， 都和Ω一样。 但，Ω原本的大脑已经彻底消失， 新生的大脑，只是一件精度极高的复制品，使用的材料和原本大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相当于仿照原来大脑的样子，新做了一个。 而我的灵魂...” 那声音停顿良久，沙哑说道：“似乎也受到了红衣老妇身躯中的其他灵魂残片所影响， 我能回忆起目隐之鬼、13MARK还有一些酒店住客的记忆， 感觉到记忆中的喜怒哀乐，有时候甚至会把自己和他们搞混... 我可能是Ω， 也可能是觉得自己是Ω的某种‘东西’...” 作为一名技术拥护者，Ω一般不会这么感性与多愁善感， 很少陷入忒修斯之船，或者赫拉克利特之河的悖论当中——一般人也没那个闲心去纠结十分钟或者十年前的自己，是不是自己。 只是这次他的大脑和灵魂都发生了错乱， 大脑从无到有生长出来，灵魂也与他人糅杂交错， 实在是没法让他泰然处之。 李昂点了点头，“那么，你的玩家信息呢。” 杀场游戏的系统是不会骗人的，现在无论游戏商城，还是民间拍卖行，都没听说过有改名卡这种东西。 嗯... 如果有改名卡，而且改名卡很便宜的话， 李昂毫不怀疑会有大量玩家购买， 以修正自己杀马特风格的玩家昵称， 或是将昵称改得更加中二。 【Lv17】【夺心首脑·Ω】 植物球体上方，浮现出一行半透明字迹。 在场玩家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没有放下武器。 验明了Ω的正身，接下来要讨论的，就是如何处置他了。 和黑圣子、旦菲不同， Ω并没有坑害过其他人， 而且之前战斗的时候，Ω还趁机控制了一下红衣老妇。 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杀了，似乎有些不太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清楚眼下形式的Ω很干脆地展示了自己身上的技能、装备、灵能信息， 表示自己安全无害， 并主动提出，让李昂等人使用技能，限制他的行动， 等到3:30，若瘦高斗笠出现，则将他杀死——以防止Ω也和旦菲一样，算作半死。 其他玩家同意了这一请求， 李昂解开植物球体，露出里面烂肉般的红衣老妇尸体，从尸体中找出了欧米茄的大脑，并将其放入柳无怠的玻璃瓶里， 再由白浩正出手，用导管抽走了Ω身上的所有灵能。 随后玩家们让电梯厢降至一楼， 众人待在电梯井里，挂在高度不同、对应各自楼层的支架上， 等到3:29，众人走出电梯井（Ω的玻璃瓶被放在一楼走廊）。 也许是Ω第五晚确实是死了， 也许是借助【噬者转生】，用红衣老妇尸首与灵魂碎片的Ω被酒店认为是完整生命， 总之瘦高斗笠，并没有出现。 第七晚剩余时间里，众人都待在各自楼层（李昂用红衣老妇为材料，帮Ω捏了个凑活着用的、内置了预防措施的临时身躯，Ω承诺会在离开剧本后转账1500游戏币给李昂）， 各凭本事，解决异常事件。 由于各楼层都住了人，或者死过人， 异常事件的袭击强度，恢复到了第一晚的水平，走廊里也看不到什么异类晃荡。 李昂还在最后一晚3：30之后，于电梯井里上下穿行，帮其他玩家解决事件，还顺便想办法诱杀了一个走廊异类。 ———— 现在时间是...第八天凌晨07:02。 白浩正站在走廊里，看着走廊尽头的钟表，长吁了一口气。 两分钟之前，系统的任务结束提示音就响了起来，其他人在电梯井里道了别，很快就都传送离开，脱离这座海豚酒店， 只剩下白浩正一人还待在这里。 他来到之前和城户由佳利约好的0912房间前， 咔嚓， 扭动门把手。 现在还没到07：07的宵禁结束时限， 随着他推开房门，房间上方飘落一张便签， 上面写着【请睡觉】。 他锁上房门，按照指示，躺下入眠， 眼前景象徐徐旋转，他再次来到石质拱桥之上。 他要去做一件事情。 拯救一个该得到救赎的少女。 第七百五十一章 奋斗 “白先生。” 轻柔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白浩正转过身，看向和服女子，点了点头，“我来了。” 他制止了对方寒暄的打算，举起双手，手心朝上， 左手掌心放着一颗蓝色胶囊药丸， 右手掌心放着一颗红色胶囊药丸。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白浩正表情严肃，声音低沉，“吃下蓝色药丸，你将陷入一场梦境， 在梦中，你会失去过往的所有记忆，重新来过， 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在没有异常现象的平凡世界里， 出生，长大，上学，恋爱，结婚，生子，老去， 梦中的你，将度过幸福的一生， 也许不会大富大贵，但一定会平安喜乐。 最终在深爱着你的亲朋的环绕中，毫无遗憾地安详死去——而这个世界里，你的意识也会毫无痛苦地消散， 不用再肩负这份过于沉重的重担， 不用再遭受无限循环的死亡。 没有感知的你的灵魂，会继续履行看守现世异类的职责，保护现实世界的一切。” 伴随着白浩正的语句，蓝色药丸上方浮现出【醉生梦死】的字样。 “吃下这颗红色药丸，” 白浩正说道：“我会带着你的灵魂，返回你身躯所在的‘现实世界’， 将你从仪器中救出来，弄清楚仪器到底发生了什么、 剧本任务已经结束，系统对我的限制也已解除， 我会和你们那个世界的异常事件管控部门协商，寻找让你摆脱这无止限责任的办法—— 我身上有件道具，能在任务完成后滞留在剧本世界最多三小时， 三小时，足够了。 但是，吃下红色药丸之后， 你我的灵魂将会绑定在一起，你将离开这个世界，和我一起被迫卷入到杀场游戏当中。” 白浩正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城户由佳利，缓缓说道：“抱歉，我没有完美的办法，能将你从眼下境遇中解救出来， 这是我能提供给你的，唯二的选择了。” “选择...么？” 和服女子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过去看见的异常事件凶案现场照片，想起了在自己面前下跪恳求的异常事件管控部门官员， 慢慢伸出手去，拿起了一粒药丸。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其实有选择的权利。 ———— 李昂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客厅，脚边放着个贴满贴纸的旅行箱。 他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先试验了一下自己的召唤类型能力。 【死物苏生术】可以使用，背包栏里能拿出蜂巢， 系统页面的任务日志里，【假日酒店】的剧本任务也显示为“已完成”。 这么做主要是检测一下李昂是不是真的从海豚酒店里脱离了， 防止他中了什么幻术。 “一切正常。” 李昂检查了一翻，确定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世界后，从背包栏里拿出了黑伞模样的引魂幡。 柴柴的脑袋立刻从黑伞中钻了出来，她警惕地看了眼周围环境，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昂， 发现他身上的白大褂样式似乎变过了。 “剧本任务已经结束了。” 李昂看见柴柴的表情，随口解释了一下此次任务的经过， 柴柴一脸认真地听完了李昂的讲述，皱眉感慨道：“那位城户由佳利还真是不幸啊...明明只想做个普通人， 却因为拥有灵识，而被要求成为一台没有自我的机器...” “嗯。” 李昂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不过白浩正应该会帮忙， 他最先知道剧本任务的深层世界观， 而且我们都选择传送离开的时候，他还留在那里，估计有什么事情还没完成。” 至于白浩正是要留在剧本里和城户由佳利做最后道别， 还是两情相悦，突然迸发爱情火花，宁愿背叛世界也要长相厮， 那就不在李昂的考虑范围内了。 “希望如此吧。” 柴柴点点头，从城户由佳利多舛的命运，联想到自己，不由得感慨道：“唉，又是没有出场机会的一天， 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我们灵体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再这么下去， 我感觉自己的戏份， 会跟国产电视剧里没有资方背景的女配角一样，越来越少， 最后沦落为看着男女主秀恩爱的背景板，只能在谁都看不见的阴暗角落，咬着手帕默默掉眼泪....” “你戏好多啊。” 李昂眼角一抽，吐槽道：“进任务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鲍勃和13MARK也算一把好手，结果不明不白就死了， 个人实力强如Ω，也被阴得丢了身躯，连自己还是不是自己，都弄不清楚...” 话音未落，李昂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来自Ω。 选择通过后，对方先是转过来1500游戏币，然后又发了几条信息，表达一下谢意。 李昂帮他捏的身躯奇丑无比， 而且没有调试过，超凡力量发挥效率低下， 估计过段时间Ω还得去找人帮他重新塑造一遍身躯。 除了外，白浩正与羽衣心中也给他发来了好友申请，李昂挨个通过。 玩家进出剧本，在现实世界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白浩正既然能给他发来好友申请，那就证明他在任务完成的五分钟内，并没有死亡。 这倒是件好事， 彼岸组织那边早晚都会知道黑圣子的死讯， 必然将想方设法找出黑圣子的死亡原因，追查线索， 甚至会利用血仇诅咒，试图直接咒死杀害黑圣子的存在。 幸存的玩家们，在离开剧本世界前就通好了气，约定不会将此次任务中发生的事情，大肆宣传， 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敌视。 白浩正既然是特事局的情报分析师，自然有自信能从彼岸组织的追杀中生还，也就不用李昂等人替他担心。 李昂关掉了好友聊天框， 发现柴柴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在任务结束后，急着去打游戏看动画， 而是悬浮在半空当中，盘着双腿，摆出了认真思考的模样， 自言自语，小声嘀咕，一幅着了魔的样子， “靠别人，你永远是公主，靠自己，你才能成为女王。”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承其痛。” “努力奋斗，十年后的你会无比感激现在勤奋的你。” 念着念着，柴柴突然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虫群”，便跑进了卧室，也不知道又有什么突发奇想。 李昂看着柴柴的背影叹了口气，转头查看起此次任务的收获。 第七百五十二章 粉碎 【奖励结算中】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这类单人向的生存类型剧本任务，玩家们的评价都是分开结算的， 李昂杀了两个酒店异类，以及给一个旦菲， 自己也解决了数起异常事件，拿到s+的评价还算正常。 【任务奖励1：经验值10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2000点】 【任务奖励3：在海豚酒店中每消灭一个以任何形式存在的生命，即可获得500点经验值与游戏币】 杀死三个生命，获得1500点经验值与游戏币的额外奖励， 算上160%的系数， 李昂总共获得了4000点经验值，与5600游戏币。 在此之前，他的等级是lv18，1153/1800，加上4000， 直接升到了lv20，1453/2000。 游戏货币的存量，也从7627（算上了Ω支付的身体改造费用），增加到了13227，重破万元大关。 “又双叒叕是万元户了。” 李昂挠了挠头，“钱来得快，花的也快啊。 上万点游戏币看着多，买件装备就花光了... 幸好在广场上开了家店，每天细水长流，好歹还能挣点回来...” 这次任务并没有奖励装备道具， 不过到了这个阶段，一两件精良级别的装备，并不能对玩家的实力起到决定性的提升作用， 反倒是经验值的提升，更为关键。 【检测到玩家已提升至lv20，系统部分功能额外开放，剧本任务类型额外开放，请在系统通知栏查看详情】 终于来了。 李昂眼前一亮，之前他就听柳无怠和骡子讲过，玩家提升到lv20后，个人系统会迎来巨大变革。 他点开通知栏，仔细阅读完所有文字，总结为以下几点。 一，lv20的玩家组队更加方便，就算不是同一个公会的，也能购买邀请券，邀请其他玩家一同进入剧本任务。 二，lv20玩家的游戏商城货架刷新栏位，将比原来多出一倍， 刷出好东西的概率提高了不少。 三，背包栏与技能栏得到扩充，各提升十格空余栏位， 且每[]格背包栏的空间大大提升，可以连携组合， 甚至能将三十格背包栏拼凑在一起，装下一整艘小型潜水艇。 不过，对于活物的限制依然没有彻底解除， 李昂想要召唤自己的虫群造物，还是得从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慢慢往外拿。 至于第四点，lv20及以上的玩家，在接到剧本任务时， 会有一定概率刷出“门扉”类型的任务， 在门扉任务中，玩家可能会遇见来自异世界的玩家，甚至直接进入到其他星球玩家所在的现实世界... “这...” 李昂咂了咂嘴巴，遇到异世界的玩家？ 杀场游戏可不是什么阖家欢乐的联谊会， 老乡见老乡，尚且背后开一枪， 更何况是种族、民族、文化、语言、长相、审美、道德三观截然不同的异星玩家——考虑到之前遇见过的虫豸玩家、灵体玩家， 李昂并不认为杀场游戏会像好莱坞或者日漫一样， 到处都是说英语、日语比地球翻译还溜的外星仁。 “就是不知道外星文明有没有解决甜豆腐脑和咸豆腐脑、枣子馅粽子和肉馅粽子，哪个更加好吃的世界难题。” 李昂嘀咕了一句，没有再去纠结这个，而是进入自动化宠物饲养箱（柴柴在圣殿后方的圣柴办公室修改柴经）， 拿出炼金术师魔匣，进入炼金工坊。 作为一名lv20的玩家，李昂身上神秘度最高的，竟然是一件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的蜃龙红鬣外衣， 虽然穿上这件防御力强到爆表的福娃欢欢cosplay同款外衣之后， 李昂能顶着现阶段同级玩家的绝大多数攻击，一拳或者几拳解决对手， 但他一个召唤类型的神性玩家，整天靠拳头揍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说好了靠茫茫多的怪物海淹没对手， 用风烧走位和远程攻击把敌人风筝到死呢？ 李昂痛定思痛，还是决定用炼金工坊，把背包栏里的超凡素材全部用掉，最好能打造出远程攻击武器。 达到了完美等级的炼金工坊，除了能够打造精良级别物品的【锻造熔炉】之外， 还多出了【万能粉碎机】以及【机械制作台】、【合成兽制作台】这三样设备， 分别可以粉碎物品、提取超凡元素； 分析机械造物结构、给出图纸、批量制作机械物品； 分析并拼接生物基因，制造奇美拉合成兽。 李昂将陪伴了他许久的【变脸面具】、【血虫撬棍】、【暝夜氅】，丢进了【万能粉碎机】当中， 一同丢进去的，还有在之前战斗中破损了的【牧魂青铜长镰】， 以及此次任务中收获到的战利品。 比如，目隐之鬼的破碎薙刀——这把薙刀和青铜长镰对撞一记，刀刃上布满裂纹，明显没办法拿出来使用。 黑圣子的几件法器——这些法器里蕴含的灵魂能量都已消耗殆尽，而且想要自己使用的话，会有被彼岸组织盯上的风险，还不如直接粉碎了事。 之前在战斗结束后，幸存玩家从黑圣子与旦菲身上缴获了不少战利品， 可惜那些东西要么使用条件严苛，和幸存玩家属性不符， 要么就是被黑圣子花高价钱绑定过，捡了之后也无法使用， 幸存玩家干脆按照战斗中的贡献程度，对战利品的归属权进行划分， 再将这些东西委托给白浩正以及骡子，请他们把这些东西卖出去，换一笔游戏货币。 李昂自己有万能粉碎机，倒是将自己的那份战利品留了下来， 和杂物一起，统统丢进粉碎机里（粉碎机一次能装进多件物品，但对体积与质量有所限制），并选择了300目超细粉碎—— 粉碎机有四个档位，破碎、粉碎、超细粉碎、超微粉碎， 档位越高，则粉碎精度越高，提取出高质量超凡元素的概率越大， 相应的，消耗的时间也就越长。 在支付了不管哪个档位都要支付的1000游戏币之后，粉碎机开始轰轰作响， 其面板也显示出，距离粉碎结束还有24小时，要比想象中快上不少。 不破不立，碎碎平安。 李昂听着装备被切割粉碎的声响，双手合十，希望超凡元素没事。 第七百五十三章 空间 将杂物丢进粉碎机机后，李昂走出了炼金工坊。 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阳光和煦，绿树成荫， 蜂群飞舞于树冠之上，采食树液， 脑虫与工虫则在开垦出来的耕地中劳作，播撒种子，喷洒水源，收割成熟魔药，并在耕地旁边的临时作坊中对魔药进行粗加工。 感觉有些拥挤了。 李昂扫视饲养箱，眉头微皱。 现在虫群的繁衍，主要依靠蜂后以及虫巢。 当初李昂在网购平台上买的蜂群，只是最普通的中华蜜蜂， 经过数百轮的迭代，蜂群已经彻底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不再局限于膜翅目、有翅亚纲、昆虫纲，甚至有部分都已经脱离了节肢动物门的范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尽管巴拉望巨扁锹形虫、长戟大兜虫等昆虫，在同体积生物内堪称无敌，将战力进化到了极致， 但节肢动物的局限还是太大了。 几丁质外骨骼，限制了体积大小，且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蜕皮换皮， 开管式的循环系统，决定了营养物质与代谢产物运输效率缓慢， 除此之外，还有效率低下的呼吸系统，运动系统，这些因素都决定了昆虫体型不能随意放大， 如果要让蜂群能够适应超凡者之间的战斗，就必须进行改造。 将开管式循环系统进化成闭关式，让血液始终在血管和心脏形成的环路中流动，循环效率更高，速度更快， 保留几丁质外骨骼，将其分为多个组件，使其能够定期脱落，且不影响即时战力， 在几丁质外骨骼的结合处，开拓出更多的气门， 与闭管式循环系统相连，提升呼吸效率。 进化出骨骼系统，节肢中长有轻便骨骼，提升肌肉密度，有了脊椎， 并依据脊椎， 将节肢动物的集中型链状神经系统，改造成管状中枢神经系统， 以提升神经信号传导速度。 （昆虫的集中型链状神经系统，继承自环节动物的索式神经系统，较为原始，效率低下，如果有大体积的昆虫，那么它的反应速度会很慢很慢） 经过这么一套改造下来，蜂群当中，已经出现了很多的“四不像”物种， 一些侦查兵蜂比起昆虫，更像是体表覆盖了一层几丁质装甲的鸟类。 蜂群仍保留着之前的三个阶级， 蜂后，兵峰，工蜂。 蜂后平均体长接近一米，居住在树冠之上，每天能产下上千枚的卵， 这些卵会被工蜂带往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东南角落，放在深渊魔镜周围， 让新生虫卵接受深渊魔镜的辐射——魔镜具有【代偿异化】的特效，能使周围的活体生物产生变异。 上千枚虫卵当中，大概有九百枚会因为过度变异，而直接死亡， 只有一百枚能够正常孵化， 这一百只新生幼虫将被工蜂带入旁边的简易蜂巢进行喂食抚养，以观察变异状态， 过段时间变异基本稳定，幸存幼虫将被李昂或者脑虫检阅， 若变异性状有利，则保留幼虫进一步观察， 若变异性状没有潜力，则会培育成普通工蜂，或者直接消灭回收，节约生物质，节省饲养箱内部空间。 而虫群也是如此， 它们在李昂与深渊魔镜的影响下，摆脱了纽形动物门的局限，有了更强的运动系统、循环系统、呼吸系统， 原本纽虫能够依靠分裂进行无性生殖，一生二，二生三， 但在有了骨骼等高级进化特征之后，无性生殖就有些不太适用了。 最后李昂决定，用深渊魔镜的【代偿异化】功能，进化出一个没有意识的建筑物式虫群器官， 该器官名为虫群母巢， 看上去像是一座半开放式生物工厂， 里面有流水线以及负责干活的工虫。 虫巢保留了纽虫的分裂生殖能力，能够定期产出蛋状虫卵， 蛋状虫卵的一部分将会和蜂卵一起，被工虫放在深渊魔镜旁边，接受辐射。 另一部分则会接受脑虫调试——脑虫可以根据工虫采集回来的其他生物基因信息，利用炼金工坊里的【合成兽制作台】，调整虫卵基因序列， 令新生幼虫一开始就具备其他种类生物的特征。 有点像是异形，以及基因窃取者。 不过这么一来，空间就不太够用了。 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体积是1000m*1000m*1000m， 除了完整生态所必须的水、土壤之外， 还要空出大量空间，建造神殿，开垦耕地，种植树木。 感谢饲养箱能够创造宜居环境的神奇功能，树木的生长很大程度上摆脱了光照与养分的限制， 李昂消耗了大量神力，在饲养箱里培育出了许多一百米甚至是两百多米高的巨型树木，供虫群栖息， 饶是如此，每天都在添丁进口的虫群，依旧源源不断地压缩着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的剩余空间。 再这么下去是不行的，看来，有必要将一部分虫群转移出去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 海洋 李昂早就想过把虫群搬出自动化宠物饲养箱之外的事情， 为了维持饲养箱里的生态平衡，他先是自己去荒郊野岭挖土挖树， 后来有了玩家广场， 便多次向骡子进货，高价购买集装箱体积级别的土壤、植物、水源、动物、矿物， 好不容易开店经营赚到的钱，都消耗在了这上面。 生态箱的体积终究有限， 开始逐渐跟不上繁衍能力过于夸张的虫群， 更何况李昂还打算继续放大虫群单位的体积，让它们能够适应高等级玩家之间的战斗，至少能对战斗造成一定的干扰。 不过要是想把虫群放出去，就要面对三个问题。 安置在哪？ 如何与虫群保持联络？ 如何保证李昂对虫群的绝对控制？ 李昂站在原地，扫视生机勃勃的原始森林，陷入了思考。 安置地点最好尽可能远离人烟，生物质资源必须尽可能丰富。 地球人口之和，早已超出70亿大关，广泛分布在七大洲、四大洋， 往昔人迹罕至、充满致命因素的原始自然地域，绝大多数都成了特色风景区， 海岛、雨林、荒山、沙漠、雪原... 连南极洲都建立了大量科考站，水下机器人监测海域生物，运输船三天两头运输人员货物，天空中还有卫星监控。 虫群放到这种地方，只怕分分钟就会被拍到， 要么以尼斯湖水怪之类的模糊照片，登上资讯app网站，被无良小编加上种种离谱标题。 “印度恒河惊现‘水怪’，竟然喜欢吃人，抓上来后才知道真实身份” “速转！这五个水域里出现致命水怪！已有人中招！” “震惊！世界十大水怪排行！尼斯湖水怪只能排第三，第一竟然是它？！” 要么，就是被特事局或者全球超自然联盟这样的官方组织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在想什么呢？” 柴柴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李昂的思考，他转过身，看见柴柴正抱着一本封面写着《圣柴启示录修订版2稿之我先写到一半明天再改改》的书。 “在想要不要把一部分虫群搬迁出去。” 李昂将视线从《圣柴启示录》上收回，随便讲了下他的想法， 柴大小姐翻着眼睛想了想，“山上不能去，岛屿不能去，雨林不能去... 要不放海里？ 深海空间广阔，而且生物质资源丰富，供养虫群发展的话，绰绰有余。” “海里我也想过，” 李昂点点头，说道：“现在的卫星还不能检测到海面之下、不被光线照射到的海域， 渔船、水下探头、潜水艇的话， 也能靠伪装成鱼类的侦查工虫，及时发现。 不过如何联络，以及保持绝对控制权，仍然是个问题...” “诶？” 柴柴愣了下，“你的神力网络不是能够覆盖到极远的范围吗？近海海域应该可以照到的吧？” 虫群单位彼此之间能通过信息素进行沟通交流，李昂也能通过释放信息素，来精准控制周围的虫群个体。 而智力更高一级、拥有自我意识的脑虫，则主要依靠信仰联系与李昂沟通——他们在心中向万物归一的血肉与沼泽之主进行祈祷， 为李昂提供微弱信仰之力的同时，也能将心中碎片化的想法，传递给李昂。 李昂能借助神力纽带，直接观察到脑虫周围的景象，见到脑虫所见，知晓脑虫所想， 并作出回应，让自己的声音在脑虫耳畔响起，或者直接控制脑虫身躯，降下神恩，隔空施展神术——当然这一过程需要消耗神力，距离越远，神力消耗越大。 通过之前的测试，李昂与脑虫之间的极限联络范围，大概是一千公里， 再往上，信号失真程度与神力消耗比例，就会达到难以接受的地步。 “如果把虫群放入海洋，我用神力远程监控脑虫，脑虫再通过信息素控制下面的工虫， 倒是可以做到。” 李昂大致计算了一翻，慢慢说道：“海洋能提供充足的生物质，供虫群发展壮大， 而我也可以放开限制，批量制造出更多的脑虫——每只脑虫都能提供微量信仰之力。 只要脑虫的数量够多， 他们提供的信仰之力， 就能与神力沟通的消耗，以及信仰之力传递到我身上的消耗， 相互平衡， 不会入不敷出。 另外【合成兽制作台】不能带离饲养箱， 不过脑虫也有一定程度的基因调试能力，它们可以收集海洋生物的基因，制造新生虫群。 至于对虫群的绝对控制么... 也能勉强做到。” 柴大小姐眨了眨眼睛，她早就知道李昂为每一个虫群单位，都设置了防止失控的限制程序。 比如虫群细胞在分裂一定次数后，会自我毁灭； 一些虫群单位体内装有孢子囊，李昂随时可以用沼泽神力远程触发孢子囊，使其散发出致命孢子，直接抹杀周围所有虫群； 部分脑虫的大脑之中长有隐秘的异化腺体，定期分泌有害激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接受李昂调试，否则就会迅速衰亡； 李昂像防范猛毒短刃一样，提防他自己创造出来的虫群， 以免造物反噬，或者对现实世界造成不可逆转的危害。 柴柴问道：“那为什么这么犹豫？” “身份暴露的风险。” 李昂简单扼要地说道：“神力网络是能让我精确连接到每个虔诚笃信血肉与沼泽之主的智慧生命， 但我不能确定，在空间距离被拉长之后， 有没有其他存在，能看见神力网络——异学会这样的组织传承悠久，祖上说不定就传下过某种典籍，能够找到半神， 更何况我还没到半神的程度。” “哦哦。” 柴柴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我记得，在童话的那个剧本里，艾莎女王好像也只是半神水平吧？ 她就能够收集来自全鲁尔境内的信仰之力。” “你说那个啊。” 李昂淡然道：“结合我从剧本里收集到的神秘学书籍，以及对雕像的分析， 艾莎的收集信仰技术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了深渊魔镜的效果， 她是把魔镜碎片放置在雕像里，才能降低神力运输的消耗。 但我不可能把魔镜重新打碎，放进我自己的雕像，埋在海洋里充当神力运输的节点——虽然这也许可以降低消耗，提升隐蔽性。” 深渊魔镜是虫群进化的关键道具， 离开魔镜，虫群变异的效率就会大幅度降低。 “虫群是一定要扩张的，” 李昂有些无奈地搓了搓手掌，摇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找到降低神力消耗的办法... 唔，上次在剧本任务里遇见的其他玩家，估计也知道了我拥有神性的事实， 刚好可以找骡子、白浩正或者Ω问问， 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神性相关的装备道具或者技能。 实在不行，在论坛或者商城上悬赏收购也可以。”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中产 “对了。” 李昂看了眼柴柴抱着的那本名字冗长的书籍，随口问道：“你要改典籍了？给我看看。” “不行！” 柴柴警惕地抱着书侧过身躯，义正言辞道：“还没完成呢，书名就说了仍在修改中。” 李昂无所谓道：“先把修订版给我看看呗。” “拒绝，” 柴柴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五星级餐厅的大厨会把半成品的菜端给客人吗？ 程序员会把写到一半的程序拿去直接用吗？ 拉到一半就被夹断的屎会有回头观摩的价值吗？” “好像混入了某个有味道的例子。” 李昂眼角一抽，没有继续坚持，“那我先去商城了，好好看家。” 他拍了拍柴柴的脑袋，离开饲养箱，传送进入游戏广场， 广场上还是和以前一样，人流如织，喧哗热闹， 每过几秒就有一道柱形光束闪过，代表又有一位玩家传送至此。 不同的是，广场上众人的着装似乎要比以前统一一些， 一小半人都穿上了各个公会的制服，领口或者胸口挂着公会徽章， 只在袖口之类的地方，加了点带有个人风格的装饰。 貌似临近门扉争夺战，各大公会都想争抢人才，统一服装这类的细枝末节也是能够彰显公会形象、方便公会招人的。 由于所有组织都不差钱，哪怕是大猫小猫三两只的同好会，也能凭借游戏货币的超高汇率坐拥数千万存款， 所以绝大多数制服都是请现实世界专门设计师进行设计的， 或靓丽帅气，或庄严肃穆，或浮夸奢华，或阴暗深沉。 （也不排除某些小型同好会的会长自我感觉良好，动手做了几件城乡结合部审美级别的衣服下发给会员穿。） 全球超自然联盟、特事局、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德意志异常事务控制局、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第九课等官方机构， 为了表现正式感，普遍穿着个人定制的正式西装。 民间组织没有那么多束缚， 钟楼法师们个个穿着华丽长袍，领口袖口镶着一圈金边， 异学会与剑王庭穿着东方风格的青衫， 恶魔科学家联盟过于松散，没有统一服装，不过整体呈黑暗阴郁的哥特风， 而女巫同盟... 这个绝大多数成员都是女性的公会，平均颜值远超其他公会——貌似她们的力量体系自带美颜效果， 而她们的服装嘛，也五花八门， 以白、粉、蓝为主要配色，搭配大量蕾丝，彰显洋娃娃般可爱浪漫的SweetLoveLolita； 以黑白色调为主，阴郁低沉的哥特风GothicLolita； 简约朴素，清新淡雅的ClassicLolita； 汉服， jk制服， 西装jk制服， 汉服Lolita， 风格非常多样化。 嗯...由于女巫同盟和所属成员普遍比较有钱，这些服装应该都是请工匠私人订制，并不存在山寨情况， 所以李昂也就按捺住了自己十年制服圈督察员的洪荒之力，没有冲上去指责这些人都是穿山甲、要求商城保安把她们驱逐出去之类。 可喜可贺。 穿着标志性龙头面具加白大褂的李昂，径直走到了无垢熔[]炉店铺， 他先是从背包栏里拿出新出炉的魔药，给货架上货， 又按照顾客信息表，给改造手术申请名单上的几位玩家发去信息，表示现在可以做手术。 被点到名的几位顾客普遍都在Lv10以下，貌似都是中小型组织的外围成员， 接到李昂信息之后，他们兴高采烈地登录商城，跑到店铺里，排队坐在椅子上，等待手术。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 无垢熔炉店铺也逐渐有了名声， 论坛上的许多玩家都知道广场东南方向有家店铺，专门经营魔药贩卖、装备锻造、改造手术的生意， 价廉物美，童叟无欺， 店主本人还很温和儒雅，帅气多金， 可惜就是店主好像很忙的样子，一天只上线一小会儿，给顾客做手术的时间有限，手术申请名单都已经排到了两个月之后。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人死了，钱没花完， 对于Lv15以上的玩家而言，他们可以向自己的组织预支工资，攒钱购买高级装备，组织也会因为他们本身的价值，而加大投资力度， 为他们提供低息贷款， 但对于Lv10甚至是Lv5以下的萌新而言，他们的价值还没有彻底显露， 公会组织在给他们投资时，也要担心他们是否有能力，活过下一次剧本任务， 若在剧本中死亡，那么之前的投资全部打了水漂， 连最为珍贵的玩家资格，也无法回收利用。 现如今的Lv5-Lv10玩家，刚好处在一个尴尬的入场时间点， 往上是Lv15、Lv20，他们经历过无数次考验，深受组织信赖，自身实力过硬，摩拳擦掌准备参加门扉争夺战。 往下则是大量涌进来的Lv1、Lv2， 各国官方的人才经营计划初见成效， 全民强身健体+初高中体育课军训化， 涌现出不少被系统选中的年轻玩家——这些Lv1思想单纯，没有经历过之前玩家组织间尔虞我诈的险恶环境，保留着真善美， 根正苗红，更容易得到组织的信任， 公会组织也更愿意将资源优先投放在他们身上——忠诚是一方面，保障玩家资格不流失是另一方面。 因此，不上不下，卡在中间的Lv5-Lv10， 往往是最焦虑、最有动力、最愿意付出代价，来提升自身实力的玩家群体。 某种程度上，和现实世界的中产阶级，具有一致性.... 李昂给几位顾客做完改造手术后， 坐在无垢熔炉的收银台后方椅子上，看着电视机新闻节目休息一会儿（守望者结社已经在广场上开办电视媒体、录制节目了）， 没多久便收到了来自白浩正的短讯。 白浩正：【我联络到了蚁王，他那边已经看到了13MARK传送出来的尸体。我和他大致讲了下酒店里的经过，说明13MARK是被旦菲和黑圣子合谋杀死。他感谢我们能留13MARK的全尸，以及水银血珀、追踪芯片两件装备。愿意支付5000游戏币，来表达谢意】 哦？ 李昂一挑眉梢，在聊天框里输入文字。 第七百五十六章 交货 巴西，里约热内卢，酒店顶层。 穿着灰色西装的短发鹰眸男子，站在阳台上，俯瞰下方灯火通明的城区。 椭圆形的房间宽敞而明亮，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着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 落地窗大开着，阵阵冷风吹拂进来，掀起了暗金色的窗帘， 也吹散了屋里浓郁的怪异气味。 这位短发鹰眸男子，便是被玩家尊称为【蚁王】的存在， 他是阿瓦洛家族最后一名成员，主宰里约的无冕之王，13MARK所效忠的领袖与兄弟。 他掌控着里约一半以上的地下交易份额，和他粘有关联的企业，为整个里约提供接近十分之一的税收， 他的名字出现在早晚新闻的版面，他在白天是一脸微笑给幼儿园学生讲童话故事的慈善家， 在夜晚，则是令无数恶徒胆战心惊的暴君。 蚁王的鼻梁高而挺拔， 古铜色皮肤的宽厚手掌搭在阳台围栏上， 几只猩红如血的红火蚁，从他的袖口爬出，在金属围栏上窸窸窣窣爬动。 他动作轻柔地将红火蚁从围栏上拂去，收进袖中，完全不在意这些蚂蚁会不会咬伤他。 除了名为【蚁王】的西装男子外， 房间里还有另外七人，均穿着西装， 他们都是蚁王的下属，帮派的管理层，同时也是玩家——在几个月前蚁王知晓杀场游戏存在后，便想办法为自己的心腹，弄来了玩家资格。 通过，杀死其他玩家的方式。 这七人平均等级全在Lv15之上，实力强劲，装备豪华， 随便一人独立出去，都能在里约乃至整个巴西，站稳脚跟，无人敢惹。 但， 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的所有实力都来自于蚁王的馈赠， 他们可以是蚁王的下属，蚁王的管家，蚁王的伴侣， 却永远也无法成为王身边那个最为信任的人。 或者说，曾经最为信任的人。 一双双视线，聚集在那具摆在房间地板上的尸体。 尸体整体呈墨绿色，皮肤充水肿胀，凹凸不平， 头颅、身躯、四肢的大片皮肤粘连在一起，只能勉强辨别出身躯轮廓，根本看不清面容样貌。 按照杀场游戏的规则，玩家进出剧本都发生在瞬间， 若玩家在剧本任务中死亡，其尸体会被传送出来，出现在他进入剧本时所处的位置。 一个扎着干练短马尾辫的年轻女子，蹲在尸体旁边， 她的食指变化为微型机械臂模样，延伸出十数根针筒，插在尸体的不同位置，抽取出墨绿色的体液， 导入到微型机械臂另一端连接着的便携式分析仪当中。 分析仪发出“滴滴”响声， 马尾辫女子看了眼屏幕上两条重合的线条，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蚁王点了点头，“是他。” “...” 蚁王没有说什么，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拳头攥紧。 水晶吊灯的光芒闪烁不停，地面微微震颤，放置在桌上的红酒杯掀起殷红涟漪。 房间中的七人默默忍受着，只觉自己如同站在龙卷风暴面前一般，被迫直面狂暴愤怒的澎湃力量。 “呼...”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蚁王恢复了平静，松开攥紧的拳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自己的手下，“能提取出记忆么？” 马尾辫女子默默地摇了摇头，“这具身躯...有被消化液浸透过的痕迹， 像是被什么东西吞食之后，再被重新拼接在一起一样。” 吞食？ 蚁王目光一凝，“他身上的东西呢[]？” 女人答道：“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条报废的机械臂，没有抢修价值。” 蚁王点点头，看向站在稍远处的高额方脸白人男子，“能找到杀死他的人么？” 白人男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杀死他的人，不在这个世界上。” “...我知道了。” 蚁王垂下眼帘，打开了好友通讯面板。 ———— 李昂：【5000游戏币用来赎回一件完美和一件精良，这算不算市价？】 白浩正：【应该算。市面上完美级别的装备，价格在8000-10000游戏币左右，后勤类型的完美级物品价格还要更高一些。水银血珀的特效相当强力，配合追踪芯片还有奇效，两件合在一起差不多能卖12000左右。不过这两件装备本就属于蚁王，并且水银血珀有被连携锁定的风险。想要解除连携，得去找专门的解咒师，花大价钱施法解咒。所有费用算下来，和把装备拿到拍卖行拍卖的收益，相差无几】 白浩正回复得相当快，他本就是李昂自己不想露面找的中介，连中介费都因为在剧本里互帮互助的情谊而免掉了， 李日升是否愿意把装备交还、交还的收益多少，都与他无关。 李昂：【那5000就5000吧，麻烦了。】 他其实可以把水银血珀也塞进万能粉碎机里面，粉碎成原材料， 不过锻造熔炉目前最高只能打造出精良级别的物品，哪怕拿到了完美级的材料，也会浪费掉， 还不如换成真金白银的游戏货币，攒起来去购置自己想要的装备。 【没事，你同意的话我就去找蚁王交货了。】 白浩正在征得李昂同意后，便和蚁王确定了一下，将见面地点选择在了广场东面的某座大楼。 广场上那些层高上百的大楼很多都被跨国商业公司缔结成的组织收购了，把相连几层出租给那些买不起或者不想买完整地皮的组织， 用于作为组织据点、餐厅餐馆、住宿酒店、商业会谈中心、媒体中心等等。 白浩正不清楚那位李日升为什么这么谨小慎微，连正当地交还装备、赚取费用，都要请别人代去， 按理来说，李日升个人实力强劲，智勇双全，善作战也善解密， 从万里封刀那里了解的信息来看，他还是无垢熔炉店铺的店长，精通后勤系技能。 特事局对他早就有招揽的心思，派邢河愁邀请过不止一次，可惜对方每次都婉言拒绝，令人费解。 “从局里不同版本的心理侧写结果来看，李日升也不像是那种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桀骜之人啊...” 白浩正思索着之前看到的有关李日升的资料，表情淡漠地走在游戏广场的路面上。 第七百五十七章 报名 很快李昂就收到了来自白浩正转交的5000点游戏币， 由于白浩正一再坚持，他也就没给对方打过去回扣的费用。 加上交还水银血珀的5000，以及做手术的报酬， 李昂所拥有的游戏货币正式突破两万大关，几乎可以买下市面上所有公开出售的产品。 有钱的感觉，总的来说就是很好，非常好。 李昂看着货币栏里的数个零，满足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无垢熔炉，向着广场中心的方向走去。 广场中心的高空中依旧悬浮着个人战力榜、公会势力榜以及剧本攻略榜这三项百强榜单， 公会势力榜上的绝大多数名字都是公开的——这个榜单综合了公会的人数、规模、最高战力、平均战力、财力、力量传承体系等因素， 是个展示公会实力、对外宣传的最好渠道。 而个人战力榜和剧本攻略榜单上，选择匿名的，就多了许多。 尽管这两个榜单只是单纯的统计当前数据， 不包含玩家隐藏的底牌、没加的属性点、没装备上的道具， 也无法计算战斗过程中的突发因素， 但身为顶层玩家，谁也不希望自己莫名弱人一头， 何况榜单上还有少部分不愿意暴露自身存在的孤狼。 “把上次留着的属性点加了之后，名次上升了么？” 李昂看了一眼个人战力榜单，他自己排在第54位，比上次前进两位。 名单上的前三十名并没有什么变化，第一名的米迦勒从Lv25升到了Lv26，第二名的失控从Lv23升到了Lv25。 临近门扉争夺战，玩家们领到的任务，经验奖励似乎要比以前丰厚很多， 从第一次系统通知，到报名时间截止，共有十六天时间， 如果运气好，能够执行两次剧本任务，以及一次常规任务， 三场任务经验累计下来，足够大量的Lv15玩家冲上Lv20，满足门扉争夺战报名的硬性要求。 李昂扫了眼战力榜，将上面出现的人名一一记下，便走向不远处的报名地点， 跟遮阳伞下的npc要了张报名申请表， 三下五除二填好了个人信息（报名处有隔离结界，外界玩家无法靠近，也看不清填写的信息）， 将报名表投入到了燃烧着蓝白火焰的木质杯子中。 完成报名后，李昂耳畔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与此同时，隔离效果消失， 刚才站在报名区域外的一些身穿制服玩家，也停止观望，围了上来。 “先生您好，我们是黑钢国际私人安全顾问公司的，刚才看到您参加了此次门扉争夺战的报名是吗？我们黑钢国际实力雄厚，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安全承包商，与欧美官方在多个领域有深入合作关系，能为您提供全方位实力强化，就算您有其他公会背景也没有关系...” “先生您好，能等一下吗先生？我是瓦格纳私营军事承包商的代理人，我们最近有一款不会被系统判定为作弊道具的单兵便携式微型战术导弹，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先生您好，我们是往返商事，我们愿意无偿提供一笔免息贷款...” “我们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 这些人将李昂围在中间，充满热情地向李昂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他们各个都是俊男美女，长相靓丽，穿着得体，谈吐优雅， 明明干的是街头巷尾健身房、网吧地面推广的工作， 却给人一种专门为五百强服务的顶尖猎头既视感。 其实，说是猎头也没错， 这些人是中大型组织派遣过来的精英， 专门蹲守在门扉争夺战报名地点周围，负责向报完名的玩家打广告。 此次门扉争夺战事关重大，所有中大型组织都不甘愿屈居人下，自然要抓住每一个增强自身规模的机会， 门扉争夺战报名的硬性条件是达到Lv20， 不满条件者，就算将报名信息表投入到燃烧着火焰的木杯当中，也会被无情弹飞。 任何一名Lv20可以说，都是战略级资源， 如果能用打广告的方式，招募更多的Lv20，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由于游戏广场自带防骚扰功能，所以周围这些广告人士都只能围在李昂周围， 不能像火车站、汽车站外面的热情洋溢的士司机一样，拽着李昂让他上车——强行试图进行身体触碰，会被护卫无情地殴打一顿，丢出广场。 李昂的听力脑力远超常人， 在嘈杂环境中依旧能准确分辨出每一位tony老师的广告介绍词， 不得不说，这些中大型组织提供的福利条件还是很优渥的， 价值5000游戏币的全身改造手术； 价值3000游戏币的突击强化训练； 甚至还有价值7000游戏币的全套装备强化更换； 不要999，不要99，甚至连9点游戏币都不要，全部免费送。 中大型组织所需要的，仅仅只是玩家们签订一张合同，承诺如果在门扉争夺战中取得二十名之前的成绩， 便将【门扉】无条件售卖给组织——当然，是以一个相对合理的价格。 除了特事局、钟楼等少数几个传承悠久的结社之外， 其他势力其实并不真正知晓门扉的真实含义， 不过既然那东西能作为杀场游戏第一届重大赛事的压箱底奖励， 想必价值肯定远超寻常的完美品质装备。 李昂听着周围天花乱坠的乱吹之声，心中已有了计量， 结社组织能提供的，他自己也拥有， 距离报名结束时间有限，与其和这些人签订合约，商量投资与收益份额分配， 还不如将所有时间精力，用于增进个人实力。 李昂向前行走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周围那些打广告的俊男美女，也随着他一起停。 戴着硕大龙头面罩的李昂，将手掌伸进了白大褂里，默默拿出了一副墨镜，一根手杖。 他在俊男美女们的围观中，慢条斯理的将墨镜架在龙头面罩的鼻梁上， 然后，他右手握着手杖，用手杖在脚前方的路面来回轻点， 左手则颤颤巍巍的抬起，左后横扫， 一边发出“阿巴阿巴阿巴”的呆笨声音， 一边无视周围陷入呆滞的俊男美女，向着商城方向走去。 第七百五十八章 手办 游戏商城有着实体商场与货架， 不过也不限制玩家通过线上模式，访问商城，以及拍卖行里玩家售卖的商品。 李昂站在货架旁边，浏览着清单。 【代号月光】——长剑，特效是斩出气刃，使用者可踩踏气刃飞上天空 【URBN审判之斧】——双手斧，攻击一段时间后可释放电浆炮弹。 【碎岩者大剑】——双手重剑，可斩开地面。 【鹰之十字架】——自带破魔属性，近战可对负面能量生物造成额外伤害。 【浸染彩池】——技能卷轴，效果是让自己在他人眼中变成一块行走的彩色涂鸦。 【召唤术：敲击兽】——技能卷轴，召唤一只体表长满白色毛发、性格温顺但战斗力极强的独角敲击兽。 ... “都挺好用的。” 李昂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清单，咂了砸嘴巴，“可惜都不是很适合我啊...” 他眼下最需要的， 一是能解决虫群放养问题的装备， 二是远程攻击手段。 远程攻击还必须得是浩劫残阳机械魔像所发出的光束那种级别。 毕竟李昂的身躯强度远超同级玩家，极高的力量敏捷，加上波纹呼吸法与神力的破魔效果，欺身上去一拳就能造成巨大伤害。 远程攻击太弱的话...还不如他跑步过去猛锤一拳。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专门学习一门力量体系，” 李昂自言自语道：“力量体系不只有能量本身，还有能量的高级使用技巧， 比如白浩正所掌握的念能力。 明明只占据一格技能栏，却能凭借周、隐、凝、圆、坚等高级应用技巧， 达到侦查、隐匿、防御、爆发等效果。 相当于多出数个不占用槽位的技能，并且不受系统冷却时间的限制。 性价比极高。” 李昂身上能被称为力量体系的，只有三种，一是波纹呼吸法，二是炼金术，三是沼泽神力。 波纹能量中庸平和，能大幅度增强身躯，并且对于负能量生物有额外杀伤效果， 非常适合用来度过前期。 不过李昂手上只有【波纹呼吸法】一项技能，没有连携效果， 且波纹本身也不擅长能量外放，很难像其他力量体系一样，打得闪电与烈焰起飞，山崩与地裂一色。 到了中后期，高等级玩家们人均碎楼，波纹能量就很难发挥决定性的效果。 而炼金术， 以等价交换为原则的炼金术，堪称万金油一般的后勤系力量体系，只要物质够多够丰富，任何东西都能炼制出来， 能大幅度提升玩家的应变能力。 初级的炼金术就能够打印出现代工业级别的冷兵器， 中级的炼金术，则更进一步，可以开山断河，快速改造小范围内地形， 如果能将画有炼金阵的手掌按压在对方身上，还可以瞬间启用炼成阵，令对方身躯崩裂解体... 就是在杀伤效率上，仍然无法与其他力量体系相比。 至于最后的沼泽神力... 李昂搓了搓龙头面具的胡须， 神力的晋级道路一片迷茫， 他查阅过很多神秘学资料，也花过一些钱购买过大量的秘密结社典籍。 这些典籍大多是中世纪的神秘学者所著，后经由现代的神秘学者批注注释。 按照那上面可信度存疑的说法， 半神的诞生有以下几种方式。 一，神明与凡人结合，诞下子女，比如海格力斯。 二，神明赠予神力，助凡人直接成为半神。 三，凡人英雄在创下史诗伟业后，得到世人与世界的认可，见证传奇不朽。 四，神性生物（包括怪物、妖魔、神兽、地方原始图腾神祇）占据一片土地，拥有一群虔诚信徒，从无到有慢慢积攒底蕴，最后变得清醒理智，见证半神。 这四种方式里，前三种暂时不予考虑， 眼下的现世早已没有了活的神祇，就算有，他们估计也不会那么慷慨把力量赐福给李昂， 最后一种的半神晋升途径， 倒是和李昂的情况相吻合， 他莫名其妙就从原始驯鹿神祇那里，继承来了神性， 而且他有理智，有土地，有信众， 所有条件都已备齐，却迟迟没有晋升半神的征兆。 “也许，是的我底蕴还不够充足？” 李昂默默想到，“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面积终究还是太小了，供养不起太多的高质量信众， 可能这里说的积攒底蕴，是要我保持神明印记充满神力，并维持一段时间？” 李昂隐隐觉得这个猜测可能是正确的， 他手背上的神明印记，能够起到存储神力的功能， 填充的神力越多，则藤蔓状印记的颜色就越鲜艳。 可惜之前他一直在经历剧本任务，每一次都险象环生，被迫耗费沼泽神力， 从来没有攒满并维持过一段时间。 “问题最后还是绕回来了么...” 李昂默默摇了摇头，“想要积攒神力，就要把虫群放生， 想要把虫群放生，就要先掌握大量神力，才能保证绝对安全。 循环套娃。” 正当李昂苦恼之际，他的视线，瞥到了拍卖行的商品目录角落。 “嗯？这是？” 他抬起手指，滑动空气中并不真实存在的面板，将商品目录往下拉， 最终定格在一大块像是橡皮泥一般的灰色柔软物体上。 【竞价拍卖】 【名称：邪神手办胶泥】 【类型：魔法道具】 【品质：完美】 【特效：悖逆塑像。将胶泥捏成某个神性存在的样貌，即可与其建立远程连接，寻求帮助、解答疑惑，或是乞求力量】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无】 【备注：你所希冀的，与你得到的，往往相差甚远。向神祇发出乞求，亦是如此】 【起拍价：7000游戏币】 第七百五十九章 竞拍 杀场游戏的拍卖行系统，是随着广场、商城一同上线的， 玩家可以支付一笔委托金，将想要拍卖的装备委托给拍卖行， 为装备，添加信息标签（比如神器、完美级物品、技能卷轴），并设置一个起拍价，和一口价，后者要高出前者。 当竞拍发起时，关注了相应物品信息标签的其他玩家，会收到来自拍卖行的短信。 有购买意向的玩家需进入游戏广场参与竞拍， 竞拍开始时，若有玩家最先以一口价买下，则竞拍直接结束， 若无一口价买主，则进入正常竞拍流程——杀场游戏的拍卖行系统具有强制性， 库存游戏币不够自动失去竞拍资格； 拍卖完成后强制转账付款，钱货两清； 恶意竞拍行为会找到系统处罚； 竞拍失败委托金不退还； 这些规则最大程度上保障了竞拍的公平性， 为此还专门诞生了一群倒爷，专门待在广场上，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拍卖行近期上架的商品， 凭借眼力、信息渠道与库存货币，专门收购那些被卖家低估了价值的装备道具， 低价买进，高价卖出。 不过这群人大多都是个体散户——所有超凡物品都有系统描述，很少出现拥有者严重低估价值的情况， 拿去拍卖的竞拍价格也相对合理， 倒买倒卖赚不到大钱， 算是骡子这类高级掮客的低配版本。 “完美级的道具也有拿出来拍卖的么？” 李昂眼睛一眯，临近重大赛事，完美级装备的爆率比以前高了一些，但也仍是中大型组织与高级玩家的私有物， 很少拿出来拍卖， 除非道具使用条件太过苛刻，或者道具本身真的存在重大缺陷。 由于拍卖行的规则限制，拍卖者必须标明拍卖品的缺陷， 李昂仔细阅读了这条商品注释，发现这件【邪神手办胶泥】确实有许多问题。 首先，它作为完美级的魔法道具，名为胶泥却并非胶泥， 看上去柔软如同橡皮泥，实际上坚固异常， 不受凡物影响，只有神力才能令其形状发生变化——也就是说，使用者必须身怀神力。 其次，【将胶泥捏成某个神性存在的样貌，即可与其建立远程连接】的描述， 暗示了装备对于使用者的神力应用精度，有极高要求， 若不能将胶泥捏的栩栩如生，则很可能让这件完美级道具打了水漂。 再次，【你所希冀的，与你得到的，往往相差甚远】的描述， 暗示了就算捏的一模一样，也不一定真的能呼唤到那位神祇——异学会的典籍里，早就没有了正牌神祇的目击记录， 强行呼唤来的，也许会是什么诡异而邪恶的存在... 这些负面因素，恐怕才是【邪神手办胶泥】，会被拥有者丢进拍卖行里，低价出售的根本原因。 李昂迅速想明白了这一切， 手办胶泥的拍卖时间在二十分钟后，起拍价7000游戏币，最低50游戏币叫一次价， 一口价则是10000游戏币——和市价差不多，看来委托拍卖者应该是个高级孤狼，而且最近比较缺钱， 毕竟如果是中大型组织的话，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急着卖一件在某方面具有潜力的完美级道具，可以放进仓库以防不时之需， 就算自己不用，也不能让其落入竞争对手手中。 只有孤狼才会想办法敛财，将每一分游戏币都转化为即时战力。 “10000游戏币...其实不算贵了，” 李昂眉头微皱，“如果这件道具真的像我想象中那样，对我的价值要远远超出一万游戏货币。” 可惜，拍卖行禁止委托人私自与竞拍者联系， 否则找个时间谈谈，还能再打个友情折扣。 李昂心中下了决定，在商城里找了张椅子坐下，在拍卖时间到来后，瞬间点下确定键， 直接以一万游戏货币的价格，拍下了这件【邪神手办胶泥】。 ？！ 在李昂拍下商品的瞬间， 位于广场不同位置的几名玩家脸上，均露出了惊愕神色， 他们都对这件道具很感兴趣，有意参与竞拍，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阔绰，眼睛都不眨一下，便以上万游戏货币拍下这件缺陷极大的昂贵物品。 会是谁？ 现在个人战力榜最高的玩家也才Lv26，按理来说，还远未达到追求神祇力量的层次， 就算是某些崇拜冷僻原始神祇的秘密结社，也不会蠢到去借助一件胶泥，来与心中的神祇进行交流——这件装备的名字都带了【邪神】二字， 召唤来的大概率不是原主，甚至不是良善存在。 广场东北角，米其林三星豪华餐厅，包厢。 来自辛迪加组织的女巫，将双手置于桌上，手指相交，手背撑着下巴， 她无视了桌上摆着的精美食物，表情肃穆，缓缓说道：“被抢了，那件胶泥。” “诶？” 坐在女巫桌子前方灰白色猫咪，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嘴里还叼着小鱼干，“被人一口价拍下了？” 女巫点了点头，淡淡道：“嗯。” “怎么会呢？” 名为【喵喵头】的灰白色猫咪玩家歪着头，舔了舔前爪爪背上的毛发，疑惑道：“全世界拥有神性的玩家也就那么几位，全都有名有姓，隶属于中大型组织， 只有他们才有实力去利用胶泥， 不过理由也不充分啊， 他们又不是你，刚好掌握了【钢铁理智】、【高级通晓语言】与【神禁术】这三项技能， 能够与低级半神或者神孽沟通，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奴役命令后者。 他们要这件邪神手办胶泥干什么？” “不知道。” 女巫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眸中闪烁着严肃的光芒，“不过，能一口价抢先拍下这件东西的人，一定很强。” 一口价竞拍制度，看似公平公开公正， 实则，是一场考验手速、脑速、对时间敏感程度的严酷竞争。 当有多名竞拍者都想以一口价拍下商品时， 谁最先在时限到来后，选择确定键， 谁便能拍下目标商品， 整体难度，比在qq群抢红包的竞赛中胜过机器人，还要难出数倍。 会是，谁呢？ 第七百六十章 安详 女巫默默思索着，脑海中排除着一个个人名。 她一天前就注意到了这件商品的信息，心里还激动了好久，觉得自己可以捡一波漏，发挥出这件道具的真正用途。 女巫虽然隶属于辛迪加隐秘结社，每个月能领不少补贴， 但她所修炼的力量体系非常独特， 修行起来没有任何屏障阻碍，晋升时也不会有危险副作用， 就是每天都要耗费大量的超凡材料， 实在是太过烧钱， 补贴还没在钱包里焐热，就花了个精光。 为了维持资金， 女巫在东南亚和同伴喵喵头开了家万事屋，辛辛苦苦打点零工，赚点小钱， 还不够， 又被迫去广场上的七家金融机构那里办了七张卡，每个月超前消费， 月底了就拆东墙补西墙， 差点就要跑到全球超自然联盟那里，自己抓捕举报自己，用自身来换取全球超自然联盟那里对她的悬赏金额。 为了这回的【邪神手办胶泥】，她拼死拼活攒了6000游戏币， 又好说歹说拐了喵喵头来游戏广场， 求喵喵头到时候借她几千游戏币，参与竞拍（辛迪加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全被她以各种理由坑了个遍，说什么也不会借钱给她搞商业投资） 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不过，这样也好... 女巫面无表情，左手偷偷伸入口袋，摸了摸兜里的银行卡， 冷静下来想想，买不到手办胶泥，也是件好事， 真要买到了，月底的银行卡可能就还不上了... 到时候只能再穿上cospaly服，伪装成变态玩家的样子，和以前一样去抢劫大不列颠的超凡者帮派。 唔...最近抢劫帮派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韭菜尚且都要浇浇水松松土来着... 蹲在桌上专心致志吃小鱼干的喵喵头，吃着吃着就发现盘里剩余的小鱼干全没了， 它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就看见女巫正拿着塑料袋，一脸严肃地往袋子里装食物，其中就包括了喵喵头正在吃的小鱼干。 “喂喂喂，你干什么啊？我还在吃呢！” 喵喵头张牙舞爪抱怨道。 “这些东西猫吃多了对身体有害，” 女巫一脸严肃地继续打包食物，恨不得将房间里的桌椅板凳全带走，“我是为你好。” “你！” 灰白猫咪叫了一声，气急败坏道：“你说过请我一边吃大餐，一边拍商品的！” “有么？” 女巫眉头微皱，一锤手掌，“这不是没拍到嘛， 而且这些吃的都是厨师给人做的，不和猫的口味。 回头我给你买点高级猫粮。 至于这顿饭钱， 亲姐妹明算账，我们AA吧。” “滚！！！ ?彡☆))д′)” ———— 抢到了。 李昂看着背包栏里突然出现的灰白色箱形包裹，松了口气。 他继续装作淡定地在货架上浏览商品，过了一段时间，才选择下线，登出游戏广场，回到现实世界。 房间里没有人，看来柴柴还待在饲养箱里， 李昂传送进入饲养箱，把在炼金工坊里闷头修改柴经的柴柴叫了出来。 “这是啥？” 柴柴好奇地看了眼那块放在地上、大如车轮的灰色橡皮泥状物体，想要用食指去戳，却被李昂拍开。 “这是【邪神手办胶泥】，捏手办用的。” 李昂解释道：“只要把神力注入进去，就能改变它的形状。” “哦？” 柴柴眼睛一亮，“是捏了之后就能变成有智慧有意识的活体手办吗？ 这么大块橡皮泥，我们捏点索尼子、雪之下雪乃、霞之丘诗羽吧？” “不是这么用的好么？” 李昂眼角微抽，“而且捏这些干什么？” “不懂了吧，” 柴柴冷冽一笑，深沉道：“这年头的文艺作品，不加点可爱迷人、青春靓丽的女生， 是不会受欢迎的！ 这世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柴大小姐摇头叹气，颇有种举世皆醉我独醒的孤高感， 配合她的渔夫开衫配V领毛衣，内搭中式立领衬衫的装扮，让李昂越看越有一种鲁迅既视感。 李昂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你这衣服...” “哦，” 柴大小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举起手中的《圣柴启示录修订版2稿》，故作深沉道：“我觉得在撰写典籍的时候， cospaly大文豪，会更有灵感。 请叫我柴树人，或者周柴人。” “柴个头啊。” 李昂轻敲了下柴柴的脑门，“你的柴经写的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哝。” 柴柴将典籍递给李昂，一挺胸膛，自豪道：“我觉得原本的柴经只有创世篇章，还能继续补完， 打算仿照正式典籍，为虫群构建出一个合理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模板...” 李昂听着柴柴的絮叨，翻到圣柴启示录的后面， 发现柴柴已经预料到了放生虫群的一天，并用实心方头括号，来进行批注。 【在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虫群吃的用的，都属于李昂。如同伊甸园一般，处于造物主的绝对控制中。但到了接触外界的那一天，虫群就会像亚当夏娃一般，接受禁果的诱惑】 【它们会看见花花世界，接触各种各样的人或事，了解到种种不同思想】 【为了控制虫群，就必须奠定虫群的理念基石，让它们明白为何而生，为何而战】 在批注下方，则是《圣柴启示录：寓言篇》，里面有数条浅显易懂的寓言， 最上面的一条，就讲了蜜蜂的故事。 从前有一群蜜蜂，它们辛苦采蜜，生产出10公斤蜂蜜，但附近的外星生物拿走了其中的9公斤。 蜜蜂很难过，于是第二年，它们只生产了5公斤蜂蜜，虽然仍然被拿走了4公斤， 但它们今年得到了20%，比去年的10%多了一倍。 蜜蜂们很开心。 蜜蜂附近的外星生物，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穿上厚厚的防护服，去蜜蜂们谈判， 告诉蜜蜂，它们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如果蜜蜂们努力工作， 第三年生产出100公斤蜂蜜，那么它们虽然会被拿走90公斤，却能留下10公斤， 第四年生产出1000公斤蜂蜜，就能留下100公斤... 外星生物循循善诱地告诉蜂群， 重要的，并不是被拿走多少蜂蜜， 而是蜂群的成长，成长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蜂群成长到兴旺发达，谱系众多，遮天蔽日飞舞于花丛中的时候，一切烦恼，都将烟消云散。 蜂群听信了外星生物的话语，勤奋而努力的工作， 但是第三年、第四年...外星生物依旧只给蜂群留下1公斤的蜜，用来维持蜂群的生命，为了让蜂群不继续反抗，他们制定了繁琐而复杂的计算表格， 用复杂的金融理论，论证蜂蜜已经贬值，拿走蜂蜜实在是无奈之举。 工蜂们饿得面黄肌瘦，蜂卵一个个枯萎死亡，整个蜂群青黄不接， 而外星生物，却吃得脑满肠肥，大腹便便。 寓言到这里戛然而止， 李昂疑惑地看向柴柴， 却见正cospaly鲁迅先生的柴柴脸色一肃，推了推并不存在于鼻梁上的眼镜，郑重道：“我翻看了人类文艺作品里关于虫群的所有资料， 发现无论是《星船伞兵》中的虫族，还是《星际争霸》中的zerg，《战锤》中的大吞噬者， 都把虫族比作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无限吞噬的野蛮原始生物。 这样的设定固然省事，却不符合你所拥有的虫族单位，拥有自我意识的特点。 要控制虫群， 除了利用典籍之外， 还要让虫群坚信，血肉与沼泽之主的道是正确的， 让虫群坚信，血肉与沼泽之主会宽容包纳诸天万界所有众生，如同慈祥的父辈爱护自己的子女一般。 慈父，要给世间所有生灵， 带来生命的希望， 带来真正的公正，公平。 消弭剥削，消弭战乱，消弭世间所有不公不义之事， 令万事万物重新回到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伊甸园状态， 平和安详。 而虫群，则是慈父手中的刀，与剑。 生来便应为他扫清前路上的一切障碍。 这，才是我想让《柴经》达到的效果。” 第七百六十一章 祈祷 还有这种操作？ 柴柴见李昂愣了愣神，得意说道：“虫群扩张过程中，必然会采集掠夺大量的生物质， 不过这与圣柴启示录并不违背——虫群的使命，就是向外界散播血肉与沼泽之主的道义与慈爱， 沿途挡路的一切，无论是野生生物，还是智慧文明，都可以被视为阻挡世界伊甸园化大业的敌人，自动丧失所有权利， 整个典籍的宗旨充满弹性。 加上你给脑虫设置了许多忠诚检测器官， 举行仪轨时，若有脑虫内心不认可柴经，产生抵触反感情绪，身体内就会散发出异样信息素， 从而被虫巢审判庭发现，抓捕并绞杀。 这些步骤下来，每一只脑虫都是绝对忠诚，绝对具有牺牲精神与奉献精神的虔诚造物，很难出现反叛。 也许在以后还需要加上更多的枷锁与限制， 但眼下应付放生海洋的局面，应该够用了。” 李昂默默地听完柴柴的长篇大论，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你放手去做吧。” “嗯。” 柴柴兴高采烈地抱住了典籍，转过身去，蹦蹦跳跳向着宠物箱的神殿方向跑去。 李昂看着她的背影， 心中莫名有种下班回家发现一向咸鱼的柴犬，突然穿上围裙，开始操持家务的欣慰感。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 李昂一直往返于游戏广场与饲养箱内， 他找骡子买了几十个集装箱单位的泥土、金属与生物质，填充饲养箱， 又买了大量的哺乳动物尸体， 取出大脑，制作成脑虫。 脑虫规模不断扩大，已经超出了三百只，每天都能给李昂提供超过两百点的信仰之力。 不过问题也接踵而来，大量的脑虫虔诚念诵血肉与沼泽之主的名讳， 为李昂带来信仰之力的同时， 也让他脑子里多出大量的信息碎片， 哪怕站着不动，理智值也会下降。 为此李昂不得不将剩余的两点待分配属性点，加在了感知与智力上，提升理智值上限到700点， 以平衡负担。 他估计脑虫的规模上限，差不多在五百头左右， 再多的话他自己的脑子先会撑不住，被信众纷繁杂乱的祈祷声音冲击大脑，无法再完美监听控制虫群。 原始神祇...不是那么好当的。 “沼泽神力当前充能进度，1000/1000。” 李昂站在炼金工坊里，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 他自虚空中拽出一张方形塑料薄膜，随手甩出， 薄膜飘忽落下，缓缓摊开在地上。 咚！ 车轮大小的胶泥自半空中砸落，位于薄膜中央， 李昂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伸手按压在邪神手办胶泥上。 手背处的神明印记发出熠熠光亮，如丝如缕般的神力从身躯中抽离， 慢慢注入到坚固异常的胶泥当中， 逐渐改变后者的形状。 整个过程要比想象中艰难得多， 积攒数日的神力迅速消逝，如同在大动脉上切了一刀， 视线中出现大块大块的黑色斑点， 轰隆作响的耳鸣中，夹杂着大量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 像是有成千上万个阴冷声音在周围窃窃私语， 脖颈后方生出被某种东西窥视的感觉。 理智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下降。 好在李昂长期使用生物母版与炼金术，对于改变物质结构有着丰富经验， 最终总算是在理智值降到一百以下之前，完成了雕刻。 “呼....” 李昂后退半步，看着塑料薄膜上的雕像，长舒了一口气。 原本轮胎大小的胶泥，被塑造成了半米高的人形手办， 手办穿着普通的白大褂，左臂环抱于身前，托着右臂手肘，右手则撑着下巴，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眺望。 而手办的脸，正是李昂自己的模样。 【邪神手办胶泥】的特效，要求将胶泥捏成神性存在的模样，并且在备注中暗示，有可能会连接到错误的神祇存在。 为了保障不发生可怕错误，李昂将手办胶泥捏成自己的样貌， 且没有加上龙头面具等装饰——要是胶泥的特效判定出了差错，连接到了《山海经》里龙首人身的东山神，那就尴尬了。 “平平无奇的脸庞下，暗藏着一丝帅气与英俊， 冷淡的表情中，透露出一抹深沉与忧郁， 行走的大卫，下凡的天使， 可能这就是我吧， 越看，越耐看。” 李昂看着自己的中型手办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缓了一阵，让理智值稍稍恢复， 再遵循冥冥中的暗示，上前半步，慢慢用食指触碰到了雕像的表面，将意识寄托在雕像上。 咚！ 心脏剧烈震动了一下， 李昂只觉自身的一部分意识，被拉长拉伸，无限延长， 眼前景象扭曲变形， 思考速度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甚至逐渐丧失了时间与空间观念。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再睁眼时， 他已经来到了一片“海洋”上空。 “海洋”由氤氲浓郁的灰色云雾组成，粘稠，细密， 极为缓慢地粘滞翻腾，流淌。 与海洋相对应的，则是死寂一片的灰暗天空， 天空中飘荡着与“海洋”一样的云层。 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生物活动的痕迹。 李昂孤零零地漂浮着，迟钝的脑海逐渐找回了记忆。 “这里就是，手办的内部世界么？” 他环顾四周，心中默默想到：“奇怪，我该怎么出去呢？ 按物品描述，我应该能直接联系上，以手办形象为基准的神性生物——也就是我自己啊...” 联系自己的念头刚刚产生， 整片灰色云雾构成的海洋就翻腾起来， 李昂只觉脚下升腾起呼啸狂风，托着自己向高空飞去， 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冲到了云层之上， 前方，出现了一座偌大的恢弘雕像，正是他刚才刻下的那一座。 “这就是了么？” 李昂仰望着小山般静止不动的雕像，深吸一口气， 心中默默念诵道：“喂？血肉与沼泽之主，在吗？” 下一秒，李昂的耳畔，响起了微弱的说话声。 【喂？血肉与沼泽之主，在吗？】 他听见了某位信徒，也就是自己的祈祷声。 第七百六十二章 选址 我祈祷我自己？ 而且还成功了？ 李昂眼前一亮，这正是他想要得到的效果之一， 让其他智慧生物，借助雕像，远程与自己沟通。 而他想实现的另一个效果嘛... 李昂屏息凝神，脑海中复读《圣柴启示录》，反复想着血肉与沼泽之主的伟大。 他自夸一直可以的， 没用多久，个单位的信仰之力，延伸到了雕像上， 再通过雕像，返回到自己身上。 能行！ 李昂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另一个问题也就解决了， 自己可以将手办和虫巢一起放入海中，将手办作为信号基站，远程控制检测虫群， 与虫群联络， 同时从虫群那里远程收集信仰之力。 李昂产生了退出空间的想法，下一秒意识就重回到现实世界的炼金术师工坊， 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只过去了一分钟不到。 虽然不清楚邪神手办胶泥构造出的空间的具体原理， 不过李昂猜测，那可能是个神域、神国的简陋低配青春版本， 起到的，只是像童话世界里艾莎雕像的作用， 监控信众，收集并传输信仰之力。 李昂叫来几只脑虫，围绕手办又做了一系列实验， 发现手办的神力传送距离非常遥远， 脑虫在手办空间中祈祷的声音会更加清晰， 如果在手办附近一定范围内起到，那么信仰之力会自动流入到手办当中，并传输给李昂， 而且传输过程，比在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更加隐秘与难以追踪。 确认了这几点之后，李昂又花了些力气， 为手办本身，戴上了小号的龙头面罩， 发现手办空间中的巨型雕像，也戴上了同样的面罩， 这样一来，也就能稍微降低些手办被人发现、导致李昂身份暴露的风险。 实验完毕后，李昂找柴柴交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柴柴对此非常惊喜，紧急调整了一下《圣柴启示录》中的某些内容，使其更加符合手办的特效。 做好这一切后，李昂也终于迎来了，将虫群放养到现实世界的时刻。 ———— 夜晚，太平洋，小笠原群岛。 小笠原群岛是日岛在太平洋和菲律宾海之间的群岛，北纬27°45′，东经142°10′， 由三十多个大小岛屿组成，是日岛在太平洋的飞地。 群岛由石灰岩、泥岩等海地喷出物形成，地处亚热带，产甘蔗、可可、椰子等特产，有良港与捕鲸业。 此时已值深夜，大小不一的渔船、货船停靠在海岛港口处，随着海风吹拂、海浪翻腾， 而上下起伏。 海岸边灯火通明，前来观光的肤色各异的异国游客们， 穿着凉爽的沙滩服，坐在酒吧里饮酒畅谈， 远处传来音乐声响，年轻男女们在临近沙滩的木屋群落中，跳舞狂欢。 没有人注意到，在群岛东面海岸线的不远处， 有一团庞大的梭形阴影，于海面下方百余米处，急速游曳。 那是一条体长接近三十米的巨大鲸鱼， 它整体呈流线型，体表皮肤呈淡蓝色，背部有浅浅的淡色斑纹，胸部、腹部覆盖着褶皱， 头部相对于抹香鲸而言，小而扁平，头顶有两个喷气口，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头普普通通的蓝鲸。 海洋哺乳动物，须鲸亚目，已知的地球上生存过的体积最大的动物。 不，不对， 应该在定义后面，加上“体积最大的凡俗生物”。 仰望星空，那颗明亮的月亮上面，可还住着一条龙呢。 哗啦—— 巨大鲸鱼挥动尾部，搅动海水，在海面下方快速游动。 普通蓝鲸的游泳速度为28公里每小时， 只有在受到惊吓、或者追逐其他鲸鱼时，才会达到50公里每小时。 而这条鲸鱼的游泳速度，接近58km/h。 且它已经一刻也不停歇地，游了接近三个小时。 “嗡——” 一种低频率的、震耳欲聋的响声，在海面下方响起， 这头蓝鲸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由二十余只蓝鲸组成的鲸群。 蓝鲸一般单独行动，最多也就两三只蓝鲸，以家庭为单位，在海洋中游泳、觅食， 但随着杀场游戏的到来，地球的生态环境与动物习性，也在发生着变化， 二十只蓝鲸的鲸群，并不像以前一样罕见。 “嗡——” 那个鲸群里的蓝鲸们，已经注意到了这条孤独游动的同胞， 它们发出20赫兹左右的低频洪亮声音，贯穿广阔海水， 向着远处的蓝鲸发出歌声。 然而，那条高速游动的蓝鲸，完全无视了同胞优美动听的鲸歌， 只是调整头部朝向，一头朝着海洋深处钻去。 水下一百米， 两百米， 三百米... 海水昏暗，冰冷，看不见一丝一毫光亮， 特殊的蓝鲸，如同朝着风车冲锋的骑士唐吉坷德一般，朝着海底冲撞而去。 眼看它即将一头撞在坚固的海底平面，被岩石砂砾刮破皮肤， 这头蓝鲸的腹部皮肤，却突然打开， 伸展出六条格外粗壮、有明显节肢动物特征的步足， 如机械勾爪一般，牢牢撑住地面， 配合蓝鲸腹部下方喷射出的高压水流， 稳稳地托住了这头上百吨的海洋巨兽。 周围鱼类受到惊吓，穿行逃窜， 智力不高的虾蟹也遵循冥冥中的本能，游动爬行，远离这头怪异的“蓝鲸”， 或者说， 伪装成蓝鲸的虫巢巨兽，贝希摩斯。 砰！ 贝希摩斯腹部的伪装用板甲，自动弹飞， 从中跌落出一个稍显臃肿的铠甲身影。 那是...李昂。 他穿着用铝合金与特种合金打造而成的深海潜水服， 透明玻璃面罩下方，一只小巧玲珑的虫群工虫，散发出绿莹莹的闪耀光芒，照亮水下的世界。 海平面下，要比想象中更有生机。 软体动物、甲壳动物、珊瑚类动物、棘皮动物、海绵海葵动物.... 在工虫光芒照耀下，反射出异样光彩。 生物质，足够了。 李昂踩踏在细密的海底沙子上，转过身躯，看向海底南面不远处， 那里是一座海底断崖，落差有数百米高， 站在悬崖边向下俯瞰，只能看见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漆黑幽暗。 刚好，可以用来隐藏虫巢。 第七百六十三章 信号 李昂拍了拍贝希摩斯撑住地面的步足， 后者腹部两侧延伸出一块块金属材质的装甲板，垂落在地上， 如同工程器械一般，建造出由数个充满海水的增压舱组成的，俄罗斯套娃般的复合式增压舱室。 李昂位于增压舱室的最中心，他将自动化宠物饲养箱放在地上，从中批量取出虫群单位，放在增压舱室中进行增压。 所有的虫群单位，包括脑虫在内，都已经于虫巢当中，进行过特别改造，能够适应海面下方的高压。 那么，开始吧。 贝希摩斯身躯两侧的皮肤向上翻折掀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圆形孔洞， 漆黑孔洞中，先是冒出一串气泡， 紧接着，便涌出无数异形虫族。 它们伪装成螺类、海星、海胆、藤壶、牡蛎、虾蟹、比目鱼等海洋底栖生物的模样， 向前游出一段距离， 在海底平面上方，吐出一团团灰褐色或者黄绿色的海藻。 海藻一落地，便舒展身躯，生根发芽， 彼此连接拼合，仿佛在海底编织出了一张缤纷地毯。 它们是李昂用沼泽神力培育出的特殊植物，类似海藻、珊瑚与海葵的结合体， 既能通过体内的叶绿素，利用阳光进行光合作用，制造食物，释放氧气， 也能利用如丝如缕的带毒刺细胞，吞噬浮游生物， 最终生产出以小球形式存在的生物质，为整个虫巢提供养分。 海藻地毯一路延展， 一端向着地势较高的海底山脉的浅海区域生长，准备寻觅阳光与温度， 一端则垂落到海底悬崖深处。 穿着笨重潜水装的李昂环顾四周， 贝希摩斯已经放出了数以万计的低级工虫，以及两百余只脑虫。 所有脑虫都伪装成大型海洋生物的样子，如翻车鱼、鲨鱼、巨型章鱼、鲸鱼等， 它们身边各自围绕着一些低级工虫。 “去吧。” 李昂无声地张开嘴巴，用神力向脑虫下达指令。 在场所有脑虫微低头颅，向造主表达最诚挚的敬意与爱戴， 一部分脑虫留在原地，指挥工虫在悬崖深渊的中部挖开岩石，形成岩洞， 利用垂落到悬崖边沿的海藻，以岩洞为依托，构造出镂空状的球形建筑物——也就是虫巢的原型。 小笠原群岛刚好处于日岛海沟、马里亚纳海沟附近， 这里海底沟壑纵横，悬崖深且陡峭，绵延数百千米， 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海底火山，提供丰富热能与生物质， 足够虫群以最初的虫巢为起点， 沿着海沟悬崖，不断构建出新的虫巢，壮大自身。 而一部分脑虫， 则率领着一群群工虫，以原初虫巢为中心，向着不同方向游去， 它们会勘探地形，寻找食物，寻觅新的虫巢建造地点，巡逻并预防人类造物的侦测。 在虫群的努力下， 直径三百余米的虫巢雏形很快建设完毕， 留守在原地的脑虫，将待在虫巢中，指挥附近工虫采集海洋生物的基因， 研究，解析，破译， 制造出新的、更具适应性的虫群单位， 并对虫群单位进行不断的调试与改进。 所有脑虫都能够发出鲸鱼歌声一般低频率且穿透性极强的声音， 在深海中传递信息，确定彼此位置， 同时，脑虫也能利用低频声音，配合信息素与身躯上的光斑变化，来传递信息、指挥下级工虫。 在外游动的脑虫会交叉巡逻，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虫巢聚集， 交流信息、情报与收集到的基因库， 至于它们向造物主汇报的方式... 李昂从背包栏中翻出灰色的龙头白大褂雕像 以巨型章鱼为形象、名为克拉肯的脑虫，恭敬而谦卑地游上前来，万分谨慎地接过雕像， 在其他脑虫无比敬畏的目光中，载着雕像，将其放入虫巢的中心。 那里已经建造好了一座恢弘神殿， 大洋中所有脑虫虔诚祈祷产生的信仰之力，都将流入到神殿雕像当中， 再通过雕像，远程传输给李昂。 除此之外，在神像附近祈祷的脑虫，也能定时将信息传递给李昂， 定期汇报虫巢日志。 布置好了这一切，李昂点了点头，召唤来半鱼半船形象的利维坦，坐入其中。 利维坦尾部的螺旋桨徐徐转动，逐渐加速， 制造出强劲水流，推动巨兽，朝着殷市方向疾驰而去。 ———— 啊，李昂不在家的第二天，想他。 穿着粉色睡衣的柴柴伸了个懒腰，拖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进洗手间，洗脸刷牙。 青娥甲虽然具有愈合功能，但是只限于傀儡本身的伤势， 傀儡表面还是会积累灰尘，需要经常擦拭，清洗。 对于自己的身躯，柴柴还是非常重视的， 用的都是最好的牙刷牙膏沐浴露洗发水，每隔一段时间还得打个蜡、抛个光什么的。 有时候柴大小姐还想把青娥甲挂在阳台上好好晒晒，吸收阳光，补充钙质， 可惜李昂住的是居民小区， 把青娥甲挂出去很可能会产生某些不妙的都市传说， 只好作罢。 “呵呸。” 柴柴吐掉漱口水，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下牙齿里有没有食物残渣， 确认没有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牙刷像投篮一般，精准投入牙杯。 李昂趁着周末，去海外投放虫巢，现在还没回来， 宠物饲养箱也被一并带去，导致圣柴又回归到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混吃等死的日子，真好。 柴大小姐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双脚在地上轻轻起跳，身体在半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用背部重重砸在松软的大型狗窝里。 砰！ 她舒舒服服地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 手旁边的冰镇可乐冒着气泡， 电视播放选秀综艺节目， 平板电脑播放超清动画番剧，三台智能手机开启不同的三款手游，执行挂机任务。 果然，周末就应该这样度过。 柴柴心中闪过一丝对李昂的担忧，太平洋中没有信号，不知道他和虫巢怎么样了， 但这丝担忧，很快就在冰可乐带来的甘甜满足中，烟消云散。 算了，好好看家吧，不管什么样的情况，应该都不会难倒李昂的才是... 嗡嗡—— 放在沙发上的另一台手机，震动了起来，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有一则QQ消息。 “在？” 来信人为，王丛珊。 第七百六十四章 王者 嗯？？ 柴柴愣了愣神，李昂因为要亲自带着虫群去海外，手机不能带走，否则会因为信号异常而被注意，故把他的手机留在家里，让柴柴保管。 反正他朋友很少，通讯录里除了房东、王丛珊、班主任等人的电话外，空空荡荡。 也没什么人会联系他——除了定期推销流量套餐的运营商客服。 李昂说了什么来着？ 柴柴迟钝的脑瓜里回忆着饲主的交代：好好看家，有人上门就穿上李昂样貌的傀儡随便应付一下，有人发消息就装作没看见，等他回来了再说... 不过好像没说王丛珊发消息该怎么办吧？ “在？” “在？” “在？” “在？” 手机不断震动，锁屏界面被QQ消息刷屏。 柴柴只觉一阵头痛，犹豫地拿起手机，按下数字解锁。 该怎么回复她才好呢？ 【女人，你在试图吸引我的注意吗？有趣。】 柴柴想了想，立刻否决了。 李昂和王丛珊那么熟，完全不需要这么说，而且要是对方继续询问怎么办？ 多说多错，说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 【我在拉屎，有事等会儿说。】 不，这也不行。 拉屎怎么就不能回消息？ 难道要给李昂加上个痔疮的设定？ 那样的话会被他回来以后气急败坏罚个三天内不能接触手机吧... 【在在在，大小姐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全力完成。】 不，这太舔狗了，压根不符合李昂的人设，还不如第一条呢。 【不是本人，勿联系。】 一般人能碰到李昂的手机？ 他连手机修理包都在家里放了好几个。 柴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询问李昂比较好。 算算时间，他差不多也应该到近海了啊。 难道说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柴大小姐从狗窝里坐了起来，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屏息凝神，在心中默默念诵。 【慈悲的血肉与沼泽之主、专业宠物饲主、整活专家、殷市十大杰出青年、殷市实验中学年度奖学金获得者、无垢熔炉店主啊，您的圣女虔诚地向你祷告，希望得到你的启示。】 柴大小姐在心中将这句话复读了整整三遍， 当她准备复读第四遍时，耳边传来了威严厚重、恍若天雷般的伟岸声音。 “啥事啊？” 这声音来自李昂，这回儿他已经到了近海附近，伪装成鸟类、在空中飞行的工虫已经能看见极远处的殷市。 距离的拉近，使他能够听到柴柴的祈祷，并作出精准回应。 至于这神祇低语的效果，倒不是李昂自己弄的，而是声音清晰度太低，听起来自带特效。 “哦哦！” 柴柴精神一震，“王丛珊发消息过来，问你在不在，该怎么回？” “嗯？” 李昂愣了一下，“说在就行，她问问题你就正常回答，如果要视频或者上门来找，你就换上我的傀儡，随便应付一下。 我马上到近海了，这里特事局的眼线比较多，估计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找个地方上岸，回到殷市。 你自己看情况随机应变吧，我先挂了，通讯不安全。” 说罢，有若雷霆的洪亮声音便转低消散。 “...” 坐在狗窝里的柴大小姐咂了砸嘴巴，她其实只是想不受打扰地度过一个慵懒咸鱼的周末。 不过既然李昂都让她自己看着办，那她也只好为饲主分忧了。 《关于养着我的男人的漂亮同桌给我发消息这件事》 这个轻小说风格的书名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柴大小姐搓了搓手掌，有些小紧张地拿起手机，打字道：“不在。” 她拿着李昂的手机，自然要尽可能伪装成李昂的说话风格，用李昂的思考方式想事情。 “呵。” 王丛珊发来了消息，她的QQ头像每隔几天就换一次，现在是一只拿着手机一脸嫌弃的猫。 “你小子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事情？！” 事情？ 柴大小姐眉头一皱，她最近都在忙着编写圣柴启示录，李昂上学的时候她也没附身，不知道王丛珊指的是什么。 难不成李昂又做了什么承诺？ 帮忙写作业、帮忙带孩子、游乐场动物园陪玩、手机电脑维修、清空购物车、参加社团活动、支付宝蚂蚁庄园帮忙喂鸡？ 一番思索后，柴大小姐如实问道：“什么事啊，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只能记住呼吸、心跳还有想你这三件事情。” “哟，你小子越来越会撩了嘛。” 王丛珊发了个抠鼻屎的表情，“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了吗？ 说好的今天是战队时刻呢？” 啥玩意儿？ 柴柴眯起眼睛，一脸懵比，但她很快就回忆起来——李昂之前好像每个周末，都会抽出时间和王丛珊打手游。 最近几个星期比较忙，一直推脱没空，估计这回王丛珊找上来了。 “哦哦，记起来了。” 柴大小姐连忙打字道：“什么游戏。” “王者农药。” “不是吧，又玩。” 柴柴撇撇嘴，“那个游戏对我已经没什么挑战了，能不能玩点有操作的游戏啊，比如英雄联盟或者刀塔。” “LOL玩家不要太过分了，王者农药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王丛珊发来一张翻白眼的表情包，“王者农药S20了，英雄联盟才S10，谁抄袭谁不用我说了吧。 王者农药三百多个区，英雄联盟才28个，哪个更火不用我多说了吧。 王者农药微博超话190万粉丝，英雄联盟微博超话55万粉丝，哪个造梗能力更强不用我说了吧。 憋废话，上号。” 柴大小姐咂了砸嘴巴，换做之前她肯定对王者农药抱有激情，奈何与房东太太双排得太多，现在听到“TIMI”的提示音都有些烦躁。 她搓了搓下巴，感觉如果自己坚持不玩，只怕王丛珊会打来QQ语音通话，到时候反而更麻烦。 只能打开游戏界面，进入游戏，接受组队邀请。 王丛珊选了个刘婵，柴大小姐选了个鲁班，两人走下路，王丛珊还打开了队内通话，并发消息让柴柴进语音。 啊这。 柴大小姐其实会变音技巧，之前也糊弄过李昂的房东，不过房东是房东，王丛珊是王丛珊。 后者跟李昂相处了这么久，就算变音也有可能被发现破绽。 穿着青娥甲的柴大小姐实在懒得更换身躯，又不好说“有人”或者“最近华子抽多了咳嗓子”来推脱。 只能跑到书房，从爬满了红黑色活体藤蔓的书架上，摘下李昂相貌的血肉材质等身人偶，脱离青娥甲钻入其中。 这具等身傀儡没有大脑，是李昂专门做出来，让柴大小姐伪装用的。 傀儡背部有十几个凹槽接口，可以通过活体藤蔓补充能量，每次外出最多能活动七十二个小时，必要时甚至可以模拟进食、排泄。 当然，由于身高不同，这具傀儡穿起来还是有点小难受，有种胸口被束缚的压抑感。 柴大小姐操控傀儡紧急做了个健身操，活动筋骨后，回到客厅，拿起手机，嘴角扬起了一丝略微兴奋的微笑。 她对着麦克风，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接下来我将开启王者模式，一次不死，并且超神给你看。” “真的么——” 王丛珊拖长了尾音，用咸鱼声音说道：“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第七百六十五章 卷宗 “别去了别去了！兵线进塔了！打野你是不是脑...哦，双杀，nice兄弟，这波可以。” “哇，这个人，这个人多捞哦，冲上来就杀我，他不怕我打野的吗？” “好！崩！撤！卖！溜！” “doublekill！” “triplekill！” “quadrakill！” “PentaKill！” “Ace！” “失败。” 看着陷入黑白的手机屏幕，看着好友位里下线的王丛珊头像。 柴大小姐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穿上饲主的傀儡，第一次和熟悉的青春靓丽美少女打游戏。 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 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 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十连跪后的柴大小姐陷入了迷茫，她的王者农药技术其实还行，之前陪房东太太的时候已经证明过自己。 能够一边撩骚，一边大杀特杀。 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匹配上的其他三个队友全都是妖魔鬼怪。 打野不杀生，把野区当野生动物保护区一样瞎逛。 上路不支援，深谙拆塔才是这游戏胜利关键的真理。 中路纯萌新，法师出物攻，刺客出纯肉，结束时身上两双鞋，声称左右脚都穿鞋才能跑得更快。 啊，这游戏好难，难道真的要提醒一下李昂，让他捏个专门擅长玩手游的脑虫出来，帮忙带飞么... 当李昂找了个隐蔽角落上岸，一路变装回到小区、打开家门的时候，就看见柴柴以一副失意体前屈的咸鱼姿势，躺倒在沙发上，颇有种“失去你，赢了世界又如何”的惆怅感。 “怎么了这是？” ———— “好菜，好菜。李昂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不会又一边跟我开黑，一边分出心神在电脑屏幕上和网络诈骗分子聊天，骗他们的钱了吧？ 还是说他太久没玩，已经菜到带不动我了。” 王丛珊叹了口气，将王者荣耀的页面滑走，转头看了眼窗外。 天已经快黑了。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而且王丛珊父母刚好加班。 本来上午她是要和闺蜜们出去逛街的，下午才和李昂双排打游戏——她可不像李昂那么孤僻，人缘很好。 可惜看朋友圈、电视新闻和手机短信通知，市区某个商场那边好像有异常事件发生，预警等级为绿色。 和台风、暴雨、暴雪等自然灾害一样，特事局针对异常事件也制定出了一系列预警信号等级。 从低到高分别为绿色、蓝色、黄色、橙色、红色，分别对应房间、大楼、村镇、县城、城市。 这个等级并非是杀场游戏玩家的等级，而是按照异常事件影响的范围，以及异常事件活跃传染程度等因素来制定。 比如李昂等人经历过的海豚酒店副本，虽然它是平均挑战等级Lv17的高难度剧本任务， 但如果海豚酒店一样的地缚灵出现在现实世界，且只影响一栋楼房，不影响外界的话，仍然会被特事局认定为蓝色预警级别的异常事件，疏散周围居民群众，派出干员解决。 而如果是贞子那种靠模因传播、无限增殖的异类， 尽管每个贞子个体实力低微，可以被中低级干员轻松解决， 仍然会因为影响范围光、对社会秩序危害大，而被认定为红色等级的异常事件。 为了更好的管控，特事局还联合其他部门，研发并上线了一款轻量软件，强制安装到每一台智能手机里。 这一软件自带地图与定位功能，连接特事局的天网监控系统，会在地图上实时显示，有哪些地方爆发了异常事件，哪些地方被封锁路面，需要绕行。 若使用者身处警报范围内，还会收到数条短信，提醒马上撤离，前往最近的特事局据点寻求帮助。 而就算使用者没在警报范围内，也会收到短信，提醒不要前往地图上标注的危险区域。 今天殷市城北这边收到的只是绿色预警短信，而且很快就又收到了异常事件已经被解决的消息， 不过出于安全起见，王丛珊还是选择呆在特事局家属大楼的自家房间里，其他早就约好的闺蜜们也都选择闭门不出。 好无聊啊~~ 王丛珊叹了口气，砰的一声摔在了沙发里，百无聊赖地咂了咂嘴巴，发出“piajipiaji”的声音。 表姐卫凌岚她刚好今天加班，要是把她拖去一起逛街的话就能安全很多... 唉，普通人真的好艰难啊，一出事情就哪里都不能去，必须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忧自己会不会那么倒霉装上异类的枪口... 有时候还真挺羡慕那些玩家的，看那些短视频，玩家们又是飞天遁地，又是喷火吐水，拳上能站人，肩上能跑马，用铁链就能拽住一辆全力行驶的大卡车。 而且这还只是连二十级都没有达到的中级玩家。 听说更高级的超凡者，有些已经能够自由行走异界，见到人类文艺作品中的人物，举手抬足就能产生导弹级别的威力。 甚至踏入神明的领域，创造生命。 对于那样的存在来说，普通人类，真的就跟蝼蚁没有什么区别吧？ 目光短浅，愚钝迟滞，四肢不勤，意志薄弱，寿命短薄，连容貌都远远比不上修行产生的天人之姿。 尽管包括全球超自然联盟、特事局在内的官方机构，都坚持宣称超凡者与普通人都享有平等权利，人人平等， 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整个社会的资源，难免会向超凡者倾斜。 阶级，正在无声无息地诞生。 躺在沙发上的王丛珊，无知无觉地抬起一条手臂，指向天花板，眼睛看着手指的尖端。 成为玩家，么....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出现，她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成为玩家有什么好的，她表姐卫凌岚整天忙得要死，加班加到头发干枯，黑眼圈连特事局里的理疗产品都掩盖不住。 咔嚓。 钥匙开启门锁的声音。 “我回来拉————” 有气无力的女声在门外响起，王丛珊从沙发里探出头来，看见她正念叨着的卫凌岚穿着一身OL装扮，拿着大包小包的蔬菜和一些文件走了进来。 “回来的这么早？你平时不都加班的么？” 王丛珊撇了撇嘴，从沙发上下来，踩着拖鞋走到门口，帮卫凌岚把菜放进冰箱。 “局里分配给我的任务最近在另一个部门同事的帮助下，有了重大突破，案子暂时转交给他们处理了。” 卫凌岚关上冰箱门，驮着背敲了敲腰侧，“唉哟，这几天加班可加死我了，靠。 今晚吃什么？” “看你买回来什么菜呗。” 爸妈不在家，担负起做菜责任的王丛珊拿出手机，准备点开手机app的菜谱， 眼角余光下意识地瞥了眼卫凌岚带回来、放在餐桌上的文件夹， 注意到了，文件夹封面角落的一行潦草字迹。 “关于齐莲香一案中，从张德瓶、童永广、任发、赵海凝等其他受害者的尸体中，提取死前记忆的可能性...” 第七百六十六章 标签 这是... 王丛珊的视线稍微在卷宗封面上逗留了一下。 那行字迹潦草但不凌乱，铁画银钩，刚健柔美，看上去应该是卫凌岚的笔迹。 大龄单身文艺女画家的绘画书法功底还是在的，小时候王丛珊没少让卫凌岚帮她代签父母的“已检查考卷”笔迹。 其实李昂也能帮她签，就是会索要小浣熊、卫龙、飞旺、中华丹、无花果丝的贿赂，性价比太低。 话说回来，本来按照其他部门的惯例，公共职务人员是不应该把卷宗带回家的，特别是这种还在调查中的案件。 不过这片小区时刻处于特事局监控范围内，小区里还有伪装成树木、座椅的反模因、反灵识侦察装置，相当安全，也就无所谓了。 “我看看，芹菜，猪肉，西红柿，鸡蛋...” 王丛珊收回了瞥向卷宗的视线，划拉着手机，根据蔬菜种类翻阅菜谱。 一边从冰箱旁边的挂钩上拿下围裙，一边盘算着晚上应该做什么菜。 营养这块必须拿下。 啪。 躺在沙发里的卫凌岚左手用指甲轻轻撬开了灌装可乐的拉环，右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切换到选秀节目。 电视节目的罐头笑声，与王丛珊洗米洗菜的水龙头声，交杂在一起，静谧平和，充满生活气息。 卫凌岚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要是换做以前，王丛珊这丫头肯定阴阳怪气、明嘲暗讽，让她过来帮忙洗菜做菜了。 今天一声不吭，老老实实闷头做菜，估计也是看她加班加得太忙，体谅她吧... 啧，这丫头还挺体贴的。 卫凌岚眼帘低垂，心安理得地喝了口冰镇可乐，手掌朝着门口方向随意一挥，摆放在餐桌上的卷宗凭空飞起，回到她的手里。 “关于齐莲香一案中，从张德瓶、童永广、任发、赵海凝等其他受害者的尸体中，提取死前记忆的可能性...” 这袋子里装着的，正是齐莲香案件的资料。 当初在发现齐莲香意外失踪、且痕迹被神力抹去模糊后，局里立刻将该案件的保密等级调整到了相当高的程度。 并派遣得力干员，与其他部门的同事进行合作，暗中调查。 越是深究，他们就越发现齐莲香失踪前的疯言疯语，可能是真实的。 真的有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在杀场游戏到来之前，就对他们进行清算。 在数年的时间跨度内，逐一抹除所有涉及产业链者，最终对齐莲香下手，使其失踪。 齐莲香，可能已经死了，或者比死亡更糟.... 说实话，这些死者完全是罪有应得。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甚至还有可能对这种行为大声叫好，暗中称赞嫌疑人是个英雄人物。 但是，正义，并不等同于正确。 特事局所代表的秩序，不能对此姑息放任。 玩家拥有比普通人强大得多的超凡力量，正因为这样，玩家也就更有可能在力量中迷失自我。 在本届杀场游戏刚刚开始的阶段，就有大量的案例。 某些玩家掌握了吞噬掠夺就能变强的功法，他们一开始是从市场上购买牲畜，滋补变强。 发现牲畜带来的血肉魂灵质量低下后，便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去寻找那些作奸犯科者。 再后来，连恶人都无法再满足他们。 村镇里不事生产的流氓，上班时遇到的恶心领导，缺斤少两故意卖假货的商贩，甚至是走在路上互撞了一下、没有向自己道歉的陌生人... 陡然拥有力量的玩家，会蔑视无视社会秩序的存在。 刀口舔血的高压生活，天然就是滋生负面情绪的温床。 如果没有来自更高层次的强大力量来维系社会稳定、维持社会公平，社会秩序将迅速崩塌。 参考南美与非洲，那些地方的玩家，有些已经开始自封为帝王、神祇，并将压迫剥削普通人视为自己应得的权利。 特事局不知道杀死齐莲香等人的凶手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凶手的目的，与动机。 不知道凶手现在在哪里，是否是玩家、玩家等级有是多少。 他们目前要做的，就是找出凶手在现实世界的身份。 至于找到凶手后，该怎么做，那就取决于特事局情报部门对对方的分析了。 若凶手残暴无情，泯灭人性，完全无法沟通，便实施诱杀抹除，同时尽可能将影响降低到最小； 若凶手可以沟通谈判，愿意接受指挥，且没有更多罪行，便施加轻度惩罚，招抚笼络； 若凶手过于强大，特事局可以战胜，但要付出惨重代价... 卫凌岚将脚搁在了茶几上，忍不住摇了摇头。 从对方最后抹除齐莲香痕迹的行为来看，他绝对是第一、第二梯队的高级玩家。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 阶级，确实是存在的。 并且随着杀场游戏进程的不断推进，玩家与普通人之间的阶级隔阂，在逐渐筑高壁垒。 如果真发现了凶手在现实世界的身份，特事局找上门去，发现对方是个半神，且拒不接受任何惩罚。 那么是该哈哈一笑，罚酒三杯，当做什么事情发生过； 还是该继续坚持，要求对方进入特事局，强行接受心理检测与调查，提供没有犯下更多罪行的证据？ 卫凌岚不知道。 “管他呢。” 编号024811的殷市机动特遣队二队在编咸鱼干员，喝完了易拉罐里的最后一点可乐，以一记精准投篮，将易拉罐丢进了垃圾桶中。 不知道刑侦部门那边的新技术行不行，听说是要用针筒从没有彻底腐烂的尸体中提取脑组织，将脑组织打成浆糊，注入到一台名为“STEM意识同步系统”的装置当中。 再派遣干员，躺进浴缸形状的装置里，便可看到死者生前的一部分记忆。 唔...好像充当STEM意识同步系统中枢节点的，是个被白浩正带回来的剧本任务boss吧？ 真是的，上次带回来个生南王，这次又带回来个翡翠梦境的守护者。 要是传扬出去，特事局可能真的要被外人贴上“擅长拐带剧本boss”的奇怪标签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论坛 “论坛还真是热闹啊。” 坐在电脑屏幕前的李昂转动鼠标滚轮，啧啧称奇。 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门扉争夺战的报名结束时间。 这十几天时间里，论坛的活跃账号数，与发帖、回帖量，几乎呈指数增长趋势。 上百楼、上千楼回复的热门帖子比比皆是，新贴一发出来就会被顶到页面最下方，论坛的运营方不得不开辟更多的子版面，用于分流。 这些帖子基本可以分为以下几个类型。 吹水类。 什么《爆出你手机图库的第七张照片，我来吻ta！》 《有没有让人一看就笑死的图片？》 《如何评价论坛最近的‘如何评价×××’发帖风气？》 《我小姨子已经升到Lv20了，大家说我该不该劝她别参加门扉争夺战？》 这类帖子基本可以划入生活区，水平和贴吧相差仿佛，有时候还会出现不知真假的狗血帖子。 什么在探探上约人，结果约到恶魔科学家联盟生产的哥布林精灵美女； 甩了相濡以沫多年的女友，结果女方父亲、哥哥、弟弟全是Lv20玩家并声称看见了就要打断自己狗腿； 结婚时，岳父岳母临时索要五十万彩礼，未婚妻又羞又气，急的向她爹妈下跪。场面尴尬之际，一直坐在轮椅上瘫痪多年的爷爷突然站了起来，大手甩出一张花旗银行黑卡，声称他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客卿，这张卡里有一千万美元让小俩口随便花； 帖子内容极尽奇葩之能事，九分假一分真，看得人瞠目结舌，欲罢不能。 还有扯淡装逼类。 《孤狼玩家爬到天空斗技场六十层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不请自来，用亲身经历证明，世界上所有的不公平，都是因为当事人能力不足。》 《我找到了恶魔科学家联盟的高层，请他吃了顿饭，顺便聊了聊当前各大势力的格局》 《大家看好了，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必将在门扉争夺战里大放异彩，这家公司底蕴不比其他公会弱》 这类帖子和上面的没什么本质区别，就是捎带上点杀场游戏本身的内容。 尽管发帖人很努力地尝试提高逼格，做出“我知道很多你们不清楚的内幕”，或者“我不牛逼，不过我认识很多牛逼的人”的姿态， 但是仍会在细节方面露怯，露出破绽。 甚至一楼吹完自己认识普罗米修斯公司高层，二楼就被正主打脸，表示你丫是谁， 引起楼下水友的一片嘲笑奚落。 σ`?′)???)σ(`ヮ′)σ 只能硬撑，嚷嚷什么“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不如不说。” “你们不要追问我怎么了，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 “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大人物大公会。详细资料你们自己找是很难找到的，网上大部分已经删除干净了。” 结果就是引来更多的嘲笑。 当然，作为一个访问量巨大的论坛，里面还是会生产出一些正常、专业的攻略贴。 比如《十六天内最快最合理的冲等级方法，孤狼玩家同样适用》 《广场各类良心店铺推荐，18号新增无垢熔炉，织梦帽子铺，七巧堂》 《最易取得的高性价比装备推荐》 《深入剖析装备的特效连携效果，最高效利用每一点灵力值》 《节省物品栏的小技巧——合理利用超凡食物》 这类帖子的标题朴实无华，内容非常实用，就算是李昂偶尔也会上去瞄一眼。 当然，攻略合集里，偶尔也会混入一些伪装成攻略贴，实则非常扯淡的帖子。 比如《真龙虎九仙经与现代武器的适应关系》 那个帖子声称道藏洞真部有部名为《真龙虎九仙经》的经书，里面有一段话，“炼精华为剑，巡游四天下，能报恩与冤，是名为烈士。” 差不多可以被认为是御剑飞行术的初级典籍。 传统剑仙，都是祭炼剑匕，剑随人意，意动剑动，最终达到飞剑千里斩妖魔首级、承载修士踏剑而行的程度。 如果将剑匕，替换成弹道导弹，踩在或者坐在导弹上飞行。 那么就能大幅度降低御剑飞行过程中灵力值的消耗，大幅度增加飞剑的杀伤效果与威慑效果。 就是剑修自己，可能要做好防风措施，并且得具有强健体魄，才能在导弹飞剑击中目标时，从爆炸冲击波中存活下来。 问题来了，如果该剑修能够硬抗飞行时的10马赫风力冲击，无视弹道导弹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 有这身躯，他为什么不直接冲上去一拳把敌人的脑袋锤进胸腔？ 还有，《理性探讨，舍弃其他所有属性，只加魅力的Lv20玩家，能否走召唤流思路？》 这则帖子里，发帖人讨论了一下魅力流的可行性。 Lv1的萌新玩家，如果天生丽质的话，自带7点魅力。 升到20级，就有20点自由属性点，加上特质、昵称、装备道具加持，魅力属性恐怕能突破30点大关。 这样的玩家，战斗能力自然是弱小不堪。 但如果换个思路，不追求任何战斗能力，只凭借超高魅力，去剧本任务里拐带关底boss呢？ 一些剧本世界，有着不亚于Lv20玩家的土著强者。 魅力属性超过30点的玩家，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天人之姿，配合各类魅惑技能，与精灵球、天龙人奴隶项圈等道具，直接俘获关底boss，甚至将ta带出剧本世界，作为自己的护卫与召唤兽。 就算面对那些没有智商、没有审美的怪物（比如丧尸），也可以放出大量护卫，为自己扫清所有障碍。 这个魅惑流（或者说招募流、软饭流）听起来是有些搞头，前期找几个靠谱队友帮忙，一路混到Lv10，开始尝试招募剧本boss。 等发育到了后期，一甩手抛出十个精灵球，放出十名堪比Lv20玩家的强力打手，简直天下无敌，就算是排行榜上的前百玩家，恐怕也会饮恨授首。 然而，魅惑流有个致命缺点——伟力不归于自身。 要是撞上了封印装备栏、道具栏的剧本任务，直接就可以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备战（4K） 这些数量众多的蛋疼攻略贴，虽然思路很清奇，有一定的借鉴价值，但实际操作起来，实现的难度与收益不成正比，很难在现实中复刻。 估计也只有24K纯萌新才会当真，奉为圭臬。 除此之外，论坛上激增的，还有广告贴。 所有中大型势力都想在大争之世中，先行占据优势。 小型结社与孤狼玩家也不愿错过门扉争夺战，从而浪费有可能一飞冲天的宝贵机会。 风雨飘摇，暗流涌动，随着门扉争夺战时限临近，广告贴的数量持续创造新高。 公会组织要招兵买马，招揽人才； 孤狼玩家诚觅队友，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 而各类商家，则敲锣打鼓，抓紧时间售卖库存产品。 Lv20以上，报名参加了门扉争夺战的玩家，都在想尽办法，将身上的每一枚游戏货币转变为即时战力，而他们身后的公会组织，也会不遗余力，予以支持。 在这种情况下，游戏广场上的商家各个都吃了个脑满肠肥，盆满钵满。 能够提供增益效果的食材普遍涨价20%，装备锻造业务普遍涨价15%，改造手术业务普遍涨价25%，药剂平均涨价20%。 连带着拍卖行里挂牌出售的装备道具，价格也上涨了10%到30%不等。 身为无垢熔炉店铺店长的李昂，同样吃到了相当多的红利。 货架上的魔药卖到脱销，每天都要进行十场左右的改造手术，万能粉碎机与锻造熔炉24小时不间断运转，分解材料，锻造装备，赚取报酬。 自主创业的上限永远要比打工高。 李昂身上的游戏货币一度突破三万大关，有钱了自然要花。 他用这笔钱在游戏商城买了数件装备与技能卷轴，抢在门扉争夺战正式开始前，弥补个人战力面板的空缺。 【技能卷轴名称：梯云纵】 【属性：学习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灵能】 【品质：精良】 【特效：梯云。在脚下制造一块能够浮空的透明长方形能量实体。能量实体最多持***钟】 【消耗：1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无】 【学习条件：灵力值高于等于1000点】 【备注：能量实体受到过强冲击后，会自行解体】 【备注：登高望远，梯云揽月】 这个梯云纵属于灵能技能，和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里的轻功，武当梯云纵没有什么关系。 尽管网络上流传着很多武当梯云纵能够“左脚踩右脚上天”的笑话，不过《倚天屠龙记》原文当中并没有这一段， 反倒是其他武侠小说进行了相关描写，比如古龙的《英雄无泪》当中，便有“小高没有被她拖下去，反而又向上拔起，以右脚垫左脚，借力使力，又向上拔起丈余”的文字描述。 （牛顿震怒！） 李昂购买【梯云纵】的原因，主要是为了弥补自己机动能力不足的短板—— 在此之前，李昂如果自己想要向上攀升，只能利用植物藤蔓，勾住周遭的建筑物，像蜘蛛一般向上攀爬。 若附近没有可供攀爬的平台，那他就只能利用bgm技能，与自身的身躯强度，向上跳跃，并滑翔出一段距离。 万一碰上能够在高空中盘旋飞行、凭借高度优势朝下方实施轰炸打击的敌人，难免会陷入被动局面。 所以，李昂才想寻觅一件能够提升机动性的装备道具或者技能—— 比如《蜘蛛侠》系列电影中的绿魔滑板、漫画《海贼王》里的六式·月步，或者是漫画《龙珠》当中的舞空术。 【梯云纵】技能，冷却时间短，灵能消耗低。 在购买不到月步、舞空术的情况下，算是一件非常不错的替代品。 【技能卷轴名称：十指解离术】 【属性：学习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奥术】 【品质：完美】 【特效：解离。短暂延迟后，从手指等身体肢端释放一记能量射线，被射线命中的目标将受到持续的解离伤害。可损害完美等级及以下的装备道具，并封印其特效。封印持续时间取决于目标物的神秘度】 【消耗：20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5秒】 【学习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4点，感知属性高于等于14点】 【备注：释放十指解离术的身体肢端，将受到25%的解离术伤害，且24小时内无法再次使用解离术】 【备注：小时充能一次，储存上限最多为10次】 【备注：解离一指！】 这件完美等级的技能卷轴，是李昂从游戏商城以市价13000游戏币购买的，为了弥补没有远程攻击与能量攻击的短板。 经过李昂的测试，十指解离术可由手指、脚趾、手臂乃至舌头等身体肢端释放。 释放时，会在肢端凝结成一团绿色微光，秒延迟后，绿光将以850m/s的速度，沿肢端指向的方向直线射出。 有效射程2500m，1000m后伤害效果逐步缩减，在3000m距离时彻底无害。 解离射线在飞行过程中，会对接触到的实体目标，造成解离伤害。 具体表现为，钻石合金等固体物质崩裂解体，能量立场腐蚀出圆形开口，血肉等生命物质将以命中点为圆心，逐步融化，最多能蔓延到半径3米的范围。 从飞行弹道上来看，【十指解离术】并不算优秀，飞行速度为850m/s的直线状射线，并且还有严重的施法延迟，对于李昂这个等级的玩家而言，很容易在中远距离就提前察觉并扭开。 并且，解离[]术只会对接触到的第一个实体目标，造成伤害。 用密度大于等于普通合金钢板的物质，或者反法术立场、反法术屏障等道具，即可挡住解离术的第一波攻击。 李昂之所以斥巨资购买这项技能卷轴，主要是看在它优秀的伤害效果—— 被解离术命中的中小型普通材质物体（如人类、大象、汽车、低级的傀儡魔像），将在大约10秒左右的时间内，由快变慢，彻底解体，分解成基础物质。 这个过程当中，任何治疗手段（包括生命药水）都无法生效，只有迅速切除受到解离术影响的部分，才能中断解体的过程。 命中头部等重要器官，几乎能达到即死的效果。 非常适合拿来针对那些愈合能力极强、生命力旺盛的敌人。 其次，十指解离术的冷却时间极短，只有5秒钟。 在一场中近距离的遭遇战里，完全有可能一口气轰出十发，造成爆发伤害。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十指解离术能伤害装备道具，并短暂封印其特殊效果。 超凡物品的神秘度越高，则封印时间越短，伤害效果越轻。 如果目标是蜃龙红鬣外衣这一等级的防具，秒左右的特效失灵，软化成普通材质的防具。 这点破魔时间，对于普通玩家而言自然是远远不够。 但对于李昂这类的第一梯队玩家，秒已经足够挥出一道攻击，穿透被封印的护甲，直接攻击身躯要害。 由于【十指解离术】要求感知属性高于等于14点，还差两点。 为了满足装备需求，李昂特意买了一件新的装备。 【名称：名侦探的单片镜】 【类型：佩戴品】 【品质：精良】 【特效：锐利洞察。戴在眼眶结构上之后，被动提升2点感知属性，在视线中标注出敌意目标一段时间内的脚印，有一定概率发现视线中隐藏起来的机关陷阱】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未装备任何眼部结构的其他佩戴品】 【备注：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揭示了一件事情——犯罪行为人只要实施犯罪行为，必然会在犯罪现场直接或间接地作用于被侵害客体及其周围环境，自觉或不自觉地遗留下痕迹。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犯罪。你明白了么，华生】 这件【名侦探的单片镜】，最强的效果在于它能提升2点感知属性，佩戴即可生效。 等级越高的玩家，升级所需的经验值就越多，任何一点自由属性点都弥足珍贵。 单件装备提升两点属性，完全物超所值。 为了满足装备条件，李昂干脆卸下了陪伴自己许久的猫眼眼珠，短暂怀缅之后，将猫眼丢进了万能粉碎机里。 买了这三件装备之后，李昂又花了几千游戏币，去其他店铺购买一些恢复灵力值、理智值的消耗品，以防不时之需—— 门扉争夺战指不定会以什么样的奇葩形式展开，多点后手总是好的。 至于代替牧魂青铜长镰的战斗用装备，李昂也靠锻造熔炉，自己打造了一把出来。 【名称：霸者横栏槊】 【类型：武器】 【品质：精良】 【攻击力：中】 【特效：千军辟易。进入高强度战斗至少30秒后，可朝前方发起最多持续10秒的冲锋，直到命中目标。冲锋过程中速度逐渐加快，并在开始冲锋的1秒钟内不受大多数控制技能的影响。冲锋过程可随时中止 【消耗：400点体能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高于等于10点，敏捷属性高于等于10点】 【备注：霸者横栏无极处，方寸之内敌千军】 这件装备的造型，和历史上的马槊类似，，。 不过普通马槊是用制作劲弓的细柘杆浸泡油晾干后，用鱼泡胶黏合，外缠麻绳，涂以生漆，裹以葛布，经过重重繁琐工序制作而成，坚韧锋利。 而霸者横栏槊，则通体由某种类似金属的材质制成，锋刃暗银，槊杆漆黑，沉重无比，连李昂拿在手里掂量，都觉得有些分量。 重武器，就是好武器，就算特效不给力，抡上去也能砸烂敌人的脑袋。 更何况【霸者横栏槊】的冲锋特效带有短暂的霸体效果，用得好了，完全可以在敌人自以为已经控制住自己时，一枪刺出，了结性命。 以上，便是李昂获得的所有新装备，他现在的玩家面板为： 【掘秘者·李日升】 【Lv20.经验值槽为1453/2000】 【力量：12（14）】 【敏捷：12（14）】 【智力：14】 【体质：11（14）】 【感知：14】（小心谨慎+1）（识骨寻踪+1）（名侦探的单片镜+2） 【魅力：4】 【装备栏：洁净耳塞、引魂幡、相位之靴、猛毒、Roanoke神明印记、蜃龙红鬣外衣、次级大师球、名侦探的单片镜、霸者横栏槊】 【背包栏：瑞土军刀300、炼金术师魔匣、生物母版、自动化宠物饲养箱、蜂巢、深渊魔镜、神圣礼赞泉水*4】 【技能栏：肾上腺素激活法、波纹呼吸法、碎物散射、没有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溺厄暗杀术、死物苏生术（中级）、召唤术·恐惧战马、炼金术（中级）、梯云纵、十指解离术】 【游戏货币：5084】 【灵力值：1400】 【理智值：700】 【沼泽神力：875/1000】 综合来看，李昂的近战、远程攻击手段都已补齐，机动性方面也有了梯云纵与恐惧战马，后勤技能更是不缺。 除了视距外打击能力稍显不足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短板。 而他在游戏广场个人战力排行榜上，也对应地提升了5个名字，来到了个人战力49位。 名次提升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可能是门扉争夺战临近，排行榜上的其他人也都在竭尽全力提升实力。 考虑到李昂其实是个专精后勤技能的召唤师，算上所有召唤物的话，他的实际名次可能还要再高个几名。 “小笠原群岛那边的第一座虫巢已经建设完毕，这几天时间里收集了上千种海洋生物的基因，生产出了一万九千余只专门适应海洋环境的低级工虫。 自动化宠物饲养箱里的工虫、兵虫数量，也恢复到了一万七千只左右的水平。” 李昂将背靠向椅子，心中默默道：“可惜，还是没有买到能够一次性装载、投放大量生物的异空间道具...” 叮铃铃—— 电脑桌旁的闹钟突然发出响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系统提示音亦在耳畔响起。 【门扉争夺战报名环节已结束，现公布具体赛程】 第七百六十九章 赛程 终于来了。 李昂心中一凛，仔细聆听系统提示音。 本届的门扉争夺战，将分为三个阶段，依次决出前五百名、三百名、五十名。 最后的五十强将有资格参与最终的门扉争夺战。 预赛阶段开始后，竞赛者需前往天空斗技场，从第一层开始，参与擂台竞赛，向上攀爬。 预赛时间结束时，所在层数最高的前五百名玩家，将晋级到下一轮比赛。 若同层有多位玩家存在，则根据爬塔过程中，玩家们的胜负关系、所获积分，以及各场比赛的评分表现，综合遴选出优胜者。 前五百名选手，将进入下一轮竞赛，继续于天空斗技场中，打满二十轮比赛。 复赛阶段截止时，积分最多的前三百名将晋级到下一轮比赛。 李昂听完了系统提示音，按照指引，点开了玩家面板里的门扉争夺战比赛规则。 “这里只说了预选赛和复赛的规则，并没有说明三百强决出五十强的比赛赛程，以及最终门扉争夺战的形式...” 李昂眯着眼睛，喃喃自语道：“门扉争夺战，将在24小时后正式开始，届时，天空斗技场将进入第一赛季，清空所有玩家在斗技场中的层数与积分。 预算赛赛程将持续十六天之久，这十六天时间里，参赛者将不会收到剧本任务或者常规任务。 赛程过程中，天空斗技场也向没有报名参加门扉争夺战，或者低于Lv20的玩家开放。 后者能通过以斗技场击倒积分10:0完美打败参赛者的方式，来掠夺参赛者的资格，中途加入门扉争夺战。 被夺走了资格的玩家，亦可通过掠夺他人资格，来回到赛程...” 在客厅里打电玩的柴柴刚才听见闹钟声响，飘了进来，听到李昂的自言自语后，忍不住问道：“赛程出来了？” “嗯。” 李昂点了点头，简单扼要地向柴柴说了一下。 “唔...” 柴柴眉头微皱，说道：“最后这条，低于Lv20玩家能够掠夺参赛者资格的规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只有到了Lv20，并且填写、递交了报名表的玩家，才能参赛么？ 这样岂不是很不公平？” “还好。” 李昂摇了摇头，说道：“低于Lv20的玩家想要拿到资格，必须先在爬塔过程中遇到参赛者，并且10:0完美击倒对手。 天空斗技场擂台赛的胜利条件为，出色的攻击得一分，完美的攻击得两分，将对手击至倒地或离开擂台场地，得五分。 能达到10：0的分数，证明是一边倒的碾压，概率很小很小。 这条规则，应该是照顾那些等级不够、但实力很强的玩家，并且增加预选赛的血腥程度—— 如果没有这条规则，一些中大型的组织势力，很可能会派人赖在一二层，隔一轮投降一次，不往上爬，只留在低层， 尽可能多的狙击到其他势力的竞争对手，提前在低层摸清楚对方的个人实力。” “哦哦。” 柴柴眼前一亮，点头道：“天空斗技场的参赛者可以自主选择，是否禁止别人观看比赛现场画面，但他无法禁止对手在赛后告知别人比赛经过。 对于玩家而言，情报就是生命。 一些强有力的装备，如果技能效果被泄露了出去，很容易被其他人针对。 现在各个公会组织培养的强者，有一大半都选择了参加竞赛，剩下的低级玩家就算像你说的那样留在低层，试图狙击，恐怕也发挥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没错。” 李昂点了点头，“第一赛季的天空斗技场，将开放更多功能，玩家有更高几率，获得游戏货币、装备道具等爬塔奖励。 甚至能直接获得经验值——这意味着玩家在剧本任务的空档期，有了更多的升级机会，有天赋有实力的玩家，也更容易弯道超车，弥补与前期玩家间的差距。” 李昂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这条几乎完全改变了杀场游戏玩家生态的规则，如果真的是为了门扉争夺战而设立的话。 那么这场比赛的重要程度，甚至比我想象中还要高...” 参加天空斗技场能直接获得经验值，意味着现实世界里，大型组织通过垄断常规任务，占据到的经验优势，将大幅度削减。 孤狼玩家，将有更多的生存空间。 这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李昂心中涌起些微不安。 开放游戏广场、开放天空斗技场、发布门扉争夺战的预告... 每一次杀场游戏的重大更新，都会引起新生玩家的浪潮，越来越多的普通人被遴选为玩家。 这次门扉争夺战结束后，玩家规模又会有多少？ 二十万？ 五十万？ 甚至是一百万？ 那样的话，到底是超凡者依附于人类社会，还是人类社会依附超凡者、受后者裹挟而发生变化？ 李昂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立刻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抛在脑后。 思考地太多并没有什么意义，现阶段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提升自身实力——从赢得门扉争夺战开始。 “预选赛阶段将持续十六天，最后按照天空斗技场层数和积分，来决出五百强。 爬塔过程中，若本层没有玩家，或者当时本层玩家没有报名参加擂台赛，则系统会派出傀儡。 战胜傀儡后即可升到上一层。” 李昂拉动鼠标，发现论坛上已经被无数帖子刷了屏，所有人都在讨论刚才听见的系统提示音。 “最后的三天到四天，恐怕才是所有人疯狂冲级的时候。 不过要是能在此之前，先爬到比较高的层数，比如六十层、七十层。 或者打出名声，让遭遇到的对手直接投降。 也还算不错... 最后的几天时间里，各大势力很可能会启用天网之类的监控系统，全面排查那些在现实世界突然消失的普通人，来发现潜藏玩家。” 他顺手关闭了论坛网页，站起身来，朝柴柴说道：“我先去广场上看看情况，你在家里老实看家。” “嗯。” 柴柴点了点头，看着李昂突然消失在卧室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书房拿出李昂模样的血肉傀儡，钻入其中，像操控机甲一样，操控傀儡回到客厅，开始看家。 第七百七十章 餐厅 广场上人头攒动，行人如织，热闹的景象让李昂想起了游戏广场开放之初的景象。 他迈动步伐，跟着人群向前行进，来到天空斗技场处。 这座原本就高逾千米的现代大厦似乎又扩大了一圈，但是和周遭建筑物的距离并没有缩短... 广场本身，被放大了？ 李昂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确实如此。 天空斗技场、游戏商城、售楼办事处等系统建筑物，占地面积都比之前大了一些，广场中间的报名处地点，则被移除，只留下三个榜单还漂浮在半空当中。 门扉争夺战距离正式开始还有24小时，作为主要比赛地点的天空斗技场正门口，漂浮着【更新维护中】的半透明字迹。 不过，这并没有打消广场上玩家们的热情。 众人站在原地，和熟人一起低声交谈，兴奋讨论着即将到来的赛事。 原本一些没到Lv20的玩家，以为自己将彻底错过这次的大事件，只能作为看客，遗憾地旁观其他玩家参与竞赛，获取奖励。 没想到峰回路转，天无绝人之路，天空斗技场能获得经验值，以及非参赛者能掠夺参赛资格的设定，给予了这些人一记强心针。 虽然他们也知道，要以10:0的擂台积分，击败Lv20玩家有多么困难，而且就算战胜了，也很难达到前五百名。 但是，万一呢？ 梦想总是要有的，反正天空斗技场里也不会死人，大不了割肉花钱，每次打完擂台赛后，找医疗团队救治即可。 “唉，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个穿着红黑色皮甲的秃顶年轻帅哥轻声感慨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次的门扉争夺战，恐怕又要引起一场血雨腥风啊...” “是啊。” 站在他旁边的一位穿着闪电侠cosplay服的青年点点头，低声道：“不知道我们又能在这场奠定现世未来格局的赛事中，占据什么样的地位... 你觉得，我们能赢么？” “这次的比赛，强者如云。” 一个穿着黄绿色海王cosplay服的青年淡淡道：“各大公会的精英都会参赛，还有许多离Lv20只差临门一脚的天赋型选手。 出线形式，并不乐观。” 这三位的服饰似曾相识，他们胸口都别着蓝色的鲸鱼徽章，加上旁边一位沉默寡言的青年，正是【落日熔金】、【戈鋋罗星】、【铁锭能赢】，与李昂的老熟人【黑色木马】 来自鲸歌组织的金戈铁马程序猿四人组。 听说话的语气，他们似乎也报名参加了门扉争夺战？ 这也正常，鲸歌组织在现实世界好像有些势力，应该能占据一些现世常规任务的份额，将任务下发给成员，供成员解决异常事件，获取经验值，提升等级。 “如果门扉争夺战预选赛的赛制，是按照现实世界体育赛事的赛制来制定就好了。” 落日熔金感慨道：“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先爬到50楼左右，根据从守望者结社那里拿到的情报，分析出这一层里有哪些人。 结合他们之前的战绩，与胜负关系，制定同意打擂的时间表，严格按照时间表参加擂台赛。 通过胜负关系，尽可能提升出线概率。 可惜，预选赛最终还是要看综合数据，花心思研究赛制的讨巧方式注定行不通...” “还是要凭实力说话啊...没有足以碾压所有人的实力的话，只能把出线希望交给别人。” 黑色木马摇了摇头，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李昂。 他愣了一下，走上前来打了个招呼，“李兄弟，你也在啊。” “啊。” 李昂点了点头，看了眼跟过来的金戈铁马其他三人，“几位都是来等天空斗技场开门的？” “是的。” 落日熔金点点头，笑着说道：“不过我们也就是重在参与，能混个前五百名的奖励就不错了。” “能进到前五百的话，前三百乃至前一百，也有很大希望吧。” 李昂随意说道：“毕竟第一轮比赛后，各大公会组织肯定会将大量资源投入到出线人员身上，剩余参赛者的装备道具都将迎来一轮质变。 这种情况下，有背景的玩家，再次出现概率，肯定要比孤狼玩家大得多。” 杀场游戏里，很多精良、完美级别的装备道具，都带有绑定属性。 一经绑定，便无法随意转赠、售卖。 不过特事局、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这种等级的机构，仓库里依然有许多空闲的高级装备可供调度，现如今的个人战斗力排行榜，不一定算数。 想到这里，落日熔金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问道：“那李兄弟你...” 之前在【高维骇入】剧本任务里，落日熔金看见过李昂这身龙头面具+白大褂的装扮，确认了李昂就是那位无垢熔炉的店长。 事实上，无垢熔炉这家店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进入了许多势力的视线。 现实世界里那些智囊团并不是吃干饭的，只要观察守望者结社提供视频资料，统计一下各家店铺每小时客流量，结合商品价格与进货时间， 很容易就能得出每一家店铺的每日营业额。 鲸歌得出的数据显示，无垢熔炉的盈利能力，在广场上所有小型私营店铺中，都名列前茅。 考虑到李日升独来独往，没有投靠什么大型势力... 他身上的钱，堆也能堆出来个人战力前三百。 “我？” 李昂摊了摊手，随意道：“我能拿个名次就不错了，保五百争三百吧。” 落日熔金闻言摇头道：“李兄弟你太谦虚了，毕竟你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不过李昂也知道他在指无垢熔炉的存在，随意说道：“其实吧，在广场上开零售店是我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钱少，事多，人累。 我原本的梦想，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家庭风格餐厅。” “家庭风格餐厅？” 戈鋋罗星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和肯麦华类似，聘请现实世界的大厨烹饪餐点。” 李昂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我们主打家庭用餐氛围，服务员会在顾客用餐过程中，坐在顾客旁边，不断提醒顾客用餐礼仪，使用餐具的正确方式。 同时来回叨咕顾客该结婚，该相亲，该减肥，该辞职去考事业编制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 门徒 ？？？ 你这家庭式餐厅也太家庭了吧？要不要再整个最后吃完饭的顾客负责洗碗的设定？ 落日熔金眼角一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他倒是想再询问一下，对方有没有意愿加入鲸歌组织，作为鲸歌代表参加此次的门扉争夺战，报酬什么的好商量。 不过李日升名下有家盈利能力夸张的店铺，钱财方面肯定不缺，鲸歌组织恐怕拿不出相应的筹码。 就算能拿，这种事情也不是金戈铁马四人可以直接拍板决定的，干脆适可而止，保持正常的友善关系，免得引起对方厌烦。 由于天空斗技场还没开业，几人闲聊了几句，便下线继续等待了。 接下来的24小时里，想必所有势力都会为此忙碌起来吧。 组织结社联络谈判，妥协让步，划分利益， 孤狼玩家待价而沽，等待着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打出身价，以提升自己在其他势力眼中的价值。 不过，这些都和李昂没什么关系。 他从广场回来后，准备去一趟殷市海边，拿取一下虫巢在海沟底部获取到的高质量生物质、海洋基因库，以及新生的兵虫样本。 ———— 同一时间，游戏广场，一家名为【真名】（turenames）的酒吧。 这家酒吧位于广场东面的偏僻角落，占地面积不大，灯光昏黄暧昧，装修朴素洁净，也没有什么特别产品，楠木打造的架子上摆放的，都是一些常见酒类。 因此，酒吧平时客流量非常少，偶尔会有两三个顾客，因为在广场上走累了，进来坐一坐，喝两杯酒就离开。 此时，酒吧角落的金红双色柜形点唱机里，正播放着不知名的悠扬歌曲。 女歌手的声音沙哑温和，闭上眼睛，仿佛能看见一个红发红衣的女子，站在台上，双手搭着麦克风低吟浅唱。 站在木质吧台后面的穿着棕色针织马甲的酒保，低着头，用方形丝绸，轻轻擦拭着玻璃杯。 叮当—— 酒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戴着尖帽、披着披风的女巫走了进来。 她拍了拍肩上灰色小猫的腰，名为喵喵头的喵咪从她肩上跳下，落在木质圆桌上。 由于桌子一尘不染，喵喵头很自然地趴了下去，身躯蜷缩成一团，发出了呼噜呼噜的惬意声音。 而女巫自己，则蹦跳着来到点唱机旁，手掌翻出一枚硬币，投入点唱机，点了首电子风格的流行音乐， 头随着音乐节奏一点一点，身躯晃荡着走向吧台，脚尖一点地，跳起，落在吧台前方的椅子上。 “一杯黑啤，谢谢~” 女巫拍了拍吧台，手掌在桌子上排出五枚硬币。 酒保抬起头，露出一张普通温和、没有具体特点的中年男子脸庞。 正是辛迪加结社的缔造者，被称为教授的存在。 辛迪加结社虽然在广场上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大楼，但那座大楼里并没有真正能管事的人。 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辛迪加结社里真正能做出决定的他们的老师，有时会待在自己开着的这家名为【真名】的酒吧里。 “未成年人喝什么啤酒？” 教授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转身从架子上拿了一瓶罐装可乐，隔着棉质垫布，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架子前后明明没有保温设备，可乐罐子的表面却冒着一股寒气。 女巫有些不爽地咂了砸嘴巴，但还是伸出手指撬开易拉罐，从旁边的吸管架子里拿了根吸管，对着可乐瓶慢慢喝了起来。 叮咚—— 酒吧木门再次响起，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子推门而进，她留着一头及腰的红色波浪长发，头上戴着绘有骷髅头图案的三角帽，身上穿着夫拉克风格袖口绣金的黑色大衣，内搭白衬衫，脚踩长筒马靴，腰系长刀。 分明是一副海盗的装扮。 女海盗看了眼在吧台后方擦拭酒杯的教授，咧嘴一笑，随手搓了搓在门口木桌上睡觉的喵喵头，无视后者的嚎叫抓挠，大踏步走上前来，重重地拍了拍女巫的肩膀，自来熟地说道：“恭喜恭喜啊，听说你个人战力排行榜挤进前六十了？不错不错，没给我们丢脸。” “疯女人你干嘛啊？！” 女巫翻了个白眼，试图推开这位同属于十二门徒的师姐，【血海·安博里】，“你不知道自己身上一股酒味吗？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离我远点行不行！” “有吗？” 安博里眉头微皱，抬起手臂嗅了嗅腋下的衣服，困惑道：“还好吧？味道不是很重。要不你再问问？” “滚呐！” 吧台后方的教授，乐呵呵地看着自己可爱的学生们亲密互动，一点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叮咚—— 门口的铃铛声接连响起，数道人影鱼贯而入。 穿着白色简陋格斗服、身材魁梧的浓眉大眼正气凌然青年——第7弟子，【雷狼·王虎】 脸色苍白，身形瘦削，双眼如鱼眼般鼓出，眼袋又重又黑，走路摇摇晃晃，一脸疲倦模样的白衬衫少年——第5弟子，【异步调用·LAN】 穿着黑色皮衣，戴着不透光摩托车头盔的不明人物——第10弟子，【超临界】 穿着灰褐色兜帽长袍、走路时贴着地面飘行，时不时吐出分叉舌头，细嗅空气的蜥蜴头生物——第6弟子，【先天理论·奈瑟尔】 眯着眼睛温和微笑，长相平凡白衣青年——第1弟子，【太昊】 一脸淡漠的黑发英俊青年——第2弟子，【失控】 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吹着口哨，态度慵懒的矮小金发女孩——第3弟子，【燃烧理论·狂燃火】 穿着绅士风衣，把脑袋抱在手上的骷髅骨架——第4弟子，【门状棘波】 穿着动漫痛衫，戴着眼镜，画风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身宽体胖宅男——第11弟子，【超距作用·鲈鱼】 算上排名第8的女巫，和排名第9的喵喵头， 教授的十二名弟子中，11人都已到齐。 “哦，都到了。” 安博里放下教授给她倒的朗姆酒酒杯，挑着眉梢说道，“难得啊，人这么齐。” “人都到了就说事呗。” 外表年龄不超过11岁的狂燃火撇了撇嘴角，老气横秋地说道：“站着干什么？” “不要急嘛。” 教授摇摇头，温和笑道：“还有一个没到。” 话音未落，又是叮咚一声。 一个留着金色短发的帅哥从门外走了进来，有些拘谨恭谨地朝众人点了点头。 “他是你们的师弟。” 教授淡淡地介绍了一句，金发帅哥的头顶浮现出【石匠】的玩家昵称，正是李昂遇见过的那位辛迪加成员。 “师兄师姐们好。” 石匠搓了搓手掌，脸上挂着稍显尴尬的笑容。 新的成员？ 女巫一挑眉毛，他们这些人都是教授亲自挑选出来的弟子， 有些是在杀场游戏开始后被发掘出来，有些（比如太昊、失控、LAN）甚至在杀场游戏开始之前，就跟着教授做事。 现实世界里，一些影响了世界或者地方格局走向的股价崩盘、公司倒闭、自然灾害事件，都有教授和他徒弟们的身影。 不过女巫和喵喵头入门比较晚，对于这些事情不太了解。 之前排名第十二的教授弟子，是个眼高于顶、恃才桀骜的少年，对于灵能有着天才级别的天赋。 本来以为他能够有所成就，没想到在一个多月之前，就于剧本任务中夭折，死时甚至没有来得及升到Lv10。 反正原来那位小师弟脾气又臭，和其他人又完全不熟，死了也就死了。 至于新来这位... 能活过这次的门扉争夺战再说。 十一位门徒中的大多数人都没给石匠什么好脸色看，只有太昊、鲈鱼与王虎对石匠友好地微笑了一下。 石匠回报以感激的微笑——据他所知的信息，在场这些门徒当中，除了不善战斗的鲈鱼、喵喵头、LAN以外，其他八人均在个人排行榜上有名次。 黑发青年【失控】排名第二， 眯眯眼青年【太昊】排名第十五， 小个子女生【狂燃火】排名三十二... 前百强中，光辛迪加就占据了八名，若宣扬出去恐怕会彻底打破其他组织的认知。 不过奇怪的是，身为这些人的师长，教授却没有出现在排行榜上——石匠非常肯定教授也是玩家，毕竟后者能够自由进出广场。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石匠将疑惑埋在心底，他已经加入辛迪加很久了，直到今天早上才被晋升为门徒，填补空缺。 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胜过其他门徒，就算看上去最弱的喵喵头或者鲈鱼，身上也有一种能够震慑他的威亚。 多说多错，还是继续观望吧...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石匠的心理波动，教授终于放下了那个擦拭了许久的杯子，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子们，温和笑道：“今天叫你们来的原因，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 这次的门扉争夺战，一定要尽可能多地进入最后一轮决赛...” “老师放心。” 王虎双拳对锤了一记，沉声道：“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是失不失望的问题。” 教授摇了摇头，轻声道：“门扉争夺战的出现，意味着杀场游戏与现实世界的融合又进了一步。 沉睡的，将苏醒。 死去的，将复活。 重点，不是谁获得了门扉， 而是，别让谁获得门扉。 这一点关系到现实世界里普通人的生死存亡，远比你们想象中要重要得多...” 第七百七十二章 擂台 24小时很快过去，李昂出了趟海，拿到了由贝希摩斯等十余只大型虫族单位带过来的高质量生物质、充水海洋球形状的海洋生物基因资料，以及无数卵状的新研发兵虫样本。 这段时间里，有一些接受商业组织雇佣、没有参加此次赛事的俊男美女玩家，到游戏广场的无垢熔炉门口，打广告谋求合作。 大部分人在看见店门口挂着的【谢绝商业合作】牌子、发现店里老板不在之后，就主动离开了， 少部分坚持等到李昂上线的人，在亲耳听到李昂婉拒之后，也各自离去。 并没有死缠烂打，或者恐吓威胁的——不知道对方在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压根也威胁不了。 ———— “开了开了！” “快快快！” 喧哗人声在广场上响起，李昂混在拥挤人群当中，向着天空斗技场的报名处走去。 天空斗技场正门口的【更新维护中】字样已经消失，也许是为了适应这次的门扉争夺战，原本玩家需要到指定的报名地点签名，现在只要在个人面板的【赛事】一栏中报名即可，节省排队时间。 此外，天空斗技场的爬塔形式也发生了重大改变，同一楼层中不限擂台数量，只要有两位同意比赛的参赛者，天空斗技场就会自动扩充内部空间，生成出新的擂台。 扩充过程中，观赛台也会一并扩张，因此不用担心容纳不下观众。 “还真是热闹啊...” 李昂左右张望了一圈，观众席上坐了密密麻麻的玩家，都是来观看第一天的擂台赛的。 预选赛阶段足有十六天之长，第一天的比赛未必不比后面的比赛精彩——所有参赛者都要从第一层爬起，包括那些在个人战力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强者。 如果能在观众席上，就看到未来对手们的战斗特点，也许会在后面的赛程中，减少很多麻烦。 抱着这样想法的参赛者很多，李昂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参加报名。 “在找座位吗？” 说话声从身后传来，李昂转过身，看见两个戴着马头面罩的一高一矮身影，正是骡子和她收养的妹妹劳拉。 这两人戴着马头面罩，手里拿着从肯麦华餐厅买的大桶爆米花与冰可乐，像是要去看足球比赛一样。 “你们也在啊。” 李昂点点头，随口问道：“没去参加比赛么？” 骡子笑了笑，用拿着冰可乐的手掌手腕拍了拍劳拉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些许宠溺，“她等级不够，我么...还没到参赛的时候。 啊，比赛快开始了，要一起坐么？” “可以。” 李昂扫了眼观众席，虽然看台上的玩家普遍穿着五颜六色的奇装异服，但仔细看去，仍然能发现一些规律。 某几片区域的观众着装颜色，较为统一，服饰的风格样式也更为接近。 “那些人都是公会组织的成员，他们过来一起观看比赛，分析其他参赛者。” 骡子淡淡道：“这些人里不乏好手，哪怕只是坐在观众席上，感受不到擂台里的能量波动，也能根据场地的破坏效果，大致推测出参赛者的能量等级、力量体系与战斗习惯。 对于低等级玩家而言，看了也就看了，无所谓。 但是对于想要取得高名次的玩家来说，被分析破解就很难受了。 50层以下的擂台赛里，参赛者不仅要尽可能赢下比赛，还要赢得快，赢得彻底，防止底牌提前暴露。 为此，甚至可以在遭遇强力对手时，直接投降，来为后面的比赛隐藏战术。 哦，那里有三个空位置，我们过去吧。” 骡子带着劳拉迈步上前，拿着冰可乐纸杯的左手一阵僵硬。 从刚刚走进赛场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观众席十一点方向的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阵营。 在那些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玩家当中，有几个骡子非常熟悉的身影。 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的高层人员，许多年前，曾经经办过骡子家人的案子... 呼，忍耐，忍耐。 骡子慢慢放松了紧绷的左手，剧烈波动的心律再次平稳了下来。 还不到时候，这些人只是脏活的直接执行者，是更高层力量豢养的忠犬，杀了他们只会打草惊蛇。 何况，广场上不容动手。 骡子腹中一阵翻涌，她很清楚，这些联邦调查局的高层今天也只是过来观摩比赛的，他们身为高层人员，会参加门扉争夺战，以换取十六天没有剧本任务的空闲时间， 但绝对不会参加擂台赛，以身犯险。 只有在现实世界，才能完成复仇... 骡子的马头面罩中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她拉着劳拉坐下，神色如常地将冰可乐的吸管伸入马头面罩，慢慢吸着可乐，没有任何行为上的异常。 联邦调查局的干员们，这个时候肯定在环视观众席， 任何敌意的目光、不正常的举动，都会被他们警觉到... “...” 劳拉侧过头看了眼骡子，刚才骡子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些， 她冥冥中能感觉到骡子的内心波动，但眼下是在公众场合，不能表现出来。 更何况，还有外人在。 “服务员，这里。” 坐在骡子旁边的李昂，朝着推着小推车、身穿红白色肯麦华餐厅制服的服务员小哥打了个响指，从小推车里拿了些零食饮料，顺手把绿色筹码丢进了小推车旁边挂着的钱袋里。 “要来点么？” 李昂抱着一袋子的零食，从里面拿了几包饼干、怪味豆、巧克力出来，隔着骡子递向劳拉。 后者先是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婉拒，但在骡子的温和眼神允许下，还是接过了李昂递过来的零食， 轻轻说了声“谢谢”，撕开包装袋，将零食伸进马头面罩里慢慢吃了起来。 轰轰—— 赛场中间的地面，极为突兀地震动起来，原本的六座方形擂台旁边，升起了额外四十三座擂台。 与此同时，偌大赛场上空的四面巨幅屏幕，也亮了起来，上面没有投映出守望者结社的解说员身影，而是显示着下方擂台景象。 整个观众席，随着赛场的扩张而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不过以玩家的目力，还是能清晰看见每座擂台上的景象。 何况还有赛场上方的巨幅屏幕。 【请收到系统提示音的参赛者，到所属擂台集合】 低沉粗糙的电子声在建筑物中回荡，四十九座擂台上，也各自浮现出两行字迹——那是参赛者的竞技场专用名。 “哦，第一轮比赛开始了。” 李昂放下冰可乐，搓了搓手掌，不知道第一轮的比赛里，能看见什么有趣的事情... 第七百七十三章 影龙 【幻月环公会--梨棠煎雪】对阵【怪物联盟--玩音乐的男人真有魅力】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ECMA】对阵【剑王庭--矛狭】 【焚风公会--此子必蔽吾名】对阵【焚风公会--此子恐怖如斯】 【特殊事务管理局--龙骧豹变】对阵【辛迪加--安博里】 【全球超自然联盟--raining】对阵【雷霆崖失恋阵线同盟--牛头人战士不请自来】 ... 四十九座擂台同时解除限制，收到系统提示的九十八名玩家走进赛场，前往各自所属区域。 这么多场比赛，就算守望者结社想要全部解说，也抽调不出那么多人手，干脆一场不讲，让观众看自己想看的比赛。 到了天空斗技场高层，或者参赛者没那么多了，再正式讲解。 “这些都是Lv20以上的高手啊。” 李昂看着那些奇装异服者，嘀咕道：“而且名字前头都挂着公会的称呼。” “敢最先报名参加擂台赛的玩家，肯定对自身战力有所自信。” 旁边的骡子淡淡解释道：“幻月环是个中型公会，由马来西亚一位拿督的女儿建立，在东南亚那边很有势力。 那位拿督也因女而贵，近一段时间以来非常活跃，想要更进一步。 之前全球最大的黑市，背后就有幻月环的影子。 这位梨棠煎雪，应该是幻月环公会的副会长，最近晋升至Lv22，实力相当不错，应该能赢。 ECMA是普罗米修斯公司驻法兰西的高级干部，和剑王庭矛狭实力应该相差仿佛，估计要陷入持久战。 焚风公会由最早一批玩家之一的奇面旋天建立，和特事局关系不错。 上场的这两位玩家同属一个工会，恐怕不会出全力，意思一下就会投降，送队友到二楼去..” 李昂认真听着骡子讲解擂台上的局势，这些参赛者在现实世界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详细资料并不算绝密， 但是普通玩家如果不是刻意去找的话，还是很难找到的。 而骡子也没觉得将这些资料讲给李昂会亏钱——首先这些信息卖不了多高价格，其次，能够和李日升打好关系，可要比区区几百游戏币重要多了。 伴随着骡子的解说声，赛场里的玩家各自登上了擂台。 大屏幕上随机投映出某个擂台的景象，守望者结社的工作人员也迅速调整好了所有的相机机位，准备将每个擂台上的战斗画面录制下来。 ———— “...” 第四号擂台上，名为【龙骧豹变】的寸头壮汉扭了扭脖子，双臂环抱于身前， 简单的黑色背心掩盖不住一身的健硕肌肉。 他是特事局长安据点的机动特遣队教官，和邢河愁一样出身于军队。 不同的是，他比邢河愁要早一个月成为玩家，个人等级也领先于后者，达到了Lv21之高。 “你好，我是特殊事务管理局的干员，看你的竞技场昵称，是辛迪加的成员？” 龙骧豹变看着前方穿着华丽海盗服饰的红发女子，沉声道：“不知道贵方有没有意愿和我们沟通...” “沟通的话，就免了吧。” 名为【血海·安博里】的高挑女海盗，慵懒地站立着，手掌搭在腰间长刀刀柄上，懒散说道：“和以前一样，我们不接受任何沟通、谈判、交易、商议。” “这样么？” 龙骧豹变眉头微皱，视线越过安博里，看向观众席六点钟方向的特事局区域。那里坐落着许多干员同事。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辛迪加这个在全世界各地“流窜作案”的秘密结社就引起了特殊事务管理局的注意。 后者一直想要获取辛迪加更多的信息，然而辛迪加的行为方式好似羚羊挂角， 每一次他们参与的事件，无论是美利坚某处水坝崩塌，还是德意志某家能源倒闭，亦或是刚果发生火灾，彼此之间都毫无联系，也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深远影响。 特事局尝试过多种方式，试图与辛迪加接触沟通，然而一直找不到对方在现实世界的据点。 某次一支在海外的机动特遣队，偶然抓获了一位辛迪加的外围干部，结果还没来得及进行转移、审讯， 那名外围干部就被人从保密等级极高的地牢中，营救抢走，整个机动特遣队全部被打倒在地。无一伤亡，甚至连营救者的正脸都没看到。 “我们特事局永远欢迎其他结社组织放下戒心，平等沟通，” 龙骧豹变收回了望向远处的视线，他已经从观众席那里，收到了来自上级的不必留守的指令，“不过现在，这场比赛的积分，还是让我来收下吧...” 话音未落，擂台上方的倒计时数字已然归零，而龙骧豹变的身影，也已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安博里，稍有些惊讶的站立不动。 观众席六点钟方向，特事局区域。 穿着笔挺西装的邢河愁眉头紧锁，看着四号擂台。 “怎么了老邢？” 坐在邢河愁旁边位置上的初荫喝了口饮料，随口问道：“表情这么严肃？你是在担心你战友么？” 龙骧豹变和邢河愁曾经在不同时间段，于同一部队服役，彼此之前虽不认识，却有一种同袍情谊。 邢河愁慢慢地摇了摇头，沉声道：“第一轮擂台赛里不太可能有弱者出现，更何况对方还挂着辛迪加公会的名头。 龙骧豹变一开始就用出了底牌之一，证明擂台上的他，能够清晰感觉到对方传递过来的能量波动...” 底牌？ 坐在他旁边的殷市机动特遣队六队组长荀子安，眉头紧锁，将双臂环抱于身前。 由于特事局需要留下足够人手控制现实世界的异常现象，所以很多达到了Lv20的特事局干员，并没有选择报名参与门扉争夺战。 邢河愁与荀子安虽然都未参加赛事，但是前者的保密等级够高，在不参加比赛的情况下，也能知道其他据点派遣的干员的资料。 这么快，就用出了底牌么... 擂台上，安博里眉梢挑起，环顾四周。 对手的气息，消失了。 天空斗技场受到系统监管，使用技能道具离开擂台区域的行为，会被系统直接发现，为对手增加5点的击倒积分，如果长时间不回到擂台，直接会被判负。 眼下擂台上空并没有浮现字迹，证明龙骧豹变仍然在擂台区域。 那么，会在哪里呢... 安博里眼睛微咪，右手一闪，修长纤薄的海盗弯刀瞬间脱离刀鞘，斜斜指向前方地面。 轰！ 擂台表面突兀出现三道巨型豁口，以弯刀为起始点，向前方辐射出去。 整片擂台的砖石大量碎裂，迸溅至半空当中，坐在观众席上，能清晰看见砖块下面的灰色石质——天空斗技场的擂台本身可以被破坏，但越底层的石质，就越坚固。 守望者结社还对此制作了一份表格，根据玩家能击碎多深的擂台表面，来评估玩家的出力等级。 安博里这看似随意的一刀，在擂台上削出了三道近一米的裂痕。 这种等级的战斗，瞬间吸引了观众席上大半观众的目光。 漫天石屑中，安博里默默握紧了刀柄，冰冷眼眸中隐隐有浪花翻腾。 呼！ 没有任何征兆，一道锥形的、翻腾的烟雾状阴影，从安博里侧方半空中的拳头大小碎石处，喷涌出来。 安博里周围浮现一道珍珠般的白色光幕，挡住锥形阴影。 然而那团阴影似乎有着诡异能力，如附骨之疽一般，持续侵蚀着光幕屏障，拆分出如丝如缕的阴影细丝，渗透到屏障内部。 推动安博里，双脚犁着地面，不断向擂台边缘退去、 “哦哦。” 观众席九点钟方向，穿着动漫衬衫的眼睛宅男鲈鱼眼前一亮，吸了口可乐，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个龙骧豹变很厉害啊。” 厉害？ 石匠回头看了鲈鱼一眼，教授在告诉他们门扉争夺战的重要性后，就下线离开了广场，临走时还让太昊收拾一下酒吧里的椅子。 其他几个弟子里，王虎提议去天空斗技场看看第一天的比赛， 蜥蜴头奈瑟尔说自己要去现世进行试验，看上去有些肾虚的白衬衫少年LAN说自己还要加班，女巫和喵喵头则要去抓紧时间卖劣质魔药赚钱，各有各的理由。 最后只有王虎、鲈鱼，以及刚刚加入门徒行列的新成员石匠，过来观摩比赛。 身为新人的石匠还有些拘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安博里师姐她，不会有事吗？” “有事？” 鲈鱼咧嘴一笑，“那个疯女人可能是我们这群人里，除了太昊、失控之外，爆发战力最强的一个了。 别看她像是被压制住了一样，这只是在观察，等待。” 等待什么？ 石匠心中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锥形阴影吐息，即将把安博里轰下擂台的瞬间，海盗长靴重重抵住了擂台边缘。 她周围的珍珠光芒屏障被阴影吐息彻底击碎，浩浩荡荡的烟雾状阴影喷涌而来，但女海盗却面露笑容，淡淡道：“原来，是条影龙..” 话语的后半截被阴影吐息所吞没，观众席九点钟方向的鲈鱼一脸轻松，六点钟方向的邢河愁等人却面色凝重。 擂台上空，并没有浮现出代表击中或者击倒的字样。 叮—— 尖锐悠长的声音，在锥形阴影中传来。 一道泛着水波般光泽的弯月形气刃，斜斜撕开了阴影，碾碎了半空中飞扬的所有碎石， 也露出了擂台边缘毫发无伤、举刀指向前方的安博里。 【名称：潮汐使者】 【类型：武器】 【品质：完美】 【攻击力：高】 【特效：潮汐。在剑上附加大海的力量，每隔4秒，使下一次攻击附带额外伤害，并对前方锥形范围造成大范围分裂攻击伤害】 【消耗：20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4秒钟】 【装备条件：航海技能达到高级、拥有一支绝对忠诚的大型舰队】 【备注：迷失的铁帆海军灵魂依附在舰队统帅信赖的宝剑-潮汐使者之中，增强它对洪流恶魔的破坏力】 这把泛着海浪光泽的完美级弯刀，能够让使用者进行分裂攻击。 若前方站着大量的低等级敌人，一刀便能将敌军尽数枭首，堪称群攻利器， 而就算单独对上平级对手，潮汐使者也能依靠斩击空中碎石、落叶一类的目标物，来对前方锥形范围发起溅射攻击，无视距离命中对手。 一刀过后，飞在空中的烟尘碎屑均被水光命中，擂台表面为之一清。 失去了碎石作为掩护，龙骧豹变的身影也终于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条半人半龙的生物， 他通体覆盖着漆黑如墨的细密鳞片，身形瘦削，骨瘦如柴，头顶长着弯曲龙角，龙尾顺着向外凸起的脊椎垂落在地，完全看不出龙骧豹变之前的模样。 滴答。 龙人抬起瘦长前肢，按住了腰腹——那里横着一条绵长而深邃的伤口，鲜血不断从龙人指缝中滴落。 【CriticalHit！】 擂台上方浮现字迹，代表着安博里造成了完美的攻击，获得两分。 “原来是影龙...” 观众席上，骡子目光凝重，声音轻弱。 似乎是注意到了劳拉的目光，骡子转过头来，低声解释道：“我听说特事局长安据点那边，有种特殊的力量强化体系，半龙化。 本来这是异学会留下来的典籍，让人类修士与东方龙签订契约，共享力量。 经过现代改造，似乎也能对西方巨龙生效。 龙骧豹变的能力应该是来源于奇幻生物影龙，能够完美融入阴影，在阴影中跳跃穿行，并发出带有奥术伤害的锥形阴影吐息。 刚才擂台赛开始后，龙骧豹变第一时间潜入了地面，诱使安博里朝地面斩击，掀起碎石。 无数碎石形成的阴影，给他提供了跳跃平台，让他快速接近对手，并发出影龙吐息，想要一击致命。 可惜对手的防御能力很强，不仅没被击倒退下擂台，甚至都没有受伤。 唔...影龙作为能够隐匿于阴影中的天生刺客，恐怕不擅长正面对敌， 更何况那个女海盗似乎还能造成大范围的能量与物理双属性攻击，就算龙骧豹变想要继续潜伏，也会被一刀一刀给逼出来。” 骡子叹了口气，说道：“影龙最适合发挥的舞台，应该是充满复杂元素的大空间， 靠着潜伏异能慢慢消磨对手精力，直到时机合适，骤然出手，一击致命。 元素单一、范围有限的斗技场擂台，局限还是太大了。” 擂台上，安博里潇洒地甩了个刀花，将潮汐使者上沾染的血迹甩掉。 她歪了歪头，淡淡道：“治愈能力不起效果吧？ 我这把刀上涂了特殊的毒药，能够抑制治愈效果，就算你喝魔药也是一样。 你的能力不差，可惜刚好被我克制。 这场擂台赛，你就先投降了吧，留点底牌，给接下来比赛...” 半龙人状态的龙骧豹变没有听完对方说什么，他用右手捂住伤口，左手一翻，拿出数瓶药剂，一股脑灌下。 然而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半龙人腰腹处的伤口，依旧向外淌着鲜血。 “没有用的，你...” 安博里的话语突然卡壳，只见龙骧豹变一脸淡漠地翻出细针丝线，蛮力驱使，用针线硬生生刺穿龙鳞，极为粗暴地将伤口草草缝合。 他的缝合技巧并不算高明，加上又是临时缝针，勉强缝好的伤口歪歪斜斜，尖利龙鳞向内翻折，扎进肉里，稍一动弹就会有鲜血迸溅而出，看着就令人肉疼。 “好了。” 龙骧豹变收起针线，甩了甩手上的鲜血，眼眸没什么温度地看向安博里，“接着打吧。” “...” 安博里咧嘴一笑，手中弯刀再次浮现水光，“正合我意。” 两人几乎同时压低了身躯，下一秒，两人脚下俱掀起狂风烟尘，覆盖着细密鳞片的龙爪，正面撼上了锋锐无匹的刀刃。 第七百七十四章 帆船 铮铮铮—— 擂台上不断传来金铁交错的锐器碰撞声，目力稍差一些的玩家甚至看不见台上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窥见两道模糊人影辗转腾挪，不断激起碎石尘埃。 【CleanHit！】 【CriticalHit！】 【CleanHit！】 半空中不断浮现击中字迹，然而就算是站在台下、用特制慢速摄像机记录画面的守望者结社成员，也不清楚谁击中了谁。 李昂扫了一眼，淡淡说道，“安博里击中六次，得八分。龙骧豹变只击中三次，快输了。” “嗯？” 骡子眉头微皱，刚想出声询问，就看见台上的两人已然分开。 女海盗安博里身形轻盈地落在地上，巴洛克风格的华丽衣服有几道划痕，红色的波浪状长发也断掉了一部分。 “呼...” 她右手握着刀柄，刀尖杵着一块碎石， 左手抬起，白皙纤细的手指从姣好脸上，轻轻擦去一抹血污，然后伸进嘴里，闭上眼睛，像品味红酒般慢慢品尝。 “你的血，” 安博里睁开双眼，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病态狂放的笑容，“很不错。” “...” 擂台另一面，身形枯瘦的漆黑半龙人，慢慢站了起来。 他的身上布满深邃豁口，殷红鲜血不断淌出，顺着手臂双腿滴落在地，积成模糊阴影状的血泊。 原本缝合好的伤口，也崩裂了，透过深刻伤口能看见里面惨白的骨骼。 看上去凄惨无比。 观众席六点钟方向，邢河愁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他预感到龙骧豹变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别急。” 一旁的荀子安声音沉稳道：“还没输。” 似乎是为了响应荀子安的话语，流淌着影龙血脉的半龙人抬起了头颅，眼神冷漠地看着女海盗。 他能感觉到，刀刃上附着的毒液，正在麻痹自己的肌肉，侵蚀理智，消磨气力。 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伤口崩裂出血，而被系统再次判定为负伤。 对手站着不动，恐怕也是在等他自己倒地，省的上前补刀时，遭到回光返照的亡命一击。 灵力值，还剩400... 够用了。 龙骧豹变无视肺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深吸了一口气，枯瘦胸膛高高挺起， 半龙人化之后变为四根手指的手掌，抬起并拢，做出托举物体的姿势， 掌心中急速酝酿出一团飞快旋转的雾状阴影。 影子， 擂台上所有物体的影子，包括安博里的影子，都脱离了原本的宿主， 如流光般飞向半人影龙，流入到他的掌心。 “嗯？” 观众席上的王虎猛地眯起眼睛，“这个招式...” “不好！” 鲈鱼脸色骤变，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擂台上的安博里同样感觉到了异样，她面色一凛，潮汐使者弯刀挑起地上一块碎石，自下而上，上撩斩击，用溅射技能朝前方锥形范围造成无差别伤害。 同时，她身后也浮现出一艘巨型船舶的虚影。 那是一艘很难用文字去描述的帆船， 它的龙骨并非巨木，而是一个巨人的上半身骸骨——骸骨头颅高高扬起，作为舰首，巨大的双臂臂骨向后翻折，作为船舶的船身。 船的六面船帆，则是某种飞行生物的翼膜。 整艘帆船可以分为四层，全部由木材、生锈齿轮、连杆、活塞、曲轴、生物骨骼构成，比起死物船舶，更像是一个具有生命的生物。 帆船的层与层之间，分布着大量的火炮炮管，密密麻麻，藏在射击孔后方。 既有原始的滑膛炮，又有更加先进的线膛迫击炮，乃至现代的坦克主炮、近未来的电磁线圈轨道炮。 而操控这些火炮的船员，也千奇百怪。 从穿着铸铁铠甲的半兽人，到身形纤细的金发蓝眸高等精灵， 从拿着粗劣火枪的普通人类海盗，到身穿华丽长袍、漂浮空中的灵吸怪法师。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船员”的表情。 狂热，亢奋，嗜血。 就和召唤他们的主人一样。 巨型白骨帆船的虚影出现在安博里身后的瞬间，整座擂台的空气仿佛都陷入了凝滞。 观众席上的邢河愁、荀子安，眼睁睁看着安博里扬起潮汐使者的刀锋，即将向下劈砍，身后巨船也蓄势待发，行将碾来。 下一秒，龙骧豹变突然摔倒在地，手中酝酿着的阴影圆球烟消云散。 【K.O！】 系统提示音响彻赛场，安博里稍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梢，一甩刀刃，白骨帆船的虚影顷刻散去。 烈毒发作，在技能正式生效之前，就失去意识了么... 安博里咂咂嘴巴，有些意兴阑珊地将潮汐使者插回刀鞘，脚尖一蹬地面，跳下了擂台。 元素单一、面积有限的擂台，果然不能让影龙血脉发挥出全力，如果换做其他场合，可能她会被逼出更多底牌吧... 安博里心中懒散想着，挥手遣散了由全球超自然联盟组织的场下医疗团队（有偿帮玩家紧急治疗，以防出现死亡），转头看了眼龙骧豹变那边。 坐在观众席前几排、早就准备好了的特事局干员，已经跑进了赛场，将龙骧豹变抱进了医疗舱中。 医疗舱整体呈椭圆状，表面覆盖着透明的弧形塑料，下方则安装有矢量喷口，能够推动医疗舱翻越地形。 透过透明塑料，能看见医疗舱里亮起绿色光幕，完整扫描了一边龙骧豹变的身躯， 然后从内壁自动弹出大量机械臂，握着形状不一的手术工具，缝合伤口，抽取毒液，喷射止血凝胶。 自动化，高效，便捷，智能。 就是这台医疗舱的设计风格似乎很成问题，怎么看，怎么像装死人的棺材...滑盖的那种。 安博里摇了摇头，没有在意这台代表未来外科手术趋势的医疗舱试用机，径直朝着观众席六点钟方向的同伴走去。 在即将走出赛场前，她周身莫名闪过一道血光， 手臂上由龙骧豹变龙爪留下的三道细微伤痕瞬间愈合， 隐匿在伤口中的碎片状阴影，也发出“呲”的响声，蒸发殆尽。 结束了... 李昂吸了口冰可乐，微眯着眼。 由于天空斗技场禁止擂台内外能量流通，他感受不到安博里召唤出来的白骨帆船，到底有何等威压。 不过看擂台被硬生生削去一小半的样子...那艘船恐怕不简单。 “很强啊，这两个人。” 李昂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有了龙骧豹变与安博里的战斗作为例子，其他几场擂台赛，就稍显逊色了。 名为梨棠煎雪的汉服漂亮小姐姐，用轻飘飘的扇子，召唤龙卷狂风，将对手吹出场外， 一副社畜职员打扮的ECMA，手里握着根铁质短棍，与剑王庭用长剑的矛狭打得难解难分，双方上天入地，声光特效一应俱全，就是不见有分数飘出。 焚风公会的那两位，更是象征性地放了几招，便通过猜拳三局两胜，决出了胜负。 而五号擂台上的战斗....牛头人战士一开始被严重压制，但他越挫越勇，伤的越重，就越狂暴， 最后以一记撼地重击，将对手轰出了擂台。 李昂看完了几场比赛，手里的冰可乐也已经见底。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在骡子的疑惑目光中笑着说道：“光看也没意思，我报个名打个比赛，去去就来。” 【请收到系统提示音的参赛者，到所属擂台集合】 低沉粗糙的系统电子声，再次于建筑物中响起。 第七百七十五章 适格 李昂大踏步走下观众席，沿途不断有人投来好奇视线。 “是他？” “竟然是他？” “你们在说什么啊？这个人很有名吗？” 两侧观众席不断传来窃窃私语。 无垢熔炉这家店虽然说不上享誉全球，但还算有点名气，连带着李昂这位龙头白大褂造型的店长，也被许多玩家记住了形象。 更何况李昂之前出现在天空斗技场里，用倒霉的【黑石剃刀】上演了一场“真人广告”，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出名了——尽管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径直走下观众席，来到赛场，按照系统提示音，来到了已经结束比赛的四十五号擂台。 擂台上留下来的裂痕破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残存的血迹也消融隐没。 “李兄弟？” 看台六点钟方向的邢河愁也注意到了龙头白大褂身影，并不是很意外。 以李昂的实力，参加门扉争夺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是没想到他会那么早上场。 “这个人...” 九点钟方向的鲈鱼眯起了眼睛，之前女巫在聊天群里说到过【高维骇入】剧本任务中的事情，提到过广场店铺无垢熔炉的老板，身上携带有神性。 那天鲈鱼还特意去找了找自己写过的所有文件资料，把那篇《现代偶像信仰封神指南型·修订版》翻了出来。 现代社会，虽然人口众多，但娱乐方式多种多样。 电影、电视、游戏、音乐、小说...所有的娱乐手段都在占据普通人的碎片化时间与精力，让人类的意识变得繁杂纷乱，不复古时单纯。 平均人数提供的信仰之力，在数量上暴跌了一大截，质量上也远远不如以往。 这也是许多原始图腾神祇乃至一些旧神，除了杀场游戏进入蛰伏期外，死亡消退的另一重要原因。 按照女巫当时的描述，这位身为神性生物的李日升，其神力属性包括血肉、植物、沼泽等元素，神力总量相当雄厚。 鲈鱼好奇对方的信仰之力来源，认为李日升在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要么就是在非洲南美等地割据一方的军阀头目，用药物与宣传手段，洗脑下属，获得信仰之力； 要么就是巨型跨国集团（比如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手下，在实验室环境中，通过尖端技术，提取高纯度的信仰之力； 要么就是全球或者地区爆火的小鲜肉、视频博主、意见领袖kol... 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李日升其实在某个隐秘地点，豢养了一批忠诚信众，不受监控地秘密提取大量信仰之力。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 血海·安博里脚步散漫地走了过来，看见鲈鱼的表情，笑着问了一句。 原本坐在鲈鱼等人附近的普通观众，见安博里走近，连忙起身离开，换个更远座位，免得引起她的注意。 鲈鱼也连忙起身，翻出酒精喷雾与未拆封的高级湿巾，越过王虎，将王虎边上的座位快速擦得干干净净，等大姐头坐下之后，才回到座位，有些紧张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在意那个穿着龙头白大褂的人。” “哦？” 安博里左手靠在椅背上，坐姿很是随意，她翻着眼睛想了想，“是叫...李日升对吧。” “嗯。” 鲈鱼点了点头，“现阶段，整个杀场游戏里的神性生物，不算多也不算少。 根据他们在现实世界的地理位置、社会地位、个人权势不同，所拥有的信仰之力总量和信仰之力恢复速度，也各有不同。 如果李日升真像女巫说的那么强力的话... 他可能会成为一个相当麻烦的对手。” “哦？” 安博里饶有兴致地咧嘴一笑，在教授的所有弟子中，鲈鱼虽然战斗能力不强，但眼界的深度广度，与神秘学造诣名列前茅。 连他都认为那个龙头白大褂很强的话，说不定会多出一个竞争对手。 “那个...” 坐在最旁边的石匠吸了口气，犹豫片刻，说道：“师兄师姐，我好像知道，他神性的来历...” 鲈鱼有些惊讶道：“你知道？” “嗯。” 石匠点了点头，“我和他之前在一个叫做【机关宅邸】剧本任务里遇见过，一起解决了一个当地的原始图腾半神，事后也按照组织的规定，将任务简报详细记录下来，上传到了资料库。” “啊...” 鲈鱼张了张嘴巴，下意识地瞥了眼旁边的安博里与王虎，安博里翻着眼睛吹起了口哨， 王虎则保持着双臂环抱身前的姿势，只是脑袋似乎稍微转过去了一些。 教授规定辛迪加组织的成员，在完成任务后，要将任务简报记录下来，并上传到共用资料库，供其他人查阅，共享经验， 还特别嘱咐过他的徒弟们，不要只沉迷于个人力量的修炼，在闲暇之余，要多看看其他人的任务简报， 就算那些任务的等级比较低，也能提供新的解决思路。 不过看样子，包括鲈鱼在内的所有弟子，似乎都没怎么看简报... “咳咳，这样么。” 鲈鱼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故作正常地点了点头，“那没事了。 你跟我们详细讲讲那个剧本任务的经过吧。” 此时的李昂，并不知道自己在踏进赛场的时候，已经被无数中大型组织注意到了，当然可能也并不在意。 他从守望者结社的工作人员那里，接过了合同，签字同意让守望者结社拍摄此次擂台赛的录像，并按比例，平分录像带销售获得的利润。 此时，已经打完比赛的擂台上方，也浮现出新一轮的参赛者名称。 【钟楼--埃里克】对阵【彼岸--疑病妄想】 【圣殿骑士--海森堡】对阵【怪物联盟--痛殴】 【死魂曲】对阵【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第九课--残响】 【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百面魔喉】对阵【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北风之神】 ... 有了上一轮的擂台赛作为示范，第二轮的参赛者，质量同样很高。 骡子表情严肃，轻声给劳拉介绍这些参赛者的背景，“埃里克来自钟楼，出身于传承悠久的法师世家。 上上个月，伦敦的大本钟异常事件，就是他带队解决的。 为此还得到了女王授予的荣誉勋章。 而他的对手疑病妄想则是彼岸的高层，专门负责为彼岸解决一些叛逃的、寻仇的分子，有时候也负责暗杀刺杀、刑讯逼供。 算是在半岛区域臭名昭著的打手。” 在上个剧本任务里，配合其他队友杀死了彼岸组织少主黑圣子的骡子，声音沉稳无比，没有任何异样，连劳拉也没听出异常， 只是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问道：“是那个近期死了少主，正满世界悬赏、寻仇的彼岸组织吗？” “嗯。” 骡子从容淡定地点了点头，看着妹妹说道：“黑圣子身为一个中型组织的少主，身上保命技能无数，可惜还是陨落在了剧本任务里，死得不明不白，连凶手是谁都不清楚。 这就教育我们，不管实力多高，都要谦虚谨慎，严肃对待任何异常事件。 平日里也要与人为善，多结善缘，不要因为做的坏事太多，导致名声不好，而失道寡助。” “嗯嗯。” 劳拉听话地点了点头，认真学习生存经验。 骡子转过头来，看回台上，“那个疑病妄想原名朴幼英，听小道消息，是黑圣子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小时候精神状态就有问题，一直被黑圣子的母亲关在家里的地下室。 黑圣子母亲发达了之后，朴幼英也被放了出来，住进正规医院接受精神疾病的治疗——住院过程中还造成了数起医疗事故，令数名医护人员死伤。 这些事情发生在彼岸组织发迹之前，相关资料并不难找。 等到杀场游戏正式开放，朴幼英也就顺势成了玩家，并给自己取了这个属于精神病学术语的名字。 她虽然因为私生女出身而遭到黑圣子母亲的憎恨敌视，因不稳定的精神状态而受到彼岸上下的恐惧， 但自身实力很强很强，被视为是行走的战役级武器。 在个人战力排行榜上位置未知，不过肯定不会低于四十五名。” “诶？” 劳拉闻言一愣，问道：“为什么这么精确...” “因为上一个排名第四十五名的玩家，已经被她杀了。” 骡子漠然道：“疑病妄想听到了黑圣子死亡消息后当场暴走，杀死了十几个名为保护，实为看管囚禁她的护卫，冲到首尔，见到了黑圣子的母亲，想要从后者那里知道是谁杀了黑圣子。 彼岸组织为黑圣子设下的血仇诅咒成功触发，但被更高神秘度的力量掩盖。 疑病妄想陷入疯癫暴怒，在一天时间里，杀死了半岛地区近百个高等级玩家，提取了他们的记忆。 彼岸组织的竞争对手， 南韩地区官方的异常事件控制局， 大型跨国集团，比如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在首尔的分公司， 乃至美利坚驻半岛军营， 她都杀了个来回，闹得沸沸扬扬。” 说到这里，骡子停顿了一下，看着走向擂台的那位穿着白色长裙，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恬静少女，缓缓说道：“彼岸组织为了不引发战争，急忙宣布与疑病妄想脱离了关系，不过这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疑病妄想的癫狂行为，彻底打破了当地的潜规则，估计用不了多久，彼岸就会被其他势力瓜分拆解，所有行为得到清算。 但眼下，失去了彼岸组织庇护的她还活得好好的...” 作为一个以自保为首要原则的情报贩子，骡子可不会将黑圣子死亡的“真相”，当做情报高价卖给彼岸组织。 她自己也是参与者，涉及了杀死黑圣子的行动，很难脱身， 而【疑病妄想】精神状态又极不稳定，就算骡子想扭曲情报，把杀死黑圣子的责任，退给骡子在现实世界里的仇人，也不能保证情况真像她期望中那么发展。 骡子的内心毫无波动，继续给劳拉讲解擂台上的选手，“圣殿骑士的海森堡是现实世界德意志的一位神父，个人战力排名八十四位。 怪物联盟的痛殴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死魂曲是恶魔科学家联盟的副会长之一，个人战力排名位置，但肯定要比对手残响要强。 至于四号擂台那两位... 百面魔喉这个名字我从没听说过，北风之神倒是小有名气，之前爬到过天空斗技场第五十层，而且赢得都很轻松。” 就在骡子如数家珍一般给劳拉讲述参赛选手资料的时候，第四十五号擂台上空也浮现出了参赛选手的斗技场名称。 【特殊事务管理局--适格者】 又是特事局的人？ 看台上的观众们窃窃私语，之前天空斗技场刚刚开放的时候，不少善战玩家都去参加了一下，或多或少都被记下了资料。 不过这位适格者，倒是完全没听到过。 不知是特事局的秘密武器，还是继续过来观测其他参赛者底牌的试金石？ 从之前龙骧豹变落败的情况来看，前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 “嗯？” 观众席九点钟方向，坐在特事局区域里的荀子安眉头微皱，看向旁边坐着的邢河愁，“老邢，这个适格者不是我们殷市据点装备部门的那个小同事么...” “嗯。” 邢河愁点了点头，“就是他。” “喂喂喂” 初荫拍了拍座位扶手，好奇道：“你们在说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自己看。” 邢河愁朝下方擂台抬了抬下巴，初荫顺着邢河愁的目光看去，见到第四十五号擂台旁边，站了个长相稍显稚嫩、穿着蓝白色紧身战斗服的青年， 正在接受特事局装备部门同事，为他调试身上的战斗服。 初荫翻着白眼，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很快找到了那张面孔。 丁真嗣，殷市人，男，二十岁，是“挖掘机技术哪家强”的齐鲁省兰翔技校的优秀毕业生。 曾经在探寻殷市钱华路地下坑洞时，因为优异的驾驶技术，而被特事局注意， 经过考验后，吸纳进入特事局装备技术部门，协助科研人员，测试早期机甲类型的武器。 没想到他竟然获得了玩家资格，并参加了此次的门扉争夺战... 初荫咂了砸嘴巴，内心倒没有什么对方升级比她快的不平衡心理。 而这位丁真嗣的对手，则是... 【正宗好超市正宗好诊所，广场东南角新开店铺无垢熔炉，经营范围包括魔药出售、装备锻造、医疗手术、强化改造。技术先进，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新顾客还可享受十折优惠，还在等什么？赶快过来消费吧~】 第七百七十六章 山海 这么长一大串的竞技场专用名，在刷出来的一瞬间，就吸引到了看台绝大多数观众的注意。 特事局区域邢河愁表情有些尴尬，辛迪加的安博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全球超自然联盟的领导干部低声讨论，联邦调查局所属特意事故处的黑西装们交头接耳。 李昂毫不在意自己成了视线的焦点，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与手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想不到第一轮的对手，竟然是特事局的人。 啧，这样的话，就不好下死手了啊... 擂台另一边，穿着蓝白双色紧身战斗服的丁真嗣看上去也有些紧张，特事局的同事在他耳边说了一阵，大概是将李日升的具体情况告知与他。 上次白浩正从海豚酒店回归之后，不仅将城户由佳利拐带了回来，也带回了任务简报。 特事局的智囊团在看完整场任务经历之后，将李日升的威胁等级又上调了一级。 丁真嗣虽然不晓得对手的详细资料，不过听周围同事的描述... 那个龙头白大褂，很强很强。 “真嗣，不要紧张。” 殷市特事局装备技术部门的研究员阎寒妍，为丁真嗣拧上了战术服背部的铆钉，在他耳边柔声道：“那位李日升和我们特事局关系不错，不会对你特别严苛。 你只要发挥出测试时候的正常实力即可。” “没错。” 一位身材高大、慈眉善目的老者沉声说道：“这只是第一轮的比赛，绝大多数玩家都不会在这里就暴露底牌。 不过你的情况特殊，不仅是我们殷市特事局装备技术部门的脸面，同时也是山海系列机甲的脸面。 我们联合科学院、工程院、异学会、兵器工业集团、各所大学、各地研究所等上百家单位，在堪比核试验的保密环境下，耗海量财力、物力、人力，付出巨大牺牲，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研制出了堪比世界各地超凡力量传承体系的山海系列机甲。 象征着普通人类，也能拥有与超凡玩家同等、甚至超出的个体力量。 如果实战能取得良好效果，那么那些智囊团‘超凡者将彻底摧毁现代文明社会秩序’的理论，将不攻自破。 这场擂台赛，你可以输，但是必须要打出我们的气势！” 名为阎建柏的装备技术部门领导，重重地拍了拍丁真嗣的肩膀， 而丁真嗣，也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郑重地点了点，隐藏在眼眸深处的紧张忐忑，也被坚毅所取代， “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嗯？” 擂台另一边的李昂注意到了丁真嗣的变化，挠了挠龙头面具的下巴，小声嘀咕道：“啊这... 快上场比赛前，得到靓丽女生的鼓舞，得到师长的激励，从怯弱变得刚强，连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这怎么看都是主角的待遇啊？ 靠，为什么我就没有漂亮的师姐师妹，给予激励之吻呢？” 话虽如此，李昂倒是完全没有失落的情绪。 他脚尖一点地，轻巧越上了擂台，手掌自虚空中翻出了长约四米的【霸者横栏槊】，随意挥舞了几下， 仅凭【霸者横栏槊】本身的重量，发出凄厉高速的破空声。 铮—— 李昂随手结束挥舞，将长槊重重砸在地上，尖锥形状的槊柄硬生生凿入砖石地面，约七十公分的槊柄没入地下，彻底看不见。 “哦？” 安博里眯起了眼睛，天空斗技场50层以下的擂台，高度均为三米五，越是低层的石质，就越是坚固。 之前她在擂台上用潮汐使者砍出的刀痕，深度不过一米，而这李日升随手一砸，竟然能将槊柄砸进地面70公分，且周围砖石并未出现蛛网裂纹... 这一击的力量、技巧，已经超出了整个天空斗技场里九成的玩家。 “有趣。” 安博里舔了舔嘴唇，“早知道我就晚一轮上场好了。 我还没怎么喝过，神性生物的血呢...” 一旁坐着的鲈鱼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之前教授说过，哪天会给他弄一份神性过来，让他实践一下成为偶像、收集粉丝信仰之力的思路。 大姐头这么好，应该不会殴打我这个师弟，从我这里抽血吧... 石匠看着牙关莫名打颤的鲈鱼，一脸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轰—— 丁真嗣的蓝白色战斗服背部翻折出矢量喷口，推动他向前跃起，以蜘蛛侠的“半跪在地、一手支撑地面、一手后扬”的帅气姿势，落在了擂台地面上。 结合丁真嗣本身就有点小帅的脸庞，时髦度爆表。 “啧，” 李昂咂了砸舌头，更加不爽起来，朗声道：“小火汁，下午好，吃了没？” “啊？” 从地上站起的丁真嗣没想到对方会问他这个问题，先是有些呆呆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没，没吃呢。” “那就好。” 李昂点了点头，如同文艺作品中放狠话的低级喽啰一般，恶声恶气道：“我是不会故意放水的。 你没吃饭也好，省的待会被打吐。 哼哼哼哈哈哈哈。” 李昂发出了嚣张至极的笑声，看样子已经完全变成了文艺作品里前期给主角送经验的反派。 “啊...” 丁真嗣张着嘴巴不知道如何接话，突然意识到，这应该是传统格斗竞技项目中，赛前放狠话的环节。 他正在脑海里酝酿着台词，就看到李昂从背包栏里拿出一个装满泥土的麻袋，伸手从麻袋中捏起一把泥土，手中电光一闪，将泥土炼成红色砖块， 然后二话不说，挥动砖块，狠狠砸向脑门。 咔—— 普通材质的红砖怎么可能伤害到李昂的身躯，当即裂成两半，跌落在地， 李昂不言不语，继续炼制出绿色的雪花啤酒瓶、红牛饮料罐、钢管、钢筋、柴刀等物品，哐哐往自己脑门上砸，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杂物。 “李先生，你，你这是在...” 丁真嗣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在热身。” 李昂淡定地用钢筋顶住脑门，随手掰弯，随意道：“身为一名武道强者，赛前用啤酒瓶砖块暴自己的头，是非常正常的热身运动。 倒是你，在看到我施展了这么强力的铁头功后，竟然还敢站在原地，没有被吓的直接投降退赛。 你，很不错。” 不错个鬼啊？正常人谁会被你吓到啊？难道你衡量对手心性的标准就是当面玩狠活么？那你怎么不去快手当一名主播呢... 丁真嗣满腹的槽不知该吐不该吐，赛前凝聚起来的气势也泄了一小半。 “好了。” 李昂砸碎了最后一块红砖，扭扭头，将脑袋上的碎砖屑甩落，伸手握住了一旁的霸者横栏槊。 在他的手掌接触槊柄、擂台上方倒计时数字归零的一瞬间， 丁真嗣突然觉得身上压力猛地增大， 像是被顶级掠食者盯上一般，无助，恐惧，绝望。 咔咔咔咔—— 牙关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战，手指微微颤抖，左脚不受控制地向后挪了一段距离。 逃吧。 无法战胜，无法逾越，无法存活，只要自己敢拿起武器，必死无疑。 这样的思绪横亘在丁真嗣脑海之中，如同钢钉一般，一点点凿入潜意识深处。 在他的视线里，李昂已经脱离了人类形态的范畴，而是变成了某种更加庞大、更加阴暗深邃的东西。 那个龙头白大褂的阴影，如同黑洞一般，吸食着丁真嗣对周围一切的注意力。 “爸！真嗣他怎么了？” 擂台下方的阎寒妍不清楚台上发生了什么，焦急地问旁边的阎建柏。 []她只看见李昂握住了长槊，然后丁真嗣就愣在了原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阎建柏倒是想这么说，他只是个专攻机械动力装甲方面的科研人员，玩家等级并不高。 而且天空斗技场的擂台能够屏蔽内外界的一切能量传导，侦查手段完全无效。 “咳咳，相信真嗣吧，” 阎建柏咳嗽了一下，沉声道：“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真正的弱者，是无法承载山海机甲这种，活着的凶兽的...” 踏，踏，踏，踏。 李昂轻易拔出了凿在地里的【霸者横栏槊】一边维持着神性威压，一边踩踏着满地杂物，不急不缓朝着丁真嗣的方向走去。 对于心性弱小者而言，光神祇属性造成的威压，就能让他们肝胆俱裂，身心从本能层面，完全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李昂只是开始时随手一试，没想到对方真的中了招。 就只有这种程度么？ 特事局在搞什么？派这种平民上场，不是纯送人头么？ 要是把我换成其他玩家，可能直接坐在原地，用神性威压慢慢折磨丁真嗣的心智，持续三十分钟。让他哪怕在结束比赛后，也彻底成为废人。 李昂摇了摇头，并没有放慢脚步。 特事局也不是傻瓜，丁真嗣能够上场，证明他们对他有充足的自信——至少是某一方面的自信。 像是为了回应李昂的思绪，擂台边缘的丁真嗣，颤抖了起来。 睫毛上下抖动，手指轻微震颤，四肢躯干以微小幅度震荡，连带着身上穿着的紧身战斗服，也起了褶皱。 “嗯？” 李昂的脚步一顿，他能感觉到丁真嗣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醒了过来，而自己就站在那个“东西”的警戒范围边缘，再往前踏出一步，就会受到攻击。 能够自发抗拒神性威压么... 龙头面罩下，李昂一挑眉梢，无视了警戒感，迈出一步。 砰—— 丁真嗣身躯中传来了东西碎裂的声响，他像是挣脱无形锁链一般，猛地前倾身躯， 身上穿着的蓝白色战斗服，浮现出磁流体一般的无数尖锥。 这些尖锥，表面泛着可以用“五彩斑斓的黑”来形容的色彩，彼此间铆合、拼凑、对接， 在一个呼吸的周期内，完成上万乃至十万计的、令人目眩神迷的复杂机械运动， 最终，形成一具三米余高、接近四米的人立式机甲。 这具机甲厚重庞大，整体呈蓝黑色调。 堪比象腿的机械双脚牢牢立在地上，分出六边的脚掌，依靠大量液压杆支撑起机甲自身重量。 机甲的四肢关节处，覆盖着蜂巢状的复合镂空装甲板， 胸甲则用两面钝角三角形状的装甲，拼接而成。 左手提着一杆近未来风格的漆黑机炮，看口径绝对大于等于25mm，子弹弹链一路延伸至背后的弹药箱。 右手，则握着一把长度比【霸者横栏槊】，还要长出半米的双头合金长剑，两端为剑刃，中间握持处为柄。 剑刃表面泛着暗金色的金属光泽，看上去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机甲的头部，呈非常有特色的倒三角状，两端各生长着一根庞大弯曲的漆黑犄角。 至于机甲的背部，则翻折形成四对形状不一的半圆柱体矢量喷筒，矢量喷筒能够随意转动，提供各个方向的推力。 整台机甲，硬朗，厚重，庄严，肃杀，哪怕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都能让周围看客感受到这是一台铁血的杀戮机器。 嗡—— 机甲的倒三角头部，亮起了两颗如同眼眸般的光点。 【第三适格者基因密码已确认】 【软体程序无异常】 【‘虫鸣’高周波切割刀频率超载模式可用】 【‘火神’高射机炮高爆弹药容量三千零七百】 【矢量推进装置已点火】 【山海·夔牛机甲启动完毕】 【进入巡航作战模式】 繁琐复杂的低沉电子声，以机甲为中心向周围传递。 名为夔牛的机甲向前踏出一步，数十吨的重量碾压在砖石地面，令地砖开裂出网状裂痕。 而它左臂所握持的机炮，也顺滑地调转方位，在火控系统的指令下，瞄准李昂的方向。 “呼...” 夔牛机甲驾驶舱内，刚刚从神性威压状态中回过神来的丁真嗣长舒了一口气。 在他精神即将失守的瞬间，山海系列战斗服自动触发了保护机制，召唤出了夔牛机甲， 机甲驾驶舱表面覆盖的一圈心灵立场，也彻底隔绝了神性威压的影响。 “这就是你的底牌么？” 李昂抬头仰望着高大的夔牛机甲，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驾驶巨大人形机甲，果然是男人的浪漫，那么...” 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直接出现在了丁真嗣驾驶舱的前方，一手捏着夔牛机甲的巨大犄角，一手握着【霸者横栏槊】，槊尖斜斜指向驾驶舱。 “借我穿穿吧。” 话音未落，一槊刺出。 铮—— 金铁利器碰撞声，尖锐而刺耳。 李昂稍有些惊讶地看着看似笨重的夔牛机甲，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所谓的‘虫鸣’高周波切割刀，抵挡在了霸者横栏槊前方，令丁真嗣免于被一槊戳死的命运。 第七百七十七章 局势 只差一点。 驾驶舱中以站立姿势操纵机甲的丁真嗣，脑海中还回放着刚才李昂一槊刺向自己的惊悚场景， 身躯却已先于意识，毫不犹豫按下右手处的按钮。 嗡—— 泛着暗金色金属光泽的高周波切割刀以极高频率震动起来，竟然偏转了槊尖方向，令长槊歪向机甲左臂腋下，刺了个空。 先是防守，然后，进攻！ 夔牛机甲握着双柄刀的右臂，顺势向前挥出， 同时右手向内翻转，改变刀刃朝向，用薄如蝉翼的刀面，指向李昂。 高周波切割刀能以极高频率的震动，令接触到的物体自分子层面断裂开来。 在特事局的实验记录中，只有寥寥数种超凡材料，才能短暂抵挡住高周波切割。 除此之外，就算是合金护甲、能量护盾， 也能如热刀切割奶酪般，一刀两断。 当然，前提是，能打中。 薄如蝉翼的震荡刀刃切割空气，发出非常有特点的“嗡嗡”声， 却没见到有血光闪过。 啪叽。 李昂莫名出现在擂台另一端，正好踩在他之前砸自己用的雪花啤酒瓶上。 又是【深渊魔镜】的【镜界穿行】特效，允许李昂随机传送到半径一千米的某个镜面物体旁边。 由于擂台规则限制，他不会传送出去， 因此一旦启用特效，他必然会传送到之前砸过的啤酒瓶碎片处。 好活终日有，不整自然无，所有的整活最终都要落在实处，否则，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好看但不实用。 “呼，好险。” 李昂挥舞了一下霸者横栏槊，擦了擦龙头面罩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生物母版能力瞬间启动，恢复刚才高周波震荡刀与长槊接触时，对手掌虎口造成的轻微撕裂伤害。 闪现么... 夔牛驾驶舱中的人工智能辅助系统，将光线投射进入丁真嗣的视网膜，让他能够看清驾驶舱外的景象。 同时，还在视线中投映了数十个UI界面，清晰显示机甲各部位的状态，与外界的所有信息。 风速、光线角度、地面软硬程度、温度、敌对目标热成像、敌对目标运动轨迹预测、敌对目标肌肉轮廓... 在人工智能辅助系统的帮助下，瑟缩在如同果壳般狭窄逼仄驾驶舱中的丁真嗣，能够事无巨细地看清外界一切，所有信息一览无余。 对方直接重新出现在了最开始站立的地方，如果这不是随便传送的话，那就是有意为之！ 丁真嗣猛地摆动左臂，扣下扳机，夔牛机甲所握持的重型机炮悍然开火，接近30mm的重型高爆弹药在半空中拉扯出一条散播死亡的金属风暴。 李昂右脚猛蹬地面，向左侧蹿出，机炮子弹击中了他刚才所站着的位置，高爆弹药撕碎了啤酒瓶碎屑等杂物，同时也将坚固的擂台地面成块成块地掀起。 踏踏踏踏！ 李昂启用【相位之靴】特效，以Z字形轨迹，紧贴地面高速移动，规避着机炮弹链——那些子弹也和柳无怠之前使用过的一样，自带破魔特效， 【相位之靴】的无视大部分动能伤害特效，恐怕起不了太大作用。 三千。 两千五。 两千。 驾驶舱的UI界面中，“火神”高射机炮的弹药容量飞速下降。 丁真嗣迈动步伐，调整着夔牛机甲的站位，手指完全没有松开扳机，持续保持着火力压制。 在他的视线中，李昂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贴着地面腾挪跳跃，时而加速时而减速，时而突然折返转弯，缓慢而稳定地不断向着前方逼近， 身躯表面还逸散出大量热量，令人工智能辅助系统的肌肉动作预判系统失灵， 只能用“火神”高射机炮追逐着对方的残影。 擂台上的场面，乍看上去是夔牛机甲压制住了李昂，但只有丁真嗣自己知道，他到底在承受着多么恐怖的压力。 双方距离已然缩短到十米。 【梯云纵】技能形成的透明长方体能量实体，突兀出现在脚下，为李昂提供借力的平台。 他一蹬能量实体，一跃而起，脚下浮现无数透明砖块，供他连环踩踏，在空中调转身躯朝向。 足以粉碎合金墙壁的机密机炮子弹，擦着耳边掠过， 生物母版效果启动，在耳道内生长出充满弹性的小颗肉瘤，阻塞耳道，防止子弹掠过时发出的尖锐破空声，损伤内耳前庭与半规管，对身躯平衡造成干扰。 铛—— 【霸者横栏槊】与【虫鸣高周波切割刀】对撞在了一起，剧烈冲击产生的气浪，掀飞了两人脚下的尘埃，令整个擂台为止一清。 铛铛铛铛！！ 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彻全场，依靠梯云纵技能站立在半空当中、比夔牛机甲还要高出半个头的李昂，挥舞着长槊， 劈砍，横扫，上撩，刺击。 长达四米的重型长槊在他手中轻若无物，灵巧迅捷如同毒蛇一般， 每次出击，都瞄准着夔牛机甲的手腕、脖颈、矢量推进喷射器、驾驶舱、四肢拼合处等装甲薄弱处。 咚！ 沉重的火神机枪跌落在地，尚未打完的重型子弹弹链，如同巨型鞭炮般垂落在地上，随意铺开。 单手持刀无法跟上对方动作的丁真嗣被迫放弃了火神机炮， 他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握住高周波切割刀，在辅助系统的支援下，勉强跟上对方的斩击动作。 每次当他以为能够格挡住对方长槊，借助高周波震荡、损伤对方武器时， 李昂就已提前收回了武器，继续不断用蜻蜓点水般的攻击，逼迫丁真嗣做出格挡。 “好，好强...” 坐在观众席的初荫，看着擂台上人类与机甲的搏命厮杀，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在她的视线中，两人手上的动作几乎化为了残影，完全看不出哪方占据了优势。 “丁真嗣他，被压制了。” 默默观察着局势的荀子安突然开口说道：“李日升他在测试。 从双方短兵相接开始，他就以微小频率，慢慢提速，想要看看夔牛机甲，或者说丁真嗣反应速度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第七百七十八章 受损 初荫眉头微皱，“那岂不是输定了？” “唔...” 邢河愁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山海系列机甲怎么可能会被上级寄予厚望，认定为是下个世代能够主宰战场的主战兵器？ “真嗣，加油啊...” 擂台下方，阎寒妍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掌，默默注视着机甲的背影。 【左臂承重系统受损71%】 【右腿脚掌液压驱动杆受损54%】 【胸部装甲受损35%】 【①号③号矢量喷射推进器彻底损毁】 【机甲剩余能量31%】 夔牛机甲的驾驶舱中，回响着急促而密集的电子机械声，不断闪烁着危险预警的刺眼红光。 紧身战斗服，将机甲的受损状况，以微量电击的形式，传递到丁真嗣的皮肤深处，积少成多，化为疼痛。 这个不久之前还在驾驶挖掘机的稚嫩青年，一边勉力抵挡着李昂越来越快的斩击，一边抗衡着内心深处扭头奔逃的求生本能。 不能逃避，不能逃避，不能逃避！ 丁真嗣怒吼了出来，高周波切割刀猛地下劈，将李昂陡然逼退， 但李昂临走时的长槊上撩，也将机甲的整根左臂切割斩断，“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呼，呼...” 呼吸声在驾驶舱中回响， 如此高强度战斗，令机甲能量飞速下跌，系统不得不关闭大量辅助功能，以维持机甲本身的正常运转。 随着心灵防御屏障的关闭，对方身躯中逸散出的神性威压，再次笼罩在丁真嗣心头。 弱者，为何要战斗。 丁真嗣的脑海中，陡然浮现这么一句话。 在他差不多上初中的时候，他知道了，自己那宅男宅女爸妈给他取得名字，来源于一部叫做《新世纪福音战士》的经典动画。 虽然对于自己的二次元爹妈很是无语，不过出于探寻来源的好奇心，他还是去看了那部动画。 就这？ 这样的情绪，在他看完那部作品后，油然而生。 身为动画片主角的碇真嗣，懦弱，内向，自闭，胆小怕事，处事态度消极，总是喜欢用“对不起”来逃避现实， 在某种程度上，令当时中二少年期的丁真嗣感到有些恶心。 真正的主角，不是应该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勇敢，坚毅，有责任感，不逃避不怯懦，永远没有弱点么？ 当他某天终于按捺不住，询问自己的父亲时，穿着体恤衫在阳台抽烟吹风的父亲是这么告诉他的。 “咳咳，你也看完那部动画片了吧？是不是觉得自己取错名了？唔...其实，如果你忽略掉EVA里面的细节描写，只关注主角的事迹，你能看到不一样的碇真嗣。 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自幼丧母，被父亲抛弃寄养在亲戚家，收到一封信件孤身来到了第3新东京市，本以为能得到父亲的迎接，却亲眼目睹了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未知生命体，残酷无情地碾压人类军队。而他憧憬依旧的父亲，却向他下达了残酷的指令——在没接受过任何训练的情况下，驾驶巨大机甲，冒着生命危险与那个未知生命体战斗。 当他从战场上下来之后，没有勋章，没有鲜花，没有奖金， 而是继续被至亲冷漠对待，被同龄人当做怪物，被强制监禁看守， 被要求继续躺进那台随时可能将他吞噬殆尽的巨型机器当中， 一次又一次游走在生死边缘，战胜无法战胜的恐怖敌人，保卫全人类的希望。 单看事迹，圣女贞德无法媲美他万一，弥赛亚再世也不过如此。” “真正的英雄，不是在胜券在握情况下，慵懒散漫地出手碾压。而是在希望渺茫、危在旦夕的绝望险境中，仍能无私忘我，不辞艰险，为最广大人民的利益做出牺牲。” “弱者为何战斗？为了保护更弱者。” 丁真嗣已经记不太清那天父子谈话的具体场景，但他的脑海里，还能隐约记得靠着栏杆向下俯瞰到的万家灯火。 嗡—— 夔牛机甲头顶的两根犄角震荡起来，重新化为磁流体形态， 在机甲散发出的强磁场束缚下，呈现千万细针状。 就在绝大多数人以为这些细针将要发射出去，作为暗器杀伤敌人时， 驾驶舱里丁真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坚毅的笑容。 砰砰砰！ 无数根磁流体细针自上而下，朝着机甲胸膛攒射而去， 驾驶舱瞬间被穿刺成了刺猬。 滴答，滴答。 驾驶舱中涌出了淋漓鲜血，顺着磁流体形成的钢针，滴落在地。 “嗬嗬——” 脖颈、喉管、身躯、四肢都被穿刺的丁真嗣，发出了艰涩的呼吸声， 就算在实验室里经历了无数遍，这种堪比千刀万剐的疼痛依旧直刺灵魂。 暴露在驾驶舱外的磁性液体自发收缩，如有生命一般，顺着伤口，流入血管，游遍全身， 依附在内脏、骨骼、肌肉的各个角落，自发形成无数个功用未知的金属零件。 剧烈的痛楚席卷全身，丁真嗣能够清晰感觉到，那些零件飞快启动，组成一个协调整齐，发挥效果。 心脏以前所未有的强劲程度，砰砰跳动， 四肢百骸传来了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 视觉，听觉，触觉，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明亮。 他不再是用身躯操控这具机甲，而是通过头颅、背部、肋下、手臂、双脚延伸出的无数股磁流体纤维束，与这台机[]甲融为一体。 “...” 李昂眯着眼睛，在不远处观望。 那台机甲在没了双角之后，威胁程度骤然上升，根本不能和之前相比。 《山海经·大荒东经》：“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李昂心中浮现出了《山海经》的这一段文字描写，心中默默吐槽道：“明明是机械打造的机甲，怎么会有没了双角之后，能够变强的设定？ 不会真是夔牛吧？” 他的疑惑，立刻得到了解答。 仅剩一臂的巨型机甲，用唯一的右臂握紧了双头长剑的剑柄，如同短跑运动员一般，慢慢躬下身躯。 第七百七十九章 墓园 轰！ 仅存的两根矢量推进喷射器，喷发出青苍色的火焰，提供庞大推力，推动机甲向前蹿出， 瞬间跨越数十米距离，闪至李昂身前，一刀劈下。 梯云纵。 李昂脚下凭空浮现能量实体，提供踩踏借力平台，供他身形暴退，险而又险避开了这一斩。 “嗡——” 高周波切割刀那极有特点的横向划破空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矢量推进器马力全开的夔牛机甲，几乎是毫不停顿，舍弃了一切防守，将所有能量全部用于进攻。 李昂一退，再退，霸者横栏槊蜻蜓点水般，在夔牛机甲的要害处留下十余道深邃伤口， 有几次甚至只差毫厘，就能砍去驾驶舱中的丁真嗣的四肢， 却受限于夔牛机甲悍不畏死的进攻方式，只能扯回武器，继续防御。 “这就是特事局的秘密武器么...” 看台上无数观众心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其他十几座擂台已经结束了战斗，但四十五号擂台上，依然飞沙走石， 整座平台的砖石地面满目疮痍，到处都是高周波切割刀与霸者横栏槊留下的坑洞裂痕。 只从擂台本身的破坏状态来看，这场比赛所展露出的能量等级，甚至比上一轮的【龙骧豹变】对阵【安博里】，还要高。 孤狼观众们的脸上，充满了惊叹与艳羡， 其他势力，尤其是与特事局关系不那么对付的公会组织成员，脸色则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那几个脑满肠肥的头头脑脑，一脸焦躁厌烦地交头接耳，不断有人上线下线，估计去现实世界汇报情况，下达指令。 自诩引领未来科技走向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则派了几名穿着西装的代表，走到特事局区域，明显是想要商量讨论什么，最后面无表情地离开，显然结果不如预期。 各个组织都派了智囊团过来亲自观摩第一轮的擂台赛， 那个穿着蓝白色紧身战斗服的青年，明显不是纯粹的武斗派，却能凭借这台机甲，短暂压制住身躯素质骇人的对手。 就算无垢熔炉的店长没有使用更多技能，一直在用普通攻击， 可谁又能保证，夔牛机甲完全交出了底牌呢？ 那台磁流体机甲展现出的实力，完全超出了其他势力的预计， 当他们自己的机体，还停留在实验室阶段，无法投入大规模量产时， 特事局的机甲已经能够参与到Lv20以上的高强度战斗，甚至站稳脚跟。 一台夔牛机甲并不可怕，联邦调查局与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多得是作为秘密武器的玩家， 但是机甲最大的意义，在于量产，在于稳定社会秩序，在于完全革新现代战争的模式。 “特殊事务管理局，果然底蕴深厚啊...” 石匠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一旁的鲈鱼闻言，摇头笑了笑，“不，不是特事局，而是异学会底蕴深厚。” “诶？” 石匠转过头，看了这位宅男师兄一眼，犹豫道：“那台机甲不全是科技造物么？” “当然不是。” 鲈鱼双手手掌托住后脑勺，后仰身躯，尽可能躺进椅背里，慵懒说道：“老师说过，杀场游戏是有科技壁垒这种东西存在的， 很难开出近未来的、稍经破解就能投入大规模实用的科技造物。 就算特事局权限极高，能调用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也不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没有任何参考的情况下，从无到有自主研制出一台高达——科研可不是靠人多钱多硬怼就能行的。 那台机甲的内核，必然采用了异学会的技术， 也只有他们，能够提供这样的技术支持。” “...” 石匠张了张嘴巴，不清楚这位鲈鱼师兄为什么会对异学会如此推崇备至。 就在所有人的心绪，都被夔牛机甲悍勇铁血的战斗身影而牵动时，擂台下方沉默不语的特事局装备技术部门成员，却陷入了某种焦躁情绪。 只有他们清楚【山海·夔牛】机甲的本质，只有他们知道，擂台上的丁真嗣，到底牺牲了什么。 “爸...” 研究员阎寒妍刚一开口，就被她父亲阎建柏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阎建柏严肃道：“但这是真嗣自己的选择，他不想辜负我们以及他自己的努力。 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为他祝福。” “...” 阎寒妍陷入了沉默，她转过身，看向擂台上战斗动作开始发生变形、身躯不断颤抖的巨型机甲的背影。 杀杀杀杀！ 去死！去死！去死！ 狭窄逼仄的驾驶舱内，回荡着丁真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脸上遍布青筋，瞳孔中满是血丝， 大量的磁流体纤维束，从骨骼、肌肉、皮肤中穿刺而出， 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某种被寄生虫寄生了的怪异生物。 山海系列机甲的真正能量核心，其实是寄宿在机甲深处的凶兽之灵。 经过数月的探索，以及梦貘的指路引导，前线科考队已经深入了囚魔窟的极底层，在那里发现了异学会先人留在囚魔窟内部的古代临时据点，从据点中挖掘出了大量典籍。 其中一本典籍，秘密指向了囚魔窟的一条秘密通道。 顺着地图指引，前线科考队进入秘密通道，利用异学会传承下来的独特鉴定身份方法，通过考验， 经过数次空间跳转，来到了一个超巨型的口袋空间。 那片空间应该是一座博物馆，或者说，墓园。 空空荡荡、看不见边际的黑暗中，到处都是反重力装置形成的能量立场， 立场内漂浮着大量栩栩如生、体长百米甚至千米的巨型生物尸骸。 背生双翼的赤红老虎——穷奇 头顶一角、白身黑尾、长有爪牙的马——驳 生有一足，浑身覆盖青色羽毛的鹤——毕方 .... 通过阅读墓园底部的石碑，前线科考队得知，放在这里的并不是真的山海经中的异兽， 而是鼎盛时期的异学会，根据洪荒时代遗留下来的文字资料，克隆仿制出的虚假伪物。 第七百八十章 斩舰 身为伪物的异兽，充其量只拥有原品些微的实力，最后在一次失败的生物实验中，被异学会先贤认为是危险且无法利用的造物，全部处决，填进囚魔窟的隐秘角落，不与外界接触。 经过漫长时间的洗礼，这些被人遗忘的异兽伪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只有身躯中还残存着少量的生前力量。 前线科考队费劲千辛万苦，将一部分异兽残尸带离了墓园。 形成夔牛机甲的磁性液体，本质上是夔牛尸身的骨髓，而所谓的人工智能辅助系统，则是夔牛尸身中微量的灵魂残片。 丁真嗣用磁流体贯穿全身的行为，解除了夔牛机甲本身的机能限制，也让自己与夔牛的残存意志发生了碰撞融合。 异学会与特事局的装备技术部门，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消除残存灵魂碎片的影响， 但凡人之躯，怎能完美承受凶兽的意志。 解除限制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丁真嗣都在与自己脑海中的声音较量。 夔牛意志那被造物主背叛的仇恨哀怨，那被遗忘的哀伤孤独，那对自身的厌恶憎恶、痛苦迷茫， 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他的身心，诱导他迷失自我，沉湎于杀戮与毁灭的快乐。 杀杀杀！ 杀杀杀！ 只要摧毁眼前的一切，就不会再痛苦了吧！ 解除限制，拥抱我的力量，你会成为屹立于大地之上的神明！ 夔牛机甲中，生长出了更多的磁流体纤维束， 驾驶舱里，细碎声音也不断在丁真嗣耳边响起。 稚嫩青年一次又一次挥出高周波震荡刀，已经对肢体的疲惫痛楚彻底麻木。 但他的眼神，却重新恢复了清明。 “给我，闭嘴啊！！” 咚！ 高周波震荡刀深深插入地面，耳边聒噪声音也一扫而空。 我，才是操控机甲的驾驶员。机灵，就应该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还剩多少能量。” 丁真嗣冰冷如铁的声音，在驾驶舱中回响。 那双投映在驾驶舱液晶屏幕上的猩红眼睛，直勾勾地与他对视，最终，还是发出了低沉沙哑的电子音。 【机甲剩余能量，2%】 百分之二么...够用了。 丁真嗣牢牢握紧了不断发抖的手掌，深吸一口气，用一记横扫逼开李昂，让后者使出梯云纵，跃至半空。 而他自己，则操纵伤痕累累的机甲，躬下身躯，后扬双柄长剑，摆出了剑式。 【技能名称：斩舰刀·疾风怒涛】 【类型：格斗】 【特效：斩舰。以惊涛拍岸的一击将目标挑起，予以斩杀。】 【消耗：500点体力值】 【冷却时间：1小时】 【学习条件：驾驶巨大人形机械兵器、机甲未外接能量且剩余能量低于5%】 【备注：斩人，斩甲，斩舰】 疾风怒涛！ 两个矢量推进喷射器压榨着残存能量，喷发出最后的青苍火焰，推动重型机甲一跃而起， 手中高周波震荡刀化为拍岸浪涛，朝着李昂的方向笼罩过去。 “十分钟，到了啊...” 李昂淡淡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丁真嗣尚未想明白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就看见李昂的指尖闪烁着绿色光芒，整个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视野当中。 嗡—— 微弱的空气震动声，在身后响起。 丁真嗣只觉眼角绿光一闪，呆呆地低头看去，自己的腹腔不知何时，被一道绿色光束所贯穿。 具有自愈功能的紧身战斗服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本就油尽灯枯的四肢百骸，飞快流失着残存气力。 机甲，重重坠地，砸出凹坑。 丁真嗣眼前最后一幅画面，就是龙头白大褂身影，踩踏着看不见的阶梯，慢慢走下，从残缺不全的机甲背后，拿出了他之前钉在机甲缝隙中的啤酒瓶碎片。 【深渊魔镜】的【镜界穿行】瞬移效果，有10分钟的冷却时间。 李昂拖延了十分钟的时间，不断消耗机甲能量， 在冷却读完的一瞬间，启用特效，闪烁至机甲背后，用一记解离术，贯穿了没有能量支持、维系强度的护甲，也带走了丁真嗣最后一丝获胜的希望。 随着丁真嗣失血过多陷入昏厥，这场擂台赛，也以10：0的一边倒分数，落下了帷幕。 “所以说，开着机甲打擂台实在是太过分了啊。” 李昂随手将啤酒瓶碎片收入了背包栏，免得周围观众发现技能本质。 他揉了揉手腕，俯身下去，扒拉开夔牛机甲的胸部装甲， 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下丁真嗣的伤势，帮他治疗出血伤， 同时偷偷摸摸地掰开夔牛机甲的内部零件，大有把整台机甲搬进自己背包栏的想法。 可惜，在他正式实践之前，整台机甲就重新化为了磁流液体，溅落一地，飞快收缩，钻回了丁真嗣体内， 而那些在擂台下方焦急等待的特事局工作人员，也一起奔上擂台，查看丁真嗣的状况。 “李兄弟！” 邢河愁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李昂转过身，就看见老邢那张浓眉大眼、正气凌然的脸庞。 “呼，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啊？” 李昂一挑眉梢，感谢什么？感谢他把特事局的干员打没了一颗肾？ “我知道你隐藏了实力。” 邢河愁郑重道：“这次如果不是你，换做其他玩家，丁同志他可能会受到更多、更严重的伤害。 或者在发挥出所有实力前，就被扼杀在摇篮当中，进而失去继续战斗的斗志。 谢谢你，李兄弟。” 不用谢，泰罗。 李昂摆了摆手，“都是他自己打出来的，和我没什么关系。倒是你们，能研制出这种东西...” 他瞥了眼被悬浮担架托起、飘向医疗舱的丁真嗣，认真道：“真的很厉害。” 特事局如果能拥有大规模、可投入实用的机甲武器，那对李昂也没有什么坏处——殷市等地的治安未来会更好，他的“李昂”的身份，也就能维持得更久。 邢河愁打了个哈哈，他其实也不是很了解装备技术部门那边的事情。 两人站在原地尬聊了一阵，气力恢复地差不多的李昂，借口去买点东西吃，回到了观众席上。 第七百八十一章 杂志 在两获胜之后，其他几场擂台赛也差不多同时落下了帷幕。 钟楼的埃里克化身固定炮台，一开始就释放铺天盖地的塑能系法术，想要靠华丽绚烂的法术炮火淹没对手。 而对面穿着清新淡雅连衣裙的疑病妄想，则轻轻蹬了蹬地面，从脚下释放如帷幕一般遮蔽整座擂台的黑暗，阻挡外界视线。 等黑暗帷幕退去时，场上还站着的，只剩下手里拿着匕首、浑身鲜血仰头微笑的疑病妄想一人。 埃里克已经被切割成了二十几块，零碎地散落在擂台各处，全靠斗技场保命效果，吊着一条命，撑到了被钟楼结社救治的时候。 二号擂台的战斗则稍微不那么一边倒一些， 圣殿骑士团的海森堡神父与怪物联盟的痛殴近战肉搏，两人拳拳到肉，将擂台砸得坑坑洼洼，最后还是神父取得了胜利——至于明明应该负责告解、布道的神父为什么会这么能打... 这就不知道了。 三号擂台的死魂曲和他的对手登上擂台后，两人突然陷入了沉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场外观众不明所以时，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第九课的残响猛地向后仰去，昏厥不醒，直接判负。 估计是中了什么心灵类型的技能。 而四号擂台，则延续了上一轮比赛的风格。 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的百面魔喉，看上去是个相貌平平，穿着囚服的黑发青年，进入战斗模式后，他的身体各器官就变成了怪物模样，臃肿畸形，狰狞可怖。 而他的对手，来自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全身覆盖在白金双色华丽战斗服中的北风之神， 凭空召唤出导弹、火炮、重机枪、机炮等现代武器， 对逼近而来的百面魔喉进行火力压制。 最终以10:9的微弱优势，取得了擂台赛的胜利。 李昂坐在观众席上又看了几轮擂台赛，这才和骡子打了声招呼，下线回到了现实世界。 下线的原因么，首先十六天的赛程很长，完全不急这一天两天。 其次，就算早早爬上高楼层，也要面对系统分配的强力敌人，落败之后照样会下降层数。 最后...李昂明天还有课，熬夜不好。 ———— 实验中学，教室，课间时间。 李昂正坐在座位上，脑门压着课桌，手掌滑动手机，聚精会神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是不是发出“嗯，唔”的感叹。 正在整理课桌桌面的王丛珊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大惊小怪。 早在很久之前，各地学校就允许学生携带手机，甚至在上课时也保持开机状态了——这主要是为了方便通知所有居民异常事件的实时状况。 那些没有智能手机的居民，特事局甚至还会给他们免费发放手机——这些手机与身份证绑定，无法售卖，任何买卖行为都将受到追责。 不过期末将近，大部分同学还是不会把手机拿出来玩的，也就李昂这种人才会了。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将课桌整理好了的王丛珊随手把耳朵边的头发撩到耳后，低着头也凑了过来，想看看李昂的手机屏幕。 后者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在看《约克镇海员鲁滨逊·克鲁索自述他的生涯及惊奇冒险：他独居美洲海边奥龙诺克海口附近的荒岛上达28年，同舟者都于海滩中丧生，鲁滨逊·克鲁索一人独自漂流岸上，侥幸余生；最后同样情节奇特，一只海盗船将他从岛上救出》。” “？？？” 王丛珊愣住了，“你说什么？” “简称，《鲁滨逊漂流记》。” 李昂慢条斯理地拉动着手机屏幕，淡淡道：“刚才那段文字就是大不列颠现实主义小说奠基人——丹尼尔·笛福，给自己小说取的原本名字，《鲁滨逊漂流记》是小说全名的缩写。 笛福老二次元了。 怎么样，和我坐一起，是不是每天都能学到新知识？” “哇，真是有个鸟用的实用知识呢~” 王丛珊虚着眼睛吐槽道：“你最近怎么看起小说来了，之前不都看《Science》、《Nature》、《TheLancet》、《PhysicalReviewLetter》、《Jane'sDefenceWeekly》之类的杂志么？” 李昂淡淡道：“我现在也看啊，只不过我的医学方面知识已经储备完毕，马上就要发表解决癌症的论文，所以有空将更多精力，专注于文学方面。” “我信了。” 王丛珊撇了撇嘴，以前李昂跟她瞎扯淡的时候，说过想当个医生之类的话。 成为医生，在他的人生愿望列表里，估计排在“成为登陆火星第一人”与“找个身价千亿年轻漂亮肤白貌美富婆吃软饭”之间。 “那你倒是说说，那篇解决癌症论文的大致内容是什么？” “很简单啊。” 李昂抬起头，竖起了一根手指，认真道：“移民。 世界上每5个死亡病人，有一个就是癌症病人。 但是在叙利亚，每120个人死亡，才有一位癌症患者。 只要移民到叙利亚，就可以降低全世界范围内的癌症发病率。 我已经写好了论文，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获得青少年科技大赛的奖项。 论文现在还剩几个联合作者的名字可以填，如果有中小学生愿意出450块赞助费，我就能让他混个联合作者当当，一起获个奖什么的。 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抱歉。” 王丛珊摇了摇头，心底想起前不久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 随着杀场游戏不断产出特异物品，现实世界那些科技公司的技术也在突飞猛进，一个又一个在过去难以解决的疾病宣告攻克。 像是由十数家跨国医药集团联合投资建立的Gen-Sys生物科技公司，以及在美利坚手眼通天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 在南美、非洲、印度等地，大量开设分公司与研究所，以实验新型疗法为名，招募志愿者。 再过去，所谓的实验新型疗法，通常会受到社会各界对于安全性与道德方面的质疑，很多医药公司都有相关丑闻。 但现在，杀场游戏大大缩短了取得科研成果的时间，加快成功的效率， 所以医疗集团有时候宁肯顶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也要偷偷摸摸做一些在道德层面比较违禁的实验。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做实验，不取得成功，就会被其他公司轻易赶超。 而那些较为落后、通讯不发达的地区，就成了跨国医药集团最喜欢的研究所选址区域。 前不久，就传来新闻，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在印度西南某处山谷建立的医药实验基地，发生了志愿者逃离事件， 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对外公告说患者突发精神疾病，没有太大威胁， 但从普通民众拍摄的照片来看，印度方面派出了坦克、武装直升机协助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对山谷进行全面搜查，夜间山谷还传来爆炸声响，以及冲天火光... 第七百八十二章 跑路 之前Gen-Sys生物科技公司想在殷市也投资建设一座实验中心， 还在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搜索引擎上买下了大量的竞价排名， 号称准备建立一所学科齐全、技术力量雄厚、特色专科突出的国际尖端实验基地，结果却被特事局紧急叫停，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看来，还是特事局看得长远，没把这些跨国医药集团的资本放进来... “发试卷啦。” 语文课代表抱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打断了王丛珊的思绪。 坐在前排的同学向后传递改完分数的语文试卷，明明低着头玩手机的李昂，像是额头长了眼睛一般，单手接过几张试卷， 用手指在试卷角落一搓，便从中找出自己的那张，留下之后将剩下试卷传给后排同学。 “你多少分，给我看看。” 王丛珊看了眼自己的成绩，脸上露出了【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将试卷反过来盖好，从李昂桌上拿走了他的试卷。 “129？” 王丛珊一挑眉梢，“这不像你啊？你是不是又用小篆字体写作文，恶心改卷老师了？” “什么叫又？” 李昂皱眉道：“那次的作文不是让我们写与历史人物对话么？ 我写个秦始皇，用小篆字体很正常啊。 要不然怎么跟他沟通。” “所以你就在每个小篆字体上面，用陕西方言进行拼音标注？秦始皇会说‘额滴、额滴、都是额滴！’这种话么？”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翻开李昂试卷。 和以前一样，选择、阅读理解等部分全部正确，只有作文扣了21分。 作文是半命题，以《生活在...》为题，谈谈对人生目标的思考。 其他人的题目，都是《生活在东方》、《生活在现代》、《生活在当下》， 主题要么是坚持自我，独一无二，要么是做个对社会有用，在岗位上发光发热的人。 而李昂的题目... 《生活在钠冷快中子核裂变反应堆上》 ？？？ 王丛珊反复读了几遍作文题目，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文章内容。 “现代物理以普朗克的一句‘物质辐射或吸收能量每次取最小能量子整数倍’为嚆矢。滥觞于玄学与数学的期望正失去它们的借鉴意义。但面对看似无垠的未来天空，我想循奥本海默‘漫天奇光异彩，犹如圣灵逞威，唯有千只太阳，方能使其争辉’的生活好过过早地振翮。” 王丛珊眨了眨眼睛，这篇文章里充满了诘屈聱牙的词语，什么“肯綮”、“祓魅”、“赋魅”、“玉墀”、“婞直”，中间穿插了德瑞克·安图恩·洛伦兹、埃伦费斯特、彼得·德拜之类的人名以及名言， 最后以一句“这便是奥本海默为我提供的理想期望范式。生活在钠冷快中子核裂变反应堆上——始终热爱大地——升上天空”完成结尾。 王丛珊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你的这篇作文，想要表达什么中心思想？” 李昂表情一肃，“那当然是紧扣思考人生目标的作文主题咯。 现代社会中，原子能是清洁、安全、高效的新能源，但是普罗大众往往出于这样或那样的恐惧，反对多建、广建核电站。 身为一名有道德、有涵养、有知识的杰出青年，我觉得自己应该投身于核物理学中，在核工程项目里发光发热。 如果不能打消民众的顾虑，我就自己住在核裂变反应堆上，身先士卒，做好安全生产示范工作。” “啊这，” 王丛珊干巴巴地说道：“还，还真是朴实无华啊。” “那当然，我从来不玩言之无物的花活。” 李昂冷冽一笑，从王丛珊手里拿过自己的试卷，自信道：“虽然这次老师认为我故意炫技，故意用冷僻晦涩的术语来替换浅显易懂的内容。 觉得我住在核裂变反应堆，是想被炸上天，当爷爷奶奶最喜欢吃的太空人， 给了我不高的分数。 但如果把核物理的部分替换成文学，估计他就能理解了，这篇文章也就成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美文。 要不是待会儿老师要讲试卷，我都想把自己写的这篇作文裁剪下来，贴在自家墙上，作为高考满分作文的‘财富密码’。” “我信了。” 王丛珊吐了吐舌头，没有在意李昂的疯言疯语——他老中二病了，上次学校体检打针的时候，他还哼唱《unravel》这首歌，一脸邪魅笑容地问打针小护士，“你能体会我的痛苦吗？你觉得金木和带土谁更痛一点？” 结果自然是被一脸懵逼的护士小姐姐狠狠抽了一管血，老老实实蹲在医务室外的马路牙子上，赤着肩膀拿棉签堵伤口。 唔...其实那次也不是李昂发病了，他为了应付体检，不让特事局发觉异常， 特地用生物母版把自己的身躯退化成了普通人， 这中间的过程还真的挺痛的。 而说到医务室... 上次在海豚酒店的剧本任务里，李昂一直在用【掘秘者】称号技能，挖掘其他玩家内心的秘密。 差不多知道了疫医在现实世界的真实身份，就是实验中学的校医，他的老熟人苍修老师。 本来李昂这个身份，和苍修关系还算不错（单方面以为），不过在知道了苍修参加恶魔科学家联盟之后，他就不那么放心让苍修继续留在实验中学里了。 毕竟要是爆发什么异常事件，伤害到其他同学，尤其是王丛珊，那就不好了。 当然，李昂没想着潜入到苍修老师家把他大卸八块，人道毁灭——太不人道。 而是给特事局打匿名电话，向特事局举报苍修老师是个玩家，“帮助”疫医名正言顺加入特事局。 恶魔科学家联盟，不好。 特殊事务管理局，好！ 结果在他正式打举报电话前，疫医老师就向学校方面投递了辞呈，据说要去国外继承远方亲戚家的遗产。 至于他是察觉到了风声，狡兔三窟提前跑路，还是和上次见过的白浩正秘密达成某种协议，主动加入特事局，那就不是李昂要思考的问题了。 整个实验中学，不允许有玩家存在！ 李昂自己除外。 第七百八十三章 节目 “唉。” 王丛珊的一声长叹，蕴含着她对教育体系的复杂情绪，蕴含着她对未来人生的茫然忧愁，蕴含着她对自己同桌能够潇洒飘逸度过青春的羡慕嫉妒。 为什么我的十八岁，注定要为考试流眼泪~ 算了，不想了。 王丛珊摇了摇头，拿出自己手机，给左耳戴上小巧玲珑的蓝牙耳机（这样老师从教室外走进来第一时间看不见）， 额头枕在桌子上，手机放在大腿上，低着头看了起来。 “七名导师，三十五名学员。他们追逐怪异的脚步，如同追逐一场危险致命的暴风...” “美利坚宾夕法尼亚州森特勒利亚小镇的地火事件...” “日岛九州岛福冈县宫若市的犬鸣村幽隐事件...” “印度孟买达哈维贫民窟的单程车票事件...” “他们解决危机，捍卫安宁，肩负使命，勇担重任。” “你觉得你是战士么？” “我觉得我是。” 手机屏幕上炫酷的剪辑镜头，以及蓝牙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李昂的注意力。 他凑到王丛珊脑袋边上，“看什么呢？” “综艺。” 王丛珊也不废话，从兜里掏出另一个耳机丢给李昂，一边请轻声介绍道：“这是刚上线的网络节目，上个星期才上线，一次放出了12集， 叫《逐风者》。 这节目由全球超自然联盟牵头，联合数十个国家官方异常事务管理机构，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证，聘请最专业的视频制作团队，在全世界各地记录超凡者解决异常事件时候的影像。 既主旋律又不说教，既接地气又高端上档次，燃到爆炸，炒鸡好看，你竟然不知道？” “呃，前几天熬夜打游戏来着，没关注。” 经王丛珊这么一说，李昂也有了兴致，老老实实看了起来。 节目的主要成员是七名导师和三十五名学员，均是各国官方机构或者民间组织的中高级玩家，他们组成七支特别救援团队，各自乘坐由全球超自然联盟提供的空中客车飞机，7*24小时在高空中飞行。 当某地区爆发当地异常管理机构无法解决的异常事件时，最靠近事发地点的团队就会临时迫降，前往该地，协助当地异常管理机构处理异变，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机动特遣队。 以李昂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节目中拍摄到的幽灵、畸变怪物，都是真实的。 画面中出境的玩家，也是真刀真枪地与异类搏杀。 整体采用了半纪实类记录片的形式，摄影、剪辑、配乐完全不逊色于好莱坞大片，制作精良，风格独特， 出境的成员大多经过筛选，颜值与气质突出， 整体基调热血澎湃，正能量主旋律，偶尔还穿插了些温馨日常， 能火起来完全不奇怪。 世界各地之前是拍摄过一些记录超凡者生活的电视网络节目， 像特事局还授权了一些视频平台，进入据点，拍摄机动特遣队队员们的日常生活，记录队员在一线战斗的画面——邢河愁也出过镜。 用来向民众进行科普宣传，鼓励更多的玩家加入特事局。 不过这款《逐风者》的制作要更加精良专业一些，内容元素也更加丰富。加上是全球同步上映，讨论度远超同类型节目。 李昂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意图。 其实一直以来，这个号称是全世界超自然组织联合的国际组织，就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处境当中。 它的建立背景，是当初蜃龙出现在世人眼前，超自然现象彻底暴露，社会秩序动荡，民众自下而上全面陷入恐慌。 同样惊惧的各国官方一致认为不可能依靠任何一个单一国家来有效对应超自然（尤其是目的未知的蜃龙）的威胁，这才授权组建一个国际组织， 在处理异变时有最高权限，能指挥各地区的超自然机构，所有组织机构都必须无条件提供支持。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没错， 但随着时间推移，栖息在月球表面的蜃龙完全没有进一步动作， 超自然现象也没有像各国官方之前猜测的那样，不可控制地大规模爆发。 于是，各国协助建设全球超自然联盟的热情就逐渐消退了下来， 人力物力等资源终究是有限的，当然要优先解决自己家门口的事情，才有工夫去支援其他地区。 因此，草创未就的全球超自然联盟，就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处境——它在名义上有着高于一切组织机构的权利，保卫人类文明，确保人类存续， 而在实际操作层面，无论是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这样的官方组织、 还是异学会，钟楼这样传承悠久的秘密结社， 都不会全心全意地帮助全球超自然联盟，搞什么资源共享，资料互通。 恐怕也只有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这样没有背景的民间组织，才会想着利用前者的影响力，进而大力支持。 总的来说，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人力物力资源总和，略高于世界上任何一家单独的组织机构， 不过它下面的人才，很多都是其他组织派遣、“租借”给它的，随时都可以收回来。 由全球超自然联盟独立培养、真心认可前者宗旨教条的人员，并不多，其中最出名的，可能就是那位个人战力排行榜排名第一的那位【圣洪·米迦勒】了... 这部纪录片，可能也是全球超自然联盟专门为了扩大自身影响力，而拍摄的吧。 正当李昂思索的时候，好友通讯栏震动了起来，是骡子发来的消息。 【快来广场，米迦勒上擂台了，对手是剑王庭的副会长，个人战力排名三十七的巨阙。】 “嗯？” 李昂心中一动，刚想回复，骡子就发来了新的消息，【等等...不用来了，比赛结束了。】 游戏广场，天空斗技场一楼，擂台下方。 手持着巨型大剑的壮汉站在台下，怔怔地看着自己泛着微弱火光的体表，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 那个头顶光环、身披银白盔甲的身影，只用两剑，放出漫天火海，便将自己连续两次推出擂台，直接输掉了比赛。 而巨阙身上，甚至没有一丝伤口，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第七百八十四章 猎神 【圣洪·米迦勒】是谁？ 君临排行榜榜首的顶尖强者、行走的战略级武器、全球超自然联盟的至高武力... 强者永远会受到崇拜，屹立于星球顶端的超凡存在更是如此。 任何在排行榜上的玩家，都会受到礼遇、追捧。 他们的过去会被挖掘，他们的一言一行时刻受到关注，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引起当地势力的高度关注。 连保密措施极佳的辛迪加成员，有时候都会被特事局等机构发现痕迹，追踪调查。 但奇怪的是，身为万众瞩目至高强者的米迦勒，却很少有消息传出。 除了祂应该是最早一批玩家之外，人们不知道祂的家乡，祂的语言，祂的肤色，甚至连祂的性别都不清楚。 没有人在剧本任务中见过祂，而在现实世界里，祂则住在全球超自然联盟总部大楼的某个房间中。 只有在某地发生极其危险的异变时，人们才能看到祂穿着铠甲，头顶天使光环，乘坐超高速飞行器前往目标地点，解决异变—— 祂并不需要帮手，全球超自然联盟派给祂的助手只需要在目标地点周围拉起警戒线，防止外人进入即可。 祂的攻击方式，就像祂之前在天空斗技场中表现出的一样，拔出一把燃烧着炽烈火焰的剑，一剑过后，烈焰焚天，魍魉尽灭。 在过去的天空斗技场爬塔过程中，只有极少数玩家能勉强抵挡住祂的第一剑，不至于摔出擂台昏厥倒地，直接告负， 而这些人在个人战力排行榜出来之后，全部榜上有名。 “还是不行么？” 身为剑王庭公会的副会长之一的壮汉【巨阙】，苦笑着伸手拍去了身上的火焰，喃喃自语道：“本来以为，从会长那里借了他的护腕，能够多撑一会儿，让米迦勒拿出更多底牌，最起码能逼祂出第三剑、第四剑... 想不到会是这样。” 【巨阙】叹了口气，将门板似的巨剑，收回到背后背着的剑鞘中，转头看向观众席——那里坐着剑王庭公会的会长【湛卢】，三名副会长【承影】、【鱼肠】、【赤霄】。 除此之外，其他许多大型公会的高层人员，也接到消息，纷纷前来观看【米迦勒】的第一场擂台赛。 “一如既往的强啊...” 观众席角落里，眯着眼睛靠墙站立的【太昊】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失控】笑道：“你觉得，我们俩一起上，能不能打得过她。” 黑发青年冷冽地看了他一眼，淡漠道：“你认真起来的话，至少能和她勉强打平吧。” “我觉得是被活活打死还差不多。” 太昊苦笑着摆手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挑战挑战她么？” “大打出手，然后被其他人看到底牌么？” 失控冷漠道：“虽然我不在乎，不过老师要求要尽可能赢下最后的比赛。 在此之前，我不会去做无益处的事情。” “啧。” 太昊咂了砸嘴巴，“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呢？难道老师让你陪他去阿姆斯特丹潇洒，你也跟着去么？” 失控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首先，老师不会干那么无聊的事情。 其次，你这么诋毁他，不怕他听到么？” “他又不在，我怕什么。” 毫无大师兄风范的太昊话虽这么说，身躯却很诚实地脱离墙壁站直，稍有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生怕教授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 幸好，没有。 正当两位辛迪加门徒闲聊的时候，擂台上的米迦勒已经走了下来，在全球超自然联盟成员的拱卫下，走向楼梯，前往第二楼。 大半个观众席的人都为祂所牵动，一路跟着上了二楼，围观米迦勒的一举一动。 二楼、三楼、四楼、五楼... 米迦勒连续报名参加擂台赛，沿途不管遇到什么敌人，均一剑或两剑击飞。 一开始，各大势力的成员，还想多努力努力，尽可能逼出米迦勒更多的招式，到后来大家也都放弃尝试了，直接投降，目送着米迦勒一直升到十五楼。 十五楼以上目前还没有玩家，米迦勒面对系统生成的随机敌人，继续两剑一个，光速向上攀爬，一路抵达了40层，才开始放慢上升速度。 最终停留在第49层，没有继续挑战，而是下线离开。 ———— “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就爬上了49层么...” 天空斗技场观众席上，一个面容清秀、穿着古风青衫的少年喃喃自语道。 他名为居天赋，Lv20玩家，异学会弟子，特事局驻全球超自然联盟干员，同时也是最近非常火热的《逐风者》节目的常驻嘉宾。 由于长相俊秀，实力高强，形象气质上佳，作战有勇有谋，肩负使命不惧险境， 年仅十六岁的居天赋在节目播出后，于全世界范围内都收获了大量粉丝——其中有大量姐姐、哥哥、妈妈、爸爸粉。 全网爆火，粉丝火速建立应援团，媒体指数一路飙升，一骑绝尘赶超众多明星，一言一行都能霸占热搜。 不过这也对他造成了一定困扰——他爸妈开的早餐店现在已经成了网红打卡店铺，每天必须请特事局同事专门维持秩序，他以前读过的小学也几次三番想请他回母校演讲...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说话声在身后传来，居天赋转过头，惊喜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他口中的师兄，正是比他年长些的异学会弟子竺学民。 “这不是来看大明星了么。” 竺学民笑着拍了拍师弟的肩膀，“听说你最近的小日子过得很潇洒啊，一个队伍里有好几位不同年龄段的红颜知己，天天围着你争风吃醋，引得吃瓜群众热情高涨，创作各种同人图？嗯？” “师兄你就别嘲笑我了。” 居天赋脸一红，摆手道：“我和她们各自属于不同阵营，是纯洁的战友关系。 外面那些瞎传的东西，都是炒作宣传。” “呵呵，我信了。” 竺学民咧嘴一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其实知道事情的真相。 “对了，这个给你。” 竺学民手掌一翻，拿出一个木制法印，丢给了居天赋，“你是异学会参加门扉争夺战的代表，所以前线科考队的师傅让我把这东西转交给你。 转交程序已经通过局里的审批了，直接用就行。” “哦哦。” 居天赋接过法印，看了眼装备的特殊效果，眼前一亮，立刻将其收下，“还是师门好！定不负组织期望！” “行了行了。” 竺学民摆了摆手，随口问道：“信仰之力收集得怎么样了。” “已经攒满了，1000/1000。” 居天赋表情一肃，认真道：“师傅师叔们的研究结果是正确的，成为世界范围内的偶像，接受崇拜，确实能快速收集到信仰之力。 经过先贤遗留下来的法器进行提纯，这些信仰之力能以极高效率转变为神力。 从囚魔窟中得来的这份神性碎片， 虽然属于冬神玄冥，尊贵无比， 但仍然和我们从剧本任务里得到的其他几份神性一样，受到某种限制。 就算神力积攒满了，也无法自发点燃神火——这可能与本届杀场游戏的特殊性质有关。” “嗯。” 竺学民慢慢地点了点头，异学会派遣居天赋前往全球超自然联盟，就是因为居天赋身上拥有玄冥的神性碎片，可以通过收集粉丝（也就是信众）的信仰，来增强实力。 与全球超自然联盟里其他国家地区的女生暧昧炒作，也都是被迫营业， 组织的任务罢了。 “我认为，现阶段地球杀场游戏的玩家，想要从神性生物晋升为半神，光有神性、信众、土地还不够，必须得做出一些更激进的尝试。” 居天赋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肃穆，“比如，融合同属性的更多神性。 质不够，量来凑。 为此，甚至需要去，猎杀半神。” 第七百八十五章 逃学 预选赛的时间很快过去，这十六天时间里，天空斗技场记录了许多场堪称经典的比赛，提供了大量的谈资。 自古以来，吃瓜群众们对于比较战力这件事情就有着谜一般的爱好，随便在社交平台提问“三国武将排名”、“谋士排名”、“狮子打老虎谁能赢”、“泰森打老虎谁能赢”、“詹姆斯打黑猩猩谁能赢”、“李小龙打詹姆斯谁能赢”等，就能引来大量回帖。 并在这些蛋疼问题基础上，延伸出更多的蛋疼问题。 【拿着长矛的普通壮汉能打过老虎吗？】 【张三丰能打过拿着重机枪的泰森吗？】 【奥特曼能打过极巨化的泰森吗？】 【穿着铠甲的百大up主和十个泰森对打，哪方能赢？】 这些蛋疼问题，在现实世界中是不可能实现的， 不过在杀场游戏里，吃瓜群众能看到中世纪骑士大战机械战警、东方剑仙大战美利坚变种人， 元素之丰富，内容之精彩，完爆现实世界任何竞技性比赛。 再加上赛场之外，还有第三方机构开出极为细致的盘口，大到具体的出线名额，小到某一场擂台赛结束时的具体积分，都能下注竞猜， 催生了大量“擂台反着买，别墅靠大海”、“投注前我是殷市的，投注后殷市是我的”之类的故事， 进一步炒热了预选赛的氛围。 当然，这里的氛围只适应那些没有机会参加比赛，或者没有可能出线的吃瓜群众。 有希望晋级到下一轮的玩家，全都在争分夺秒参与爬塔，尤其在预选赛截止前的24小时里，几乎达到了疯狂的地步。 一些玩家甚至不计代价，使用大量带有副作用的魔药药剂产品，压制一身伤病，也要继续参加擂台赛，尽可能多爬上一层，增加出线机会。 终于，随着游戏广场上空的预选赛倒计时归零，所有玩家都收到了第一赛段正式结束的系统提示音。 五百名晋级者被选拔了出来，按照和个人战力排行榜一样的形式，公布在广场上空（晋级者可选择将个人信息匿名）。 排名第一的自然是【圣洪·米迦勒】，祂最后的成绩是67楼，总共67场，67胜0败。 排名第二的则是来自辛迪加的【失控】，63楼，63场63胜，0败——他刻意与米迦勒保持四层的差距，就是不与其正面遭遇。 排名越靠后的，战绩差距绝小，500名中最后一位，足足打了一百多场擂台赛，最终保持在40楼——40楼中还有许多玩家，不过他的综合战绩最好。 至于李昂...他的成绩是50楼，50场50胜，0败。 他在预选赛阶段的第七第八天开始正式冲分，爬到50层，确保自己能够从统计学上成功晋级，就没有继续挑战下去。 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遭遇排名前十的玩家，由于他每次出手只用【深渊魔镜】的闪现，以及炼金术、霸者横栏槊，从未使用其他技能， 沿途遇见的其他玩家都觉得李日升这个人深藏不露，就算有实力与他一战，也会出于保留战力的目的，选择投降，从而让他一路顺风顺水地爬到了五十层。 之前系统提到过，爬塔过程中有一定概率能得到系统的经验值、游戏币等奖励，在爬到五十层后，李昂获得了1551点经验值，提升到了Lv21，经验值槽1004/2100。 这段时间里，宠物箱中的虫群也在开足马力生产魔药，为李昂赚了不少游戏币，让他又有资金去购买装备道具——随着预选赛阶段的结束，原本被炒热的装备市场冷静了不少，拍卖行里的拍卖品价格也回落到了正常水平。 取而代之的是，各大势力更加热衷于人才投资——他们愿意向五百名晋级者，提供低息乃至无息的贷款， 甚至可以租借乃至赠送完美级道具——只要签订契约，同意在取得二十名成绩后，将门扉转交或者出售给各大势力。 作为一名独来独往的孤狼玩家，确保晋级且实力未知的李昂自然收到了比之前还要热烈的邀请， 邢河愁亲自上门，询问李昂愿不愿意接受特事局的招揽，还是被李昂婉拒。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到了他这个等级，各大势力能够拿出的对应价值的筹码并不多，就算有，也需要李昂付出一定的代价。 他对于门扉可是非常好奇的，不可能将其转让出去。 而在五百人的名单当中，有一些李昂熟悉的名字。 羽衣心中、Ω、石匠、女巫... 在名单的末尾，还能看到金戈铁马四人组的名字——他们估计得到了鲸歌组织的大力支持。 柳无怠同样晋级到了下一轮——她自己的装备就非常豪华，而且貌似和骡子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后者支援了一些道具给她。 在名单新鲜出炉的一个小时之后，系统提示音也响了起来，公布24小时后举办的下一阶段赛事的赛程设置。 五百名玩家将在十天时间里，随机匹配对手，每人打满十场，最后根据胜场数量、个人表现、胜负关系，筛选出三百名玩家晋级到下一轮。 而比赛场地，则是天空斗技场新开拓出来的、名为【镜域回廊】的区域。 【镜域回廊】会自动生产出面积不同、元素各异的半封闭式场地，可能是现代都市写字楼，也可能是充满机关陷阱的古墓。 参赛玩家需要在限定时间内，尽可能对对手造成多的伤害，具体规则和上一轮比赛一致。 “...” 客厅沙发上，李昂看着视线中漂浮着的第二赛段规则说明，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就像他上次无意间发现柴柴上网的网页记录一样。 “怎么了？” 柴大小姐从半空中飘了下来，小心道：“规则怎么说。”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将规则简要介绍了一番，表情严肃地沉声道：“第二赛段的【镜域回廊】，其实和第一赛段的普通擂台赛没什么本质区别。 五百进三百的话，我有充足把握能够晋级。” 柴大小姐眨了眨眼睛，不解道：“那你焦虑什么？” 李昂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发，摊手道：“比赛时间。 按照规则说明，玩家每24小时都会收到个人赛开始的通知，比赛时间随机，且比赛过程中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一致。 我不能像平时一样去上课，也不可能一口气请十天的假期——那样肯定会被特事局发现。” 柴柴愣了下，问道：“那怎么办？” “唔...” 李昂双眼眯起，沉吟一声，慢慢移动视线，与懵懂无知的柴柴对视，“阿柴啊，...你有没有兴趣，当一回高中生？” 第七百八十六章 威龙 柴柴愣了几秒钟，一脸呆萌地问道：“什么？” “《逃学威龙》那部电影看过吧？” 李昂说道：“我想让你穿上我的皮囊，扮成我的样子，去学校上课，把期末考试考考完。” “啊？” 柴柴惊得飘了起来，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你不是说过，实验中学里面有特事局的人么？ 校园周围还有一圈多功能监控摄像头。 我一个孤魂野鬼，穿上皮囊，很容易被发现的。” “这个不用担心。” 李昂说道：“我观察那些监控摄像头好几天了。现在的我制作出的皮囊，能够完美躲过监控摄像头的监测，不会被发现异常。” “那我也不知道你的人际关系啊。” 柴柴睁大了双眼，说道：“其他人还好，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朋友。 那些上课的老师，和王丛珊，找你说话怎么办？ 总不能装哑巴，一天不开口说话，老师提问也不回答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 李昂点头道：“这几天时间里，你就装作失眠过度，上课下课都趴在座位上睡觉。 以前老师也没管过我。” “这个我会。” 柴柴点了点头，一拍胸膛，说道：“老师找我，我就说‘有事？’， 简单高效。 老师安排我干活，我就说‘就这？’ 表达工作很轻松，完全可以胜任。 老师说我两句，我就回答‘你在教我做事？’ 幽默含蓄地表达对老师教育之恩的感谢，缓解场面的尴尬，维持轻松和谐的谈话氛围。” “...” 李昂咂了砸嘴巴，“你看着办就行。 至于王丛珊... 如果她找你聊天，你就用换蛋期之类的理由随便应付一下，她不会深究。 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你就向我祈祷， 只要没有比赛，我会在家里或者学校外面远程和你联系。 注意要小心，不要泄露任何异常之处。” “哦哦...好吧...” 柴柴迟疑着点了点头，纠结片刻，还是扭捏道：“那期末考试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来到现实世界这么久的柴柴，还是个某种程度上的半文盲。 数学公式完全不会， 英语仅限于“Howareyou？”“I'mfine，thankyou.” 衬衫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还是十五镑九便士都不知道。 近现代历史知识与思想政治，更是从短视频、微博里学到的。 让她写个营销号风格的标题还行， 让她去做考卷，还不如在答题卡上直接画王八。 “唔...” 李昂皱眉想了想，以他平时的人设，交个白卷也很正常。 但这次的期末考试，是殷市十几所中学联考， 学校管理层比较重视。 李昂如果交了白卷，下课学期可能就没有“上课随便睡觉”的免费福利了，也不能上课转笔、打瞌睡、吃零食了。 班主任甚至还会来个家访什么的，平添不少麻烦。 “对了，我们之前不是给脑虫们一些精挑细选过的书籍，让他们学习现代知识吗？” 柴柴眼前一亮，提醒道：“脑虫的大脑结构奇特，感知、记忆、理解、分析、判断、想象能力均超越常人。 其中一些脑虫经过学习，已经成长为了不逊色于科研人员的高级知识分子——而且它们的忠诚也在集体信仰中，得到保证。 要不你派只脑虫过来，协助我完成试卷？” “嗯，这样也可以哦。” 李昂点了点头，一锤手掌，带着柴柴下到宠物饲养箱，找了只理学硕士水平的脑虫——双刀火鸡。 这只以火鸡为名的脑虫，可以说是励志典范。 它一开始只是监督工虫种植魔药的监工，凭借对李昂的虔诚信仰，被柴大小姐注意到， 让它担当每个周末慈父圣殿圣歌会时，副歌的领唱。 对于这些被柴柴重度洗脑的脑虫而言，接近慈父是一件无比骄傲的事情。 双刀火鸡更加虔诚，更加勤奋努力地工作， 按时完成任务，主动加班， 一步步晋升成为炸鸡烹饪师和可乐大工匠，在每周的慈父礼拜中，为其他脑虫烹饪鲜美的炸鸡圣餐，倾倒加了冰块的满气可乐。 甚至还被允许，进入炼金魔匣，亲自打扫慈父的工坊。 无数殊荣在身的双刀火鸡并没有就此止步， 它深感侍奉慈父无比光荣，立志成为最有用的脑虫之一， 趁着闲暇时间，自学完成了海洋化学与海洋地质课程， 甚至还写了几篇论文，详细讨论海洋在全球气候系统中的作用，以及海洋酸化造成的生态系统变化问题。 以便于以后前往海洋，协助那里的脑虫同胞，改造深海，扩张虫群疆界。 让它来协助柴柴完成试卷，应该非常简单。 宠物饲养箱里，得到了慈父与圣女接见的双刀火鸡，激动地浑身颤栗，巨型蜈蚣形状的身躯在地上划出几十道深邃痕迹。 柴柴清了清嗓子，告知双刀火鸡慈父的旨意——脑虫们经过先天后天的调整，对于慈父是世间至高存在这件事情没有任何质疑， 哪怕圣女宣布的旨意再古怪，脑虫们也不会去深入思索，只会坚定执行。 于是乎，双刀火鸡退出了蜈蚣形状的躯壳，钻入到了由孵化池制作出来的李昂的右手手臂模型当中。 这条手臂经过特殊调试，皮肤柔软，平平无奇， 但在必要时，可以开启战斗模式，一拳能轰飞一辆小轿车， 也可以从手指指尖喷射蛛丝，像蜘蛛侠一样在城市中飞荡。 功能非常齐全。 届时，柴柴将穿上李昂的傀儡伪装，栖息了脑虫的右臂将拥有自我意识，自己动手做起试卷，不需要柴柴干预。 柴柴非常兴奋地提前试了一下傀儡伪装， 让双刀火鸡操控右臂，在右手手掌分裂增殖出一张嘴巴，一颗眼睛，cospaly《寄生兽》中的小右。 又让双刀火鸡切换战斗模式，时而拉长，时而收缩，朝着空气打出橡胶机关枪，cospaly海贼王路飞。 看着柴大小姐玩得兴高采烈的样子，在旁边站着的李昂不禁搓了搓下巴。 柴柴虽然平时很二很咸鱼，但这种正事上，应该会比较靠谱的...吧？ 第七百八十七章 平安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清晨，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李昂”，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哼着儿歌旋律，穿行在城市街头。 他戴着两个蓝牙耳机，右手握住自行车车把，左手拿着个吃了一半的海苔肉松饭团，骑出一段距离就啃一口。 啊，自由，freedom。 “李昂”，或者说穿着傀儡外衣的柴大小姐，行驶在林荫路上，深吸了一口带有草木气息的清新空气，脸上浮现满足安详的表情。 这还是第一次，她以实体的存在形式，自由自在地行走在现实世界，不用考虑战斗，不用考虑异常状况。 反射着朝阳光芒的奔腾河流，热闹繁华的城市景象，一花一木，一草一树，都让她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和通过网络接触认知到的世界，完全不同。 自行车顺滑地转弯，拐过拐角，行驶出一段距离。 透过沿路而种的一圈高大樟树，隐约能看见不远处的校园高楼，听见校园里传来的声声朗诵。 []还有...十分钟。 柴柴看了眼左手手腕上李昂的手表，稍微加快了些踩踏踏板的动作。 校门口前方停了些送学生来上学的家长的车辆，其中有不少豪车，校门口的电动栅栏后方，则站着两排八个值周的学生，负责向老师问好。 柴柴看了眼校园景象，眼角余光扫过电动栅栏旁边的监控摄像头，小心地掩藏起了眼底的好奇与警惕。 “圣女大人，周围没有窥探您的视线，一切正常。” 脑虫那极为低沉微弱的声音，直接在胸腔之中响起，被傀儡膈膜、肌肉、皮肤阻挡，传不到外界，只有柴大小姐能够听见。 没有窥探么... 柴柴暗中松了口气，骑着自行车慢慢驶向栅栏门。 她刚想像其他学生一样，在进入校园时，从自行车座位上下来，推着自行车前往车棚， 但在按下刹车前的瞬间，她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李昂，不可能干出那么正常的举动。 所以... 柴柴眼神一凛，在驶过栅栏门的那一刻，身躯稍微后仰，重心后撤，拽着自行车头向后翘起，前轮浮空，只用后轮解除地面。 然后，她猛地旋转车把， 双手松开，将最后一口饭团吃掉，再拿着包裹饭团的塑料袋，将其团成一团，如篮球运动员一般，将垃圾袋后仰抛投出去，精准命中数米开外垃圾箱的狭窄入口。 最后再前倾身躯，让前轮“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稳住飞快旋转的车把手。 这如同杂技运动员一般的炫酷动作，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 看门的门卫老大爷见怪不怪，负责值周的高一学弟学妹眼底浮现“百闻不如一见”的感慨，只有那些来送学生上学的家长，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呼声。 这就是李昂的日常，美好的一天，从进校门整活开始。 完成了模仿的柴柴默默松了口气，脸上依旧风淡云轻。 她将自行车在车棚停好，提了提书包，走向李昂所说的教学楼。 穿过林荫小径，经过池塘石桥，柴柴忍住自己左顾右盼的想法，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李昂啊。” 迎面走来的一位拿着一叠文件的男老师突然叫出了李昂的名字，柴柴心中一惊，抬头看去。 只见那老师原地站定，笑着说道：“复习准备得怎么样了？这次期末考试十八校联考，你可得给我们学校、我们年级争光啊。” 这谁啊？ 柴柴尴尬地“啊”了一声，绞尽脑汁，回忆李昂昨天给她看的实验中学教职工名单。 “这是万物归一慈父的教导主任，高二王子陆老师。” 傀儡胸腔中，响起了脑虫微弱的提示声。 为了顺利潜伏，李昂昨天给脑虫和柴柴看了一遍学校资料，过目不忘的脑虫自然记下了慈父的所有嘱咐。 高二王子陆老师？ 这年头怎么还有叫自己王子的啊？ 看长相也不帅啊？ 柴柴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陆老师放心，我一定不负众望，勇夺高分...” 话已出口，柴柴就感觉到了不对—— 那个老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回事？ 他发现我的破绽了吗？！ 是我额头的皮肤裂开了吗？？！ 柴柴心中陡然一惊，却听胸腔中传来了脑虫的声音，“圣女大人，不是高二王子。是高二，王子陆老师...” 啊这。 柴柴呼吸一滞，极短暂迟疑过后，立刻决定补救这小小的疏漏，心中默念道， “伪装计划可能失败。” “右臂进入战斗猎杀模式，开启自动瞄准，对哺乳动物特效催眠麻醉针准备。目标，王子陆。” “感染虫就位，探出神经寄生刺针。①号、③号、⑤号拟态蠕虫就位，随时预备替换取代发现身份泄露者。” “解除【飞燕】、【暗鸦】、【柳莺】、【麻雀】四支高空巡航兵虫编队的生物伪装，在实验中学空域实施布控，必要时可对一切威胁性目标采取致命手段。” “唤醒贝希摩斯沿海虫巢舰队，2分钟延迟后对殷市海岸战略性抛投无毒瘴气囊，吸引特事局注意。” “李昂”的左手手指自然下垂，指尖打开了一个微小孔洞，散发出看不见摸不着、没有任何气味的信息素。 实验中学下水道，一只名为感染虫的、有着庞大腹部的虫巢单位，从污水中站了起来。 它的蝎状尾部抬起，尾巴尖端的刺针慢慢探出下水道井盖的缝隙，瞄准了王子陆。 感染虫周围，也浮现出三只毛毛虫状的拟态蠕虫单位，其表面蠕动不休， 充满弹性的绿色皮肤飞快扭曲变形，改变颜色，模拟出王子陆的面容、体态，乃至身上穿着的衣物。 而在高空中，一群飞过的普通鸟类，其腹部也各自长出了一颗微型眼球，隐藏在羽毛之下，居高临下俯瞰整座实验中学。 “圣女大人！冷静啊！” 脑虫的声音听上去竟然带有一丝惊恐，“不要冲动，一切都能补救！” 柴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脸上继续维持着尴尬的笑容， 井盖下方的感染虫，慢慢收缩着尾部肌肉，随时准备将神经寄生刺针，射向王子陆的脖颈... “唉，行吧。” 对于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察觉的王子陆老师，颇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有这份信心就好。上课去吧。” 傀儡指尖骤然停止释放信息素，感染虫默默收回了神经寄生刺针，拟态虫逐渐变回原本模样，收缩体型，挂在下水道上方石壁。 四支高空巡航兵虫编队，也收回了微型眼球侦测器官。 风平浪静，平安无事。 “嗯，老师再见。” “李昂”点了点头，步履平稳地向着教学楼走去。 第七百八十八章 预测 热闹喧嚣的晨读声从教室中传来，“李昂”双手负在身后，如前来视察的领导一般，晃晃悠悠地经过走廊。 五班，六班，七班... 到了。 柴大小姐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走进教室，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坐在旁边的王丛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闭着眼睛，大声背着笔记。 没发现问题么？ 柴柴松了口气，顿时感觉自信了不少，将书包放到身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课本、笔记、作业。 不得不说，李昂虽然对待课业的态度很不端正，上课睡觉，考试玩橡皮，但课本还是很整洁干净的，笔记的字迹也端正清晰，很好辨认。 而且前一天晚上，李昂也嘱咐过她一些注意事项，比如笔记上面的一些缩写，【资+】就是资本主义等等。 不就是区区晨读么？ 怎么可能难得倒血肉与沼泽之主最信任的副手、虫巢圣女、行走人间的弥赛亚、《圣柴启示录》编纂者、王者荣耀钻石守门员、支付宝黄金会员、单方面制冷移动空调兼抱枕、狗窝主宰者—— 圣·翠翘·柴？ 柴大小姐扬唇一笑，翻开笔记，念了起来，“把高新技术投入作为经济发展的动力源！促进战略性新兴产业、先进制造业迅速发展！加快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是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重大举措！” “圣女大人！错了错了！” 脑虫急道：“其他人念得是语文！你念得这是高中政治！” “嗯？” 柴大小姐虎躯一震，在旁边王丛珊撇来奇怪视线的同时，右手单手合上笔记，左手从书包左侧的口袋里拿出钢制水瓶，打开瓶盖喝了口水， 转过头与王丛珊对视，微微一笑道：“昨晚点外卖吃太多了，想来点健胃消食片，又嫌太干，就吃了金嗓子喉片。 现在先试试嗓子。” “你是公鸡吗？” 王丛珊淡定地吐槽了一句，不疑有他，转过头去继续晨读去了。 呼。 再一次，顺利过关。 柴柴暗自点了点头，内心自信窃喜。 没有人，比我，更懂李昂。 —————— “不知道柴柴那边怎么样了...” 全副武装的李昂坐在客厅沙发上，关掉了正在浏览论坛网页的备用手机，叹了口气。 第二赛段的召集通知随时都可能到来，让他不方便外出。 之前他从骡子那里了解到，特事局已经将新研发的超级计算机，逐步连接到天网监控系统当中。 一旦连接彻底完成，天网监控系统的监测力度将大大提高，通过分布在城市乃至乡镇的无数监控摄像头，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无间断监测。 以前的天网系统，就能通过发型，眼睛，耳朵，发型，手臂长度，双腿长度，行走步态等因素，锁定个人的信息身份，戴上口罩墨镜也不顶用。 加上超级计算机的话，甚至能将监控摄像头收集到的信息，与公民数据库实时连接， 准确锁定暴露在监控摄像头下的每个人，查找到个人信息，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做什么，乘坐什么交通工具，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经过哪些街道，购买过哪些商品... 甚至能根据大数据运算，提前预测出潜在的、尚未发生的暴力犯罪。 这其中涉及的数据量之庞大，堪称天文数字，所利用到的、极为成熟的人工智能技术，也超出这个时代的范畴。 按照骡子和一些情报组织的猜测，特事局估计是采用了某种从杀场游戏中带出来的近未来科技，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对于普通人而言，加强型天网的上线，无疑让城镇生活更加安全。 一些潜在的犯罪分子可能只在街边店铺买了把菜刀， 就因为当时面部狰狞的微表情、行走步态表现出的情绪波动、曾经在网络上发表的仇恨言论、被控告家庭暴力的案底， 从而，被已经注意到他的警方，给标注为重点监控对象， 在他实施犯罪活动前，派出干员将其抓捕。 预先制止犯罪的行为，在国外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一些外媒将这种行为渲染成对民众自由权利的侵犯，高呼“thebigbrotheriswatchingyou！” 严厉谴责天网系统。 而东方民众么... 除了少数脑子屁股都长歪的公众知识分子之外， 绝大多数普通人还是希望看到升级后的天网系统上线的——这不仅为特事局处理异常事件提供帮助，还能大幅度降低犯罪率，让城市乡镇更加安全。 至于外媒所说的自由？ 脸书、苹果等科技公司，乃至五角大楼，什么时候停止过暗中收集用户信息的行为了？ 这类口号听听就好，连歪果仁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对于玩家来说，天网系统就有点难搞定了，监控摄像头会根据外貌长相锁定个人信息，这意味着通常的伪装手段，已经行不通—— 伪装成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天网会直接检测到， 伪装成不存在的人，天网同样会高度警惕。 非常非常麻烦。 总不能像科幻恐怖小说一样，把周围小区的邻居，全部用拟态蠕虫替换掉吧？ 李昂又不是什么魔鬼。 把整个小区替换了，谁来给他做烤冷面？谁来给他做柠檬鸡爪？谁来给他做韭菜盒子？ 营养这一块，必须得保证。 “柴柴毕竟是豪门千金，度过几年书，加上有脑虫辅助，应该不会出问题...” 李昂自我安慰了一句，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门扉争夺战第二赛段正式开始，赛程规则可在个人面板通知栏中查询】 【参赛申请已通过】 【搜索对手成功】 【进入境域回廊倒计时：3分钟。请玩家做好战斗准备】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突兀响起，穿着蜃龙红鬣外衣的李昂表情一肃，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么快？” 3分钟的时间稍纵即逝，李昂在茶几上留下了便签纸条，又通过神力链接，朝殷市高空中飞行的鸟类虫巢单位发出指令，让它们到时候提醒柴柴他要开始比赛，有什么事情自己随机应变。 第七百八十九章 沙漠 在传送前，李昂快速看了眼玩家面板的通知栏，按照规则说明，第二赛段境域回廊的最大特点，就是有一定概率，与现实世界发生交互。 这里“交互”的概念，非常模糊，听上去并不是直接在现实世界里发生，也不像是单纯把画面投映到现世的某片天空。 “难道说擂台里的玩家，能与现实世界的其他事物，相互干涉？” 李昂眯着眼睛嘀咕了一句，五百名玩家打满十场，就算发生在现实世界，出现在殷市市区的概率也很低很低。 何况柴柴还在外面，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也能征召虫巢，保护自己、王丛珊和实验中学。 李昂给了柴柴充足的权限，以鲸鱼群落为伪装的贝希摩斯虫巢舰队已经潜伏到了殷市外海海域， 另外两支规模更加庞大、兵种数量也更多的戈尔贡、耶梦加得虫巢舰队，则潜伏在远海海域，随时准备支援。 通常的一支虫巢舰队，都拥有相当于人类文明驱逐舰、航空母舰、巡洋舰、鱼雷舰、护卫舰、登陆舰级别的活体舰船（当然现阶段出于战斗效率和生物质的考虑，活体舰船的体积要比人类铁甲舰小得多）， 每艘舰船各搭载一只或多只脑虫，操控数以万计的低级单位。 无论是活体战舰，还是低级的兵虫， 经过李昂、深渊魔镜以及脑虫们的无数次改进，型号数不胜数，生命形态千奇百怪。 出征前，会由脑虫根据搜集到的潜在对手的信息，挑选出最适合应对敌人的战舰及兵虫兵种配比，脑虫智囊团制定作战计划，最后由李昂亲自拍板决定执行。 单从能量等级而言，现阶段的虫巢舰队，远远无法到达氢弹、核弹乃至云爆弹的程度。 攻击距离与精度，也与弹道导弹、巡航导弹相距甚远。 但从对人类文明的威胁能力来看，虫巢舰队依旧恐怖—— 形如飞鸟的高空巡航兵虫，能以超越尖尾雨燕极限352km/h的飞行速度，高空巡逻。必要时，能够俯冲接近人类飞行载具或建筑物，直接引爆； 伪装成海豚、章鱼的兵虫，能快速接近现代舰艇，用触须凿击，或是酸液腐蚀，悄无声息击沉舰艇，封锁海岸线； 感染虫能刺出神经寄生刺针，刺针中有不同神经速度，可以麻痹、控制或者直接杀死人类， 刺针中藏匿的寄生虫，也能释放多巴胺、脑啡肽等神经递质，通过调节中枢神经系统的生理功能，来操控对方的七情六欲； 除此之外，还有拟态蠕虫，搭配高度智能化的脑虫，能够完美替换普通人类，指纹、虹膜、DNA均能做到天衣无缝。 这是虫巢舰队的渗透层面，而在破坏里层面， 巨型钻地沙虫最深能深入地下数千米，轻易引发地质坍塌、地面沉降、岩爆、水土流失等地质灾害； 活体舰船装备有大量的酸液炮阵列，以及生物鱼雷，中近距离造成的破坏不逊色于炮弹； 最关键的是，虫巢舰队还继承了李昂所研发出的真菌孢子技术，其中一些真菌的传播能力与活跃性，连李昂都有些恐惧。 不顾一切释放的话，一支虫巢舰队就能将一座岛屿，化为绒毛的世界。 甚至只是少量的针对性释放，就能对生态环境，尤其是人类农作物造成巨大破坏。 十九世纪中期，致病疫霉造成马铃薯绝产，导致爱尔兰人口锐减四分之一， 尖孢镰刀菌古巴专化型，将大米七型香蕉彻底逐出历时舞台， 咖啡驼孢锈菌与咖啡锈菌导致的咖啡叶锈病，疫霉属引起的黄瓜疫病、番茄晚疫，立枯丝核菌引发的植物立枯病... 人类农作物具有单一种植倾向，一旦染病，极难根除。 除了自身释放真菌之外，虫巢舰队还能利用信息素，引发生物灾害——比如释放4-乙烯基苯甲醚，人工引发蝗灾。 生物母版、沼泽神力与深渊魔镜的三叉戟组合，让李昂培育的一切生物，都具备前所未有的变异性，再加上尘封已久的【猛毒】短刀... 李昂和他创造的虫群，完全可以同时做到“传播生命与死亡”，而且变异进化速度，恐怕也要快于科研人员破解的速度。 毁灭，总是要比创造更加简单。 用智囊团的话来说，就是【不同发展方向的文明，在接触时占据先手的一方，将获得巨大优势】 尽管李昂所率领的、可以被称得上是智慧生物的附庸，不超过五百，但眼下也已经展露出了一丝文明的潜质。 前提是，李昂自身的发展速度，能保证完美控制住虫巢这头笼中野兽... 【倒计时5、4、3、2、1】 【正在进入：境域回廊】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穿上了标准龙头白大褂服饰的李昂，把手伸入龙嘴，推了推单片眼镜，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再睁眼时，山风呼啸，烈阳当空。 李昂环顾四周，他所站着的位置，是一座山坡顶端。 山坡嶙峋陡峭，岩石呈暗红色，俯瞰下方，能看到一些砖瓦厂工地、楼房之类的已经陷入沉寂的现代人造建筑物，坐落在广阔荒漠当中，周围点缀着棕榈科植物、野草与仙人掌。 【境域回廊已生成地图：米拉玛沙漠】 【地图目标：限定时间内，令对手受到伤害，直至累计至十点积分】 “好大的地图。” 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李昂眯了眯眼睛，地图目标说的是“令对手受到伤害”，而不是“对对手造成伤害”。 这条规则也许是在暗示，地图中有一定可能存在能够令对手受伤的地图元素。 另外，米拉玛沙漠这个名字，怎听上去有点耳熟... 李昂一边环顾四周，警惕不知道方位的对手， 一边拿出伪装成棺材形状的自动化宠物饲养箱，从中放出一百余只侦查兵虫，朝各个方向飞去。 “咚咚咚！” “砰砰！” “嗡嗡！” 清晰无比的噪音从沙漠远处传来，那是现代枪械开枪以及车辆行驶的声音。 “轰——” 一辆喷气式飞机从高空飞快掠过，机尾处似乎坠下了... 一个打着降落伞的、上蓝下红的空投箱。 第七百九十章 龙哥 “空投有人！有人有人！270方向！四个人满编队！” “我封烟了我封烟了，拉枪线拉枪线！” “冲冲冲！倒了两个！他们往左边跑了！” “我有机枪我在瞄！死了都死了，灭队！” “NICE！” 耳机里传来嘈杂人声，虎鱼直播平台的主播“龙哥”看着自己的击杀提示， 以及直播页面上水友刷屏的“666”、“龙哥龙哥，为你唱歌”、“恭迎龙王归来”、“你是龙！”等弹幕， 不禁嘴角上扬，摆出一丝邪魅狂狷的帅气笑容。 绝地求生这款游戏已经出来好几年了，热度和之前相比下降了一大截， 不过最近迎来了重大版本更新，增加新地图、新枪械、新动作，优化游戏画面与操作，对外挂的监测封杀力度也前所未有地提高，不再是以前那种“仙人遍地走，挂哥多如狗”的糟糕局势， 吸引了老玩家回坑，分类直播热度也暂时重新回到了直播平台榜首的宝座。 龙哥作为一名绝地求生分类待了几年的老主播，不曾在游戏巅峰时慕名而来，也未曾在游戏低谷时离去，跑去直播其他游戏， 因此算是吃到了这波游戏回光返照的福利。 加上最近网络上流行一些莫名其妙的歪嘴战神龙王梗，直播间里也涌入了不少新鲜血液。 这次和他匹配的三名队友，一个是同平台的男主播，另外两个则是直播间里的土豪跟他带的妹子。 土豪和他带的妹子枪法、意识稀烂，不过龙哥和另一个男主播FPS技术还行，趁着眼下没有外挂，第一个毒圈就团灭了三支队伍，还有余力让了几个人头给土豪爽爽，炒热一下直播间里的气氛。 “个人击杀7且一次不倒，第一个竞猜结账了嗷，五百万鱼丸惨案！” 龙哥让土豪先去舔空投，自己则转过身，在副显示器上操作直播界面一顿操作， 摇着头，阴阳怪气道：“真不错，看着这些压不能的水友们哀嚎的样子真不错。” 【呜呜呜，兄弟萌，天台的风好冷】 【可恶，三年落寞隐忍，竟然换来了今天的爆发...龙王恐怖如斯！】 【龙哥好帅好可爱，好想在家里养一只，整天用拳头干碎他的眼镜】 密密麻麻的乱七八糟弹幕在网页上飘过，水友们齐聚一堂的感觉，让龙哥仿佛回到了他邻居嫌他直播声音吵、拿着菜刀过来踹门的那一天。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弹幕了。 龙哥心底一阵感慨，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笑着说道：“兄弟们，接下来我要开，个人12次击杀且一次不倒的竞猜了嗷，大家快点...” “龙哥，龙哥。” 耳机里传来了另一个男主播疑惑的声音，“你看西边的山上，那是个什么东西？” “嗯？” 龙哥转动鼠标，看向西面山坡，看到山峰上隐隐约约有一个白点。 那是... 他切换到四倍镜突击步枪，打开倍镜朝那里看去，隐约看见有个戴着龙头面罩、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站在山巅之上， 旁边还放着一口西方式的、红灰相间的、表面描绘有山羊颅骨图案的棺材。 “啊？” 龙哥也愣住了，喃喃道：“这不是《守望先锋》里，死神的那个棺材么？绝地求生什么时候和守望先锋联动了？” 绝地求生新版本是更新了不少东西，但仔细阅读了三遍更新日志的龙哥，非常确定里面没有提到过任何与棺材有关的字眼。 难不成是外挂？ “诶，不对啊？” 队伍里的土豪已经捡完了空投，在队伍语音中说道，“我已经把新版本所有皮肤买全了啊，没看到过有这种龙头面罩啊？ 这人哪来的饰品？” “会不会是外挂做的啊？我听说有人专门做外挂饰品生意的。这种外挂要比锁头自瞄、锁血、加移速之类的外挂，做的更快一些。” 土豪带着的妹子，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龙哥，这你不把他杀了，把龙头饰品抢过来？你可是龙王啊。” 同平台的男主播用同样腔调揶揄道：“是啊，龙哥，你可是龙王啊。” 【炫龙炫龙，再世真龙！】 【杀外挂！抢饰品！杀外拐！抢饰品！】 【脚踩昊龙，拳打春龙，刀斩金龙，剑斩亚龙。龙哥你就是虎鱼唯一龙神！】 【龙哥，这你要是不上，你就是歪嘴臭虫了^^√】 拱火挑衅的弹幕如横向暴雨般刷过， 镜头前的龙哥忍不住抹了抹自己的刘海，其实这新版本第三天他是想好好直播，不去招惹挂哥的， 不过队伍里有土豪有妹子，直播间还有这么多水友看着，怂了就没意思了。 何况...那个人头上戴着的龙头面罩，还真挺帅，要是能抢过来戴着也挺不错。 复合龙哥再世真龙的身份。 “好，这个距离子弹衰减太严重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兄弟们我们开车去把那个人灭了去！” 龙哥端正了坐姿，朝着麦克风说道：“不过我先说好了，对面可能是个挂哥，直播间里的竞猜我先流局流掉了，到时候被仙人制裁了大家不要怪我。” 直播间里立刻飘过【不怪你】的弹幕， 对于新版本第三天，就带着奇怪饰品出现在匹配局里的挂哥，水友们都挺好奇的。 “上车！若子哥你跟我一辆，老板你们一辆，万一被灭了还能保留点火种。” 龙哥在麦克风里冷静指挥，四人坐上了两辆吉普车，一路风驰电掣，向着山峰顶端开去。 【冲冲冲！】 【诛仙证道，就在今天】 【哇，好紧张啊，感觉有蚂蚁在我身上爬】 弹幕一行行飘过，随着距离拉近，那个龙头白大褂身影愈发清晰起来。 摄像头前的龙哥，以及直播间里的水友也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人的画质...太清楚了。 绝地求生的制作水品、画质和优化其实非常差，一些地方根本不能细看，但是那个人的画质清晰得令人发指，就像是拿现实照片P上去的一样， 甚至比《荒野大镖客2》、《战神4》等游戏更加真实，连白大褂的衣角都能飘扬起来，摆荡出无比拟真的衣物纹理。 整体画风，和整个游戏世界格格不入。 “这这这这，这外挂能做到这水平？” 龙哥惊了个呆，手指一抖，朝着龙头白大褂扣动扳机。 突击步枪悍然开火，三发子弹在空中连成一条直线，瞬间跨越百米距离。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龙头白大褂自虚空中拿出一把四米长的冷兵器长枪，随意甩了个枪花。 只听“叮叮叮”三道金铁交错声，三连发子弹竟被对方轻松劈成两半，落在地上。 劈开子弹？！ 这又是什么仙人外挂？！ 第七百九十一章 仙人 龙哥张大了嘴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屏幕。 绝地求生这款游戏之前也有很多种奇奇怪怪的外挂，什么巨化枪械，把98K变成十米长，能把枪管堵人嘴里； 什么路飞挂，把手臂拉长，人能够躲在掩体后面，用伸长出去的手臂开枪命中敌人； 什么飞天挂，脚一蹬地，凌空飞起，居高临下藐视众生； 甚至于还有红太狼挂——开挂者全身上下都安装了能够抵挡子弹的平底锅，化身为平底锅人柱力，子弹打在身上根本没感觉。 但是，这些外挂，其实都是利用游戏内部模型与机制，修改出来的， 开启外挂时，人物会不正常的抖动、模糊。 而眼前这位龙头白大褂，画风清晰真实，动作流畅顺滑， 以龙哥十几年fps游戏老玩家的动态视力，清楚看见，对方刚才是用手里的冷兵器超长枪，在电光石火间，精准劈开了三枚子弹， 而不是寻常外挂一样，隔空弹飞弹头，或者子弹打在身上光冒绿血没伤害。 【？？？？？？】 【刀劈子弹？大罗金仙？】 【老婆快出来看神仙啊】 【仙人？批人！】 弹幕横流而过，龙哥却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以他三脚猫的电脑技术知识也知道，想要在这个小作坊生产出来的游戏里，把外挂做的这么顺滑精致，是一件非常困难、性价比极低的事情。 耗费大量时间、精力、金钱不说，万一被封了，那就全打了水漂。 一般的外挂工坊，绝对不可能干这种亏本的生意。 唯一的解释就是... “这神仙估计是个土豪。” 负责驾驶吉普车的同平台主播若子哥叫道：“土豪定制挂，我靠，这也太帅了⑧？ 我要把自由麦开开，问问这挂子哥他...” 飒—— 一道狭长阴影破空袭来， 话音戛然而止，龙哥扭头一看，驾驶座上已经没有了若子哥所操控的黑人爆炸头的身影。 人呢？ 龙哥向后看去，只见黑人爆炸头已经从车上掉了下去，正趴在吉普车后方的山坡上，头上插了根石质长矛。 “我倒了我倒了！” 若子哥高声叫道：“卧槽，这神仙太猛了！用石头捏了根长矛，直接丢过来把我给秒了！” 【这就是传说当中的土遁·岩窃棍？】 【龙哥快跑吧，对面是大罗金仙，打不了的】 【别跑啊，跑什么，过去问问这挂哪买的，也太炫酷了】 【呜呜呜，若子哥倒了，我难过地笑出了声】 【不！若——子——哥——（泪目哭腔）】 【网抑云《告白之夜》（唢呐版），给我若子哥愉悦送走】 龙哥无暇去看弹幕的内容，他刚想让队伍里的土豪把车停下，去把倒地了的若子哥扶起来， 就看到山顶上的那位龙头仙人，平复了投掷石质长矛的姿势，手提长槊，自山巅飞跃而下，兔起鹘落，急速冲来。 咚！ 龙头仙人重重踩在吉普车前方的发动机盖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吉普车的后轮高高扬起，前进之势顿止。 “你们，” 龙头仙人站直身躯，白大褂烈烈摆荡飞扬，潇洒飘逸，平静问道：“在玩绝地求生？” “啊...” 龙哥呆呆地回了一句，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开公共麦克风，连忙按下自由麦的快捷键，对着麦克风说道：“是啊。” 旁边开着另一辆车的土豪此时也忍不住按下自由麦，对龙头白大褂说道：“兄嘚，这是虎鱼直播的唯一龙神，炫龙哥。 有很多蓝洞的人现在在看他直播，你的挂估计等会儿就要被封了。” “...蓝洞？” 李昂一挑眉梢，他好像确实听过炫龙哥这个名字，据说是个笑起来嘴很歪的主播，差不多长这样： ^^） 想不到真的传送进了绝地求生的地图... 李昂歪着脑袋想了想，刚才系统提示音已经告诉他，这次【镜域回廊】的对手，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FPU】 想来对方应该也和自己一样，进入到了这个地图里，画风和游戏人物截然不同。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应该... 李昂从龙哥手中一把夺过M16A4突击步枪，用单发模式，朝着龙哥等人的手臂上各开了一枪。 砰砰砰。 三声枪响，三道绿血飚溅，穿着防弹衣被打中手臂的龙哥三人并没有死，只是掉了点血量。 龙哥看着自己所操控人物空空的双手，再一次陷入了呆滞，“他，他把我枪给抢走了？” 【空手夺枪术！】 【哦，牛批，还有这种外挂？我这就去举报】 【举报个屁啊，他估计等会就被拿下了，直播间里有蓝洞和企鹅的人】 【这估计是外挂制作团队，过来狙击龙哥蹭热度的】 【上面的别骗我啊，新版本刚上线就敢来大主播的直播间里卖挂，这不是骑在企鹅头上拉屎还要向企鹅借纸？真没见过企鹅律师函啊？】 李昂并不知道现实世界直播间里的弹幕吵成了什么样子，知道了也不在乎。 如果这几个人是那个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FPU，这时候应该已经响起了成功命中的系统提示音。 既然没有提示音，那么这些人应该真的只是普通人所操控的游戏角色。 李昂将抢来的步枪收入背包栏，再取出，将步枪拆成零件，再装好，又用步枪子弹，朝自己手掌开了几枪——子弹根本无法穿透红鬣外衣的防御，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龙哥等人看着龙头白大褂朝他的手掌开枪，绿血都不带冒的，正好奇对方是不是开了什么金刚不坏挂， 就看见龙头白大褂越过车顶，伸手按住自己所操控人物的肩膀。 “滋——” 龙哥所操控的人物，立刻开始回血，不一会儿就变回满血，整个人愈合如初。 而那白色血条，甚至还在增长，不一会儿就顶到了屏幕的最右端。 【这外挂还能帮别人长血条？】 【卧槽！这是个什么仙法？】 【悬壶济世，秽土转生，活死人，肉白骨。你是医神？！】 【仙人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李昂眉头微皱，游戏人物的材质并非血肉，但却能够被生物母版的治愈效果所影响么... 这次的地图，好奇怪。 他抬头看向天空，之前释放的侦查兵虫已经飞到了天空，看到了下方广阔无边的荒漠，以及荒漠边缘那闪烁着电光的毒圈。 毒圈形状为圆形，向着圣·马丁与狮之城方向收缩。 按照系统提示音的暗示，那个FPU估计也要向毒圈范围内前进吧... 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 李昂一踩吉普车发动机盖，启用【梯云纵】，踩踏着空气，向着毒圈中央方向踏空而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龙哥等人，在风中凌乱。 第七百九十二章 神战 【芜湖~还就那个，起飞~~】 【斗宗强者，恐怖如斯】 【真飞天了，这才是在世真龙！】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仙长请留步！带带我——】 五颜六色的弹幕横向飘过，龙哥看着越来越远的白大褂背影，久久不能闭上张开的嘴巴。 不得不说，那位仙人，人物建模清晰度高，无棱角，动作流畅飘逸，姿势潇洒帅气，挂的功能还非常齐全， 实在是...帅。 对比绝地求生里这些笨头笨脑、动作僵硬的人物建模，简直是降维打击。 如果能切掉外挂功能，龙哥自己都想弄一个。 “喂，喂？龙哥，龙哥救我一下啊，龙哥！” 队伍语音里响起了凄惨的声音，龙哥这才想起来，若子哥还在地上趴着呢。 “我来救吧。” 离若子哥最近的妹子前去扶他， 龙哥咳嗽了一声，叫了土豪的外号，“猇皇，这把有神仙，怎么说，要不要退了？” “那必须...不退啊。” 猇皇（在直播间里开了12万/月的皇帝头衔）看着直播间里的拱火弹幕，拍腿笑道：“这挂也太有意思了，还带帮人回血的。 走，我们开车跟上去看看。” “好！” 老板的话就是圣旨，何况龙哥自己也想去看看神仙的操作，当即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水友们，我们去追仙去了。 我知道这局里面还有过来狙击我的水友，大家待会儿见面了别相互开枪啊，一起去地图中间看神仙。” 【好！】 【龙家军出动！】 【冲刺冲刺！代号：屠神行动】 调转车头，载上已经扶好人的若子哥与妹子，向着龙头白大褂的方向行驶而去。 ———— 游戏地图另一端，狮城，某幢楼房窗边。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黑发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看着窗外的荒漠景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就是李昂此次的对手，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FPU】。 身为门扉争夺战的五百强之一，FPU提前看过公司收集到的、在第一赛段爬塔中胜出的选手的资料。 知道他的对手，那个名字奇长无比的无垢熔炉店长， 是个连续五十场胜利，未尝一败的战斗系强者，战胜过许多个人战力排行榜上的精英。 FPU虽然也是五百强之一，但他是靠着公司租借给他的装备道具，勉强挤进了41楼，借了点运气成功晋级。 一对一的实战厮杀能力，恐怕在五百强里要排倒数，根本比不过他的对手。 不过，这里的环境... FPU默默抬起手臂，将手掌伸向混凝土墙壁。 “滋啦——” 他的手掌变为闪烁不停的绿色数据形状，毫无阻碍的穿透了混凝土墙壁，握住了隔壁房间一位普通玩家的脖颈。 那个玩家原本正操控游戏人物，在小房间里静静架枪，想等毒圈缩小再出去。 突然间屏幕一花，他的游戏人物竟然被一只穿过墙壁的手，掐住脖颈，穿过了结实的墙壁，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WTF？” 那位玩家急忙拉动鼠标，想要转动枪口方向，开枪反抗。 然而电脑屏幕不停抖动，游戏人物根本不受控制，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西装墨镜青年，将绿色的数据洪流，通过手臂导入到自己游戏人物的身躯之中。 “啥啥啥这都是啥玩意儿？！” 电脑屏幕前的玩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几秒过后，他原本是白色短发妹子的游戏人物，竟然变成了西装墨镜男。 游戏画面右上角，也飘起了一行字幕。 【FPU淘汰了YFZSFB】 “草！老子这就被淘汰了？？” 喊叫声在网吧里响起，坐在他旁边正在看英雄联盟比赛的同学转过头来，“怎么了，强子，喊这么大声？” “我，我被外挂制裁了！” 被称为强子的青年语无伦次道，“这外挂也太离谱了。穿墙，控制，硬生生把我人物给替换了！” “你丫扯淡吧。” 同学咧咧嘴巴，自然是不信，摘下耳机看了过来，立刻瞪大了眼珠，“卧槽！” 只见画面上，原本属于YFZSFB的UI界面，如血条、地图等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只剩下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西装青年，站在房间里相视一笑。 这两位黑西装直接飞了起来，冲破了房顶，悬浮在半空当中，低头俯瞰狮城，眼眸中不断流过一串串的绿色数据。 “《黑客帝国》啊这是！” 两人的大呼小叫，自然引起了网吧里其他人的不满与好奇，纷纷凑过来看， 见到画面上浮空飘行的两位黑西装仙人后，同样惊了个呆， 还有人录制视频，上传至抖音微博，或者到贴吧论坛发帖，起了个标题“惊呆了！《绝地求生》与《黑客帝国》联动？！” 如此离谱的帖子，自然在极短时间内就引来了大量回复。 热度居高不下，仅次于另一条“虎鱼龙神新版本直播遇见大罗金仙，刀切子弹，助人回血，踏空而行”的帖子。 然而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面，那两个黑西装青年眼眸中的绿色数据逐渐稀少，双眼回复清明。 他们前倾身躯，朝不同方向俯冲而去，扑向了另外两个躲在房间里不明情况的倒霉玩家， 用同样的手段，将他们化为和自己一样的墨镜黑西装。 宛如电影《黑客帝国》中，能够改写他人数据、不断增殖复制的史密斯特工一样。 而在地图另一端的龙哥视角里，【FPU淘汰了***】的字幕开始疯狂刷屏，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就有十名玩家被FPU淘汰。 “那位神仙出手了？” 龙哥嘀咕了一句，很快他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水友组建的QQ微信群里，不断有人@他，说根据地图右上角的击杀提示， 这位FPU是同一局里，另一位具有同样法力的仙人，正在狮城cosplay史密斯特工，疯狂同化其他凡人玩家。 【一局小小的匹配比赛里，竟然同时出现卧龙、凤雏两位仙人？不可思议】 【龙头白大褂向着地图中间飞过去了，两个人估计能碰上】 【一个刀砍子弹，一个同化他人。这才叫诸神之战！卧槽，我爆米花准备好了】 【龙哥快快快，快开盘，两位仙人到底谁能赢？】 第七百九十三章 黄昏 一般来讲，除了少数奇葩之外，绝大多数玩家对于多人竞技游戏里的外挂都是深恶痛绝的， “仙人”、“神仙”之类的称呼只是无可奈何下的戏称，真要在游戏里被外挂打死了，那肯定要口吐芬芳骂娘。 但是，龙哥这局普通匹配赛里的两位仙人，开的挂都太有特色，太神奇， 以至于吃瓜群众并没有很愤怒，反而升起了一种看神仙斗法的好奇感。 两年之前，绝地求生游戏里是有过一个“诸神之战”，由外挂制作团队组织，数百名外挂用户及外挂代表团参赛。 既是为了追求世界第一挂比的名声，也为了营销游戏外挂。 在当时就吸引了大量的吃瓜群众，进行围观。 由于外挂并不合法合规，诸神之战主办方在直播网站上开启直播间后，很快就被直播平台封杀，只能在各平台之间战略转移。 也许是因为外挂团队之间的技术力相差无几，游戏录像中的仙人们并没有使出想象中那么多的法术，一开始就有13名玩家被炸房挂炸掉线， 剩余玩家捡到枪后就开始朝天射击，纷纷利用自瞄挂与子弹追踪挂，一下子又死了几十个玩家。 剩余幸存者试图远遁千里，沉入海洋，利用水底呼吸挂，以躲避自瞄挂， 甚至还想利用锁血秘法（无CD打绷带和医疗包，瞬间回满血），抵抗自瞄追踪子弹。 但一切的努力，都在最强仙人的仙术之下白费。 海底玩家被一枪带走，无CD打药外挂，也被追踪子弹耗尽了所有药品，在毒圈中殒命——最强外挂，仅仅只是无视锁血的超视距追踪子弹而已。 那场“诸神之战”的比赛，噱头大过节目效果，并没有出现一些动图或者视频中千奇百怪的仙术，令人难免有些失望。 而且比赛结束后，连通赛事主办方在内的大量外挂制作、销售团队，也在第二届诸神之战前，被代理了绝地求生的某家公司，在现实世界拿下。 什么外挂开发者、总代理、二级三级四级经销商，共计一百四十余人，全部被抓，愉悦送走。 史称，【诸神黄昏】 现在可是绝地求生新版本刚上线的第三天，龙哥又是虎鱼的大主播，直播间里贵族无数，还潜伏着大量蓝洞与企鹅的工作人员。 龙头白大褂与那位叫做FPU的仙人这么跳，相关帖子已经在各大论坛贴吧里建了几百楼，热度无二，甚至大有冲上微博热搜的趋势。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知道，有【诸神黄昏】先例在前，龙头白大褂与FPU，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蓝洞降维制裁， 封禁账号，强行踢出游戏，乃至关停这一局的比赛。 甚至在事后，也会在现实世界进行追责。 不少水友，已经打好了【呜呜呜，仙人倒了】的弹幕，随时准备发出去。 “这位神仙飞的真的好快啊。” 负责开车的若子哥不禁感慨道：“我油门踩死了都追不上。” “废话，人家那是大罗金仙，能让你给追上咯？” 土豪笑着说道：“诶诶，看前面又来了几辆车，那是龙哥你的水友不？” “龙哥我们是你粉丝！” 前方车辆上坐着的几人调转车头，与龙哥的车辆并驾齐驱，开启公共麦克风，叫喊道：“我们逃过来投奔你了！” 龙哥也开启了自由麦，“你们从哪过来的？另一个仙人什么情况？” “我们从皮卡多那边跑过来的。” 一名水友叫道：“狮城太恐怖了。 那边本来是毒圈收缩的方向，躲了不少人。 结果有个叫FPU的黑西装突然飞了出来，开始同化其他人， 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整个狮城的人都变成了黑西装， 我的一个队友也交代在哪儿了。 现在我好友组队这里都没显示有他这个人，游戏里的组队麦克风里也没他。 我们离狮城比较远才逃了出来，开车找你来了。” “草，真就《黑客帝国》啊？” 龙哥抽了口冷气，看了眼直播间里飙升的热度，以及海量弹幕，忍不住咳嗽一声，“若子你先开车跟着。 我去找人问问。” 他指的人，自然是蓝洞的工作人员——作为平台绝地求生分类数一数二的大主播，他手上当然有游戏公司高层人员的联系方式， 平时获取一些内幕消息，在直播间里和水友聊天也有谈资。 他摘下耳机，避开摄像头，点开微信联系人，刚发过去个“在不” 对方立马打来了微信电话，接通后说道：“龙哥，我们正在查这个FPU，技术组那边查不到这人的游戏信息。” “查不到？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能直接看后台数据么？” 对方无奈回复道：“其他比赛的后台数据都正常，就这一局的数据崩了，完全看不了，也没法关闭比赛，或者把里面的人踢出去。 现在技术组那边正在紧急维修，新版本刚上线，要是因为这事儿上热搜可太难看了。 要不...你退出游戏，先播其他的？” “啊...” 龙哥拉长了声音，他能理解对方的难处，可直播间这疯涨的热度，让他实在是舍不得。 正当龙哥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才能应付过去的时候， “咚咚咚！” 房门被重重拍响，吓得龙哥差点没拿稳手机。 “都说了我在直播！” 他很快反应过来，朝着门外气急败坏喊道：“有事儿等会儿再说。” 拍门的估计是他家新请的保姆，干事情没轻没重，烦死了。 “龙昊开门！我们是徐会区的干员！” 门口响起了粗厚雄壮的声音，叫出了龙哥的本名。 一听干员二字，龙哥吓得浑身冒出冷汗，直播间里也飘过大量弹幕。 【卧槽！干员上门来了！龙哥犯事儿了？！】 【估计是去年买矿泉水没付钱吧？】 【龙哥，我们来世再见吧(′╥ω╥`)】 “咚咚咚！” 敲门声更加响亮，龙哥一咬牙，走到门口，将门开了起来。 门外站着七八个身穿干员制服、面容阴沉的大汉，其中一人大踏步走进房间，随手将摄像头向下掰去，让房间里的景象不至于出现在直播间。 然后又在电脑上一阵操作，关闭了直播界面，让直播间里水友纷纷发出【？？？】、【龙哥倒了？】、【什么情况】的弹幕。 做好这一切后，壮汉站直身躯，看向抖若筛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情的龙哥，沉声道：“你跟他们出去，这座电脑被我们征用了，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征用？” 龙哥结结巴巴道：“我，我还有些重要文件存在里面...” 咳咳，他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要是里面的“机密文件”曝光出去，那还怎么做人？ “临时征用，等下还给你。” 壮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两边干员立刻架起了龙哥双肩，将他半提半推的，带出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同一队伍里的其他人， 若子哥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关闭了直播间，同时停下了游戏里的车辆，大气不敢出， 号称在地方上手眼通天的土豪老板也乖乖闭上了嘴巴，以免惹祸上身——他是有上亿家产不错，但也万万不敢惹上官方的人。 壮汉，或者说邢河愁，坐在了龙哥的电竞椅上，戴上了耳机，声音平静道：“小若你把直播间关了是吧？ 很好，我们是机动特遣队的干员。 你的家庭住址是在津门东丽区**街道？ 待会儿会有我们的同事上门征用你的电脑，让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至于现在，还请你继续开车，跟着那位龙头白大褂。” “哦哦——” 若子哥此时也完全没了【电竞黑手】这个外号的气派与狂傲，唯唯诺诺不断点头，踩下油门，继续行驶，“那个...干员同志啊，这我们是不是卷入了什么异常事件啊... 会不会有危险啊？” “没事，你开你的，听我指挥，不会有事。” 邢河愁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拨通了殷市特事局的装备技术部门同事电话，“喂？老楚啊，给我标注的这几个账号发些外挂过来。 对，锁血，自瞄，透视，吃毒，快速打药，金刚不坏，巨化武器，飞天遁地，水底呼吸，搜集物资.... 这些挂都给我来一份。 李日升是我们的好同志，可不能让他被那些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小人给暗算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诸神 提起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时候，邢河愁眯着眼睛，磨了磨牙齿。 正所谓，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特事局作为东方最大的超自然力量处理机构，最大的敌人，是随机触发的异常现象， 而最大的竞争对手...自然是西方的异常事务管理机构。 在杀场游戏开启初期，中情局、德意志异常事务调査局、MI6等机构就对尚未完全建立的特事局下过无数绊子。 包括且不限于散播虚假消息，糊骗东方玩家投奔西方； 将一些可能会引发异常事件的诡异物品，带到东方，蛊惑无知者，散播邪恶力量，造成混乱； 直接扣押甚至谋害西方境内一些发现了杀场游戏端倪、想要通知母国的华裔精英； 诸如此类。 并且，由于历史上清朝的软弱无力，大量东方文物在那段时期被掠夺洗劫，放在以大英博物馆为首的西方博物馆内。 大英博物馆之前公布的馆藏数量为800万件，其中东方文物两万余件，天知道里面有多少蕴含神秘性的超凡物品... 至少根据异学会事后清点，他们在清朝遭遇列强洗劫的阶段，因为各类原因至少丢失了40%以上典籍、法器（不知道还有没有法力）、先贤遗物， 导致现在对于很多异常事件，一知半解。 （大英博物馆里的埃及馆是最惨烈的，除了金字塔以外，大不列颠强盗把能搬的文物都搬进来了） 最恶心人的是，看不懂东方法器运行原理的英美两国，还曾派人过来，请求异学会派出文物修复专家，帮他们无偿修复以前掠夺走的文物， 报酬则是让异学会的人再看一眼自家先贤留下来的东西， 解读文物的所有收获，也要与英美的异常事务管理机构分享。 如果异学会的人不愿修复，那么西方宁肯把法器烂在仓库里，也不会交还给异学会。 态度极其嚣张卑劣。 特事局与异学会同根同源，自然对此义愤填膺。 而普罗米修斯实验室，既是美利坚土生土长、根正苗红的尖端科技公司，又是全世界范围内数一数二的民间超自然机构， 算是美利坚官方在一些不便涉足领域（比如违禁药物试验、雇佣兵、生化武器、战争机器人），负责攻城拔寨的排头兵、白手套。 平日里就与特事局积攒下了大量嫌隙仇怨。 【境域回廊】赛段开始后，特事局根据“本赛段可能与现实世界交互”这条信息，立刻在管辖范围内启用天网系统，全方位无死角进行检测，很快就根据论坛异常信息，以及直播间画面， 发现了在这场绝地求生匹配局里的境遇回廊战斗。 五百强晋级三百强的名额有限，再怎么说李昂也是特事局的好同志，帮了特事局不少忙，算是自己人。 何况他的对手，还是讨人厌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走狗。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FPU胜利。 邢河愁眯着眼睛，退出到任务管理器页面，在电脑屏幕上接受QQ好友发来的二十余个exe文件，逐一点开。 “叮~超级瞄准已部署” “叮~超级速度已部署” “叮~穿墙透视、飞天遁地、无限物品已部署”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外挂提示音， 邢河愁所操纵的游戏人物（黑发寸头青年），体型瞬间暴涨至十米，浑身金光闪闪，宛如天神下凡。 他手里拿着的副武器散弹枪，也变得如同舰炮一般，高大威猛。 ！！！ 负责开车的若子哥、坐在车后座的土豪与妹子，以及旁边几个不明真相的水友，直接惊掉了下巴。 黑发寸头青年的人物模型实在是太大，左脚踩在副驾驶座位上，右脚悬浮在空中，贴着荒漠地面掠过。 不过整个人的庞大体型并没有让吉普车不堪重负，车辆仍然以正常速度行驶。 “好！” 二十多个不同功能外挂上身的邢河愁兴奋地搓了搓手掌，他打开地图，清晰看见每一名玩家所在的位置。 “新版本绝地求生四排有160人，40支队伍。第一个圈缩完时，已经死了三十六个人，还剩下124人，分布在地图各个角落。” 邢河愁打开了特事局内部对讲机，冷静道：“其中，躲在狮城的三十八人，已经被FPU同化。 他还在进一步向周围扩散。” 特事局已经利用现实世界的天网系统，介入到了这场绝地求生对决中。 目前还活着的86名玩家，有39人在现实世界的特事局管辖范围内，16人在南韩，17人在欧洲，14人在南北美洲。 南韩、欧美等地的47名玩家，特事局鞭长莫及， 不过这39名本土玩家，特事局总部已经通知各地分部，紧急加派人马，前往他们在现实世界的位置，争取尽快用上和邢河愁一样的外挂。 “我们既然都能找到这局比赛，在现世西方手眼通天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肯定也能。 他们估计也锁定了在南韩欧美的47名玩家，联络自己的盟友，对游戏中的玩家进行外挂投放。” 邢河愁冷静道：“不能让他们成为FPU的助力，大家伙开枪！” 邢河愁那化身十米金色巨人的人物模型扣动扳机，短管霰弹枪的枪膛里，飞出一枚枚堪比战列舰炮弹的子弹，瞬间跨越千米距离，扫向视距外的玩家。 此时，统一队伍中的土豪、若子哥、妹子、水友等人的家门，也被特事局干员敲响。 分散在各个地区的特事局干员，直接来到了本土玩家的家里，或者所在的网吧， 替换原主，上机操作， 一键开启外挂整合包。 地图上立刻闪起四十余道金光，被特事局干员代为操作的本土玩家游戏人物，全部变成了十米高的金光闪闪猛男，二话不说，朝天齐齐放枪。 砰砰砰砰砰。 十五名无辜群众瞬间殒命，连扶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自带炸房挂的子弹轰出了游戏， 但剩下的32名位于南韩、欧美的玩家，身前竟然齐齐凭空升起了七面堪比门板的平底锅， 直接挡住了飞来的子弹。 “红太狼挂？？” 邢河愁面色陡变，大喊一声：“全体都有，继续开枪压制，别让他们汇合，或者去找FPU！ 技术部门的同事快点研发更猛更强的外挂！ 我去找李日升说明一下情况！” 不用邢河愁喊叫，散布在地图各个位置的金光猛男，纷纷朝天开枪， 子弹先是在半空中划过优美曲线，在向下坠落的瞬间，改变飞行路线，朝着地图上的非友军单位，拐着弯飞去，试图冲破七面巨型平底锅的防守。 这场游戏，已经没有了凡人存活的余地。 有的，只剩下神仙之间的生死搏杀。 邢河愁一按空格，闪烁着金光的人物，以非常不流畅的动作，飞了起来，朝着半空中停下来不动的龙头白大褂冲去。 第七百九十五章 外援 在高空中悬浮的李昂已经注意到了下方的动荡。 从他释放出的虫巢视角来看，地图上的大量玩家，没有任何征兆就变成了高达十米、浑身冒着璀璨金光的光之巨人，朝着天际扣动扳机。 各类巨型枪械迸发出一连串子弹，在空中划过诡异弧线，并没有飞向李昂，而是飞往地图其他方位， 被穿着各类服饰的“普通”玩家，用七面平地升起的平底锅盾牌挡住。 这是什么个操作？ 急转直下的情况让李昂都有些惊讶，只见一个光之巨人踏空而来，闭着的嘴巴里发出了邢河愁的声音，“李兄弟，我是邢河愁。” “邢老哥？” 李昂扬起眉梢，“你怎么来了？” “帮你来了。” 邢河愁快速说道：“你这次的对手FPU是普罗米修斯的人，他本身的一对一厮杀能力不强，擅长数据领域的操纵。 能把自己身躯变为数据，随意改造，也能将现实世界变为数据，重新编写，扭曲现世。 这次的境域回廊赛场，刚好适合他的发挥。 他现在已经在狮城，将三十八名本局游戏中的玩家同化，复制成自己的样子——复制体实力远不及FPU本体，但能够施展弱化版的技能，而且还能起到迷惑对手的功能。 特事局的其他同事已经接管了本土玩家的电脑，开启外挂， 压制地图上还未被同化的、但是被普罗米修斯实验室接管的其他玩家，阻止他们与FPU汇合。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直捣黄龙，擒贼先擒王，直接摧毁FPU的本体！ 快，踩我背上。” 情况紧急，李昂直接点头道：“好。” 当即踩踏在光之巨人的背上，朝着狮城方向飞去。 邢河愁一边按下奔跑键，继续飞天，一边通过公共麦克风说道：“这局游戏受到了杀场游戏的影响，无法读取后台，也无法结束， 我们能做的只是修改本地数据，开一些外挂， 仍然受到游戏本身框架的限制。 比如，开完外挂之后，单发子弹威力最高只能是330，马格南子弹伤害一致。 这个伤害在普通对局中，能爆头一发秒杀三级甲三级头的游戏人物，但是打在拥有超凡力量的玩家身上... 可能连防具都破不了。 我现在所使用的【法相天地】外挂，也只是放大了人物模型，让我能看到更远的地方，提升子弹射程。 一些基础数据，比如人物模型重量、力量，都还和原来相一致，无法身化巨人把狮城一掌拍扁。 我们能做的，就是帮你在旁边牵制骚扰，真正一锤定音、阵斩敌将，还得靠你自己。” “明白。” 李昂点了点头，他释放出去的侦查兵虫，看到下方打得已经是热火朝天。 特事局的光之巨人们，使用了【滴滴叫车】外挂，地图上大量无主车辆，全部飞了过来，聚集在光之巨人脚下。 光之巨人两人合坐一辆车，一人驾驶（模型太大根本看不见车），向着邢河愁方向集合， 另一人站在车后座，朝天空扫射。 子弹打光了还会用出【万向天引】外挂，将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枪械、子弹、医疗包、功能饮料，全部吸摄过来， 并利用【无限背包】外挂，全部装在身上。 而对面的普罗米修斯阵营，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本来就是以高精尖科技而闻名的公司，内部雇佣有大量的IT大神级精英，临时赶来调试外挂。 由于他们在现实世界的区域不同，所以使用的外挂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一名普罗米修斯阵营的玩家，使用【空投挂】，拿起左轮手枪朝天空连开三枪，只见天边飞速行驶过来两排飞机。 一排飞机丢下三四十个上蓝下红的空投箱，里面装满了三级头三级甲顶配武器， 另一排飞机，则飞向毒圈不同方位，实施地毯式轰炸，整个地图除了狮城之外，都变成了红色的轰炸区。 有人化身千手观音，身躯中长出十条手臂，拿着枪械朝天空扫射，令特事局的光之巨人们浑身彪出绿血（损失的生命值很快就被【快速打药】外挂给补满了）； 有人脚踩巨型平底锅，凌空飞行，俯瞰下方芸芸众生； 有人变为普通棕榈树模样，贴着地面飞快移动，快遇到人时就停下来不动，看远方的风景，假装是普通大树； 还有人浑身贴满平底锅，站在高处，如同黑洞一般吸收射向队友的子弹，保护队友； 场面异常混乱，完全就是在比拼那一边的外挂制作水平更高，脑洞更大，手段更多。 特事局这边的光之巨人已经集合到了一起，想尽办法阻止对方向狮城接近， 而普罗米修斯这边，则试图与FPU会合，同时尽可能对李昂造成干扰——他们中的三十人利用【加速挂】跑到狮城周围，摆成一个圆形，然后... 轰！ 这三十人脚下的土地传来轰然巨响，荒漠的模型在外挂力量影响下，扭曲畸变，化为厚重的石质城墙，飞快升起，将整座狮城笼罩起来。 【土遁·土流壁之术】 “不好！” 特事局的一位光之巨人面色陡变，扣动机枪扳机，朝着擎天立地的石质城墙扫射。 然而炮弹般的超重型子弹打在土流壁上，只溅起了大量尘埃，根本无法穿透。 “遁地挂呢？遁地挂在哪？” 那位特事局干员朝着对讲机吼道：“还有人物穿墙挂！子弹穿墙挂！快快快，他们要集合了！” “遁地穿墙没有用！” 各个据点被临时征召来的技术人员在频道中喊道：“我们现在用的是内存挂，直接修改输入数据，简单粗暴。 修改人物模型，就能法相天地， 修改枪械模型，就能巨化武器， 修改其他东西的坐标，就能万向天引，吸收武器和子弹。 穿墙遁地挂的本质是修改自己人物的坐标， 可对面的土墙技术含量很高，我们的子弹打在上面，会被瞬间传送到地图其他位置。 土墙内部的整个狮城，坐标系也在不断变化，无法锁定！” “我来吧。” 踩在邢河愁号光之巨人背上的李昂，已经来到了土墙前方， 他一踏光之巨人脊背，一跃而起，手掌按在了土墙上。 炼金术瞬间启动，还在不断拉长升高的土流壁，以李昂的手掌为中心，融化出一个巨大孔洞。 玩家在【境域回廊】中的优先级，要高于普通外挂乃至内存挂，利用修改内存制造出的土墙在炼金术面前，如黄油般脆弱。 啪！ 李昂又是一掌轰出，土流壁上的孔洞瞬间扩大，露出隐藏在其中的狮城。 第七百九十六章 网络（4K） “不好！他们冲进来了！” 美利坚纽约某座高楼内部，传来了吼声，“快去把他们拦住！别让他们进来！” 这里是普罗米修斯临时搭建起来的数座指挥中心之一， 挂在墙上的巨幅液晶屏幕，清晰投映出绝地求生匹配局中的ob视角， 正对着液晶屏幕的十二排十列电脑的后方，各坐着一名身穿公司制服、戴着耳机麦克风的工作人员， 负责统筹指挥、沟通协调本局对战里，那些受到普罗米修斯操控的游戏人物——这局绝地求生比赛受杀场游戏影响， 无法使用远程控制他人电脑、攻击服务器等常用的网络攻击手段， 必须得真的有人坐在游戏刚开始时，160名玩家在现实世界所处位置的电脑前方。 在现场进行指挥工作的主管，是个中年白人谢顶男子， 他身上剪裁得体的西装无法掩盖已经走形了的发福身材，覆盖着稀疏毛发的头顶上，挂满了汗水，看上去其貌不扬， 和近未来装修风格的指挥中心，以及数百名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员工，格格不入。 但在场没有人敢因为外貌原因，而嘲笑这位名为格雷厄姆的普通人主管， 上一个拿主管肥胖问题开玩笑的Lv15玩家，被派去了生物兵器部门，进行科学研究工作。 准确的说，是被科研人员研究。 人体改造啊，注射危害不明的实验型药物啊，用机械义肢替换除大脑之外所有身体器官啊， 三天两头被关在笼子里，和奇形怪状的生物兵器厮杀搏斗，以检测生物兵器实战能力之类。 寻常的Lv15玩家，在其他地方确实是人中龙凤。 但是由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培育的Lv15玩家，严重依赖公司产品，身上所有强化均来自于公司的慷慨赏赐， 使用的装备，也大多都是公司有偿提供的，双方签订过经杀场游戏认证的合约。 玩家一旦脱离或者背叛公司，身上的各类生物、机械强化，失去保养维护，很快就会报废， 所使用的装备道具，也会因为合约限制，而自动回归到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仓库。 在真正的公司高层眼中，寻常的Lv15也只不过是稍微高级一点的打工仔而已，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可以正常损耗的“消耗品”。 “可恶！” 恶名昭著的公司高管格雷厄姆，看着从土墙裂缝中鱼贯涌入的特事局光之巨人，怒喝道：“网络技术组的呢？锁定了对面在现实世界的位置没有？” “锁定了，” 一名似乎是技术组领导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有些战战兢兢道：“但是特事局已经做好了网络防御，各台电脑所使用的网络节点全部被加固，攻破至少需要10分钟到半个小时。” “fuck.” 格雷厄姆表情阴沉地爆了一句粗口，他没去问技术组能不能去黑掉蓝洞服务器，改变一些底层游戏机制，让游戏中的FPU直接获得巨大优势——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FPS第一人称网络射击游戏由于每开一枪都会产生大量数据，为了降低延迟，开发商会让游戏数据在用户本地客户端内完成计算，服务器只接受计算结果（这也是FPS游戏外挂难以杜绝的根本原因）， 现在承载这场游戏的服务器，已经受到【境域回廊】影响， 双方外挂只能在自己本地客户端的数据运算上做手脚，没办法逆流而上，操控影响服务器，乃至关停这局比赛。 “那么，” 嘈杂环境中，格雷厄姆抬起头来，看着网络技术组领导冰冷说道：“黑掉那些电脑所在街道，甚至是市区的电力，能做到么？” “啊？！” 技术组长对于领导这异想天开的点子瞠目结舌，但仍然本着专业人士的态度，犹豫说道：“这很难很难， 工业用电变电站有机械式和电动操作机构两种，前者物理隔离，无法骇入，后者则需要变电站内网权限——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与因特网物理隔离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格雷厄姆的表情，技术组长脸色慌乱，急忙补充道：“不过在单纯理论上，还是有一点实现的可能。 我们可以骇入电厂网络管理人员的个人信息终端，从中找到分配权限的软件，获取权限，进而进入管理员机，根据玩家电脑ip地址，关闭掉某片区域的电力。 也可以想办法骇入电力中心调度所或者地区级调度所，向一线的本地操作人员，发布伪造指令...” 格雷厄姆冰冷道：“需要多久？” 技术组长嘴唇蠕动，犹豫片刻，还是艰涩说道：“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可能是30分钟，也可能是3个小时，而且可能只会对几个地方的供电造成干扰——特事局肯定已经想到了我们会这么做，绝对会对电力系统实施保护。” 黑客并不是万能的，至少对于物理隔离的内部网络，完全没有办法——他们又不是鲸歌那帮人，可以施展超凡力量，虚空连接因特网。 这是特事局与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斗争，鲸歌本来就与后者关系不好，怎么可能会过来帮忙，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了。 “你觉得，FPU还能支撑30分钟么？” 格雷厄姆看了眼大屏幕上，鱼贯涌入土墙裂缝的光之巨人，面容阴沉得可怕。 “算了，去做吧。” 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没有继续追究，只是挥了挥手。 技术组长如蒙大赦，连忙坐下，在电脑桌前向下属发布指令。 而格雷厄姆自己，则拿起了对讲机形状的通讯装置，对着频道中、分布在世界各地的下属，冷冷说道：“①组②组，不惜代价挡住缺口。 ③组④组向后撤离， 其他人执行最优作战方案。” 所谓最优作战方案，其实就是让FPU同化自己。 不过现在员工们操控得是游戏人物，就算死了也不心疼，当即按动键盘，拉拽鼠标，让人物凌空飞起， 或施展法相天地，变成十米巨人，招来车辆，连人带车扑向缺口； 或飞向FPU，任由FPU的分身捏住游戏人物的脖颈，将绿色数据不断导入到身躯当中。 普罗米修斯的法相天地外挂，技术含量似乎要更高一些，竟然能有与体型一致的碰撞体积， 还能拿起吉普车、轿车等车辆，当做武器，砸向特事局的光之巨人。 后者的碰撞体积与物理接触效果，仍然和寻常体积时一致， 被吉普车一撞，纷纷飞了出去， 最前面的几人甚至还被车辆碾压造成的巨额伤害，直接抹平了血条，飞着摔落在地上，当场殒命，队友都来不及施救。 其他光之巨人见状不妙，手中枪械接连开火，扫向车[]辆。 然而普罗米修斯使用的外挂非常离谱，他们竟然在车辆表面覆盖了一层平底锅，挡住了光之巨人们的子弹， 再利用自身与车辆的碰撞体积，形成一堵凹陷的人墙，挡住缺口。 “还需要，” 一名悬浮在半空中的FPU，掐着一个游戏人物模型的脖颈，眼中不断刷过绿色数据流，喃喃自语道：“一点时间...” 正如特事局推测的那样，FPU自己也知道，这次的地图非常适合他发挥自己的能力。 通常来讲，比赛擂台都是尽可能追求公平公正，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杀场游戏认定李日升的实力远远超出他，单打独斗获胜的可能性极低， 因此才专门设计这么一个场景，加入大量的场外因素，可以被FPU利用。 还有机会。 在现实或者剧本世界，FPU绝难同化超凡者，乃至普通人类， 但这里是游戏世界， 哪怕最复杂庞大的游戏，里面的数据量和现世相比，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普罗米修斯同僚奋不顾身的拖延，成功为FPU争取到了一小段时间， 只见他掐住飞奔过来的十二名玩家的脖颈，以极快速度将后者同化成自己的模样。 最终，整座狮城上空，漂浮了整整五十名墨镜黑西装。 每名黑西装都继承了FPU本体的一部分超凡力量，而且这些同化得来的分身，还算是游戏人物，能够使用普罗米修斯提供的外挂。 【技能名称：御坂网络·伪】 【类型：心灵灵能】 【特效：共形脑波。外放脑大脑电波，若周围有共同波形脑波，则能将脑波转换成电子信号彼此连接，形成网络。脑波连接范围内，能以大脑正常思维速度相互传递信息，提升算力】 【消耗：每秒至少消耗4点理智值。脑波连接数目越多，信息传递越复杂，理智值消耗越高】 【冷却时间：3分钟】 【使用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4点，感知属性高于等于13点】 【备注：我们的心，能感受到吗？】 这项名为【御坂网络·伪】的技能，特效说明非常模糊。 外放脑电波连接是什么意思？ 提升算力又能达到什么程度？ 理智值消耗又是怎么计算？如果超出承受极限，是不是会将理智值一下子降低到50以下，整个人直接疯掉？ 模糊的特效说明，极大的副作用，让这项技能看起来性价比很低， 但只有使用者FPU才知道，这项能力有多么强大。 五十具分身中散发出的思维波动，在空气中纠缠在了一起，凝聚成一张无形无质的密集网络。 触觉、嗅觉、味觉、视觉... 五十人份感官采集到的信息，同时出现在每一具身躯的脑海中， 这并不是简单的串联或者并联，FPU能感受到彼此的一切感觉，并没有因为信息过多而让大脑陷入滞缓，相反，脑波共享还让FPU额外拥有了大约2000%计算力。 巨量计算力的加持之下，FPU的操控数据能力再一次提升， 那种掌控自身与周围天地的强烈满足感，源源不断浮现。 力量，涌了上来... 轰！ 远处传来巨大的爆裂声响，FPU齐齐转过脑袋， 只见组成凹陷人墙的普罗米修斯员工，竟然齐齐飞了出去，浑身迸溅绿血，没等落地便化成了木质扁形盒子。 出手的，正是李昂。 他保持着挥出霸者横栏槊的姿势，踩踏在光之巨人背上，朝着FPU冲锋而来。 下方残存的普罗米修斯干员，连忙飞上来想要阻拦，却被后方涌来的大量光之巨人提前拦截， 双方战作一团， 变树挂、路飞挂、缩小挂、自瞄挂、自瞄挂、吸收子弹挂、空投砸人挂.... 各类外挂叠加在一起，整片战场俨然化为了诸神竞技场， 绿血横流，每时每刻都有人员伤亡，化为一个扁平木盒躺在地上。 下方的尸横遍野，并没有影响李昂的冲锋。 他一踩邢河愁牌飞剑的脊背，身形跃起，再利用【梯云纵】，于脚下凭空造出无形台阶，猛地一蹬，骤然提速，如闪电般冲向FPU集群。 嗡—— 霸者横栏槊的刀刃划开空气，造成尖啸，朝着最前方一名FPU的脖颈切割而去。 好快！ FPU们脑中齐齐闪过这个念头，观看比赛录像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这致命一击，又是另一回事。 躲开。 思绪刚刚产生，身躯便做出响应。 被当做目标的FPU身形急退， 其他个体，则抬起双手，从远处吸摄来枪械，朝着李昂开火，编织出密不透风的火力网，掩护同胞撤退。 “锅来！” 只听邢河愁高吼一声， 地上躺着的无数木盒中数百平底锅齐齐出鞘，向着邢河愁飞来。 诸神战场仙人手中各式平底锅一概出鞘，浩浩荡荡飞向高空。 两股平底锅， 遮天蔽日， 彼此粘连，竟然在李昂身前，铸就了一座平底锅城墙，挡住所有子弹。 “好！” 李昂称赞一声，伸手托住锅盾，施展梯云纵，再度提速，重新接近FPU。 又是一槊劈下！ 这一次，FPU避无可避，但他的脸上，竟然齐齐浮现一抹笑容。 修改数据能力启动，那名FPU浑身骨骼瞬间变形，如橡皮泥一般柔软无骨，整个上半身向后翻折，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槊尖。 普通的路飞挂，加上御坂网络赋予的超强计算力， 让他能够精准操控身躯结构，避开物理攻击。 哼，这李日升虽然力大招沉， 势不可挡，但他最大的破绽，就在于没有可持续的大范围能量攻击手段。 路飞挂，就是他最好的克星！ FPU，和美利坚纽约指挥中心的所有普罗米修斯工作人员，都是这么想的——这是他们在观看了天空斗技场比赛之后得出的一致结论。 然而。 现世某处，正利用鲸歌工具，偷窥本局比赛的【落日熔金】，却摇了摇头。 他和李昂共同经历过【高维骇入】任务，知道那位李日升的真正底牌... 崩—— 李昂握着霸者横栏槊的手臂骤然伸长半截，竟然也和橡胶人路飞挂一样，突兀地改变了手臂运动轨迹。 充盈着神力的长槊，直接劈中了FPU的脑袋，极为粗暴地向下切割，将整个人一分为二。 两截身躯被强制分开，横截面里，还在不断流过一串串绿色数据。 不就是路飞挂么？我也有 第七百九十七章 谢幕 FPU的两截残躯受长槊余势带动，在空中如柳叶般翻转。 残躯横截面里流淌的绿色数据流，也从绿转蓝，再由蓝色急速变为深邃紫色， 两块残躯飞快膨胀，像充了气的气球一般。 然后， 轰！！ 两截身躯骤然炸裂，氤氲如雾的紫色浓烟在空中扩散膨胀，笼罩住了李昂。 FPU身上那名为【来自艾卡西亚的惊喜】的技能，允许使用者在自身死亡后，身躯产生连锁反应，在短暂延迟后爆炸开来。 爆炸伤害取决于残躯中的剩余能量。 剧烈的疼痛席卷思维网络，分身死亡时感受到的痛楚，清晰传递至每一具身躯中。 若非FPU早已吞服过能够压抑疼痛的药片，此时想必已经齐齐疼晕了过去。 成功了么？ FPU之前刻意耍了个心眼，故意制造出一个蕴含有更多能量的分身，并使其排列在分身阵列的最前方。 这样当对手试图杀死分身时，有很高几率被第一波的自爆伤害给覆盖到。 运气好的话，一击就能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只是， 没有击杀乃至命中提示。 FPU脑海中闪过这一念头， 经【御坂网络·伪】强加过的思维，立刻做出了应急指令。 离紫色烟雾最近的分身向四周分散后撤，离烟雾最远的几名分身，则丢下手上无用枪械，拿出由普罗米修斯实验室提供的各类武器，朝着紫色烟雾开火。 【夜莺·极寒】，形似冲锋枪，能打出一连串冰质子弹，令被击中者身躯与神智都变得迟缓； 【惊雷紫电】，形似半自动手枪，能对多种类型的能量护盾造成高额伤害； 【妒忌Slugger】，形似霰弹枪，能发射威力奇高的独头弹，若打中头部则伤害翻倍； ... 这些或是杀场游戏产生的超凡物品，或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利用杀场游戏技术，自行自造出的武器，品质至少是【稀有】及以上。 而且还不受到绝地求生游戏本身的限制，能发挥出全部威力， 所射出的子弹直接轰碎了邢河愁召唤出来的平底锅城墙，从各个角度穿过紫色烟雾。 甚至余势不减，掠走了远处几名光之巨人与普罗米修斯员工的性命。 【CleanHit！】 【CleanHit！】 【CleanHit！】 三声系统提示音在高空中回荡， 蓝色半透明的巨型字迹凭空浮现，告知FPU他刚才击中了三次。 只击中了三次。 呼！ 紫色烟雾翻腾卷动， 一道墨绿光束疾射而来，悄无声息贯穿了一名FPU的头颅。 那具分身所携带的能量护盾，只是象征性地闪烁了一下白色微光，便被解离术的效果粉碎，任由绿色的解离裂纹蔓延扩散，在短暂时间内布满身躯。 【来自艾卡西亚的惊喜】被动技能自动触发，身躯飞快膨胀炸裂，形成一团较之前要小一些的紫色烟雾。 “激光武器？” 指挥中心内，格雷厄姆咬紧了牙关，他就知道，每一个能挺进五百强的玩家，身上至少会有一两件没在之前赛程中暴露过的秘密底牌。 “从伤害效果来看，更像是DND龙与地下城中的解离法术，属于变化系。” 一名站在格雷厄姆旁边的智囊低声说道：“效果是使生命或死物，自行崩裂解体。 FPU携带的能量护盾，经过分身的分摊，无法抵挡单发的解离术，命中即死亡。 刚好被克制了。” “可恶....” 格雷厄姆眼角肌肉抽动，从目前来看，【境域回廊】是会利用场地本身特质，来稍稍均衡一下比赛双方的优劣势，为弱者提供一些潜在的、可以利用的势。 但是这种平衡是存在上限的，【境域回廊】再偏袒，也不可能让Lv5、Lv10的玩家在单对单情况下，拥有战胜米迦勒的“势”。 %的胜率，%。 并且这种“势”，也是动态平衡的，可以被双方同时利用——看似不与任何势力结盟的李日升，一样有特事局出面支持，抵消了普罗米修斯在这方面的优势。 “呼...” 格雷厄姆吐出一口浊气，立即平复好了心情，拿起对讲机，对游戏中的FPU说道：“高等级的解离法术，消耗必然不低，冷却时间也不会很短，说不定还有使用次数的上限。 肯定无法像机关枪一样随意使用。 李日升用解离术消灭分身的行为，恰好证明了，他没有办法准确找出你本体所在的位置...” 飒—— 话音未落，破空声再次从烟雾中传来，一根泥土材质、尾部有着密集倒刺的长矛划破长空，贯穿了一具分身的胸膛， 并余势不减，尾部倒刺拽着残躯，将分身牢牢钉在了狮城某座高楼的墙壁上。 轰！ 自爆技能自动触发，紫色烟雾中，大量钢筋混凝土炸裂崩开。 格雷厄姆瞳孔骤然一缩，拿着对讲机失声吼道：“小心！” 太晚了。 在他喊出来的一瞬间，烟雾中猝然闪出李昂的身影，踩踏着无形阶梯，冲到了某具分身前方。 李昂身上的白大褂，在方才子弹暴雨侵袭之下，已经变得残破不堪，露出下方红色的蜃龙红鬣外衣。 龙头面具的龙角也被打掉了一根。 已然变为了战损版皮肤。 “竟然，敢伤害到我天龙人高贵的身躯，” 李昂捏住分身的脖颈，手掌慢慢施加力量，声音低沉沙哑，凌冽如冰，“叔叔我啊，可是真要生气了...” 分身脖颈被生生捏断，在即将爆炸的前一刻，被李昂一脚踹出，撞在远处墙上，激发大量尘埃碎石。 而分身手中枪械，也被李昂一把夺过，随手掰断——普罗米修斯的武器都带有特殊验证装置，非公司员工无法使用。 “砰砰砰！” 子弹暴雨从各个方向倾泻而来，李昂踩踏着无形阶梯，压低身形，擦着弹雨掠过。 前进轨迹上的实体子弹用霸者横栏槊横扫击飞，能量子弹则施展橡胶人外挂，以毫厘之差躲避闪开，实在无法避开，便用蜃龙红鬣外衣硬抗。 他利用【梯云纵】在高空中辗转腾挪，同时取出装有泥土的麻袋，利用炼金术制造出大量长矛，每掷出一根，其中蕴含的神力便能撕碎护盾，带走一具分身的性命。 FPU试图拉扯分散，但是【御坂网络·伪】存在隐藏限制，分身之间如果相隔一定距离，思维速度便会不升反降，最大距离约为—— “700米。” 李昂淡淡说道：“这是你两个分身能够相隔的最远距离。 虽然你很努力地试图掩饰这一点，如鱼群风暴般围着我转动，不断变换整体阵型， 但从更高的视角看去，还是太明显了...” 更高的视角？ 什么意思？ FPU下意识地操控五具分身向天空望去，只见极远的高空中悄然出现了上百道渺小黑点，随着时间推移，急速扩大。 那是... FPU瞳孔骤然一缩，如鱼群般环绕游曳的阵列都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滞。 那是李昂释放出的侦查兵虫， 此时它们已经卸去了鸟类伪装，彻底暴露出原本面貌——一种有着环节状身躯、钉刺状尾部、不断拍打飞行翼膜的紫红色生物。 “砰砰砰！” 飞行兵虫的钉刺尾部进行了一轮齐射，发射出形状、功能不同的子弹。 比如狭长的几丁质长钉， 酸液囊泡， 易燃液体生成的高温火焰， 飞蛾鳞粉般的粉尘， 甚至还有梭形的半透明虫卵——击中目标后，虫卵会快速孵化出螳螂状寄生虫，往肌肉深处钻探，快速切割宿主身躯内部器官， 有心算无心，一轮覆盖齐射之下，FPU的分身又死亡了十余个。 连环自爆形成的烟雾，遮蔽了整座狮城的天空。 活体兵器！ 地面上的邢河愁心头巨震， 早在生南王梦境的时候，他就见过李日升释放出去的虫巢生物， 但那时虫巢生物起到的，还只是侦查通讯效果，而现在竟然已经能够投入实战，并且取得一定战果。 这些，到底是魔宠、精灵、契约兽，还是李日升自己培育出的生物武器... 同样的疑惑，也出现在了指挥中心普罗米修斯员工们的心头。 他们没见过李昂的这一手段，下意识地想到了另外两家以生物武器闻名的竞争对手。 Gen-Sys生物科技公司，以及恶魔科学家联盟。 “去查一查，” 格雷厄姆表情阴郁，对手下吩咐道：“另外两家有没有在研究类似的产品。” 下属点点头，悄然离开指挥中心。 “不同分身的防御能力有所不同，” 李昂踩踏着无形阶梯，慢慢拾级而上， 龙头面罩下的单片镜面反射出一道微弱光亮，默默看向残存的FPU阵列，“分身能量总数存在上限，但你可以自由分配每一具分身所拥有的能量？ 也就是说，那一具分身能量等级越高，越有可能是你的本体...” 反射着微光的单片镜，扫过FPU的各个分身，令他心底陡然一惊，竟然有种所有秘密都被对方看破的不安感。 不，冷静！ 这个李日升绝对没办法直接找出自己的本体，他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否则这个时候他已经冲上来直捣黄龙了。 FPU深吸了一口气，意念一生，分身齐动， 一部分朝着天空中巡游的虫巢单位开火， 另一部分则收起远程武器，拿出链锯剑、长柄斧等近战武器，朝着李昂俯冲而来。 天空中的兵虫数量众多，敏捷灵动，并且还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根据李昂之前得到的FPU枪械子弹飞行速度与弹道等数据，快速做出规避动作，尽可能减少己方伤亡速率。 让侦查兵虫与FPU分身阵列在不受干扰的环境下正面抗衡，肯定是后者取得胜利， 但眼下有李昂这一强敌持续稳定地消灭分身，让FPU根本没办法腾出手来，全力消灭侦查兵虫。 唯一的办法，就是舍弃原本利用远程攻击手段持续消耗对手的策略，利用近距离的人数优势，抢先消灭敌人。 李日升只有一个人，FPU这边却还有三十个分身——分身被击中并不算击打成功，不会得到积分， 而FPU只要再命中李日升七次即可。 就是现在！ 十一具分身拿着各式近战武器快速接近，其中一把金色单手短剑，隔着五十米距离，悄然射出子弹。 【名称：燧石博物馆专用铳剑】 【类型：武器】 【品质：精良】 【攻击力：高】 【特效：枪火标靶。射出一枚高速子弹，命中固体目标后，子弹自动消失，接下来十秒使用者的全部飞行道具都将以子弹接触点为目标。中途无法取消效果】 【消耗：20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30分钟】 【装备条件：口径的重型子弹朝自身轰击一千次，轰击过程中不能进行防御】 【备注：燧石图书馆内禁止大声喧哗、随意跑动，不带食物，不插队，不抢位，请各位读者手机保持静音，枪械自觉安装消音器】 这把铳剑的剑身处，有着一道狭长剑槽，剑槽与剑柄连接处，藏着一根做工精美的金色枪管，只要扣动剑柄处的扳机，枪管中便能射出接近千米每秒的超音速子弹。 这么近的距离，对方根本来不及做出躲闪动作， 更何况FPU还有一招后手。 【技能名称：鲁本·科格本的谢幕】 【类型：射击】 【品质：精良】 【特效：一枪一命。在三秒时间内，自由控制单发子弹的飞行方向】 【消耗：200灵能值】 【冷却时间：30分钟】 【备注：机智、勇敢、沉着、冷静、坚毅的品性，远比套索、长筒靴更能代表牛仔】 砰。 经【御坂网络·伪】强化过的计算力，帮助FPU完美调整子弹飞行轨迹，令子弹飞旋着，绕开霸者横栏槊的劈砍，击中了蜃龙红鬣外衣的一角。 【CleanHit！】 高空中响起系统提示音，名为“狂喜”的情绪，同时出现在FPU以及大屏幕前方所有普罗米修斯工作人员的心头。 成功了！ 高空中，FPU众多分身朝着虫群打出的子弹，极为突兀地改变了方向，翻转弹头，如疾雨般落向下方的李昂。 分身用远程武器拦截虫群、拿着近战武器俯冲，都只是FPU刻意做出来的佯攻， 【御坂网络·伪】加上【鲁本·科格本的谢幕】、【燧石博物馆专用铳剑】，才是FPU真正的杀招。 李昂抬头看向高空，虫巢兵蜂感应到了造物主受到的威胁，试图向下俯冲拦截无数子弹编织成的金属洪流， 地面上与普罗米修斯干员们捉对厮杀的光之巨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或变为橡胶人，从地上弹跳而起， 或招来报废车辆，试图用废弃车辆为李昂拦住子弹。 但这一切，都太慢了... 化为尖锥的子弹暴雨，将所有抵抗甩在身后，自上而下朝着李昂轰去。 【CleanHit！】 突然间，系统提示音在高空中响起，红色半透明的巨型字迹浮现出来。 蓝色字迹代表FPU获得积分，而红色字迹，则只在李昂成功击中对方时才会出现。 什么？！ 此时此刻关注着这场比赛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当中，李昂和天上的奇怪生物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动作，FPU又是从哪里受到的伤害？ “等等...” 现世某处，坐在电脑前方观察本局比赛的落日熔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左眼眼球亮起一道红光。 “原来，是毒气...” 第七百九十八章 录制 从落日熔金的的角度看去，半空中由虫巢兵蜂之前释放的飞蛾鳞粉般的粉尘，全部化为了某种体积极为微小的、类似寄螨目蜱虫的虫豸。 这些虫豸没有翅膀，全靠轻盈体重随风漂浮， 随着李昂发出指令，一群接一群自行爆炸，在半空中释放无色的毒气喷雾，通过皮肤直接渗透进FPU的身躯。 由于寄螨目虫豸的爆炸是有先后顺序的，而只有FPU吸收到毒气时，才会造成伤害。 因此李昂能够根据各团毒气释放的时间，来判断出FPU本体所在的范围，甚至直接锁定本体到底是哪一个。 “找到了...” 李昂低沉说道，抬起手臂，一指朝天，释放一记解离术，轰散最前方的弹雨， 而他的身躯，则一踏【梯云纵】形成的阶梯，身形如炮弹般跃起，瞬间出现在某个FPU前方。 当远程玩家被肉搏系近身之后，会发生什么？ 切割、劈砍、穿刺... 天空中刷屏般接连浮现【CriticalHit！】的红色字迹，FPU甚至都来不及将所有分身携带的护盾能量召回， 便被切割成十余块，还穿着西装的身躯碎片与淋漓鲜血一并坠落。 【K.O！】 系统提示音响彻整座狮城，下一秒，FPU的残肢断臂、所有分身，高空中坠落而下的子弹，尽数消失不见。 “...” 龙头白大褂俯瞰整座战场，普罗米修斯员工与光之巨人们失去了争斗的意义，纷纷停下手来，狮城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李昂听到了一分钟后自动传送的系统提示音， 抬起手臂，扶正了有些歪斜的龙头面罩，朝下方的邢河愁点了点头，站在半空中取出了伪装成棺材的自动化宠物饲养箱。 残存的虫巢兵蜂自觉降落下来，收缩身躯，任由李昂将其放回饲养箱， 等到一分钟时限结束，李昂身影消失不见，特事局与普罗米修斯员工所操控的电脑屏幕，也突然转黑，绝地求生客户端自动关闭， 再开启时，已经变回了正常界面。 “呼....” 现实世界，鲸歌据点里，穿着红白色格子衬衫的落日熔金吁出一口长气，转头看向其他三名伙伴，问道：“怎么样？这场比赛。” 穿着蓝白色格子衬衫的戈鋋罗星咂了砸嘴巴，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差距太大了。” “差距太大？” 穿着黑白色T恤的黑色木马一挑眉梢，说道：“我看还是算是比较均势啊。 FPU有场地优势，自己发育了一段时间，对李日升也成功造成了4次攻击。 如果不是最后李日升用了某种方法，锁定了FPU位置，恐怕会被天上的弹雨抢先击中，直接被判负。” “不。” 穿着藏青色衬衫的【铁锭能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抬起眼帘，淡淡道：“首先【镜域回廊】能给FPU安排这么一个对他有利的场地， 证明杀场游戏本身认为他对战李日升的胜率非常渺茫。 其次，李日升依旧只使用了生物武器、长槊、飞行、解离术、疑似口袋空间的棺材等几样物品技能， 对比同等级的Lv20玩家，肯定还有更多没使用过的底牌，留有余力。 反观FPU，使用了普罗米修斯提供的大量武器装备，手段尽出， 到了战斗的最后阶段，连分身阵列都变得有些混乱，不再像之前一样井然有序——这明显是灵力值、理智值等消耗太大， 跟不上高强度的战斗。 如果再拖长一分钟时间，FPU恐怕会先行把自己榨干。” “哦哦。” 黑色木马点了点头，铁锭能赢继续淡然说道：“再次，你们发现没有，李日升召唤出来的生物武器，每一只的形状、体积、飞行方式、攻击手段，都存在微小差别。 从FPU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自己生产的产品。 似乎也不是Gen-Sys生物科技公司，或者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手笔——大型势力调制生产的生物兵器，大概率会遵循最优战斗方案，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率。 很少会为一个型号的生物兵器，设计出几十上百种特殊型号，为每一种型号单独设计武器、调试飞行姿态。 考虑到李日升同时是无垢熔炉的店长，拥有生物改造的手段。 这些生物兵器，可能都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 “啊？” 黑色木马惊异道：“他不是战斗系玩家么？” 铁锭能赢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狭隘。 近战玩家就不能使用召唤类型技能吗？ 后勤系、辅助系、召唤系玩家就不能擅长近战了吗？ 现在排行榜第十的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的那位大卫，还是个医疗系玩家呢， 这影响他一路砍瓜切菜，用锁链刀砍死所有对手么？” “好吧。” 黑色木马翻着眼睛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四名程序员集体陷入了沉默，想象如果进入【境域回廊】的是自己而不是FPU，有没有可能从李日升手下活下来，甚至是战胜后者。 他们四个都顺利晋级到了第二赛段，得到了鲸歌组织的进一步支持，实力都有了长远提升， 为了锻炼实战能力，也为了避免身份泄露遭遇狙击， 鲸歌上级给他们提供了据点的地址，把他们在现实世界召集起来——鲸歌的力量体系，在擂台战斗中并不占据优势，除了金戈铁马四人组之外，只有其他几支小队晋级到了第二赛段， 因此金戈铁马等人在组织中的地位，进一步得到了提高。 “总感觉...打不过啊。” 戈鋋罗星挠了挠头发，苦闷道：“单从这场比赛的录像来看，李日升的身躯强度和普通的Lv20玩家，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我的动作，在他眼里可能慢的跟乌龟一样， 除非距离拉开到一千米以上，否则我可能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嗯...” 黑色木马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防御能力强到夸张，寻常的能量攻击打在上面，甚至都不会被系统认定为有效命中。” “我倒是还好，” 脸型有些古风美男的落日熔金缓缓说道：“如果没有生物兵器干扰的话，近战大概能有20%左右的胜率。 不过，这是在他没有更多底牌的前提下。 真打起来... 胜率可能只有10%甚至更低。” “能有10%已经很不错了。” 铁锭能赢淡淡道：“我估计李日升现在的实力在个人战力排行榜上，依旧能有第60名，乃至更高。 那家无垢熔炉店铺给他提供的帮助，不亚于各大势力对自身名下参赛选手的扶持。” “至少六十名么....” 戈鋋罗星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电脑屏幕前方的摄像头，问道：“我们有录制下比赛画面吧？这份录像怎么处理？ 是封存起来，还是拿到黑市上售卖？” “封存起来吧。” 落日熔金站了起来，平静道：“除了我们之外，特事局和普罗米修斯的人肯定也录制了这场比赛的录像。 不过他们不会将录像传播出去，而是想要隐藏李日升的战斗信息，让李日升帮他们去打击其他竞争对手。 我们没必要为了售卖战斗记录得来的零星钱财，冒着被李日升发现、双方关系恶化的风险，做这个恶人。” “嗯。” 黑色木马点了点头，点击鼠标，保存录制文件，从电脑主机上拔下了U盘。 第七百九十九章 打榜 “这个节目，” 实验中学教室内，读作李昂写作柴柴的柴大小姐戴着蓝牙，看着王丛珊的手机，小声嘀咕道：“真的有点好看...” “是吧。” 王丛珊美滋滋地端着手机，得意道：“超好看对不对。 制作组最近打了鸡血，一口气放出五集，每一集都精彩到爆炸。 就是第七组只出场了一集，画面有点少，不过内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又甜又燃。” 两人谈论的，正是由全球超自然联盟出品的《逐风者》节目。 这节目主要记录超凡者解决异常事件的画面，主旋律正能量，制作精良，更新频率快，一经播出便广受好评。 在《逐风者》的七个组当中，第七组受到的关注最多，至于原因，很简单—— 第七组的导师是位二十九岁的瑞士御姐阿琳娜，在成为玩家前是名获得过荣誉勋章的优秀消防员，左眼有一条闯入火场灭火时留下的疤痕； 第七组的学员则分别是十七岁的美利坚中学啦啦队队长，金发女生，琴； 十六岁就已经是理论物理学博士在读的法兰西天才少女伊娃； 贫民窟出身的十五岁印度少女，妮娜； 十六岁的南韩高中女生裴幼真； 以及同样十六岁的异学会少年居天赋。 这一名导师五名学员，在节目开播时全都是Lv15以上的超凡者，而且颜值均高于普世审美平均值. 一开始广大人民群众还不是很习惯让一群未成年的少年少女来保护生命财产安全， 不过在看到节目里第七组成员英勇无畏、坚韧不拔、有勇有谋的表现后， 这种质疑、担忧，也迅速转变为了钦佩、关心与爱护。 第七组的成员来自于世界各地，在加入到全球超自然联盟前分别隶属于不同地区的超凡实力，从一开始的抵触、互不信任，逐渐放下戒心，在一次次的战斗中认同对方，将彼此视为可靠的同伴，可以信赖的挚友， 在艰难环境中相互扶持。 这其中的转变与成长，在《逐风者》的数期节目以及幕后花絮中，通过点点滴滴，慢慢在观众面前展现出来， 令世界各地群众表示自己的心被俘获了，纷纷转变为妈妈粉、爸爸粉、哥哥粉、姐姐粉，为这支小队疯狂打call，磕一磕小队成员颜值与cp。 身为导师的瑞士御姐阿琳娜成熟稳重，令人信赖，啦啦队前任队长琴喜欢甜食，活泼开朗，喜欢恶作剧，和宁静知性的法兰西少女伊娃有些不对付，经常拌嘴，还总是因为词汇量低而拌不过， 印度少女妮娜因为出身原因，总有种自卑感，惹人怜惜，南韩JK裴幼真是长相甜美的前偶像练习生，不过也有某些传闻，声称她在成为玩家前就是拎着棒球棍打边高中周边的不良少女。 至于居天赋，作为团队中唯一的男性，他简直就是日漫中的男主角模板——身边有一群红颜知己，而且或多或少都对他有点意思。 不过居天赋并没有收到什么恶意——相较于比较沉默寡言的导师，他在团队中更能起到调剂成员的效果， 而且他的性格温柔而坚毅，品行端庄正直，乐于助人，愿意奉献牺牲，同时也不缺乏坚决果断，雷厉风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责任心。 最关键的是，他长着一张兼具帅气与稚嫩，同时又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脸庞。 这就导致他的个人粉丝数量，在团队乃至整个《逐风者》节目当中，都是最多的， 广大人民群众也最热衷于磕他的CP。 “我个人不是CP饭。” 王丛珊看着屏幕上《逐风者》节目的新一期，在一旁为“李昂”讲解道：“虽然他们的相处日常超甜，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是一种同生共死的同伴情谊。 在人类生死存亡面前，肩负着不同使命的他们，有着比我们普通人更加清晰的责任感。 怎么样，要不要入坑啊？” 王丛珊一脸期待地看着化身李昂的柴柴，强烈安利道：“现在节目组为了筹措经费，开通了物料打榜， 平时买一些印有全球超自然联盟标识的矿泉水啊，洗发水啊，香皂啊，零食啊，就有一部分零钱捐赠给全球超自然联盟。 并且还能通过包装内侧二维码，获取投票资格，为喜欢的《逐风者》小队投票。 票数最多的几支队伍，节目组将为他们单独制作一期或数期花絮。 买瓶水就能为保卫全球和平做出贡献，还能支持喜欢的小队，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你不投我不投，七组何时能出头，你一票我一票，七组明天就出道， 买吧买吧给宁磕头了砰砰砰...” “好了好了你憋念了。” 柴柴双手合十，求饶道：“我投我投还不行么？明天起买矿泉水只买带标识的好伐？” “nice~” 王丛珊握了握拳头，为自己又成功安利了一人感到骄傲，“一定要记得投票哦~嫌麻烦可以把瓶盖攒下来留给我，我来扫码。” “好好好。” 柴柴无奈地咧了咧嘴巴，突然明白早上经过城市街道时，在垃圾桶里看到那么多的空矿泉水瓶是怎么回事。 感情全都是粉丝打榜呢。 这全球超自然联盟，什么时候也玩上粉圈这一套了，难不成是空有名头，无权无钱，迫不得已筹措资金？ 柴柴咂了砸嘴巴，突然意识到，《逐风者》这个节目现在的举办形式，好像有点传统神秘学里，神祇收集信众信仰之力模式的影子。 超凡者在世界各地解决异常现象，是为展露神迹； 粉丝购买矿泉水，为喜欢的偶像打榜，是为信众向神祇献上祭礼； 难不成，他们这是在造神？ 柴柴扫了眼手机屏幕上少男少女们的画面，眉头微皱，有些犹豫。 不得不说，她其实也有点被这个队伍圈粉了，如果现在她的身份是柴柴，恐怕这会儿都已经一边上网收集精修图，一边进微博超话进修成为前辈粉了。 别看柴柴咸鱼的样子，当初李昂店铺刚开张，论坛上许多无垢熔炉的帖子就是出自柴柴的手笔。 不过...如果第七组的这些少男少女们也参加了门扉争夺战，并且挺进了第二轮... 柴柴在脑海中比较了一下琴、伊娃等人与李昂的实力，不禁咂了砸嘴巴。 《逐风者》节目里，少男少女高效果敢地解决了一起又一起的异常事件，在人民群众眼中英姿飒爽，雷厉风行，是行走在人间的超凡强者。 但如果他们就只有节目所表现出来的实力... 别说李昂了， 拥有三支虫巢舰队指挥权的柴柴，都有自信在视距外剿灭他们。 第八百章 实战 传送回到现实世界的李昂，先派出虫巢单位通知柴柴，自己平安无事。 再通过好友系统和邢河愁聊了几句，表达了感谢。 然后又上网浏览了一下。 刚才他确实是进入到了一局绝地求生游戏中没错，尽管特事局在发现异常时，就采取介入措施，找到相关人员，在微博、贴吧、NGA、微信QQ群聊等平台降低事件热度， 但仍然无法彻底抹除痕迹——那位虎鱼平台的龙哥毕竟是上千万热度的顶流主播之一，当时看他直播的好几万人早就将截图、视频传播的到处都是。 这其实也没什么，那些“在现场”的直播观众，看到顶流主播在自己家里被干员破门而入，看到游戏里面出现了超凡玩家， 觉得自己亲眼见证了一场非常重要的异常事件，感到兴奋，刺激，忐忑。 殊不知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只不过这次与现实世界交集比较深而已。 李昂对于自己的形象出名了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他大致扫了下网页，发现【境域回廊】赛段，的确像系统描述的那样，有一定概率与现实世界发生交互。 《守望先锋》、《英雄联盟》等游戏的某局比赛中有玩家乱入； 流媒体播放平台Netflix几年前制作的完结动画的某一集，出现了两名玩家； XBOX新主机的发布会上，原本应该是某款游戏的先导预告，也被玩家的战斗画面取代——当时现场观众们情绪异常高亢，觉得这次时代的游戏画面也太逼真了， 啊！这光！这水！这人物建模！这动作流畅度！XBOX简直就是下个世代的神，什么索尼什么任天堂都是插标卖首之徒，土鸡瓦狗之辈。 结果没等现场观众兴奋多久，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的干员们就赶过来了，紧急叫停了发布会，经过一阵研究之后宣布刚才出了点小状况，观众看到的不是游戏画面，令人大失所望——特别是看到了发布会后面《光环：无限》的实机试玩之后。 纷纷表示感觉不会再快乐了，快乐跟我也没关系。 还是期待一下《黑神话：悟空》吧。 除了互联网平台之外，【境域回廊】的交互属性还体现在其他方面。 比如纽约时代广场的LED巨幅屏幕， 尼亚加拉大瀑布， 玻利维亚乌尤尼盐沼（覆盖着浅水的湖面能反射天空景象，极为壮观美丽。同时也是二次元圣地——许多动漫的OP动画都将其作为取景地） 这些地方在今天的某个时间点，都投映出了五百强玩家的战斗画面。 不过由于全球超自然联盟在此之前做过铺垫， 在《逐风者》和一些新闻简讯节目里宣传过某天超凡者可能会在现实世界举行小规模活动，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恐慌。 李昂看了一圈视频，观察了一番自己的潜在对手，又上论坛逛了逛。 参与【境域回廊】的五百人听上去很多，但分散在世界范围内就显得无比稀少。 每一名五百强都是足以坐镇一方的强者，有着自己的传奇事迹。 经过天空斗技场的十六天比赛，以守望者结社为首的第三方组织，近期公布了他们预估最有可能从五百强晋级到三百强的选手， 并对每一个五百强选手的事迹、实力、力量体系、战斗风格都做了总结。 以补充杀场游戏公布的个人战力排行榜上缺漏的部分——不过就像守望者结社标注的那样，该榜单只记录了参赛选手公开展露的实力，并未计算底牌， 并不精确，仅供参考。 该榜单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更新，今天二百余场【境域回廊】比赛结束之后，守望者结社紧急调整了榜单。 李昂的名字也从九十几名，上升到了榜单上第七十名最有可能出线的玩家。 这主要是因为他轻松击败了FPU， 同时，之前他在天空斗技场里击倒的那位开机甲的丁真嗣，今天也以10:3的优势，击败了一位排名一百五十几的、隶属于德意志异常事务调查局的玩家，顺势抬了抬李昂的地位。 那场比赛李昂也看了，丁真嗣的夔牛机甲似乎又接受了升级改造，比原来更加灵活迅捷，火力也更加强大，全程将对手压制在两百米开外，使其无法做出有效反击。 比赛最后，那名对手试图模仿李昂的案例，使用了某种瞬移能力，闪现到了夔牛机甲身后，想要一击致命。 可惜丁真嗣早有防备，握着高周波切割刀的机械右臂以诡异的角度向后陡然翻折，预判对手运动轨迹，一刀切开敌人腰腹，结束了比赛。 如果那天在斗技场上，丁真嗣有现在的实力的话，说不定能对李昂造成更大的麻烦。 除了丁真嗣外，今天特别引起李昂关注的，还有这么几场比赛。 柳无怠对阵一位排名三百七十几的、隶属于机巧公会的玩家，双方在漆黑无光的废弃矿坑中展开遭遇战。 （机巧公会是一家中小型公会，擅长利用金属、木头等原材料，制作精致造物。如机关、陷阱、地雷、傀儡人偶、便携式交通工具、保险箱、飞行器、武器。） 装备道具、技能配置豪华的柳无怠自然占据先机，对对手进行追逐， 对面那位机巧公会的玩家自知硬实力不如柳无怠，主动避战，在曲折蜿蜒、四通八达的地下矿坑中潜伏游走，布下机关陷阱，不断消耗柳无怠的物资与体力、灵力。 这一策略确实行之有效，柳无怠的装备道具都进入了冷却期，灵力值也快要见底。 机巧公会的那位玩家心中窃喜，绕回到了两人遭遇时的起点，刚想继续周旋耗死对手，却听见极远处的矿坑隧道中传来了崩塌声。 原来之前柳无怠看似仗着装备豪华，各种硬吃机关陷阱伤害，暴虎冯河，横冲直撞， 实则在身后隧道里留下了大量潜伏爆弹， 待到双方回到隧道起点，柳无怠引爆所有炸弹，直接炸塌了整个矿洞。 她自己凭借土遁道具，自由呼吸，随意穿行， 而没有任何防备的对手，则被千万钧泥沙压在下方，以2：10的分数掉出了比赛。 第八百零一章 分布 柳无怠的那场比赛，是由机巧公会的玩家，用头戴夜视仪录制并上传的。 从他的视角看去，他在整场比赛里，一直都在被追逐、猎杀。 晦暗微弱的光线，摇晃抖动的视角，急促低沉的呼吸声，身后隧道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以及耳边时不时掠过的致命箭矢。 整段视频拍得跟恐怖片一样， 特别是结尾处矿洞坍塌、岩石泥沙轰然砸下的那一幕，让看了的观众忍不住想把“害怕”两个字打在公屏上。 这其实也是很多中小型公会的无奈之处。 目前杀场游戏里的公会，大致上可分为六种。 第一种，有着官方背书的正规公会。 例如特事局与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 这类公会对现世干预能力强，能调用大量资源，权限极高，内部规则较为透明，可以放心加入。 第二种，传承悠久的秘密结社。 例如钟楼、女巫同盟、异学会、皇家国教骑士团、圣殿骑士、裁判所。 这类公会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超凡力量体系，祖上先贤经历过数次杀场游戏，留下大量可供发掘的遗产，算是低调内敛的老旧贵族，令人趋之若鹜。 不过这类秘密结社也有不好的地方，他们的力量传承体系，普遍对于天赋有很高的要求，一般人根本通过不了考核。 而且这类秘密结社，对于成员的限制也比较严厉，一旦加入就绝不能退出。 第三种，新兴的秘密结社。 比如昙花、彼岸、伏都黑巫团、芝加哥幽灵（由一个芝加哥活跃的地下帮派转变而来） 这类公会同样有着力量传承体系，但无论是传承时间还是力量体系上限，都远不如前者。 并且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某些新兴的秘密结社会采用散布歪理邪说、蛊惑诱骗他人、发展控制成员的方式，来扩大自己在现世的影响力，以拥有更多的人力财力资源。 因此名声普遍不是很好，受到前两者的打压。 鲸歌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新兴的秘密结社。 第四种，有力量传承体系的普通公会。 例如恶魔科学家联盟、怪物联盟、剑王庭、机巧、千喉之兽。 这类公会规模不一，实力参差不齐，他们的力量体系，与其说是传承，倒不如说是互通有无的机巧交流。 比如一名Lv10的玩家，意外学会了德鲁伊的驯兽技能， 那么他可以选择加入千喉之兽公会，通过赚取公会积分，从公会会长、副会长那里学会驯养双足飞龙、奇美拉的技巧。 而他如果没加入千喉之兽公会，而是加入其他公会的话， 驯兽技能可能就发挥不了什么效果，甚至直接浪费掉。 同理，用剑的玩家最好加入剑王庭，率先学习了机关术的玩家最好加入机巧公会， 以实现技能利用效率的最大化， 将单一的技能，扩展开来，触类旁通，形成完整的力量体系。 第五种，有力量传承体系，同时在现实世界也有固定势力的公会。 例如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和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 这两家公司，以及一些新兴公司（老牌军火公司与医药公司在游戏广场上开设的分部） 其背后都有旧世界财团的身影。 比如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武器制造部门背后，有着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世界前十军工生产厂商）的影子，而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则受加利福尼亚财团控制。 除了这些明摆着就受财团影响的跨国公司之外， 还有【幻月环】、【阎罗】这样地区公会—— 【幻月环】是马来西亚一位拿督的女儿建立， 【阎罗】则是某位暹罗土豪建立的公会，那个土豪之前还自己出演了页游广告，招兵买马。 这些看似独立的地区公会， 以及非洲的军阀、南美的帮派（包括四皇与七武海自己的势力）， 同样与旧世界财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旧世界的秩序中，财富便是力量。 只需要拥有财富、懂得利用财富，便能获得通向力量的密码。 但杀场游戏的出现，打破了旧的秩序，财团为了适应新的环境，必须做出改变。 生存，发展，演化，乃至更进一步，攫夺更加直接的力量。 除了以上五种之外，还有一种既没有稳定的力量传承体系，在现实世界也没有根基的普通公会。 这类公会人数普遍不多，更像是一种有着共同爱好、特征的同好会，或者单纯就是几个熟人凑在一起，临时组建个公会。 例如【雷霆崖失恋阵线同盟】——该公会顾名思义，是一群在现实世界爱情不顺的玩家，因为种种原因走到了一起，报团取暖。 之前在天空斗技场见到过的【牛头人战士不请自来】就属于这个公会。 【极东魔术昼寝结社之夏】——该公会也叫作大白天睡觉社团，是一群中二病、午睡爱好者、老二次元的聚集地。 同属二次元的还有什么【SOS团】、【DD舔狗Official后援团】、【过气车万六百众】， 这类社团人数较少，人员流动频率高，组织也不是很紧密，通常玩家在加入进来抱团取暖一阵之后，就因为非常现实的原因（加入正规结社谋求自身发展），而退出了公会，能留下来的只有少数一些固定成员。 就像现实世界的二次元一样。 这次的门扉争夺战，很明显地揭示了杀场游戏的各势力高层战力分布状态。 有官方背书的正规公会，以及传承悠久的秘密结社，晋级至五百强的人数最多。 有力量传承体系的普通公会，以及新兴的秘密结社，人数次之。 没有力量传承体系的公会成员，以及独来独往的孤狼，晋级至五百强的人数最少，加在一起才不到八十人。 不过这八十人里，排名靠前的还不少——不依靠大型势力扶持、独自通过天空斗技场淘汰赛的孤狼都不会弱。 李昂也被算进了孤狼行列，虽然他其实加入了柳无怠组建的寒鸦公会来着... 第八百零二章 空城 除了注意熟人朋友的比赛之外，李昂还特别关注个人战力前百，特别是前五十玩家的比赛，观察他们的战斗方式，和每个人的战斗风格。 在未来遇见这些人的时候，能有个准备。 晚些时候，柴大小姐放学归来，喜滋滋地告诉李昂，她今天完美完成了潜伏任务，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根据脑虫的描述，柴柴确实好好执行了李昂的要求，中途虽然有些波折，但整体无伤大雅，该没有引起怀疑。 李昂夸奖了柴柴，后者洋洋得意地脱下了傀儡外衣，摩拳擦掌准备第二天的潜伏任务，而李昂自己则登录游戏广场，又从商城里购买了一件装备。 【名称：FTL星际海盗钠戒】 【类型：空间道具】 【品质：精良】 【特效：集装箱式储存。最多能存放相当于三个标准40尺集装箱容积的货物，可随时取用】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智力高于等于15】 【备注：钠戒中的货物会保持时空静止状态。但货物种类不能太繁多复杂，化学性质不能太活泼，否则取用时会有概率发生错误】 【备注：钠戒无法储存高于精良品质的超凡材料，无法储存活物】 【备注：这枚戒指曾经属于一位有着传奇经历的星际海盗女王，她在充满垃圾的星球上搭建起了自己的单人飞船，在各大帝国夹缝中走私违禁品，逐渐组织起海盗舰队，并于第一次兽人战争时力排众议率领海盗舰队救援星区巢都，与此前追捕她的帝国海军少校并肩作战——两人在战后结成夫妻。这枚她儿时从集市上淘来的朴素戒指也成了两人的定情信物。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它其实是件有着悠久历史的灵能道具...】 【备注：该空间戒指曾经有过许多任主人，有人叫它黑戒，有人叫它盘龙戒，有人叫它纳戒。它帮助海盗女王在创业初期，驾驶单人飞船，携带大宗贵重物品穿过帝国边境而不被发现。由于戒指使用时会发出“呐呐呐呐”的声音，因此也被她称作呐戒。后来呐戒在一次接舷战中被激光武器命中，失去了发出声音的功能，内部存储空间缩小，无法再储存上一任主人灵体。这才被海盗女王改名为钠戒】 这件名为钠戒的道具，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黑色金属圆环戒指，上面布满了细小划痕，貌似确实有着很长的历史。 内部空间理论上有三个40尺集装箱那么大，立方米——比起同属空间道具的炼金工坊或者自动化宠物饲养箱，要小得多，而且不能装入超凡材料和活物。 不过钠戒胜在即取即用，李昂买它，主要是为了存放炼金术所需要的基础材料，战斗中可以直接使用，不用特意准备大号麻袋。 ———— 次日，柴柴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地上学校去了，李昂也在中午等来了系统提示音。 【参赛申请已通过】 【搜索对手成功】 【进入境域回廊倒计时：3分钟。请玩家做好战斗准备】 【倒计时5、4、3、2、1】 【正在进入：境域回廊】 再睁眼时，周围光线骤然减弱。 这里是一座夜幕下的现代城市，狭窄街道两侧高楼林立，街边密密麻麻挂着形状不一、美术风格各异的中文广告牌，正散发着绚烂缤纷的霓虹光芒。 但，城市街头空空荡荡，没有车辆，没有行人，偌大天地间，只剩下霓虹灯的微弱滋滋声，萧索凋敝得可怕。 残月高悬，街角废弃的报纸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卷起，在半空中旋转，如同有个看不见的孩童在拽动着它。 啪！ 一条藤蔓跨越十余米距离，精准勾住了那张废弃报纸，猛地收缩回弹，将报纸放到李昂手心。 【境域回廊已生成地图：迷离夜】 【地图目标：限定时间内，令对手受到伤害，直至累计至十点积分】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李昂将报纸摊开，那上面支离破碎的文字让他挑起了眉梢。 明月吐光 冤鬼风里荡 夜更深雾更寒 游魂踏遍 幽寂路上 寻觅替身 《鬼新娘》的歌词。 沼泽神力通过手掌，浸透纸张，残破不堪的报纸顷刻破碎，化为齑粉。 脚掌猛地踩踏地面，身形骤然跃起，在空中借着无形台阶连续攀升，直到比肩高楼顶端。 李昂居高临下，俯瞰城市夜景。 城市街道死寂无声，空无一人，极远处城区霓虹渐暗，直到彻底没有光亮，被黑暗帷幕笼罩。 “...” 李昂眉头微皱，手中浮现一具棺椁，数百飞鸟从中飞行而出，震动翅膀向各个方向飞去。 ———— “这一轮的对手...” 城市另一端，一名穿着朴素、剑客打扮的连鬓壮汉，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竟然是他？” 此人ID为【剑王庭·巨阙】，Lv23，正是中型公会剑王庭的副会长之一，个人战力排行榜第七十七位的强者。 “唔....” 巨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第二轮就给我匹配这种对手么...” 李昂的ID巨长无比，做事风格又特立独行，神神秘秘，令外界对于这位无垢熔炉店长有着诸多猜测。 有人怀疑他是特事局推出来的招牌，有人怀疑他是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的隐藏股东，还有人怀疑他是辛迪加的成员，专门为组织赚取钱财。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李日升这个人很强， 天空斗技场的五十连胜，以及之前手下败将丁真嗣在近期的亮眼表现，都足以证明他有不依附于任何势力的资本。 “按照守望者结社的推测，他的实力大概在七十名以内，和我相差仿佛。” 巨阙心中默默道：“就算他在之前的赛程里隐藏了实力，实际排名更高... 我也还有底牌可以调用。 这场战斗，能打。” 壮汉抬起头颅，仰望晦暗无光天空——一群飞鸟扇动翅膀，掠过城市高楼边缘，其中几只发现了孤零零站在街道中间的巨阙，齐齐发出尖锐鸣叫。 向远处的造主报信。 第八百零三章 消极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么？ 巨阙眉头皱起，虎背熊腰的健硕身躯下蹲，膝盖微微弯曲。 咔—— 坚固的混凝土地面被脚掌生生踩出蛛网裂痕，巨阙一跃而起， 戴着护腕、绑着绷带的右手手掌凿入建筑物的坚固墙壁， 如同热刀切割黄油一般，轻易扣下大量石块。 兔起鹘落间，巨阙已然攀登至高楼天台， 他抖了抖手，震落指缝间的灰尘，没有继续转移位置，而是看向天空中巡航的飞鸟，比划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挑衅手势。 来战。 和排行榜前百玩家交手的机会非常珍贵， 虽然巨阙平时也经常在公会训练场里，和个人战力排名六十七的副会长赤霄、排名二十四的会长湛卢等人，比武切磋， 但同在一个公会，彼此战斗风格熟悉无比，很难开拓思路。 训练终究只是训练，怎能比得上与陌生强敌的生死搏杀。 “呼...” 对于战斗的渴望，让巨阙深吸了一口气，天台萧索呼啸的冷风，也吹不凉逐渐升温的热血。 铮—— 右手手掌握住腰侧剑柄，大剑悍然出鞘，门板似的宽厚剑身反射着冷清月光，剑刃只是轻轻垂落，便切入进天台坚固的混凝土当中。 高空中飞鸟依旧巡航盘旋，巨阙闭目凝神，慢慢调整着身心状态，等待着李昂的到来。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巨阙的呼吸渐趋平和稳重，内力敛而不发。外界的悲泣风声，霓虹灯管嗡嗡声，逐渐远离，微弱，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强健有力的心跳。 李昂没有出现。 十分钟。 巨阙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贯穿全身的律动。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肌肉的牵引，全部化为了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 他感觉自己仿佛触碰到了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只差一步，就能跨越。 李昂仍然没有出现。 十五分钟。 巨阙静静站在原地，宛如一座雕像，整个人仿佛与手中大剑融为一体，彼此之间再无疏离。 李昂，依旧没有出现。 巨阙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高空中的飞鸟，挥了挥没有拿剑的左手。 不是，人呢？！ 这位剑王庭的副会长，嘴唇微微蠕动，欲语还休。 我都站在这里不动这么久了，怎么都没人过来？ 说好了惺惺相惜，以武会友，双方在空无一人的城市之巅战个痛快呢？ 你这样让我很尴尬啊！ 巨阙不知道这场境域回廊比赛，会不会投映到现实世界， 他沉默着从背包栏中取出一台有着四个螺旋桨叶的小型无人侦察机，按动按钮，将其释放，进入自动侦查模式。 这台无人侦察机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出品的高端产品，飞行速度快，距离长，灵活迅捷，能防御EMP电磁干扰， 且高度智能化，可使用照相侦查、红外侦查、雷达侦查等多种手段锁定并监控敌人方位。 机顶装载的微型机枪炮塔，能摧毁空中飞来的微型导弹、地面行人乃至普通轿车。 “嗡——” 无人侦察机垂直起飞，以极快速度冲向高空，闪烁着红点的摄像头俯瞰城市夜景，自动搜索散发着热辐射的目标。 咻！ 数十枚尖刺划破长空，无人侦察机顶装载的微型机枪炮塔只来得及扫落其中几枚，就被剩下的尖刺贯穿机身， 这架价值数万美元的机器冒着烟向下坠落，砰的一声在隔壁楼房的天台上砸了个粉碎。 手里拿着带液晶屏操纵手柄的巨阙，无语地抬头看向高空群鸟——刚才就是它们射出尖刺，摧毁了无人机。 “...” 巨阙将操纵仪器收入背包栏，握紧剑柄，俯身前冲，脚掌在天台边缘重重一踏，身形跃起，横跨整条街道，扑向前方高楼。 砰！ 粗壮且长的手臂轻易凿入高楼外墙，巨阙只用一条左臂，便如壁虎般贴着大厦墙壁飞快攀升。 盘踞在高楼上方的飞鸟远离飞走， 好不容易爬上天台的巨阙怎么可能就此放过，手掌一翻从背包栏里取出重型机枪，单手提着，朝飞鸟扫射。 在玩家身体素质的加持下，重型机枪的后坐力就和呲水枪差不多， 但那些飞鸟灵活迅捷，飞行轨迹诡异飘忽，打空了数条弹链也没能杀死一只。 “...” 巨阙默默地收起了冒着烟的重机枪，看着那些再次聚拢过来、始终与大厦天台保持两百米距离的鸟群，眼角抽搐。 他的远程攻击手段不多，机枪与火箭筒等现代武器无法奏效的话，只剩下剑气外放这个选项。 不过对面有数百只飞鸟，剑气外放会消耗大量灵力，得不偿失。 “人呢？” 这位剑王庭公会的副会长，忍不住朝群鸟喊道：“倒是出来啊？还打不打？” “嘎嘎。” “啾啾。” “唧唧。” 伪装成种类不一鸟类的虫巢单位，好似百鸟朝凤般，围绕着巨阙发出了各种各样的鸟鸣，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叫声。 “孤寡孤寡。” “先生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欧内的手，好汉。” “【血战沙巴克】全新变态传奇已备好648元王者礼包，兑换码vip666，领取戳：**/zxfaw。加客服再送三重豪礼！退订回D” “感谢您订阅【爱腾库】VIP会员。家庭伦理题材新剧《以家人之命》现已上线，父亲离奇身亡，分别成为哭丧队首席唢呐手、霸道总裁、发廊艺术总监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三兄妹整理遗物，意外发现窝囊了一辈子的父亲竟然是二十年前的修罗战帅...退订回复TD” 群鸟鸣啼聒噪不已，这些虫巢单位的发声系统都经过改造，柔软灵活的鸣肌能发出非常复杂的声音，除了能模仿人声之外，还能活灵活现地使用多种方言。 巨阙被吵的心烦意乱，恨不得一剑把高处群鸟全部劈死。 冷静。 这些鸟类仅仅起到侦查作用，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烦躁恼火，心神不宁，来为李日升制造出手的时机。 盲目出手，剿灭没有攻击手段的群鸟，只会白白消耗气力。 巨阙脑海瞬间冷静下来，看向鸟类的眼神也没了怒意，任由后者聒噪。 境域回廊也和天空斗技场一样，是有消极比赛设定的。 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不动，或者完全不对结束比赛做出任何积极努力，都会被系统认定为是消极比赛，随着时间推移，自动扣除分数。 巨阙已经使用了自己的侦查手段， 对面的李日升到现在还没有露面，也没有响起扣除分数的系统提示音， 证明他还没有消极比赛。 那么，人呢？ 巨阙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看向高楼下方某条街道。 那里出现了一个龙头白大褂的身影，手提十数个印着奢侈品logo购物袋，脚踩七彩电动平衡车，慢慢悠悠驶过街道拐角。 第八百零四章 五指 “Pow，yeahI'mLethtotheB.Pow，Igotthetopgrimedawgswithme.Pow，ifyoudon'tknowaboutme” “U！N！D！E！R！G！R！O！U！N！D！” “我要送你九十九朵玫瑰花！我要唱心内的话乎你听~” 李昂提着的奢侈品袋子中，传来了动感的土味歌曲，三台价值数万的法兰西帝瓦雷高保真家用音响，循环播放着洗脑音乐。 电动平衡车的粗纹越野胎轮毂上贴着的灯条，散发出绚烂的七色光芒，流光溢彩，缤纷炫目。 如此招摇的举动，自然成为了死寂城市的焦点。 巨阙站在天台向下俯瞰，一时间竟有些捉摸不透，不知道对方是故弄玄虚，还是在用荒诞不羁的行为，掩盖杀机。 【梯云纵】技能启动，在脚下生成无形阶梯，李昂提着电动平衡车和奢侈品袋子，跳跃着飞上了天台。 砰。 电动平衡车砸在水泥地面上，大号的越野轮胎震动了一下。 李昂慢悠悠地将所有奢侈品包装袋，放在电动平衡车的踏板上，拍了拍手掌，看向巨阙，龙头面罩中发出了声音：“不好意思，来晚了，逛街购物稍微浪费了点时间。” 既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喊打喊杀，巨阙也就没有直接出剑，他微眯着眼睛，谨慎道：“阁下所说的购物，是指走进没人看管的店铺，直接拿走商品吗？” “零元购也是购啊。” 李昂笑道，“我刚才在城市边缘逛了一圈，整片城区空无一人，估计是【境域回廊】随机生成的战斗专用地图。 和现实世界没有交互。 想付钱也找不到收银员。” “...” 巨阙看了平衡车踏板上的奢侈品袋子一眼，游戏货币兑换现世钱币的汇率很高，一百游戏币就相当于一百多万存款。 顶级超跑、大都市市区豪宅买起来可能比较吃力，但买普通奢侈品的钱，随便找个玩家都能掏的出来，没必要在这个地图里过把消费瘾。 难不成对方在演戏？ 那些奢侈品袋子里，装的其实是魔封波专用电饭煲之类的特殊道具，伪装成奢侈品，以降低自己的警惕？ 又或者，那些音响播放的土味音乐，其实也是攻击手段的一种？ 巨阙脑海中闪过大量装备道具的特效说明，作为一位有志晋级门扉争夺战第三轮的玩家，阅读并记住拍卖行里大多数装备道具信息，是基本修养。 “放心，这些袋子装的就是普通商品。” 李昂看着巨阙思索的模样，笑道：“我刚才闲逛，是去测量城区可活动空间，以赢下比赛为目的。因此没有被系统判定是消极游戏。” “可活动空间？” “没错，我的力量体系，发挥起来需要一定的空间。” 李昂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天空中盘旋的群鸟，“你是剑王庭的副会长，Lv23，个人战力排行榜排名第七十七的强者。 不过很可惜，我的排名要更高一些。 【境域回廊】生成的环境，要在某些细微的地方，为双方玩家，特别是综合实力更弱的一方，提供一些可以利用的‘势’。 我的排名比你高，环境却适合我发挥实力，这并不符合【境域回廊】的特点。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你其实有着在广阔环境中，进行高速机动的能力，刚才对于鸟群的无可奈何，只是伪装出来而已，目的就是为了引诱我出现在中近距离...” 话音未落，巨阙的高大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天空中巡航的鸟群，本能地扩大瞳孔，想要锁定巨阙的位置，然而就算是视觉系统经过改造的它们，也只能看见天台上瞬间闪过的模糊残影。 三十米的距离须臾已至， 巨阙双眼眼眸中清晰反射出毫无防备的龙头白大褂的身影，手中门板大剑划破空气，向着龙头横斩而去。 【技能名称：瞬步】 【类型：格斗】 【特效：瞬。以特殊的发力技巧，提供短暂的双腿爆发力，进行人眼看不见的快速移动】 【消耗：100点体能值】 【冷却时间：10秒】 【学习条件：力量属性高于等于12点，敏捷属性高于等于12点】 【备注：请勿在室内、橄榄球赛、足球赛、水下、女仆咖啡厅等环境中使用】 这项名为瞬步的技能，来源于一幅完美品质的学习型技能卷轴，是剑王庭公会会长湛卢为了提升巨阙战斗力，调用公会金库，从游戏商城中购买得来的。 【瞬步】冷却时间短，消耗低，高速移动的技能效果相较于Lv20以下的玩家而言，跟瞬移也差不多——就是每次发动技能时，都得提前计算好距离，防止自己神经反应速度跟不上，撞到墙壁。 巨阙身形高大笨拙，手上提的又是百十来斤的双手重剑， 突然使用瞬步技巧，完全能够对被他外表迷惑的敌人，实现初见杀——在此之前，他都没有使用过【瞬步】技能，就是为了隐藏战术，直到遇见常规手段无法战胜的强敌。 李日升的个人战力排名也许比他还要高，但既然对方都走上了天台，来到了这个位置，就别怪他施展必杀手段了... 铮！ 金铁交错的声音在天台暴鸣响起，说时迟那时快，李昂竟然在巨阙大剑砍到自己的前一秒，启用了【FTL星际海盗钠戒】特效， 戴着戒指的右手中，出现了一块长方体状的合金钢材，挡在身前。 作为炼金术基本施法材料的合金钢材只是凡物，在充盈着剑气的双手重剑的切割下，如同薄纸般断裂开来。 然而，这短短不到半秒的延迟，已经足够李昂取出霸者横栏槊，用长槊中段堪堪挡住了双手重剑。 铛！ 兵刃交错，气浪翻腾，沙飞尘扬。 槊，长柄武器... 巨阙脑海中思绪涌动，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但当双方距离缩短到现在这个程度，长度接近四米的霸者横栏槊反而失去了优势。 压！ 握着双手重剑的左臂内挤，右臂上抬，宽厚剑身压迫长槊槊杆，剑刃尖端直指李昂胸膛。 李昂左旋长槊，偏转重剑剑锋，然而那古朴厚重大剑顺势而为，贴着槊杆向下滑去，切向左手五指。 第八百零五章 破空 这一剑又急又快，李昂似触电般松开握着槊杆的左手， 右掌握紧长槊向左拉动，带动重剑左偏，收回的左手则握成拳势，在槊杆掠过的瞬间轰然出拳。 巨阙瞳孔中，拳头的影像越来越大， 没有绚烂夺目的声光特效，没有逸散而出的能量气息，只有单纯而暴戾的力量。 哪怕不用侦查手段，巨阙都能感受到这一拳带来的致命威胁， 但，他的心，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见他退后半步，左臂回拉，右臂顶住胸口，剑刃斜斜刮过霸者横栏槊槊柄，撩起一阵刺目火花，厚重剑身悄然挡在了李昂拳势前方，剑尖斜朝前指向天际。 轰！ 攻城锤一般的拳头，正面撼上了沉重剑身， 巨阙摆出的剑势起到了作用， 李昂拳头的大部分力道，都被斜朝前指天的剑身，借着后弹轨迹，化解吸收，并没有震动巨阙双手手腕骨骼，造成不可逆转伤害。 同时，向后弹来的剑身，也为下一招剑式埋下了伏笔—— 巨阙左臂顺势内拉下压，右臂朝前扭动，重剑掠过自己头顶，划出半圆弧度，斜向下斩向李昂的腰部右侧。 李昂的左拳尚未收回，右手还握着霸者横栏槊的槊杆，就算他向左拉动右手，抬起霸者横栏槊，过于长的槊杆与地面形成的支点，也刚好不足以格挡住这一剑。 后退？ 巨阙毕竟是Lv23级别的近战专精玩家，舍弃了对智力感知的一部分加持。 力量敏捷等属性和常规状态的李昂相差无几。 双手重剑又好似门板，不使用【深渊魔镜】的境界穿行效果，绝难拉开距离。 电光石火间，李昂右脚朝着斜杵在地上的槊柄内侧，重重一踢， 原本斜指向左侧天空的长槊，在这一踢之下，以右手为中心支点，右侧猛地翘起，刚好在半空中撞上了劈砍而来的双手重剑。 霸者横栏槊的翘起动作，在力道上，自然比不过加速距离更长的双手重剑。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双手大剑劈得长槊槊杆震动，刚刚扬起的槊柄，重重砸向地面，将混凝土生生砸出巨大坑洼。 并且，巨阙顺着力道偏移趋势，左旋手腕，改变剑身朝向，余势不减继续砍向李昂胸膛右侧。 中途没有任何停顿，不给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李昂鼻梁上的单片镜反射冷清月光，恍如龙头面罩口中绽放光明。 面对疾风骤雨般的追击，他并未紊乱。 右腿后撤半步，左腿轻巧跟上，右手手掌松开槊柄， 长槊自由落体的同时， 身躯向后仰去，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这致命的斩击。 嘶—— 双手重剑上附着的寡淡剑气，悄然切开了白大褂脖颈处的布帛，渗透进蜃龙红鬣外衣。 【CleanHit！】 系统提示音在城市之巅响起，天空中浮现巨大的蓝色字迹。 这剑气霸道如斯，竟然穿透了红鬣外衣的防御，只凭残存剑意，便在李昂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红印。 生物母版的力量，令被切割开的表层皮肤愈合如初，红印瞬间消退。 但这仍然被系统算作是有效的一击。 踏！ 一击得手的巨阙并未暂缓攻势，他左脚前踏，右膝下蹲，高大身躯如猛虎扑食般下压，贴向地面。 如同坚铁铸就一般的强健双臂，生生止住剑身惯性，令原本自左向右划出轨迹的剑身，突兀定住， 借着身躯下压的趋势，陡然变招，朝前刺去。 质朴，实用，环环相扣，如疾风骤雨，大巧不工。 这便是巨阙的剑式。 李昂此时还保持着后仰姿势，脚下旧力未去，新力未生，绝难再避开这一击。 就算不被剑尖刺中，恐怕也要被剑身上附着的剑气，割裂皮肤，再让对方得到一分。 咚—— 眼看要被大剑刺中的李昂，以脚尖猛地踹中了还未坠至地面的霸者横栏槊槊柄。 沉重长槊乍然弹起，自下而上砸中了巨阙手腕，令后者腕骨震动，刺击之势顿阻。 【CleanHit！】 系统提示音急促响起，反追一分的李昂右手指向地面，指尖迸发大量藤蔓，支撑地面，将身形弹回， 右脚侧蹬【梯云纵】形成的空气墙壁，整个人轻飘前移，似毒蛇般贴着巨阙受伤手腕，欺身上前。 啪。 李昂手掌精准接住了再次坠下的长槊，柄端杵着地面，手掌握住槊柄中端，向前重重一推！ 槊身擦着巨阙手臂下方掠过，如惊涛骇浪般，狠狠拍在他的胸膛。 咔咔咔。 顷刻间，骨骼折断，气血上涌， 布衣装备根本阻挡不了这一击的力道，巨阙眼前为之一黑，整个人似被炮弹击中一般，向后飞去。 【CriticalHit！】 系统提示音听起来无比模糊，巨阙视线中，没有星辰的漆黑天幕急掠而过，数百只飞鸟尖啸着向下俯冲而来。 形势陡然反转， 巨阙咳出一口自五脏六腑上涌的鲜血，在无处借力的半空中猛地拧动腰身， 靠着冥冥中对危机的预感，挥剑挡住了李昂刺来的长槊。 借着这一刺的力道，他的身形再次暴退， 在半空中抬起虎口已经崩裂的左手手掌，从背包栏里取出一管针剂，手掌一翻刺入手腕，颤抖的手指将针剂一推到底。 来自游戏广场的速效急救药剂，见效极快， 一股寒流涌遍全身，立刻缓解了四肢百骸的剧烈疼痛。 然而，李昂并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相位之靴】加速启动， 之前设定好的蓝牙音箱，传来了急促爆裂的电子音，为许久未出场的BGM技能提供施法材料。 奔袭而来的李昂再次加速，右臂挥动长槊，朝着重重坠地的巨阙横扫而去。 巨阙只得勉强改换剑招，右手握持剑柄，右手小臂与额头并行，剑尖朝下， 左掌前推撑住剑身，试图挡住这一击。 不好！ 在兵器碰撞的一瞬间，巨阙便心知不对， 长槊横扫只是佯攻，槊刃蜻蜓点水般虚不着力， 李昂右手虚握槊杆向上滑去，至槊刃边缘处猛地攥紧，竟是将长槊当做剑刃使用，以槊刃与槊柄交接处的凹陷凹槽，牢牢卡住了双手重剑。 倏倏倏倏倏倏—— 密集破空声自头顶上空传来，巨阙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那是群鸟正在释放尖刺。 第八百零六章 巨阙 李昂右手握紧长槊槊杆前段，牢牢卡住双手重剑剑身，使巨阙无法抽剑后退，左手化拳为掌，如鹰爪般扑向巨阙右肩。 天空中群鸟尖刺呼啸而来，打击范围覆盖了小半座天台。 这些手指长的尖刺，或涂有剧毒，或内藏寄生虫卵，或暗藏毒气，或内置爆弹。也许没办法伤害到穿着蜃龙红鬣外衣的李昂，却可能可以突破巨阙所穿着的防具， 依靠数量优势，造成多段伤害。 面对密不透风、令人窒息的攻势，巨阙眼底闪过一丝坚毅。 嗡—— 厚重质朴的剑身莫名震颤了一下，两侧剑刃先是亮起一抹微弱光亮，如同风中残烛，飘忽不定。 紧接着，剑芒大炽。 【名称：巨阙·玄铁】 【类型：武器】 【品质：完美】 【攻击力：高】 【特效：无锋。沿剑刃生成异常锋利的剑气。剑气的形状与长度取决于所投入的剑气总量】 【消耗：每秒至少消耗20点灵力值与体力值】 【冷却时间：5分钟】 【装备条件：基础剑术技能达到高级，力量大于等于12点】 【备注：穿铜釜，绝铁砺，胥中决如粢米，故曰巨阙】 巨阙剑的剑身本就宽厚如同门板，此时再延伸出剑气，宛如一面城墙般横亘在李昂与巨阙之间。 嗡！ 剑气的边缘部分，如同苍白火焰般明灭飘摇，悄无声息地将接触到的混凝土地面，消蚀湮灭。 李昂在看见剑芒绽放的瞬间，就缩回了霸者横栏槊与轰出的左掌，然而他的动作还是稍微慢了半分—— 左手小臂被剑气燎中，白大褂左袖直接爆裂开来，整条左手“砰”的一声弹开。 蜃龙红鬣外衣完好无损，但下方左手小臂的皮肤、肌肉、血管、骨骼尽数迸裂，断开手臂耷拉下去，全靠藕断丝连的皮肤与红鬣外衣吊住。 【CriticalHit！】 【CriticalHit！】 两道系统提示音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响起，一蓝一红两行字迹在高空中悄然浮现。 突然暴涨的剑气，同样燎伤了巨阙自己——他原本用右手倒提剑柄，剑尖朝下，右手小臂与额头平行。 为了挡住李昂轰来的这一掌，剑气沿巨阙剑剑身向两侧辐射，炽烈剑芒覆盖了右手手臂。 【巨阙·玄铁】并没有敌我识别功能，其剑气连李昂的蜃龙红鬣外衣都能突破，何况是巨阙身上的防具。 嗤—— 如同布帛被蛮力撕裂般的声音响起，巨阙右手齐肩断裂，整条右臂在空中飞旋翻转，尚未坠地，便被余势不减的剑气烈焰命中。 待到坠落接触地面时，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好似肉糜。 鲜血从白骨嶙峋的断臂横截面中喷涌而出， 剧烈疼痛直袭大脑， 耳鸣阵阵，视线转黑， 巨阙紧咬牙关，化痛楚为怒意，不退反进， 左手反手握住坠落而下的重剑剑柄，重新激发苍白剑气，自下而上朝前一撩！ 随着灵力大量注入，本就喧嚣暴烈的剑气再次暴涨， 轰！ 混凝土地面没有任何阻碍，分裂开来。 碎石迸溅，冷清月光顺着裂缝照进建筑物内部，照亮埋藏在混凝土中的钢筋，以及天台下方格子状的大型办公室楼层。 李昂启动【梯云纵】，右脚朝无形阶梯重重一踏，手提霸者横栏槊侧身避开这一记上撩斩击。 高空中攒射而来的各式尖刺，仅仅只是被剑气燎中，便被湮灭成渣，连尖刺中的攻击手段都没能使出。 再斩！ 巨阙单手握持重剑，借着上撩之势，翻转剑身，朝左下斜斜劈落， 煌煌剑芒似附骨之疽般，如影随形，朝着李昂追逐而来。 剑气笼罩范围实在太广，只是随意扫荡就能覆盖小半座天台。 【相位之靴】已经进入冷却期，提供不了加速效果，那就只有... 李昂目光一凝，手中霸者横栏槊朝地面斜斜一点，连人带槊闪至巨阙右侧。 经过改造的身躯，加上生物母版的能力，令断裂的左手快速愈合。 神经接驳，肌肉重连，骨骼重塑。 尽管手掌断裂面处，仍有环状刺痛（巨阙剑气凝而不散，持续阻碍自愈恢复），但勉强恢复活动能力的左手，依旧可以抬起食指。 【十指解离术】 一道惨绿光芒沿着李昂食指疾射而出，直袭巨阙右肩断面。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束绿光是李昂隐藏的杀招，直至此刻才图穷匕见。 面对解离光束，巨阙不闪不避，反而上转左手手腕，剑锋指向李昂，竟是要以伤换伤，拼着被解离术命中身躯，也要用剑芒劈中对手。 剑气烈焰呼啸而来，跃至空中的李昂使用【碎物散射】技能，在脚下凭空制造斥力，反推身躯，让自己在空中停滞得等久一些，调整双腿位置， 一踩梯云纵形成的无形阶梯，险险避开锋锐剑气，手中长槊如毒蛇一般刺向巨阙脖颈。 这一击又疾又快，巨阙若是右臂尚在，尚且能以右手握住槊柄，阻拦攻势。 但此刻右臂已断，急救治疗药剂的残存效果也被无视敌我的巨阙剑气所屏蔽，无法止住右臂流血之势。 【瞬步】！ 巨阙双脚一蹬地面，身形拖拽出了残影，避开霸者横栏槊的同时，悄然闪至李昂下方。 手中重剑惯性仍在，朝着上空李昂的方位，平稳切来。 战况瞬息万变，优劣势不断逆转， 霸者横栏槊已经刺出，来不及回防，碎物散射与十指解离术也已进入冷却期。 梯云纵再一次启用，双脚下生成无形阶梯，李昂在空中连环蹬踏，如特技汽车般转体一百八十度，险而又险避开了重剑斜撩。 结束太空漫步的李昂取消梯云纵，身躯轰然下坠，长槊转刺为劈，重重劈在了巨阙肩膀，自左肩至右腰，撕裂开深邃伤口。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群鸟也已调整了尾部指向方位，朝着天台边缘，发出了又一轮的齐射。 砰砰砰砰！ 密集弹雨从天而降，沙尘弥漫飞扬... 待到尘埃散去，坑坑洼洼、残破不堪的天台上，只剩下李昂一人的身影。 第八百零七章 承影 【K.O！】 后知后觉的系统提示音逐渐消散，李昂慢慢站直身躯，收起了霸者横栏槊，揉了揉依旧疼痛的左手手腕。 高空中的群鸟慢慢降落下来，聚拢在造主周围，逐一传送到了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内。 一分钟后，李昂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高楼天台， 整座城市，再一次陷入寂静。 ———— 津门以南，郊区。 这是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豪华庄园，掩映于湖光山色之中，远离城市喧嚣吵闹。 庄园周边有一圈钢铁栅栏，正门侧门均有护卫看守，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乘坐车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站岗。 这里便是剑王庭在现实世界的公会据点，同时也是剑王庭公会会长湛卢在现实世界里的住宅之一。 此时此刻，庄园庭院里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穿着各式服饰，站在庭院中间的人工池旁，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代号【承影】的发型缭乱少年咀嚼着口香糖，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小声嘀咕道：“怎么还没出来啊... 巨阙大哥不会折在里面吧？” “不说话你会死吗？” 代号【赤霄】穿着西装的短发女子朝前者后脑勺拍了一掌，没好气地说道：“【境域回廊】里不会直接死人，只要救治及时都能抢救得回来。 另外，吃口香糖可以，别吧唧嘴行不行。” 挨了一掌的承影脖子一缩， 要是别人拍他脑袋，以他的脾气早就跳起来准备拔剑砍人了。 奈何【赤霄】这女人特别能打，而且还是他堂姐... 承影从小到大没少受她欺负，被抢零食，被霸占游戏机，被强迫帮写作业，连暗恋的宁静少女都被堂姐吸引，舍弃了文学，舍弃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弗吉尼亚·伍尔夫、夏洛蒂·勃朗特，加入了综合格斗社团...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是我堂姐呢？ 承影眼角抽搐，张了张嘴巴，终究还是敢怒不敢言。 “呵呵。” 代号【鱼肠】的瘦高男子见状莞尔一笑，立刻引来了承影的怒目而视，撇嘴道：“你笑什么？” 鱼肠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笑也不让啊？” “不让！” 承影蛮横说道，头顶的一小撮乱发随风摆动，像是在侧面体现其主人的心理状态。 “安静！” 赤霄又拍了一掌，像是控制技能一般，打断了承影刚升起来的气势，“注意公会形象。” 能不能憋打我？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再打我就发飙了嗷！ 承影本来想这样大声斥责堂姐的，但是一想到这女人进入战斗后的狂乱暴虐精神状态，肩膀还是缩了回去。 罢了，好男不跟女斗，大不了放假回家的时候向婶婶进献谗言，让她享受一下被催婚的感觉，哼哼哼哼... 正当承影自我催眠，沉迷于精神胜利法的时候， 巨阙鲜血淋漓、遍布深邃伤口的身躯，以及半条断裂右臂，没有任何征兆地从虚空中跌落下来，落入别墅庭院的人工池中。 池子里充满了淡蓝色的半透明液体，昏迷不醒的巨阙掉进水里，却并未溅起多少水花，右肩断裂面处，也没有鲜血涌出——淡蓝色液体包裹住了伤口，止住了血流。 来了。 人工池旁的众人表情严肃，齐齐动了起来。 佩戴着十字徽章的几人，手中释放治愈能量，笼罩巨阙，治愈身上细微伤口，检测伤口中有无毒素残留。 另外几人则释放牵引光束，将巨阙从水池中慢慢扶正， 使后者包裹在史莱姆一般的蓝色液体中，连通断臂一起，缓缓浮出水面，落在岸上的急救担架上， 由医护人员推着，进入到人工池旁边临时搭建起来的无菌手术室内。 这些人都是特事局的工作人员， 剑王庭作为拥有高端战力的中等规模公会，按理来说不应该堂而皇之在现世聚集， 他们能把公会据点，设置在大城市郊外， 自然是经过了特事局的同意，平时受到特事局的帮助，以及监视——日岛、美利坚、欧洲等地也是如此，官方有权限监督民间公会，只不过力度没东方这么大，也没这么严格。 “...” 承影看着巨阙被推进手术室的背影，稍微有些担心，尽管他也知道特事局的医护人员水平高超，只要没死透，都能救得回来，“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他遇见的对手很强。” 鱼肠眯起了眼睛，回忆了一下巨阙右臂断裂面的样子，淡淡道：“巨阙身上的伤口种类很多， 挫伤，贯穿伤，灼烧伤，撕裂伤... 估计都是战斗中留下的。 只有他的右臂，断面异常光滑平整，明显是他自己用巨阙·玄铁造成的。 两种可能， 一，对手控制住了他的手腕，强迫他切断了自己的手臂。 二，战况激烈，巨阙不得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或者相反。 无论那种可能，对手的强力程度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鱼肠顿了一下，看向赤霄，认真道：“你如果全力出手，能做到么？” 赤霄眉头微皱，认真思索了一番，缓缓摇了摇头。 “这...” 承影张了张嘴巴，巨阙可是个人战力排行榜第七十七位的强者，比他堂姐也只低个十位。 输了不是很奇怪，但是被人制住手腕，必须自断一臂才能脱身？ 承影很难想象到那种画面。 “...” 一个长相平常、穿着西装的男子走到水池边，蹲下身去，伸出手指，触碰到了水池淡蓝色液体表面。 倏—— 某个沉在水底的物体，冲破液体阻碍，径直飞到男子手中。 那是一个以皮革、麻绳、金属铁片打造而成的护腕，造型古朴，透露出一股蛮荒风格。 男子眯着眼睛，甩了甩护腕上沾着的残存液体，仔细端详了一番，淡淡说道：“巨阙输了。” 赤霄紧锁眉头，沉声道：“护腕的特效没用出来么？” “嗯。对方没给他机会。” 代号【湛卢】的平凡男子点点头，站了起来，将护腕收入虚空，平静道：“等他醒了，再问他这一轮的对手是谁吧。 能让巨阙陷入苦战，连底牌都没用出来便落败昏迷的人， 我非常好奇。” （作者的话：明天好像有双倍月票？求票！） 第八百零八章 列表 李昂与巨阙的战斗，由于场景没有与现实世界产生交互，因此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参赛选手和场外观众的注意力，还是主要集中在一些知名玩家身上。 之前个人战力排行榜上，有一些名字是隐匿不显示的，但是随着天空斗技场和【境域回廊】赛段的推进， 守望者结社与其他第三方机构根据选手表现、胜负关系，推理补充， 最终制定出了一份个人战力排行榜前五十名单。 前两名没有变化，【米迦勒】居榜首，【失控】紧追其后。 第三名，特事局【寒水石】，身份神秘，长相未知，使用的武器是把狭长的绿色玉石，形状类似长刀与曲棍球的结合体。 第四名，钟楼【霍恩海姆】，穿着风衣的身材高大中年男子，大不列颠伦敦人，曾经是剑桥历史教授（现在也偶尔在学校出现），去年还来殷市大学举办过学术交流讲座。 力量体系是炼金术。 钟楼这一秘密结社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大不列颠亚瑟王时代的魔法师梅林，他一手制定了钟楼的基本结构，奠定了钟楼的使命宗旨——隐匿、管理、发展、传承魔法。 杀场游戏是现世一切超凡的源泉，像是参天大树结出无数果实，跌落在地，形成密林。 进入杀场游戏获得超凡力量的大多数玩家（不同时间、不同区域对于玩家有着不同称呼），会出于好奇心与求生欲，主动研究和解析超凡力量。 资质平庸者只是使用力量，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只有少数天资卓绝者，才能洞悉力量本质，破译其中奥妙。并将超凡力量，作为一种可以被普通人学习、模仿的知识与技艺，传承下去——这便是力量传承 在杀场游戏开始时，这些玩家是行走在尘世的半神，而在杀场游戏陷入沉寂时，他们留下的知识，便被后人继承。 德鲁伊，萨满，巫医，巫师，炼金术士，方士...皆是如此。 （同样，超凡元素也有“泄露”的说法，上一届杀场游戏中遗落的超凡元素，很可能在现实世界自然发酵，形成脱离人类文明的异常现象。比如狼人、吸血鬼、妖精等。） 梅林本人很可能是一名玩家，他主张隐匿、管理、发展、传承魔法， 即，建立自卫团队，超凡者之间相互照应、保护； 约束玩家，划清超凡力量与现世的界限，防止超凡元素泄露，造成混乱； 超凡者之间分享对神秘学的观点看法，撰写书籍，总结成果； 招收有天赋的普通人，传授知识，在杀场游戏陷入沉寂，能有人继续传承力量体系； 总的来说，和异学会的收容、控制、保护、研究、发展宗旨，相差无几。 和异学会不同，钟楼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传承断绝过， 其中既有大不列颠借助新航路开辟与工业革命，一跃成为日不落帝国的因素， 也有钟楼独特的力量体系——他们有血脉传承的说法，一些法师家族相互联姻，极少与外人通婚，以保证超凡力量不会因为杀场游戏长时间沉寂，而彻底熄灭。 尽管做出了种种努力，但钟楼的整体力量，依旧是在不断萎缩退化的，面对近现代日新月异的人造武器，集体衰退的钟楼法师完全没有任何优势，还要遭受近亲联姻产生的各类后遗症困扰。 形势之窘迫，比起大猫小猫三两只的异学会也只是稍强一些。 本届杀场游戏的举行，算是让这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秘密结社集体回了一口气，对过去资料保存越完好的秘密结社，实力恢复起来也就越快。 【霍恩海姆】之前就是钟楼的一员，他的老师是钟楼法师协会的副会长，曾经撰写过大量论文—— 这些老一辈的钟楼高层，在过去苦于灵气匮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研究先贤典籍，靠着臆想与推测，主观想象，发展神秘学， 而杀场游戏重开之后，他们也因为年老体衰，没有被第一波选拔为玩家， 对于神秘学的理论知识很丰富，但在实力层面，并不如【霍恩海姆】这种第一时间就成为玩家的晚辈——异学会那边也是同样的状况。 不过随着杀场游戏里各类药剂的产出，他们估计能恢复身体状况，追赶上来。 个人战力排行榜的第五位，则仍然是恶魔科学家联盟公会的会长，真理之侧。 从之前的战斗录像来看，真理之侧以披着黄色绵长外衣、脸庞被兜帽阴影遮盖的人形形象出现。 而他的战斗方式，则主要依靠心灵灵能——这种力量体系来源于心灵的力量，仅观看战斗录像，是完全不能体会到战斗激烈程度的， 所以很难评价真理之侧到底在第一第二赛段展现出了多少实力。 6，异学会【素霓笙】，没有照片，没有录像，估计是异学会隐藏起来的秘密武器。 7，钟楼【塞尔苏斯】，形象为短发的冷酷青年，格外擅长塑能系法术。 8，普罗米实验室公司【亚伯】 9，特事局【钟离灭明】 10，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大卫】 11，裁判所【Uriel】 12，Gen-Sys生物科技公司【阿加雷斯】 13，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该隐】 14，女巫同盟【Dir?】 15，辛迪加【太昊】 16，裁判所【Saint】 17，欧洲重工集团【拂晓】 18，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巴拉[]莱卡】 19，欧洲重工集团【殖装同构】 20，皇家国教骑士团【湖光】 21，日岛异常事务调査局【杀生院】 22，恶魔科学家联盟【死魂曲】 23，千喉之兽【槲寄生】 24，剑王庭【湛卢】 25，全球超自然联盟【阿琳娜】 26，特事局【王不留行】 27，孤狼，未知。 28，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火炬】 29，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AIM】 30，辛迪加【安博里】 31，恶魔科学家联盟【天旌祸土】 32，辛迪加【狂燃火】 33，全球超自然联盟【星云】 34，千喉之兽【眼魔】 35，恶魔科学家联盟【睡魔】 36，怪物联盟【困兽之王】 37，机巧【钜子】 38，昙花【荒川】 39，日岛异常事务调査局【青行灯】 40，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白杨】 41，钟楼【异域镇魂】 42，欧洲重工集团【大黑天】 43，女巫同盟【Cinderella】 44，欧洲重工集团【羽蛇】 45，孤狼，未知——猜测是从彼岸组织中叛逃的【疑病妄想】 46，裁判所【圣降】 47，欧洲重工集团【母树】 48，孤狼，未知——李昂。 49，孤狼，未知。 50，欧洲重工集团【蚁王】 第八百零九章 失落 （本章免费） 以上便是杀场游戏目前个人战力的前五十名。 其中有几点特别引人注意——圣殿骑士与鲸歌等结社无人上榜，异学会只有一人在列，全球超自然联盟、特事局、钟楼各有三人，恶魔科学家联盟则有四人。 与此同时，一个名为欧洲重工集团的公会，竟然有六名玩家上榜，冠绝所有势力。 不了解内情的人可能对此惊讶万分， 准确的说，欧洲重工集团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公会，它在现实世界里有着一家同名的高科技企业，营业范围与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多有重合。 而它背后的金主，则是现实世界里的各大财团——以财团为首的旧势力在世界各地广泛布局， 排名17的【拂晓】，19【殖装同构】是他们自己培养的人才。 42的大黑天，是南亚印度修行七轮力量体系的超凡者，被欧洲重工集团发掘并资助。 44的羽蛇，47的母树，是南美四皇之二，50的蚁王，为七武海之一——他们在现实世界都有自己的势力，算是被欧洲重工集团半收购半结盟。 ———— 剩下的八天时间很快过去，【境域回廊】赛段宣告结束。 最终，李昂在第二赛段的成绩是九胜一负， 负的那一把是在赛段的最后一天，遭遇了排名第十一的裁判所玩家【Uriel】 双方在风雪狂萧的雪山山顶展开战斗，Uriel的形象是头顶圆环、身穿长袍、手执权杖的短发男子，眼眶深邃，鼻梁高挺，金发蓝眸，挥动权杖便能从苍穹中引来雷霆。 【Uriel】身边还环绕漂浮着一群拿着木弓与铅箭的丘比特小天使，每当李昂想要靠近时，这些丘比特就会射出弓箭逼退李昂——所有铅箭上，都附着着让李昂冥冥中感到不适的能量，让他完全不想接近。 并且，这些丘比特小天使的箭法奇准无比，能精确射落李昂抛投过来的石质长矛，虫巢单位的子弹也能帮Uriel阻挡一二。 李昂几次尝试突袭之后，发现只有十指解离术以及大量沼泽神力形成的藤蔓，可以洞穿Uriel的外围防御， 他之前已经赢了九场，从数据来看，稳定能够出线， 而且更多的底牌，比如神力和其余虫巢单位，都是李昂准备在第三赛段使用的， 用在与【Uriel】的战斗中，不仅会让底牌提前泄露， 还会消耗大量神力，以至于没法以完美姿态进入到第三赛段。 综合考虑下来，并没有使出全力的李昂，以7：10的比分负于【Uriel】。 五百进三百的竞赛，就这么结束了。 只拿到了五胜、四胜甚至更少的二百名玩家就此淘汰，剩下三百人则继续准备下一轮三百晋级一百的第三赛段。 和上次一样，杀场游戏在【境域回廊】项目结束后，给参赛者足足120个小时的调整休息时间， 同时也放出了第三赛段的赛程规则。 下一阶段，名为【失落世界】，三百名玩家将被传送到面积广阔的半封闭场地中，展开为时七天的生存淘汰赛。 生存，意味着场地中蕴含有大量危机，就算是玩家，如果不小心谨慎也有可能阴沟翻船。 淘汰，指的是玩家之间能够相互攻击，迫使对手认输投降，直接传送出场地， 乃至直接杀死对手。 最终，当幸存玩家人数变为五十时，第三赛段自动结束， 剩余玩家将进入正式的门扉争夺战。 若七天时间结束，玩家数量仍多余五十， 那么系统就会进行检测，淘汰所有评价较低的玩家，直到剩余人数达到五十。 为了鼓励玩家相互争斗，【失落世界】采取与天空斗技场一样的激励赛制， 玩家打得越激烈，越有可能得到来自所谓“监管员”的奖赏—— 而且从系统说明的暗示来看，这一轮奖赏的丰厚程度将远超以往。 此外，【失落世界】赛段还有一个特点，即与现实世界的交互程度很高。 在系统通知到来的半小时之后，守望者结社便联合全球超自然联盟，发布了一篇声明—— 他们得到了杀场游戏系统的授权，可以向现实世界，实时转播【失落世界】赛段的画面。 是转播而不是直播，真正控制视角的仍然是杀场游戏系统。 守望者结社和全球超自然联盟只能派人解说。 而转播的意义... 按照守望者结社的说法，所有实时观看【失落世界】赛段的观众（包括且不限于使用电视、手机、广播音响），不管是玩家还是普通人， 都能够获得十枚虚拟筹码，可以利用筹码参与投注。 投注内容可以是哪些选手最终能够出线，哪些选手会在第一个24小时内被淘汰，选手之间遭遇战的胜负关系等等。 获得的奖励，最低是一瓶可以治愈所有常规疾病的微型生命药水， 最高则是...一份玩家资格，以及一件绑定个人的完美级套装。 第八百一十章 盈利 “完美级套装？！” 客厅里，柴柴瞪着眼睛，张大嘴巴，惊道：“真的假的？” 啪。 李昂抬手托住柴柴下巴，让她把嘴巴闭上，随意道：“这么惊讶干什么？” “是套装，不是散件啊。” 柴柴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网络游戏、单机游戏里面的套装，至少是四五件装备的整合吧？头盔、胸甲、腿甲、武器， 要是再多一点，还能算上项链、手镯、戒指、手套， 乃至义眼、义肢、轮椅... 要是每一件都是完美级别装备，那这上限也太高太离谱了。” 柴柴低头掰着手指算道：“而且最关键的还是同时赠送玩家资格，以及完美级套装。 按照系统一贯的做法，赠送的完美级套装的装备需求，肯定是符合中奖者状况的，也就是说拿到手就能穿，穿上就能用。 就算是所有属性全是5的普通人，中了这个最高奖项之后，也能瞬间拥有媲美Lv10甚至更高级别玩家的实力吧？” “嗯。” 李昂想了想，点点头，补充说明道：“不过没你想象中那么夸张。 这个奖励给Lv20级别玩家是最赚的，因为身上灵力值够多，属性点也足够，给的完美级套装上限下限都更高。 普通人或者Lv5玩家的话，身躯没有强化，灵力值也低得可怜，就算给一套完美级别套装，也不会陡然膨胀到能追上第二梯队的水平。 况且，这奖励也不是这么好拿的。 要连续多次猜中，才有微小概率能够获得。” “唔...” 柴柴皱着眉头想了想，“如果竞猜是实时的，那就比较困难，毕竟竞猜项目太多了。 如果竞猜是在进入场地后马上开始....那就有可以操作的空间了。 比如由全球超自然联盟牵头，找到参赛的三百名玩家，提前说好，在进入场地后集体打假赛，制定胜负关系， 让场外的70亿普通人能够一起下注，大家全都完美猜中，保底就有70亿瓶微型生命药水， 直接消除世间所有疾病...” “薅系统羊毛？” 李昂咧嘴道：“全球超自然联盟倒是想，问题是其他势力会卖他面子么？ 也就幻月环、阎罗这种区域性的中小组织，会敬他畏他三分。 稍强一点普罗米修斯、Gen-Sys、恶魔科学家联盟鸟都不鸟他。 更别说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这种有权力派遣观察员，到全球超自然联盟监督指导的大势力了。 离开了最官方国际组织的名头，以及排行榜第一的米迦勒，他们什么话语权也没有。排行榜25、33的阿琳娜、星云，都是其他势力租借给他们的。 对于其他势力来说，最终奖励是作用未知的门扉，自然是要手段尽出，不惜一切代价争夺，怎么会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何况，系统也不是慈善家，肯定预防了打假赛。 要么玩家被随机传送，不能使用探测位置技能； 要么打假赛会遭受严厉惩罚； 要么检测违规行为，自动降低奖励等级和中奖概率，让场内场外配合打假赛的前提不成立。” “哦哦。” 听李昂这么一说，柴柴发热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有些遗憾地咂了砸嘴巴，“啧，我还想着全压你赢，你主动出击干掉几个种子选手，几波下来咱们直接变成首富呢。” “你也就想想吧。” 李昂搓了搓柴柴手感颇好的头顶头发，随意说道：“参加这轮比赛的足有三百人，强手如林，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软柿子。 就算是排名二百多、三百的玩家，也会有一两件绝境时使用的底牌。 而且这些人里，大多数都是有公会背景的，进入【失落世界】后，肯定优先探测周围环境，寻找同伴，抱团求生，想要仗着人数优势，去逐步蚕食其他势力的玩家。 不过按照杀场游戏一贯的风格来看，抱团取暖恐怕没那么容易——大概率是随机传送，且探测类型技能与通讯工具受到限制。” “嗯...” 柴柴慢慢地点了点头，犹豫道：“话虽如此，有公会背景的玩家，还是会占据一定优势的吧？至少可以结盟的潜在队友更多，敌人也就更少。 比如剑王庭、焚风，其成员遇见了特事局、异学会的玩家，肯定不会喊打喊杀，而是选择结为盟友——前者公会都在东方，和特事局关系融洽，而且场外还有实时转播，真要杀死了特事局的玩家，就算活着出来也会被清算。 你一个人... 真的没问题么？” “这你就不用担心啦。” 李昂欣慰地再次搓了搓柴柴头顶头发，颇有种看见宠物顾家的感动，“这次的【失落世界】好像面积很广阔的样子，适合虫巢发挥。 虫群准备了这么久，也是该出场了。 而且...” 李昂顿了一下，看着玩家面板里，已经积攒到接近六位数的游戏货币，淡淡说道：“距离【失落世界】正式开始，还有五天时间。 这五天时间，就是让玩家想尽一切办法提升实力的缓冲期。” 李昂相对于其他孤狼玩家，甚至是一些中大型组织的最大优势，在于后勤能力。 生物母版+深渊魔镜+沼泽神力+自动化宠物饲养箱，这四样东西培育出来的虫巢，既是战力，又是后勤劳动力。 虫巢在饲养箱里种植、炼制的魔药， 加上炼金术施工坊的锻造装备项目， 以及生物母版与沼泽神力提供的身躯改造服务，重合起来，构成了无垢熔炉店铺的盈利渠道。 天空斗技场与境域回廊两个赛程，加起来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游戏广场上各项商品的价格不断变化，时高时低，火热程度远超从前。 而且根据守望者结社与全球超自然联盟的统计， 这段时间加上之前门扉争夺战预热阶段， 杀场游戏新生玩家的数量大大增加， 可能是各地区推行的全民锻炼计划起到了成效，也可能是为门扉争夺战后续的版本更新进行预热。 总之，玩家人数可能一口气增加了一倍、两倍乃至更多。 为特事局等官方机构造成严重负担的同时，也大大增加了市面上流通的游戏货币总数——就算是萌新玩家，也能通过投靠官方机构，来领取现实世界的常规任务，赚取货币。 李昂的无垢熔炉店铺，每天售卖魔药能挣1320游戏币左右（魔药价格被其他组织拉下来了，各家都在降低魔药效果，以符合新人玩家的需求。每瓶只卖80游戏币左右，一天能卖十七、十八瓶） 锻造装备能挣800游戏货币（成本价1000，800是工本费）， 身躯改造手术，由于李昂一直在参与比赛，不能浪费沼泽神力与理智值，所以每天差不多只做一到两场小型手术，获利1500游戏币。 三个项目累计起来，无垢熔炉店铺目前的每天营业额，大概保持在三千六百多左右，当然实际可能稍低一些，广场上近期开了不少店铺，竞争激烈，内卷化严重。 其他店铺能够盈利，是建立在聘请大量后勤系玩家，提供生产资料，并支付后者工资的基础上——店铺后面的公会，不仅要支付后勤系玩家工资，还得主动承担帮后勤系玩家购买装备道具的责任，以防止后勤人员在剧本任务里突然死亡，所有投资全部打了水漂。 而李昂自己就是老板，不需要付任何工资给员工——脑虫们能够为他工作已经是光荣无比的事情了， 至于工资？ 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因此，这三千多游戏货币，都是纯利润，消耗的只是沼泽神力、灵力值以及理智值，可以再生，四舍五入等于没有货币成本。 对于大型组织来说，日盈利三千六百，并不算多，毕竟要支付工资，开出薪水，平摊在每个成员头上，可能连一顿饭钱都不够——肯麦华的饭。 但当这些货币累积在一个人身上，那就非常恐怖了。 李昂目前，足足有九万六千一百二十点游戏货币，而他打算，把这些钱在这五天时间里，转换成己方的战力。 第八百一十一章 猛犸 有钱了，自然要花。 李昂登录游戏广场，左右环顾一圈，确认方向后，便向着游戏商城走去。 之前的话，拍卖行里还有完美级装备出售，现在马上就是第三赛段，为数不多的几件完美级物品也被各大势力买走， 就算他们的成员现在用不上，不够合适，也不能被其他势力给买走。 而一些效果强力的精良级装备，也被标上9999这种根本卖不出去的价格——拍卖者没想着卖钱，而是打算以物易物，换同等级别的装备， 标高价只是为了吸引人注意，跟闲鱼一个套路。 唔...幸好拍卖行受系统监管，不能悬赏拍卖一些根本不是超凡物品的东西，否则真有可能变得跟闲鱼一样，到处都是为了帮卖家引流而上传的奇葩商品。 什么打奥特曼扒下来的皮、明朝的微波炉专用碗、唐伯虎的泰坦尼克号写真、只断了一条腿的死蚊子（由于蚊子肚子里装了卖家的骨血，所以高价卖五十）、哥斯拉泡的酒、带有明星dna的烟头（买来可以克隆明星，在家里养一打，组个男团都没问题....） 柴柴闲着没事儿时的一大乐趣，就是逛闲鱼二手交易平台，看看最近有什么奇葩买家卖家。 “喂喂喂，快看。” “看什么啊？” “是那个人啊！龙头白大褂！你不知道么？” 李昂走在街上，沿途不断有人投来好奇目光，身后传来一阵阵的窃窃私语。 最近李昂的名气，非常微妙地越来越大了。 既因为他是无垢熔炉店铺的老板，论坛上有许多玩家发帖推荐萌新来他家购买性价比极高魔药和手术项目（不只是柴柴开小号，也有真的回头客发帖称赞）， 还因为他已经确定晋级三百强行列，并且他之前击败过的对手，最近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更加衬托出他的强大。 一名不依附任何势力的玩家，能占据排行榜前七十甚至更高，简直就是所有孤狼的偶像、榜样、楷模。 不过由于玩家身份的特殊性质，倒是没有人走上来和李昂搭话、找他要签名什么的——不认识的玩家之间这么做，只会招来厌烦与敌意。 李昂对于周围的目光与议论并不怎么在意，他以前每天上学都能体验到，没什么感觉。 “李兄弟？” 熟悉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李昂转过头，就看见穿着标志性沙滩裤的万里封刀。 “小刀哥。” 李昂笑了笑，走上前去和万里封刀拍了下掌，“最近忙什么呢？” “就正常工作呗。” 万里封刀手掌一翻，自虚空中拿出一包红色外壳的香烟，从里面抽了根递给李昂， 被后者婉拒后，用手指一搓香烟，将其点燃，自己抽了起来，边吞云吐雾边说道：“本来还能继续参加门扉争夺战的，可惜第一轮没处理好，差两层晋级。 对了，我看柳小姐和你都晋级到第三轮了？” “我是运气比较好，第二轮没碰上什么特别强的对手。” 李昂摆摆手，随意道：“要是连着碰见前几十的玩家，估计就得负四场、五场，直接被淘汰了。” 万里封刀闻言咧了咧嘴，只当对方在谦虚，也没说什么。 上次天空斗技场赛段结束后，他可是和邢河愁等人一起，参与过与丁真嗣所驾驶的【山海·夔牛】机甲的训练模拟战。 四名特事局Lv20以上的玩家围攻【山海·夔牛】，在底牌尽出、只是不致死的情况下，仍然被丁真嗣所压制。 几轮训练模拟战下来，小刀哥非常清楚那台机甲的上限有多么恐怖。 自然也就清楚了，当时能以10:0击败【山海·夔牛】的李昂，真实实力深不可测。 甚至要比外界认为的还要强上许多。 不过，经过了数次强化调整的那台【山海】机甲，以及机甲的驾驶员，亦今非昔比... 至于柳无怠，据万里封刀了解的信息，似乎她和骡子私下达成了某种共识，从骡子那里租借到了数件完美、精良级装备，晋级并不奇怪。 钞能力开路。 “对了，这位是...” 李昂看向站在万里封刀旁边，带着猛犸象头罩的矮个子。 “这我小弟。” 万里封刀拍了拍猛犸象头的肩膀，有些无奈道：“我让他加入特事局，就是不肯，非得去加剑王庭。” 猛犸象头罩里传来了瓮声瓮气的中性说话声，矮个子有些不服地抬起头来，双手叉腰说道：“用剑当然得加入剑王庭咯。 湛卢会长多帅啊，排名十九的欧洲重工集团【殖装同构】，都被他越级打败了。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大丈夫当如是。” “那你小时候不记事，还吃过自己鼻屎呢，你怎么不去加奥利给天团？” 万里封刀黑着脸，指关节弯曲，朝猛犸象头脑袋上来了一下，说道：“你看我也用剑，不也没上剑王庭么？” 猛犸象头的矮个子捂着脑袋抗议道：“那是人家没要你，人剑王庭成员出门都穿得潇潇洒洒的，你整天穿着沙滩裤出门，露着大毛腿，有伤风化。” “嘿，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万里封刀脸庞愈黑，刚想教训对方几句，就听见周围传来一阵议论声。 “哇哦，快看，是辛迪加。” “我靠，真的是他们。” “个人战力榜排名第2的失控，15的太昊，30的安博里，32的狂燃火，53的女巫，59的王虎，66的超临界，72的奈瑟尔，94的门状棘波... 光一个辛迪加就占据了个人战力前百的九个席位，接近十分之一，而且都是高层。 简直比特事局、欧洲重工集团这种庞然大物还要恐怖...” “太离谱了，这些人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之前根本没听说过这些人的消息啊？而且辛迪加在公会势力榜上还没进前十，也就是说他们总人数特别少，每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怎么藏得住？” 周围路人一阵窃窃私语，注意力瞬间从李昂，转移到了前方经过的辛迪加十三名门徒那里（安博里与狂燃火共用十二席中的一个席位），还有人后退几步，明显是打开玩家面板，在利用好友系统在给什么人通风报信。 第八百一十二章 健忘 都在谈论我们... 石匠克制住了左顾右盼的冲动，目不斜视，跟着师兄师姐，走在前往商城的路上。 这其实还是第一次辛迪加众门徒，集体出现在外界面前。 之前排行榜前五十的失控、太昊、安博里、狂燃火，是将自己id公布的， 而五十到一百的女巫、王虎等人，则一直匿名，直到最近才公布ID，瞬间引爆了整座论坛。 所有玩家都在讨论，这辛迪加到底是何方神圣，凭什么能拥有前百中的九个席位，而各大势力也对辛迪加警惕心拉满。 “呃...那个，我们这么招摇过市，真的没问题么？” 石匠犹豫片刻，还是小声问道。 穿着动漫衬衫的鲈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问题，玩家去游戏商城买点装备不是很正常么？” 可是你们等级太高了啊，这么多前百浩浩荡荡走在路上，就算是中型公会见到了也得抖三抖好不好。 石匠尴尬一笑，突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前方。 那里两支队伍并肩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朝这边走来。 对面领头的，是个脸庞棱角分明，英俊硬朗如同雕像一般的金发青年，正是排名第十的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大卫。 跟他并肩走着的，是排名十七的欧洲重工集团，拂晓——留着一头粉色短发，穿着黑色连衣裙的靓丽少女。 两人都是普世审美观下中的俊男美女，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青春偶像剧的气息，拉去拍个广告MV也丝毫没有违和感。 但更令人在意的，是这二人身后的豪华阵容。 “第八位的亚伯，第十二位的阿加雷斯，第十三位的该隐，第十九位的殖装同构，第二十位的AIM，第四十二位的大黑天...” 李昂不远处的某位路人玩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眸深处满是兴奋，低声惊叹道：“这也太猛了吧。” “这波啊，这波叫做众星云集，诸神归位。” 另一位路人两眼放光，低声念道：“这些人跟辛迪加可不是一路的， 殖装同构在境域回廊被失控淘汰过， AIM被太昊淘汰过， 大卫自己也在天空斗技场里排到过失控，双方激战上百回合，纯靠近战，一拳一脚把斗技场的擂台都碾平了，最后还是输给了失控。 这两群人今天是不是要打起来？” “哦豁。” 万里封刀一挑眉梢，看着逐渐走近的两方，拉着猛犸头小弟稍微后退了几步。 李昂也跟着后退了一段距离，手掌一动，从钠戒里拿出半个冷冻西瓜，顺便用炼金术将其分成两块，切一块递给了小刀哥的猛犸头小弟。 自己一边吃瓜，一边看着两队人马小声嘀咕，“打起来，打起来！” 吃瓜群众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作为视线中心的大卫却没有怎么在意，他笑着给粉发少女【拂晓】讲完了个笑话，逗得后者眉开眼笑，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才转过头来，看向前方的辛迪加众人。 “各位下午好啊。” 大卫露出了完美优雅的笑容，淡淡道：“又见面了。” 太昊眯着眼睛，回以温和的笑容，失控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非常不给面子。 好狂啊。 这是路人和石匠的想法，鲈鱼似乎是注意到了石匠脸上的表情，咧嘴一笑，稍微把头凑到石匠旁边，低声解释道：“二师兄是武道狂魔，没成为玩家之前就很能打，成为玩家之后更加不要命的训练。 等到他越来越强，没人打得过他，连老师都嫌他烦，他就在脑海中模拟对战。 幻想自己跟自己拿着不同武器、在不同场地、不同状态对打。 每天都要进行上百次的幻想生死搏斗，打完之后还得认真复盘，看看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他脑子里装满了格斗资料，对外界漠不关心。 所以只能记住特别重要，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 简而言之，我们的二师兄他...” “健忘？” 石匠下意识地补充说道，鲈鱼急忙后退半步，有些心虚地摆手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嗷，小心点别被二师兄他听到。 唔...不过听到也没什么，只要你跑得够快，过个四天五天他就忘了有这回事儿了...” 路人只道失控狂傲如斯， 石匠却目瞪口呆，同样知晓内情的女巫、蜥蜴头奈瑟尔、白衬衫少年LAN等人，则有些尴尬地看向别处，或者挠了挠头—— 不用说，二师兄他绝对是忘了大卫这号人物，忘了自己曾经吊打过对方，这会儿估计在慢慢回忆呢。 太尴尬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寂，最后还是由乐天派的安博里打破了沉默，看着大卫等人，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是来买东西的？” “是啊。” 留着粉色短发的靓丽少女【拂晓】点了点头，温柔笑道：“马上就要倒数第二轮比赛了，不提前准备的话，可能会被立刻淘汰呢。 【失落世界】是全球转播，要是万众瞩目结果没能晋级，那可就太难看了。 会让我的粉丝们失望呢。” 一般人在一句话后面加个“呢”字，会显得很矫揉造作， 但【拂晓】说话带“呢”却不会令人不适——可能是她的长相与气质，真的很天真温柔吧... 当然，这里的天真温柔仅限外表， 只有傻子才会觉得，排名十七的玩家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妹子。 正所谓头发越粉，打人越狠， 以召唤并驾驶机甲为力量体系的【拂晓】，可是欧洲重工集团的顶尖战力，在天空斗技场与境域回廊赛段中，已经证明过了她自己。 至于她所说的粉丝... 【拂晓】在现实世界还是一个油管视频博主，经常上传自己驾驶机甲的vlog，粉丝量已经突破了千万。 大部分都是过来看萌妹子的，只有小部分是真的机甲厨，看着她开的机甲流口水。 女人哪有高达好看！ 驾驶巨型双足人形机甲，在太空中疾行飞驰，用光束剑与加农炮干爆奇形怪状外星生物，才是男人的浪漫！ 第八百一十三章 抱团 （测试章节！请先不要订阅！3:40之后我会覆盖上传正常章节，作为补偿，双更） 都在谈论我们... 石匠克制住了左顾右盼的冲动，目不斜视，跟着师兄师姐，走在前往商城的路上。 这其实还是第一次辛迪加众门徒，集体出现在外界面前。 之前排行榜前五十的失控、太昊、安博里、狂燃火，是将自己id公布的， 而五十到一百的女巫、王虎等人，则一直匿名，直到最近才公布ID，瞬间引爆了整座论坛。 所有玩家都在讨论，这辛迪加到底是何方神圣，凭什么能拥有前百中的九个席位，而各大势力也对辛迪加警惕心拉满。 “呃...那个，我们这么招摇过市，真的没问题么？” 石匠犹豫片刻，还是小声问道。 穿着动漫衬衫的鲈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问题，玩家去游戏商城买点装备不是很正常么？” 可是你们等级太高了啊，这么多前百浩浩荡荡走在路上，就算是中型公会见到了也得抖三抖好不好。 石匠尴尬一笑，突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前方。 那里两支队伍并肩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朝这边走来。 对面领头的，是个脸庞棱角分明，英俊硬朗如同雕像一般的金发青年，正是排名第十的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大卫。 跟他并肩走着的，是排名十七的欧洲重工集团，拂晓——留着一头粉色短发，穿着黑色连衣裙的靓丽少女。 两人都是普世审美观下中的俊男美女，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青春偶像剧的气息，拉去拍个广告MV也丝毫没有违和感。 但更令人在意的，是这二人身后的豪华阵容。 “第八位的亚伯，第十二位的阿加雷斯，第十三位的该隐，第十九位的殖装同构，第二十位的AIM，第四十二位的大黑天...” 李昂不远处的某位路人玩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眸深处满是兴奋，低声惊叹道：“这也太猛了吧。” “这波啊，这波叫做众星云集，诸神归位。” 另一位路人两眼放光，低声念道：“这些人跟辛迪加可不是一路的， 殖装同构在境域回廊被失控淘汰过， AIM被太昊淘汰过， 大卫自己也在天空斗技场里排到过失控，双方激战上百回合，纯靠近战，一拳一脚把斗技场的擂台都碾平了，最后还是输给了失控。 这两群人今天是不是要打起来？” “哦豁。” 万里封刀一挑眉梢，看着逐渐走近的两方，拉着猛犸头小弟稍微后退了几步。 李昂也跟着后退了一段距离，手掌一动，从钠戒里拿出半个冷冻西瓜，顺便用炼金术将其分成两块，切一块递给了小刀哥的猛犸头小弟。 自己一边吃瓜，一边看着两队人马小声嘀咕，“打起来，打起来！” 吃瓜群众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作为视线中心的大卫却没有怎么在意，他笑着给粉发少女【拂晓】讲完了个笑话，逗得后者眉开眼笑，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才转过头来，看向前方的辛迪加众人。 “各位下午好啊。” 大卫露出了完美优雅的笑容，淡淡道：“又见面了。” 太昊眯着眼睛，回以温和的笑容，失控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非常不给面子。 好狂啊。 这是路人和石匠的想法，鲈鱼似乎是注意到了石匠脸上的表情，咧嘴一笑，稍微把头凑到石匠旁边，低声解释道：“二师兄是武道狂魔，没成为玩家之前就很能打，成为玩家之后更加不要命的训练。 等到他越来越强，没人打得过他，连老师都嫌他烦，他就在脑海中模拟对战。 幻想自己跟自己拿着不同武器、在不同场地、不同状态对打。 每天都要进行上百次的幻想生死搏斗，打完之后还得认真复盘，看看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他脑子里装满了格斗资料，对外界漠不关心。 所以只能记住特别重要，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 简而言之，我们的二师兄他...” “健忘？” 石匠下意识地补充说道，鲈鱼急忙后退半步，有些心虚地摆手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嗷，小心点别被二师兄他听到。 唔...不过听到也没什么，只要你跑得够快，过个四天五天他就忘了有这回事儿了...” 路人只道失控狂傲如斯， 石匠却目瞪口呆，同样知晓内情的女巫、蜥蜴头奈瑟尔、白衬衫少年LAN等人，则有些尴尬地看向别处，或者挠了挠头—— 不用说，二师兄他绝对是忘了大卫这号人物，忘了自己曾经吊打过对方，这会儿估计在慢慢回忆呢。 太尴尬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寂，最后还是由乐天派的安博里打破了沉默，看着大卫等人，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是来买东西的？” “是啊。” 留着粉色短发的靓丽少女【拂晓】点了点头，温柔笑道：“马上就要倒数第二轮比赛了，不提前准备的话，可能会被立刻淘汰呢。 【失落世界】是全球转播，要是万众瞩目结果没能晋级，那可就太难看了。 会让我的粉丝们失望呢。” 一般人在一句话后面加个“呢”字，会显得很矫揉造作， 但【拂晓】说话带“呢”却不会令人不适——可能是她的长相与气质真的很天真温柔吧... 当然，这里的天真温柔仅限外表， 只有傻子才会觉得，排名十七的玩家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妹子。 正所谓，头发越粉，打人越狠， 以召唤并驾驶机甲为力量体系的【拂晓】，可是欧洲重工集团的顶尖战力，在天空斗技场与境域回廊赛段中，已经通过数场血腥而残暴的战斗，证明过了她自己。 至于她所说的粉丝... 【拂晓】在现实世界还是一个油管视频博主，经常上传自己驾驶机甲的vlog，粉丝量已经突破了千万。 大部分都是过来看萌妹子的，只有小部分是真的机甲厨，看着她开的机甲流口水。 女人哪有高达好看！ 第八百一十四章 赛场 （测试章节！请先不要订阅！3:40之后我会覆盖上传正常章节，作为补偿，双更。） 都在谈论我们... 石匠克制住了左顾右盼的冲动，目不斜视，跟着师兄师姐，走在前往商城的路上。 这其实还是第一次辛迪加众门徒，集体出现在外界面前。 之前排行榜前五十的失控、太昊、安博里、狂燃火，是将自己id公布的， 而五十到一百的女巫、王虎等人，则一直匿名，直到最近才公布ID，瞬间引爆了整座论坛。 所有玩家都在讨论，这辛迪加到底是何方神圣，凭什么能拥有前百中的九个席位，而各大势力也对辛迪加警惕心拉满。 “呃...那个，我们这么招摇过市，真的没问题么？” 石匠犹豫片刻，还是小声问道。 穿着动漫衬衫的鲈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问题，玩家去游戏商城买点装备不是很正常么？” 可是你们等级太高了啊，这么多前百浩浩荡荡走在路上，就算是中型公会见到了也得抖三抖好不好。 石匠尴尬一笑，突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前方。 那里两支队伍并肩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朝这边走来。 对面领头的，是个脸庞棱角分明，英俊硬朗如同雕像一般的金发青年，正是排名第十的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大卫。 跟他并肩走着的，是排名十七的欧洲重工集团，拂晓——留着一头粉色短发，穿着黑色连衣裙的靓丽少女。 两人都是普世审美观下中的俊男美女，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青春偶像剧的气息，拉去拍个广告MV也丝毫没有违和感。 但更令人在意的，是这二人身后的豪华阵容。 “第八位的亚伯，第十二位的阿加雷斯，第十三位的该隐，第十九位的殖装同构，第二十位的AIM，第四十二位的大黑天...” 李昂不远处的某位路人玩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眸深处满是兴奋，低声惊叹道：“这也太猛了吧。” “这波啊，这波叫做众星云集，诸神归位。” 另一位路人两眼放光，低声念道：“这些人跟辛迪加可不是一路的， 殖装同构在境域回廊被失控淘汰过， AIM被太昊淘汰过， 大卫自己也在天空斗技场里排到过失控，双方激战上百回合，纯靠近战，一拳一脚把斗技场的擂台都碾平了，最后还是输给了失控。 这两群人今天是不是要打起来？” “哦豁。” 万里封刀一挑眉梢，看着逐渐走近的两方，拉着猛犸头小弟稍微后退了几步。 李昂也跟着后退了一段距离，手掌一动，从钠戒里拿出半个冷冻西瓜，顺便用炼金术将其分成两块，切一块递给了小刀哥的猛犸头小弟。 自己一边吃瓜，一边看着两队人马小声嘀咕，“打起来，打起来！” 吃瓜群众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作为视线中心的大卫却没有怎么在意，他笑着给粉发少女【拂晓】讲完了个笑话，逗得后者眉开眼笑，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才转过头来，看向前方的辛迪加众人。 “各位下午好啊。” 大卫露出了完美优雅的笑容，淡淡道：“又见面了。” 太昊眯着眼睛，回以温和的笑容，失控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非常不给面子。 好狂啊。 这是路人和石匠的想法，鲈鱼似乎是注意到了石匠脸上的表情，咧嘴一笑，稍微把头凑到石匠旁边，低声解释道：“二师兄是武道狂魔，没成为玩家之前就很能打，成为玩家之后更加不要命的训练。 等到他越来越强，没人打得过他，连老师都嫌他烦，他就在脑海中模拟对战。 幻想自己跟自己拿着不同武器、在不同场地、不同状态对打。 每天都要进行上百次的幻想生死搏斗，打完之后还得认真复盘，看看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他脑子里装满了格斗资料，对外界漠不关心。 所以只能记住特别重要，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 简而言之，我们的二师兄他...” “健忘？” 石匠下意识地补充说道，鲈鱼急忙后退半步，有些心虚地摆手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嗷，小心点别被二师兄他听到。 唔...不过听到也没什么，只要你跑得够快，过个四天五天他就忘了有这回事儿了...” 路人只道失控狂傲如斯， 石匠却目瞪口呆，同样知晓内情的女巫、蜥蜴头奈瑟尔、白衬衫少年LAN等人，则有些尴尬地看向别处，或者挠了挠头—— 不用说，二师兄他绝对是忘了大卫这号人物，忘了自己曾经吊打过对方，这会儿估计在慢慢回忆呢。 太尴尬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寂，最后还是由乐天派的安博里打破了沉默，看着大卫等人，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是来买东西的？” “是啊。” 留着粉色短发的靓丽少女【拂晓】点了点头，温柔笑道：“马上就要倒数第二轮比赛了，不提前准备的话，可能会被立刻淘汰呢。 【失落世界】是全球转播，要是万众瞩目结果没能晋级，那可就太难看了。 会让我的粉丝们失望呢。” 一般人在一句话后面加个“呢”字，会显得很矫揉造作， 但【拂晓】说话带“呢”却不会令人不适——可能是她的长相与气质真的很天真温柔吧... 当然，这里的天真温柔仅限外表， 只有傻子才会觉得，排名十七的玩家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妹子。 正所谓，头发越粉，打人越狠， 以召唤并驾驶机甲为力量体系的【拂晓】，可是欧洲重工集团的顶尖战力，在天空斗技场与境域回廊赛段中，已经通过数场血腥而残暴的战斗，证明过了她自己。 至于她所说的粉丝... 【拂晓】在现实世界还是一个油管视频博主，经常上传自己驾驶机甲的vlog，粉丝量已经突破了千万。 大部分都是过来看萌妹子的，只有小部分是真的机甲厨，看着她开的机甲流口水。 女人哪有高达好看！ 第八百一十五章 虫巢 不过这些都对李昂没什么影响，他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向商城，脑海中构思着自身实力的构成。 太平洋海沟那边，虫群的建设工作如火如荼，目前为止已经在海沟沿线建立了七座大型虫巢，十一座中型虫巢，三十三座小型虫巢。 脑虫三百四十二只，各等级虫族单位数量大致在八百万只左右，而且随着虫巢越来越多，孵化速度也越来越快。 虫族单位中，有接近五分之一都是工虫，它们以常规海洋生物的形态作为伪装， 在海底火山、海底烟囱、浅海海面等地区收集能量， 采集或自行生产生物质， 与菌毯（能够生产、储存营养物质，同时也是建筑材料与生物质来源）一起，组成了虫巢的基石。 而在工虫之上，则是兵虫。 以前的兵虫，是李昂亲自制作，并用深渊魔镜的扭曲效果，促进变异而产生的。 现在的兵虫除了接受深渊魔镜辐射而变异之外，还多了两条新的进化途径——脑虫会指挥下级单位，收集遭遇到的所有生物的基因， 分析破译，找出有潜力的基因，将其输入孵化池，孵化大量虫卵，批量制造出新生的虫巢单位——经脑虫开会论证，新生单位若有发展潜力，则编入虫巢序列。 若无潜力，则全部回收，只留下一两只样本与基因链条，存入到虫巢基因库。 所有兵虫优化方案与基因种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以“蛋”的储存形式，由兵虫护送给李昂。 李昂会审核方案，利用金术师工坊里的【合成兽制作台】，加入沼泽神力，制作出普通孵化池无法制造的强大兵虫。 不过由于启用【合成兽制作台】需要耗费游戏币，也会消磨李昂大量神力与时间，同时还有制作失败，前功尽弃的风险， 所以这条进化途径生产的兵虫并不多， 每一只都是虫巢的战略级兵器，异常珍贵。 虫巢高速发展，使得普通兵虫的种类与型号，犹如天上繁星那么多，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基因序列流入，每天都有新的改造方案被科研脑虫提出，然后被脑虫议会否决—— 脑虫之间并无上级下级之分，所有脑虫都听命于圣女先知柴柴，以及慈父李昂。 只是会根据各自擅长领域不同，而被分配不同职位。 或负责探测周围环境，监控附近海域人类造物——柴柴私底下叫它们“保安”。 或负责统筹协调虫巢建设工作，监督生产劳作——柴柴私底下叫它们“工头”。 或负责研究基因序列，开发虫巢兵虫与武器——柴柴私底下叫它们“搞科研的”。 或负责审核其他脑虫提出的方案，帮助圣女与慈父处理一些不那么重要决议的——柴柴私底下叫它们“狗腿子”。 当然，所有脑虫都得按时参加慈父礼赞活动，按时向李昂雕像祈祷，直接向慈父做定期汇报——李昂能通过神力链接，观察到脑虫们的思维状态，监控虫巢。 由于兵虫数量庞大，种类繁多，连李昂和脑虫们也没办法按照生物学上的概念，以界门纲目科属种来准确划分兵虫种类。 虫巢兵虫的分类，大致分为以下几个等级。 侍从级——体型较小，类似猫狗，灵敏迅捷，擅长隐匿、潜伏、伪装、暗杀，数量较少。用近战武器和小威力枪械，协助虫巢主力部队突击。能够替换人类、敌后潜伏的拟态虫也属于侍从级。 野兽级——体型大小从野狼、摩托车到驴马不等，奔跑速度接近轿车，战场主力，数量最多，生产最快。装备钉刺枪械、酸液炮、火焰喷射器、食肉甲虫枪、勾爪等武器。 重装级——体型大小从轿车到大象不等，通常装备有大威力的生物质炮弹，战术作用与现代战争中的坦克类似。之前出场过的感染虫算是特殊的重装级。 堡垒级——真正的战争巨兽，例如能够引发地质塌陷的巨型钻地沙虫，数量稀少。 舰船级——与堡垒级同级，只不过活动范围在海面或海底，通常是活体战舰。体型差距极大，培育困难，制造缓慢，但每一只都能作为移动平台，搭载大量低级虫巢单位。 舰船级属于虫巢的海洋单位，其内部又可以按照体型与功能，细分为驱逐级、巡洋级、战列级、母舰级。 最高等的战列级与母舰级，要么直接受脑虫控制，要么本身就是脑虫。 比如现在还潜伏在殷市外海的贝希摩斯、戈尔贡、耶梦加得。 虫巢陆地单位中，还有四个特别兵种。 特种级——本身不具备战斗能力，作为后勤辅助单位入场。播种菌毯、回收尸体、临时制造新单位。 卫队级——体型比野兽级更大，装备更精良，当野兽级与重装机单位无法取胜时，由卫队级填入战场，负责强攻突袭。 近卫级——体型比前者更大，只负责保卫脑虫与虫巢，通常不会被投入战斗。 领主级——也被称为暴君级，每一只都是李昂亲自用【合成兽制作台】调制出来的，身躯强度不逊色于没有装备道具、不使用技能的Lv20玩家。每只暴君都是脑虫。 卫队、近卫、领主，这三个类型的虫巢单位，都能承担起在战场上指挥下级兵虫的责任，控制兵虫向一个方向发起进攻。 在李昂和脑虫们的预想中，虫巢的作战方式，肯定是利用无穷无尽的滚滚虫海，淹没对手， 并利用恐怖绝伦的后勤能力，回收战场生物质，源源不断制造出新的兵虫，以战养战，抹杀吞噬一切。 但是，这就催生了三个问题—— 首先，现阶段的虫族，还不能让脑虫精准控制每一只，甚至是每一群兵虫。 脑虫自己能够通过神力链接，听到慈父的声音， 但是下级单位，只能通过接受脑虫与卫队、近卫、领主级散发出的信息素、声波、光线，来理解命令。 如果战场环境混乱，硝烟弥漫，血流遍野，超凡力量漫天飞舞，下级单位很可能接收不到命令，甚至接受错误的命令， 所有兵虫晕头转向，乌泱泱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八百一十六章 短板 而第二个问题，就是虫巢单位，在常规大战场环境中具有优势， 但如果面对的，是具有高机动能力，且防御力与破坏力都极为恐怖的超凡者，虫巢就会陷入僵局。 侍从级与野兽级的攻击力恐怕不能破防， 而能够破防的重装级、近卫级与领主级，神经反应速度与肌肉反射速度则太慢了，根本追不上超凡者。 并且，玩家手段千奇百怪，如果他们发现了虫族的沟通机制，有可能可以使出技能，让虫族陷入混乱。 比如制造大风吹走虫巢信息素，或者释放杂乱信息素，令低级兵种陷入混乱，甚至是自相残杀。 而虫巢则很难对此作出针对性的反制。 虽然野兽级、卫队级等虫巢单位，已经在科研脑虫的改造下，逐步拥有几丁质混杂合金材料的金属装甲、外骨骼，坚固程度远超常规碳基生物， 而更高级的近卫与虫巢领主，则拥有炼金工坊【机械制作台】制作成的虫族装甲，面对现代常规的军事武器也有抵抗之力。 但仍然无法防范玩家们五花八门的手段。 就怕对方直接执行斩首计划，突入战场，消灭脑虫。 哪怕不实施斩首，高级玩家使用大规模杀伤型技能，比如召唤陨石、生成火海，虫族低级单位也无法防御。 第三个问题，就是虫巢铺开的速度，仍然太慢。 如果落在陌生环境，仍然得让李昂从饲养箱里慢慢往外拿取虫族， 取出之后，还得缓慢铺开，收集生物质，搭建建筑物，生产兵虫， 无法提供即时战力。 李昂在拿取过程中，也容易受到攻击。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不难解决， 李昂之前得到的【次级大师球】里，已经装了一只高级虫巢单位，可以在他取用虫族时，在旁边护卫。 【次级大师球】能够循环利用，以后遇到了强有力的生物，大可以回收虫巢单位，用大师球捕捉，不会浪费。 “我常规状态下的战力，战胜四十名的玩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对上前三十，乃至前二十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李昂走进商城大楼，默默思索道：“想要打败他们，必须得解除身躯限制，同时大量使用神力，才有可能战而胜之。 只是，从欧洲重工集团和辛迪加的表现来看，他们只怕早就做好了抱团的准备。 就算我能在一对一环境下战胜前二十的玩家，也没有什么意义——对方人数众多，而神力补充效率太过缓慢，光靠车轮战也能活活耗死我。 况且玩家手段众多，临近落败前肯定会揭开底牌，给我造成巨大的麻烦。 说不定会越打越弱。 【失落世界】赛段有七天时间，活到最后才能出线。” 就个人实力而言，李昂在前三百名里面，肯定是占据优势的。 就是辛迪加、欧洲重工集团等势力，有可能会仗着人多势众，抱团猎杀他这样的孤狼。 综合考虑下来，李昂缺少强力的攻击手段，不管是单体、范围还是远程，都比较匮乏。 续航能力也有所不足——解除限制持续作战，神力肯定会不够用，而且还要留一部分给操控虫族。 位移能力并不稳定——【深渊魔镜】的镜界穿行特效，是随机的，只能保底逃命，很难有效进攻。还会有被对方猜中特效，提前布下陷阱的可能。 这些短板都需要弥补。 至于虫巢.... 李昂站在商城货架前方，抬手搓着龙头面罩的胡须，“目前来说，需要解决的，就是优化虫巢的通讯方式，抗干扰。 以及让虫巢高级乃至中级的单位，拥有对玩家的抵抗能力。” 总计96120的游戏货币，必须要好好利用才行。 “【冻光柱】，精良级武器，形似冰棍，能够使得攻击附带冰冻效果，直接冻碎对方武器乃至空中飞行的能量光束。注入能量后还能释放大面积的冻气。” 李昂浏览着商品清单，心道：“拿来攻击或者防御都不差，就是距离太短，而且要求使用者必须掌握真元能量体系。” 要求使用者必须掌握某种能量体系的装备需求，并不少见。 杀场游戏玩家面板里的灵力值，其实是玩家身躯内可调动能量的总称， 玩家可以通过吞服丹药、魔药，临时增加灵力值。 也可以通过修行功法，比如波纹呼吸法、内力心法等，来掌握不同属性的能量体系——如血能、原力、灵能、念、真元... 而这些通过修行功法，得来的能量体系，亦各有特色。 并且能普遍够增加玩家灵力值的上限与恢复速度。 不过杀场游戏的商城里，修行功法刷新出来的概率很低很低，通常都是各方势力的不传之秘。 当初李昂能爆到一本波纹呼吸法，已经是走了大运。波纹能量帮他度过了前期，并且还提供了永久增加灵力值上限的buff， 直到现在也还有用——李昂平时用炼金术都是要消耗灵力值的。 “【魔人之手】，完美级道具，形状为散发着蓝光的恶魔右臂，能与无实体能量进行接触。解除魔人之手限制后，会消耗理智值与灵力值，同时全方位增加玩家属性。增加生命值上限，体能恢复速度等等。唯二的问题是得先切掉右臂才能安装，并且魅力属性需要达到15点...” 李昂看着三维立体图中，霸气侧漏的恶魔右臂，眼角抽了抽，“切掉右臂什么的还好说，就是魅力值得达到15点... 只有够帅够美型才能用么？ 而且魅力值十五的玩家，基础属性就很弱吧，得多幸运才能活过前期的剧本任务？” 杀场游戏里面是有可以增加魅力值的装备道具，可这些东西也讲究审美搭配，不能乱配乱穿， 头戴巫毒木质面具，身穿哥特风蕾丝长裙，手持两支魔法少女仙女棒，脚踩牛仔长筒靴，露着两条大毛腿.... 不同审美风格的装备道具，就算都能增加魅力值，混搭在一起也会下降整体魅力，让别人觉得这只是个有特点的变态。 “【辉夜牌大木桶】，精良道具，形状为印着辉夜姬头像的泡澡桶，在里面泡澡之后的二十四小时里，灵力值上限增加500点，但是要求掌握查克拉能量体系。” 李昂快速翻过商品列表，逐渐感到一丝蛋疼。 以他现在的实力，普通的精良装备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效果——沼泽神力与炼金术就能干很多事情。 而完美级装备，要么有各种限制，要么就是不符合他的需求。 “怎么就没有合适的呢。” 李昂叹了口气，“嗯？等等，这件东西...” 第八百一十七章 灵能 【名称：心灵异能手册结晶·初级】 【类型：书籍】 【品质：完美】 【特效：手册。本书将告知使用者学习心灵异能所需的一切准备。书籍内容内容包括灵能职业、灵能技能、灵能入门、灵能专长、灵能综述、异能详述、灵能物品、灵能怪物。其中灵能技能部分，只展示1至4级心灵异能——心灵异能最高为10级】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献祭三件完美级超凡物品】 【备注：使用者可再额外献祭三件完美级超凡物品，将心灵异能手册结晶提升至中级，届时将开放5-7级心灵异能学习方法】 【备注：灵能，即发掘心灵潜能的艺术。挖掘内心，认识自己，操控心灵通道，构建思想与精力的宏伟大厦，用心灵的力量改写现世，这便是心灵术士。我们，知道而行】 【备注：科学已经向我们揭示，意识决定现实。如今我们带着对孩童的耐心看待那些自欺欺人拒绝这个事实，顽固地耍弄着“坚实的物质”的人们——十一级心灵术士索拉里斯，狂热唯灵主义者】 【售价：15000点游戏货币】 一万五的售价？ 李昂眼睛一眯，游戏商城里的商品每天都会刷新，每名玩家的列表都有所不同， 按照论坛上的截图，有玩家刷新出来的售价最贵的商品，是一件和《游戏王》类似的决斗罗盘， 名为【决斗都市折叠式便携决斗盘】，附带三套半完整卡组。 使用者可以将卡组装入决斗罗盘，随机打乱，每过一段时间就能抽一张卡， 通过抽取地牌（万智牌中的概念，相当于能量点数），积攒能量， 召唤怪兽，进行作战。 期间还能使用魔法卡、陷阱卡，以及不同卡牌的连携效果，达成种种不可思议的效果。 购买一件装备，就相当于拥有一个极其强力，且潜力无限的力量体系， 就是装备要求实在太过苛刻——使用者的先天智力、感知、魅力必须同时超过或等于7点，后天获得的不算。 也就是说，使用者只有在成为玩家前， 就拥有天才级别的大脑、堪比掠食者野兽的敏锐感知，以及一张足以惊艳到世人的脸庞， 才有资格启用这件装备。 难度可想而知。 而这件装备的商城售价，则达到了恐怖的三万五千点。 当时那名玩家，把商品截图上传到论坛后，立刻引起了广泛议论，有人觉得它性价比太低，价格虚高； 有人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才萌新福音，一件装备就能拥有媲美第二梯队玩家的战力； 但很快，那名发帖者就把帖子编辑抹除了，发帖者的账号也注销了——大部分人猜测，是有大型势力联系上了发帖人，愿意出钱，支付一大笔委托费，委托他从商城购买这件【决斗都市折叠式便携决斗盘】。 这在玩家论坛上并不少见，论坛黑市版面，一直都有玩家上传自己今天刷新出来的商品清单列表，看看有没有人想支付委托金，委托自己购买装备什么的。 “【便携决斗盘】可是立马就能使用的力量体系啊，而且还附带三套半完整的卡组。加在一起才卖35000游戏币。 而这件【心灵异能手册结晶·初级】，单件就卖15000点游戏货币， 并且前提的使用条件，还是献祭三件完美级超凡物品！ 按照一件完美级10000游戏币来计算， 心灵异能手册的成本，甚至达到了45000游戏货币的天价....” 李昂心思急转，商品列表里，【心灵异能手册结晶·初级】的外形，是一本结晶材质的书籍，书本封面用异域文字写着两行字， 书本外侧有一把精巧绝伦的金属锁链，将结晶书牢牢锁住。 “而且，45000游戏货币，只是使用的前提条件而已。 从描述看，灵能手册结晶，和【炼金术师的旅行日记】一样，是记载了修炼方法的资料书， 光看没有用，必须得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学习，才能掌握力量体系。 如果学不会，连退款的地方都没有...” 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默默道：“不过，真的很诱人啊。 炼金术师的旅行日记里，已经没有多少可以挖掘的内容，提升炼金术等级主要靠我自己日复一日的锻炼摸索。 而这份初级灵能手册，上面直接记载了1至4级心灵异能，如果全部学会的话，相当于一口气多出了几十个技能，而且还不占技能栏位...” 杀场游戏商城刷新出修行功法的概率非常低， 每一种修行之法，都是各大势力的顶级机密——比如白浩正学会的“念”，剑王庭内部流传的“剑罡”，钟楼的“魔术回路”体系。 李昂很久之前获得的波纹呼吸法，也算是一种力量体系（就是没有使用技巧说明，全靠李昂自己摸索）， 可惜那会儿他自身的实力还太低，没有资格与大势力交涉，否则当时波纹呼吸法就能转手卖出高价。 至于灵能。 就像物品描述的那样，是发掘心灵潜能的艺术。 灵能术士可以使用心灵力量，达成种种不可思议的效果。 比如搬动重物、凭空制造火焰、隔空交流、折磨敌人灵魂，乃至灵魂出窍、预见未来、扭曲现世回溯时间... 潜力完全不比炼金术、沼泽神力、生物母版低。 最关键的是，灵能能够弥补李昂攻击手段不足的短板， 并且为虫巢提供了一条出路。 灵能来源于心灵，心灵来源于生物能源，必须要以有生命的活体身躯为根基，受到生命体的肉体、精神健康状况影响， 智力、感知、魅力是心灵能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力量、敏捷、体质也对心灵能量构成影响。 所有有知觉的活体生物都有灵能， 普通的没有经过灵能训练的生物，永远不会挖掘心灵的潜能， 而心灵术士，则能使用这种蕴含在意识深处的力量，扭曲、改变现实。 虫巢中的每一只脑虫，都是大脑发达、思维敏捷、意识深邃的高级生物， 它们，也可以成为心灵术士... 第八百一十八章 成本 灵能，可以弥补虫巢沟通困难、虫巢无法应对超凡者的致命短板。 心灵术士可以朝单个目标发出单向的、远距离的心灵短讯， 同时也可以向大范围的所有心智单位，下达指令。 同时，灵能术士还有着大量的战斗技巧，比如扭曲现实，召唤生物电流、火焰、冲击波、催眠、魅惑术... 大规模的低级灵能术士集合在一起，集体释放心灵冲击，甚至能对高强度目标，造成严重伤害， 对于机动性、防御力、攻击力三高的玩家，也算有了反制手段。 综合考虑下来，灵能几乎是除了血肉进化之外，最适合虫巢的辅助进化路线。 短暂思考下来，李昂已经确认自己会买下这份【心灵异能手册结晶·初级】，唯一的问题，就是成本... “灵能手册的本体价格，是一万五千游戏货币。我现在有九万六的存款，完全能够负担的起。 不过这‘献祭三件完美级超凡物品’的使用条件，就比较麻烦了。” 李昂眉头微皱，默默道：“拍卖行溢价严重， 而游戏商城的出售价格，一直要比玩家之间交易，更高一些。 自己花钱购买的话，会亏很多钱。” 截止到目前为止，李昂身上完美级的物品共有以下几件： 神明印记、蜃龙红鬣外衣、次级大师球、炼金术师魔匣、生物母版、深渊魔镜、神圣礼赞泉水*4、邪神手办胶泥、十指解离术。 这其中，只有十指解离术是完美级别的技能——也许还能再加个炼金术。 剩下的大多是装备道具，而且还是后勤系的装备道具，舍弃哪个都会对李昂的整体实力造成严重影响。 思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那件东西能卖了。 【神圣礼赞泉水】 完美级消耗品，特效是治愈修补不超出神圣礼赞泉水品质的物品、生命，使其恢复到常规意义上的完好状态。 相当于可以对人对物使用的生命药水。 这件道具，是李昂从扭曲童话的剧本任务中得来的，当时有5瓶，一瓶偷偷给了王丛珊，让她不受到生南王异常事件更多的影响， 目前还剩下四瓶。 “【神圣礼赞水】可以治疗伤势，保住性命，还能修补精良、稀有级别的装备道具，使其从残破变为完泉好。” 李昂想道：“不过我有生物母版、沼泽神力和蜃龙红鬣外衣，保命和治疗能力不缺。 修补装备的话， 无垢熔炉店铺每天提供的资金，也够我买精良级别的武器了，不是很缺。 心灵异能手册的使用条件，是三件完美级超凡物品，而不是三件完美级道具——神圣礼赞泉水拆开来献祭，说不定也能行，那样的话我还能剩个一瓶。 要是不能拆开来献祭，那就只好花库存里剩下的游戏货币，额外亏点钱，收购一些相对而言比较廉价的完美级装备...” 打定主意之后，李昂深吸了一口气，点击购买了心灵异能手册。 玩家面板里的货币瞬间下降了一大截，与此相应的，背包栏里凭空多出了一本水晶材质的厚重书籍。 李昂取出书籍，轻轻摩拭书的表面。 这本书比想象中要稍微轻一些，书本封面的触感光滑，没有想象中冰冷生硬，标题处写着一行异域文字，不清楚什么意思。 书本的外侧，缠着一圈坚固的金属链条，用力撕扯也无法挪动链条的位置。 所有链条最终都汇集在一把位于标题下方的、做工极为精巧的金属锁。 锁的下方没有锁孔，取而代之的是三个呈等边三角形排列的梭形结晶——看这意思，是要在献祭三样完美级超凡物品之后，锁才会开启。 游戏商城里不好行动，李昂登出广场，回到现实世界，带着柴柴进入到自动化宠物饲养箱。 和之前相比，饲养箱内的环境又有了很大不同。 到处可见的数人合抱粗的树干，从纯木质变为木头夹杂大量高强度钢筋砼（钢筋混凝土，李昂找骡子买的）， 像承重柱一样，支撑起树木的重量，将树木高度从一百多米提升到接近四百米，完全不逊色于现代人类修造的摩天大楼。 而这些树木的树冠，全部平向生长，让粗壮的木质枝杈彼此连接。 木质枝杈的中间，则编织着一种由工虫制作的复合丝线——这种生物材料是脑虫研发的，弹性模量、强度、应变与韧性等数据，都达到了一个相对完美的平衡，可以作为建筑材料使用。 主要由特化器官进行生产——虫巢工厂内有很多这种“建筑物”，本身就是一个异化产生的器官，没有思维能力，也没有生存能力与繁殖能力， 全靠虫巢工厂提供养分、虫巢工虫维护保养， 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 木质枝杈与复合丝线一起，编织成一张悬空于高处的、三维立体的大网，占据了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大片空域， 只在一些地方被特意挖空，让阳光能够照射到下层。 这样的大网有好几面。每面大网上方，都覆盖着抗压强度与抗拉强度俱佳的建筑材料，以及能够吸收光照生产生物质的菌毯。 两者形成了高空网络的路面。 体型较小的工虫在路面上飞快爬行，将菌毯生产出的浓缩生物质小球，带入到各层的虫巢工厂， 由虫巢工厂里的脑虫们，计划生物质与能源的分配，生产更多的工虫、兵虫，或者建造更多的建筑物。 之前饲养箱里的虫族只在地表活动，空间利用效率低， 现在有了空中虫巢，可以容纳的单位就更多了，目前为止有脑虫一百五十一只，各等级虫族单位有两百万只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小体型的工虫， 毕竟自动化宠物饲养箱体积有限，没办法和广阔浩渺的海洋相比。 饲养箱可以被李昂带来带去，所以它的主要意义，是移动的虫巢基地，后勤生产能力肯定要比即时作战能力重要， 一旦找到合适的地区，虫巢全面铺开，扩张速度也不会比海洋虫巢慢。 第八百一十九章 体系 慈父与圣女的齐齐出现，让路过的脑虫们激动不已， 不过受到圣女叮嘱的限制，栖息在各类兵虫身躯中的脑虫不敢做出特殊举动，也不敢看过来，继续坚守岗位，做着自己的事情。 其中一只以黄黑色巨型虎黑牛为身躯的脑虫，背着一大堆书籍，风风火火地爬向虫巢工厂。 那些书籍既有以国家划分的世界各年代历史、初高中数学物理化学等科目教材，也有最尖端的科研论文，甚至还有流行文化纸质版资料。 由于目前虫巢单位，还没有开发出记忆遗传或者记忆传输的技能，新出生的脑虫都需要从头开始学习常识，逐渐积累知识，掌握各项技能，最终根据自己擅长的方面，走上工作岗位，为虫巢发光发热。 脑虫的生理结构，决定了它们的思维速度比凡人更快，观察力、记忆力、想象力等方面也要比普通人更强， 而且脑虫不用长时间休息（大脑疲惫时可以像海豚一样，半脑沉睡），奉献精神与思想觉悟超脱人类，没有工作也会自己去找工作，所有任务都完成了就学习知识，充实自己，把每一天都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来度过。 因此，一只脑虫从呱呱坠地（被生产出来），到心智成熟的时间，是非常短暂的。 限制脑虫规模的，主要是李昂自身——脑虫数量一旦太多，充斥神力频道的杂乱思绪就会开始消耗李昂的理智。 目前饲养箱里的脑虫有一百五十一只，海洋虫巢里的脑虫三百四十二只，已经接近五百只左右的上限，不能再多。 就是不知道，灵能的出现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什么变化... 到了。 李昂带着柴柴走进炼金工坊，让里面叼着扫把拖把、正在擦拭地面的三头恶犬状脑虫刻耳柏洛斯离开。 刻耳柏洛斯恭顺地低下了头颅，三个脑袋各自叼着扫把、簸箕、拖把水桶，跑出了炼金工坊。 它临走时，柴柴的右臂表面突然生出了一只眼睛，直到看着刻耳柏洛斯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慢慢闭上。 这只眼睛自然属于双刀火鸡，自从它晋升成为协助圣女潜伏卧底的辅助脑虫之后， 炼金工坊的清扫工作，就交给了所有脑虫中第二虔诚的刻耳柏洛斯， 这让双刀火鸡有了浓烈的警惕心理——脑虫们虽然彼此之间没有利益纠纷，都是慈父伟大计划中的一块拼图、一个零件，但是零件之间的重要程度，也是各有不同的。 所有脑虫都希望自己能为慈父做出尽可能大的贡献，视得到慈父与圣女的重视为荣，视懈怠偷懒为耻。 双刀火鸡对于顶替他工作的刻耳柏洛斯，自然是有不喜情绪的，竟然敢夺走了他清扫圣所的神圣职责... 看看这地面，明显就没有擦干净，还有灰！蜡打得也不够平整！ 我清扫圣所的时候，甚至会测量每平方米残余灰尘的重量，如果不达标就重新清扫一遍！ 现在的年轻脑虫，真是越来越不认真，越来越不能吃苦了！这还怎么为慈父做贡献？怎么得到圣女的认可？ 双刀火鸡心中疯狂腹诽，外表上没有表露出来，想着等到潜伏期满，一定要夺回自己清扫圣所的工作， 并在脑虫会议上，严厉批评刻耳柏洛斯的工作态度与工作作风问题。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慈父与圣女并没有注意到双刀火鸡丰富多彩的内心戏， 李昂从背包栏里拿出【心灵异能手册结晶·初级】，柴柴凑了过来，好奇道：“就这玩意儿卖一万五？” “嗯。” 李昂点了点头，“算上要献祭的三件完美级物品，光学习的成本价就高达四万多。算是买过的最贵的单品了。 毕竟是一套完整的能量体系，而且自带修炼方法以及大量初级技能。 价格不算夸张到难以接受。” “哦哦。” 柴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这种超凡力量体系，是可以自己教导传授别人的吧？ 而且学习完之后，也能把功法书籍卖给其他势力。说不定还能再赚上一笔。” “是可以。” 李昂点头道：“某些记载了力量体系的书籍，上面标注了不可转授的备注。受到系统监控，使用者修行后，不能将功法传授给他人，也不能将书籍售卖出去，或者把功法抄录下来。 这本心灵异能手册就没有这种备注，可以重复学习。 不过我不打算学完之后卖了回血。” “诶？” 柴柴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过来，“灵能是要用于虫族之间沟通的对吧，要是让其他势力拿到了这本手册，学习了同一系的灵能， 也许会对虫群造成巨大麻烦，比如在战场上直接释放心灵冲击，让低级虫巢单位愣在原地，甚至催眠脑虫，套取情报。” “对。” 李昂摊手说道：“目前各大势力手上，应该还没有多少灵能力量体系的修炼方法，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唔...那我能不能学啊？” 柴柴搓了搓手掌，有些扭捏道：“我觉得我还挺有天赋的...” “不太行。” 李昂摇头道：“灵能的基础是心灵力量，而心灵力量则来源于生物身心中蕴含的‘生命能量’。 你没有契合灵魂的活体身躯，能学习的可能性不高。” “啊？” 柴柴手掌一顿，立刻反应过来，掩饰了小小的失望情绪，装作刚才什么也没问。 青娥甲毕竟只是傀儡铠甲，不是柴柴原装的血肉身躯——其实要是能找回柴柴的骨骼，现在的虫巢能帮她克隆一个原装身体， 可惜很久以前她的白骨就被埋在了剧本世界里，还是李昂给安葬的...毕竟那会儿也没想这么远不是。 随着李昂实力的飞快成长，身为灵体的柴柴逐渐跟不上他升级的脚步， 毕竟柴柴只是孤魂野鬼，不是玩家，一直没有遇到适合她的力量体系。 要是一直混吃等死当个卖萌的吉祥物，那自然是没问题的——成为玩家意味着朝不保夕，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选择当吉祥物，看着李昂实力飞涨，在旁边摇旗呐喊、加油打气就轻松得多。 不过，我柴翠翘何尝不想成为一名不会被命运洪流随意裹挟的强者？ 似乎是注意到了柴柴的情绪，李昂笑着搓了搓她的头发，“学不了灵能又不意味着不能学其他的。 这回的【失落】世界赛段将持续七天，你自己待在现实世界也不安全，毕竟本体实力还是稍微有点低。 等灵能书解锁了，我就上商城给你选点适合的物品。” 第八百二十章 疼痛 “哦哦！” 柴柴点了点头，眼眸深处泛着光，感觉还有点小激动。 “接下来...” 李昂左手拿着心灵异能手册结晶，右手拿着一瓶神圣礼赞泉水，眼前立刻浮现一行字迹， 【是否献祭神圣礼赞泉水*1，以解除心灵异能手册结晶三分之一封印】 李昂让柴柴站远一点， 后者立刻站到了机械制作台的后方，随手捡起工作台上的一块合金盾牌，挡在身体前方，小心翼翼地朝这边窥探。 李昂点下了视线中的确定按钮，右手端着的泉水逐渐消失，而灵能手册的锁下方的三颗棱形结晶，也有一颗由亮变暗。 随后李昂如法炮制，又献祭了另外两瓶神圣礼赞泉水，令三颗棱形结晶全部熄灭。 咔嚓。 雕刻着花朵般华丽纹路的锁应声碎裂，结晶材质的书自动弹开，里面的异域文字，也瞬间转变为李昂可以理解的内容。 这确实是一本非常详细严谨的、有关灵能的书籍，逻辑缜密，层次分明， 第一章灵能综述——介绍如何发掘、选择、展现心灵异能。心灵异能的使用技巧、边界与上限。 第二章灵能者的特征与专长——修行灵能者，身心都会发生变化，能更加清楚地看待世界与人性，具备一些被动能力（比如看穿内心想法，感知敌意） 第三章灵能职业——书上记载的有灵能术士和灵能战士这两种，前者侧重探索灵能本质，后者则擅长用灵能增加自己战斗能力。 两种职业可晋升为超念者、操焰者或者杀戮者、刃魂者。 第四章异能详述与学习方法——也就是所谓的技能书。灵能分为六个流派，自塑系、转换系、传送系、预言系、创造系和附魔系，一般人只能掌握一系。 每一系各有特点，有自己独特的心灵异能。 异能相当于法术，最低零级，最高九级。 当然此书只展示0至4级的异能。 第五章灵能使用技巧——包括灵能锻炼方法，与灵能战斗技艺。 第六章灵能物品——灵能者可以将能量附加在物品上，或者用灵能创造实体。 第七章灵能资料汇总与杂谈——本书作者，狂热唯灵主义者索拉里斯的自述，以及他作为冒险家的见闻。 总的来说，心灵异能手册的内容丰富与细致程度，要大大超出李昂之前得到的【炼金术师的旅行日记】， 毕竟后者是本私人旅行日记， 而前者则是由十一级高级灵能术士，为了教授、传播灵能而专门编写的教学材料。 专业程度不一样。 李昂快速扫过整本书籍，灵能和其他力量体系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它的力量来源于心灵。 绝大多数力量体系的入门方法，比如真气、查克拉等，是感受身躯中流动奔涌的生命能量，感受它，抓住它，锻炼它，直至成长到可以与外界游离能量相互牵引、联动。 而灵能的入门，则需要初学者明察本心，洞悉自我，挖掘记忆，驯服情绪——心灵术士并非无情无感或者太上忘情，痛苦、喜悦、愤怒、恐惧的情绪同样会在他们内心中产生， 优秀的心灵术士会居高临下，冷静而理性地俯瞰观察自己的情绪，利用情感，牵引出澎湃浩瀚的心灵力量。 “学习灵能有三种办法，第一种就是天生异种。 拥有漫长历史的特殊种族灵吸怪，是最负盛名的天生灵能种族，也许没有之一。 哪怕是刚刚结束蜕变的灵吸怪成年体，也可以利用心灵力量，控制普通人类，用他们的触须撕裂敌人脑袋，掠走脑浆。” 李昂看着灵能学习方法，轻声道：“第二种，就是接受中阶以上心灵术士的传输。 心灵术士能够将灵能种子，以寄生方式，直接传授给其他智慧生命——这个过程致死率极高，因为普通智慧生物的大脑无法承载灵能种子蕴含的心灵能量。 且这样产生的第二代心灵术士，会永久受控于第一代心灵术士，直到他们超出后者的等级。 必须得是超出，而非平级。” 李昂顿了一下，视线向下转移，“而第三种方法，也是最慢的办法，就是正常的教学。 心灵术士能够释放灵能，让普通人感受到各种情感的强烈冲击， 在一次次的冲击中，强迫学徒直面自我，渐趋坚韧理性——痛苦是最残酷的导师，也是心灵术士最好的朋友。 越是精神上的激烈痛苦，越能让初学者快速成长...” 李昂逐行指着异域文字的手指，停了下来。 这本手册上面明确写着，初学者最好要由中阶的心灵术士引导、教授， 毕竟普通人没有办法让自己身处于长时间的强烈痛苦之中，同时全方位地体会、品尝痛苦——这与生物逃避痛楚的本能完全相悖。 如果没有心灵术士的教导，普通人自学的速度会很慢很慢，只能一遍遍翻阅记忆，或者鞭打自己的身躯。 不过... 李昂抬起头来，看向旁边迷惑不解的柴柴（她看书本上仍然只能看见未经翻译的异域文字），笑着说道：“1000-7等于多少？” “额，993？” 柴柴下意识地回答道，“怎么了，你也要比金木还痛？” 李昂没有回答，而是抬起了手指，食指指尖延伸出大量丝状纤维，慢慢伸进了自己的太阳穴，穿过皮肤、骨骼、肌肉，抵达至丘脑与大脑皮质， 开始释放“柔和”的神经脉冲。 痛痛痛痛痛痛... 第八百二十一章 静海（4k） 汉西市，光明区，高层居民楼。 名为孙连城的中年男子，站在阳台上，一边哼着歌，一边调节天文望远镜与行星相机。 他是光明区前领导，因仕途不顺，心灰意冷，而赋闲家中。 平时的爱好就是研究天文学，经常带少年宫的孩子们看星星，偶尔自己也拍些星体照片，上传到天文同好者的论坛，生活佛系而清闲。 今天，他准备拍月亮。 之前蜃龙冲破云霄，脱离地球轨道，跨越真空，降临月面的静海中心（月球盆地，低于月球表面1700米），并开始喷吐灰白雾气，令雾气形成古代东方风格的复杂建筑群。 与人类少女状生命体，隐藏在了厚重雾气之下。 各地区航空航天局的专业人士，做了无数努力，试图探测到云层之下，或者直接联络到蜃龙。 可惜，使用各类科学仪器都无法看透那片云层， 无论是紫外/可见光相机、近红外CCD相机、激光高度计、高分辨率相机还是带电粒子望远镜，伽马射线光谱仪、磁力计，中子光谱仪， 在扫过片堪比陨石坑的广阔云雾时，都无法得到任何数据反馈，简直就像是遇到了信息黑洞。 出于地球安全（月球潮汐力关系到海洋生态）与平稳民心考虑，航天航空局加快了探月工程，将携带科学仪器、通讯仪器的着落器，朝着月面东北方向发射，降落在静海云宫边缘。 最后按照航天航空局的说法，那台着陆器在进入静海云宫后，传回了一部分重要讯息，但很快就与地球轨道外专用中继通信卫星以及地表指挥中心，失去了联系。 原本设定好的“失去联系后自动离开静海云宫”程序，似乎也已失灵。 至于重要讯息的内容，大概就是静海云宫并无实体，能量波动非常稳定，对人类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严重威胁，请大家放心。 虽然各地区的航天航空部门一致同意，要尽早确认静海云宫与蜃龙的情况，但登陆月面可不像出门买菜那么简单，就算有着财政上的大力支持，以及杀场游戏带回来的各类新奇科技， 月球着陆与载人登陆工程，依旧要慢慢推进，无法立刻执行。 这也使得各地掀起了一阵规模不算大的天文学热潮，静海陨石坑中的云层并非静止不动，而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有时候透过稀薄的云层，能看见下方同样发生了变化的静海云宫建筑群。 天文爱好者们每天都会拍摄月面照片，上传到网络平台，记录建筑群的样子。 “不知道今天能拍到什么样的照片...” 孙连城喃喃自语着，慢慢调整三脚架高度。 身后阳台门拉开，孙连城还在上初中的儿子孙鹏邈端着两杯热咖啡走了过来，递了一杯给父亲。 在孙连城的影响下，孙鹏邈从小也对天文产生了浓厚兴趣，在汉西青少年天文科学大赛中获得过二等奖，拍摄的星体照片多次也登上过杂志封面。 在现实世界，孙鹏邈学习成绩优秀，懂事听话，就是性格比较孤僻，朋友不是很多，平时喜欢研究电脑、天文、数学什么的。 而在平凡生活之上，孙鹏邈还有另外两重身份——黑客，以及玩家。 再精准一点形容的话，大概是个人战力排行榜第181位，Lv21，【异步调用·LAN】，辛迪加门徒第五席。 和扮演LAN这重身份时、脸色惨白身形瘦削的虚弱少年形象相比， 现实世界的孙鹏邈无疑正常了许多， 他看着父亲调试好了相机，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爸，我这学期的奖学金快下来了，到时候加上点过年红包，换个大黑吧。这小黑都用了好几年了。” 小黑指的是星达bkp150750望远镜，大黑则是它的大口径高配版。 “奖学金你就自己留着吧。” 孙连城漫不经心地说道：“爸用不着你买。等什么时候打折了，我就去买个大口径的apo...” 上次打折了也没见你买啊？ LAN心中腹诽，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对了，马上期末考试了，你晚上可能不能偷偷起来打游戏啊。” 孙连城一拍手臂，将手上的蚊虫驱赶走， 把头凑近行星相机，絮叨道：“师大附中里面有个直升班，里面师资力量很强。下一年你就要中考了，可能不能懈怠，最好能考进直升班，学习氛围能好点，也让你妈平时少说我带着你瞎跑瞎玩什么的。” 喂喂，那你还叫我半夜起来陪你拍月亮？ 倚靠着阳台的LAN眼角一抽，他慢慢喝着咖啡，神念一动，徘徊在这层居民楼周围的蚊虫像有了什么感应，自然而然地飞行远离。 “唔...” 彻底沉浸在天文摄影中的孙连城完全没有注意到外界的一切，他看着镜头中逐渐清晰的静海云宫，感慨地长叹一息。 宇宙浩渺，时空无限，和恒古星云相比，人类算什么，那些仕途路上遇见的沉溺于勾心斗角的蝇营狗苟蛀虫又算什么，不过都是蚂蚁尘埃罢了... 一旁的LAN，则怔怔看着阳台屋檐下方的一小张蛛网，有些出神。 在上次那个时间流速异常之快的电子游戏剧本世界里，遗忘了所有记忆的他度过了十六年的时间，甚至比“孙鹏邈”活得更久。 如果把那段生命也算作年龄，他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岁了吧... 啪。 身旁传来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LAN转头看去，只见孙连城猛地站了起来，眼睛还靠着行星相机，脸上却满是惊愕不敢置信的神情。 “这，这...” LAN眉头皱起，眼眸深处亮起一道极微弱的光芒，五感感官骤然放大。 他的视线扫过天际，加强了数十倍的视觉，瞬间看清令孙连城如此惊愕的来源——浩瀚苍穹，月面之上，静海云宫缓慢崩解， 云宫正中心伸出一尊由云雾组成的巨型龙首，默默凝望着地球的方向。 “那是龙...” 孙连城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意识被LAN释放出的精神力量影响，瞳孔无意识地扩散，惊愕表情重归平静，像是梦游一般默默站起，转身走进卧室，在妻子身边睡下。 LAN没有回头，继续死死盯着月面，扩张的五感让他知道父亲已经回到卧室，整间房屋中弥漫着由LAN释放的精神力屏障。 月面上的蜃龙实力深不可测，不可度量，对于这种等级的传奇生命，凡人仅仅只是凝视都有危险。 已经多久了？蜃龙一直没有动静... 【老师让我转告所有人，登陆广场。】 好友系统中，发来了信息通知，来自【失控】 LAN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了？和蜃龙有关？】 【我只负责转达。】 失控回复道。 LAN嘴唇微抿，看了眼卧室中酣睡的父母，身形并没有消失在原地。 ———— 此时此刻正在观测月面的，不止有孙连城这样的天文爱好者， 各国航天航空局设立在各地的观测站，自动将异变信息上传至超凡事务管理机构，十分钟的时间里，信息层层上报，无数电话被拨通， 由LRO月球勘测轨道飞行器发回的超高分辨率静海云宫龙首照片，出现在各地超凡事务管理机构的高层桌面上。 特事局总部大楼的走廊墙壁上，预警灯亮起象征最高危害等级的红色光芒，身穿特事局工作制服的员工们在走廊中飞奔，回到各自工作岗位。 呼—— 一道微风在走廊中吹拂而过，直至特事局总部大楼高层的某间宿舍门口。 风骤然停下，竺学民的身影从风中滑出。 他手上拿着一叠刚刚打印出来的月面照片，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宿舍的木门。 “进。” 平静声音，并不从门内传出，而是直接在耳畔响起。 竺学民突出一口浊气，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咔嚓。 门应声而开，却不是普通寻常的宿舍间，而是一片空间广阔的山顶景象。 葱郁密林，缥缈云雾，脚下踩着的柔软泥土，耳边听到的清脆鸟鸣，以及呼吸到的、带着水气的林间空气，都在提示这里并非幻境。 山顶处，修有一座朴素八角观景亭，亭中石桌上摆放着一把古筝，一座香炉， 石桌后一道白裙人影站立着，眺望远处山景。 竺学民踩着石阶走向观景亭，不敢直视那道白裙背影，脑海中犹豫该如何开口。 对方与当代异学会的关系实在太过复杂，他是该叫师姐？还是该叫师尊？师祖？ “那条龙没有事。” 那道白裙人影，或者说素霓笙，在竺学民开口之前就回答了他的疑问，“她只是在警惕。” “警惕什么？” 竺学民下意识地问道，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急忙在后面补充一句，“师祖。” 素霓笙没有回头，淡淡道：“有东西，在试图钻破墙壁。” “墙壁？” 竺学民再次陷入疑惑，然而下一瞬间，素霓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一道微风，扰乱了香炉升起的白烟。 ———— 距地球两百一十亿公里之外，没有任何人类踏足的深空。 一扇门，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了虚空当中。 这扇门疑似木质，表面为粉红色，门把手则为圆形金属材质，看上去平平无奇。 门把手徐徐转动，如果这不是在真空中，应该会响起咔嚓的转动门把手声。 门扉被从内侧推开， 一具身高一米多的圆滚滚宇航服，从门内走出——门内同样闪烁着璀璨星光，但从星光分布来看，绝对不属于太阳系所在的星域。 宇航服的面罩内部亮着灯光，借助光亮，能看见里面有一只形似企鹅的生物，后背蓝羽，前胸白羽，鸟喙狭长，脖颈下方系着红白双色的方格领带。 “...” 企鹅漂浮在虚空当中，左顾右盼，环顾四周，很快在广阔星空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台制造于上世纪七十年代，采用同位素温差发电机，质量815千克的深空探测器。 旅行者一号。 这台探测器见过木星背阳面的极光，拍摄过土星的彩色照片，在距离地球60亿千米的地方，回首遥望，为太阳系各个行星拍摄了一张合影——承载了无数生命、诞生过璀璨文明、被人类施加以各种神圣意义的地球，笼罩在星海光芒之中，只是一粒不起眼的淡蓝小点。 旅行者一号的等离子子系统在十三年前停止运行，行星无线电天文实验在十二年前陷入停滞，它的数据磁带机、回转仪以及各类科学仪器，也早已因能源缺乏而停止运行。 如果没有意外，五年后它将因为没有电力供应任何单一仪器，而陷入不可逆转的沉睡，永远与人类失去联系， 像一个漂流瓶一般，向着宇宙深处孤独前行，直至被下一个“人”所捡起。 名为阿基利的企鹅，默默漂浮在虚空之中，翻出了一块造型古怪的怀表。 他的计算精准无误， 这扇门出现在旅行者一号的运行轨迹前方， 怀表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清晰显示出双方的实时距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艘曾经承载人类希望与雄心壮志的探测器不断接近，逐渐放大。 最终，在门扉侧方五十米处，急速掠过。 没有任何人类注意到，怀表周围充盈着庞大而温柔的电能， 在旅行者一号掠过的一瞬间，电流涌入陷入沉睡的古老天文探测器。 仪器重新激活，数据开始传输，阿基利的宇航服面罩上，清晰投映出旅行者一号所携带的所有人造信息。 其中，就包括了那张录制了55种人类语言问候语和各类音乐的铜制镀金唱片。 “这是一份来自一个遥远的小小世界的礼物。上面记载着我们的声音、我们的科学、我们的影像、我们的音乐、我们的思想和感情。我们正努力生活过我们的时代，进入你们的时代...” 阿基利用字正腔圆的英文，轻声念着唱片中的问候。 他的黑色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轻轻关上粉色木门，再次打开，门外星空再次转变，就像这扇门能够自由穿行星域、降临在任意位置一般。 阿基利穿过门扉，再合上大门。 ———— 月面，静海，云宫。 云层形成的蜃龙头颅，默默凝望着深空苍穹。 盘腿坐在龙首上方的旱魃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淡淡说道：“他已经到了。” 蜃龙头颅闻言，缓缓下沉，承载着旱魃降落至云层下方，急速俯冲，贴近静海地面。 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扇粉色门扉，静静伫立在月壤之上。 站在门外的阿基利，抬头仰望俯冲而来的庞大龙首，神情没有任何慌乱。 轰！ 云雾凝实形成的巨龙降落在地表，地面震颤，裂开裂隙。 龙首微垂，旱魃顺着鳞片滑落在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穿着宇航服的企鹅。 阿基利鸟喙边缘肌肉扯动，形成微笑，在圆滚滚宇航服里浮夸地鞠了一躬，“您好，晶壁系中的至强者。 我自虚海穿梭，为和平而来。” “...” 旱魃双手环抱于身前，上下打量了阿基利一番，淡淡道：“我不是什么至强，你找错人了。” “在其他伟大存在或死亡消弭，或陷入沉睡尚未完全苏醒的当下，您，就是晶壁至强。” 阿基利莞尔一笑，“门扉争夺战开战在即，我想知道，您是否已经选好了自己的代行者。 如果没有的话，我倒是可以为您推荐几位...” “她已经选好了。” 说话声从后方传来，一个表情温和、几乎没有什么特点的西装中年男子，踏着月壤而来，正是辛迪加的教授。 旱魃的脸上浮现厌恶表情，蜃龙也不善地眯起眼睛，鼻孔中喷吐出两道绵长雾气。 教授适时地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举起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阿基利稍有些惊讶地看着教授，对方身上有股特殊韵律，和阿基利非常相似。 突破过晶壁系的土著？ 不，虽然气息很淡薄，但这个西装男子应该是另一位穿梭者，只不过降临在地球上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丧失掉了身为穿梭者的大半气息。 “这颗星球上还清醒着的长生种，都已经选好了自己的代行者。” 教授对阿基利微笑道：“我想冒昧问一句，上一届的晶壁合约是否还有效力？” 第八百二十二章 龙狂 静海云宫异变消息的扩散，由于广大天文爱好者的存在，而变得不可逆转。 全球超自然联盟在云层龙首出现又消失的三小时后，就联合各地官方紧急发布了一则声明，算是正式承认了静海云宫有所异动，不过请民众们放心，情况仍在控制之中。 声明中还提到了重要一点，即三天后杀场游戏将举办一场名为“门扉争夺战·失落世界”的大型活动，活动中可能会提供给广大人民十枚筹码，允许民众对门扉争夺战里的比赛进行竞猜，竞猜奖励将较为丰厚。 目前尚不知道失落世界比赛与竞猜环节的具体举办形式，全球超自然联盟与各地官方提议民众在这段时间里最好待在家中， 暂缓一些威胁度较高的生产工程，保持手机开启联网状态，及时收看电视，收听广播，接收官方消息。 不要轻信网络谣言——在这段时间里大肆散播谣言者，将严重处罚。 各地官方也会派人到各地，主持宣传工作。 得益于之前处理蜃龙事件的经验，各地官方对于维持稳定这件事情轻车熟路，除了少部分地区（比如印度和美利坚的几座城市）引发骚乱之外，大部分地区都还是比较安稳的。 也没什么人敢在这个时候谣传捏造，散播耸人听闻的杀场游戏相关消息——知道内情的玩家不会这么干，而想要浑水摸鱼的造谣传谣分子可被处以十年乃至更高的监禁。 特事局坚持推广的城镇化、人口集中化、天网系统以及免费分发智能手机，在这个时间段就发挥了重要作用， 通过手机，特事局可以及时将通知短信发送给每个民众。城镇化与无孔不入的天网系统，也让乱象不易在阴暗角落滋生。 对于李昂、王丛珊这样的学生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学校要放假了，放假时间暂未确定，一切等官方通知。 该吃吃，该喝喝，光明正大玩几天的时间可不多。 而那些杀场游戏的玩家？ 随着失落世界赛段的不断接近，顶层玩家们反而陷入了集体沉寂，身处舆论中心的他们，逐渐变得很少出现在游戏广场上。 参赛选手们封闭训练，组织之间争分夺秒地谈判、退让、斡旋、调节，交易被达成，合约被签订，利益被划分... 没有人或者势力知道失落世界的举办形式，他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尽可能增加自己的胜出概率。 ———— 最后这三天时间里，李昂也已做好了准备。 他将剩下的八万一千游戏币花到只剩三千不到，购买了装备、道具、技能卷轴，以及大量由其他组织生产销售的产品。 【名称：抗龙狂头盔】 【类型：防具】 【品质：完美】 【防御力：高】 【特效：心灵守护。佩戴后，中幅度降低外界精神力对大脑、意识、心灵、灵魂等的干扰效果，抵御范围包括且不限于灵能、幻术、诅咒、模因】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高于等于10】 【备注：为了抵抗龙狂迷锁带来的癫狂效果，一头颇具法术创造力的年轻金龙，以微量精金、秘银、星界水晶、元素位面矿石以及他自己嘴唇处的鳞片为材料，制作出了这么一顶头盔。尽管这顶头盔并不能抵抗龙狂迷锁效果，令其造主在一次龙狂迷锁效果下，坠亡陨落，但它的特殊材质，确实能够抵挡一定程度的心灵冲击】 【备注：和其他同类相比，打造抗龙狂头盔的那位金龙性格较为古怪，顽固执拗，永不认错，他的嘴唇也和元素位面的高级矿物一样坚硬——这使得这顶头盔具有相当不错的物理防护能力】 这顶头盔呈暗淡金色，表面光滑椭圆，适合人形生物佩戴，敲击时会发出沉闷悠远的响声。 经过不眠不休的努力与尝试，李昂终于完成了心灵异能的入门，目前最高可以使用心灵附魔系的小部分二级异能，大部分一级异能，以及其他派系的零级异能。 如果按照书本上的分类，他已经成为了心灵附魔系的传心者—— 穿心者是专精于使用精神接触和控制其他有意识生物的异能的专家，可以轻易的欺骗或毁灭他的敌人的意志。 简而言之，就是操控心灵。 心灵术士的天敌有两种，一种是完全不受灵能干扰的抗灵能生物，比如傀儡魔像。 一种则是更高阶的灵能者。 李昂购买了这件抗龙狂头盔，以后遇见其他灵能者时，可以自发进行心灵防护——当初在海豚酒店，白浩正与黑圣子貌似就装备了类似抗龙狂头盔的道具，防范【掘秘者】的读心效果。 至于抗龙狂头盔是否会影响到李昂与虫巢的通讯... 会是会，李昂确实能够利用灵能与脑虫远程沟通， 不过以他现在的水平，灵能的远程通讯效果还不如神力链接，因此也就无伤大雅。 【名称：柯尔特M1873·和平缔造】 【类型：武器】 【品质：完美】 【攻击力：高】 【特效1：破魔恶意。被动触发，柯尔特M1873转轮手枪无需装填，弹仓内每隔5分钟自动生成一颗威力强大的银质实体破魔子弹，最多存储6颗。破魔子弹对携带负面能量目标造成200%伤害】 【特效2：瞬时瞄准。被动触发，柯尔特M1873转轮手枪射出的子弹极限距离为3000米，没有弹道，没有发射速度。若扣动扳机时，枪口对准了所瞄准目标，则子弹瞬间命中目标并造成伤害。若未瞄准目标，则射击失败且不退还子弹】 【特效3：仅限爆头。主动触发，5分钟内，所有子弹威力增加300%，有效射击范围仅限头部（若无头部则可替换为其他致命区域），仅限爆头模式可主动关闭】 【特效3消耗：200点灵力值，200点理智值】 【特效3冷却时间：1小时】 【装备条件：使用者需嫉恶如仇】 【备注：心怀善意，手持利器，方能缔造和平】 第八百二十三章 祈祷 从造型上来看，这把柯尔特M1873枪身为黑色金属材质，枪柄为白色象牙材质，上面覆盖着绚丽的玫瑰花纹，从弹仓、枪柄、枪身上面的划痕来看，这把枪有着不短的历史。 经过李昂的测试，和平缔造左轮手枪射出的子弹威力堪称恐怖，打在专门用来测试威力的虫巢人造器官墙壁上，一枪能轰出直径2米的巨型缺口。 除此之外，左轮手枪的无延迟瞬间伤害，以及仅限爆头模式的威力加持，也让这把枪弥补了李昂远程攻击手段不足的短板。 至于后坐力巨大、不瞄准目标就射击失败且不退还子弹的缺点，也能被李昂的膂力以及动态视力所抹平。 除了这两件完美级装备之外，李昂还购买了几张一次性使用的消耗型技能卷轴，品质从完美到稀有不等，格斗、灵能、法术系列都有， 以应对可能遇见的各种突发状况。 最后用剩下的钱，给柴柴买了适合她的力量体系修行手册。 至于从其他公会那里买来的产品么... 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的血肉生物专用治愈魔药；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十架豺狼Ⅱ型机械外骨骼动力装甲，二十架蜂鸟Ⅲ无人侦察机（也就是巨阙之前用过的）及其配套操控装置； 欧洲重工集团的两台美洲豹Ⅱ型号高速摩托载具，两台剑齿虎Ⅴ水陆两栖装甲车，两台黑鹰Ⅳ四旋翼通用直升机，步枪、重机枪、加农炮、榴弹炮、反坦克火箭筒无算； 由数家军火公司合并组成的欧洲重工集团，现代军事武器储备量堪称所有公会之首，如果不是官方不允许，加之玩家们的常规空间贮存装置放不下， 他们甚至都有胆子卖拆掉了武器的第三代攻击机。 女巫同盟制作的各类原装魔药——效果比李昂生产的要强，用途更广，价格也要更贵； 千喉之兽公会的活体魔兽，比如载重量惊人的科多兽，双足飞龙，巨魔蝙蝠，亡灵蜘蛛等——李昂买这些魔兽倒不是为了驾驭驱使，而是为了丰富虫巢基因样本。 恶魔科学家联盟的各种活体恶魔实验品，比如全身缠绕着倒刺锁链的血肉憎恶，吃腐烂实体就能存活下去的食尸鬼，购买利用同上。 鲸歌的emp电磁脉冲干扰仪，能干扰一定范围内的电子设备，以及反emp电磁脉冲干扰仪——抵抗前者的电磁脉冲。 鲸歌把矛和盾一起出售，迫使想要使用电子设备的玩家必须两个都买，实在是太坏了。 剑王庭的特种合金锭三集装箱； 异学会的符箓与一次性激发的法器； 机巧的机关陷阱；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的价格，不比两件完美级装备要低——各大公会都没有什么敝帚自珍、必须把东西藏起来不让其他玩家买的说法， 杀场游戏公会林立，大多数商品都是可被替换的，这钱你不挣，就会被其他公会挣走。 当然，为了回流财富，增强自己势力下的玩家，各大公会现在售卖商品只收游戏货币，不收现实世界的钱币。 李昂购买物品的时候，并没有自己去（可能会泄露情报），而是委托了骡子——听说情报贩子、掮客、私家侦探与雇佣兵们也凑在一起组建了一个秘密组织，专门互通有无，业务范围相当之广。 处理好这一切之后，李昂便全副武装，在荒无人烟的郊外地下，默默等待。 在这四天时间里，他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最大化资源利用效率，至于胜负...尽人事，听天命。 门扉争夺战失落世界赛段正式开始前的三十分钟，全球超自然联盟联合各地官方，通过电视、手机、网络、广播等渠道再一次进行了全球通报。 一部分工厂停止生产，飞机停止飞行，学生家长待在家中，负责维持稳定的各地异常事务处理机构的一线干员，开着装甲车与直升飞机在城市街头、高空巡逻，以防骚乱产生。 几大视频平台已经被各地官方人员接管，网络服务器的安全性能提至最高，由守望者结社紧急培训的数百名解说员也已各自就位，他们精通各国语言，将三班倒，配合知晓装备技能的玩家，解说直播画面。 各大势力设置在现实世界的指挥中心里，也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他们站在灯光明亮的指挥大厅里，看着墙壁上悬挂的巨幅屏幕， 为那些待在指挥中心最高密级宿舍里的参赛玩家，默默祈祷。 “...” 殷市万和小区三幢二十层，穿着李昂造型傀儡的柴柴，端坐在电脑前方，怔怔看着电脑屏幕上，已经开好了的十数个直播网站的主页页面。 西装革履的解说员们，面对镜头侃侃而谈，用不同语言讲述着全球超自然联盟通知他们可以说的、有关于门扉争夺战的内容—— 那些本就是玩家的守望者解说员神态较为轻松， 而没有超凡力量，只是因为擅长解说、影响力广而被请来的普通人解说员们，则显得较为紧张。 他们的耳朵里都戴着蓝牙耳机，显然能够接收到全球超自然联盟与当地异常事务管理机构工作人员的指令，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这些都在培训过程中了然于心。 “呼...” 柴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靠在座椅后背上， 房间窗帘紧闭，作为唯一光源的电脑屏幕，照亮了桌上摆放着的手机、纸笔、零食、可乐、钟表，一本和其他物品画风格格不入的古香古色线装书。 书的纸张为褐黄色，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封面用诡异晦涩的扭曲字迹，写着书籍名字——《计都闇魑九幽引》 五分钟... 柴柴看着钟表上不断倒转的秒针，来回搓动着手指。 三分钟。 似乎是感觉到了圣女紧张不安的情绪，化为右臂的脑虫在手臂表面睁开了眼睛，左右张望了一下，再慢慢阖上。 一分钟。 屏幕上的解说们还有说有笑，全球超自然联盟特意设置过，所有直播平台都有1-5分钟不等延迟，以防止发生直播事故。 柴柴无暇去听耳机里纷繁杂乱的人声，也没空去回手机qq里王丛珊发来的短信，她下意识地双手合十，默默为李昂祈祷着。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太平洋深邃海沟、广阔海面、殷市外海，所有脑虫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默默念诵着血肉与沼泽之主的名讳，歌颂慈父的伟大与仁慈。 倒计时结束。 【倒计时5、4、3、2、1】 【正在进入：失落世界】 伴随着系统广播声，三百名玩家，消失在了原地。 第八百二十四章 废墟 当睁开双眼的一刹那，李昂就知道自己完成了传送。 眼前漆黑一片，手脚被紧紧束缚在身侧，腰间系着紧绷的腰带，嘴上半扣着呼吸器一样的东西—— 呼吸器没有扣紧，从呼吸气流的反馈，以及身体器官对重力的感应来看， 他似乎是以向后仰倒30°的姿势，躺在一个狭窄逼仄的木乃伊棺椁形状的容器里，手脚被牢牢卡住，不能动弹。 太空旅行的休眠仓？ 还是辐射废土背景的低温冷冻生命维持装置？ 李昂心思转动，点开玩家面板，物品栏技能栏没有转黑，一切正常。 既然如此，那么... 李昂手臂轻易从容器卡槽中挣脱，抬手按向前方，手掌接触到了一块冰冷厚重的金属板。 咔嚓。 李昂只使用了一丁点力气，那面金属板就自动开启，在液压杆的推动下，向上缓慢扬起。 微光，照了下来。 借着光亮，李昂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已久的建筑物，楼层层高五米，作为支撑的钢筋混凝土材质梁柱，其表面覆盖着厚重的灰尘污垢， 天花板与墙壁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金属管道，如蛇群一般密密麻麻、相互堆叠，令人不适， 其中一些管道，因为天花板的坍塌陷落而断裂破碎，如濒死头颅般斜向下低垂着，缓慢而稳定地滴落着污水， 在遍布碎石残渣的地面上积起了黑色水泊。 墙壁表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应急灯，其中大部分已经破损，幸存几盏所散发出的光亮也忽明忽暗，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墙壁表面没有被金属管道覆盖的地方，喷涂着巨大的红色46数字字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昂悄无声息地跳了出来，站在地上，借着天花板与墙壁上的应急灯光亮，环视周围。 他刚才躺着的地方，确实是一架椭圆形的休眠舱，与其他另外三架休眠舱一起，围在一根梁柱下方——天花板里垂落下大量的金属软管，连接在休眠舱的背面与侧面，也许是提供电力与物质？ 这个世界的造物，与人类所使用的科技物品有着较大差别，很难用经验去推测。 功能不明的休眠舱，在这片区域里还有好几百架，大多都保持封闭状态， 少数几架休眠舱的舱门开启，里面空无一物， 还有几架休眠舱的金属舱门被撕裂扯碎，从舱门的破碎形状来看，是被什么东西在外面蛮力破坏的... 也就是说，这里有危险存在。 李昂不声不响拿出伪装成棺材的自动化宠物饲养箱，从中取出两百余只飞行侦查兵虫，令其向四面八方飞去。 而他自己，则看向腰间系着的那条腰带。 李昂自身穿着黑色兜帽衫的服饰，没有穿龙头白大褂，以免被其他玩家，或者收看直播的观众们第一时间认出。 在黑色兜帽善的腰身上，系着一条整体呈白色的腰带，前方有可拆卸的卡扣，形状类似汽车安全带， 但材质更加结实牢靠，李昂稍微用了点力气都没能扯断。 腰带侧方，悬挂着一个方形的金属盒子。 盒子分为两部分，上面是一块液晶屏幕，显示着23:59:29的字样，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变成23:59:28，23:59:27。 似乎在以二十四小时为周期，不断倒数。 液晶屏幕下方，则是一个透明玻璃材质的防护罩，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防护罩下方安装着一个菱形容器，容器内盛满了淡蓝色的水晶粉末。 而在盒子的上方，则写着一行小字。 字体如蛇一般扭曲歪斜，毫无章法与美感，令人看了感觉不适。 不过在杀场游戏力量影响下，李昂倒是能理解这行文字的意思。 【安全警卫身份验证专用粒子半衰期放射装置】 “...” 李昂一挑眉梢，没有动手去拆这条腰带——既然杀场游戏在传送一开始就给玩家安装了这东西，说明腰带大概率有用。 至于腰带装置这不明觉厉的名称到底是什么意思，恐怕还需要更多的情报。 李昂迈步走向前方，来到一架没有开启过的休眠舱旁，手掌一翻，拿出柯尔特左轮手枪与霸者横栏槊，用槊尖刺入休眠舱舱门的缝隙，慢慢一挑。 砰。 舱门发出沉闷响声，缓慢开启， 然而没等舱门彻底打开，一具骸骨就从中滚落了出来。 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这具骸骨身上穿着宇航员一般的灰白色制服，整体呈人形，但应该不是人类——颅骨额头上开了个口子，像是第三只眼，头顶两侧则生有犄角。 休眠舱内干燥隔离，之前可能还是生命维持装置， 因此李昂也不好判断这具骸骨的具体死亡时间。 他逐一打开大厅中的其他休眠舱，发现所有骸骨的形状都各有不同，半人半鱼、半人半蛇、半人半狼等等，活像是基因辐射怪物的尸骸博物馆。 而所有尸骸的腰侧，都系着和李昂一样的腰带（也就是什么身份验证粒子放射装置），不过他们的腰带数字全部归零，菱形容器中也没有淡蓝色的水晶粉末。 “怎么回事...” 李昂眉头微皱，尸骸腰侧的腰带，可以被收进背包栏与钠戒，李昂自己所戴着的腰带则不能。 尝试收入时，就会显示【剧本世界[]特殊物品，无法携带】的系统提示字样。 “不能携带，好吧，这更加证明这腰带是重要物品。” 李昂叹了口气，看向躺在地上的半人半蛇尸骸，蹲下身去，伸手慢慢按住了骸骨的额头。 【死物苏生术（中级）】启动，这件许久没被利用过的技能，可以赋予非生命物体以自我意识、低等智慧与一定程度的自由行动能力。 眼下缺少情报，不如唤醒这个“土著”，看看他知道什么。 力量从手臂传导而出，流入到骸骨之中， 半人半蛇的骨骼剧烈抖动，宇航服的手脚颤抖着敲击地面。 咔嚓。 半蛇头颅碎裂开来，尸骸停止了颤动。 失败了... 李昂默默收回了手臂，这具尸骸的存在年限比他想象中还要久远，以至于死物苏生术都无法对其奏效。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环视这片光线昏暗、充满交错管道、复杂巨大的死寂建筑物。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八百二十五章 无头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本届由杀场游戏主办，全球超自然联盟连同各地官方机构承办，守望者结社与多家单位协办的失落世界赛事转播项目。” 肤色黝黑、身形健硕的西装革履男子，用稍微带着点埃及口音的英语，对着镜头说道，“我是解说员阿布德尔。” 坐在他旁边的金发男子说道：“我是解说员史比特瓦根。” 一位留着褐色长发，长相精致美丽的年轻OL说道：“我是解说员凯瑟琳。” 解说席的左边两位仁兄，杀场游戏的玩家并不陌生， 他俩是守望者结社的成员，多次出现在天空斗技场的解说席上，此次也被请来担任全球超自然联盟官方频道的一号线路解说员。 而坐在解说席最右边的貌美女生，则是美利坚家喻户晓的电视剧明星，是普通人而非玩家， 她出现在这里，一是增加节目对民众的亲和力——毕竟左边两位兄贵胳膊比常人大腿还粗。 二是负责接话、递话，必要时通过提问，来让俩专业解说可以开口解释。 “想必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已经了解到此次赛事的背景。大家可以锁定【失落世界】三大官方直播渠道观看赛事，也可以前往twitch、ytb等第三方平台进行观看。” 阿布德尔看着镜头外的电子提词板，语速适中说道：“本届【失落世界】赛事由于时间跨度长，参赛选手多， 各个平台准备了多语种、多线路、多房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直播，确保观众朋友们不会错过任何一场赛事。 大家可以根据解说员分析的局势，以及各地官方机构的短信通知，进行竞猜。” 各大势力不计前嫌、不惜成本推动此次直播，自然是希望能够从杀场游戏那里薅到羊毛。 全世界那么多观众，%的人能够获得奖励，那也是七十万瓶微型生命药水， 更别说还有获得大量玩家资格与完美级套装的可能性。 为此，各地的官方机构专门组建了一支智囊团队，准备如果转播画面上有玩家相遇，智囊团队迅速分析出两人之间的胜率， 然后通过短信形式，将预测结果发送到民众手机当中，尽可能提升中奖概率—— 当然，这是建立在杀场游戏给出竞猜选项，只有胜或负这两个的基础上。 为了薅杀场游戏的羊毛，各大势力很明智地选择了暂时搁置争端，非洲、南美、印度等地，人为推动的局部动荡偃旗息鼓。 饱受战乱侵袭的西亚人民，竟然在玩家进入失落世界打生打死的背景下，获得了期盼已久的和平，实在是颇具讽刺意味。 “...” 万和小区房间里，柴柴来回搓着手掌，没有认真听屏幕上解说员们的闲聊瞎扯。 刚才确实已经过了玩家传送的时间，直播画面估计都设置了几分钟的延迟。 “...好的，刚刚我们收到了来自杀场游戏的通知。” 阿布德尔伸手按了按蓝牙耳机，停止了与同事的闲聊，面朝镜头正色说道：“本次的赛事转播规则已经确定了下来， 【失落世界】的直播视角，将以悬浮半透明侦测器的形式，出现在【失落世界】内部。 侦测器的数量为10个以上，每当有战斗发生时，侦测器就会传送折跃到战斗发生地点，在不会影响战局的位置， 也就是ob视角，记录战斗画面。” 史比特瓦根接着说道：“若有多场战斗同时发生，则侦测器会自行分裂，前往不同战场。 【失落世界】中的玩家在侦测器接近时会收到通知。玩家无法干涉侦测器。 若一场战斗停止，则侦测器自动前往下一场战斗所在的场地。 若无战斗发生，则侦测器数量将减少到10，随机显示10名玩家的画面。 所有画面都会被传输至我们守望者的信息处理中心内部，经过统筹规划，再分发至各个平台。 受到系统规则限制，我们不能刻意隐藏战斗画面。” “哦哦。” 坐在最右边的花瓶兼吉祥物，凯瑟琳点了点头，“这样就能保证赛事的公平、公正、公开了呢。” “是这样的没错，” 阿布德尔点点头，眼前突然一亮——此时此刻全球所有智慧生物都听到了系统那冰冷而机械的提示音。 【所有侦测器已投放完毕】 【竞猜已开启】 来了！ 柴柴心头一震，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行【失落世界赛事】的半透明字迹，点开字迹后，显示出玩家一样的面板。 里面刷的一下出现三百名参赛选手的门扉争夺战ID，以及一大堆规则说明。 果然，就像一些智囊团在赛前担心的一样，杀场游戏提供的并非单纯的十场胜负关系竞猜，而是一个动态的、极度繁琐复杂的竞猜题库。 里面有堪称海量的选项。 比如哪些选手能相遇，相遇后是否会展开战斗，战斗后哪方能够获胜，哪位选手将在二十四小时内被淘汰，淘汰的原因是什么... 这些选项一直往下拉动都看不到头。 “每个有权竞猜的智慧生命，个小时获得一枚筹码，共计十枚，可以且最多只能竞猜十次。 小时内参与竞猜，否则该筹码作废。 所有选项将动态变化，若选项结果已发生，则选项消失，竞猜者不可再投。若选项情况未发生，则视为竞猜失败。” 柴柴迅速看完了所有规则说明，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不能囤积筹码，必须当天用掉，而且还得尽早用掉。 从这些选项的数量上来看，猜中可能性非常低。 如果想要满足多次连续猜中，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果然，系统的羊毛不是那么好薅的...” 柴柴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右臂，沉声问道：“你收到了系统提示音么？” “禀告圣女大人，我们收到了。” 双刀火鸡睁开了右臂上的眼睛，毕恭毕敬道：“留在现世的二百一十三只脑虫，全部收到了系统提示音。 但是那些智慧程度不高的近卫级、卫队级虫巢单位，均没有收到提示。” “嗯，不出意外。” 柴柴点了点头，看来杀场游戏分发筹码的依据，果然是拥有独立意识与智慧，并不局限与种族。 她看了眼电脑屏幕，画面中的三名解说员，显然已经收到了智囊团告诉他们的分析结果，将推测告诉给了全球观众。 而各地官方，也在用紧急短信，提醒民众。 “推演一下目前各个选项的可能性。” 柴柴一边吩咐脑虫分析现状，一边拉动竞猜选项，果然找到了李昂那巨长无比的竞技场专用名，心头顿时一松。 “呼...”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屏幕。 解说员说完了分析结果，正式进入直播画面——十台侦测器，已经选中了十名玩家。 ———— “...这么快？” 某个昏暗空旷的空间内，表情有些呆板的黑发青年看着虚空中突然浮现的半透明悬浮侦测器，挠了挠头。 刚才他已经听见了系统提示音，知道侦测器的具体作用，所以没有出手攻击。 “现在有很多人在看我是吧？” 黑发青年看着侦测器，后者一动不动，静静悬浮在半空当中，没有任何反应。 “好吧。” 青年叹了口气，振作了一下表情，对着镜头说道：“大家好，我是特殊事务管理局殷市机动特遣队四队在编干员，灰烬，Lv20。 这次很荣幸成为参加门扉争夺战的三百名选手之一。” 曾经在蜃龙任务中与李昂见过面的黑发青年【真实伤害·灰烬】，此次也参加了【失落世界】赛事——他自身的实力和特事局的其他同事相比并不占据太大优势， 只是他的力量体系非常契合异学会提供的一件法器（灰烬的【烟火尘灰】技能可以让他身躯元素化，并制造出武器装备）， 加上运气好，在【镜界回廊】中没有遭遇特别强的对手，一路晋级到了现在。 “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我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一个被废弃了、极为广阔的封闭式垃圾填埋场，里面堆放着被挤压过的工程器械的残骸。” 灰烬踩了踩脚下的巨型废弃机械，轻声说道：“这里的建筑风格，和现实世界完全不同。 建筑物内部空间广阔死寂，只有应急灯作为光源。 到处都是复杂密集、堆叠交错、功能不明的管道，有些管道悬在半空，似乎是作为交通路面设立。 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不过我个人认为，他们不会是纯种人类——一些工程器械的驾驶舱形状，并不符合人类的人体工程学。” 作为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的干员，灰烬刚才已经释放了无人机，侦查周围环境。 他现在对侦测器讲述，主要是为了帮助现实世界的同事收集情报，更好地做出判断。 “...除此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灰烬一搓手指，【烟火尘灰】技能启动，食指拇指变为灰色余烬，重构成手电筒模样， 释放光亮，照亮了腰间系着的白色腰带。 “这根名为【安全警卫身份验证专用粒子半衰期放射装置】，在我传送进来的时候，就系在了我的腰上，貌似可以被拆卸下来。” 灰烬按压了一下腰带的卡扣，轻声道：“我不知道其他玩家的状况。 如果各位的视角里，其他9名玩家也系着同样的腰带，那情况就很糟糕了... 腰带旁边的匣子里，显示着不断倒数的24小时。 结合腰带装置的名字， 我认为它可能是一种保护手段。 在第一个24小时里，保护玩家不受失落世界某些元素的侵害。 如果超出24小时，而装置中菱形容器的淡蓝色水晶粉末没有得到补充，则保护消失。 这也就意味着，玩家可能无法一直呆在一个地方，龟缩起来撑过七天时间， 必须得快速行动起来，在有限时间内，寻找淡蓝色水晶粉末， 甚至为此，去主动寻找、攻击其他玩家。 相当于杀场游戏设置的限速器。” 灰烬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虽然不知道【失落世界】里的威胁具体是什么，不过它既然能充当限速器， 证明杀场游戏认为它足够对绝大多数参赛玩家构成威胁...” 话语戛然而止，灰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面色陡变，手指的亮光猝然熄灭。 偌大空间再次陷入昏暗死寂。 现实世界里，正在收看灰烬视角的部分观众们，尚未从灰烬的“玩家被迫相互猎杀”分析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屏幕突然转黑， 嗡—— 悬浮在半空中的侦测器，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声响。 原本彩色画面，也变为了绿色的夜视仪视角。 ！！ 电视、电脑、平板、手机， 正在用不同设备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发出了惊愕，甚至是惊恐的呼声。 在绿色的夜视仪视角里， 灰烬所处的封闭式垃圾填埋场上空的某根巨型破裂管道中，正在不断爬出造型古怪的机械造物。 那些东西形状和大小，类似普通宠物狗， 体表全部蒙着一层白布，有着四肢，但是没有头颅与尾巴， 本应该是脑袋的位置，只有一块方形的液晶电子屏幕，屏幕上显示着红色的异域文字， 每台“机械狗”的文字各不相同。 数以万计的机械无头犬，从破裂管道中爬了出来。 他们的四肢足尖呈分叉状，能牢牢勾住墙壁上的管道，行动起来悄无声息。 观众们，只能看到机械无头犬脑袋上的光点，密密麻麻， 如蚁群般向着下方的灰烬爬来，由慢转快，越来越快。 怎么回事？！ 不是说身份验证粒子放射装置，能够保护玩家在第一个24小时里，不受到攻击么？ 难道推测有误？ 还是灰烬做错了什么，引来了这些怪物？ 同样的疑问，出现在了解说、观众与灰烬的脑海当中。 砰！ 破裂管道炸裂开来，几乎无穷无尽的机械无头犬如暴雨般落下，淹没掩埋了整座垃圾填埋场。 第八百二十六章 围堵 “...终于走了么？” 躲在墙壁夹缝中的女巫，听着越来越远的窸窸窣窣密集脚步声，悄悄松了口气。 她和其他人一样，在传送进来之后，就注意到了腰上带着的腰带，并且听到了系统的规则说明。 没等她认真细想腰带造成的影响，就遭到了大群从管道中钻出的怪物的袭击。 那些怪物的造型颇为猎奇，像是一头头没有毛发、四足反曲的驴， 脖颈上安装了人类造型的塑料脑袋，头顶朝下，下巴朝上， 脸庞僵硬惨白，双眼大睁，嘴角上扬，做诡异微笑状， 整体数量成千上万，一边齐声说着：“欢迎来到庇护所37层D区域13号员工食堂，欢迎来到庇护所37层D区域13号员工食堂....” 一边朝着她蜂拥涌来。 女巫只是看了一眼，理智值就下降了一小截，她毫不犹豫地踩上了本质是女巫扫帚的扫地机器人，飞行到了空中， 并自从背包栏里，掏出大量已经调制配备好的施法材料包—— 她的力量体系，近似古典神秘学炼金术士与暴力法师的结合体， 施法威力巨大，冷却时间短， 但是需要借助手势、咒语，以及最重要的超凡材料，作为法术本身的燃料。 烧钱也就烧钱在这个地方。 女巫和喵喵头合伙开店铺，打零工，辛辛苦苦赚的钱都用买施法材料和晋级材料了——为了这一次的门扉争夺战，女巫还用自己个人战力排行榜五十三位的身份，作为凭证， 从各家商业组织那里，争取到了十数笔风险投资， 拿到了总计近十万游戏币的低息贷款与超凡材料， 给自己晋级的同时，也扩充了“弹药”库。 本次门扉争夺战里，300-101名的玩家，可获得精良品质装备道具*3以及游戏币8000， 而100-51名的玩家，还能获得一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券。 按照杀场游戏系统的惯例，没有标注专属绑定的装备道具，就是可以转让转售的。 剧本任务脱离券，对于米迦勒、失控那样的顶层玩家可能没什么用， 但是对于那些在现实世界身居高位、自身实力却并不高的大人物来说，脱离券就相当于一条额外多出来的命，花多少游戏货币买来都不嫌亏。 女巫向各家商业组织疯狂吹嘘自己的实力，保证自己一定能晋级前一百，还清商业组织借给自己的低息贷款，同时还会让对方得到剧本任务脱离券的有限购买权， 一鱼多吃，一货多卖 这才招摇撞骗，拿到了等值十万游戏币的低息贷款与超凡材料。 如果她没能晋级一百？ 那就很抱歉了，合同失败后，贷款利息上涨累加的速度，大大超出了女巫那可怜兮兮的攒钱速度。 以后者目前的财政状况， 可能得打工到2077年，才能还得清... 只能赢，不能输！ 在命运的重担压迫下，女巫的斗志燃烧了起来，她手腕上挂着一串压缩成吊坠形状的施法材料包， 双手快速比划出施法动作，召唤出大量的水晶仆从，坠落在地，与人头驴马机械正面接触。 女巫没有第一时间释放攻击性法术， 一是怕造成动静，引来其他玩家或者地图里的怪物， 二是她不能确定机械驴马们带有恶意，冒然动手可能会引来攻击——她身上装有身份验证粒子放射装置，理论上说是安全的。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多虑了。 随着双方距离拉近，那些靠近有着人形轮廓的水晶仆从的机械驴马，似乎触发了什么开关，双眼由白转红， 自背后脊椎处，延伸出大型链锯。 链锯嗡嗡作响，锋利的金属锯条飞旋着，将坚逾金属的水晶仆从们，切成无数碎块。 同时嘴里还加快念叨着“欢迎来到庇护所37层D区域13号员工食堂！” 欢迎个头啊！ 你们是患有间歇性手抖症的食堂大妈吗？这么针对顾客？！ 女巫注意到了半空中突然浮现的侦测器，心中暗骂，讨厌这种被关注的感觉，身躯却本能先于意识，双手摆出了施法动作。 【粘性重雾】——召唤出浓密的重雾，覆盖地面，区域内的单位将被减速 【闪耀彩尘】——产生一团彩色的闪烁发光的微小碎屑，散落到指定区域的每个物体表面，微小碎屑持续24小时，可持续暴露隐形物体，直到被大力剥落。 【沙墙术】——产生流沙构成的墙壁，阻碍通行，困住试图穿越沙墙的物体。 ... 三个呼吸间，女巫便已释放了六个非致命法术，双手手腕上的各色吊坠，也瞬间少了六个。 大量的机械驴马，被困在重雾、沙墙当中，身上覆盖了大量的彩色荧光粉末，将整片空间照亮，开阔女巫视野的同时，也让她注意到，远处的管道中爬出了更多数以万计、背负链锯的机械驴马。 没有任何犹豫，女巫立刻踩着扫地机器人向后飞去，这里是对方的主场，空耗完全没有意义。 她在结构诡异的建筑群中飞快穿行，后方蜂拥涌出的机械驴马紧随其后——这些造型古怪的造物，个体实力并不强悍，但数量几乎无穷无尽，如蚁群般居住在破裂管道与坍塌建筑物中。 靠着扫地机器人灵活的机动能力，与【闪耀彩尘】的显形提示效果，女巫一路逃了接近三十分钟，期间看见了数种造型不同的诡异造物。 体型、形状、生活习性截然不同，而且彼此之间似乎并无认同感， 最初的人头驴马，就受到了机械蝎子与机械甲虫状造物的攻击，三方战作一团，这才给了女巫喘息的机会，让她躲进阴暗狭窄的墙壁夹缝之间。 “...侦测器，消失了。” 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巫，一边喝着补充魔力的药水，一边看着缓缓消退的侦测器虚影，默默想道：“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我身上不是佩戴了身份验证粒子放射装置么？怎么还会受到土著生物的攻击？ 难不成这条腰带，并非保护，而是诱饵？ 诱使怪异造物追赶我？ 那也不对啊，我躲在这里，它们怎么会没发现...” 叮铃—— 腰间系着的风铃，突然向后甩动，自动发出响声， 女巫浑身寒毛炸起，猛地转过身，只见自己胸口处亮着一颗红色光点， 而光点的来源，则是极远处，一个穿着白金双色华丽战斗服女子手中的狙击枪镭射镜。 个人战力排行榜七十四位，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北风之神】.... 叮铃—— 风铃再次作响，这一次的声音，更加尖锐急促。 女巫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臂，手腕上的十几条挂坠散发微弱光芒，下一秒就将自行燃烧，令魔力铸就的魔法充斥整片空间。 “不要动。” 慵懒暧昧的磁性声音，在后方响起， 女巫没有转过身，借着多功能扫地机器人摄像头传输至大脑中的画面，看清了后方来人的样貌。 那是个身材高挑挺拔的高加索人种女子，金色卷发梳在背后，扎着单马尾，外披一件北极熊空降部队VDV军大衣，里面穿这件暗红如酒的媳妇，手上叼着根燃烧到一半的香烟， 左半边脸冷艳、优雅、精致，如同华丽的仪仗军刀一般夺目。 而右半边脸... 则布满了狰狞可怖的烧伤痕迹，暗褐色满是褶皱的皮肤，与左边脸庞形成鲜明对比。 同样来自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个人战力排行榜十八位，【巴拉莱卡】... 第八百二十七章 劫持 女巫的心情，如泰坦尼克号般下坠，下坠... 单一个北风之神，就很难对付了，那个女人能凭空召唤出导弹、火炮、重机枪、机炮等现代火器， 以及一些近未来的、威力可怖的单兵武器。 对付起来，势必要引起巨大动静，招来那些无所不在的畸形造物。 而那位巴拉莱卡，更是整个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的最强者。 在天空斗技场与境域回廊的时候，辛迪加众人交流过他们遇上的对手，女巫仍然记得太昊对巴拉莱卡的评价。 “那个女人啊？呃，她挺厉害的。我虽然单挑赢了她，不过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认真出手，她的真实实力也绝对不止第十八位。如果你们谁——除了失控之外，单独碰见她，最好还是抓紧逃跑，或者向其他人呼救吧...” 太昊作为辛迪加门徒首席，很少会给外人如此之高的评价，女巫等人对此尤为影响深刻。 咔嚓。 弹匣装填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巴拉莱卡双眼没什么精神的半眯着，嘴角叼着香烟，双手握持一把斯捷奇金APS全自动手枪，枪口指着女巫的后背。 明明那把自动手枪，在灵识探测中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超凡力量波动，并未触发任何一件防护装备的预警， 女巫心中却警铃大作，浑身寒毛倒竖，一股被肉食性掠食动物盯上的感觉，油然而生。 会死。 被那把枪打中了，会死。 “...” 女巫的动作僵在原地，手腕上发着微弱光芒的吊坠，逐渐昏暗。 她慢慢地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同时看着远方高处的北风之神，面无表情说道：“我身上带了自动触发的预警装置。 如果受到致命威胁，且我失去自由、独立、清醒的意志，就会瞬间强制唤醒我，让我自动投降退出游戏。 所以无论你们想要干什么，都不能威胁到我，大不了我直接退出。” “是么，那你这么不直接退出？” 巴拉莱卡咧嘴一笑，随手松开APS——那把漆黑的全自动手枪没有坠落在地，而是漂浮空中，枪口继续指着女巫，“放心，如果要杀你，我们刚才就动手了。” 女巫脸色一沉，色厉内荏道：“那你想怎样？” 巴拉莱卡朝远处的北风之神使了一个眼神，后者收起手上科幻风格的近未来狙击枪，在断裂的石质阶梯上轻踩一下，滑翔着降落至女巫身前，用手电筒光芒照了照女巫腰侧的腰带。 23:29:33 三人腰带上的倒计时，完全一致。 “果然一样么...” 巴拉莱卡沉吟一声，吸了口香烟，烟头的火光随着呼吸脉动，而明暗不定。 女巫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时间。” 巴拉莱卡指了指自己的腰带，淡淡道：“这东西确实是保护玩家不受剧本世界生物侵害的保命道具，同时也是杀场游戏推动玩家相互厮杀的限速器。” 似乎是注意到了女巫脸上的表情，巴拉莱卡用充满磁性的慵懒声音缓缓说道：“我说的剧本世界生物，不是你看到的那些人头驴马，而是别的更强的东西。 和那些玩意儿比起来，人头驴马只能算是无智弱小的蚁群而已...” 巴拉莱卡轻笑一声，低头看着表情阴沉不定的女巫，随意说道：“你现在应该是在试图联系辛迪加的其他人吧？ 不好意思，建筑物的这几层能够吸收绝大多数存在形式的游离能量， 短程通讯还好， 长距离通讯的话，根本无法连接。 这一点，我们已经试过了。 所以就别想着让你同伴来救你了。 另外....” 巴拉莱卡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巫，微笑道：“你暂时不用担心我会和同伴抢走你腰带里的水晶粉末。” 女巫面无表情道：“什么意思？ 按照你们的说法，腰带里的粉末不是能够从某些怪物手下，保护玩家么？ 一人只有可以持续24小时时间的粉末，逼迫玩家群体在一开始就相互厮杀，相互抢夺粉末，为自己争取时间。 还是说你们打算挟持我？用我来逼迫辛迪加里的其他人投降、交出粉末？ 那你们恐怕要失望了。 这个赛段里玩家可以自由选择投降退出，而且其他人是不会为了我而投降的...” “你猜错了。” 巴拉莱卡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旁边墙壁上巨大的37字样，“这里是建筑物的三十七层，而我们是从三十九层的某根管道里，逃下来的。 也就是说，这座建筑物至少有着四十层的实际空间，每一层都广阔无比，且通讯困难。 这样的情况下，以玩家们之间的分散程度，肯定是没有办法在极短时间内，找到其他玩家。通过战斗，获取维持身份验证例子放射装置的粉末。 300名玩家，每人24小时，在这里生活168小时，最终胜出50人 只要简单的数学计算，就能发现，哪怕把所有时间粉末整合在一起，也不够50人活过168小时。 如果倒果为因，试图去猜测杀场游戏的意图，就能得到种可能性...” 女巫心思急转，立刻反应了过来，“一，粉末就是不够用的，玩家就算相互厮杀，也必然在四天到五天之后，用光所找到的所有粉末，进而遭遇袭击。 那时起幸存的大多数玩家都会被追杀。 二，粉末不足，但玩家可以通过偶尔放入粉末的方式，来获取保护。没有粉末补充的时间，则需要东躲西藏，躲避危险。 三，玩家除了相互杀戮之外，还能通过其他方式，从剧本世界获取少量的粉末补充，从而让自己活过七天...” “没错，你果然很聪明。” 巴拉莱卡点头道，“第一种和第二种可能性不高，如果你见过39层里那些所谓的【安全警卫】，屠杀畸变构造体的画面， 你就知道哪怕是前五十的玩家，也很难在安全警卫的包围下，存活下来。 因此最有可能性的是第三种。 这张地图上的某些地方，藏有维系装置的水晶粉末，以及可以让我们了解地图本身世界观背景设定的资料。 也就是说，只要能找到补给，我们就没有淘汰你、获得你身上粉末的必要理由——你是个战斗上的好帮手，同时也是辛迪加的人质。 再怎么说，失控和太昊也不会对你的死亡熟视无睹，说不定还会跟我们结成同盟，共同对付人多势众的欧洲重工集团—— 后者肯定也猜到了我所想的内容，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拉帮结派，一起在楼层中寻找某种仪器与装置。 你对我们，还有利用价值。” “呵。” 女巫咧了咧嘴角，刚想开口说些讥讽话语，就听到极远处传来了轰然爆炸声响。 轰！！！ 一道长达百米的炽烈焰剑，刺穿了苍穹处的金属屋顶， 将无比耀眼的光芒，照耀进昏暗了不知多久的37层。 哗啦啦。 一击过后，炽热焰剑缓缓消失，被炽烈焰剑融化的火红钢水淋漓落下，如同赤红色的瀑布一般。 透过苍穹破裂的缝隙，能看见屋顶上方漆黑昏暗的空间。 米迦勒的焰之剑... 女巫深吸了一口气，刚才以她的眼力，都没能认出这把焰之剑的具体长度，猜到米迦勒现在到底在哪一层， 以及她在哪里，面对什么，挥出了这一剑。 “无论看多少次，还是很壮观啊....” 巴拉莱卡看着快速冷却的火红钢水，感叹一声，便摆了摆手，让女巫与北风之神跟着她，朝焰之剑的相反方向走去。 “嗯？” 女巫看了眼后方的苍穹裂缝，将注意力从指着自己的悬浮手枪上转移过来，看着巴拉莱卡问道：“你不是在找人结盟么？去找米迦勒啊！” “行走在人间的神使，是不会在意凡人的看法的。” 巴拉莱卡淡淡道：“神使，怎么可能会与凡人结盟为伍？” 第八百二十八章 扩张（4K） “好大的动静...” 李昂半蹲在地上，手掌按压金属管道，感受着管道传来的剧烈震动，默默道：“不知道是玩家还是土著怪物...” 他已经离开了之前的休眠舱大厅，在附近侦查了一圈——这里的建筑物确实能够吸收各种存在形式的能量。 对电磁波的吸收效果最强，无人侦察机飞出一段距离之后，就会失去联系。 对灵能的吸收效果次之，灵能连接的强度、距离、稳定程度都要打个折扣。 不过虫巢之前经历过利用信息素、声波、光线来通讯的时代，哪怕不用灵能也能联络到彼此，更何况还有李昂的神力网络——建筑物对神力的吸收效果为中等，只要耗费神力，李昂依旧可以联系到每一只脑虫。 依靠大量侦查兵虫反馈回的信息，李昂大致知道了附近的地形地势。 这里到处都是巨大而复杂的建筑结构，墙面、管道、台阶、悬空走廊、吊桥，随处可见作用不明的废弃机械残骸。 废墟中，至少生活着两类“机械生物”。 第一类被李昂称为“机兽”， 通常栖息在破裂管道等半封闭空间内，体型较小，数量极多，集群出没，对于血肉生命有着特殊嗜好，在接触到血肉生命后会生成武器，将其撕碎，但不会进食血肉部分。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与鲸歌组织，生产销售的网络入侵装置，与EMP电磁干扰装置，对它们均没有效果。 灵能与沼泽神力，也无法很好地杀伤它们。 据兵虫的观察，这些机械生物有时会捡拾地上的废弃机械，将其拖回巢穴，拆解之后用于自我复制，创造更多同类。 有点像是没有自我意识与智慧的机械野兽，只会遵循本能活动。 第二类，被李昂称为“建造者”， 建造者数量稀少但体型庞大，每一只都堪比万吨巨轮， 它们的形状与型号各不相同，通常在建筑群内随意游荡，捡拾并吞食地面的机械残骸，在身体内部类似“锻造炉”的地方，把机械残骸熔铸成基础材料， 在空间内部，建造出更多的墙面、管道、台阶... 然而，建造者的智能程度并不比机兽高，它们的活动没有任何规划，过于庞大的体型四处横冲直撞， 在建造的同时，也破坏了原本的建筑结构，令建筑群始终保持在混乱无序的状态。 李昂认为建造者可能与机兽存在某种关联，不过没有找到确切证据，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兵虫观测到的建造者也没有自我复制的现象。 通常，机兽都会主动避开建造者， 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数量达到临界点的机兽，才会集群出动，攻击建造者——由于双方体型上的差距，建造者得花很长时间才能感觉到自己被攻击， 而它们的应对策略，则是提升动力炉与锻造炉的温度，令体表高温灼热。 配合缓慢摇晃身躯，将体表挂着的密集机兽全部甩落——不过在被甩落之前，机兽已经从建造者身上窃取到了足够的金属与零件，满载而归，回到巢穴继续自我复制。 这两类生物，构成了构造都市的生态环境，不过李昂目前还没有看见腰带中提到的【安全警卫】。 “现在释放出去的两千多只兵虫，被机兽袭击杀死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千四百只已经侦测完了46、47、45层，向着48与44层逐步探索。” 李昂默默道：“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触发过战斗，没有被系统分配的侦测器注意到过。 要么其他地方爆发了十场以上的战斗，引走了所有侦测器； 要么就是其他地方并未爆发战斗，十台侦测器在三百名玩家之间随意跳转，正好没有轮到我。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有腰带限速器的存在， 那些侦查手段丰富且自恃实力高强的玩家，势必会主动出击，掠夺其他人，或者拉帮结派，前往地图寻找放射粉末。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玩家数量不断减少，战斗烈度总会下降到十场之下，我暴露在镜头下的可能性，会不断增高...” 李昂相较于其他玩家的最大优势，就在于他的后勤作战能力。 如果想要战胜其他势力的玩家，晋级至下一轮，就必须利用虫巢... “虫巢可以释放，但是我不能和虫巢一起暴露在镜头下。” 李昂心思转动，眼眸似无波古井，“在之前的赛段里，我使用过飞行兵虫。 但单独几百只侦查用的飞行兵虫， 和具备完整生产、战斗体系的虫巢，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前者还能用召唤类型的技能、道具搪塞过去。 后者一旦暴露， 其他势力必然做出考量， 以虫巢堪称疯狂的扩张能力、对环境改造能力、暴兵能力， 其使用者极有可能从现实世界获取资源物质，并对现世的生态环境造成巨大威胁。 这种力量，不应该掌握在不受任何限制的、具有自我意识的个体生命手中。” 李昂顿了一下，心道：“换言之，一旦外界知道虫巢=李日升， 那么李日升这重身份，就会遭到外界的猜疑，敌视，力度前所未有的调查，乃至追杀。 李日升与特事局一直维持的默契关系，也将被打破。” 目前的虫巢，还没有成长至无惧现代战略级武器的地步。 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天生战狂的人类在生物界已经没有了对手，将目光转到了自己的同类，不断精研战争艺术与武器。 哪怕不利用屹立于现世威力顶点的核武器， 云爆弹、温压炸弹等亚核武器，依旧足以摧山焚海，毁灭暴露了坐标的虫巢。 “虫巢唯一的反制手段，就是释放真菌孢子、毁灭生态系统，威胁恐吓现世势力不敢鱼死网破，维系恐怖平衡。 不过这种反制手段还是太被动了，也不能保证李日升这一身份的绝对安全。 最好的办法，还是防范于未然，不让我和虫巢产生联系。 既能在离开【失落世界】后，不被清算， 又能防止暴露后勤能力，被【失落世界】里的其他玩家发现，搁置争议，团结协作，优先解决我...” 李昂这么想着，迈动脚步，来到了一块侦查兵虫已经探测过的区域。 这里空间广阔，占地面积巨大，上方的穹顶不久之前刚被某台建造者冲破过， 透过密集管道，可以看见上方47、48层的景象。 地面工程机械林立，其中一些机械，隐约能看出破碎机、木料切片机、磁选机、运输输送带的轮廓。 “垃圾处理中心么...” 李昂眉头微皱，蹲在地上，穿着蜃龙红鬣手套的手掌扒开锋利金属，露出下方的灰黑色土壤。 指尖延伸出植物纤维，刺入土壤，提取并分析成分。 “土壤酸碱适中，表层有某种真菌藻类共生复合形成的地衣，土壤深层则有细菌、真菌、藻类之类的微生物。 没有看到蚯蚓、白蚁之类的小型宏观生物，不过空气、水分与积攒的生物质总量... 够用了。” 李昂从地上站了起来，自虚空中拖拽出伪装成扁平金字塔的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在确定周围没有侦测器后，左手按住棺椁侧方，右手前伸，张开手掌。 开始吧。 饲养箱特效启动， 李昂的右掌掌心，缓缓“挤出”了一团三米余高的、潮湿的紫红色卵状物体。 卵状物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粘液，表面有大量的网络状突出血管，底部有花蒂状的硬质部分作为支撑。 砰，砰，砰。 卵状物体内部，传来持久而沉闷的心跳声， 紫红色的表皮裂开六道整齐的竖形裂纹，如花朵般绽放开来。 哗啦。 卵状物内，大量的粘性液体流淌而出， 一头高近三米的狰狞生物，静静站在硬质花蒂中间。 那头生物整体呈红黑双色，头顶近半米的独角， 背部覆盖着类似鞘翅目昆虫的甲壳（甲壳材质为几丁质混合高强度金属），甲壳上长有密集的锋利棘刺， 甲壳边缘则生长有八根遍布细孔的烟囱状器官，烟囱内充满毛细血管与纤毛，能够快速排出热量，置换空气，为生物提供必须的氧气。 生物的胸膛，覆盖着由炼金工坊【机械制作台】制成的金属板甲， 共计六条手臂，其中四条握持着长满倒刺锯齿的门板骨刃， 另外两条，则持有食肉甲虫枪与酸液炮。 两条反曲状的双腿，健硕而有力， 足底长有四趾，三趾在前，一趾在后。四趾均延伸出弧形利爪，能够深深凿进金属的光滑坚固表面。 长达两米的粗长尾部在末端急速收缩、分叉、锐化， 形成两把纤细利刃，能够轻易切开金属铠甲，也能发射钉刺、注射毒素。 这头狰狞凶暴、尽显暴力美学的生物兵器，没有任何征兆的，睁开了硕大头壳下方的双眼，甲壳边缘的烟囱状器官，喷发炽热气体， 身上残余的粘液，顺着甲壳荆棘倒刺与门板骨刃，滴落在地。 虫巢技术的最高结晶、为杀戮而存在的生物兵器、慈父意志的延伸与体现、脑虫的最强载体——虫巢领主， 看着自己的造主，弯曲膝盖，轰然跪倒， 四把门板骨刃没有任何阻碍地刺入了金属垃圾与泥土， 顶着血红色尖锐立角的头颅低垂至极致， 向造物主表达最虔诚而狂热的崇敬（如果双刀火鸡在这里，势必要谴责低头的角度还不够低）。 “去吧。” 李昂微笑着吩咐道， 名为刻耳柏洛斯的虫巢领主（之前是负责打扫炼金工坊的清洁工）默默站了起来，双足弯曲，背后烟囱状器官喷发出如同长龙的白色气浪， 以不符合庞大身形的敏捷程度，跳跃起来， 六条手臂与双腿关节处延伸出的勾爪，灵巧地攀住工程机械的边缘， 整只领主悄无声息趴伏在46层与47层交界处，为李昂护卫。 一头，两头.... 李昂将共计五十三只虫巢领主释放出来，作为护卫， 随后又取出了227只没有虫巢领主身躯的脑虫、作为劳动力的大量工虫，以及各类巨大而奇异的虫巢器官工厂。 孢子烟塔——呈紫红色触须状，上面长满孔洞，效果是喷发孢子，协助工虫产生菌毯，改造空气成分； 消化池——呈绿色酸液迟状，效果是回收利用生物质； 孵化虫巢——呈金字塔状，与消化池通过管道连接，负责批量制造工虫与兵虫； 基因库——呈贝壳状，存放着虫巢以往收集的基因资料； ... 巨大的异形器官，填满了整片空间， 鳞次栉比的孢子烟塔喷发着烟雾； 菌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地面扩张，深深扎进土壤底层，疯狂汲取着一切可以利用的生物质； 大量的血管状中空血肉根茎，将消化池转换来的生物质与养分，注入到金字塔状的孵化虫巢； 海量的低级工虫开垦土壤，清扫阻碍菌毯扩张的垃圾， 将那些作用不明的机械残骸运输至虫巢中枢，供脑虫拆解研究， 数以万计的侍从级、野兽级、重装机、卫队级、近卫级兵虫，静静趴伏在垃圾场边缘，如同一尊尊陷入静滞的雕像。 李昂站在虫巢中枢的顶端，俯瞰扫视如同异星的怪异空间。 这就是没有限制的虫巢。 李昂手掌一翻，将邪神手办随手抛出。 趴伏在工程机械顶端的虫巢领主刻耳柏洛斯，立刻将手上四把骨刃插回到腰侧甲壳的生物刀鞘中， 精准接住了邪神手办。 所有脑虫齐齐跪拜，看着刻耳柏洛斯从空中轰然坠地，端举着邪神手办，将其送入了虫巢中枢深处的微型神殿。 咔。 随着邪神手办被放置在神殿顶端， 脑虫们混乱无序的信念瞬间统一，大量信仰之力流入手办，通过玄而又玄的无形神力链接，传向李昂。 “圣哉！万物归一的血肉与沼泽之主！” 浩荡无声的歌颂在李昂脑海中响起，他淡漠着接受着造物的崇敬，点了点头，踩踏着无形阶梯，向上攀升，身形消失在了昏暗无光的穹顶裂隙之中。 第八百二十九章 群星（4K） 轰！ 人影横飞而过，重重砸在一根直径十余米的悬空金属管道上，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管道中端被硬生生砸出一个人形凹坑，管道两端连接墙壁的篮球般大小铆钉也在剧烈抖动、变形。 砰！ 又是一道人影飞来，狠狠砸进了钢筋混凝土墙壁，烟尘弥漫，碎石迸溅。 这里是一处空旷广阔的峡谷，两面建筑物的墙壁呈V字形交错，峡谷底端散落着大量机械残骸，半空当中则有密集的悬空台阶与运输管道。 台阶与管道两侧的昏暗应急灯，是峡谷中唯一的光源。 借着灯光，能隐约看见峡谷两侧墙壁上喷涂着的巨大的55字样。 “呼...” 英俊硬朗的金发青年，排名第十的联邦调查局特异事故处，大卫， 双手撑着混凝土墙壁，从人形凹坑中爬了出来。 他的裤子还好好穿着，就是上身的西装，已经被打烂到只剩布帛残片，露出足以引起万千观众尖叫的整整齐齐八块腹肌与人鱼线。 事实上，也确实引起了现世某些观众们的尖叫——峡谷上方的侦测器，正在忠实无比地将战斗画面，转播到现实世界。 “...” 大卫左手单手扣着墙壁裂缝，右手自然下垂，只听峡谷底部传来破空尖啸，一根金色长矛疾驰着飞回到大卫右手手中。 “你还好么？” 大卫看着昏暗无光的峡谷前方，头也不回地问道。 “死不了” 大卫身后传来了硬冷的声音，排行榜第八位的黑发灰眸男子，亚伯，也从凹陷管道中攀出。 他的黑色长发披在身后，身上逐渐浮现大量的晦涩玄奥恶魔状纹身，所有纹身似乎都在以缓慢速度改变形状。 两人静静地看向前方，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微风，被破裂管道突出的金属利片所切割，发出稍显凄厉的风声。 一道悬浮在半空中的人影，缓慢接近而来， 那是个全身包裹在深色布帛中的人形轮廓，其手中拿着把长刀形状的绿色玉石。 排行榜第三位，特事局，寒水石。 没有任何征兆地，大卫动了。 他手臂前挥，猛地掷出了手中金色长矛，同时脚掌踩踏混凝土墙壁，朝着寒水石冲锋而去。 亚伯应声而动，身上的恶魔纹身流至右手手掌，化为一团完全不反光的黑色物质，迅速压缩折叠形成长剑状， 而他自己，则重重一拍合金管道，借着反推力道，冲向寒水石。 铛铛铛铛—— 刀兵交错声在空旷峡谷中回荡，三人战作一团，几乎化为残影，在复杂地形中电射穿行。 侦测器固然能够跟上三人运动轨迹，但是他们打斗的节奏实在太快，通过电子屏幕观看战斗的观众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只能听着解说员语速极快的解说声，大致知道局势变化。 三名玩家皆擅长近战， 寒水石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他手中的玉石状长刀，既能够治愈使用者伤势，再大的伤口也可瞬间愈合， 又能在与对手的接触中，释放致命剧毒， 一点一点积少成多，令对手不知不觉间身中多重剧毒。 肌肉收缩、瞳孔放大、内脏痉挛、血液凝固、骨髓溶解... 难以分辨具体成分的复杂毒素，不断侵蚀着大卫与亚伯的身躯， 若非这两人一个是医疗专精玩家，能够治愈各类疾病， 一个身躯脱离凡人范畴且不畏疼痛， 他们早就被百病缠身，衰弱倒地。 大卫后撤半步，借着亚伯拖住寒水石的间隙，一掌拍在自己胸膛。 治愈法术透体而过，玉石长刀留下的毒素被血液包裹，凝成实质，沿着毛孔蹿出，如同微小而密集的黑红色箭簇，将周围的金属结构扫射得千疮百孔。 “咳咳！” 大卫用力地咳嗽了一下，咳出一块半凝固的鲜血， 如同残破风箱一般的艰涩呼吸声，被自己的剧烈心跳所遮盖。 太夸张了... 他与亚伯两位前十玩家合力，竟然也只能与寒水石维持均势， 想到自己之前在组织帮助下，得到了一份完美级的技能卷轴，觉得能与手中这把【审判长矛】搭配，就拥有了战胜前五、甚至前三玩家的自信， 大卫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不过这份无奈，也迅速化为了坚定。 无论如何也要把寒水石留在这里，不能让他与特事局或者异学会的人会和。 否则以他的治疗能力，一旦与同伴会和， 会在后面的赛段，对欧洲重工集团等工会同盟，造成巨大威胁。 念及此处，大卫再拍胸膛，将破碎的肺部愈合如初，鼓动气力，踩踏地面，朝着寒水石急袭而去。 漂浮在空中的寒水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手掌朝前一推，积蓄在亚伯身体中的毒素瞬间爆发，令其皮肤骨骼如蜡烛般融化。 逼退亚伯的同时，也让大卫不得不放弃进攻，优先治愈同伴。 随后，寒水石看也不看大卫二人，猛地回转身形，将玉石长刀横举在身前。 铮—— 虚空中竟悄然浮现一道魁梧人影，脸戴骷髅面具，身披红金双色长袍，手中巨型镰刀竖劈砸下，压制住了寒水石手中的玉石长刀。 战力排名第十二位，Gen-Sys生物科技，阿加雷斯。 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黑发蓝眸、前额刻有古苏美尔的橄榄肤色偏瘦男子，正站在一处悬空阶梯上方。 战力排名第十三位，普罗米修斯实验室，该隐。 “抱歉，来的有些晚了。” 该隐温和笑道，“刚从56层下来，那里似乎是整座建筑的最高，再往上是不知道多深的合金墙壁。” 见到二人，大卫紧绷的表情为之一松，Gen-Sys、普罗米修斯、欧洲重工以及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等机构，早在门扉争夺战赛程公布之始，就签订了合作合约，商议好了战后瓜分利益，同时阻止其他势力得益。 四名前十五玩家齐齐到场，寒水石就算再能打，底牌再多，若无支援也只能落个败亡或者投降退赛的下场。 大卫丝毫没有率众围殴的羞愧或者难堪情绪，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去思考道义， 他当即按住亚伯皮肤，阻止其浑身继续融化，同时高声喊道：“小心，他手上的刀有毒！” “知道！” 阿加雷斯低吼一声，周身爆发邪魔烈焰，化为巨鳄形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寒水石噬咬而来。 寒水石手中玉质长刀绿芒一闪，升起一层锥形的能量护盾， 锥尖对准阿加雷斯，喷发出绿色能量光束，抵消邪魔烈焰的同时，也让寒水石身形急退。 阿加雷斯一挥手掌，打散绿光，正欲再追，却勃然变色，左手五指凭空释放斥力，将自己猛地退出一段距离，堪堪避开了一道...自下方疾射而来的残影。 大卫、亚伯、该隐三人脸色齐变，看向峡谷的弧形穹顶，那里静静趴伏着一具苍白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有着类人形的头颅与四肢，四肢如蜥蜴般匍匐着地，肢体表面包裹着与普通机兽一样的白色材料层， 肢体关节处均为黑色金属制成的球体。 同样的材料，还用于异乎寻常长的脖颈。 脖颈后方以及脊背，有着一长条黑色的尖锥状隆起，脸庞与普通机兽类似，均为无机质的苍白人脸，人脸的两颗眼眸闪烁着红色光点， 手掌脚掌则为没有材料包裹的机械爪。 这绝非机兽， 大卫亚伯等人在第五十五层游荡的时候就遭遇过大群畸形野兽般的机械，还屠杀了一堆，峡谷底部那些躺着的残骸就是最好的证明。 卡拉卡拉—— 机械爪刮过混凝土， 如蜥蜴般趴伏在穹顶上的人形轮廓，慢慢调转身形， 绵长脖颈缓缓扬起，闪烁着红光的眼眸，冰冷凝视着阿加雷斯。 直至此时，阿加雷斯才豁然惊觉，自己身侧系着的白色腰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寒水石的手中。 【检测到，活体目标】 【目标身份验证：未通过】 【程序判断：入侵者】 【策略：消灭】 【执行中】 人形轮廓隆起的腹腔中，传出了柔和女声，这声音不止在峡谷穹顶响起， 也在峡谷两侧，那些断裂的管道中传出。 五，十，十五... 共计十九具人形轮廓，从断裂管道中爬出，默默看着失去了腰带的阿加雷斯。 “安全警卫么...” 大卫深吸了一口气，手掌轻轻摩拭黄金长矛的表面，名为【审判长矛】的完美级装备骤然亮起闪耀光芒， 没有任何延迟或者预警，迸射而出，穿过了寒水石的...残影。 来自特事局的第三位，右手提着玉质长刀，左手拿着从阿加雷斯那里偷来的白色腰带，终于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的身形逐渐与微风同化，无视了该隐的咒语，与亚伯投掷出的漆黑匕首， 径直隐没不见。 伴随着寒水石的消失， 二十具安全警卫，也从各处弹跳而起，扑向半空中的阿加雷斯。 与此同时， 峡谷上方的第五十六层亦传来轰隆巨响，整座峡谷剧烈震颤，无数混凝土与金属残片砸落下来，似要将峡谷彻底掩埋。 ———— “上面...发生了什么...” 五十三层，一个身材高挑如同超模、穿着全球超自然联盟制服的女子，抬头仰望着不断摇晃的建筑物穹顶。 她的眼眶中没有眼眸，取而代之的是两片瑰丽迷幻的璀璨星云，搭配那披在身后、柔顺轻盈的绚丽多彩长发， 整个人如同星海中走出的女神一般，神圣而高贵。 而站在她身侧的女子，长相则朴素的多，穿着暗色冲锋衣，扎着马尾，右眼处有一条竖形状疤痕，透露出一股坚毅与英气。 两人分别是战力排行榜第三十三与二十五位，同属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星云，与阿琳娜。 “不知道。” 阿琳娜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手从地上捡起了四根腰带。 两人刚刚击败了抱团的四位欧洲重工集团阵营玩家，使其在即将败亡时投降退赛，传送出了失落世界，其中一人还是所谓的七武海。 双方的战斗痕迹，将地面墙壁犁了个遍，完全看不出区域原本的形状。 阿琳娜拾起腰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扫了眼腰带装置中的菱形水晶，喃喃自语道：“现在过了三个小时，四条腰带，共计84小时的水晶粉末... 够用一段时间了。” 她转头看向星云，淡淡道：“走吧，去找其他人。” 星云低头看向同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调笑道：“你说的其他人，是指你的那些个学生吧？ 嗯？ 特别是他。” “不是。” 阿琳娜声音淡漠道，但耳根处的白皙皮肤，却莫名变红了一些，“我关心我的所有学生们。” “我还没说是谁呢。” 星云哈哈大笑了一声，用力拍了拍阿琳娜的肩膀，随意道：“放心，现在可没侦测器拍你。 老实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为自己的终生大事考虑一下。 居天赋那个小伙子挺不错的，可靠，稳重，长得也帅气。 未来可期。 大家都是在刀口舔血的人，不用在意现世什么年龄差啊、文化差异之类，看对眼就直接在一起得了， 你别老是自卑、推让，到时候被你组里的那些小丫头片子捷足先登，你接着孤独终老，到死了连扫墓都没人给你扫。” “你说完了没有。” 阿琳娜有些恼火地推开了星云，刚想快步离开，却注意到在某处由战斗造成的陷坑中，有着一抹彩色图案。 “嗯？” 踏步走来的星云也注意到了那抹彩色，眉头微皱，抬起双手朝向陷坑。 念动力轻易搬开机械残片，挖开泥土，露出了彩色图案的来源。 “那是...” 星云深吸了一口气，精细纤巧如同人手的念动力，自土壤中，拖拽出了一个黑色旅行包，以及旅行包内部唯一装着的一件东西。 一本露出一角的...彩色封面漫画书。 这个旅行包两人之前见过，就背在一名欧洲重工集团玩家的背上。 失落世界的一部分物体可以被放进背包栏，但也有一些东西，比如正常运行的身份验证粒子放射装置，无法被放入任何空间储存道具。 玩家投降退赛之后，身上携带着的、无法被放入任何空间储存道具的物品，会留在原地。 也就是说，背包与漫画书，是那位欧洲重工集团玩家，在这个世界得到的。 “...” 星云与阿琳娜对视一眼，没有急着上前检查背包与漫画书，而是用念动力，一点点拉开旅行包拉链，将那本漫画书，拿了出来。 漫画书的封面为艳丽彩色，崭新程度与周围残破凋敝空间格格不入，整本漫画并不厚，里面每张纸都是材质较硬的彩页纸张。 漫画的标题，用两人能够理解的异域文字，写着《群星归位之时》， 标题旁边，则有着编号②。 第八百三十章 围堵 空旷辽阔的构造都市内，一群人战斗着。 一方，是四名玩家，各持刀剑枪械，均披着漆黑残破披风，配合默契，在构造都市的复杂地势中穿梭疾行，编织出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另一方，则是两道身影。 一个戴着兜帽，披着枫叶般的橘红披风，身穿暗红色软甲，肩甲、腕甲下方均延伸出几片枫叶，脚踩长靴，腰侧挂着褐色皮革材质箭袋。 手上拿着的巨型长弓，其弓身以血色兽角、金属为材质打造而成，两端弓梢处覆盖染血鸦羽，弓弦则为数股金属绳索编织而成。 另一个，则是体表光滑呈流线型的金属傀儡，双臂如重锤般自然垂落，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放出毁灭性的赤红光束。 正是柳无怠以及她从骡子那里借来的【浩劫残阳机械魔像】。 铮铮铮铮！ 柳无怠贴着墙面滑行，手中长弓连环迸射雷霆箭矢， 闪烁着电光的箭矢在空中划过弧形轨迹，朝着半空中那些追逐着她的残破披风射去。 重型枪械的开火声音在构造都市上空回荡， 趴伏在高楼上空的狙击手，用带支架的狙击枪连开三枪，精准拦截了三发箭矢， 另外一发，则由其他同伴代为阻拦。 “没有用的。” 构造都市高空，那个全身笼罩在漆黑披风中的红发妖艳女子，或者说个人战力排名第九十九位，欧洲重工集团七武海之一【螟黄赤眼】， 用妩媚声线柔和说道：“我看过并记下了此次参赛选手的所有资料。 你确实很强，靠着身上数件完美级装备，以及大量昂贵的消耗型道具， 能够越级击败甚至击杀比你高出数级、基础属性胜过你的玩家。 但，这些东西都存在上限。 消耗型箭矢由于得不到精确控制，能够被微弱攻击提前引爆； 魔像会能源不足； 拉弓的手臂会疲惫酸软； 弓弦会劳损断裂； 补充灵力与理智值的药剂，效果会边缘递减，乃至让身躯产生排斥反应； 就算是微型生命药水，也无法弥补长时间战斗造成的身心负担。 你还能拉多少次弓...” 一根箭矢朝着螟黄赤眼疾射而来，却在空中被狙击枪子弹拦截打爆。 站在高楼天台边缘的螟黄赤眼没受到任何阻碍，自顾自地说道：“如果单打独斗，我绝对不是你的对手。甚至排行榜前八十、前七十的玩家你也有可能，可以战而胜之。 但在失落世界，抱团远远优于独行。 三名排名一百五十开外的玩家，以及我这个九十九位，默契配合之下，能够轮流进攻，掩护防守，精准卡装备道具的冷却时间， 轻松困死自恃实力高强的前百孤狼，掠走腰带...” 嗡—— 水桶粗的赤红激光自下而上如长刀般撩起，将沿途悬梯管道一分为二， 通红铁水从坚固金属的断裂面处淋漓落下，砸在遍布废弃机械的地上，迸溅火花。 然而，螟黄赤眼已经得到了专精侦查的队友的提醒，早已有所提防，一踏地面，身形轻盈飘起，手腕上的勾爪疾射出去，猛地钉在穹顶上， 随着勾爪绳索收缩，整个人向前飞快飘荡，避开了浩劫残阳魔像的光束。 “就像我说的那样，单人的能力与擅长区域永远是存在上限的， 而一个团队，则能做到侦查预警、设伏、火力压制、攻坚、防御、掩护撤退...” 螟黄赤眼无声无息地落在断裂阶梯上，看着奔跑疾驰的柳无怠，淡然说道：“我现在，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机会。 一个不必投降退赛、可以继续征战下去，甚至获得门扉级别奖励的机会。” 她自背包栏中，取出了一件和自己身上一样漆黑残破的披风。 披风纤薄轻盈，隐约能看见上面布满了中空的脉纹，如同昆虫翅脉。 披风内侧的背部位置，生长着一只淡绿色的昆虫幼虫， 其身躯的下半截与翅脉披风连为一体，上半截则来回蠕动，张合着充满利齿的口器。 【名称：赤眼寄生蜕·子】 【类型：防具】 【品质：完美】 【防御力：低】 【特效：寄生。赤眼寄生蜕·子，由同系列装备赤眼寄生蜕·母，产生而来。使用者披上赤眼寄生蜕·子后，将与赤眼寄生蜕母体，共享思维、五感、属性值、理智值、灵力值，及各项数值恢复速度。赤眼寄生蜕·子的使用者，在试图伤害母体时会产生认知偏差，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母体的影响与操控】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装备条件：体质属性高于等于7点】 【备注：赤眼寄生蜕·子的使用者等级，不能超出母体四级及以上，体质属性不能超过15点，理智值不能超过1200点，否则将寄生失败】 【备注：赤眼寄生蜕·子，与母体的思维共享，受到距离、使用者精神状态等因素的限制】 【备注：母体在命令赤眼寄生蜕·子的使用者，执行违反生物本能命令（如自尽）时，会受到抵触与反抗，反抗强度取决于子体宿主的意志强度】 【备注：同一时间最多存在7个子体，每个子体固定消耗母体100点理智值上限】 【备注：寄生，饲养，防治】 螟黄赤眼竟然将装备信息，展示了出来，让柳无怠看到的同时，也暴露在了侦测器之下，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 “你应该知道，我是所谓的七武海之一。” 螟黄赤眼歪着头说道：“欧洲重工集团给了我大量的好处，雇佣我，以他们的名义，参与这次的门扉争夺战。 只要你愿意接受寄生，我可以和你签订一份受到系统力量保证的合约，许诺不会用母体的力量，逼迫你去送死或者执行其他危险任务，也不会强迫你去猎杀特事局的成员。 你可以拥有完整的、不受影响的自由心智，可以随时退赛。 如果最后我们能够成功晋级五十强，我也会将所有所有奖励的七成给你，绝对不会藏私。 如果最终能获得门扉，门扉的所有权将归属与欧洲重工集团，但从门扉中获得的所有利益，你我各占25%。 你要是同意的话，我现在就能解除火力网，如何？” 第八百三十一章 枭首 回应她的，是一根水晶箭矢。 砰！ 水晶箭在半空中爆裂开来，万千冰晶碎片如骤雨般撒向螟黄赤眼。 后者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一位子体玩家闪至她的前方，高举方形盾牌，挡住冰晶碎片。 “愚蠢。” 螟黄赤眼眉头皱起，手掌朝前重重挥下， 三名子体立刻向下俯冲，拦住柳无怠去路。 子体之间共享思维，配合得默契无间， 柳无怠拔箭攒射时，持盾者前踏格挡，保护队友，不让她有一击致命的机会； 柳无怠后撤拉开时，双刀者便奔踏来袭，让她没有空隙从背包栏里拿出道具； 而那个身形瘦弱的狙击手，则精准卡住机械魔像的充能时间，每当魔像双手开始充能，准备释放光束时， 他便朝魔像胸口的动力炉扣动扳机，强制打断魔像充能。 有时还能腾出手来，召唤装载了机枪的无人机，掩护队友后撤，让队友能够喝下魔药，补充气力。 三名玩家的实力均弱于柳无怠， 但当子体形成组合后，彼此思维共通，知晓对方的身躯状态、装备技能冷却时间， 便能合理分配阵型， 攻势一波接着一波，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喘息余地。 再加上位于高处的螟黄赤眼， 一直在利用母体与子体之间的链接，不断为子体施加各类增益buff， 局势的天平，已经朝螟黄赤眼这边倾斜... 铮—— 【血鸟之弓】再次朝着三名子体射出四支箭矢，这一回，四支里面只剩两支带有元素效果，剩下两支则是单纯的硬质金属箭矢。 “哼。” 持盾壮汉冷笑一声，将塔状盾牌重重砸在地上，两支火焰元素箭矢正中盾牌表面，将盾牌外侧灼烧得通红，却无法伤害到后方的玩家。 双刀玩家反手持刀，精准而优雅地将刀刃横在两根箭矢前方，在空中剖开坚固的箭簇与箭杆，使其化为四份残片，砰砰四声深深凿进混凝土墙壁，留下四个深邃孔洞。 “这种等级的消耗型弓箭，是要浪费灵力值的，” 双刀客耍了个刀花，看着柳无怠腕甲下方微微颤抖的双手，淡然笑道：“我们一直在计算你的灵力消耗，现在你的灵力也差不多该见底了...” 话音未落，一旁戴着护目镜的狙击手竟朝着同伴悍然扣动扳机， 枪口爆发火焰，重型子弹飞旋着，击中了双刀玩家脑袋侧方，一根悄无声息、疾射而来的漆黑箭矢。 “呼...” 见拦截成功，一身冷汗的狙击手不禁猛松了口气， 以他的视觉敏锐程度，也是在刚才不到四分之一秒的时间内， 突然察觉到柳无怠刚才射出的不是四支、而是五支箭。 最后一根箭矢通体漆黑，不反射任何光芒，悄无声息贴着地面掠过，在空旷的建筑物内绕了一个弧度巨大的半圆，先发而后至， 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射向双刀玩家的脑袋侧后方。 若这一击命中，绝对当场死亡，什么治疗手段都是白费。 “差点...” 狙击手心有余悸，掌心不由自主地沁出汗水， 双刀玩家此时也反应过来，惊惧后怕油然而生，转瞬又化为狂怒暴虐，狞笑着看向柳无怠，“很好，不投降就去s...” 死字，尚未出口， 他便在左眼视线里，看见了自己的右眼眼球。 那颗眼球，被半根竖向剖开的金属箭矢所贯穿，悬在脸庞前方二十厘米处， 眼球末端，还连着大量的神经。 什么，时候... 疑问，浮上心头，视线，迅速转黑。 双刀客那被半根箭矢贯穿的大脑，连死前的记忆回马灯都来不及展现，便已陷入宕机。 同样死亡的，还有狙击手——他的头顶处同样贯穿着半根箭矢，颤抖手掌刚把一瓶魔药举到胸前，还未饮下，金属箭矢便悍然爆裂，将他的脑袋整个爆开。 局势急转直下，持盾者惊骇欲绝，刚想急速后撤，背部却蓦然一痛。 混凝土墙壁上的两个深邃孔洞中，没有任何征兆地射出了两支残破箭矢，正中持盾者的后背——那是柳无怠之前射出的、被双刀客剖开的金属重箭残片。 轰轰！ 金属重箭爆炸开来，在持盾者魁梧的身躯上炸开两个巨大豁口， 后者踉跄着后退半步，强忍剧烈疼痛，将盾牌重重砸在地上，令自身浮现一层褐黄色的能量护盾。 治疗药水，治疗药水... 他颤抖着喝下猩红液体，背后的可怖伤口迅速长出肉芽。 但，对手人呢？ 他视线的余光扫过整片战场，两名同伴的身躯虚化消散，明显是被杀场游戏传送走了，可柳无怠与机械魔像的身形同样消失不见。 【背后！】 心灵链接中，传来了螟黄赤眼几欲抓狂的咆哮声， 这位隶属于欧洲重工集团的七武海，此时也没了成竹在胸的自信优雅，蹬踏天台边缘俯冲而来， 身上的残破披风被狂风吹拂，更加承托出身材的完美与妖艳。 两名子体死亡时，产生的精神冲击，令螟黄赤眼痛苦难耐， 她不顾损耗，释放大量增益法术到持盾子体身上。 背后... 持盾子体身躯先于意识，拽着盾牌猛地转身， 就看见挽弓如月的柳无怠， 以及柳无怠后方，已经完成了充能的机械魔像。 砰！ 纤细手指松开弓弦，三支有着月牙状箭簇的金属重箭，以弧形轨迹绕开近距离的盾牌，射向盾牌后方的对手。 持盾者身上的能量护盾瞬间碎裂，三根箭矢深深凿进双肩的皮肤之下，触及骨骼， 但持盾者腰侧挂着的近距离反魔法立场，也让箭矢无法直接引爆。 柳无怠没有任何犹豫，脚掌蹬踏地面，手掌勾住塔盾上方，身形飘忽跃起，头下脚上，刚好为后方的机械魔像让出空间。 轰！ 赤红光柱再次绽放，厚重坚固的合金盾牌，全额吃下了这一击光炮， 待到光束消退时，整面盾牌如同刚从锻造台上取下一般，通红一片，散发炽热。 持盾者的手掌被高温所灼烧，皮肤表层已然焦黑碳化， 但真正致命的，并非这道光炮——柳无怠已经悄然跃至他的后方，手中的血鸦之弓，如套圈般，套在他的脖颈上。 然后，拉。 面无表情的柳无怠手执血鸦之弓的弓身，向后狠狠拽动，同时一脚蹬在持盾者的后背。 数股金属绳索编织而成的纤细弓弦，如利刃般切割进脖颈， 皮肤撕碎，气管破裂，鲜血喷涌， 持盾者只觉气力急速消退，试图用手指去抓握弓弦，可已经中箭的双肩却提不起更多的气力。 咔咔咔咔咔—— 伴随着脊椎骨骼被拽出脊背的声音，柳无怠用弓弦，完成了枭首。 啪。 魁梧的无头身躯跪倒在地，未能瞑目的双眼跌入污水坑中。 第八百三十二章 福利 浑身被鲜血染尽的柳无怠转过身，表情淡漠地看向堪堪落在地上的螟黄赤眼。 “你，干了，什么...” 螟黄赤眼双目中满是血丝，姣好艳丽的容颜因为愤怒与恐惧，而变得扭曲狰狞。 柳无怠没有回答，她也不必回答。 长弓拉至满月，箭矢再次射出，贯穿了螟黄赤眼...的残影。 这位欧洲重工集团的七武海，已经彻底放弃了她在现实世界塑造的妖艳强大形象， 脊背皮肤炸裂开来，延伸出两对半透明翅， 双眼眼眶上方各生长出三组红色复眼， 原本涂抹着鲜红唇彩的嘴唇，被昆虫的复合式口器所取代。 腰部后方更是延伸出一根长有螫针的尾巴。 整个人变为半人半蜂形状，震动两对半透明翅，贴着地面急速飞行，趁着柳无怠旧力未去，新力未生，骤然爆发加速， 抱着柳无怠摔在地上，犁出一条绵长轨迹。 双方贴得实在太近，机械魔像这个角度无法开火，只好迈动步伐，挥动手臂，拖拽稍显笨拙的高大身躯，奔跑而来。 螟黄赤眼按住了柳无怠的手腕，自脊椎后方延伸出的尾巴灵活倒卷，尖锐螫针急速刺向后者胸口，中空螫针内部能清晰看见数颗虫卵。 砰！ 螟黄赤眼的半蜂头颅炸裂开来，绵软身躯摇晃两下，向前摔倒，只剩下巴的脑袋，紧紧贴在柳无怠耳侧。 踏踏踏。 脚步声在空旷城市中响起，握着枪口冒烟的柯尔特左轮手枪的李昂缓步踏来， 抬起头，隔着抗龙狂头盔，与天空上方的侦测器对视——他的虹膜做过调整，不用担心会暴露身份。 “还好么。” 李昂淡然问道，同时手掌一翻，在侦测器看不到的角落，将寒鸦公会的徽章放在手里，展示给柳无怠看， 并启用心灵附魔系的零级异能，【心灵短讯】，向后者发送讯息，表明身份。 柳无怠心底一松，推开逐渐虚化的螟黄赤眼身躯，捡起掉在一旁的血鸦之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嗯。” 她将长弓放回背后，从背包栏里取出几瓶魔药一饮而尽，擦擦嘴角，平静道：“多谢。” “客气。” 李昂看了眼柳无怠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逐渐转暗的绿宝石戒指，“估计我不来你也能解决她。” 柳无怠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解释，而是从背包栏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状道具，当头浇下。 水瓶里储存的水量，远比水瓶体积看上去要多得多，不一会儿就将身上残留血污冲刷得一干二净。 柳无怠盖上瓶盖，收起水瓶，扫了眼地上散落的四根腰带，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李昂抬手阻止。 两人抬着头，齐齐看向半空中那不断下降、最终停在两人头顶三米处的侦测器。 一分钟。 两分钟。 侦测器依旧悬浮在空中，没有消失或者变动位置。 “有三种可能，一，侦测器认为我们会接着打起来。 二，这片区域还隐藏着敌对玩家，正在策划对我们的攻击，导致侦测器没有离开。 三，目前失落世界内部的战斗少于十场，导致侦测器正在随机拍摄我们。” 李昂竖起三根手指，沙哑道：“我没有感受到这片区域还有其他活人存在，所以第三种可能性最大。 唔...” “怎么了？” 柳无怠自箭袋里取出一支火元素箭矢，注入能量，令箭簇爆发炽烈火焰，将身上残余水滴蒸发殆尽。 “既然是随机的话，那我们现在可能就是十组镜头中的一组。 考虑到现实世界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动员能力...” 李昂歪了歪头，“可能已经超出一亿多人观看的超级碗橄榄球赛，六亿人的春晚，以及更多的世界杯。 数以亿计的观众，在注视我们的一言一行。” 柳无怠一挑眉梢，“所以？” 李昂莞尔一笑，抬头朗声道：“加倍畅爽，开启缤纷时刻。千事可乐，startedtheyearstrong； 心血来袭，全擎竞速，全新梅赛德斯宝马与你将无畏进行到底； 快手刷钱版，每天看视频就能赚零花钱，我已经赚了一个亿； 滴滴打人，一键下单，一面包车打手马上就到你家门口...” 李昂面朝镜头侃侃而谈，如同相声艺人背贯口一般，一口气念完了几十家大小企业的广告词，听得旁边的柳无怠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一愣一愣的。 “你这是...” 柳无怠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打广告啊。” 李昂理所应当道：“现在在看我们的人保底几个亿，这广告价值，可比世界杯决赛还要强。 我随便帮这些企业打点广告，挣个千八百万广告费不过分吧？” “...” 柳无怠眼角一抽，“你确定那些企业能把钱给你？” “让他们把钱打到情报商人公会的账上呗，到时候我会委托人去取。” 李昂无所谓地说道：“在看到我一枪把七武海之一爆了头，而且一点都不担心在事后遭到欧洲重工集团报复的表现后， 我不觉得这些普通公司，敢拖欠我的广告费。” 柳无怠下意识地吐槽道：“...那你这不是强买强卖么？” “是啊。” 李昂点头道：“像你这样的富二代，是不能理解我们白手起家者有多么辛苦的。 有位非常知名的超凡者，甚至会穿上紧身cospaly服，把自拍照片卖给别人，以维持生计。” “嗯？” 柳无怠闻言一愣，非常知名的超凡者，cospaly服，自拍照卖钱？ “谁啊？福利叽？” “不，彼得·帕克” 第八百三十三章 解说 果然... 柴柴看着屏幕，不仅松了口气， 她根据左轮手枪、兜帽衫、抗龙狂头盔，以及说话方式等因素，瞬间认出了画面中的人物就是李昂没错。 此次的门扉争夺战拍摄视角，并不会标注出玩家的具体身份，目前也没有什么击杀提示字幕、淘汰提示字幕， 画面中出现的人物、技能、打斗场面，全都由各个平台的解说负责讲解。 除了本身就是玩家的解说员，大部分的普通人解说都接受过短期紧急培训，大致了解了三百强选手的ID名称、所属公会、力量体系，与其他玩家的之前胜负关系。 在玩家讲解局势的时候，能在旁边应和两句。 不过三百强选手里，有不少人都选择临时变装，隐藏身份， 这就导致一些眼力、见识不够的解说员，分不清谁是谁，只好硬着头皮胡乱解说。 比如“这名玩家感觉自己优势很大！这名玩家冲了上去！这名玩家被秒杀了！”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这个玩家...牛！” “专业解说就是要勇于下判断！我宣布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的这三位已经赢了，不可能输。他们可是个人战力第91位的纳贝里士、104位安朵斯，以及117位的百面魔喉，三人组合在一起形成的战力足以对抗前五十级别的玩家。 他们如果输了，我当场！把后面的屏幕吃下去！ 什么？他们对面那个是第六位的霍恩海姆？哦，那没事了。” 这样的打脸画面屡见不鲜，引来观众的嘲笑与抗议——解说员的一大职责就是分析局势，帮助观众更好地下注。 当然锅也不能全扣在解说员身上，各地区官方机构的智囊团队也会判断失误，毕竟决定战斗胜负的因素太多， 地形地势、选手身心状态、技能装备冷却时间、之前的胜负关系、场外势力因素带来的心理负担等等。 总会有预判错误的时候。 刚才屏幕上出现柳无怠被螟黄赤眼等人追杀画面的时候，柴柴还担心了好一会儿， 后来柳无怠极限反杀，瞬秒三人，又被螟黄赤眼亲自下场压制，即将被注射寄生蜂卵， 局势瞬息万变，场外解说惊骇难言，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柳无怠会退赛或者被寄生控制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子弹，干脆利落爆掉了螟黄赤眼的头颅。 引来了解说员们不敢置信的惊愕高呼声。 杀场游戏的侦测器可没有青少年模式，血腥画面一览无余，各个直播平台也忠实呈现了螟黄赤眼头盖骨飞扬的景象—— 本来一些官方机构是考虑要给直播平台安装补丁软件，遇到血腥画面自动识别，打上马赛克， 不过考虑到杀场游戏一视同仁，未来对现实世界的侵蚀会愈发强烈，不会因为有青少年就停止侵蚀， 最终还是放弃了和谐补丁，让全球观众提前适应一下，以后可能到来的艰难险恶环境... 就算是个人战力排行榜九十九位、欧洲重工集团第一梯队战力、巴西帮派魁首、七武海之一的强者，也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杀场游戏的大环境下，普通人只能坚强起来，适应这个痛苦但充满机遇的时代。 想到这里，柴柴下意识地摸了摸放在桌上的古书《计都闇魑九幽引》，书本那平平无奇的褐黄色纸张仿佛拥有魔力一般，扭曲着周围的光线。 和李昂的【心灵异能手册结晶·初级】一样，这本古书同样也是上、中、下三卷中的上卷，里面承载着名为【计都闇魑】的完整力量体系，专适魂灵修炼，共有九层，名为九幽。 上三境为通幽、术隐、阴神， 她只修完通幽，刚入术隐境界，便能无惧阳光，行走在烈日炽阳之下， 若是能够修成阴神，按照古书上面的说法，便能明心见性，以魂魄之身，开拓气海，再也无需倚靠阴气。 既可凝练实体，施展诸多法术， 又可随时虚化，凭空飞行，日行千里。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本《计都闇魑九幽引》古书的文字、排版、行文风格、用语习惯，貌似不是地球产物... 嗡嗡—— 手机振动，来自王丛珊的QQ电话。 来了。 柴柴心里一紧，她留在现实世界的一大重要原因就是要帮李昂打掩护，伪装成李昂还在现实世界正常活动的表象。 柴柴咳嗽两声，调整了一下声线，接起了电话，“喂...” 手机那头传来了王丛珊的声音，“喂，在干啥。” “看直播咯。”柴柴回答道：“官方直播间，一台。” 此时此刻，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三台与特事局官方直播间的七台里，正在转播李昂与柳无怠的画面——解说员们指出了柳无怠的ID， 因为李昂的伪装（没穿龙头白大褂，使用的是之前未用过的新武器），暂时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也有可能是装作不知道）。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解说们的惊呼惊叹。 王丛珊在qq电话里说道：“诶，我还以为你会去twitch上面，看非官方线路的那些美女解说员来着。” “那有什么好看的，” 柴柴撇了撇嘴，不屑说道：“柔弱的声线，缓慢的语速，犹豫的判断，单调的形容词汇，故意卖弄的cosplay服饰。 除了身形曲线与脸蛋之外毫无可取之处。 何况...” “何况什么？” “咳咳，没什么。” 柴柴咳嗽两声，糊弄了过去。 李昂告诉过她，杀场游戏医疗手段丰富，整容业务格外红火，就算是一头猪也能整容成潘安再世、貌比西施。 而且据玩家论坛上的某些传言，许多秘密结社都想要在本届失落世界赛事中，正式出现在世人面前，把业务推广到现世。 那些twitch非官方线路的美女解说员，说不定就是女装大佬、换头怪，甚至是非人类，比如恶魔科学家联盟改造的哥布林、巨魔、豺狼人之类， 当然也有可能是货真价实的魅魔，专门在直播间里打擦边球，收割愿力，强化自己——魅魔血统也算是魅力加点流的一种出路。 柴柴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投注投了么？” “啊？” 王丛珊愣了一下，“还没，等官方短信。对了，快快快，你先转到九台直播间。” “[]九台？” 柴柴歪了歪头，打开网页，立刻看见四个颜值亮眼的美少女，“嗯？这不是...” 第八百三十四章 漫画 失落世界，41层。 大象形状的巨型建造者，迈动大厦般的四足，在遍布残骸的废墟中迈步前行。 每踏出一步，地面都会剧烈震颤一下。 吱呀！ 建造者伸出象鼻，轻松折断一根挡在前方的直径五米金属管道，将管道塞入象嘴，如咀嚼巧克力般咔嚓咔嚓咬碎， 再打开腹部，露出腹腔内炽烈的动力炉，以及机械锻造装置， 从机械锻造装置里取出新的金属部件，也不管美丑，直接安装在管道断面处。 拆解——回收——建造。 这便是建造者的使命，它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在这片寂静世界里劳作着，改造着环境与地形。 象形建造者的背部，用绳索与钉子，固定着一个大型竹筐，竹筐内坐着四名少女。 咀嚼着口香糖，一脸百无聊赖的金发女生，琴； 戴着眼镜，恬静阅读着膝盖上大部头书本的红发女生，伊娃； 肤色偏黑，坐在竹筐角落，默默操控着无人侦察机的印度裔少女，妮娜； 以及五官精致宛如洋娃娃一般的亚裔女生，裴幼真； 这四位均为《逐风者》节目第七组的组员，由于传送时相隔不远， 加上妮娜有特殊道具，能够中远程联系同伴，而不被失落世界墙面吸收讯号， 所以四人是最早汇合在一起的小团体，并且已经靠着人数优势，在比赛开始的半小时内击败了另外四名其他势力的玩家，收获了他们的腰带。 琴坐在竹筐座椅上，晃荡着双腿，看着下方昏暗的死寂都市，感慨道，“感觉真安静啊，街上也没有游荡机兽，和40层真是天差地别啊。” 坐在她旁边，年龄更小，肤色也黝黑一些的印度裔少女妮娜，声音软软地应和道：“啊，可能是这头大象形状的建造者极具攻击性，吓得周围普通机兽不敢靠近吧。” 琴后仰身躯，躺在竹筐边上，懒散道：“不过这也和我们没关系了。” 妮娜愣了一下，“诶？为什么？” “大家都有救了啊。” 琴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是刚进失落世界的时候，遭遇机兽可能会很麻烦。 但是经过测试，知道了机兽喜欢屠戮血肉生物，根据气味、声音、光线，来锁定追逐玩家。 我们的这个【摇曳露营竹筐】，能够封闭气息、声波、光线，完美屏蔽机兽的侦测手段，绝对不会引起机兽的警觉。 只要搭乘建造者便车，就可以在各个楼层中随意穿行，同时还可以使用无人机侦查四周。 至于身份验证粒子放射装置，我们之前刚好击败了两名玩家，短时间内也不是很缺粉末。 接下来的任务是找到老师和天赋那小子，或者其他同伴， 集结力量，脱离建造者，前往地图的其他位置，找寻粉末，以及作为关键提示的漫画书...” “等等。” 一直看书的伊娃抬起手，阻止了琴继续说下去。 她抬起头，看向高处，其他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了那个之前出现过的系统侦测器。 伊娃眉头微皱，琴等人也瞬间反应过来，默默拿起了武器。 裴幼真摩拭着贴有各类动漫铁质的金属棒球棍，小声提醒道，“妮娜。” “嗯。” 妮娜点了点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连按数下，飞在建造者前后左右不远处的无人侦察机立刻变换形态，自虚空中取出了比自己体积还大的机炮，巡视四周。 侦测器的出现，要么是当前战斗数量少于十场，随机拍到了她们， 要么是她们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最好不要是后者。 四名少女静静等待了五分钟， 象形建造者自顾自地挪动前进，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天空中的建造者，也没有消失。 “看来是随机拍摄了...” 琴这才松了口气，朝着侦测器友善地挥了挥手——她们四人在现实世界意外的受欢迎，粉丝后援团遍布大江南北，流量比明星偶像还高。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顶流女团了——有全球超自然联盟背书、没有任何人敢黑的那种。 “别急着挥手了。” 伊娃淡淡道：“现在还活着的玩家估计还有好多，能够随到我们也是一种运气。 抓紧时间把已知信息告诉外界吧。” 和只需要对自己负责的玩家不同， 灰烬、伊娃这种有官方背景的玩家，有责任在镜头对准自己时，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和盘托出，以帮助外界更好地做出判断，哪怕给出情报的过程带有一定的危险性。 “嗯。” 妮娜点了点头，抬起双手，十指指尖释放如线条般的柔软曲折光束，编织出数百行的密集文字，详细讲述了她们四人在失落世界的行动经过。 其中重点讲到，她们在击败三名其他势力玩家后，从对方那里得到了一个关键性的信息。 对方三人也曾击败过一名玩家，拿到了一条腰带， 并且围绕腰带进行了实验， 即，拆下自身腰带上的方盒装置，更换另一条腰带方盒装置中菱形容器的放射性粉末。 以检测，这所谓的【身份验证粒子放射装置】，是否真的能够保护玩家， 如果能，那又是从什么东西的手里保护玩家。 以及，更换粉末过程中，玩家是否会遭到袭击。 那三位玩家进行了实验，结果，在他们更换粉末过程中，果然遭到了人形傀儡的袭击。 人形傀儡没有特殊能力，但是身躯强度远超Lv20玩家平均值，它们集群出没，不攻击那些有着【身份验证粒子放射装置】的存在， 只攻击那位正在拆卸、更换粒子放射装置的玩家。 很有可能就是所谓的【安全警卫】 三位玩家遭遇安全警卫突袭，仓促迎战，靠着自身实力成功拖了一段时间，让队友重新更换好了腰带——在更换好的瞬间，安全警卫突然停止了袭击，让三名玩家能够顺利使用传送工具，从战斗现场逃脱。 在袭击过程中，这三名玩家先前缴获的腰带遭到了破坏， 不过他们也在一具被打碎的安全警卫的身躯中，找到了一本名为《群星归位之时》的崭新彩色漫画，标题旁边的编号，为⑨。 此次妮娜展示给镜头的，正是漫画中的内容。 第八百三十五章 能量（4K） 四人担心漫画里面可能带有模因，所以并没有对镜头直接展示漫画（虽然她们也知道现实世界的直播服务器都安装了抵消模因效果的软件）， 而是由妮娜手指释放镭射激光，编写文字，简要概括了一下漫画信息。 系列漫画《群星归位之时》第九部的封面，为一片幽蓝海洋中的珊瑚礁，珊瑚礁上趴伏着一只海螺，海螺中延伸出几根绿色海草。 漫画为全彩，纸张硬质，画风偏照相写实主义，色彩艳丽富有层次，极具感染力与情感张力，比起少儿、青年漫画，更像是一本艺术品。 漫画内没有出版时间、作者、剧本、作画等信息，只在书本反面印着【家园出版社】的字样。 至于内容... 第⑨部漫画一开始，是一辆行驶在荒野马路上的红色大马力无牌照敞篷车，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粉色皮肤的类人型生物，没有头发、鼻子、眉毛，面容苍老，表情坚毅冷漠，一身肌肉， 穿着风衣，戴着帽子，嘴里叼着根雪茄，胸口挂着条银质十字架项链，腰间各挂着一把左轮手枪。 有时会引经据典，讲述一些玄奥寓言故事与人生哲理，可能是个牧师。 而车的后座，则坐着条...小丑鱼。 橙黄色皮肤，身体周围环绕白色斑纹，同样像人类一样双脚直立，看上去比较稚嫩， 从双方对话方式来看，小丑鱼可能是粉色皮肤牧师的养子（或者养女。小丑鱼雌雄同体，幼时未显现特征，雄性可变为雌性，雌性无法变成雄性，从画风看，这只小丑鱼眉清目秀，难分性别，漫画上也没说）。 两“人”在此之前似乎经历了某件事情，心情都不是很好。 双方在尬聊中，驶过了荒野，小丑鱼终于鼓起勇气向牧师提出，不想再继续前进，他们应该找个地方，比如海葵丛林，在那里生活。 牧师沉默良久，说等到尘埃落定后，会帮助小丑鱼实现这一理想。 驶过一段路途之后，车辆最终来到了一座高大的金属堡垒前。 堡垒大门紧闭，高达十数米的城墙上都是机枪炮塔，大门外还布置着铁丝网与壕沟，不知道在防范什么。 小丑鱼有些害怕，询问这里是不是真的是牧师老朋友的住所， 牧师点了点头，把车熄火，举着双手来到金属堡垒前方，高喊自己为了友谊而来。 堡垒中则升起一座机炮，机炮上方安装着一块巨大的液晶屏幕。 机炮子弹上膛，液晶屏幕中浮现出一个人类女性的头像，面无表情地对牧师说道，他的朋友已经死了，现在这座堡垒受她控制。 漫画剧情到此戛然而止。 “总的来说，漫画画风写实精致，色彩运用娴熟，堪称艺术品。” 妮娜总结道：“这可能是部公路片风格的文艺作品，主人公以一段旅途为背景，经历各种各样的事件，完成生命体验，发生思想转变，实现人生目标与自我价值。 比如《西游记》、《最后生还者1》、《末路狂花》、《美国众神》等。 但由于前后剧情缺失，人物名字未知，不知道故事详情。 我们先前击败的玩家，是在更换粉末过程中，遭到的袭击。并从前来袭击的安全警卫身躯中，得到了这本漫画。 如果能多弄到其他几部漫画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补完全部的漫画剧情，进而推导出失落世界的背景故事，从而更好地存活下去。” “没错。” 一旁的伊娃点头道：“我个人认为，也许这部漫画对于安全警卫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以至于它们要把崭新的漫画藏在身躯内。 等到我们人数再多一些，积攒了更多的力量，我们就会主动拆卸腰带，诱使安全警卫袭击，得到更多漫画， 甚至跟踪安全警卫，前往其巢穴，找寻...” 说着说着，天空中的侦测器突然消失不见。 伊娃语速也随时放缓，慢慢补充了后半句话，“...可能存在的印刷设备——这本漫画实在太新了。” “侦测器不见了。” 裴幼真眉头微皱，叹了口气，“估计是观测时间已到，或者其他地方爆发了战斗。” “不过我们已经把信息传到了，至于外界怎么分析，就是他们的事情。” 琴大大咧咧地把脚抬了起来，搭在竹筐对面的长椅上，懒散道：“对了，伊娃，你把【摇曳露营竹筐】的通风系统开强一点呗，差不多该到饭点了。 我的空间储存装备里放了汉堡、披萨、冰可乐还有好多各国菜品来着，你们想吃什么？” “你是来战斗还是来露营的？” 伊娃眼角一抽，斥责道：“【摇曳露营竹筐】虽然能够屏蔽气味，但通风系统开得越强，对我的灵力值消耗就越大， 吃点高能饮料食物，忍忍得了。” “别啊！” 琴惨叫道：“那些饮料食物太难吃了，跟史莱姆与鼻涕与蛞蝓的杂交产物一样，里面还有花生一样的硬质能量块，每吃一次我都感觉自己要减寿十年。 你是不是希盼着我早死，然后自己成为领队，霸占天赋？” “嗤。” 伊娃冷笑道：“就你这种啦啦队女生的脑子，我买份玫瑰花，往花里下点毒药，然后骗你这是你的仰慕者送的， 你都会笑嘻嘻地闻上一大口，然后把花拿到我们面前炫耀吧。” 琴一脸震惊道：“什么？！你竟然对我下毒！？” “没有！我只是说这种假设...” “你果然想对我下毒！” 琴一脸戒备，笃定道：“我就知道不能相信你！” “...唉，跟你这种脑子果然没有沟通的可能性。” 伊娃长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妮娜本来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突然间，她膝盖上的平板电脑震动了一下，屏幕周边亮起了一圈红光。 四名少女瞬间从嬉笑打闹的状态中冷静下来，妮娜手指在平板电脑上疯狂按动，轻声报出了一个地点，“三点钟方向，公里。有台无人机被毁了。” “公里，” 伊娃目光闪动，“这差不多是侦察机的极限侦查范围... 怎么被毁的，能知道么？” “嗯。” 妮娜点了点头，“无人机被毁前，传输回了最后的视频。” 其他三名少女接近过来，看向平板电脑，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夜视仪视角的画面—— 无人机平稳地沿着通道飞行，机身下方的扫描装置，来回扫视着宽敞通道，测量地形地势，检测敌人踪迹。 忽然，无人机像是检测到了什么，猛地旋转摄像头， 在昏暗通道的极远处墙壁上，看见了一只背生双翼的飞行生物。 那只生物趴伏在悬梯上方，其脊背处覆盖着一层几丁质与金属混合的坚固甲壳，甲壳上长满棘刺与烟囱， 翼展近三米的双翅下方，寄生着数组触须形状的物体，像是武装飞机上的导弹。 生物的嘴巴，则大张着，伸出中空管道般的舌头， 舌头中间，悄无声息射出一根钉刺。 钉刺划破空气，瞬间跨越近千米距离，命中了无人机——令后者连防御机炮都来不及开启。 画面戛然而止。 “...” 伊娃看着画面上，那头狰狞凶暴、完全不似地球物种的生物，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失落世界，47层。 “怎么了？” 骑在悬浮摩托上、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柳无怠侧过头，看向旁边骑在恐惧战马上、突然回头的李昂。 恐惧战马体型上与正常马匹无异，只是毛色漆黑，双眼赤红，鼻孔中喷着带有硫磺气味的气体，四足踩踏过的地方会燃烧没有温度的幽蓝色火焰，持续30秒，不会烧毁物体。 行动速度上，恐惧战马的极限移动速度堪比跑车，对地形的适应能力也远胜常规载具， 就是没有马镫、马鞍——恐惧战马极度厌恶这两种东西，所以低级玩家的骑行体验并不算好， 体质弱一点的玩家甚至可能被颠簸的行驶过程震伤内脏。 不过以李昂现在的身体素质，制服恐惧战马跟玩儿似的，后者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在李昂投喂了一根胡萝卜后，乖乖地载着他在构造都市中穿行。 “没什么。” 李昂转过头，笑了笑。 现在距离他释放虫巢已经过了数个小时，虫巢汲取完了46层垃圾填埋场里的生物质，开始向楼上楼下扩张，寻找更多生物质来源。 一些新生产的侦查兵虫，也已经飞到了50层到40层之间，勘探地形，搜索敌人。 这个过程中，难免遭遇机兽与其他玩家。 机兽对于血肉生物有着极其强烈的杀戮冲动，不过最新生产的侦查兵虫，体表覆盖着数层半透明的严密薄膜，能够减弱一部分热辐射。 负责汲取氧气与散发热量的烟囱状器官，也内置了特化零部件，能够掩盖呼吸时散发出的活物气味。 避免被机兽早早发现，引来攻击。 而玩家——侦查兵虫不会主动攻击遇到的玩家，而是先保持一定距离，隐匿自身，同时持续观测对方。 并将观测结果，反馈给虫巢中的脑虫。 如果玩家有所警觉，侦查兵虫就会迅速飞离，必要时甚至会直接自我燃烧，不给玩家任何俘获生物样本的机会。 现在虫巢还不够强大，仍然需要时间将生物质转换为足够的兵力。 等到虫巢扩充完毕，脑虫就会转变策略， 比如让侦查兵虫解除身躯限制，四处散发热辐射与活物气味，吸引周围的机兽前来进攻玩家，进而观测到更多的玩家数据。 或者直接派出兵力，攻击乃至俘获、杀死敌对玩家... 轰隆—— 天花板上传来了沉闷响声，整座构造都市都在震颤摇晃，天空的穹顶不断抖落灰尘， 令恐惧战马打了个喷嚏，有些不爽地抽了抽鼻子，呼出更多的硫磺味气体。 柳无怠立刻看了眼手表，“秒...第二次震动。” “上一次震动，是我们传送进入失落世界后的三小时吧？” 李昂皱眉道：“每三小时这里就要震动一次？这个是某种讯号，还是时间上的提示？” 普通的解密类型剧本任务里，针对时间的提示往往极度重要， 比如每过一段时间，任务里的怪物就会被强化一次，不抓紧时间行动必然会被怪物淹没； 又或者不在指定时间内发现线索，赶往相应地点，就会遭到隐性惩罚——失去某件本来可以获得的装备之类。 “不确定。” 柳无怠摇了摇头，看了眼穹顶，轻声道：“第一次的声音，秒左右响起的。 秒。 相隔时间并不是三小时整。” 李昂扬起眉梢，“你觉得这个时间差有某种特殊含义？” “有这个可能。” 柳无怠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不过这里建筑物构造奇特，材质特殊， 很难根据声音在建筑材料中的传播速度，来判断声音与我们的距离。 也许只是我的位置发生了变化，才导致了时间差的产生。” “嗯。” 李昂慢慢地点了点头，他对于这个响声也颇为在意，不过失落世界的建筑构造非常复杂，层与层之间通道的位置并不固定，得自行寻找， 所以哪怕位置最高的侦查兵虫，现在也只是到了50层而已。 “到了。” 柳无怠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悬浮摩托，李昂也下了恐惧战马，丢了根胡萝卜进马嘴，结束了召唤技能。 两人前方，是一面厚重、高大到难以想象的金属墙壁，从地面一直连接到天花板上。 整面墙壁上看不出任何金属板的拼合痕迹，也没有铆钉之类的零部件作为固定。 只有墙面中间的地方，向着构造都市的方向突起，形成巨型管道状的轮廓。 管道轮廓中，延伸出成千上万条微型金属导管，如爬山虎一般布满整面墙，一路延伸至两侧墙壁的缝隙中，消失不见。 “...” 柳无怠沉默着，从背包栏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对准墙面按下按钮， 良久转过头，对李昂说道：“这面墙的材质，和其他建筑材料完全不同，测不出具体后厚度。 这里应该就是失落世界的边缘了。” 李昂点了点头，伸手掰了掰微型导管，竟然没有掰动。 他眉头一皱，拿出霸者横栏槊，施加更多力量，切割下了一根微型导管。 噗—— 金属导管如被砍断头的蛇躯一般垂落下来，导管内滴落下褐黄色的琥珀状液体。 “这是...石油？” 柳无怠眉头紧锁，没有去触碰琥珀状液体，而是自背包栏里拿出由数组目镜组成的观测仪器，借助仪器进行观测，“不，这不是石油， 不过同样蕴含着高质量的能量。 我需要采集样品才行...” “先别急，我们有客人来了。” 李昂转过身，看向后方——构造都市边缘的悬梯与破裂管道中，慢慢爬出了大量的人形傀儡。 第八百三十六章 地支 轰隆！ 地面破碎，墙壁皲裂，穹顶摇晃。 绵延百米的炽焰长剑，如同火炬一般将昏暗的地下空间照得通明，所过之处，金属如热蜡般尽数融化， 墙上印着的39字样，也溶解剥落。 浑身覆盖在亮银色铠甲中的米迦勒，悬浮于半空之中，头顶光环，背生纯白双翼， 宛如...不，就是真正的天使，在挥舞焰之剑，扫灭眼前敌人。 而祂的对手... 真理之侧， 这位披着黄色外衣、脸庞笼罩在兜帽阴影中的恶魔科学家联盟会长，脚踩由星光物质构成的食肉蔓生怪（普通的蔓生怪是看似呆滞的食肉植物，浑身都是植物触须）， 身边漂[-]浮着水晶护盾， 利用心灵异能，控制星质蔓生怪克服恐惧烈焰的本能，延伸触手，限制天使焰剑。 霍恩海姆， 这位钟楼法师，穿着褐色风衣，前胸口袋插着根钢笔，手里捧着本厚重书籍，看上去就是个非常普通的大学教授。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手中那本书籍的纸张缝隙里，一直不断往外渗漏着如同沙尘一般的光点， 如果有通晓异域文字技能的玩家在场，一定能够认出书本封面上的书籍，书名。 《沙之书》。 “Kadeeshmal，Kadeeshmal.Paredoss，Pared...” 无可阻挡的焰剑斜劈而来， 霍恩海姆身前十数层无形屏障瞬间破裂，他不得不停止咏唱咒文，合上《沙之书》， 身形融入地面，再出现在数百米开外的另一处。 倏—— 两道残影掠空而过，一左一右朝着天空中的米迦勒合击而去， 然而，米迦勒只是一震羽翼，便凭空生出沛然斥力，将两道残影击退震飞，落在地上犁出绵长痕迹。 人影手撑地面，止住退势，正是失控与太昊。 小小的39层中，竟然出现了个人战力排行前五中的四位，算上太昊，整个杀场游戏的顶尖战力都汇集于此。 而且看战况，居然还是失控、太昊、霍恩海姆、真理之侧四人围攻米迦勒... 当然，说是围攻也不太准确，四人之间同样在相互提防。 主修心灵异能创造系的真理之侧，不断释放无形无质的灵能触须，向周围延展， 有意无意间会入侵到其他三人所在区域； 霍恩海姆每次遁入地面后，出现的位置都有所不同，尽可能远离其他人。 各个地点之间隐隐连成线条，组成团，覆盖整片地域； “呵——” 失控从地上慢慢站起身来，呼出一团带着密集电光的气体，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声。 “咳咳！” 太昊咳嗽着掸去身上尘土，抬头看向半空， 米迦勒正随意挥舞焰之剑，砍瓜切菜般，削去巨型星质蔓生怪藤蔓肢体。 太昊长叹一声，对失控说道：“再这么下去不行，她的灵力几乎耗不完。 其他两个人一直出工不出力，在提防着我们。” “时间还长。” 失控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说道：“总能拖死她。” “另外两个可不这么想啊。” 太昊苦笑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他深吸一口气，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喃喃道：“困敦之岁，岁大雾起，大水出...” 太昊掌中悄然浮现一泓清泉，泉水急速蒸发，化为氤氲气体，如气龙一般缠绕在他的手臂之上。 困敦，困，混；敦，沌也。言阳气皆混沌，万物牙蘖也。 为十二支“子”之别称。 子为兹，万物兹萌于既动之阳气下。 “太阴在丑，名曰赤奋若，岁星舍尾、箕...” 氤氲气龙见风就长，在太昊的喃喃念诵之中徐徐升腾，充斥半空。 赤奋若，清明风之所生也。 为十二支“丑”之别称 丑，纽也，阳气在上未降。 “摄提失方，孟陬无纪...” 气龙飞快演化，逐渐演变为日月星辰、群山海洋、飞鸟走兽、耕田宫殿、贩夫走卒... 摄提，二十八宿亢宿。 为为十二支“寅”之别称。 寅为移，万物始生寅然也。 太昊的力量体系，名为《十干十二支》，对应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十干， 以及困顿、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牂、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十二地支（十二地支后来被简化为子丑寅卯等）。 共二十二阶二十二种法术。 内含阴阳、五行、日月时序、万物生死轮回之理。 此时太昊只用困敦、赤奋若、摄提格三支， 召唤出模拟日月星辰的云海，降下甘露， 那被米迦勒用焰之剑灼烧得炽热难耐的地下空间，便急速降温， 金属停止融化，地面不在破裂，穹顶平息摇晃。 霍恩海姆面色未变，手中《沙之书》逸散出的星尘仿佛静滞于空中一般，凝固不动。 踩踏在食肉蔓生怪上的真理之侧，行动速度也陡然减缓，如同踏入半固体凝胶。 这当然不是太昊一个人的实力——失控左手化拳为掌，掌中浮现一面巨大的金属盾牌，挡在他与太昊身前， 而他的右手，则搭在太昊肩膀上，为后者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 两人合力之下，太昊急速念完了单阏、执徐、大荒落三个地支， 氤氲云雾繁茂生长，扩张，填充至整片地下空域， 云气降下的甘霖雨露，浇打在米迦勒手中的炽焰之剑上，竟然令那似要恒古燃烧的火焰，都减轻了数分，不再像之前一样极具侵略性。 太昊的脸庞迅速变得苍白而毫无血色，艰涩道：“万物茂壮，猗儺其枝...是为敦牂。” 剑上的烈火逐渐熄灭， 炽焰之剑逐渐缩短，缩短，直至成为一把一米有余的朴素铁剑，被米迦勒握在手中。 “言阴欲化，万物和合...是为协洽...” 铁剑上眨眼间长出了锦簇繁花，金属残骸铺就的地面，也生长出绿草鲜花，繁荣茂盛，生机勃勃。 而在这一片生机之中，却藏着致命杀意——盛开花海中蕴含的并非花蕾，而是一团团雷霆电芒。 真理之侧身形急退，转瞬间已闪至了千米开外， 他一脚蹬在食肉蔓生怪的背上，下达了死缠着其他人的指令， 自己向后方飞去，却猛地撞上了一面无形墙壁。 真理之侧抬头望去，只见极远处的霍恩海姆，手掌轻轻摩擦着一块银色怀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等位失控锚定程序】，制造密闭空间，限制大多数传送法术，也禁止除使用者之外的人外出。 再见了各位，你们先打。 霍恩海姆如道别一般，潇洒地扬了扬手， 刚想退场离开，却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同样接触到了一面无形墙壁， 他猛地抬头看向真理之侧， 却见后者已双掌合十，自身躯中涌出大量灵能——既在身躯周围形成一面面结晶盾牌，又在霍恩海姆身后布下了禁止传送的灵能创造系墙壁。 “...” 米迦勒低头俯瞰着雷霆花海，凝望下方那面色苍白、濒临极限的太昊， 亮银色铠甲中，似乎传来了一声悠悠长叹。 轰！ 又是一对羽翼自背后生出， 火焰，再一次于剑上燃起。 化为四翼天使的米迦勒悬浮于花海之上，双手高举炽焰长剑， 纯白发丝穿透头盔，如银瀑般披在身后，无风自动。 第八百三十七章 雷狼（4K） 咔嚓。 咔嚓。 失落世界20层，丁真嗣驾驶着【山海·夔牛】机甲，行走在寂静悬梯上。 机甲驾驶舱两侧的军用探照灯，散发出明亮光华，将前方道路，以及悬梯下方的悬崖照得亮如白昼。 以个人战力79名而言，丁真嗣打开灯光的行为也许有些嚣张，但在看到他身后的那群人后，这种行为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两名同样驾驶着【山海】系列机甲的特事局同事， 个人战力排名67的剑王庭【赤霄】，77的剑王庭【巨阙】，68的机巧公会【知命】，以及51的幻月环公会会长，【幻月】。 丁真嗣最初传送到了21层，在击退一波机兽袭击之后，他向下探索，逐渐遇到了其他人，合力击退了欧洲重工集团玩家的攻击。 剑王庭与机巧公会本身就建立在东方，和特事局关系不错， 而幻月，作为幻月环公会的会长，马来西亚的拿督之女，大马黑市的实际管理者， 她在现实世界地位尊贵，兼具力量、金钱与权势。 外界传闻，世袭王室不止一次挑选出优秀的王室子弟，想要与其结亲，巩固双方关系。 正因如此，幻月的身份格外敏感，丁真嗣等人也不好在镜头面前直接对她喊打喊杀——幻月既是当地的最强超凡者，又有生来显赫的官方身份，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掌控权势，成为临近地区的领袖。 何况，幻月的祖上还有粤地血统，勉强算是沾亲带故。 轰隆—— 沉闷响声从上方楼层传来，七人纷纷停下脚步，抬头望去，看着不断抖落尘埃的穹顶。 片刻，响声停歇，丁真嗣低头看了眼驾驶舱显示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沉声道：“十二小时，秒。” 现在距离玩家传送进入失落世界，已经过去了12小时之后，这是第四次全楼层震动。 “震动间隔，比上次又缩短了。” 赤霄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楼上什么情况...承影、鱼肠还有会长怎么样了... 可恶，这里的建筑材料对于能量的吸收效果就离谱， 从鲸歌那里买来的、单价近四千游戏币的通讯装置，在没有任何阻挡的情况下，联络距离只有三千米， 路上但凡遇到墙壁阻碍，联络距离就会暴跌，跟大声喊也没什么区别。 鲸歌该不会卖给我们假冒伪劣的残次品吧？ “这倒不会。” 留着平头，戴着眼镜，一副普通工科男打扮的【知命】转过头来，解释道：“鲸歌生产的通讯器确实质量优秀，我们机巧也进口了好几件，不会有什么问题。 完全就是这里的金属太过特殊了——对此，我已经收集了大量样本，拿到外界之后一定能够推动现实世界材料学的发展， 说不定还能解决超凡者对于常规建筑材料破坏力巨大的问题...” “嘘！” 丁真嗣像是听见了什么，面色陡变，抬起夔牛机甲的手臂。 其他人瞬间停止谈话，随着夔牛机甲熄灭灯光，纷纷关掉手中光源，令这片区域重归黑暗。 片刻，丁真嗣的声音响起，“没事了。” 夔牛机甲重新打开光亮，丁真嗣有些歉意地朝其他人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刚才我可能听错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 巨阙皱眉道：“你一直驾驶着这套机甲，没问题么？” 以巨阙的见识，自然能够看出丁真嗣本身身躯的强度有几斤几两， 知道后者的绝大部分本领，全都在这架夔牛机甲上。 另外两位特事局驾驶员，会轮流驾驶机甲， 每隔一段时间脱离舱体，令机甲保持自动行走状态，自己则挂在舱外。 可见，驾驶机甲的过程绝不轻松，很可能会消耗相当多的理智值、灵力值与体能值，而且还是被动消耗。 “不严重。” 丁真嗣苦笑了一声，没有跟巨阙解释自己与常规驾驶员的不同，朗声道：“大家还有力气么？ 我们先在前面岩石最坚固的地方修整三十分钟，待会儿再向着失落世界边缘前进吧。” 失落世界的二十层，有着大量两面墙壁极度光滑的悬崖，只有中间存在悬梯，可以通行。 “好。” 其他人应和一声，来到悬梯平台上。 驾驶着【山海·瞿如】机甲的年轻驾驶员在悬梯上安放了个橡胶小球，球体急速膨胀，很快扩展成半个透明的巨型仓鼠球帐篷，隔绝空气与探测手段。 众人踏入仓鼠球， 知命坐在帐篷地面上，拿出空间装备里的速食便当，稍微加热，自己吃了起来——倒不是吃独食，而是玩家普遍自带食物， 只有最熟悉、最信任的人，才能交换、共享食品与药物。 赤霄与巨阙吃着自己的能量食品，幻月则没有拿出食物，只是坐在角落里，一脸恬静地打磨着月牙形状的轮形金属武器。 “真嗣，” 年长些的【山海·虎蛟】驾驶员让开明驾驶者先进帐篷休息，自己则驾驶机甲站在帐篷外，于在山海机甲的通讯频道中对丁真嗣说道：“你与夔牛机灵的融合程度最深，理智值消耗最大， 你也休息一下吧，进睡袋里休眠一会儿。 这里由我来。” “不用了何叔。” 丁真嗣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现在的状态，想睡觉也睡不着。夔牛机甲的机灵，一直在我脑子里咆哮。” “咆哮？” 被称为老何的驾驶员眉头紧锁，“嗜杀冲动？” “不...” 丁真嗣缓缓道：“它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恐惧。 就像是被另一头凶兽盯上一般，发出威胁的吼声。 这片空间潜伏着的某种东西，令夔牛的机灵处于长久的不安警惕当中。 越往前方走，不安感就越重。” “...你确定么？” 老何深吸了一口气，山海机甲的机灵，本质上是囚魔窟异兽尸身中蕴含着的灵魂碎片。 生命位格远超人类。 能让夔牛机灵都感到恐惧的东西... “确定。” 丁真嗣重重地点了点头，“失落世界的边缘一定藏了某种东西，关系到背景设定。” “...” 老何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既然这样，我们需要尽早把这条信息发送给外界。 可惜侦测器的镜头机制高度智能，没法通过‘用可以忽略不计的微量攻击伤害同伴’的方式，来让镜头保持锁定状态， 也许...” 老何面色陡变，黄红双色涂装的机甲猛地抬起右臂，挡在驾驶舱的前方，臂甲如孔雀开屏一般延伸出圆形盾牌。。 但，还是太迟了。 一根闪烁着电芒的一米长金属棍，自极远处疾射而来，瞬间贯穿了【山海·虎蛟】机甲尚未完全展开的臂甲，轰裂了整架机甲的上半身。 大量的金属碎屑横飞出去，被冲击波轰出驾驶舱的老何，浑身上下布满撕裂伤口， 更为隐蔽也更为严重的内脏震动产生的伤势，令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陷入昏迷。 每名机甲驾驶员身穿的战斗抗荷服，此时发挥了作用， 自动收紧抗荷服表面，令伤口止血，利用衣物内部的针筒，注射大量急救药水， 并根据使用者的生理数据，与精神状态， 直接接管大脑，下达投降退赛指令。 老何的身形消失在了半空当中， 没等丁真嗣松口气，又是一根金属棍自远处袭来，射向【山海·夔牛】机甲的驾驶舱。 嗡—— 仓鼠球中蓦地飞出一把月牙形状的轮形金属武器， 撕裂仓鼠球帐篷的同时，也劈中了金属棍。 爆炸冲击波肉眼可见， 丁真嗣清晰看到，金属棍被一分为二，化为两段，坠入无底悬崖， 而属于幻月的月牙形武器，则只是暴退了三十米，一转眼就被无形力量牵引，飞回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幻月手中。 敌袭这两个字已无需再喊， 高空中悄然浮现侦测器的虚影， 夔牛机甲的多功能探测预警系统，自动分析金属棍飞行轨迹，立刻锁定了敌袭方向——千米开外，墙壁窄缝。 那里，一个穿着黑色皮衣、戴着不透光摩托车头盔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左手提着根一米有余的金属棍棒，整条右手手臂化为绵长而笨重的磁轨炮，炮口指向丁真嗣等人所在方位。 辛迪加的【超临界】... 而和他站在一起的，则是穿着简陋格斗服，身材高大健硕，一脸正气凌然的青年【雷狼·王虎】。 见自己被发现，王虎毫无带着同伴逃离的想法，大踏步走出墙壁窄缝，来到悬梯中间，与远处的丁真嗣等人遥遥相望。 没有任何犹豫， 瞿如与夔牛机甲直接朝着王虎扣动扳机，发射机炮弹链， 机甲背部的导弹舱也发射出十数枚微型导弹，拖拽着尾焰向着王虎飞去。 然而，王虎只是屈膝，跳跃。 砰！ 他的身形如炮弹般高高跃起，再重重砸下，令悬梯疯狂震颤几欲崩塌。 机甲脚下的地面轻微摇晃，散播死亡的机炮弹链擦着王虎身边掠过。 至于那些微型导弹... 王虎浑身上下凭空长出大量苍白的、飞舞着电光的毛发， 原本就魁梧健硕的身形进一步膨胀。 如同一头环绕在雷霆中的狼形野兽。 倏—— 密集破空声响起， 王虎体表一部分毛发在雷电作用下陡然变尖，随着他一抖脊背，纷纷疾射而出，穿刺引爆了所有微型导弹。 整个人，或者说雷狼魔兽，如流星般朝着丁真嗣等人砸落而来。 “死！” 瞿如机甲的年轻驾驶者，亲眼目睹如师如父的前辈被重创击飞，生死不知， 此刻怒急攻心，前踏一步，手中巨型长戟嗡鸣作响，朝着狼形野兽劈砍而去。 “小心！” 丁真嗣瞳孔一缩， 只见雷狼野兽脊背毛发陡然延伸，缠住长戟戟柄，不让戟刃劈砍到身躯， 而雷狼自己，则以与身躯不符的灵敏程度，猛地翻转身躯，两对狼爪抓握住瞿如机甲右臂，用力一扯。 咔咔咔咔咔咔—— 瞿如机甲的零件似爆米花般飞溅开来，伴随着驾驶员的凄厉惨叫声，整条机甲右臂被撕扯断裂，咚的一声砸落在地。 嗡！ 一道红光闪过，赤霄拔出腰侧长剑，猩红剑气逼退雷狼， 巨阙亦拔出玄铁大剑，作为盾牌，挡住了【超临界】射来的电磁炮。 机巧的知命，不知何时取出了个半木半铁的扁平匣子，对准雷狼。 那匣子长七寸，厚三寸，匣子表面用小篆字体雕刻着“出必见血，空回不祥”的字样。 幻月单手托举着悬空月轮，月轮轻盈旋转，锋锐刃面上反射着应急灯的微弱光芒。 身陷重围，王虎却毫不紧张慌乱，雷狼形态的他慢慢站起，握紧了狼爪，释放雷电将手中抓挠下的金属零件变为齑粉。 丁真嗣手中【虫鸣·高周波切割刀】发出嗡鸣，他前踏一步，看了一眼同伴状态——瞿如机甲断了一臂，而驾驶舱中的驾驶员， 也在刚才的攻击当中，被机械零件划伤了手臂，整条右手血肉模糊，正在接受战斗抗荷服的止血凝胶治疗。 “你很有勇气。” 幻月轻声道：“不过你们就两个人，这么突袭进来，不怕走不出去么？” “人多有一定有用么？” 轻笑声从悬梯下方传来，众人脸色齐变，转头看向悬梯左侧——那里自深渊悬崖中，冉冉升起了一团橘红火焰， 火焰中，神情慵懒的矮小金发女生，叼着根棒棒糖，蔑笑说道：“如果人多有用，其他人干脆向欧洲重工集团投降得了，还争什么。” 个人战力第三十二位，辛迪加第三席，【狂燃火】。 丁真嗣呼吸一滞，狂燃火的手上提着四条额外腰带，其中两条腰带上，还残留着尚未完全干涸的鲜血... “战力排行榜52位，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巴巴托斯】， 87位，千喉之兽副会长【无面滑行】， 47位，欧洲重工集团，七武海之一，【母树】 34位，千喉之兽副会长【眼魔】。” 狂燃火一挑舌头，将棒棒糖转移到嘴巴另一边，漫不经心地数着这些染血腰带的来历。 她看着脸色难看的众人，咔嚓一声狠狠咬碎了糖块，嘴角露出了有些邪恶戏谑的笑容，“你们...能排第几？” 第八百三十八章 隐形 失落世界，第47层。 此刻距离李昂与柳无怠发现失落世界边缘，已经过了数个小时。 当时那些从破裂管道中爬出的人形傀儡，发出了【检测到，活体目标】 【目标身份验证：安全警卫，通过】 【程序判断：破坏流体能源管道】 【检索处置方式中】 【策略：消灭】 【执行中】的警报， 直接朝两人发动攻击。 这些安全警卫悍不畏死、成群出没，虽没有特殊能力，全靠身躯本身战斗， 但它们的身躯极为坚韧，跟完美级别的超凡材料没有区别，普通的机枪子弹打在上面会被全部弹飞。 手指锋利程度堪比高周波切割刀，还灵活敏捷得要死，能向各个方向弯折， 目力稍差一些，就只能看到它们在不同平面来回弹跳时，留下的残影。 除了对敌策略，稍显呆板不够变通之外，每个安全警卫，都比Lv20玩家更加致命、危险。 李昂和柳无怠费了一番功夫，击残了数具安全警卫，脱离了包围圈， 没想到安全警卫居然没有再追过来，在一千五百米的拐角处就放弃了追逐，重新返回到了墙壁边，修好能源导管后，爬回了墙壁缝隙与破裂管道。 经过数轮测试，李昂与柳无怠终于确认， 安全警卫和机兽一样，会攻击活体目标，特别是有血肉的活体目标（认定为入侵者）， 而腰带的功能，则是释放具有半衰期的身份验证粒子，让安全警卫认为腰带的佩戴者，是同类， 不会主动攻击。 但这种“魅惑”效果比较有限， 如果佩戴者做出不符合安全警卫的行动， 比如攻击其他警卫、破坏能源输送管道、短时间摘下腰带等， 仍然会被安全警卫视为异常目标，进行攻击。 直到逃出安全警卫巡逻范围，才会罢休。 此时，李昂坐在金属废墟上，低头沉思良久，抬起头来，深沉道：“唔...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正在等待物质分析仪器对琥珀状液体分析结果的柳无怠转过头来，问道：“什么？” “那些安全警卫，应该都是人工智能驱动吧？” 李昂搓着下巴，眼眸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有没有可能，利用人工智能的先天缺陷，骗过它们。” “...” 柳无怠闻言眉头微皱，轻声道：“你是说，利用黑客程序，入侵安全警卫的AI系统，使其听命于我们么？ 这不太可能， 毕竟这里是未知异域， 创造了安全警卫的文明，其生理特征、语言、思维逻辑都和人类有所差异。 之前我试过用鲸歌提供的自动化黑客程序，试图黑掉安全警卫，但是完全没有效果。 如果鲸歌都不能做到，其他组织恐怕也不能...” “我不是说入侵，而是利用漏洞。” 李昂随手捡起一块金属残骸，启用炼金术，将其炼制成一人高的长方形金属板状， 金属板的一面，刻着幅画。 一位半人半鱼少女，正穿着残破的清凉泳装，双臂环抱于在身前，看上去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只有一点比较可惜，这半人半鱼并非上半身人、下半身鱼尾， 而是下半身人腿，上半身鱼头。 “？？？” 饶是柳无怠与李昂相处良久，见到这副画还是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这是...” “违规图片啊。”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这个世界的原本居民，是半人半动物的生物， 既然他们能研制出安全警卫、建造者这样的高级机械生命， 那么他们的网络技术也绝对很发达。 我手上这种对于土著居民而言，过于暴露低俗的照片， 在网络审核里肯定不能通过， 变成一堆马赛克，或者直接被夹掉，变成不显示的白图。 我举着违规图片打造成的盾牌，说不定就能在安全警卫的视线中，实现‘隐形’。 干什么都不会被阻拦。” “...” 柳无怠嘴唇动了动，沉默片刻，还是说道：“...你可以试试。 就是待会儿如果发生战斗，是要全球直播的。” 虽说绝大多数孤狼玩家都是实用主义者，不怎么在乎名声与形象， 可柳无怠再怎么说也是柳家未来的继承人，将来要接管家族企业、商业帝国的， 要是被全球观众，看见她和一个扛着低俗图片盾牌的男子并肩作战... “再说吧。” 李昂将金属盾牌随手收进了钠戒，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灰尘，随意问道：“分析仪结果出来了么？” “嗯。” 柳无怠点点头，取出分析仪吐出的、还带有打印热量的纸张，李昂凑过来扫了一眼。 “这种琥珀状物质，基本可以确定是失落世界文明所使用的的能源。” 柳无怠轻声说道：“它和石油相似，都是由种类繁杂的碳氢化合物混合而成。常温下为无色至褐黄色的异流动液体，难溶于水，易燃，有芳香味。 但整体热值，要远远高于同等质量的汽油。 之前我们打碎那些安全警卫身躯的时候，后者的尸体中就流淌出了少量的褐黄色琥珀状物质。 而机兽引擎中的淡黄色粉末，基本可以确定是由琥珀状能源制成。” 李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根据虫巢单位的观测结果， 机兽攻击建造者的主要原因，除了获得繁殖所需的金属材料与零件之外，还有就是为了窃取建造者引擎中的琥珀物质， 相当于是偷油贼。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机兽没有繁殖到铺遍整个失落世界——它们需要得到能源才能启动。 为了得到能源，机兽会主动进攻体型大得多的建造者， 不同的机兽族群间，也会发动战争， 据虫巢在44层观测到的信息，一些规模足够大的机兽族群甚至还会进犯失落世界边缘，去44层的墙壁边上，偷取琥珀能源——哪怕这样做会引来安全警卫的屠杀。 李昂没有暴露这些信息，思索了一番，缓缓说道：“失落世界的原住民，也就是我们之前发现的尸体，毫无疑问已经死了很久很久。 但这里的能源系统还在正常运转，供养着安全警卫、建造者、机兽。 这也许说明，在失落世界的某个地方，仍然有开采、提炼能源的装置， 并且一些机密设施，也还能够正常运转...” 第八百三十九章 号角 能源，文明的基石。 作为一名经营实业的企业家，柳无怠瞬间明白了李昂的意思。 仅从纸面数据来看，琥珀状物质毫无疑问是石油汽油的上位替代， 考虑到从失落世界的面积与历史， 琥珀能源的生产工艺，肯定已臻至完善， 整体储量也超出想象。 如果能找到琥珀能源的生产方式，将其带回现实世界，必然将掀起新一轮的能源洗牌，甚至对现世格局，产生强烈而深远的影响。 这其中蕴含的经济利益，几乎可以用天文数字来计算， 哪怕得到生产工艺之后直接退赛，也是稳赚不亏的。 柳无怠心思急转，清醒冷静下来。 他们能发现这一点，其他玩家没有理由不能发现。 抢夺独占琥珀能源这个目标...只能算是附带选项，玩家的任务还是活到最后五十名，晋升至门扉争夺。 想通这一点，柳无怠微皱的眉头舒展了些，问道：“机密设备？” “比如还保存着土著居民的休眠舱； 储存文明所有植物种子的种子库； 保存所有动物dna样本的基因库； 记录石器时代到原子能时代，所有科学技术的资料库； 这些才是真正的财富。” 李昂淡淡道：“我传送出来的位置，是一片废弃的休眠舱。 那里的休眠舱内都是半人半动物的生物，休眠舱的舱体外部，有着和失落世界边缘墙体上类似的导管。 有理由相信，边界墙体内部的通道，负责在各个楼层间运输琥珀能源， 而体积更小的管道、导管，则将琥珀能源输送至楼层中的不同区域。 不过因为某些原因，管道和导管的能源输送功能均已废弃， 只剩下边界墙体的通道还能正常运行...” 他低着头想了想，重新看了眼分析结果， 并用手指，在装满了刚才抢夺出来的琥珀能源液体的试管中，轻轻点了一下。 伸出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植物藤蔓，检验琥珀能源成分。 失落世界变成这副荒无人烟、只余残骸机兽的样子，必然是发生了某种危险且突然的大规模灾难， 导致能建造出恢弘都市与先进造物的文明，在极短时间内，毁于一旦。 说不定这背后就有琥珀能源的因素。 柳无怠点头问道：“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做。” “三种选项。” 李昂回答道：“一，待在这里不动，反正有螟黄赤眼她们的腰带，近期内不是很缺身份验证装置的粉末。 二，主动行动，寻找其他玩家。遇到敌人就击败，遇到同伴就会和，继续完成门扉争夺战。 三，最危险同时也是受益最大的选项。沿着通道，寻找琥珀能源的来源。个人认为，向下的可能性比较大。” “前两个选项不太可行。” 柳无怠摇头道：“待着不动，显然违背了系统鼓励玩家相互厮杀的机制，可能会遭到某种隐性惩罚。 继续寻找玩家，就相当于舍弃了来之不易的能源线索，以及这背后蕴含着的丰厚奖励。 至于第三点，为什么向下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话未说完，柳无怠自己就想明白了答案，立刻道：“你是说楼上的响声... 失落世界太过广阔，整个赛段又有7天时间，如果玩家恶意躲藏，很有可能谁都发现不了谁。 因此系统才会设置身份验证腰带，结算时根据表现评分等限制。 如果这还不保险，那么系统就只能主动压缩玩家活动空间，逼迫玩家在赛段后期，相互碰面。 楼上的响声，很可能是限制玩家活动时发出的声音。 既然声音来源于楼上，那么楼下藏有秘密的可能性，自然要更大一些。” “没错。” 李昂点了点头，无声无息地收回手指，沼泽神力的检测结果显示，琥珀状物质并没有特别值得怀疑的地方， 不是伊姆能源（游戏《战争机器》中的能源）那样的寄生虫， 也没有模因诅咒。 李昂在心底快速盘算了一下，琥珀能源热值远超等量汽油， 而且对于血肉生物非常温和， 虫巢单位稍加改造，就能直接使用稀释后的琥珀能源。 至于一直守护在失落世界边缘墙壁的安全警卫... 以虫巢目前的兵力，可以付出一部分代价，战而胜之。 既然如此，那么，行动吧。 神力蔓延而出，穿透厚重地面，与下层虫巢中的手办形成了连接。 李昂的意志，以神力波动的方式，在整片虫巢中传播、扩散。 一瞬间， 无论是潜藏在虫巢深处拆解机械的脑虫， 接受着生物改造调试的虫巢领主， 还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低级工虫、兵虫， 都陷入了停滞。 砰！ 孢子烟塔，喷发出大量绿色烟雾，如同吹响了某种意义上的号角。 工虫抓紧时间将生物质搬运至消化池， 金字塔形状的孵化虫巢，源源不断生产出海量虫卵， 垃圾场外围，那作为伪装的、沾满了金属垃圾的巨幅薄膜，自动剥落， 暴露出数以十万计的各级兵虫。 嗡—— 脑虫们的灵能波动在虫巢中激昂回荡， 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狰狞虫群，整齐有序爬出豁口，向着失落世界边缘进军。 昏暗的密闭空间当中，只有“沙沙”的密集雨声， 或者说，步足划过金属表面的爬行声响... ———— 失落世界，10层。 三十余架无人机在空中盘旋，无人机下方搭载的探照灯，将昏暗空间照的亮如白昼， 也照亮了下方【落日熔金】、【戈鋋罗星】、【铁锭能赢】以及【黑色木马】所组成的“金戈铁马”鲸歌四人组。 鲸歌公会名下的几支小队，运气实在是有些不好，全部倒在了境域回廊赛段，最有希望出线的几名玩家，遇见的全是亚伯、安博里这样榜上有名的强者，惨遭淘汰。 反倒是不被组织内其他人看好的金戈铁马，运气不错，顺利通过了【境域回廊】赛段，跻身进入了下一轮，成为了鲸歌公会唯一的火种。 无奈的鲸歌高层，只好加大投资力度，为一向贫穷的四人购置装备，增进实力，希望他们能取得前五十的名次。 而现在，这四人正蹲在地上，使用各类仪器，分析着一扇嵌在地面中的、直径二十米的圆形金属安全门。 第八百四十章 孑孓 “有办法打开么？” 穿着古代铠甲、长相英俊帅气却留着地中海发型的【落日熔金】，眉头微皱，向旁边的同伴问道。 穿着西装、戴着孑孓头套的【铁锭能赢】，默默摇了摇头，低声道：“从声波探测结果来看，安全门整体是厚度至少5米的复合材料板， 强度比失落世界的建筑材料还恐怖，耐压，耐爆，耐高温，耐腐蚀，密封性极强。 我怀疑，就算是米迦勒亲至，估计也劈不开这扇门。 至于撬...” 铁锭能赢抬起头来，绵软的孑孓头套扭动了一下，“这扇圆形安全门上有三个形状不一的竖形凹槽，估计是需要三把不同的钥匙。 而且我们刚才已经试过，用3D打印出来的各材质钥匙全都没用。 大概率只有找到原装钥匙，才能开启这扇安全门... 你能别弄我头套了么？” 铁锭能赢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后方的【戈鋋罗星】。 “不好意思，” 戈鋋罗星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抓挠着孑孓头套的手掌，搓搓手，意犹未尽道：“不过你这头套手感是真滴好，软乎乎，毛茸茸，比抱枕还舒服。” 铁锭能赢戴着的孑孓头套，为棉质，整体呈灰白蓝三色，高约74厘米，光孑孓的脖子部分就有半米长， 戴在人脑袋上时，使用者需要透过透明塑料薄膜，才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由于材质柔软，有时还会来回摇晃摆荡，颇为鬼畜。 “...” 铁锭能赢瞥了戈鋋罗星一眼，双手抵住头套两侧，将孑孓头重新戴正，继续说道：“我们在10层边缘看到的能源管道，一直连接到这扇安全门。 如果失落世界里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很可能藏在这扇门下。” “钥匙...” 黑色木马眉头紧锁，突然说道：“有没有可能，在安全警卫那里？ 我们刚才不是测试过么， 一些安全警卫的身躯中，会有漫画这类东西。” “嗯？” 落日熔金眼睛一眯，慢慢说道：“有这种可能性。 如果这扇门可以被打开，且系统希望我们打开它的话， 那么门的钥匙就不会藏在偌大空间的某个犄角旮旯里面...” 话音未落，落日熔金的腕表陡然震颤起来，散发出刺眼红光。 这是警示的标志——鲸歌四人埋设在10层、11层的隐蔽摄像头，感知到了热能辐射与物体运动轨迹。 有客人来了。 落日熔金给了三名同伴一个眼神，三人立刻关掉了自己所控制的机械造物。 高空中的无人机集群停止螺旋桨的旋转，降落在穹顶、墙壁的突出部分； 插在地表的竖形灯条也不再发光，10层空间再次陷入昏暗寂静。 落日熔金按动手表，将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分享到了小队频道， 戈鋋罗星与黑色木马悄无声息地戴上了护目镜，铁锭能赢则将画面投映到孑孓头面罩内部。 ———— 失落世界，11层。 空旷寂寥的坑洞中，凭空浮现十二道身影。 四道脊背弯曲的身影，笼罩在残破灰袍当中。灰袍的衣物边缘，不断往下滴落着带有泡沫的透明粘液，令人联想起鱼类体表的黏膜。 四头野兽。一为赤红鬣毛、四足戴金环的雄狮，一为头生紫角、水桶粗细的蟒蛇，一为人立独眼巨龟，一为通体暗金毛发、手执细剑的狐狸。 四名人类，一青衫儒生，一大褂道士，一闭眼僧人，一赤着上身、戴骷髅项链的肤色黝黑青年。 “...呵。” 手执金属细剑的小狐狸，人立站起，先打量了一下自己腰间系着的小巧腰带，又打量了一下其他身影腰间的腰带，用异域语言，嬉笑道：“系统倒是贴心，特意把腰带做得这么合身。 连碎牙你的腰都能吻合。” “哼。” 头生紫角，体表覆盖红黑鳞片、遍布鲜艳纹路的蟒蛇，吐了吐蛇信，冷冷道：“再啰嗦一句，我就让你尝尝胃酸的味道。” “哦？”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你是在威胁要吞了我， 还是邀请我把你开膛破肚，吃生蛇片和蛇杂？” “好了。” 赤红鬣毛的雄狮低吼一声，打断了两名同伴的争执， 它前踏一步，巨大脚掌在坚固的金属地面上踩踏出梅花状足迹，“书生，你们人呢。” 书生闭目凝神片刻，睁眼轻声道：“此处环境迥异，地质特殊，遥感法术或遭削弱， 在下只能隐约感应到，书院、离微山、净念宗、魔门的同道，分别降落至各层。 至于教团的诸位， 以及荒狮您所统率的兽群， 在下却是完全感应不到。” “你用搜寻气机的方式去找眷族和妖兽，自然搜索不到。” 雄狮喉咙中发出低沉声音，“罢了，分散就分散了吧。 只要能执行任务就好。 找到这个世界的超凡者，遇到强者则杀死，遇到弱者则活捉囚禁，直至剩下五十人，触发最后的门扉争夺。” “...” 肤色黝黑的健硕青年抬起头，嗅了嗅，眉头紧锁道：“这里之前发生过战斗，残余的能量波动，仅和魔门内门弟子相当。 如果这个世界的玩家，就只有这种水平的话，几乎会是一场屠杀。” “不要掉以轻心。” 年轻道士提醒道：“我们世界的繁荣，是建立在惨烈牺牲之上。 两百年永夜，才换得二十年的复苏。 亿万生灵消亡，才有了我们这一代远超前人的天下行走。 这个世界是诸界之心，底蕴积累远超我们所在的三界， 轻敌骄纵， 个人殒命事小， 坏了三界百年大计、令所有牺牲付诸东流事大。” “丹辰道长说的没错。” 书生点头道：“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书生勃然色变，手中猛地甩出一把细针般的飞剑，瞬间跨越百米距离，在某处墙缝中一旋， 将金戈铁马四人之前藏在那里的监控摄像头切断， 载[]着断裂摄像头急速飞回到书生手中。 “...” 书生拨动掌心里，看着那比豆芽大不了多少的摄像头，脸色阴郁道：“大意了。 此界技艺迥异，竟然没有注意到。” “哦，这个啊。” 荒狮随意道：“我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书生惊愕道：“那阁下...” “不让他们看得够久，又怎么能锁定他们的位置呢。” 荒狮神念如洪水般涌逸而出，无形力量自书生手中捏起摄像头，缓缓拿近，对准了自己的狮面， 野兽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笑意，对着镜头另一端的存在低声道：“你们说，是吧？” 失落世界10层，落日熔金身心如坠冰窟，颤抖手指本能地按下按钮，切断了与监控摄像头的联系。 第八百四十一章 坍塌 “那些是...什么东西...” 戈鋋罗星声线微微有些颤抖，仅仅只是看着远程传输来的画面，他都能从巨狮身上感受到无可阻挡的恐怖威压。 铁锭能赢的孑孓头罩内部，都是呼吸留下的水汽， 他攥紧、松开拳头，重复数遍，才平稳心神，低声道：“从他们突然出现，并且身上系着腰带的表现来看，他们很可能是玩家。 我看过总共三百名入围到失落世界的玩家资料，其中绝对没有他们。” “难道是其他世界的异域玩家？” 黑色木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不可能啊... 异域玩家不是都市怪谈一样的存在么？ 而且这才只是倒数第二赛段，三百人还没决出最后晋级门扉争夺的五十人，怎么会有异域玩家乱入...” “不清楚。” 铁锭能赢低声道：“我已经保存了刚才拍摄到的画面， 不过他们使用的不是地球上任何一种语言，系统也并没有为我们进行翻译。 想要知道他们对话的内容，需要更多的语言样本， 或者直接在他们面前使用【通晓语言】技能才行。” “不！不能接触。” 落日熔金突然说道：“走，我们离开这里。去11层。 公里处，而10层到11层的一条通道，在一点钟方向3公里外。 现在赶过去，我们能在他们下来之前，前往11层，再到12、13层去。” 戈鋋罗星闻言一愣：“可这扇门...” “没什么可是的。” 落日熔金抬起手掌，一边命令所有无人机降落至地面，收回空间装备，一边快速说道：“如果真是异域玩家，那就不再是公会与公会之间的事情。 我们需要把情报尽快告诉给其他人...” 轰！ 一声来自穹顶之上的巨响，打断了落日熔金的话语。 坚固的天花板，绽开了大量裂纹，无数碎石如暴雨般坠下。 轰！ 又是一声巨响，偌大空间颤抖不休，金戈铁马四人脚下的土地也在剧烈摇晃。 “走！” 落日熔金脸色陡变，朝着同伴大喊一声。 下一秒，穹顶炸裂开来，万钧碎石轰然砸下。 ———— 失落世界，51层。 “咳咳——” 声嘶力竭的咳嗽声在偌大空间中回荡，大卫斜躺在一块巨型砖石之上，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插在砖石中的带支架手术镜。 他面不改色，伸手擦去手术镜面上的血污，用手术刀，伸入腹腔上开好了的口子当中，切除掉脏器上已经变得惨绿的部分，随意抛弃掉。 再用生物质针线，将伤口缝合好。 最后用治愈技能，抹平伤痕。 “呼...” 大卫吐出一口浊气，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将手术镜收回了背包栏。 站起身来，用水瓶里的清水洗掉残余血污，看向坐在一旁不远处的亚伯、该隐、阿加雷斯。 此时距离他们围堵寒水石，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 但寒水石手中的玉石长刀，依旧在持久而顽固地造成伤害，令他们四肢钝化、血液凝固、内脏腐烂， 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切除一次内脏，排除掉那些会不断复生的毒素。 不致命，只是有些麻烦。 “还有40分钟。” 该隐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轻声道：“我们需要行动起来了，坍塌马上就到51层。” “嗯。” 大卫默默地点了点头，初始降临在55层的他们，已经发现了失落世界的规律。 每隔三个小时，最上方的楼层就会坍塌陷落，将整个楼层彻底掩埋。 位于楼上的玩家，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找到通往下层的通道，才能免于掩埋命运。 至于坍塌的原因... 大卫抬起头来，凝望漆黑无光的穹顶，仿佛能透过厚重砖石，看见上方， 那每隔3小时合拢一次的，五十条巨型触手... 踏、踏、踏。 空旷寂静的废墟中，突然响起了沉闷脚步声，以及金属折断扭曲的声响。 像是有某种体重骇人的“东西”，踩踏着一地金属残骸，向着这边接近。 大卫与亚伯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眸深处并没有什么波澜。 他们几个都是个人战力榜前15的玩家，就算是第三位的寒水石面对四人围堵，也只能选择逃离撤退。 “其他型号的安全警卫么。 也好，正好消灭了，收集更多的漫画...” 大卫喃喃自语着，单手穿好了崭新的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制式西装， 另一只手握紧金色长矛，慢慢走上砖石顶峰，眺望沉重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那是... 大卫眼睛微眯， 在光线昏暗到极点的五百米开外，缓缓走过来一个体型魁梧庞大的身影。 那是头体长超过4米的熊类生物， 它的体表覆盖着凌乱的黑色毛发，脸庞处生长着如同面具一般的白色短毛， 身上披着一层做工粗糙、不甚美观但颇为厚重的金属铠甲， 巨大的脚掌踩踏在金属残骸上，如同按压豆腐一般，踩出清晰足迹。 野兽？ 还是其他玩家的召唤物？ 大卫歪了歪头，掂量了一下手中名为【审判长矛】的完美装备，朝着披甲黑熊的方向随意掷出。 欧洲重工集团阵营的玩家当中，没有人有这样的召唤技能，攻击也就攻击了。 当然，为了避免对方是失落世界内部npc、可以沟通利用获取好处什么的， 大卫特意没有直接朝着披甲黑熊本身投掷长矛，而是朝它前方一段距离投掷。 既能作为威慑，同时也能观测到，披甲黑熊的实力等级。 审判长矛亮起闪耀光芒，瞬间跨越五百米距离，但，却没能落在地上。 大卫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头披甲黑熊的背上，悄然浮现出一头五彩斑斓的变色龙状动物，正吐着绵长舌头，缠住了金色长矛。 审判长矛绽放耀眼光芒，不断加速推进， 然而变色龙的舌头坚逾磐石，直至长矛耗尽光芒与动能，也没能挣脱。 “...” 变色龙位于脑袋两侧的突出眼珠，先是不规律地转动了一阵，最终，锁定住了远处的大卫。 第八百四十二章 短面（4K） “...” 大卫眼睛微微眯起，手掌稍合，向后拉拽。 审判长矛响应召唤，凭空生出引力，向着大卫方向飞去。 变色龙迅速抓紧了黑熊背上的铠甲边缘，舌头牢牢攥住金色长矛，不让其飞离。 僵持之下， 审判长矛开始疯狂震颤，绽放璀璨光芒，制造高温，灼烧缠在周围的舌头，升腾起阵阵烟雾。 啪。 变色龙被迫收回长舌，舌头在口腔边缘一卷，剔除掉舌头表面的焦黑物质。 “他们是玩家。” 阿加雷斯前踏一步，低声说道：“黑熊叫作【短面】，变色龙则是【避役】。” 知道阿加雷斯身上有某项探测技能的大卫默默点了点头，接住疾射而来的金色长矛——矛身上沾着的粘液已经蒸发殆尽。 “三百强里面，绝对没有他们。” 该隐喃喃道：“乱入的异域、异类玩家么...是敌是友？” “像这种没有打过招呼、突然出现在其他超凡者周围的，敌人而非朋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大卫淡淡说着，倾斜水瓶，再次清洗了矛身， 跳下岩台，向着两位异类玩家走去。 还未等他开口，披甲黑熊便人立站起，自虚空中取出一根体温计般的上窄下宽仪器，抵住自己咽喉，清了清嗓子，张开熊嘴。 “如果柏拉图有四根铅笔，我有七个苹果，那么屋顶上可以放几个披萨，答案是紫色，因为外星人从来不戴帽子...” 黑熊嘴中说出的异域文字，被仪器所影响，在大卫等人耳中听起来就如同地球语言般可以听懂，不过整段话的意思... 还就那个胡言乱语？ 黑熊注意到了大卫等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掌，先用笨拙指头在仪器上按动数下，再把仪器放回到脖颈上，这回发出的总算是意思通顺的话语。 “咳咳，来自地球的玩家，你们好。” 名为【短面】的披甲黑熊，温和说道：“我的同伴告诉我，你们四位的实力还算不错。 在你们的世界里应该也算是前二十、前三十的存在了吧。 费劲千辛万苦才能达到现在的程度，今时今日死在异域岂不是很冤枉？ 我有一项提议：你们把自己世界其他玩家的位置报给我，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保送你们直接晋级至门扉争夺环节，怎么样。” 大卫闻言，并没有气恼愤怒，他与其他三名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甩掉了矛身上残余水渍，淡淡说道：“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你们把自己的双手双脚砍断，丢掉背包栏里所有东西，再说出自己所知的所有情报， 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怎么样。” “呵呵。” 黑熊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把你们打到服了啊...” 它收回了翻译仪器，两只胖乎乎的熊掌在身前彼此接触。 哗啦—— 无数碎石、金属残骸自土壤中升起，静静漂浮在短面周围。 “【重力领域】。” 伴随着短面的淡淡话语，万千碎物朝着大卫等人轰来。 ———— 失落世界，41层，某处坍塌楼房的地下室中。 “啧，这些机兽和安全警卫是都疯了么？” 留着淡蓝色长发、穿着华丽和服的女子点燃了根惨白蜡烛，照亮了漆黑房间。 她听着楼房外传来的密集如雨脚步声， 咬住牙关，自牙缝中低声咒骂道：“跟疯狗一样乱追人...” 她的玩家ID为【青行灯】，个人战力榜三十九位，隶属于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 和她一起待在房间里的，还有位穿着厚重黑袍、戴着夜叉面具的高大身影，以及穿着水手服、腰侧系着武士刀的日岛女高中生。 正是同样隶属于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海坊主】（第五十五位），以及【羽衣心中】（第八十位）。 “这根蜡烛能短暂削弱烛光笼罩范围内事物的存在感，让机兽和安全警卫发现不了我们。大概还有三十分钟的整修时间。” 青行灯一边自背包栏中取出魔药喝下，一边向海坊主挑了挑下巴，随口问道：“你们的状态怎么样了。” 海坊主有些迟缓地抬手按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看着掌心沾染的血迹，低沉道：“伤势不是很严重，多吃点血肉就能恢复。” 青行灯将视线转向羽衣心中，后者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般若化形】程度，31%，12小时内还能再战斗两到三次。” 青行灯眉头一皱，“抗魔化药水呢？” 羽衣心中平静道：“还剩两瓶。” “我还剩四瓶，匀你一瓶吧，” 海坊主自背包栏内取出一瓶深蓝色药剂，递给羽衣心中，后者点头收下。 “呼...” 青行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们三人会合了没多久，就遭到大群机兽攻击。 那些没有自我意识的低级机械生物，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全部倾巢而出，疯狂攻击见到的一切血肉生物。 青行灯三人边战边逃，从43层一路撤到41层，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机兽洪流，各类魔药消耗了个七七八八。 更糟的是，那些通常不攻击携带腰带玩家的安全警卫，也莫名其妙对三人进行了攻击。 和他们之前想象的不同，安全警卫存在多个型号，最基础的安全警卫没有武器，全靠身躯素质战斗， 高级一点的，则会使用各类攻击力夸张堪比高周波切割刀的近战武器，擦之即伤，触之即死。 以青行灯个人排行榜39位的实力，战胜十具乃至二十具安全警卫并不困难，但对方成群结队出没，彼此配合默契，高级的安全警卫甚至会使用“驱赶大规模机兽消耗玩家”的复杂战术。 玩家再能打，体力、灵力、理智等数值终究是存在上限的，物品又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技能和装备特效也存在CD限制， 面对漫山遍野、数以万计的机兽狂潮， 青行灯等人也只好狼狈逃窜，躲进了隐蔽角落，等待上方机兽群经过。 听着天花板上传来的密如雨点般的脚步声，青行灯长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穿着尼姑服的身影。 杀生院...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说来也是可笑，换作以往，青行灯肯定对那个可怕的女人避之不及， 宁愿自己掉进剥夺所有力量的单人推理解谜剧本任务里，也不希望遇见她。 但眼下身陷重围，几乎弹尽粮绝，青行灯却有些怀念起对方的声音... 糟糕，难不成，我也中了她的术式？ 正当青行灯心里咯噔一跳，怀疑自己被杀生院下了咒的时候， 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响起了陌生而又有几分熟悉的人声，“快快快，我们来这里躲一躲。” 别下来！ 这坑位有人了！ 青行灯差点把这句话喊出口，她急忙给了海坊主与羽衣心中一个眼神，两名同伴立刻会意。 海坊主拿出长柄狼牙棒，棒身上缠绕着绿紫相间的海藻与苔藓。 羽衣心中则伸手搭在剑柄上，前踏半步，稍稍躬身，摆出了居合斩的起手式。 刷拉—— 地下室天花板处的金属活板门，被人从上方拉起，手电筒的光线照射进来。 呼！ 海坊主猛地挥舞狼牙棒，自下而上撩动，卷起凶恶狂风，砸向光线来源处， 还没等接触到天花板，就被一道球形金光挡下——对方身上明显携带了防御型道具，挡住了这一击。 狼牙棒与金光护盾的对撞产生了冲击波， 青行灯点在墙角的洁白蜡烛，被狂风吹中， 烛火猛然摇曳飘荡，看上去随时都会熄灭。 “别动手！” 青行灯心中一悸，连忙抬手制止同伴， 与此同时机兽的脚步声再次接近，围在活板门周围的几道身影眼看情况紧急，不由分说，跳进地下室，顺手关上了活板门。 烛影摇曳，双方都看清了彼此。 “是你？” “是你？！” 青行灯和伊娃手指指着彼此，眼底都带着惊讶。 海坊主拎着狼牙棒，视线在两人之间跳跃，与琴异口同声道：“你们认识。” 伊娃淡淡道：“勉强。” 青行灯冷哼道：“不熟。” 下到地下室的，正是《逐风者》节目第七组的四位风尘仆仆少女。 “诶，这不是日岛的几位么？” 裴幼真一挑眉梢，隐约间好像记起了第七组与青行灯之间的联系。 在《逐风者》节目刚刚开始，人员尚未彻底决定的时候，第七组的导师阿琳娜，就带着伊娃和居天赋去日岛， 与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人员配合，解决一起异常事件。 异常事件本身倒是被完美解决了，但是阿琳娜和当地的玩家似乎起了什么摩擦，闹的很不愉快， 那期节目最终也没能播出，被封存在了节目组的档案库中。 “哼。” 青行灯冷哼一声，看了眼地下室内凭空浮现的侦测器——估计是刚才海坊主主动攻击的行为，被侦测器认定有战斗发生。 要不要在这里就把她们踢出比赛呢... 思绪在脑海中闪过，青行灯眼睛微微眯起，她可不担心在转播镜头前，淘汰掉这四位“小明星”会引起什么严重后果， 琴、伊娃等人在现实世界固然有海量粉丝，击败她们会引起无数人的讨厌、抵制与不满。 但超凡者，特别是顶尖超凡者，什么时候需要在意过普通人的眼光。 淘汰也就淘汰了... “要动手？” 琴似乎是注意到了青行灯脸上阴沉不定的表情，快速说道：“可以啊，只不过看你们的状态，能秒杀我们么？ 如果秒不掉，那这个地下室可是要被毁坏的哦， 地表现在可是有不知道多少的机兽哦。 你们还能找到另一个避难所，休整状态么？” “...” 青行灯攥了攥拳头，身后飘渺烛火亮起，又熄灭。 最终，她还是松开了拳头，冷哼一声，示意海坊主与羽衣心中后退一些距离。 要打，也要等到机兽离开再打。 “呼...” 手里拿着个电视机遥控器状物体的妮娜，看到局势平和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也和同伴一起退后了半步。 承载了七名玩家的地下室，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只有烛火还在轻微摇晃。 浑身上下沾满尘土的四名少女，简单收拾了一下凌乱外表，喝下补充灵力的魔药，低声讨论着彼此的状态。 “喂。” 斜倚着墙壁站立的青行灯朝她们抬了抬下巴，轻声道：“你们叫...琴和妮娜是吧？ 我在电视上看过你们的节目。 你俩怎么系着两条腰带？” “与你无关。” 琴冷哼一声，双手环抱在身前，挡住青行灯窥探的视线。 “呵。” 青行灯摇了摇头，冷笑道：“我猜猜，你们是不是也遭到了安全警卫的攻击，以为自己的身份验证粒子放射装置出了问题， 就额外再系上一条，自己从别的玩家那里缴获来的战利品腰带，觉得能避免被攻击。 结果，没有作用。” “你怎么...” 琴脸色微变，脱口而出质问，话刚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了不对， 脸色再变，低沉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呵呵。” 青行灯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自然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这边早就已经尝试过了，无论是佩戴额外的腰带， 还是取出腰带装置中的粉末，握在手中。 该受到攻击，还是会受到攻击。 系统提供的求生规律，已经开始失去作用。 “你们的实力，应该还远远没到前五十吧。” 青行灯手掌一翻，取出一根做工精美、古香古色的木质烟杆，放在嘴边抽了一口，微笑道：“能坚持这么久，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琴冷笑道：“你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青行灯没有在意对方话语中的敌意，自顾自地说道：“不过，很多时候，坚持是没有意义的。 真正的勇敢，并不是面对刀山血海孤胆冲锋， 而是在重重利益诱惑之下，仍能做出急流勇退的决定。 对自己没有一个清醒认知的话，是很可能不明不白死在这里的呢。” “你是在劝我们这个时候主动投降退出比赛，把腰带留给你么？” 伊娃面无表情地讥讽道：“顺便把背包栏，剩下的魔药、生命药剂什么的，全都打包卖给你，要是付不起钱，还能打个欠条，让外面的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 反正我们也赢不了。” 卖库存魔药？ 那感情好啊，我们的后勤快不够用了。 青行灯听到对方的话语，差点下意识地答应了下来，顿了一下才回忆起自己的本意， 在缭绕烟雾中，嘴角上扬，轻声说道：“我不是说你们，而是在说某个人。” “谁？” 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问道。 “这个嘛...” 青行灯慢条斯理地将烟杆在墙上敲了敲，震落烟灰，摆出一副有些矫揉造作的无所谓表情，随意说道：“我看过电视上的访谈节目，那个人反正和你们也只是同事关系。 既然只是同事的话，就算是死在了失落世界里，你们也不会特别伤心吧。” 伊娃眨了眨浅蓝色的眼眸，眼底深处似乎酝酿着绯红色的暗淡光芒，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谁。” “我都提示到这份上了，你们还没有猜到么？” 烟雾缭绕中，青行灯嘴角勾勒起一抹恶劣的笑容，“当然是你们的小情人，那位居天赋同学啦。” 第八百四十三章 战场（4K） 青行灯的话语确实取得了她想要的效果。 四位少女面色陡变，身上不约而同地散发出一股杀意。 熟悉的被敌意笼罩全身的战栗感觉再次浮现，青行灯那锐利的手指甲掐进皮肤血肉，细小伤口周围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呵，不要误会哦。” 青行灯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我可没说我杀了他。 毕竟这个失落世界里，腰带是不能收进背包栏的， 而我们身上又没有携带额外的腰带。” 琴前踏一步，手中浮现一把电锯，冷冷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 青行灯摊开手掌，随意道：“我们和你们那位小男朋友以及他的同伴，在42层通往41层的电梯处，曾经遇见过。 时间大概是半个小时以前。 不过当时我们和他们都在被机兽潮所追赶，而且双方乘坐的是不同电梯，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们现在到哪了。” “什么？” 琴瞳孔一缩，刚要质问，就被伊娃打断，“42层与41层之间有电梯？” “一直有啊。” 青行灯摊手说道：“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失落世界的层与层之间存在许多通道。 一些通道是建造者制造出来的。一些是建造者在施工过程中，破坏地面形成的，比如断裂管道、破裂的天花板。 还有一些是原本建筑就预留的，像是巨型楼梯间、升降机乃至电梯间。 有些靠近失落世界边缘墙壁的大型电梯，到现在还能使用。”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语，青行灯看了旁边的海坊主一眼，后者点了点头，自背包栏内取出一枚黑色纽扣，按下纽扣背面按钮，纽扣立刻放射光线，将画面投映在了墙壁上。 画面似乎是以海坊主所佩戴的记录仪为主视角， 海坊主三人被一大群机兽追逐，在失落世界第42层中逃窜，最后逃进了一座大型建筑物中。 该建筑物由暗色金属打造而成，墙壁都是镂空花纹装饰，地面为圆形，穹顶为球型拱顶，形似鸟笼， 整体高逾百米，占地面积堪比足球场地，在建筑物内侧墙壁上，安置着一排脸盆大小的按钮，每个按钮上都印着异域文字。 这是一座堪比高楼大厦的超巨型电梯， 海坊主等人按下按钮后，电梯先是降落下厚重电梯门，挡住外面蜂拥而来的机兽， 再发出阵阵轰鸣，整个电梯轿厢沿着蜿蜒曲折的轨道向下滑行。 滑行过程中，海坊主等人看到在另一条轨道里，同样也有一座电梯，电梯内隐约有几道身影。 “停！” 伊娃低声喝道，海坊主按下按钮，暂停投映。 “妮娜。” 伊娃转头看向同伴，后者点了点头，拿出数码摄像机一样的仪器，镜头对准墙壁上的画面，放大角落、提升画质清晰度、分析检验。 《逐风者》第七组的其余三人都围了过来，数码摄像机的屏幕中，清晰显现出居天赋的身影， 和他一起待在另一架电梯底部的，还有其他几人。 一个留着狂乱须发，身材高大肌肉结实，面色沉稳中透露着一股枭雄气度的男子。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青年， 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寸头壮汉， 以及一个身形瘦削，头戴竹笠的山羊胡中年男子。 逐风者的四人都看过三百强资料，瞬间认出了这几位分别是焚风公会的会长，个人战力榜49位的【奇面旋天】， 特事局的情报分析师白浩正， 特事局的龙骧豹变， 以及机巧公会的会长，个人战力榜37位的【钜子】。 画面中的这四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隔壁电梯间的海坊主等人，转头看了过来， 但下一秒，两座电梯的蜿蜒轨道便擦肩而过，分别通往不同位置，彼此之间被重重墙壁阻隔。 哔—— 海坊主按下按钮，画面就此中断， 青行灯看着逐风者四人，微笑道：“后面的内容么，就是我们被机兽群追逐，一直逃到了这里。 你看，我没有骗你们吧。” 伊娃并没有回答对方，四名少女围在一起低声商量了一下，最擅长IT技术的妮娜利用仪器反复确认，那段画面并没有造假， 而且画面背景里的“轰隆”声音分析结果表明，那确实发生在近两个小时之前，和她们当时听到的轰隆声一致。 四名少女们商量了一番，琴抬起头看向青行灯，沉声道：“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你没有必要帮助我们吧？” “我乐于助人不可以么？” 青行灯微笑道，“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与同伴会和，尽可能在剧本任务里，支撑得更久一些，对吧？ 从画面上电梯的轨道可以看出，你们小情人居天赋所乘坐的电梯，在41层的另外一端， 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位特事局的强力选手， 以及两个亲特事局派系的公会会长，都是一把好手，晋级至下一赛段的大热门。 和他们会合，你们的生存概率也能大大提升...”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伊娃打断道：“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不是更加亲近美利坚一些么？ 你们与特事局的关系只能说一般，还没好到能够在巨大利益面前，放下争端，同心协力的程度吧？” 伊娃的潜台词，是“你不怕我们与居天赋会合之后，回头找你们的麻烦么？” 听到对方的质疑，青行灯微微一笑，随意道：“你就当是结个善缘吧。” 青行灯赶对方走的重要原因，是因为她那支能够屏蔽机兽与安全警卫探测的蜡烛道具，会根据烛光笼罩范围内的人数，来自动增强屏蔽效果。 人数越多，则蜡烛的持续时间越短。 如果伊娃等人能早些离开，青行灯她们休整恢复的时间也会变长。 至于伊娃等人找到居天赋后，会不会再折返回来... 这里到另一座电梯降临地点的距离，就算乘坐高速载具，也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一来一去，她们想必早已离开了这里。 “怎么样？” 青行灯笑着说道：“和居天赋在一起的几位玩家虽然排名较高，实力不错，但从画面上他们的状态来看，似乎并不是很好哦，想必经历了一场苦战。 现在41层上下的机兽全部发了疯，就算是他们也未必能撑多久。 你们现在过去，可能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妮娜的腕表便震颤起来，她面色陡变，在腕表屏幕上快速按了几下，用某种偏僻语言（可能是印度的印地语）对伊娃快速说了几句话。 青行灯一眯眼睛，看了眼身旁的羽衣心中， 掌握有【通晓语言·初级】技能的羽衣心中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发现了特殊的电磁频率，很可能是居天赋身上所携带的《逐风者》第七组专用通讯器。 之内。” 什么？ 青行灯瞳孔一缩，蛊惑第七组等人离开是一回事，钜子、奇面旋天、白浩正等人接近那又是另一回事。 虽说现在这附近的安全警卫集体发疯，不管玩家有没有佩戴腰带都会攻击， 玩家之间相互攻伐的理由少了一个， 但天知道，白浩正他们会不会为了减少潜在竞争对手，而仗着人数优势对青行灯等人下手。 要不在这里就把这四个小女生灭了？ 省得她们去投奔，导致这里位置暴露？ 可楼上还有机兽群，青行灯等人的力量体系都不擅长隐秘暗杀，真打起来肯定会发出动静，破坏地下室结构，并导致蜡烛熄灭， 引来机兽围攻的同时，还有可能导致远处的白浩正等人发现异常，直接赶过来... 正当青行灯心思急转之际，羽衣心中再次翻译道：“...不过通讯器之间只联通了短短一瞬，的范围，再次失去联络。 她们现在在讨论，是否要派出无人机前去侦查。” 短暂商议之后，四人最终决定先派遣无人机去到通讯器的位置，查看一下情况，青行灯思考过后也没有阻拦——妮娜拿出了两件名为【龙腾式支援无人机】的道具， 这两架无人机高度模块化，超长续航，高效充电，飞行隐蔽而高速，能装载包括冷冻光束、激光打击、微型导弹、隐形模组等在内的多个模块化组建， 当装载隐形模块时，就算是发狂的机兽与安全警卫也不会发现。 青行灯也想知道外面具体是什么状况，所以稍稍加大了蜡烛的效果，让海坊主打开地下室的活板门，将【龙腾式支援无人机】放了出去。 嗡—— 两架无人机开启隐形功能，变成两道模模糊糊的阴影，紧贴着41层的穹顶，缓慢飞行。 无人机的镜头向下俯瞰，清晰看见漫山遍野的机兽，正在朝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每隔几百米的距离，还能看见不同外表的安全警卫在攻击机兽，如同驱赶驴马般，威慑机兽不四散奔逃。 “它们到底怎么了...” 妮娜深吸了一口气，在地下室众人的注视当中，操控无人机，顺着机兽奔跑方向，逐渐加速，飞往通讯仪器出现过的方位。 【龙腾式支援无人机】的飞行速度相当之快，贴着穹顶高速前行， 但很快，妮娜就主动放慢了飞行速度。 前方，传来了密集而洪亮的嘈杂声响。 炮弹轰炸声， 金属碎裂声， 生物吼叫声， 建筑坍塌声， 地面颤动声... 千万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并未组成规律而令人愉悦的交响乐，而是编织成了一种破碎凌乱、毫无秩序的嘈杂重响。 持续，稳定，偶有间歇，却从未停止。 妮娜头皮隐隐有些发麻，她死死盯着操控面板上的超清画面，掰动摇杆，控制两架龙腾式支援无人机降低高度， 避开穹顶上垂落下来的一根破裂管道， 驶过一处拐角。 视线骤然开阔，她看见了。 这是，战场。 只余高楼大厦残骸的都市废墟，如同一具死去巨人的骨架。 都市外围的荒野上，遍布着密集的、如烟囱一般的黑色烟柱。 由于失落世界墙壁内的通风系统大多都已失效，这些黑色烟柱能不受干扰地向上延展、生长， 直至触碰至穹顶，如同支撑天地的细柱一般。 令金属与混凝土构成的穹顶，彻底被一层浓密漆黑所覆盖。 而地面，则是银色的世界。 大片大片的密集机兽，如浩荡洪水一般，向着都市废墟冲锋而去。 它们型号各异，似驴、似马、似象、似狮、似鼠，其中一些甚至很难说出它们的具体形状，就仿佛它们的创造者在一次狂乱的酒醉过后，意识不清地拿起画笔，在纸上勾勒出清醒状态的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诡异图案。 几万？ 十几万？ 几十万？ 饶是龙腾式支援无人机有着高性能的处理器与智能程序，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分清楚各类机兽的具体数量。 只有一点可以确认， 遍布荒野的机兽，全部都是铁血无情的杀戮机器。 被遗忘遗落的失落世界，如同有自我意识的嗜杀熔炉一般，在过去的漫长时间内，带走了创造者文明的绝大多数痕迹， 也吞噬着所有机兽——那些不善于杀戮的、爪牙迟钝的机兽种群，早就在惨烈的内卷竞争当中，被彻底淘汰。 所有还存在着的机兽种族，都已在身躯范围内，进化到了极致。 它们的牙齿能够轻易咬断钢筋，它们利爪能轻松撕碎钢铁，它们不需饮水进食，不需要动员鼓舞，没有恐惧，没有畏惧， 一个机兽倒下了，它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从肢体关节、处理器到能源引擎，都会成为其他同伴的“补给品”， 一些机兽种群甚至能在战场上，利用残骸，重新拼接、制造出新的机兽。 通常情况下，就算是前二十级别的玩家，遭遇大股机兽，也只会选择击退，然后逃离撤退。 留在原地死战的结果，是击溃一股机兽，然后引来更多，直至被无穷无尽的机械野兽所淹没。 冷漠，高效。 这便是机兽的代名词。 但现在，它们，是被屠杀的那一方。 第八百四十四章 俘虏（5K） 咻—— 刺耳的破空声划过天际， 一枚枚椭圆体炮弹，自城市废墟的高楼丛林中，疾射而出，于半空中掠出优美的弧形轨迹，最终坠落在了机兽洪流中间。 砰！ 炮弹的苍白外壳炸裂开来，从中喷射出大量黄绿色烟雾。 烟雾飞快扩散，任何身处其中的机兽，先是陡然减速，紧接着便踉跄倒地，肢体抽搐，冒出电火花。 其体表装甲与关节被严重腐蚀，中心处理器也被无孔不入的腐蚀性烟雾所破坏。 轰！！ 地面被整块掀起，整整六只巨型生物钻出体表。 它们的外形看上去像是某种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蠕虫，体表覆盖着数层坚固的鱼鳞状甲壳，甲壳之间紧密连接在一起，防止地下沙石割伤肌肉。 它们的头颅...准确地说，是身躯的一端，呈橄榄状， 顶端为突出的三牙轮螺纹钻头，侧方则是数组多牙轮钻头， 钻头间大小形状不一，但颜色都很晦暗，令人疑惑这到底是生物还是机械——毕竟所有钻头都能运转自如，而且也没看见眼睛、嘴巴之类的部位。 钻地蠕虫露在地表外面的，只有身躯一端的一小部分，但光这点部位就堪比一整节地铁车厢。 机兽洪流本能地绕过钻地蠕虫，银色洪流如同遭遇坚固礁石一般，分散分叉。 钻地蠕虫并没有主动攻击机兽（除了钻出地表时撞飞以及碾死的那些）， 而是扭动身躯，向前爬出一段距离，转动钻头，重新钻回地下。 留下两条漆黑深邃的宽敞隧道。 沙沙—— 隧道中立刻传来了骤雨声密集脚步声，大量狰狞生物自地下隧道攀爬而出。 它们整体可以分为两种类型，野兽级与侍从级。 野兽级体型较大，长有四肢与长尾，结实而健硕的后足着地，前肢端着枪械（枪械种类繁多，有纯粹由生物血肉组成的，有人类文明打造的，有用失落世界材料打造的，还有多种材料混合的）， 尾巴整体较长，在末梢极具缩窄。 整体形状类似迅猛龙。 这些野兽级兵虫体表覆盖着数层坚韧的几丁质混合金属装甲，装甲之间的缝隙中有大量密集微小的孔洞，负责散热与抽取氧气。 数以万计的野兽级兵虫，以堪比轿车的速度冲出了隧道（长尾负责保持身躯平衡）， 在隧道口建立阵型，朝着周围机兽扣动枪械扳机，悍然开火。 各类型号的重型子弹在空中飞行穿梭，周遭机兽如麦杆般齐刷刷地倒下。 只有极少数的机兽，能够踏着同类的尸体，冲到防线前方。 普通机兽的兵刃，可以切开野兽级兵虫体表的一层装甲， 但是兵虫体表装甲受到肌肉控制，一旦感应到被切割，就会迅速收缩肌肉， 两侧装甲如铁钳般，牢牢夹住机兽兵刃，不让其造成更多伤害。 从隧道中涌出的，还有一类侍从级兵虫， 它们体积更小一些，与中大型犬类相似， 手中提着的也多是生物骨刀、从机兽那里缴获的锐利刀片，以及小型枪械。 侍从级兵虫的数量与野兽级相当，他们灵活迅捷，奔跑速度更胜后者， 能在战场中自由穿梭，用骨刀切断或者用枪械打断机兽的肢体关节，使其瘫痪倒地，被后面同类踩踏碾压致死。 六头堡垒级的钻地蠕虫，意味着六条隧道。 不断从地下涌出的野兽级与侍从级兵虫，围在隧道口，如同礁石一般，吞噬着周围的机兽洪流。 与之配合的，是虫巢的远程火力—— 钢铁丛林的都市中，缓缓爬出了数百头名为“重装级”的大型生物。 它们的体型最大堪比大象，通常长有六肢，后四肢健硕粗壮，末梢长满尖刺，能深深凿进地面， 较小的前肢则撑住地表，作为支撑与缓冲。 重装级兵虫有十余种型号，但普遍作为炮兵与坦克使用， 它们背上通常安装有一门单发或双联装重炮，重炮长度超出重装级兵虫本身，炮管内部没有膛线，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滑膛炮。 炮管内有膛线的线膛跑，相较于滑膛炮的主要优点在于，膛线能够赋予弹头旋转的能力，使弹头在出膛后仍能稳定飞行。 但面对无需瞄准的机兽洪流，能够做出针对进化的虫巢，自然选择了膛压更高且制作相对更简单的滑膛炮。 所有重装级兵虫的炮管，都连接至背部，重装级的夸张体重，能吸收开炮时的后坐力，而背部漆黑甲壳上那八对烟囱状器官，则能发挥散热、冷却炮管的作用。 每头重装级兵虫的后方，都有十几只野兽级、侍从级的兵虫， 它们负责将各种型号的炮弹，安装至重装级兵虫的背部装弹口中。 对付机兽海洋，不需要使用穿甲弹一类的炮弹， 用的更多的，是榴弹以及生物爆弹——一种像是臼炮炮弹一样的虫巢武器，状如圆球，外表坚固，发射并撞击目标后能自动爆裂， 利用冲击波、化学物质与火药爆炸、炮弹碎片等方式杀伤敌人。 有时候也会发射带有腐蚀性气体的特殊炮弹。 数百头重装级齐齐开火，地面在密集的巨响中，如同一张被急促敲打的鼓面。 震荡，起伏，摇晃。 沙尘被冲击波所扬起，碎石与金属碎屑似雨水般落下， 被炮弹命中的机兽粉身碎骨，弹坑周围的同类也四分五裂，被泥土所掩埋。 少数的机兽，足够幸运且坚韧， 它们突破了侍从级与野兽级兵虫的重重封锁，并且没有被密集炮弹暴雨所命中，嘶吼着（有些机兽会发出“欢迎来到庇护所42层花园区域”之类的语音）扑向钢铁都市。 砰砰砰砰！ 城市外围的高楼大厦上，坠落下密密麻麻的身影， 体积庞大的卫队级兵虫，拦在重装级前方，朝着机兽开火，迅速扑灭掉了敌人的冲锋。 整片战场上，虫巢单位并非没有伤亡， 数量最多的野兽级与侍从级，有时会被悍不畏死的机兽一拥而上，直接杀死， 但其尸首，很快就会被一些特殊的虫巢单位（工虫以及特种级）所回收，拉进漆黑隧道，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兵虫单位。 只凭身躯战斗的机兽终究还是有所局限， 做出了针对进化、采取针对战术的虫巢，迅速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看似无穷无尽”的机兽洪流，很快被逐步分割，蚕食殆尽。 随着一头趴伏在战场后方墙壁上的安全警卫发出尖锐鸣叫，其他几头安全警卫开始行动，降落在机兽群的前方，用刀刃劈砍并驱赶机兽，停止冲锋， 拐入了战场大后方的某条管道，后撤退让。 战场上，只剩下了虫巢单位还在活动。 重装级与卫队级兵虫，慢慢撤回城市深处。 隧道口的野兽级与侍从级，分散开来，用枪械与生物骨刀，补刀掉那些没有死透的机兽， 而海量的工虫则爬出隧道，收集虫巢单位尸体， 并用尖牙利爪切割机兽四肢，将其载往城市废墟。 打扫战场的环节，寂静，而无声， 安静得让屏幕前的妮娜感到一股源自灵魂的战栗。 “虫族？天灾？” 琴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生物兵器。” 伊娃面无表情道：“和我们之前看到过的那只飞行生物一样。纯粹为了战争、杀戮与吞噬而生。 注意看那些死掉的虫族单位，它们体内全都是脏器、肌肉、骨骼， 并没有消化、繁殖系统这些在寻常生物身体中，占据大额容量的器官。 小概率是我看错了，大概率是这些虫子舍弃掉了消化与繁殖功能， 由其他虫子供养，直接补充生物质与能量， 繁殖的话也交给其他类型的虫子负责。” “比蚂蚁还蚂蚁...” 裴幼真喃喃道，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会不会是那位蚁王？我听说他就饲养了一支生物兵器军队。” “不，不可能是他。” 一旁的青行灯面色阴沉如水，低声道：“我和蚁王交手过，他自身的实力只能算一般。至于他的生物兵器军队？ 欺负欺负没有重型武器的现代军队还行， 和这种数以十万、百万计的虫族大军根本不在一个位面。 差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是往常，青行灯肯定会用戏谑语气，对那位七武海之一的蚁王冷嘲热讽两句， 但现在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致，反而被震撼与恐惧笼罩了心灵。 假设自己掉进虫巢战场中心，面对铺天盖地的炮火打击，与无穷无尽的生物兵器海洋，她能支撑多久？ 半个小时？还是十五分钟？ 也许十分钟不到，她就得被迫使用身上所有装备特效，耗尽大部分魔药，每项技能全部进入冷却时间了吧... 甚至更糟， 为了求生，过度使用【般若化形】的能力，彻底丧失自我意识，变成一头没有心智、只剩杀戮本能的妖魔... 不，冷静，冷静。 青行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可怕想象中清醒过来。 画面中的生物兵器并没有那么可怕， 玩家最强的一点，在于千奇百怪技能所赋予的机动能力， 就算打不过浩浩荡荡的虫海，逃跑撤退总是能够做到的——单从这一场局部战争来看， 虫海单位似乎并没有超高速机动单位... 青行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没有去思考最可怕的可能性：虫巢也许没有展现出真正的实力，还有更多可怕的东西隐藏在漆黑无光的大型都市废墟当中... “侦测器还在。” 伊娃脸色苍白，紧抿住嘴唇，看了眼地下室角落的系统侦测器，低声道：“画面刚才展示给镜头看了么？” “嗯。” 妮娜点点头。 “那就好。” 伊娃眼帘低垂，心思急转，此时此刻现实世界的后援团队想必在紧锣密鼓地分析画面信息，推测那些怪异生物的来源与战力。 可惜，失落世界与现世存在隔阂，信息只能出不能进，她们接受不到外界的分析结果... “这些怪物到底从哪来的？干什么的？什么身份？” 琴眉头紧锁，问道：“是玩家的召唤物， 还是来自异域的玩家， 还是失落世界里某个机密试验场逃脱出的危险物种？ 它们为什么和机兽还有安全警卫发生冲突？” “不可能是召唤物。” 青行灯严肃道：“就算是最擅长驯养魔物的千喉之兽公会。其会长，排名23的槲寄生，也只不过能同时召唤五只双头奇美拉飞龙而已。 召唤物会消耗使用者的各类数值， 战场上数以十万计的生物兵器，根本不是现在这个等级的玩家能够召唤出来的，再强的玩家也不能。 而且看那些生物兵器的行为来看，它们会回收己方尸体、拆解敌人零部件，明显有着一套完整的后勤体系， 这也与召唤类技能必然存在维持时间的特点相违背。” 海坊主思索片刻，低声道：“那会不会是，利用空间储存装备，从外界携带进来的？” “可能性非常非常小。” 青行灯面无表情道：“玩家的背包栏不能存放活物， 而那些能够存放活物的空间装备、道具， 容量与价格呈正比， 但最多最多，不会超出一座大楼的容积。 所有生物武器的体积加起来绝对超出了大楼，而且就算是生物兵器，存放时也需要预留空间，不可能全部塞满—— 除非那个空间储存装备，还万分贴心地安装了零重力与冷冻功能，让其中寄存的生物陷入休眠与失重，不会因为体重而压死彼此。 并且，就算解决了储存问题，玩家又怎么解决通讯指挥？ 我并不认为，现阶段的玩家有任何可能，可以办到...” 话音未落，妮娜手中的操控面板就传来了一道爆裂声。 啪！ 屏幕陡然转黑，吓了几人一跳，差点拔出武器。 “一台无人机被攻击了！” 妮娜脸色陡变，在操控面板上连按数下，将画面从①号无人机，转到②号，这才看见， ①号无人机已经被一根接近一米长的钉刺所贯穿， 攻击它的，正是《逐风者》等人之前看见过的虫群飞行单位——由十数只侦查兵虫组成的飞行编队，急扑过来，抓住了不断冒烟的①号无人机， 将其拉拽至地面，用利爪将无人机大卸八块。 伊娃急道：“快让另一架离开！” 不用同伴体型，妮娜按下按钮，命令停在后方的②号无人机，全力开启隐形功能，以极为缓慢的飞行速度，慢慢向后方飞去。 幸好②号无人机停得比较靠后，拐过拐角，就看不见战场景象。 琴忍不住问道：“第一台无人机是怎么被发现的？！” “天知道。” 伊娃表情阴郁道：“螺旋桨叶造成的风声，电机运转的嗡嗡声，电机散发出的热量辐射，或者是螺旋桨叶搅动导致穹顶黑云位置变化——隐形功能可屏蔽不了这个。” 她转头看向妮娜，轻声道：“便携式通讯装置的信号，确定是在战场中间么？” 后者摇了摇头，“是在城市左侧边缘位置，不过光凭这台无人机，肯定不能穿过防线...” 突然间，没有任何征兆的，②号无人机被动发生了位移——一根由数十段木材组成的精巧鞭子悄无声息地横扫而来，勾住无人机机身，向后方狠狠一拽。 无人机的镜头天旋地转，再稳定时，已经对上了几张人脸：正是白浩正、奇面旋天与拿着木质长鞭的钜子。 他们正潜伏在一根断裂的大型管道内，看到【龙腾式支援无人机】，面色微变，想必已认出了这是妮娜的所有物。 没有看到居天赋以及龙骧豹变... 青行灯眼睛微眯，后退半步。 白浩正思索片刻，手掌一挥，释放念力，重新补上了刚才钜子挥舞木鞭所破坏的隔音屏障，看着无人机镜头轻声道：“请问是印度特殊状况安全部门么？我是特殊事务管理局的情报分析师，白浩正。” 妮娜看了眼伊娃，得到后者点头肯定后，按下了操控装置的按钮，将自己的脸庞远程投映在龙腾式支援无人机的屏幕上。 白浩正在此之前也是见过逐风者等人的，上一次逐风者录制节目就来过殷市。 双方见面后各自松了一口气，短暂询问状况后，伊娃立刻问出了那个问题，“白先生，请问居天赋在哪里？我们之前收到情报，他曾和你们待在一起...” “...” 白浩正顿了一下，表情严肃道：“很抱歉，居天赋同志在半个小时前，就意外卷入了虫族与机兽的战争， 被占据41层都市废墟的虫族生物，俘虏了。” 嗯？ 一旁的青行灯一挑眉梢，嘴角不自觉地稍稍扬起。 俘虏？ 有趣。 “怎么会？！” 伊娃脸色陡变，“特事局的成员难道没有装备应急战术服么？” “装备了。” 白浩正点了点头，低声道：“但虫族能释放出高浓度的催眠瓦斯，规避应急战术服的自动投降功能。 我们现在正在想办法营救他...” 青行灯心中得意更甚，要营救居天赋，那么对方就绝对没有余力再转过头找青行灯她们的麻烦， 说不定青行灯还能浑水摸鱼，利用虫族坑害淘汰掉特事局阵营的这些人... “...们。” 白浩正严肃道：“被俘虏到虫族巢穴中的，不仅有居天赋，还有特事局的龙骧豹变，剑王庭公会的承影，皇家国教骑士团的黄昏骑士，幻月环的梨棠煎雪，以及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土御门小满...”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一直笑得很开心（“这些傻×被一锅端了哈哈哈哈”）的青行灯面色陡变。 土御门小满，是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高层的子女... ———— 虫巢都市，深处。 长满菌毯、肉块、异域植物的地下工事中，七头脑虫各自躺在维生舱内，大脑后方连接着大量导管。 有些导管负责为脑虫输送养料，排出废料， 有些导管则连通至虫巢生物工厂，以神经信号的方式，将生物工厂的状况直接汇报给脑虫——后者可以在地下工事下达神经指令，远程操控生物工厂。 而现在，这七头脑虫，正在向它们的造物主与慈父，进行着工作汇报。 “俘虏的玩家...” 失落世界上层，李昂默默想道，“该怎么处理呢...” 第八百四十五章 阴影 两道闪耀光芒，在失落世界44层中急速穿行 正是驾驶着悬浮摩托的柳无怠与骑着恐惧战马的李昂。 两人驶过蜿蜒曲折的隧道，十数架无人机飞在空中，侦查前方路况，绘制地图。 “...” 将摩托车头盔挂在悬浮摩托后方的柳无怠，左右张望了一眼，昏暗空间只有引擎轰鸣与哒哒马蹄声，如此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吸引来任何机兽。 准确地说，一个半小时前开始，失落世界的47、46、45、44层，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机兽销声匿迹， 钻入墙缝与管道中的安全警卫，也不见了踪影，甚至连柳无怠与李昂，从失落世界47层墙壁边缘，采取琥珀状能源时，都没有出现。 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无怠默默思索着种种不合理的迹象，思考这背后的原因。 在安全警卫消失后，她与李昂挖开了47层墙壁中的管道，管道内有层层叠叠、像是巨龙鳞片一般的金属材料层。 越往内挖，金属就越坚固， 琥珀能源正是从金属材料层中的缝隙流淌出来的。 不知道是失落世界能源系统出了什么意外， 还是柳无怠与李昂操作失误， 总之，从管道中流出的琥珀能源，比之前少了许多，用导管抽取，也只能勉强抽出一个汽油桶的份额。 也许，这就是安全警卫失踪的原因...之一。 柳无怠扫了眼放在悬浮摩托车筐中的，名为《群星归位之时③》的漫画。 这本漫画，是他们从47层安全警卫的巢穴中找到的，位于一具之前被他们击碎、又被同伴拖走的安全警卫尸体的腹腔之中。 不谈漫画中的内容，光是漫画纸张的出现就令人非常奇怪， 这么崭新的纸张，肯定不是从失落世界文明崩溃时期流传下来的。 不知道是安全警卫拥有3D打印功能， 还是失落世界某处，安置着制作纸张的工厂... 翅膀扑打空气的声音接近，三十只飞鸟自前方隧道拐角处飞来，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 “左边。” 李昂说了一句，轻轻拍了拍恐惧战马的脖颈，后者迈动矫健马蹄，飞跃过一块突出的金属残骸，轻盈转弯，驶进拐角。 这些飞鸟，和他很久之前在生南王剧本任务，以及境域回廊赛段中使用过的生物兵器，型号一致， 但是没有灵能沟通功能， 与其他解除绝大多数限制的虫巢单位相比， 在外表形状、解剖结构、DNA信息等方面，也有着极度悬殊的差别—— 新孵化的虫巢单位，其染色体中，掺杂了相当多的地球人类以及失落世界土著居民的核苷酸序列（从休眠舱骸骨中取得）， 就算有其他势力俘获到虫巢单位（通常很难，虫巢单位都设置有被俘后自行解体爆炸的程序），进行DNA分析，也会认为虫群是失落世界的本土生物，抑或是实验物种， 又或者是异域生物吞食了地球玩家与失落世界土著居民尸体后，进化形成的。 数百只、近千只飞鸟形侦查生物兵器，刚好符合“李日升”这一身份，所拥有的实力水平。 同等级的、拥有召唤物技能的玩家，差不多也是这个档次——李昂选择和柳无怠一同行动，并在侦测器镜头前使用【召唤术·恐惧战马】技能，就是为了进一步加强“李日升是拥有召唤技能的第二梯队玩家”的印象， 将自己的身份，与虫巢切割开来。 “右边。” 李昂提醒一句，再次命令群鸟向前方探路，驾驭恐惧战马拐过转角，向着44层通往43层的通道前进。 虫巢依托邪神手办建立的神力链接中，回响着上百只脑虫发来的信息， 虫巢与机兽的战争战况，虫巢单位的战损比例，虫巢单位对土著居民尸骨的基因拆解进程，虫巢侦查单位跟踪监视玩家的情况，虫巢对被俘虏玩家的处置方案... 失落世界对神力的吸收效果比较弱，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相距越远，神力链接传递信息的消耗越大，效果越差。 因此，李昂只让侦查兵虫飞往各个楼层，对于脑虫，则先安排它们前往46层，凭借兵力优势，消灭了驻守在那里的安全警卫。 在柳无怠之前，发现了能源管道的秘密——琥珀状能源是从下层，输送至上层的。 发现这一点后，李昂命令虫巢集体搬迁，越过45、44、43、42层，直接抵达41、40层，依托贴近边缘墙壁的废弃都市，建立了总共四座新的虫巢。 出于移动作战考虑，虫巢工厂等器官都是可以被重装级、堡垒级兵虫拆解、打包带走的。 散落在各处的巨型电梯也方便了虫巢搬家。 虫巢建立后，立刻对能源管道进行竭泽而渔式的采集，全力开采琥珀能源—— 根据侦查兵虫开拓的55到38层地图，失落世界整体呈橄榄型，上下窄，中间宽，总共有50条能源管道，包裹住失落世界。 41层与40层各有两座虫巢都市，每座虫巢都市控制并开采三条能源管道，加在一起就是十二条管道。 这一行为，立刻招来了安全警卫的注意， 上下楼层的安全警卫集体出动，进攻虫巢。 前几波攻势被击退后，各型号的安全警卫们立刻转变行动方式，驱使海量机兽，发动战争。双方围绕虫巢都市展开激烈战争，无数机兽、兵虫死亡。 失落世界的机兽数量难以计算，但安全警卫能够调用的机兽，在固定时间内是有限的。威慑机兽需要时间，驱使机兽前往虫巢也需要时间。 而便携式的虫巢孵化工厂，能收集战场上的死去虫尸，吸收，消化，分解，利用孵化池快速地批量生产——热值极高的琥珀能源堪比加速器， 不仅能为虫巢工厂提供能量，加速生产，还能装填进高等级的虫巢单位身躯当中，节省生物质能源，节约孵化调制所需的时间。 在局部战场上，虫巢毫无疑问占据领先优势（机兽复制繁殖的速度，比现世机器人流水线快了太多，但和虫巢孵化工厂比起来，还是太慢了）， 脑虫们凭借侦察兵虫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分析安全警卫召集的机兽军队兵力，规划生产工作， 始终维持着四座虫巢都市占据局部的兵力优势，不会被机兽洪流吞没。 而当虫巢采集完该层管道中的能源之后，就能再次移动，借助巨型电梯，继续向下方楼层进发，开采那里的琥珀能源，生产更多的单位。 位于45层的李昂，既能凭借神力链接远程遥控虫巢， 又能让“李日升”这一身份，在继续向下面楼层进发的同时，维持神力链接，并与虫巢划清界限。 所有环节都在李昂的计算之中，但，他的心绪，却依旧凝重。 轰隆！ 穹顶上方再次传来了洪亮沉闷响声，穹顶摇晃震颤，碎石溅落砸下。 “巨响的时间间隔，又缩短了。” 柳无怠的声音在悬浮摩托的轰鸣引擎中依旧清晰，“距离上次响声，二小时四十九分钟。” “梯度加速下降么，” 李昂眉头微皱，喃喃道：“也许真的像猜测的那样，失落世界在逐步压缩玩家的活动空间...” 他之前派出去前往楼上探测的一部分兵虫，已经确定上方楼层确实是坍塌陷落了，至于坍塌的原因，目前还在调查当中。 不过他手上掌握的另一条情报，就比较特殊了。 各个型号的某些安全警卫体内，安放有同类型的《群星归位之时》系列漫画， 经过这段时间与机兽的战争，虫巢共缴获了七本，其中三本相同，四本为②、③、⑥、⑧。 主角是一个粉色皮肤的类人型生物，以及一条作为前者养子的类人型小丑鱼，漫画画风惊艳，故事风格类似公路片， 两人似乎在失去秩序的废土世界中旅行，抱有某种目的，前往一个特殊的地点。 虫巢尝试俘虏、控制一些安全警卫，获取失落世界的更多情报， 但目前为止，没有一具安全警卫被有效俘获——它们全在被捕获时自行解体。 至于那些意外卷入虫巢与机兽战争当中、最后被虫巢俘虏的玩家... 直接杀死是最浪费的，而且可能会让虫巢单位获取玩家资格催生能在诸多世界穿行的虫群玩家，进而让李昂有失去对虫巢绝对掌控权的风险。 之前的虫巢与机兽战争中，虫巢就已经暴露在其他玩家的视线当中， 好在这些人也如李昂计划中那样，更相信虫巢是失落世界的本土生物（比如实验室中的失控造物，如机兽那样），没有谁会认为如此庞大规模的生物兵器种族，会受到某些乃至某个玩家的控制。 既然暴露了，那就要将利益最大化。 短暂思索之后，李昂立刻向各虫巢中的脑虫发出命令，让它们立刻开始对被俘获玩家，进行拷问、审讯、研究与分析。 （邪神手办放置在41层的①号虫巢当中，其他虫巢都市，则利用灵能与①号虫巢连接，再由①号虫巢的脑虫，借助邪神手办，将信息转述给李昂） 能够挤进三百强的玩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项独门绝技， 只要虫巢能保证绝对控制住这些玩家，可以获得的潜在利益远高于风险。 当然，李昂毕竟也不是什么恶魔， 不会把玩家切成一片一片， 只要榨干价值，还是会让他们安全离开失落世界的——至于以何种生命存在形式离开，那就不在李昂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恐惧战马的召唤时间即将结束，李昂降低速度，翻身下马，随手抛出根胡萝卜丢给快要消失的马匹， 前踏几步，望着前方深邃漆黑、直通下层的隧道，低声道：“前面就是44层前往43层的通道了。” 柳无怠也从悬浮摩托上下来，拿起无法收入背包栏的《群星归位之时》漫画，将其放入背包，轻声道：“隧道边缘有好多机兽爬行经过，留下的划痕。 而且痕迹还很崭新。” 李昂沉声道：“从划痕的数量和密度来看，这一层的机兽，恐怕是出于某种未知原因，通过这条通道，前往下层，最终消失不见。”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下面的楼层，好像有一团邪恶而深邃的庞大阴影....” 柳无怠默默注视着漆黑隧道，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走吧，终究是要前往下层的。” “嗯。” 李昂点了点头，伸手按住路边的金属废墟，炼制出两条铁链，固定在墙壁上，与柳无怠一起，握着铁链，向隧道深处降落而去。 ———— “虫群...大股...蚁王...救命...” 通讯仪器中，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嘈杂人声，持续片刻，信号中断，只余杂音。 肤色黝黑，嘴中长有獠牙的青年站在一堆废墟上，手执通讯器，面色微变。 他便是【大黑天】，个人战力排行榜42位，隶属于欧洲重工集团，和《逐风者》的妮娜一样，来自印度。 但与后者不同的是，他在现实世界印度的种姓为婆罗门，出生于贵族世家，在印度北部各界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与之相应的，则是他所拥有的、传承自传说中大黑天摩诃迦罗的力量体系。 “虫群...” 大黑天念着欧洲重工集团通讯器中传出的声音，转头看向了坐在角落的西装男子，沉声道：“蚁王，他为什么会说出你的名字？ 之前一直在追逐我们的虫群，到底是不是和你有关？” 第八百四十六章 捕猎 “...” 相貌英俊的西装男子默默抬起头来，直勾勾地与大黑天凝视，平静道：“我说了，不是我。” 蚁王的西装袖口中，缓缓爬出数只形状不一的蚂蚁，温顺地趴伏在他的手掌之中。 大黑天还欲再问，却被一旁的【羽蛇】打断，“好了，你我都清楚，那些生物不可能与蚁王有关。” “谁知道呢...” 大黑天眯着眼睛，阴沉道：“排名前五十的玩家里，专精召唤系的就那么几个， 说不定他一直在隐藏底牌，直到现在的门扉争夺战，才正式揭开，想要玩一出偷天换日的戏码...” “如果那些虫子受我控制，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么？” 蚁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 大黑天面色微变，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三人完全没有想要营救那位利用通讯器发来求救信息的欧洲重工集团玩家的意思， 他们虽然同属于欧洲重工集团阵营，但“同僚”的命，哪有自己的珍贵， 好不容易才从虫巢的追杀下逃脱，又怎可能折返回去。 三人沉默片刻，稍稍恢复了些气力，便站起来继续赶路。 由欧洲重工集团提供的通讯装置，通信极限范围为三千米，虫群很可能就在附近。 为了提早发现、规避虫群单位， 大黑天与羽蛇操控无人机在周围巡逻，蚁王则释放出数百只巴掌大小的飞行白蚁，寻找着通往下一层的通道。 三名玩家向前潜行，忽然间，蚁王面色陡变，他所释放出的、在前方道路勘察的飞行白蚁，正在以极快速度消亡。 “我在几百米远的地方，就闻见你们身上蚂蚁的气味了。” 低沉的男人声音在前方拐角处响起，渐行渐近。 “荒川...” 大黑天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出现的相貌平平中年男子，紧咬牙关，自牙缝中蹦出了来人的名字。 排行榜三十八位，昙花公会，【荒川】。 “几位的状态看起来都不是很好啊。” 荒川表情淡漠地扫了眼有些狼狈的大黑天三人，伸手提了提抗在肩膀上的数条染血腰带，“不如三位，把身上的腰带直接交给我，就此退赛止步，怎么样？ 我能省去打斗的时间精力， 各位也不会因为拳脚无眼，而承担意外死亡的风险。” “...呵呵。” 大黑天计算了下体内的残余灵力，心一路下沉，但脸上却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淡漠道：“以一敌三，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敢说出这种话。” “好热闹啊。” 轻柔的声音从左方隧道传来，手中握着锋利匕首，身上穿着白色染血连衣裙的【疑病妄想】蹦跳着走近过来，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蚁王是么， 我听说，你的下属13MARK，和我的哥哥黑圣子，死在了同一个剧本任务里。 介意我打开你的脑子，看一看里面的信息吗？” ———— 失落世界，36层。 大如磨盘的扫地机器人在空中快速掠过，上方承载着的三道身影，正是扫地机器人的拥有者女巫，以及挟持她的巴拉莱卡与北风之神。 驾驶着扫地机器人的女巫，感受着吹拂而来的疾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问道：“我们在这里来回逛了半个小时了， 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不该问的别问。” 巴拉莱卡抽了口香烟，淡淡道，报出方位，让女巫驾驶扫地机器人，在地势复杂的环境中绕来绕去。 “向左，向上，向左，向右...停！” 巴拉莱卡的声音陡然变冷，女巫心底一惊，连忙操纵扫地机器人急停，慢慢降落在地面上，“怎么了？” 女巫暗自蓄力，只要对方做出任何异常动作，她便会释放禁忌法术，并直接退赛。 巴拉莱卡并没有做出解释，她摆了摆手，示意北风之神继续看守女巫，自己则熄灭烟头，扯下大衣，收入背包栏， 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贴着墙边摸黑前进。 前面有同样隶属于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的【白杨】与【火炬】的淡薄气息... 尖利的说话声音在前方响起， 巴拉莱卡屏息凝神，躲在一块金属残骸后方，向前望去。 只见一只浑身长着暗金色毛发、手里拿着毛线针般纤细刺剑的小狐狸，眯着眼睛，站在深坑边缘的残骸上，用异域语言训斥着下方数头妖兽。 巴拉莱卡瞳孔一缩，那片深坑中布满焦黑的烧灼痕迹，一些地方还闪烁着橘红色的无源炽热火焰，不受风势影响，自顾自地燃烧着。 【火炬】的力量余波... 巴拉莱卡心绪渐沉，特别是在感受到那头狐狸身上无意识散发出的、如同针刺一般的威压之后。 隔了百余米的距离，依旧有这种程度的压迫力... 巴拉莱卡悄悄取出一张【通晓语言】的消耗型技能卷轴，将其撕碎，听懂了对方的话语。 “就这种程度的敌人，也要使用唯一一块令牌召唤我？嗯？” 狐狸厉声道：“到底你们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 “青丘大人，我...” 一头披着铠甲的犀牛状双脚直立生物，尴尬地拱了拱手，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小狐狸打断，“算了，把那三个人类给我。” “是。” 犀牛连忙点头，给旁边的霜狼一个眼神，后者从后方废墟中拖拽出三个巨大的骨质笼子， 笼子表面镂空，隐约能看见每个笼子当中各自坐着一个手脚被金色绳索束缚、昏迷不醒的人类身影。 巴拉莱卡凝神定睛，笼中坐着的并不是【白杨】或者【火炬】，而是其他公会的玩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狐狸扫了眼三个骨笼，淡漠道：“离微山给你们的缚天绳，还有几根？” 犀牛如是回答道：“还剩两根。” “好，用完之后自己带俘虏下到10层。” 小狐狸冷然道：“这三个我先带走了。 记住，遇到强的异域玩家，杀掉， 遇到弱的，才要活捉。” “是！” 犀牛点头如捣蒜， 名为青丘的狐狸，不理战战兢兢的下属，脚掌轻踏地面，身形跃起，手中刺针穿过三座骨笼上方的圆环， 随后狐狸的身形轮廓亮起一圈弧光，下一秒，狐狸与骨笼，全部消失不见。 “...” 双脚站立的犀牛，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数秒过后，确定小狐狸已经彻底离去，才松了口气，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 “走吧。” 犀牛长叹一声，向着隧道左侧走去，却见前方一块金属残骸后，闪出了一道人影。 “你们好。” 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右半边脸留着大片烧伤痕迹的高挑女子，走出了金属残骸， 手中的斯捷奇金APS全自动手枪，枪口指向了妖兽，“我想问问，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 ———— 逃！ 快逃！ 失落世界十一层中，戈鋋罗星在复杂环境中，急速奔跑着。 他翻过嶙峋高耸的废墟山坡，钻进满是尘埃污垢的狭窄管道，辗转腾挪，兔起鹘落，穿行于十一层的各个窄缝之中。 轰！ 后方不断传来金属被碾压折断的声音， 身躯堪比火车车厢的红黑蛇巨蛇，完全无视沿途阻碍，以似慢实快的速度，朝着戈鋋罗星蛇形爬来。 名为【恶蛟】的巨蛇，身躯无比坚韧， 地上埋着的那些机兽刀刃，能轻易剖开钢铁，却无法伤及巨蛇本身鳞片分毫，最多最多，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淡到几乎看不出的白很。 几秒过后，便能恢复如初。 “跑吧，叫吧，然后死吧。” 恶蛟好整以暇地追逐着戈鋋罗星，发出尖利嘶吼，头顶尖角绽放闪光，悄无声息地湮灭沿途所有阻碍。 无论是失落世界的墙壁、管道，还是闻讯而来的机兽洪流，在闪光面前，尽数化为了齑粉。 恶蛟不急不缓地向前爬行，红色蛇信时不时吐出几下，收集着空气中飘荡着的、来自对方汗水中的恐惧气味。 无论多少次，智慧生物，特别是高级智慧生物的死前恐惧，依旧让恶蛟感到一股源自灵魂的兴奋与愉悦。 “...” 戈鋋罗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听着后方逐渐接近的响亮爬行声，默默地奔驰在失落世界复杂区域中，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画面。 十层穹顶破裂，万钧碎石浩荡砸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名为【恶蛟】的巨蛇，以及它的下属。 金戈铁马四人做了殊死抵抗，但对方的强大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黑色木马被蛇尾轻描淡写地贯穿了胸膛，整个人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最后一瞬投降退赛，回到现世。 落日熔金直接使用了鲸歌上级给的完美级消耗装备，拖住了对方一段时间——也仅此而已。 戴着孑孓头套的铁锭能赢，尝试利用孑孓头套的隐匿效果，偷袭恶蛟，结果却被对方的生物本能所察觉，转头一口咬在了身上。 铁锭能赢整个身躯瞬间充满毒液，皮肤焦黑浮肿，在被活活毒死之前选择了退赛。 金戈铁马四人，只剩下戈鋋罗星一人，还在坚持着。 离开这里！将异域玩家的消息，告诉给其他人... 戈鋋罗星身形灵活地钻过一条狭窄缝隙，前方不远处就是11层通往12层的通道，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他跑着跑着，身后却没有再传来巨蛇碾压金属废墟的声音。 戈鋋罗星不敢回头，一踏地面，身形飘忽飞起，跃至从楼上垂落下来的隧道的内壁。 整个人挂在通道内侧，心脏砰砰跳动，几欲炸裂。 没有再追过来么... 戈鋋罗星按压着心脏，尽可能让心跳平静下来， 颤抖的手掌，自背包栏内取出了通讯仪器——通讯仪器所连接的另一端，是他刚才贴在十一层墙壁上的微型录音器。 他在通讯仪器上来回按动，很快就找到了微型录音器的频道，里面传出了恶蛟与另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恶蛟低声道：“人数快够了？” “是。” 另一个声音毕恭毕敬说道：“青丘大人又带回了三名俘虏，现在已经集齐了40人， 并且他还在各层穿行，从其他同伴那里接收俘虏，带到下层。 教团的诸位，也已经破解了10层的门禁，正在主动触发失落世界的崩塌。” 恶蛟冷哼一声，“崩塌之后，直接埋死上层的异域玩家，将人数缩小到可以触发门扉争夺战的程度么...” “大人？” 另一个声音迟疑道：“我们还是走吧，荒狮大人召见您...” “等一下，先让我解决最后一个...” 恶蛟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戈鋋罗星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下一秒，闪耀光束席卷而来。 第八百四十七章 审问 头...好痛！ 非常痛！ 像是一百把工程电钻在凿开颅骨、往里面倒炽热辣椒油一样痛！ 异学会弟子、《逐风者》节目七组成员、油管粉丝千万级播客，Lv21， 居天赋，睁开了昏昏沉沉的双眼。 昏暗视线逐渐清晰，眼皮眨动，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一处封闭的...“空间”， 来自上方的冰冷光源，穿过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大量微小尘埃，产生丁达尔效应，形成一条条纤细如丝织物一般的光柱。 借着光亮，居天赋能看见空间中，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近似血管的管道， 如蜘蛛网一般，随意堆积、编织、垂落， 铺满了整片区域，显得冗杂而臃肿，看不见垂直平整的天花板、墙壁、地板。 随着时间流逝，混沌意识渐渐变得清醒，居天赋慢慢回忆起了意识中断前的记忆。 席卷而来的漫天虫海... 奋力厮杀，且战且退的同伴... 突然从上方管道中降落下的狰狞虫巢领主... 充盈整条管道的催眠瓦斯... 空间上方的光线晃了晃，打断了居天赋的思索，他转动眼睛向上看去，这才发现，所谓的光源，并非电灯， 而是一只只拳头大小的、腹部臃肿肥胖的类萤火虫生物。 它们用长着倒钩的四对步足，勾住血肉穹顶上的沟壑缝隙，伸出吸管状的口器，吸食着管道中的营养物质，为腹部的发光器提供能量。 等等... 居天赋像是想到了什么，试图转动头颅，却发现他的脑袋被死死固定在某个容器当中，无法动弹， 自己也感受不到自己脸庞、身躯、四肢的触觉。 像是被打了剂量超高的麻药一样。 只有眼角余光，能隐约看见， 上方有十数条导管垂落下来，大概固定在他脑袋后方的位置。 “...” 居天赋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将萤火虫正在吸食自己脑浆的幻想抛之脑后，活动意识，打开了玩家面板。 心，陡然一沉。 个人面板中，力量、敏捷、体质等属性，全部变成了灰色， 智力、感知、魅力属性，后方多出了暗红色的【-8】、【-7】字样， 技能栏中的大量技能，也显示为【当前未满足使用条件，不可用】。 被注入各类药剂，导致意志、身躯弱化，无法使用技能么... 居天赋呼吸一滞，但并没有就此绝望，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不需要借助灵力值的，玄冥神性... 吱呀—— 古怪的声音在侧后方响起，居天赋立刻闭上眼睛，作昏迷状。 吱呀，吱呀。 声音渐行渐近，像是一辆承载着某种重物的平板推车，向他的方向靠拢。 “你醒了。” 略有些沙哑含糊的低沉冰冷声音在房间中回荡，“不错，你是这群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 居天赋依旧保持着昏迷姿势。 那声音冷冷道：“不用做无意义的伪装，承载着你的容器，时刻监测着你的生理状况，除非你把自己打晕过去，否则容器上面的灯会一直亮着。 人类。” 居天赋慢慢睁开了眼睛，站在他前方的，是一头高近三米的狰狞生物， 红黑双色、布满荆棘尖刺的甲壳， 长近半米，长有倒刺的独角， 喷发着热量的烟囱状器官， 六条肌肉线条密集整齐，堪比液压动力系统的健硕手臂， 以及放置在身侧、背后凹槽中的锋利骨刀、食肉甲虫枪、酸液炮... 虫巢生物进化技术的顶点之一，虫巢领主，刻耳柏洛斯。 尽管站在敌人立场上，但虫巢领主确实是透露着异样杀戮美感的生物兵器。 隔着一段距离，居天赋依旧能感受到对方身躯中澎湃如海河般的血气。 “你会说人类语言。” 居天赋平静望着对方，淡淡说道。 “没错。” 刻耳柏洛斯的喉咙中，发出了低沉声音，“出于资源使用效率最大化的目的，我临时学习了人类的语言。” 资源使用效率... 居天赋心底一沉，却见刻耳柏洛斯向左迈出一步——虫巢领主的身后，确实有一辆平板推车，推车上放置着五具木乃伊棺椁状物体， 每具棺椁均为血肉材质，近两米高，棺椁顶部安插着大量的血肉导管，所有棺椁都背对着居天赋。 刻耳柏洛斯伸出一条手臂，调转推车方向，让居天赋看清棺椁的正面。 ！！ 瞳孔骤然放大，居天赋清晰看见，各棺椁中躺着龙骧豹变、承影、黄昏骑士、梨棠煎雪以及土御门小满等人，均只露出一张昏迷不醒的脸庞。 “我们让你清醒过来，你最好不要想着通过退赛，传送离开这里。” 刻耳柏洛斯平静说道：“他们仍然昏迷，无法做出投降退赛决定。 如果你离开， 我们将会消化、转换他们。 其他人你也许不用在乎，但是他...” 刻耳柏洛斯指了指龙骧豹变，沙哑道：“从之前战斗过程中的表情、动作、语言观测分析结果来看， 你和他，以及那些侥幸逃脱的玩家，应该是同伴关系。” “...” 居天赋面无表情，心底却松了口气，侥幸逃脱，也就是说，白浩正、奇面旋天还有钜子他们，并没有被虫巢抓住... 还有救。 居天赋平静问道：“你想要什么？” “知识，技能，材料，装备，道具...或者说，一切。” 刻耳柏洛斯低沉道：“合作，你们就能安全活着离开失落世界。” 完全由甲方制定、只对乙方有约束力的约定，真的值得信任么？ 居天赋忍住了质问，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玩家面板。 之前的战斗中他使用了大量的玄冥神力，当前剩余神力为【233/1000】。 不过，正在以相当可观的速度，慢慢增长。 这是怎么回事？ 居天赋心中生出疑惑，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观测到的神力容量，只减少不上升，唯一的上涨还是他信奉他自己，怎么现在就能恢复神力？ 而且又是哪些人，在为他提供神力？ 疑惑的情绪，不能在等待中的虫巢领主面前暴露，居天赋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可以，不过我有两个问题。” “说。” “现在的时间，以及，” 居天赋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冷冽而理智的光芒，“我是不是这群人里，第一个被你提出交易的玩家。” 第八百四十八章 封印（4K） 万钧海水沿着管道奔涌咆哮，十余米的浪涛如巨人手掌般重重拍下，金属残骸堆砌而成的嶙峋礁石，如微不足道砂砾般，被尽数推平、淹没。 一袭红色长发的安博里踩踏在浪潮之上，左手按住头顶飞扬的海盗三角帽，右手提着狭长弯刀，眯着眼睛，望着前方极远处的微小人影。 她深吸了一口气，海风咸腥一如既往， 前踏半步，中心前移，双手握紧长刀，抬起，在海浪达到最高点时，重重劈下。 名为【潮汐使者】的弯刀，悄无声息地释放力量， 前方锥形范围内的所有障碍物，先是表面浮起一道海水的涟漪光芒，紧接着便被一分为二，没有任何征兆地断裂破碎，沉入海水当中。 除了，那个站在悬梯上的身影。 名为【湛卢】的平凡男子，竖起了手中湛湛漆黑，宽厚锋利的青铜剑刃，挡在身前。 剑身上亮起一道水光，还未绽放，便被剑气所扑灭。 “” 狭路相逢，退无可退，何况对方还曾在境域回廊赛段，重伤凌虐过自己的部下。 新仇旧恨涌上脑海，湛卢内心却依旧平静， 他没有说什么话语， 只是后撤半步，右手持剑，剑身与地面平行，左手两指托住剑刃中脊，摆出剑式。 前方浪花如整齐排列成战阵的白马，以海风为号角，承载着安博里，奔腾涌来。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剑刃嗡鸣，积蓄依旧的力量陡然爆发，浩荡剑气自下而上撩起，将扑打而来的海浪斩成两半。 分海，斩浪。 湛卢一踏悬梯，跃至空中，身形似陀螺般旋转， 滔滔滚滚、如丝如缕剑气，朝着浪头上表情错愕的安博里，汹涌落下，似狂风暴雨，涤瑕荡秽。 女海盗一撩长刀，抽取碧蓝海水，挡住漫天剑气， 长靴踩踏浪头，凌空跃起，与湛卢刀剑相向。 铮！ 金铁交错声尖利刺耳，响彻楼层， 兵器相撞形成的冲击波，令两人脚下的海水都凹陷下去，形成半圆陷坑。 短短数息间，潮汐使者与湛卢长剑便对撞了上百个来回， 凌厉决绝的剑气纵横无俦，肆意切割着海浪， 四溅的海水扬起至几十米距离，围绕战场编织成稀疏水幕。 倏然间，湛卢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剑招变幻，抽剑脱离，瞬间与对方拉开距离，侧过头，看向左侧管道。 安博里眉头同样皱起，侧耳倾听——她脚下积聚不散的海水，相比之前，已经少了一大块。 呼吸声，奔跑声，狂笑声。 十字路口右侧，三人冲出黑暗隧道。 丁真嗣的夔牛机甲遍体鳞伤，赤霄左肩血流如注，知命鼻梁上的眼镜都被打碎，只剩镜脚还挂在耳朵上，身上穿着的普通外套被灼烧得焦化漆黑。 赤霄看见前方高处悬梯上的湛卢，脸上露出一抹包含着懊悔、羞耻、如释重负意味的复杂苦笑，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团从黑暗中射出的、直径十米的巨大火球打断。 丁真嗣驾驶夔牛机甲猛地转过身，抬起他了从同伴所驾驶的【山海·瞿如】机甲上拆卸下来的能量盾牌，横亘在赤霄背后。 轰！ 火球陡然爆裂，闪耀光芒将昏暗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炽烈高温持续灼烧着能量护盾，夔牛机甲驾驶舱中不断响着系统警报音。 但终究，还是挡住了。 丁真嗣喘着粗气，收齐了遍布蛛网裂纹、即将崩裂解体的能量盾牌，死死盯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隧道高处的管道上，走出了两道人影。 浑身苍白毛发收缩、逐渐退出雷狼状态的辛迪加【王虎】， 以及双手枕在脑后，一脸残忍笑容的【狂燃火】。 “哟，你们来了。” 安博里爽朗一笑，“超临界呢？我看之前你们三个的信号在一起过。” “被他们偷袭了。” 狂燃火朝着下方的丁真嗣等人努了努嘴，无所谓地说道“不过没死，活着回了现世。 我们也换了他们三个。” 狂燃火顿了一下，眼角余光扫了眼远处湛卢，“没解决？” “是啊，他挺强的。” 安博里耿直地点了点头，坦诚道“不用那一招的话，可能会被他打败吧。” “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狂燃火撸起袖子，轻声嘀咕道“早点解决，早点收工。” 局势再次陷入紧张，湛卢默默握紧了长剑，以他的实力，单独压制乃至击败安博里，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再加上和安博里相差仿佛的狂燃火，以及同属辛迪加的【王虎】，恐怕就力有未逮了。 毕竟，赤霄等人的状态，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战力的样子 咔嚓咔嚓。 狂燃火扭动着脖子，脚下燃起两团火焰，承载着她向上飘起，掌心火苗烈烈燃烧，迅速膨胀，短短五秒钟时间，便已扩大至接近隧道五分之一的程度。 湛卢面色肃然，双手握住长剑，剑身上的漆黑涂层逐渐剥落，亮起晦暗金光。 就在双方即将释放杀招的刹那，两道人影自十字路口左侧疾驰而来， “等一下！” 熟悉喊声令狂燃火眉头一皱，手中火焰顿时停止膨胀趋势。 满身尘土的太昊飞出隧道，手中提着戈鋋罗星的衣襟后领。 “等一下。” 太昊轻巧降落在悬梯之上，苦笑着将面色惨白的戈鋋罗星放下，沉声对所有人（包括呼吸几乎停滞、如临大敌的湛卢）说道“别打了， 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你怎么来了？” 安博里惊讶道“之前我在通风管道那里感受到的气息，不是你还有失控、米迦勒他们么， 怎么只有你一个？” “” 太昊与戈鋋罗星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他们，已经被外域生物，封印了” ———— 疯子，都是疯子！ 失落世界39层，蚁王狂奔着，内心止不住地咆哮呐喊。 之前昙花的【荒川】与从彼岸组织中叛逃的【疑病妄想】，突然出现在他们前方，不由分说，便展开了攻击。 荒川念诵经文，施展咒术，令蚁王等人步履蹒跚，意识迟缓， 疑病妄想身形飘忽不定，手中匕首平平无奇，却能轻松切开任何物体，包括金属盾牌、能量护盾、生物肢体。 羽蛇率先体力不支，一个失误，让疑病妄想得意近身，匕首瞬间挥出十余下，将羽蛇切成了人彘。 幸好羽蛇身上装备了道具，在被切开大脑前，紧急接管意识，下达了投降退赛的指令，以人彘形态脱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少了一人的情况下，之前被虫群追逐消耗的蚁王与大黑天，更是陷入绝对劣势，要不是荒川也在牵制着疑病妄想， 两位欧洲重工集团的玩家只怕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踏踏踏踏！ 后方脚步声密集短促， 与蚁王一同奔跑的大黑天，紧咬牙关， 自背包栏中取出一颗盛满了鲜血的惨白颅骨，向后抛投。 颅骨中的血液泼洒而出，形成一面巨大的猩红幕布，阻挡住后方隧道。 “你还有什么底牌，现在快使出来吧！” 大黑天接连喝下魔药，一边跑着，一边双眼赤红，死死盯着蚁王，低声咆哮道“再这样下去，我们要么退赛，要么死！” 你觉得我是哆啦a梦吗？要什么有什么？ 蚁王心中同样怒吼，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确实还有最后一张底牌，但是一旦使用，他也就没有了后续战斗能力， 相当于自动退出了门扉争夺战，之前的拼死拼活全部白费。 或许，可以再等一段时间 现在战况这么激烈，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虫群在肆意捕杀玩家， 也许再等几小时乃至几分钟，幸存人数就会跌破五十，直接开启门扉争夺环节。 蚁王心中天人交战，正当他脸色变幻，举棋不定之际， 后方隧道血幕被“刺啦”一声，随意划开， 浑身上下染着鲜血的疑病妄想，微笑着，抬腿跨过不断萎缩、收缩的血幕， 右手握持匕首，左手则提着丧失意识的荒川的衣领。 “不要跑啊。” 疑病妄想笑着甩掉了匕首上的血迹，温柔道“你还没跟我说过，我的哥哥黑圣子在剧本里遭遇了什么呢” ！！！ 大黑天与蚁王寒毛倒竖，荒川的手段他们刚才也见识过了，确实配得上他个人战力三十八位的排名。 但现在，却被落后他七位的疑病妄想，拎在手中。 而大黑天与蚁王，甚至都没看见疑病妄想是怎么解决掉荒川的 该死！ 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大黑天脸上闪过一丝决绝神色，他自背包栏内取出一枚被打磨成光滑圆球的骨骼，放入口中，肩胛骨下方的肌肉一阵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生长出来 “吼！” 无比凄厉的尖啸声，打破了压抑肃杀氛围。 疑病妄想下意识地向着左侧隧道望去，眼角余光瞥见大黑天脸上难以抑制的狂喜神色。 左侧隧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奔跑过来 疑病妄想的瞳孔骤然放大，那是虫海，浩浩荡荡，几乎填满整条隧道的虫巢海洋。 这是什么东西？ 初次见到虫群的疑病妄想，下意识抬起了匕首，朝着前方遥遥横扫。 冲在最前面的兵虫，其甲壳纷纷裂开一道与地面平行的裂缝，不受控制地翻滚倒地， 但后方成百上千只同类，瞬间取代了它的位置，朝着疑病妄想冲锋而来。 “哈哈哈。” 大黑天狂笑起来，转身夺路而逃。 下一秒，他就看见，前方道路也涌来了滚滚虫潮 恐惧绝望，震惊错愕，两股情绪先后涌上心头。 前者是因为虫潮数量远超想象，就算大黑天揭开自己的底牌，化身四臂大黑天，恐怕也无法战胜这种规模的虫海。 后者，则是因为这些虫巢单位的模样。 太像了。 实在是太像了。 红火蚁，切叶蚁，澳洲巨蚁，黑蚁，大齿猛蚁，阿根廷蚁 这些虫巢单位，全部都是放大了无数倍的蚂蚁， 从外形、身体结构乃至体表甲壳的反光纹路，全部都和蚁王之前召唤出来的各类蚂蚁，完全一致， 只是身上多出了许多野兽级兵虫标配的武器。 “果然是你！” 大黑天暴退出十米开外，凄厉道“为什么？我们不是同伴么？羽蛇是被你的虫子消耗到灵力匮乏，才被砍成人彘的啊！” “跟我没关系！” 同样震惊错愕的蚁王怒吼道“这不是我的召唤物” 呼—— 疑病妄想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她已然出现在了蚁王身后，手中匕首轻轻架在后者的脖颈上。 “让你的蚂蚁们离开！” 疑病妄想轻声道，语气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浮与温柔，“否则在你生出退赛想法、脸部表情肌肉发生变化之前，我就会切下你的脑袋。” 所以说不是我的蚂蚁啊啊啊啊啊！ 蚁王心中疯狂咆哮，匕首刀刃贴着脖颈，让他完全不敢动弹。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他被疑病妄想挟持之后，已经前后堵住隧道的蚁群，突然停止了冲锋。 无数蚂蚁彼此之间互碰触须，最前排的红火蚁竟然齐齐跪倒，如同膜拜君王一般，虔诚叩首。 疑病妄想与大黑天对视一眼，能清晰看见彼此眼底的震惊。 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密集如雨，虫潮沿着来时道路，原路后退返回。 只留下三名错愕玩家默默站在原地。 “” 大黑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蚁王，我们合作吧， 我现在知道了，你是担心现世官方发现你掌控虫群，忌惮你的实力，在现实世界对你进行打击， 所以才隐藏自己的能力。 好在刚才侦测器不在这里，没拍到刚才画面。 你的底细，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我可以跟你签订系统生产的契约，只要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绝对不会说出这则消息。” 疑病妄想眯着眼睛，维持着挟持蚁王的姿势，“只要你说出我哥哥的死亡经过，我也愿意合作。 哪怕保护你晋级到门扉争夺战，获取门扉也没有问题。” “” 蚁王表情僵硬。 第八百四十九章 缺氧（6K） 这背后绝对有阴谋！ 蚁王压抑着呼吸，心思急转，拼命思索着。 那些虫子变成自己蚂蚁的模样，有两种可能。 一，虫潮受到某个存在控制，想要陷害、坑害自己。 这个假设的可能性有，但是非常非常低——蚁王想象不出，得有多么恐怖的大脑运算力，才能控制得了如此大规模的虫潮。 其次，就算真有某个独立意识，在幕后操控虫潮， 也完全没有必要浪费精力，来坑害弹尽粮绝、陷入绝境的自己。 二，虫群只是失落世界本土的失控实验生物，它们吞食了自己之前派遣出去的蚂蚁单位，吸收了蚂蚁的基因，所以演变成了蚂蚁的样子。 这个假设的可能性要稍高一些，但也存在漏洞——虫群为什么不继续进攻？ 难不成，吸收了蚂蚁基因的虫群，继承了前者的一些特质，仍然认得自己这个前任造物主？ 脖颈上刀刃的冰冷触感，将蚁王从思绪中拉回到了现实。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角余光扫过表情肃穆的大黑天与疑病妄想，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极远处的隧道里传来了“当啷哐当”的声音。 一辆有着四个防爆轮胎的武装装甲车，自远处疾驰而来，两盏车灯将隧道照的亮如白昼。 驾驶车辆的是gen-sys生物科技的阿加雷斯，副驾驶座位上坐着的是普罗米修斯的亚伯——后者胸腔整个凹陷下去，可以看见肋骨的伤口中一直往外喷着鲜血。 至于在车头站着的、遍体鳞伤的年轻男子... 大卫？！ 蚁王心脏一跳，欧洲重工集团与联邦调查局所属特意事故处，以及普罗米修斯、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等势力，之前就结成了盟约， 保证如果在失落世界赛段遭遇，优先合作，解决掉其他势力，再一起瓜分利益。 蚁王无法想象，什么样的情况能让大卫、阿加雷斯与亚伯三人的组合，如此狼狈，甚至被迫逃命。 “你们三个，不想死就都上车！” 大卫手执审判长矛，站在车头，侧过脸朝着蚁王等人暴吼一声，继续看着车尾方向那漆黑无光的隧道， 表情阴沉到了极点，眉眼间隐隐有一丝...恐惧。 装甲车疾驰而来，大黑天扫了眼蚁王，转身加速奔跑了几步，在车辆掠过的一瞬间，手掌扒住装甲车一侧的把手，跳上了车辆。 “...” 疑病妄想眯起了眼睛，虹膜扭曲变形，逐渐变成晦涩图案， 视线中的色彩迅速暗淡下去，但相应的，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她看见了远处黑暗中的东西—— 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熊类生物，前额宽阔，脸庞稍短，四肢相对身躯而言较为纤细，但也比常人的大腿，还要粗个一两圈。 名为【短面】的黑熊，踩踏在一块浮空的金属板上，朝着这边飞行而来， 它的头颅低垂着，体表的黑色毛发狂乱飞扬， 所过之处，砂石与金属碎片都因为周围环境重力改变，而轻轻弹飞、飘起， 直到短面离开至五十米之外，才再次坠地， 在隧道地表形成一道绵长的凹陷痕迹， 如同飞机在高空中拖拽出的尾迹云一般。 没有任何犹豫，疑病妄想直接放开了蚁王， 从背包栏内取出一块黄绿双色的滑板，踩在上面，启动滑板的冲刺功能，以不逊色于跑车的启动速度，快速跟上了大卫等人的装甲车。 而蚁王，在看见他们如此狼狈之后，也召唤出了轿车大小的有翅蚂蚁，踩在后者背上，紧紧追上。 见所有人都跟上来后，阿加雷斯猛踩油门，拐进一条狭窄道路， 大卫站在车顶，深吸一口气，凝聚所剩无几的灵力，使用技能，抛出散发着闪耀金光的审判长矛，砸向后方空间的穹顶。 穹顶应声碎裂坍塌，砸下大量碎石，掩埋住了窄路。 大卫手掌一握，隔空收回远处的审判长矛，脚下踉跄，差点没能站稳， 幸好旁边的大黑天扶了一下，才不至于摔下车去。 装甲车关闭了车灯，慢慢减缓速度，轰鸣引擎也减弱声音，悄无声息地在漆黑环境中穿行。 “你们这是...” 大黑天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遇上了米迦勒？” “不是，不过也好不到哪去。” 大卫在车顶上慢慢坐下，看着后方被堵住的路口暂时没有动静，转过头，对大黑天以及跟过来的疑病妄想与蚁王说道：“通往下层空间的电梯和通道，你们知道在哪里么？” “知道。” 蚁王报出了几个方位，沉声道：“我们探索到的四座电梯和三条通道，都处在虫群的控制之下，不过还有两条，暂时没被虫群发现，就是可能要绕一些原路。” “虫群？” 大卫眉头一皱，他们之前与短面、避役爆发了冲突，击杀了变色龙避役，亲眼看见对方尸体消散不见，确认对面确实是异域玩家。 但该隐也被陷入暴怒的短面，撕成了两半，退出比赛，不确定还能不能活下来。 幸存三人乘坐电梯一路下降，躲避着短面的追杀，没有见过虫群。 “算了。” 大卫摇了摇头，快速说道：“目前的情况，你们绝对没法单独支撑下去。 如果没有战力，还是直接退赛，保全性命比较好。 如果仍有战力，就和我们一起下去吧。” “下去？” 大黑天下意识地问道：“去哪？” “去召集，还活着的所有人。” ———— 41层，虫巢都市上空。 “十二点钟方向，三十米外，有一队侦查兵虫飞过，等它们过去。” 直接植入在裴幼真耳蜗内的微型装置，刺击听觉细胞，产生神经冲动，模拟声音信号传入大脑。 此时此刻，她正和琴、伊娃三名同伴，戴着特制的、能吸附金属的手套，悬挂在虫巢都市上方的穹顶下。 她们身上都撒着名为【诡计之雾】的特殊粉尘，能让周围的光线弯曲，实现隐身效果， 衣服表面和体表还涂抹了大量特殊油脂，能隔离气味，降低肢体接触外界时所发出的声音。 青行灯三人，与白浩正、奇面旋天两人，分为两组，分别在逐风者三人的左右两侧不远处。 身上同样涂着诡计之雾与隐匿油脂。 之前他们几人经过商议，决定会合，一同去营救出被困的居天赋、土御门小满等人。 机巧的钜子负责在他们潜入时，制造动静，吸引虫巢注意力， 妮娜则负责躲在42层，观察虫巢动向，为众人提供指挥，保证潜入计划不至于失败。 “...好了，侦查兵虫已经过去了，b组可以继续前进。” 妮娜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裴幼真和两名同伴，不断开关磁力手套，悄无声息地向前爬去。 那些被俘虏的玩家确实还活着，与特事局玩家生命体征息息相关的生命纸，并没有枯萎湮灭，证明居天赋仍未死亡，或者脱离了失落世界。 土御门小满等人身上类似的道具亦是如此。 不过没有死，并不意味着没有遭遇不幸， 特别是面对明显拥有高超生物改造技术的虫族，可能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亡... 三组玩家默默向前爬行着。 不得不说，从高处向下望去，整座虫巢都市，显得更加庞大而诡异了。 原本由钢筋混凝土打造的人造都市，如今蒙上了一层类似苔藓、地衣的青紫色蕈状物， 这些蕈状物覆盖在路面、桥梁乃至高楼天台、墙壁上，不断以微小幅度蠕动着，扭曲成种种难以描述的图案，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一些高大的建筑物顶层上，生长着弯曲盘虬的烟囱。 名为【孢子烟塔】的烟囱表面布满孔洞，类似枯死的珊瑚（也有一些长得像触手），每隔十几秒，就会喷发出颜色斑驳各异的孢子。 孢子会随风飘扬，如果落在合适的区域，就会汲取养分，快速生长，形成蕈状物，也就是菌毯。 菌毯能够采集、生产生物质，结成果实，为虫巢提供原材料， 虫巢兵虫，通常需要工虫将消化池中提取出的能源物质，注射到它们身躯之中，来为身体提供能量， 但是如果必要，虫巢兵虫也能直接吃掉菌毯结出的果实，乃至直接啃食菌毯，来维持生命。 除此之外，菌毯还能改造周围的土壤、水源、空气成分，让环境更适于虫巢活体单位与虫巢建筑物的生长。 同时，菌毯也具有捕猎能力，一些动物，比如鹿、牛、马、兔，意外踏入菌毯区域的话，必须及时脱离， 否则就会被菌毯触须抓住四肢，被菌毯分泌出的腐蚀性溶液，溶解消化成营养物质... 前来救援的几名玩家并不知道孢子烟塔与菌毯的具体情况，但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与那些烟雾发生接触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们严格遵循妮娜的指挥，小心绕过孢子烟塔的笼罩范围，逐渐接近了青行灯所说的，“显示出土御门小满生命特征”的位置——一座摩天大厦。 奇怪，这些虫子，怎么在到处乱跑？ 裴幼真悬挂在摩天大厦上方穹顶处，俯瞰下方景象，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征兆。 虫巢最外围的地面洞窟虫，涌出了海量工虫， 它们用利齿与螯肢切割菌毯，将菌毯像人工草皮一般，卷了起来，向城市的方向收缩。 城市中与高楼大厦融为一体的虫巢工厂，也向四面八方剥离脱落，被工虫切割、拆解，安放在钻地沙虫的背上。 原本待在虫巢都市、保持静滞低能耗状态的各等级兵虫，则纷纷离开原来位置，分出一股，沿着隧道向前方进发，很快便消失在远处拐角。 整座虫巢都市都活动了起来。 这是要...搬家？ 疑惑的情绪自心头浮现，使用了【诡计之雾】的玩家面面相觑，比划了一下手势，最后还是决定进行突袭。 虫巢主力分了一半出去，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3 2 1 伴随着白浩正手指收回，虫巢都市外围响起了爆炸声。 荒野侧方墙壁崩裂坍塌，一头酷似大岩蛇的木质蛇形傀儡，猛地钻出了裂口，四十余米长的巨型身躯，如压路机一般犁过荒原， 掀飞沙尘与无数工虫。 各级兵虫迅速做出反应，炮弹如雨点般，朝着由钜子操控的木质蛇形傀儡，倾泻而去。 蛇形傀儡背上安装的弩炮、机炮同样开火， 蛇躯来回扭动，将那些攀爬上来的兵虫甩飞。 一时间，荒原飞沙走石，烟尘弥漫，炮火、兽吼声震天。 就是现在。 悬挂在穹顶上的八名玩家松开手掌，向下坠落。 白浩正抽出光质长剑，羽衣心中拔出长刀，海坊主砸下狼牙棒，青行灯召唤出幽蓝鬼火... 玩家们作出攻击的行为，提前结束了【诡计之雾】的效果， 感受到能量波动的各级兵虫向天空望去，一些飞行单位震动翅膀，不顾一切疾驰而来， 地面单位也使用远程武器，瞄准已经暴露的玩家，发射弹药。 但这还是慢了一丝， 各类技能轰中了那座高楼，撕裂覆盖在高楼外侧的菌毯，露出巨大豁口。 众玩家鱼贯冲入豁口，白浩正一剑破开挡在前方的血肉幕布，海坊主挥动狼牙棒，砸碎了扑过来的低级工虫。 “十点钟方向！” 手里拿着能够显示出土御门小满位置的定位仪器的青行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手中不断甩出苍蓝火焰，焚灭挡路的生物兵器。 一行人在错综复杂的虫巢中穿梭疾行，越是深入，就越举步维艰。 前方的虫群数量越来越密集，质量也越来越高，从一开始的侍从级、野兽级，转变为卫队级，乃至近卫级。 虫巢的进化速度堪称恐怖，进入失落世界后，先是汲取废弃休眠舱中的土著居民骸骨，吸收其基因， 再吸收龙骧豹变身上的影龙血统，土御门小满等人身上的妖化血脉， 以及蚁王麾下的魔化蚂蚁。 尽管这些基因一时半会儿难以被虫巢完美利用，无法完全复刻， 但是也能为虫巢提供进化的思路， 让脑虫们博采众长，在孵化虫巢生产出的虫卵身上，尝试种种特化演变。 正因如此，白浩正等人面对的近卫级兵虫，变得棘手难缠了起来——一些兵虫的背部甲壳，融入了大量失落世界金属物质，能够正面抵挡机炮轰击， 对于能量冲击，也有相当不错的防御效果。 无论是白浩正的光质长剑，还是青行灯的鬼火，轰在甲壳上面的伤害都要打个折扣。 眼看众人推进速度一再减慢，隐隐有被分隔、分割，各自为战的趋势。 白浩正一咬牙关，掏出了一枚名为【枯萎穿心攻击】的骷髅头蓝色履带车形状的完美级炸弹道具..... ———— 虫巢，深处。 依旧被固定在木乃伊棺椁状容器中的居天赋，眨了眨眼睛。 他的前方是一面石膏材质黑板， 十只像是七星瓢虫的虫巢单位趴在黑板上，不断用尾部蛰针，在黑板上写下密密麻麻的人类文字。 这些字，来源于居天赋的大脑——十根埋设了神经纤维的导管从居天赋的脑袋出发，连接至七星瓢虫的背部， 居天赋脑海中所想的事情，会转变成神经信号，通过管道传输给七星瓢虫， 让后者在石膏黑板上快速写下。 由于特事局与异学会的高级人员，都做过大脑防护，因此一些至关重要的组织机密不会泄露出去。 居天赋慢慢回忆着异学会里流通的最低级的练气法门，尽量让大脑放空，只用模模糊糊的潜意识，思考着如何逃出这里。 一同被俘虏的其他玩家，比如龙骧豹变，都已经转移到了虫巢中的其他房间，估计也在接受同样的审问。 这些虫子...真的很奇怪。 它们的某些生物改造技术，比如孢子烟塔与菌毯，简直堪称生物天灾， 但在提取记忆方面，却仍然要靠神经纤维传导，而不是直接汲取脑浆、提取记忆就行； 虫巢的绝大多数工虫与兵虫没有自我意识，没有理智或者恐惧情绪， 但它们中最高级的虫巢领主，却拥有“自我”的概念，甚至会妥协、谈判，为了利益最大化而学习人类语言.... 轰隆—— 沉闷悠长的响声，自房间外响起 坐在椅子上阅读审讯资料的虫巢领主刻耳柏洛斯，站了起来。 居天赋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怎么了？” “你的同伴，” 刻耳柏洛斯低沉说道：“来救你们了。” 居天赋面色微变，脑海中瞬间浮现白浩正等人的面庞，隐隐有些后悔。 以他的见识，自然清楚眼前这头虫巢领主的身躯中，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白浩正等人之前没见过虫巢领主，如果用消灭卫队级兵虫的经验，去对付刻耳柏洛斯...很可能会遭遇不幸。 “我们说好了，” 居天赋沉声急道：“只要我说出情报，你就放我们离开。” 刻耳柏洛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沙哑道：“是放‘你们’离开。 但是，这些人，并不在当时约定的范围内。” 说罢，虫巢领主便迈动步足，向房间正门处走去。 轰隆！ 响声再次传来，整座房间摇摇欲坠。 居天赋深吸一口气，启动刻在后脑勺皮肤下方的神明印记。 玄冥神力侵泄而出，束缚着居天赋的木乃伊棺椁瞬间冻结成冰块， 寒气以肉眼可见的波动，向着周围扩散， 所过之处，地面、墙壁、天花板尽数结冰，偌大房间气温骤降。 熟悉的强大感觉，重新回归自身， 居天赋歪着嘴， 朝着刻耳柏洛斯猛地吐出一口夹杂着冰晶的寒气。 刻耳柏洛斯身躯中涌出灵能波动，施展心灵创造系的一级异能，创造出一块长方形的星质物体，拍向前方， 借着星质物体短暂阻挡寒气的间隙，身形暴退，退到了寒气杀伤范围之外。 奇怪的是，虫巢领主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攻击举动，而是站在原地，默默凝视着居天赋。 居天赋心中涌起一阵强烈不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耗费神力，在周围掀起寒风，撕碎了木乃伊棺椁，以及棺椁头顶连接着的导管，挣脱了束缚。 然后，他就摔在了地上。 摔这个词，准确无比， 仰面朝天的居天赋回望身躯，看见的并非躯干四肢，而是一堆变异扭曲、错综复杂的活体器官。 心脏，呼吸道，肺，血管... 这些由虫巢生产出来的器官，原本固定在木乃伊棺椁内部，通过导管汲取营养，维系着居天赋的生命， 此刻，随着居天赋挣脱木乃伊棺椁，所有黏糊糊、滑腻腻的内脏器官也一并摔落，砸在冻结成冰的房间地面上。 没有了， 我的躯干，我的四肢... 被虫巢剥夺了触觉与痛觉的居天赋，眼前景象迅速昏黑下去，既是因为恐惧、愤怒、绝望， 也是因为内脏衰亡，供血不足。 踏，踏，踏。 刻耳柏洛斯快步走来，踩碎沿途冰晶地面，将居天赋捡起， 格外娴熟地从天花板上，摘下数根导管，插入到居天赋头顶开好了的凹槽当中。 裹挟着氧气的血液再次流通，只剩头颅的居天赋，活了下来。 大量工虫爬入房间，收走碎裂的棺椁碎片，清理掉玄冥神力留下的厚厚冰层，并搬进来一台同样造型的维生装置， 将居天赋再次安放了回去。 “人类的脑细胞如果长时间缺乏内源氧，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刻耳柏洛斯低沉说道：“我可以将你刚才的越狱行为，视作为一次不清楚自身定位的盲目冒犯，原谅你的错误。 但错误只有一次。” 刻耳柏洛斯看着意识逐渐清醒的居天赋，沙哑道：“我们之间的合约仍然有效，在我带回你的新同伴之前， 希望你能写下更多的东西。” 说罢，刻耳柏洛斯便大踏步离开房间，与其他同样从房间中走出的虫巢领主们对视一眼，一同向着巨响传来的方向走去，寻找那些入侵者。 只有这些虫巢领主知道，是专精生物改造技术的虫巢脑虫，【斯芬克斯】，设计并制作了将玩家剥离四肢、只剩头颅、用天花板上垂落下的导管维持生命的复杂技术。 这项技术的灵感，似乎是来源于一部名为《葫芦兄弟》的人类动画片，在当时还得到了圣女大人的夸奖与赞赏， 被授予了《第一届虫巢杯我爱发明大奖赛》银奖，令其他脑虫们艳羡不已。 第八百五十章 令牌（4K） 信息。 海量的冗余繁杂信息，在脑海中堆叠，沉积。 李昂驾驶着美洲豹Ⅱ型号高速摩托载具，在昏暗楼层中风驰电掣， 漆黑的摩托车头盔，反射着寂寥空间两侧墙壁上的应急灯光，如一道道流星般掠过。 脑虫们利用侦查兵虫收集信息，再对信息进行分类、整理、汇总， 将异常的、值得注意的情报，通过神力链接，直接传输给李昂。 之前虫巢还在海底的时候，只需要提防可能存在的人类文明探测器， 等到虫群在海沟建立虫巢、工虫全部拟态完成之后，信息传输量就小了很多。 而现在，虫巢解除限制之后，信息量陡然增大，在李昂脑海中形成阵阵无法屏蔽的杂乱噪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理智值。 借助邪神手办胶泥传输过来，不仅仅是信息，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脑虫们的情绪。 对造物主的无限憧憬与崇敬，对知识的渴望，对得到慈父与圣女认同的希冀，乃至对其他有所成就的脑虫的羡慕与嫉妒（很可能连许多脑虫自身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拥有自我意识的脑虫，在与外界接触、交互过程中，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种种不同的想法与情绪。 这些目前尚浅的情感，混杂在他们向造物主祈祷传递的信息当中，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形成杂音。 使得李昂每时每刻，都在接受着虫巢意志的反馈，抵抗着繁多复杂情感的冲刷。 坏处是李昂必须全程集中注意力，不能有任何松懈分神， 好处则是这个过程中，他不断主动、被动地直面内心，认识着自身， 对于“李昂”的认知，越来越深刻。 自我认知，其实是一个相当漫长、痛苦、艰难的过程， 需要对自身进行长时间的、客观的观察，对自身的想法、愿望、行为进行冷静判断与评估，并从内因与外因、过去与现在层面，分析这一切的原因。 如同对着镜子观察自我，看清楚镜中自己的样貌，看清楚每一根毛发，每一个藏污纳垢的毛孔，每一只肮脏扭曲的螨虫， 甚至要透过皮囊，分析出构成外表的内在骨骼。 李昂远比绝大多数同龄人早熟，他的心灵如同一块坚固顽石，长久以来，一直刻意包裹在岩层之中。 外人绝难想象、猜测到李昂的真实想法， 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会被“李昂”这一身份塑造的伪装所迷惑，像是假笑了太久，忘了什么才是真正开心快乐的笑容。 虫巢的心灵洗刷，反倒成了一次很好的机会， 李昂逐渐认识到了自身思维与记忆的状况，并能够对自身心理活动，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如果木偶师观察木偶一般，居高临下审视、洞察自身， 使自身意志，锚定不变， 以抵挡虫巢意志的冲刷。 心灵上的高强度磨砺，使得李昂的灵能水平突飞猛进，施展心灵异能的技艺，也取得长远进展。 隐隐约约推开了三级灵能的门扉。 加上灵能可以提升理智值上限，提升理智值恢复速度，正好抵消掉神力链接造成的理智值消耗。 令他能够行动如常，不会表露出任何迟缓迟钝。 “逐风者的人在劫狱么...” 李昂驾驶摩托，拐过拐角，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抛之脑后，交给脑虫处理。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虫巢的侦查兵虫四处扩散，逐渐确定，失落世界目前确实多出了一股未知势力。 他们由妖兽与人类组成，力量体系繁多复杂，在各个楼层中随机出现，攻击现世玩家， 将其杀死， 或使用特制绳索，将其牢牢捆住，并带往下方楼层。 不过由于这些个体生命行动迅捷，感知敏锐，侦查兵虫没办法跟得太近， 稍不注意，就会被对方过于灵活的机动速度，给甩掉。 即便如此，李昂与虫巢脑虫们依旧想到了办法——让侦查兵虫携带不同型号的微量孢子前往各楼层散播， 只要在散布着孢子的楼层中经过，身上就会沾染微不可察的、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改变的极少量孢子气味。 虫巢可以根据孢子轨迹，来确认失落世界所有活物的行动方向。 “从哪些人的行为来看，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异域玩家，唯二的问题，就是他们的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目的。” 李昂心思急转，思索道：“系统对于失落世界的说法，是‘玩家之间可以相互攻击，当幸存玩家变为五十时，剩余玩家自动进入正式的门扉争夺战。若时限结束人数仍多余五十，则按表现淘汰至五十人。’ 其中并没有涉及到异域玩家...” 李昂正式遇到的异世界玩家，仔细想来，好像也就是【高维骇入】剧本任务中，以尤里与甘道夫长相示人的两位存在， 他们允许李昂等人完成任务，并在完成任务后，友善提醒，要李昂等人回去提醒其他的现世玩家，必须要赢得门扉争夺战。 既然是“赢得”，那自然不会是内部消化名额，而是会有竞争对手存在， 也许当时，尤里与甘道夫就在暗示目前失落世界的形式.... “信息还是太少了。” 李昂目光闪烁，默默道：“目前观察到的情况是，异域生命对于地球玩家，非杀即绑，下手不留情面。 而且被绑架的地球玩家，明显是在三百强中，排在比较后面的。 如果是要用地球玩家血祭，或者拿地球玩家炼制傀儡，那自然是数量越多、质量越高越好。 这么想的话，也许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控制住地球玩家数量， 令玩家数量逐步降低到50名，人为地提前触发门扉争夺环节——如果晋级的五十名地球玩家都是弱者，对于他们可能会很有利。” 李昂不动声色想道：“当然这些都只是假设。 最高效的办法，还是直接绑架一名异域玩家，提取记忆，弄清楚他们的计划。 如果可能，尽量挫败对方的阴谋。 鉴于虫巢不能离我太远， 现在也是时候让‘李日升’这个身份，以合理的方式，正式出场了...” 想通关节，李昂表面上驾驶车辆风驰电掣，内心中思绪涌动，灵能术士强烈的个人意志，借助神力链接，传达至大量虫巢单位。 ———— 42层爆发的某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星云，漂浮于半空之中，眼眸中璀璨星光流转，手掌前伸下压，凭空召唤出能够吸收能量与个体心智的星界物质（闪烁着星辰光芒的非固体非液体非气体的物质，类似超临界态） 困住两名穿着古代衣物人士的手脚。 “你们到底是谁？” 站在地上的阿琳娜沉声质问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咔嚓。 星云驱动星界物质，折断了其中一人的手掌——他正试图拿出并按动一块金色令牌。 令牌应声坠地，那人脸上也露出决绝神色，他向同伴喊了一句异域语言，两人身躯便如同吹了气的气球一般，急速膨胀， 连星云召唤出的星界物质也无法压制。 轰轰！ 爆炸响彻楼层，两人之前待着的位置，已经变为了直径十米的深邃陷坑， 陷坑中焦黑一片，弥漫着硫磺气息，隐约还能看见一些泥土因为高温灼烧，而呈现出玻璃一般的结晶化痕迹。 “竟然自尽了...” 星云从半空中慢慢降落，脸色有些苍白——她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利用星界物质在她们两人前方制作出了一面巨型盾牌，勉强挡住了爆炸冲击波。 阿琳娜扶住了星云，沉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星云摇了摇头，有些后怕地撤去千疮百孔的星质盾牌，扫视凹陷深坑，喃喃道：“那块令牌...” “在我这里。” 阿琳娜手中托举起了两名异域玩家拿出的金色令牌，没有直接与手掌接触，而是利用手掌中生出的上升气流，使令牌悬浮于掌上。 【名称：私刻援神契】 【类型：消耗品】 【品质：完美】 【特效：援神。召唤援神契所契约的存在，使后者直接传送出现在令牌周围，或将超凡力量远程传导至使用私刻援神契者体内】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0点，感知属性高于等于10点，使用者为离微山受籙法师】 【备注：距离越远，传送效果越差，对能量与信息的损耗越大】 【备注：契约者可拒绝援神契响应】 【备注：该援神契属于离微山受籙法师丹辰子所有】 【备注：呼风，唤雨，召神，遣将，降临法坛，护送亡魂，驱邪镇魔】 令牌竟然是一件完美级的消耗型道具？ 惊讶错愕情绪同时浮现在星云与阿琳娜心头。 “这应该是东方道教在斋醮科仪中经常使用的法器吧。” 作为逐风者节目的导师以及经验丰富、眼界开阔的高级玩家，阿琳娜自然是看过世界不同地区的力量传承体系资料的，对于东方道教并不陌生， “东方大部分的法事活动，无论是向天神奏明文书，还是求雨祈晴、止风祷雪、驱使鬼神，都需要用枣木节、石榴木、柏木等材质的令牌来发号施令，否则鬼神就不会听从命令。 制作令牌、使用令牌、祭炼令牌的整个过程，对于外人来说繁琐无比。” 阿琳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这件道具的名字是【私刻援神契】，并且在备注中，也标明了令牌所契约的存在。 考虑到令牌毕竟只是完美级消耗品，而非史诗级、传说级道具， 估计没有跨越世界、传输能量的功能。 也就是说，令牌的契约者，所谓的离微山受籙法师丹辰子，就在失落世界内部。” “嗯...” 星云点了点头，沉声道：“而且这件道具规定使用者必须是离微山受籙法师，也就是说刚才自尽的那两个玩家，也属于离微山势力。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异学会那边的...” “应该不是。” 阿琳娜摇摇头，“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东方有所谓离微山的势力，就算是异学会也不可能隐藏得这么好。 何况，如果他们真是异学会的分支玩家，那肯定不会直接当着侦测器的面，自行了断——异学会的力量体系，对天赋的要求极为恐怖， 人数稀少，传承艰难，每名成员都无比珍贵。 就算被其他势力俘虏了，被剥夺了投降能力， 也会提出交易，交出物品装备，换取一条退赛投降的生路。” “那这到底是...” 星云眉头紧锁，隐隐猜到了什么，与阿琳娜对视一眼，将异域玩家的可能性，埋藏在了心底，并没有在侦测器镜头前说出来。 她们是全球超自然联盟的高级干员，拥有接触机密的权限，看到过关于异界玩家的部分资料。 机兽、安全警卫、不明所以的《群星归位之时》系列漫画、自相残杀的地球玩家， 现在又多出了与东方古代道门传承体系相似的异界玩家... 繁琐情报，在脑海中逐渐形成一张错综复杂的蛛网，隐隐能看出某种事物的形状，却始终看不真切。 阿琳娜与星云沉默以对，随着时间流逝，一旁的系统侦测器超出凝视时限，自动消失。 “我们现在怎么做？” 星云扫了眼侦测器失踪的位置，沉声问道。 “如果有异域玩家的话，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阿琳娜思索片刻，回答道：“之前的斗争，还是地球内部的竞争，无论哪个势力胜出，最终的奖品都会是地球的各方势力。 但现在出现了异界人士，而且从他们的表现看，来者不善... 我想，我们需要团结其他人。 刚才遭遇异界玩家的画面，你录制下来了吗？” “录制了。” 星云点点头，用手指敲了敲全球超自然联盟联盟制服胸口的纽扣形摄像头。 阿琳娜松了口气，“好，如果遇见其他的现世玩家，我们就用录制下的视频，说服对方加入我们，团结起来，弄清楚目前状况...” 话音未落，密集奔踏声，自远处隧道传来。 蚁群。 海量巨型蚁群，几乎填满了整条隧道，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步足。 刚刚消失的侦测器再次出现，清晰记录下了阿琳娜与星云脸上的惊愕神情，以及她们口中的惊呼声， “蚁王？” 第八百五十一章 叛徒 也难怪这二人如此惊愕，她们之前在天空斗技场和境域回廊赛段与蚁王交过手，知道那位所谓的七武海，其实是一名专精召唤的玩家， 能使用名为【万蚁巢穴】的特殊道具，召唤出海量的异化蚂蚁，凭借数量优势淹没对手。 当时她们就认定，蚁王的真正实力，比他在排行榜上的名次，绝对还要再高一些， 只是没想到，会高到这种程度... 星云脚蹬地面，身形悬浮于半空之中，掌心涌现两团星界物质，迅速扩大膨胀，变为卡车似的拳头。 双拳砸出，轰飞无数兵蚁， 霎时间甲壳碎裂，汁液四溅，步足横飞，然而下一秒，就有更多兵蚁涌上，填补空缺位置。 阿琳娜自背包栏中取出一台手枪造型的侦测仪器，朝着隧道扣动扳机， 枪口射出锥形幽蓝光束，迅速扫描完整条隧道，发出“滴滴”响声， 示意并没有发现能量超出常规的生命体——也就是操控蚁群的召唤师。 “走。” 星云脸色陡变，收起双拳，身形暴退，在掠过地面的瞬间抓住阿琳娜的手臂，带着同伴向隧道后方飞去，完全没有恋战的意思。 为了针对召唤系的玩家，全球超自然联盟的这两人，特意携带了扫描仪器——召唤师通常不能离开召唤物太远，只要用扫描仪器锁定召唤师的位置， 再突破召唤物的防线，拉近距离， 就能轻松解决掉本体孱弱的召唤师。 这台扫描仪器可是完美等级的高级装备，连它也没有发现蚁王...要么后者手里有同样等级的道具能够反制， 要么，蚁王的实力还在她们想象之上， 能够在扫描仪器一千五百米的探测范围之外，远程遥控蚁群... 两人在复杂地形中快速穿行，后方蚁群死死咬住距离，左右两侧隧道还一直飞出长有翅膀的兵蚁。 这些兵蚁的身躯上，都安装了造型各异的人类文明武器，机枪，机炮，榴弹发射器，单兵火箭筒... 隔着一段距离，朝着两人倾泻火力。 为了防止其他玩家收集废弃弹壳，拿去现实世界检验，查到什么线索，目前虫巢单位使用的所有武器与弹药，均来源于虫巢之前俘获的人类玩家。 其实虫巢工厂的一些特化器官，本身就能达到工业机床的效果，可以利用失落世界的原材料生产轻型武器与弹药，就是效率与性价比太低，不如抢劫来的快。 轰轰轰！ 各类弹药倾泻在星云塑造出来的星界物质屏障上，将球形屏障击打得布满涟漪，几欲碎裂。 阿琳娜紧咬牙关，朝着后方抬起右手，掌心生出一团灭火器喷雾似的锥形寒流，冻裂一大片兵虫，却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毕竟在之前迎战两名离微山异界玩家的时候，灵力值消耗了不少，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恢复... 两人既无奈又愤怒，朝着蚁群大吼，让蚁王停手， 并将有异域玩家存在的消息，在侦测器镜头面前道出，要求蚁王停止攻击，团结协作， 如果不信的话，她们可以先将身上缴获来的腰带送给对方。 然而蚁群对此毫无反应， 又是十数枚火箭破甲弹疾射而来，低空高速飞行的星云做出机动动作，规避破甲弹，身形压缩成一条电光， 瞬间冲进一条长达十米的狭窄裂缝。 咚！ 大片蚂蚁撞向裂缝所在的墙面，拥堵在一起， 蚁群的密集步足踩踏地面，发出沙沙声响， 在发现钻不进裂缝后， 群蚁立刻齐齐使用锋利的镰刀状上颚，切削着裂缝周边的墙面。 “呼，呼...” 两人的呼吸声，在漆黑空间中响起。 “该死的蚁王。” 星云咬牙切齿道：“出去之后我不把他家平了，这事没完。” “暂时甩掉了。” 阿琳娜没有心思咒骂蚁王，透过裂缝，看了眼裂缝外密不透风的蚁群，转过头来，与星云对视一眼，眼眸深处有几分庆幸。 要是被蚁群困住，恐怕会被活活耗死。 “这里好暗啊。” 星云转头看了眼漆黑空间，微微皱眉，抬起手掌打了个响指，指尖立刻浮现一颗微小光球，散发出温暖亮光。 “嗯？这墙上有灯？” 星云愣了一下，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面漆黑如墨的光滑弧形墙壁，墙壁上安装有八只脸盆大小的黄色灯泡， 呈倒梯形排列，上大下小，在星光照耀下，散发出微弱的褐黄色光芒。 阿琳娜前踏一步，眉头同样皱起。 猛然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愕道：“这不是墙，这是...” 轰隆！ 那面黑色的弧形光滑墙壁向后缓缓挪动，露出了广阔的圆形隧道， 两人这才看清，所谓的脸盆大小灯泡，其实是生物的眼睛， 那面墙壁，则是一只匍匐在隧道之中、脑袋顶在裂缝前的巨型蚂蚁状昆虫的头壳。 而在巨型蚂蚁周边，还趴伏着与之前隧道数量相当的海量蚁群.... 寒流瞬间涌过二人全身， 阿琳娜毫不犹豫，抬起双手，召唤出夹杂着大量冰晶的寒流狂风，居高临下朝着巨型蚂蚁与蚁群吹拂而去， 星云也用星界物质，制造出长矛、箭矢、刀剑，朝下方疾射而去。 但下一秒，巨型蚂蚁摇晃头顶触须，强烈的心灵异能，震荡空气，化为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使得寒流狂风与星质武器，逐渐减速。 心灵转换系，一级异能，次级冲击波。 巨型蚂蚁看似是堡垒级的虫巢个体单位，实则在它的腹腔之中，藏匿了总共十只脑虫，每只脑虫都是心灵转换系的灵能者，背后均连接着导管，汲取着自失落世界中开采到的琥珀状能源。 十位灵能者的异能效果叠加之下，竟然暂时勉强阻挡了两名状态不佳的第一梯队玩家的攻击， 为周围趴伏的无数兵蚁，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让它们各自拿起武器，对准上方平台的星云与阿琳娜。 各类型号的炮弹如雨点般倾斜而来，两人前方却还横亘着无形屏障，退无可退。 咻—— 一枚子弹自极远处疾袭而来，旋转着撕裂空气，命中了巨型蚂蚁的头颅。 砰！ 巨蚁头壳如同被坦克炮弹击中一般，直接炸裂出球形凹坑，正在释放的灵能冲击波也陷入停滞。 “快过来！” 虫群后方的十字形隧道处，驾驶着装甲车载具的李昂猛地踩下刹车，右手探出车窗，扣动柯尔特左轮手枪扳机，射出破魔子弹，再次命中巨蚁头部。 巨蚁的坚固头壳再次凹陷下去，庞大身躯摇晃着后退数步，灵能顿时消散。 当然，巨蚁本身并没有自我意识， 坚固的头颅，与头颅中的神经节，只是摆设而已， 真正负责操控巨蚁身躯的那十只脑虫，此刻响应造物主的命令，齐齐伪装出一副如遭雷殛的样子， 以防止星云与阿琳娜等人，能够透过巨蚁身躯，看见里面的脑虫本身。 做戏，要做全套。 坐在李昂旁边副驾驶座上的柳无怠，对站在装甲车顶的机械魔像下达指令，令魔像射出赤红光束，扫过蚁群。 星云毫不犹豫，拽起阿琳娜向下俯冲，绕过巨蚁，跳上装甲车顶部。 李昂踩下油门，装甲车的防爆轮胎疾速转动，掀起一地金属碎屑， 在海量兵蚁的炮火洒下之前，驶入了十字形隧道的左侧。 李昂不用打开车灯，就能看清黑暗中的事物，驾驶装甲车辆在复杂隧道中高速行驶，绕过拐角，穿过窄缝， 后方的蚁群嘶鸣声，由响转轻，直至彻底听不见。 车辆慢慢减速，李昂打开车灯，看了眼后视镜，确定后方没有追兵后，松了口气，打开车门走下车。 星云与阿琳娜也跳下车顶，看向柳无怠与李昂，感激道：“谢谢二位，我们是全球超自然联盟组织的成员...” 她们三言两语表明身份，其实柳无怠知道她们是谁，毕竟《逐风者》节目太过火爆，两位导师的曝光率从来没有低过。 至于柳无怠与李昂，他们两个的知名度实际上也不算低，毕竟第一、第二梯队的玩家数量有限，三百强选手肯定都是看过其他人资料的。 简要介绍一番之后，阿琳娜疑惑问道：“二位是怎么会救下我们的呢？你们也知道异域玩家的事情了么？” “异域玩家？” 李昂有些惊讶道，“不是，我们是被虫群一路追逐过来的， 看到你们被攻击就顺手救下——你们也看到了，这一层里到处都是密集虫潮， 通往下层的通道也被虫子把守住。 一名或者几名玩家，恐怕没办法突破虫群的防御，所以才救的你们。” “原来是这样。” 阿琳娜点了点头，对方肯救自己的原因，除了要团结人手之外， 恐怕也因为她们是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成员，有一定的信誉。 不过一想到几乎无穷无尽的虫群，阿琳娜心中又平添了几分阴郁，不知道琴、伊娃、居天赋他们怎么样了... “对了，” 李昂问道，“你们说的异域玩家是怎么回事？” 阿琳娜与星云对视一眼，拿出纽扣形状的监控摄像头与令牌，播放之前她们拍摄到的审讯两名离微山玩家的画面， 并对此进行讲解。 “唔...” 李昂眯起眼睛，沉吟一声，“你们刚才说，这一层里围剿玩家的虫群，是受蚁王控制的？” “极有可能是。” 星云点了点头，既然蚁王攻击在先，她也不用顾及官方身份，讲什么情面，直接透露道：“他身上有件名为【万蚁巢穴】的道具，能够储存、释放、改造兵蚁。 里约热内卢最近的地面坍塌与地层下陷， 就是蚁王将蚂蚁饲养在现实世界，里约城市地下所导致的。 只不过没想到他竟然饲养了这么多规模的兵蚁...” 李昂与柳无怠对视一眼，他们在上个任务里也遇到过蚁王的下属13MARK。 “那么你们有没有跟他说过异域玩家的事情？” 李昂问道：“他攻击这一层的玩家，主要是为了淘汰潜在竞争对手，同时尽可能获取腰带吧？ 如果告诉他异域玩家的消息，他也许就会停止攻击...” “说了，没用。” 星云眉头紧锁道，“蚁王的力量体系，让他能够感知到所召唤的蚁群单位，特别是那些特殊而强大的蚁群单位。 我们之前就将异域玩家的消息告知，但蚁群完全没有停手。” “...没听到？还是他已经投靠了异域玩家？” 李昂沉吟道：“如果说他投靠了异域玩家，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蚁群数量变多，是因为他采集了失落世界的琥珀能源，解决了能源匮乏问题， 而蚁群种类丰富，多出了数量繁多的变异昆虫， 则是因为他汲取了失落世界本土生物的基因，或者从异域玩家那里得到了额外的帮助...” 阿琳娜默然，她也认为蚁王有背叛的可能， 如果系统侦测仪发现蚁王联通异域玩家的线索， 那么现实世界的各方势力，绝对会撕毁潜在默契，直接调用力量，彻底搜索蚁王在现实世界控制的区域。 第八百五十二章 醒来（4K） 几人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阿琳娜的腕表就震动了起来，显示发现了同伴的电子频率。 惊喜情绪溢于言表，阿琳娜带头顺着电子频率的方向寻去，很快就在某处悬梯下方，发现了携带同样腕表的伊娃等人。 他们的状态并不算好，除了妮娜之外，所有人都负着或轻或重的伤势，白浩正与钜子、承影更是灰头土脸，格外狼狈。 看到是阿琳娜和星云，伊娃与琴松了口气，放下了手中武器，走近过来， 李昂与柳无怠也与白浩正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众人开始交流情报，愕然发现原来对方都已经知道了异域玩家的事情。 阿琳娜他们是亲自遇到过，而伊娃等人的情报来源，则是... “虫群？” 星云惊愕道：“虫群存在有自我意识的个体，还告诉你们异域玩家真实存在？” “是的。” 伊娃与琴对视一眼，眸子深处写满了无奈， 将她们如何与青行灯等人相遇、如何与白浩正等人潜入虫巢都市执行营救计划，又如何身陷重围，连累裴幼真被迫退赛的事情，悉数说出。 “我们一直闯进了虫巢底层，四面八方到处都是虫群，根本杀之不尽。利用通讯器向居天赋他们发送信号，也得不到回应。” 伊娃无奈道，“当时我们想要撤退已经撤退不了了， 虫巢中突然出现了武器格外精良，身躯素质极其强悍，甚至要超出同水平玩家的特殊单位，一遭遇就将我们死死压制住，连想要掩护后撤的爆炸型道具都没有机会释放。 幼真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兵虫缠住，选择投降退赛的。” 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伊娃还让妮娜拿出了投影仪，播放她们当时所录制的遮天蔽日虫群景象。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做好了退赛的准备了，” 伊娃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没想到对面其中一只生物——它自称是‘虫巢领主’， 突然停止了攻击，虫巢单位也停下了动作。 它...” 伊娃眉头紧锁，表情有些古怪，“和我们进行了谈判。” 李昂有些惊讶道：“谈判？” “嗯。” 伊娃说道：“虫巢领主说，它们刚刚收到了消息，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一股异域玩家，也在失落世界。 后者正在其他地方，攻击虫巢与地球玩家。 考虑到那一股异域玩家的整体实力要高于我们，并且对虫巢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 虫巢领主决定，如果我们能拿出一部分的装备道具物资作为抵押， 它就能够放过我们，让我们去寻找其他的地球玩家，团结起来，一起对付异域人， 为此它可以让之前俘获的人质，通过通讯装置与我们沟通， 并交还一名人质，作为担保。” “那名人质也就是我。” 站在角落里的承影抬起手来，无奈说道：“我和居天赋他们被关押在不同牢房，看不见彼此。 我自己的待遇，是被是被关在一个木乃伊棺椁里，向虫群传述我的超凡力量体系——想来其他人应该也差不多。” “在与居天赋完成通话，确定他没事之后，我们就被虫群，给‘护送’出了虫巢。” 伊娃苦笑着，拿出一张皮革材质的地毯大小地图，上面画满了线条图案， “为了防止我们迷路耽误时间，它们还额外附送了一副地图，标注了四十一层以下，各层的通道与电梯位置...” “...” 阿琳娜看着伊娃手中的地图，哑然无言，思索片刻说道：“等等，虫群停止攻击你们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半个小时之前。”伊娃回答道：“怎么了？” 阿琳娜与星云对视一眼，沉吟道：“半个小时前我们还在躲避虫群的追击...时间点对不上。 如果虫群认为异域超凡者的威胁太大，要团结地球方面的玩家，怎么会一直追击我们。 除非...” “你们身上携带的令牌。” 李昂眉头微皱，说道：“也许虫群并不能直接有效地鉴别，地球玩家与异域超凡者的区别。 你们身上刚好有缴获来的异域令牌，便成为了虫群的攻击目标。 当然，也有可能是当时的虫群里面，没有能够与人类沟通的单位。” 阿琳娜沉吟着点了点头，“这样么...” 伊娃看了眼全身笼罩在黑色兜帽衫中的李昂，心底有些好奇这位是谁，不过眼下实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当即说道：“总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按照虫群的说法，待会儿可能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轰隆！ 话音未落，穹顶猛烈震荡起来，坚固的天花板整块坍塌凹陷，向着下方众人碾压砸来。 ———— 全球超自然联盟总部。 失败了，失败了... 南韩少女裴幼真，躺在椭圆形的医疗舱里，怔怔地透过医疗舱无菌透明盖子，看着天花板。 医疗舱中的机械臂与各类医疗仪器，很快完成了缝合伤口、扫描潜在伤势、全身彻底消毒的工作，发出了滴滴的响声， 伴随着消毒喷雾散去，盖子自动打开，裴幼真跳出了医疗舱。 和其他官方机构一样，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参赛选手在退出比赛后，也要在隔离密闭的房间中，待上一段时间， 接受检查，观测，询问， 检测身上有没有携带异世界的致命细菌， 心灵是否受到了干涉操控， 灵魂是否被人夺舍之类。 裴幼真对于这套流程轻车熟路，待在隔离室内完成了检验——由于检验人员，既有专家团队，又有未参加比赛的高等级玩家，能用技能直接检测， 所以检验过程要比其他组织快很多， 没用多久，她便离开了隔离室，与门外的同事打了声招呼，直奔指挥中心。 任务中的玩家，只能看见眼前的事物，但是一直在收看直播节目的官方组织，却能收集到最多的情报，看到最多的信息。 “伊娃她们没事？” 指挥中心隔壁房间，正在查看资料的裴幼真惊愕万分，双眼大睁。 她当时是被虫群围困，导致被迫投降退赛的， 在她掉线之后，虫群就停止了进攻，虫巢领主刻耳柏洛斯出面与伊娃等人交涉， 交涉内容由于侦测器下线，不得而知，不过看样子是不会赶尽杀绝——伊娃等人现在还没有传送回来。 在知晓同伴安全后，裴幼真也松了口气，怀着几分担心忐忑，快速浏览其他资料，“等等，米迦勒居然被封印了？” 米迦勒在进入失落世界不久后，就遭遇到了失控、真理之侧、霍恩海姆、太昊等四名第一梯队玩家的围攻， 更不可思议的是，米迦勒竟然以一己之力，挥舞炽焰之剑，压制住了四人（虽然其中有这四位相互提防的因素）。 等到她开启了四翼天使形态，更是一剑劈碎了由霍恩海姆开启的【等位失控锚定程序】，以及真理之侧制造的心灵异能创造系结晶墙壁， 焰之剑掀起的炽热烈焰无边无际，将楼层内的钢铁融化成铁水，也遮蔽了系统的侦测器镜头。 当火焰逐渐消退，镜头恢复正常时，画面中已经很难看出楼层的原貌， 整个地面如同核爆试验区域一般，生生湮灭了一大块， 真理之侧躲在临时塑造出的结晶屏障后，结晶屏障遍布裂纹，几欲碎裂， 霍恩海姆藏在克莱因瓶形状的特殊容器中，容器本身也几近融化， 而太昊与失控，两人身上均覆盖着由《十干十二支》功法创造出的厚厚冰霜，亦是脸色苍白，消耗了大半气力。 米迦勒从半空中缓缓飘落，四翼消散为双翼， 羽翼末梢燃烧着星星火焰。 在所有人都以为，米迦勒要一剑诛灭对手的时候，一群穿着各异、身上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异域玩家出现了。 他们似乎有备而来，并且知道米迦勒是失控等人中的最强者， 几个笼罩在残破肮脏长袍中的身影，分散开来， 齐齐念诵喑哑晦涩、充满邪恶污秽意味的咒语， 令米迦勒等人周围的墙壁浮现黑色淤泥，阻绝空间传送技能； 四名穿着东方古代服饰的修行者，割破身上皮肤，用鲜血涂抹一座巴掌大小的青铜钟，使得米迦勒等人头顶上方，浮现慢慢倒扣下的青铜钟的影子。 五头妖兽义无反顾扑来，施展繁多异能，短暂压制住了试图反抗的真理之侧与太昊等人， 其中一头竹节虫状的妖魔，更是用身躯阻挡住了米迦勒拔剑的动作——虽然这一行为的代价，是被焰之剑直接灼烧成灰烬。 极远处传来脚步奔踏声响，疑有异域援兵抵达。 在青铜钟即将扣下、封印所有人的瞬间，米迦勒背后再次延伸出四翼，手中焰之剑暴涨百米， 斩碎了几个正在念诵咒语的长袍身影，劈飞了正在向青铜钟祷告的异域修行者， 同时翅膀向后一震，掀起呼啸狂风， 将太昊、真理之侧与霍恩海姆，吹离了原地，远远落向了后方隧道。 而她自己与失控， 可能是因为受到的封印力度最大，最终也没能抵挡住逐渐降下、逐渐扩大的巨型青铜钟影， 被封在了散发着温暖光芒的钟内，静滞不动。 青铜钟的虚影，仿佛有着令周围一切事物停止的能力，将米迦勒、失控与其下方土地，一并冻结， 而且召唤出来之后，貌似就不能取消，也不再需要维系——使用青铜钟的四名修行者，在钟影凝固的时候，已经枯萎成了骷髅白骨。 此时，异域的超凡者援军匆匆赶到， 他们躲避着青铜钟的光芒，向着隧道后方的太昊等人追杀而来。 太昊等人气力消耗大半，没有恋战，直接后撤，逃亡过程中三人分散，在这之后，侦测器就没有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唯一留下的影像，就是那些异域超凡者， 将被青铜钟影笼罩的米迦勒与失控，连同下方土地， 一并铲出，带走，向着下方楼层前进。 “...” 裴幼真怔怔地看着资料，作为全球超自然联盟一份子的她，非常清楚米迦勒的强大。 “人形行走战略武器”的称呼，放在其他玩家头上，可能是夸张的形容、对于伟力归于自身的强者的崇拜， 但用来描述米迦勒，就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客观描写，甚至还有些过分贬低。 就算当时米迦勒并不是完整状态，在与太昊等人的战斗中消耗了一定体力与灵力，那些异域玩家能够封印住米迦勒，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震惊过后，裴幼真也反应了过来，立刻翻阅侦测器拍摄到的，有其他异域玩家出现的画面。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确实来自异界，他们整体分为三个类型， 披着残破披风、身躯佝偻的声音含糊不清者， 妖魔， 以及穿着东方古代服饰的修行者。 这些人有着独特的力量体系，并且能够释放种类繁多的技能，一直在团结协作，寻找并狩猎地球玩家，杀死或者绑架。 必要时，还能退赛投降，传送离开，或者使用令牌状道具，召唤援军。 光侦测器拍摄到的画面中，就至少有三十名地球玩家，被直接杀死，更多人被绑走。 至于他们的身份和目的，目前还在分析当中。 “...” 裴幼真沉默片刻，心底不由得，对还滞留在失落世界中的同伴更加担忧。 虫群就已经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又多出了异域玩家... 嘟铃铃—— 通讯器响起，来自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上级。 裴幼真接到电话，听到内容，起身离开资料室，前往下层的某间演播厅。 全球超自然联盟的高层，其实是知道居天赋身上携带有神性的，并且一直在配合特事局方面，进行收集信仰之力的实验。 裴幼真也知晓这一点，现在情况有变，居天赋那边需要支援（在与伊娃等人通话的时候，证实现实世界的信仰之力能够传输进失落世界）， 裴幼真作为知情人士与刚从失落世界退出来的一线玩家，需要配合特事局工作，尽可能帮居天赋收集信仰之力。 也就是，成为解说。 第八百五十三章 破防（4K） “大家好，我是解说员小黄。” “大家好，我是解说员小孙。” 演播厅里，一矮一胖两个身影西装革履，端坐在解说席后。 脖子比较短的黄姓解说员说道：“失落世界赛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我们解说换了三波，屏幕前的观众也要注意休息。” “说的没错，赛程漫长，还请观众合理分配个人时间。关注本地区官方机构发布的第一手消息，不错过赛事资讯。” 眼睛比较小的孙姓解说员说道。 他们这里是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十七号直播间，优先级比较低，所以直播间内的气氛不是很紧张，可以读一读观众发来的弹幕，进行一些互动， 在选手们刚开始进入到失落世界的时候，解说员还能照着卡片念一念赞助商广告，比如 “可碧可乐功能饮料，激战时刻，劲爽回来。普罗米修斯可碧可乐，助力您鏖战每一个夜晚。” 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初始资金来源主要靠各地区官方的按份额捐献，为了保证尽可能独立运行，不受其他势力的干涉控制， 全球超自然联盟近期也在尝试进行商业运营，比如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地方打广告，拍卖节目冠名权之类。 “好的，根据解说轮换制度，我们的三号解说员小美就先暂时下去休息了。” 黄姓解说员说道：“现在我们要迎来一位重量级的神秘嘉宾，她是目前杀场游戏个人实力前两百位的顶尖强者，也是我们《逐风者》节目的常驻成员...” 画面一转，给到了已经换好了邻家少女服饰的裴幼真。 “大家好，我是解说员裴幼真。” 来自首尔的少女对镜头微笑着挥了挥手，短短半分钟不到的功夫，直播间内人气火速上涨，弹幕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糊满了整块屏幕，乃至第四、第五块分流屏幕。 《逐风者》节目确实是当今现世的顶级流量，里面成员各具特色，颜值实力俱高，还自带保卫人民群众正能量属性，各地粉丝不计其数。 【幼真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我要担心死你了】 【幼真幼真人间理想啊啊啊啊】 【颜表立不解释】 【旁边两个男解说能不能坐远点啊，你们影响我看幼真了】 【请两位男解说放尊重点，左边的解说请露出你的脖子，右边的解说请睁开你的眼睛】 密集弹幕横流而过，早就是职业主播的小黄与小孙并没有多么紧张，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导播指示，淡定地跟裴幼真打招呼，很快就将话题引回到比赛上。 之前的赛事直播中，已经出现了异域人士的身影，甚至连米迦勒这样的最强者都被对方所封印。 对于普罗大众来说，他们对于杀场游戏顶级层次的战斗规模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认知，对于周边信息很少的米迦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崇拜感。 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是人类共有， 异界超凡者明显有组织有纪律，一开始就怀有恶意， 他们既然能干出封印米迦勒、杀死绑架地球玩家的事情，说不准以后就会发动对地球的侵略，制造战争。 目前各地官方还没有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只能先做好战争准备，导弹蓄势待发，航母集群出动， 同时利用媒体平台，多番解释，让民众不要惊慌惊恐，局势仍在控制当中。 裴幼真作为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一份子，自然也要承担起维稳的职责， 她在直播间里，以高级玩家兼参赛选手的身份，对失落世界的局势进行讲解。 米迦勒与失控确实是被封印了，也确实有玩家被击败退赛，或者遭遇绑架控制， 但地球方面，仍然有相当多的顶级强者。 位于失落世界底层的太昊制止了湛卢、丁真嗣等人与狂燃火、安博里的竞争，明显是要团结特事局与辛迪加的残存势力， 位于失落世界高层的亚伯、大卫与阿加雷斯，也救下了疑病妄想与大黑天、蚁王，这个时候正在向下进发，发出信号，寻找地球玩家。 而其余的、分散在各地的玩家，比如巴拉莱卡、女巫，也已经发现了异界玩家的事情，或主动或被动地开始抱团。 此外，还有伊娃他们，意外地从虫群那里得到了帮助，也许能利用虫群势力，抵御异界超凡者。 “整体而言，幸存的地球玩家目前分成了四股，向着失落世界下层一同进发。 考虑到失落世界整体呈倒置锥形，他们很有可能可以在被异域超凡者找到之前，完成会合。” 裴幼真缓缓说道：“残存力量，未必会输给对手...” 她的解释让观众们安心了不少，纷纷表示理解。 不过就和其他任何直播间一样，屏幕上也偶尔会有一些负面的弹幕飘过， 有质疑裴幼真判断能力的， 有怀疑她个人实力的， 还有认为她是临阵脱逃，自己在危机前投降逃跑，导致当时在虫巢中的团队防线崩溃，成员被虫群俘虏的。 证据则是裴幼真身上没有一点伤势，状态非常好，和直播画面中狼狈不堪的琴等人形成鲜明对比， 恶意一点的弹幕，甚至直接认为裴幼真当时是想让队友去死。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玩家，裴幼真相当沉得住气，无视了这些弹幕，旁边的孙黄两位解说员，也一直在转移话题，同时暗示直播间管理员控制一下弹幕，永久封禁账号什么的。 “...目前我们得到并展示在镜头前的《当群星归位时》漫画，共有①、②、③、⑤、⑦、⑨、⑩，七本，通过对漫画内容的解析，我们可以看到...” 裴幼真冷静而客观地另外两名解说交流意见，分析着局势，然而随着人身攻击的恶意弹幕越来越多，她终于冷不住了， “咔嚓”一声，生生捏碎了手中的特制钢笔。 笔尖断裂，凿进坚固桌面，黑色墨水溅在裴幼真的衣服上。 不好！ 旁边的两位男解说见状，心脏一跳，参加过全球超自然联盟培训工作的他们可是听说过， 这位来自首尔的十六岁裴幼真小姐姐，看起来温柔温婉，举止优雅，会跳舞会弹钢琴，还参加过首尔某家大型演艺公司的偶像练习生培训，在成为玩家之前就有可观的粉丝量， 但据某些小道消息，她其实也是首尔飙车族的一员，会戴着不透光摩托车头盔，拿着棒球棍参加街头斗殴的那种... 外表长得多可爱，内心就有多残暴，下手就有多狠辣。 “不是，伊娃被三头虫巢领主围攻，琴不在我怎么去？你告诉我。” 裴幼真深吸了一口气，扶了扶耳麦，盯着屏幕上的某条弹幕，面无表情问道：“她被三头虫巢领主围攻，我都能保得住她的么？ 你知道三头虫巢领主是什么概念么？ 如果琴、白浩正在的话，我为什么不在，你告诉我，啊？ 说好了每人防御一个方位，伊娃和我之间隔着琴与白浩正， 他俩不去为什么我要去？啊？我的方向不需要防守了呗？ 她先被虫巢领主围攻，当然是最近的去支援，为什么我要去？ 来，就这条弹幕，我给你房管你说话，来， 这个叫【znhj】的臭西八（??）杠精你给我说话，来。 我****你*** 你*** 你今天要说不明白，我马上就到你家门口，你懂不懂？ 嘟嘟嘟，吹唢呐给你，愉悦送走” 糟了！！！ 直播事故了！！！ 一旁的孙、黄两名解说员，浑身瞬间被冷汗所浸透， 他们的直播间优先度比较低，之前一直在解说没什么战斗场景的画面，因此直播延迟设置得很低， 这会儿转播组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站在透明隔音玻璃后方的、来自导播，拼命地挥舞手臂，示意出了直播事故，让裴幼真快点停下。 “那什么...” 黄解说试图打断裴幼真，然而陷入愤怒的后者一抬手臂，完全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道：“西八， 我就看不惯你这种看不懂比赛的臭弱鸡在这抬杠的， 离伊娃最近的琴和白浩正都没去，我怎么保她？ 我**你**，你告诉我。” 坏了坏了。 孙解说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骤停了，全球超自然联盟联盟的直播间非常豪华，为了面向世界各地区的观众， 一些直播间里配备有自动字幕，以及人工智能同声翻译功能， 陷入愤怒的裴幼真，口中不断爆出韩语粗口， 这些脏话完美地以字幕，及同声翻译形式，出现在各地观众的屏幕上。 “我不是急了，你能说明白就行，行不行？ 你个西八比赛看不明白，打字也打不明白，就在这穷抬杠，有什么意义么？ 你还逐风者第七组团粉，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自称自己是团粉，一碗水端平， 要六人六色、逐风者走花路， 实际上就是你丫的毒唯，又蠢又坏，恨不得自己的蒸煮立马单飞红遍天，其他人原地糊成一滩烂泥的那种。” 裴幼真骂着骂着笑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化为海洋的各色弹幕，想到自己在虫巢中面临的恐惧与绝望，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委屈、悲哀与愤懑。 这种情绪很快转变成了自暴自弃，她大大咧咧地松开了手中断裂钢笔，看着那条由直播间未充值用户【znhj】发来的【我是四阶段Lv10玩家，我看得懂比赛】弹幕，笑着说道， “你Lv10，觉得是我的锅，那就是我的锅，为什么你知道么？ 因为Lv10说的话，就像是一个癌症晚期患者说的话一样，他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不顺从他呢？你总要给人最后一段时间，一个好的回忆吧，最后的时光里。” 【真真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心疼真真，抱抱不哭】 【？？？我Lv10惹你了】 【看不起Lv10？】 【你说是，那就是，不狡辩】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真?真?】 密密麻麻弹幕飘过， 两名男解说表情僵硬，看着玻璃后方手忙脚乱的工作人员，已经放弃了挣扎。 “因为Lv10这个段位，很尴尬。” 裴幼真比划了一下手势，“Lv10、Lv11、Lv12这些。 再往上一点，诶，Lv15、Lv18， 可能说，诶，有点实力，能操作一下，也能看得懂比赛里发生的所有细节。 Lv10以下，Lv3到Lv7这种， 啊，人家纯属是萌新，刚成为玩家什么也不懂，因为太菜了，自己也知道自己垃圾，没什么实力，比赛也看不明白，所以就不说话。 但Lv10，上不去下不来的段位。 他想上去，快速升级，变成Lv15， 可惜自己实力不济，天赋不够，也得不到大组织大势力的看重，每天提心吊胆怕死在剧本任务里。 想上升，上不去。 再往下混点呢，加入个地方垃圾公会，又觉得不值得。 哦，我好不容易混成Lv10，加入地方级别的没名气破公会，连副会长、部长、副部长都混不上，只能和其他萌新待在一起， 他觉得，我是四阶段的老玩家，Lv10以下的萌新不配和我待在一起。 对吧，Lv5是最垃圾的。 但是他想上又上不去，因为不敢啊，不敢去接现实世界的常规任务，快速赚经验，怕死。 所以这个等级是最尴尬的，卡在这了。 想操作操作不起来， 和低等级的萌新一起组队，攻略常规任务，他又觉得跌份，降低个人履历，对吧。 一个第四阶段的玩家，到现在还是Lv10，什么成分？ 西八成分” 【对对对对】 【幸好我Lv17，躲过一劫】 【破防了？等级优越gou？越说越起劲？】 【真真不要生气了啊！直播事故了已经是】 【真真不要跟这种人生气呜呜呜】 “哼。” 裴幼真看到一条飘过去的弹幕，冷笑一声，凭借超人的动态视力与肌肉控制力，挪动鼠标，锁定了那条说她等级优越的彩色弹幕。 （直播间里的彩色弹幕，都是由各个受到全球超自然联盟认可的公会网络ip，发出来的，只能是玩家） “这条弹幕，说我优越，越说越起劲。为什么他这么说，因为他是Lv10。” 裴幼真狂点鼠标，看着屏幕上【病危通知】 【青天霹雳】 【当场确诊】 【点名表扬】 各类弹幕，说道：“这个人，也是个玩家，而且还是公会玩家。 那这种人是什么心理呢？ 他觉得，主播你等级比我高， 你就是比我早成为玩家，混日子混经验，混上去的， 你就是靠着先发优势，成为了全球超自然联盟的优秀干员， 靠着先发优势，成为全球前三百强的。 你说任何话，都是优越。 我并不管你说的有没有道理。” 裴幼真笑着比划了一个手势，指了指屏幕，“我Lv10我最猛，失落世界我上我能夺冠，打比赛的全是傻‘哔’， 你比我段位高你就是在放屁。 这就是这种人的想法， 但是呢，他的想法是对的，为什么呢。” 裴幼真身躯后仰，给出了最终评价，“因为他癌症晚期， 没办法，我同意。” 【首尾呼应】 【满分作文】 【世界线手术】 【女王的演讲】 【能镇住这种女人，居天赋，永远滴神】 弹幕数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直播间画面都出现了卡顿，裴幼真面无表情，心如止水，正准备等待上级的斥责， 耳机中却传来了领导兴奋的声音。 居天赋刚才发来了消息，神力指数，正在暴涨。 第八百五十四章 打探 差点被发现... 失落世界10层，霍恩海姆披着隐形斗篷，躲在一块突出扭曲的金属残骸下方，让头顶的妖魔们飞过。 他的隐形斗篷效果极佳，任何光线洒在上面都只能看见其后方景象，还能隔音防尘， 加上他将自身气息隐藏得很好， 所有经过的妖魔，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周围藏着一个地球人类。 总算走了。 十几头妖魔的飞行背影越来越远，霍恩海姆自背包栏内拿出一块液晶面板，只扫了一眼，就将其重新收回了物品栏，防止电子信号长时间存在，引来妖魔注意。 钟楼的人也被绑架了不少，其中一些人的身上还在散发着定位信息。 考虑到之前看到的，妖魔杀死或绑架玩家的景象，这些在10、11层中自动发散的定位信息，很可能是一种陷阱。 目的就是为了诱骗其他玩家，做出营救同伴的尝试。 “...” 霍恩海姆将身子探出金属残骸，眼眶上架着的朋克风格金属望远镜，自动延长，对焦，看清了极远处的景象。 那是一片相当广阔的空地，空地六点钟方向边缘，有一头赤红鬣毛、四足戴着金环的雄狮趴伏在地上。 光是狮头部分就有一人高。 雄狮的红色鬣毛无风自动，浑身上下散发出蛮荒强大气息。 周围聚集着一些实力弱后于它的下属，正在用异域语言说着什么。 初级的【通晓语言】技能，并不能让霍恩海姆直接读唇，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不过空地上方的穹顶破洞处，一直有妖魔，带着用特制绳索五花大绑的玩家，降落下来。 与狮王对话几句后，便将霍恩海姆认识的地球玩家们，放置在空地的接近中心处。 “...” 霍恩海姆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手上凭空浮现了和对方使用的一模一样的金色绳索。 从敌人那里缴获来的绳索，名为【缚天绳】， 和【私刻援神契】一样，都是完美品质的消耗品，特效是吸收超凡生物的能量，强化绳索本身， 同时不断弱化超凡者的身躯与意志，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加强这一效果。 最后让被缚天绳捆住的超凡生物，彻底变成一具不能动弹、不能思考、不能言语的活死人。 （在解除缚天绳后，会慢慢恢复正常） 在其备注中，【缚天绳】和【私刻援神契】，都是所谓“离微山”的造物， 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前者的备注里还多出了一行字， 每根缚天绳中，都掺杂着十名乃至二十名，具有先天灵根的凡人幼童的筋... 霍恩海姆并不知晓异界玩家的底细，用人的筋做绳索，听起来完全是魔门行径，没想到竟然会是出自看起来名门正派的离微山。 他继续向着前方观察， 被缚天绳捆绑起来、丢在地上的地球玩家，足有四十三人之多，他们全都低垂着头，闭着眼睛，表情麻木空洞，显然丧失了自我意识，无法做出投降退赛的决定。 他们的外围是妖魔，内侧则是六座占据了大片空间的青铜钟影。 每个青铜钟的投影都发挥着类似“静滞立场”的效果，其散发出的温暖光芒，各自封印住一名地球玩家。 分别是米迦勒，特事局的钟离灭明，钟楼的塞尔苏斯，裁判所的Uriel，女巫同盟的Dir?，以及恶魔科学家联盟公会的副会长死魂曲。 各自占据个人实力排行榜的第一、七、九、十一、十四，以及二十二。 很明显，被异域人用静滞力场封印起来的超凡者，都是地球第一梯队的顶尖玩家， 很有可能是对方觉得，仅凭借缚天绳，无法安全束缚住这些人， 必须使用静滞力场，才能防止其逃跑脱离——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异域人自己。 个人排名的前十，是一个游戏，而第十一到第五十，则是另一个游戏。 不过这并不代表排名决定一切， 第一梯队之间的实力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而且十一到三十区域，有许多玩家都隐藏着相当可观的真实实力——比如第十五位的太昊，以及二十二位的死魂曲。 想到恶魔科学家联盟，霍恩海姆转过头看了一眼侧方，那里空无一物，不过按照他与真理之侧的约定，对方也应该潜入到了附近区域。 准备打探一番这些异域人。 在青铜钟影的内侧，是一群穿着古代东方服饰的修士—— 其中四人身上的力量波动，甚至不逊色于霍恩海姆本身。 “...” 霍恩海姆只用眼角余光扫过那里，没有定睛去看某个修士，怕自己的凝视让对方感觉到不对。 那四名最强的修士，似乎在与一群披着灰色斗篷的佝偻身影商量着什么， 他们拿出一叠漫画，递给佝偻身影， 后者抬起手臂，接过漫画， 以霍恩海姆的目力，清晰看见灰袍人的斗篷袖口下方，露出一张长满了细碎青色鳞片、覆盖着透明粘液的手背， 而那些漫画，名为《群星归位之时》，一至十二。 第八百五十五章 苏醒 “刚收到消息，太昊正在带人赶过来，现在已经到了15层。” 突兀的说话声直接在脑海中响起，霍恩海姆脖颈一僵，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真理之侧的声音。 他默默拿出一块由后者给他的红色水晶，捏了捏，脑海中发出了消息，“都有谁？” 真理之侧平静说道：“太昊，狂燃火，安博里，王虎，湛卢，赤霄，丁真嗣，知命。” “不够。” 霍恩海姆说道，“远远不够。 其他人呢？” “我手下的天旌祸土与睡魔，接到了我的消息，在各楼层寻找还活动的玩家。” 真理之侧的声音格外平静，“前者已经与大卫、亚伯等人接触，正在向这里赶来。 到时候我会让他们在十一到十三层的通道附近潜伏，等我们的信号。” “好。” 霍恩海姆点了点头。 他们这回被暗算袭击得这么惨，就算不为了门扉争夺战的奖励，也要想办法狠狠报复回去， 何况还有各大公会的成员，仍处在被关押的状态下。 “失控出现了。” 真理之侧的声音再次响起，霍恩海姆向前方望去，只见一群灰袍人念诵咒语，令处于静滞力场钟影内的失控，漂浮而来，放置在其他几道钟影旁边。 随后，这群灰袍人向四名异域修士走近，拿走了漫画，围在一起，似乎在用异域语言讨论着漫画的内容。 ———— “...” 名为丹辰子的离微山道人，看着前方围在一起讨论漫画的灰袍身影， 听着他们那含糊不清、晦暗邪恶的语言，闻着他们那潮湿污秽的身躯恶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按捺心中的厌恶，转过身，扫了眼那些坐在地上神志不清的地球玩家，眼眸深处隐藏着一丝悲悯—— 这份悲悯少数是对地球玩家本身，更多的，是对用于捆绑的缚天绳。 每根缚天绳，都是用十名乃至二十名先天灵根的凡人幼童的背筋制成， 丹辰子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听见，那在戒律堂隐秘地牢中响起的此起彼伏凄惨叫声。 许多年前，在他还不叫作丹辰道长的时候，他的兄长和他仪器，被“仙长”从县城带回到离微山门， 他因天资中庸而被记为外门弟子，兄长则因灵根杰出，而被山门长老收为弟子，进入内山修行。 当时他还格外羡慕兄长，在火铜房做烧火小工时，经常幻想兄长有朝一日能学成归来，带他脱离苦海。 直至多年以后，他成为了戒律堂山主，才知晓了一切——他的兄长，早已成了悬挂在地牢墙上的无数背筋中的某一根。 也许是出于羞愧，也许是出于冷漠， 戒律堂从来没有为背筋标注姓名，以至于他连哪一根背筋属于兄长，都不知道。 丹辰子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 “三百年前，异域天魔大举入侵，铁甲战船遮天蔽日，所过之处，烈火焚山煮海，生灵绝迹，沃土尽数化为白地， 只剩下由天魔投放下来的魔葵——一种能够吞噬灵气、不断繁殖的半植物半动物。” 站在丹辰子旁边的书生，长叹一声，幽幽说道：“人间王朝崩塌，两百仙门倾巢而出，反击天魔，最后却只余书院、离微山、净念宗三支勉强逃回。 三位掌教与魔门、妖兽、海民达成约定，以亿万生灵为引，于五洲同时发动封天阵法，这才关闭门扉，暂时击退天魔。 此后几十年，各方收拢民众，建立定居点， 并以封天阵为依，召来永夜。 除定居点有长明灯外，其余各地均陷入黑暗严寒， 天魔埋藏在土壤中、肆意生长的魔葵，终于遭到抑制。” 年轻书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永夜持续了两百年， 凡人的苦难、修士与魔葵的战争，也持续了两百年。” 他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地球玩家，重重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创造了魔葵的外域天魔随时有可能归来， 只有先活下去，幸存者才有资格去思考仁义道德...” “马上就能结束了。” 丹辰子的声音格外平静，“等到失落世界上层崩塌，压死幸存的外域修士， 被我们俘虏的这些人，便能自动获取奖励——只要操控他们，拿出奖励，我们就能获得他们份额的门扉。 从而终结掉这一切。” 在永夜中死于饥饿严寒的民众、怀揣梦想却被关入地牢剥皮抽筋的兄长、被魔葵活活吞食的同门、受不了良心折磨而选择流放至前线的上一任离微山戒律堂山主... 无数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自记忆深处上涌浮现。 丹辰子慢慢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心跳逐渐平静。 他们只是想生存下去，无关仁义道德。 砰！ 空气炸裂声自不远处传来，丹辰子转头望去，看见那只名为“青丘”的狐狸，从虚空中蹦跳出来，手中提着一把差不多和它一样身高的巨大钥匙。 第三把，同时也是最后一把开启安全门的钥匙。 荒狮从地上站起了来，朝青丘肃穆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开始吧。” 小狐狸将钥匙转交给海民教团的一名灰袍身影，后者庄重地高举钥匙，缓慢放入安全门上的最后一个钥匙孔中。 咔嚓。 钥匙一经置入，便发出清脆响声， 圆形的安全门边缘，亮起一圈光芒， 沉寂了不知多久的安全门，徐徐分成六瓣，滑动分开，没有发出哪怕一点锈蚀导致的吱呀声。 安全门下方的空间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光芒，隐隐散发出诡异而不祥的气息。 修士与妖兽们面面相觑，犹豫着是否要下去一探究竟。 突然间，门下的黑暗中猛地疾射出了一道阴影， 以极快速度咬住一名站得比较靠前的灰袍身影，将后者悄无声息拽入黑暗。 站在安全门周围的异域玩家吓出一身冷汗，齐齐向后方暴退， 没等他们讨论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整片空间便遽然震颤起来。 一种低沉悠长、不似任何一种动物的声音，在整个失落世界的各楼层响起， 有什么东西，醒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弹飞 “快醒了么...” 荒狮昂起硕大头颅，望向不断摇晃震颤的穹顶。仿佛能够透过天花板，看见正在迅速向下坍塌的楼层。 “去吧。” 荒狮转身看向手下的三名妖将，“马上崩塌就会到达这附近。 你们从十层起，自下而上，逐层清扫，一个不留。” 三名妖将低垂头颅以示臣服， 青丘狐一挥刺剑，启用传送，身形消失不见； 独角恶蛟扭动庞大蛇躯，游向穹顶豁口； 名为“岩台”的独眼人立巨龟，微曲膝盖，庞大身躯如炮弹般向上跃起，跳入穹顶豁口，隐没于黑暗之中。 荒狮转头看向四名修士，“至于各位...” “我们也一同前往吧。” 丹辰子点了点头，“这里就交给妖王与教团诸位了。” 说罢，四名修士也各自飞入豁口，消失不见。 ———— 李昂驾驶着装甲车，载着柳无怠与逐风者众人，在复杂地形中风驰电掣， 旁边跟着一条绵长巨大的木质蟒蛇，蛇背上坐着矩子、白浩正等人。 轰隆—— 上方穹顶迸裂坍塌，埋在穹顶中的金属骨架扭曲折断，混凝土整块整块掉落，砸在装甲车后方地上，扬起沙尘。 坍塌之势越来越快，李昂踩下油门，释放神力，令车身各处，生长出了大量的植物藤蔓与血肉触须， 化为类似当初在【高维骇入】剧本任务中出现过的利维坦战车模样。 车速陡然加快，漂移着驶入拐角， 但见前方道路旁边的隧道突然涌出海量机兽，在各型号安全警卫的率领之下，向着前方冲刺而去。 玩家与机兽群，并驾齐驱， 双方很有默契地没有相互攻击，一同在这即将崩塌的楼层中，向着通道方向疾驰。 哐当！ 半植物化的装甲车驶过一处斜坡，高高飞起，如高尔夫球一般，精准坠向通往下一层的通道。 眼看被惯性驱使的车头即将撞上通道墙壁，车身中突然生长出大量的植物藤蔓，撑住墙面，令车辆保持垂直下坠。 这就是神力么... 坐在装甲车上的逐风者众人心中默默升起了同一个念头，神力的能量波动特征相当独特，正好证实了，全球超自然联盟对于李日升拥有神力、是神性生物的猜测。 杀场游戏到了现在这个阶段，神性既说不上多么廉价，也说不上多么罕见， 普通玩家就算得到了神性，也很难利用起来，发挥效果。 只有依仗大型组织，才能得到足够的支持。 尽管李日升一向以孤狼玩家的身份示人，但他和特事局的关系相当不错，也许他已经暗中投靠了特事局也说不定... 机兽似暴雨般在旁边落下，于下方楼层堆成了一座小山， 半植物化的装甲车伸展植物触须，落在机兽山边缘，轮胎高速转动，继续向着下一层入口驶去。 “按照虫巢交给我们的地图，38层的几座电梯，可以直接降落到31层。” 李昂转动方向盘，沉声说道：“崩塌速度越来越快，光凭车辆，就算有地图恐怕也来不及。 必须去坐电梯才有一线生机。” 柳无怠将上半身探出车窗， 挽弓射箭，打爆了上方坠落的几块碎石，抽空看了眼摆在副驾驶座前方的仪器，平静说道：“刚才的声音，经过分析仪检测，并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种动物。 声音来源于失落世界四面八方，但声音最响最强烈的方向，来自于十层到十五层之间的某一层中。” “...那声音，很有可能就是楼层崩塌的元凶吧。” 盘腿坐在木质机关蟒蛇背上的钜子深吸了一口气， 一边操控木质蟒蛇游动前行，一边沉声道：“再这么下去，还有三个小时就会直接崩塌到最底层。 不管这是系统的布置，还是所谓异域玩家搞的鬼， 都在逼迫我们不断向下。 留在这里被万钧碎石压到，就算不死，也会丧失战斗力和行动能力，错过后续战斗，自然也就拿不到任何奖励。 现在我们还没有收到门扉争夺战的进一步通知，意味着幸存玩家人数还没有跌破五十——这增大了虫巢没有欺骗我们的可能性， 也许真的有异域超凡者，在绑架地球玩家，将其带往下方楼层。” 众人闻言默然， 按照虫巢的描述，异域玩家的整体实力就比他们要高， 并且那些异域人士，似乎对于失落世界以及门扉争夺战赛制，也有一定的了解。 “不知道虫巢那边怎么样了...” 李昂眉头微皱，头也不回地问道：“居天赋他们还活着么？” “活着。” 白浩正看了眼与居天赋息息相关的生命纸，纸张并没有枯萎或者变色，“虫巢估计已经把他们转移到了安全位置， 不过居天赋他们的身体，应该仍然处于被囚禁控制的环境——否则他就能凭借不断伤害、治愈自身，来得到与外界相会联通的机会。” 说罢，白浩正还微不可察地看了李昂一眼， 上次的生南王任务中，李日升就使用这种手段，利用邢河愁作为电话机，实现了超远程通讯。 不过一般人没那高效低耗的治愈能力，不好复刻。 “虫巢迁移的速度比我们要快。” 阿琳娜轻声说道：“通讯器里已经彻底看不见居天赋他们的频率，超出了两千五百米的范围。” “拖家带口都能跑这么快？” 李昂眉头皱起，再次踩下油门，朝车中众人低声道：“大家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 吱呀！ 巨型电梯甬道扭曲弯折，四面钢铁墙壁，不断向内挤压而来。 名为短面的黑熊，踩踏在浮空金属板上，于电梯甬道中坠落，追击着下方的十几名人类玩家。 它抬起手臂，朝下方遥遥一指，释放重力。 被手指指中的一名地球玩家，先是身躯一僵，四肢躯干受到不同方向重力拉扯，直接被撕裂成数块，连投降退赛都来不及，当场殒命。 短面又是一指，重力以未知形式，跨越漫长距离，作用于另一名玩家身上。 只听“撕拉”一声，那名玩家脖颈被生生扯断，头颅似风筝般轻飘飘地飞起，反重力地沿着甬道，向上飞去。 旁边的几位玩家见状，面露惊惧神色，身形莫名消失在了原地——他们选择了直接投降退赛。 “该死！” 大卫几乎将牙关咬碎， 他仰面朝上，听着呼啸狂风自耳畔吹过，手掌猛地掷出审判长矛。 闪烁着雷光的长矛瞬息而至，刺向短面，却在十米开外被强烈重力影响，突然止住。 短面手指轻轻一弹，审判长矛便“叮”地一声深深凿进了旁边的墙壁，整根没入特制钢铁当中。 不过，趁着它稍稍分心的这一瞬，大卫已经将手掌凿入电梯井墙壁，止住下坠之势，与亚伯合力将电梯门踹开一条缝隙，令众人爬出电梯，来到了失落世界27层。 跑了么？ 短面那毛茸茸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如果大卫等人再在电梯井里待一会儿，维持更长时间的自由落体运动， 它就能够施展更高级的重力操控异能，令这些来自地球的超凡者，承受上百倍乃至更高的重力加速度... 可惜。 不过也无所谓了。 短面踩踏在浮空金属板上，慢慢下降，来到电梯门前方，手指一挥， 厚重如城墙般的电梯门，猝然弹开，重重砸在地上，扬起尘埃。 门外，是如临大敌的大卫、亚伯等人。 第八百五十七章 铁心（4K） “怎么，不跑了？” 短面踩踏浮空金属板，缓缓飘出电梯井，短而窄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狰狞笑容，“你们，不是很喜欢刷怪么？ 杀死非人形的怪物，将其剥皮，抽筋，拆骨，炼制成法宝，烹饪为菜肴，吃干抹净，一点不剩。” 短面淡漠的视线，扫过那些眼眸中埋藏着恐惧与憎恨的玩家，声音冷静而平和，“怎么现在，会感到害怕呢？” “...” 大卫一言不发，置于腿侧的左手手掌微微张开。 倏—— 尖利破空声自电梯井中传来，触发了回归特效的审判长矛，穿破电梯井墙壁，直刺短面后脑。 嗡！ 重力领域瞬间开启， 闪烁着雷光的审判长袍，艰难悬停于短面背后，持续抖动，却不得寸进。 大卫手掌向右侧拉拽，审判长矛艰难转动矛尖朝向，掠过短面耳侧，疾回到大卫手中。 逃跑，没有意义。 对方直接靠反重力手段飞行，行进速度远超己方， 何况它似乎还有某种超远程通讯手段，能够召集附近楼层的其他异域玩家——这么拖下去，迟早会被活活耗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直接解决对方。 无需多言，在大卫握住审判长矛、弯曲膝盖半蹲下的瞬间，其他人，动了。 亚伯身上的恶魔纹身如液体一般，流淌至右手手掌，悄无声息凝聚成一把如墨深黑、不反射哪怕一丝光芒的双头剑。 他整个人似慢动作般，脚后跟缓慢抬起，脚前掌碾压地面， 下一刹那，他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跨越百米距离，出现在短面身前， 双头剑的剑刃，向着短面脖颈悄无声息落去。 几乎同一时间，阿加雷斯亦出现在了短面背后，手中巨型镰刀竖直向下劈砍而来，借着对方身躯中逸散出的重力吸摄，进一步加速。 远处的大黑天、疑病妄想、蚁王等人，也各施手段，向着对手发动攻击。 但见，身陷重围的短面，脸上并未露出惊惧绝望神色，反而嘴角拟人化地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轻蔑嘲讽的微笑。 但见它双掌合十，轻轻一拍，周围重力再次飙升。 大黑天等人射来的飞行道具，纷纷划出弧形轨迹，坠落于地，连光束攻击亦未能幸免。 大卫瞳孔猛然放大，这并不是说短面散发出的重力，如巨型星体一般，能够扭曲光线， 更大的可能，是重力领域，与其他什么技能，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导致飞行道具无法奏效。 这一点，在审判长矛上得到了清晰体现——闪烁着闪耀雷芒的金色长矛，比其他飞行道具飞得要更远一些， 但在短面前方十米处，便陷入阻滞， 矛尖矛身疯狂震颤，似不甘心一般爆发着电光，整根长矛缓慢而持续地向着地面斜斜坠去。 重力，能够下拉，亦能上抬。 已经冲到短面周围的阿加雷斯与亚伯，只觉头顶上方传来一股强烈重力，脚下虚不着力，整个人向着楼层穹顶坠落，或者说起飞而去。 越是靠近短面身躯，重力就越是狂暴紊乱， 身为四位妖族将领之一的短面，自浮空金属板上缓慢站起，手中浮现了一具妖魔身躯。 避役的变色龙尸体。 短面取出同伴的残破尸体，并非为了纪念哀悼，而是为了... 咔嚓—— 短面一口咬住避役脖颈，狠狠撕扯下一块血肉， 已经死去多时的避役，其尸体头颅耷拉着，空洞眼眸无神地凝望着远处的地球玩家。 咔嚓。 又是一口咬下， 短面冷漠地咀嚼着同伴的尸体，因为持续释放重力领域，而消耗严重的妖力，经血肉滋养，再次得到补充。 同类相食，茹毛饮血。 怪物。 大卫一挥手掌，召回审判长矛，没有说话，但眼眸中清晰流露出了异样情绪。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只是没有感情的畜生？” 短面一口一口啃咬着同伴的尸身，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你们这种在蜜罐中无忧无虑生长的文明，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吧， 在永夜中生存的感受。 我出生的妖族城市，看不见阳光。 数以百万计的妖兽，全部拥挤在一座狭窄闭塞的方形城市内。 城市核心是一盏散发光明与温暖的长明灯，长明灯周围是利用反重力技术制造出的球形多层复合式农田。 越往外，长明灯的光芒就暗淡，温度就越低。 从一开始给妖魔贵族居住的、温暖惬意安全的核心层，到寒冷逼仄、密集连绵的贫民窟。” 短面顿了一下，慢慢咀嚼着避役的身躯，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手掌向上一挥，将试图降落下来的亚伯与阿加雷斯，重新按回到穹顶上。 “贫民窟的房间，是不允许站立的，没有床之类的家具，也放不下。贫民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按照着规律钟声，执行着艰苦而危险的劳作。或活活累死于农田，或被拉上城墙作为炮灰，或在外出勘察采集资源时，被魔葵吞噬。 我们一族天生拥有操控重力的能力，我的母亲因为疲劳过度，在维系反重力农田时昏厥，导致两片农田相撞。她因过失被抓捕关入监牢，我的父亲为了让她能被赦免，自愿加入到探险队中，作为死士去充满魔葵的黑暗荒原中寻找矿藏。 他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而我的母亲，也在次年因劳累而死于农田之下——她的尸体被丢入长明灯下方的熔炉中，作为燃料，就像过去两百年中无数妖魔一样。 从那以后，我可以在只剩我自己的房间中躺下，而不是蹲着睡觉了。” 短面平静地啃食着避役的尾巴，手掌连环前拍，狂暴紊乱的重力，令周围百米范围内的金属残骸飘扬而起， 飞速旋转， 似几十道沙尘龙卷风一般，追逐着玩家。 “你们也许是自己世界万中无一的天才，但你们拥有超凡力量才多久？ 一年？一年半？两年？ 我从一出生开始，就在学习如何掌控重力，如何更好地维系农田悬浮——妖族巢都中，没有利用价值，就意味着低效，意味着死亡。 你们，完全不知牺牲为何物。 你们，缺乏，敬畏。”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的同时，短面也将避役的尾巴吞食殆尽， 澎湃能量在血脉中奔流涌动， 磅礴妖力侵泄而出，重力领域再次扩张，震颤着空间，也震颤着玩家们的四肢百骸。 心脏遭到挤压，血管碾成薄饼， 肌肉崩裂扯断，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大卫的面庞因血流倒涌，而涨成青紫色， 他拼命释放医疗技能，维系自己神智清醒——之前他们召集来的地球玩家，死的死，退的退，只剩下疑病妄想、大黑天等人。 这还，只是，四名妖将之一么... 金属龙卷中，遍体鳞伤的大卫勉强睁开眼睛，望向重力领域中心，那仰天狂啸的短面。 他的手指轻轻摩拭着审判长矛布满华丽纹饰的表面，心中长叹一声。 真不甘心啊...竟然要用在这里。 审判长矛表面，缓缓浮现一道洁白微光。 【名称：审判长矛】 【类型：武器】 【品质：完美】 【攻击力：高】 【特效1：盛怒雷霆。被动触发，施加在长矛上的过量动能，自动转换为带有破魔属性的雷电】 【特效2：仁慈神恩。被动触发，抛投后自动飞回】 【特效3：审判神雷。主动触发，投掷长矛，使其变为可远程操控的球形闪电】 【特效3消耗：700点灵力值】 【特效3冷却时间：5小时】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高于等于13点，具有奥林匹斯神族血统】 【备注：球形闪电可消耗灵力值进行蓄力，最终威力与蓄力时间及投入灵力值成正比】 【备注：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动手！ 大卫手中长矛缠绕着耀眼夺目的电光， 整体形状变幻，缩短，拉伸， 逐渐变形成球形模样，光芒愈发耀眼。 他的动作如同某种信号， 天花板上的亚伯蹬踏穹顶，硬顶着重力拖拽，朝下方跳跃而起。 他身上的纹身扭曲变形，隐隐化为一张瘦削的恶魔脸庞，无声狂笑。 他旁边的阿加雷斯，红金双色披风烈烈摆荡，手中镰刀爆燃起邪魔烈焰，庞大身躯如陨石般坠落下砸。 咚！ 阿加雷斯重重落在短面前方， 周围的紊乱重力，让他的红金双色披风“嘶拉”一声，撕裂成凌乱布帛。 “滚开！” 短面咆哮一声，手掌轻轻前推， 隔着一段距离的阿加雷斯，胸口骤然浮现一道巨大的凹陷手印，咔嚓咔嚓的骨骼断裂声不绝于耳。 但，伤口却没有进一步扩大，撕碎阿加雷斯全身。 【技能名称：铁心之力】 【类型：格斗】 【特效：铁心。唤起精神力和体力，打破一种可能导致失败或死亡的不利状态】 【消耗：400点体能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使用条件：通用格斗等级达到中级，体质属性高于等于12点】 【备注：予懦弱者以铁之心】 阿加雷斯身躯表面浮现一圈灰色阴影，名为【铁心之力】的格斗系技能，能让他打破一种不利状态。 这可不仅仅是单纯地取消debuff， “打破不利状态”，意味着一段时间内，他将不会受到同类型的限制效果。 放在眼下，即为，无视重力。 笼罩在灰色阴影中的阿加雷斯，猛然挥动燃烧着邪焰的巨型镰刀， 与此同时，亚伯亦坠落在地， 他手中的恶魔纹身化为两团锁链模样，缠绕住短面的手脚四肢——尽管重力领域将亚伯拉扯得皮肤大面积皲裂、鲜血四溅、肌肉崩断， 但他制造出的虚无锁链本身没有重量，任凭重力拉扯，毫不放松。 其他人仿佛也意识到了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大黑天的肩胛骨下方，生长出两条青黑色手臂， 左手端骷髅碗，右手执月形刀。 月形刀，刀光熠熠，劈碎挡路的重力风暴， 骷髅碗中，则泼洒出远远超出骷髅碗本身容量的猩红血水， 散发着腥甜气味的鲜血，如厚重帷幕般笼罩在短面上空，压制后者的灵力恢复速度。 蚁王也启用了底牌， 他的手背、脚腕、胸膛各处，生长出蚂蚁般的几丁质甲壳， 原本英俊潇洒的面庞，也被一块块几丁质密集鳞片所覆盖，遮蔽。 如同穿上了一件蚂蚁装甲。 装甲的整体造型，并没有像同样采用昆虫风格《假面骑士》一般美型， 反而透露着一丝狰狞森然的非人气质。 披上了昆虫装甲的蚁王，身躯素质暴涨一截， 抵抗着周围狂暴混乱重力，踏步上前， 与大黑天一起，一左一右向着前方突袭而去， 为后方的大卫，清扫掉那些受重力裹挟的金属龙卷，开辟出一条直达短面的道路。 “吼！！！” 短面仰天咆哮，身躯却被锁链牢牢束缚，双掌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次合十， 它暴吼一声，脚掌在浮空金属板上重重踩踏， 浮空金属板瞬间改变方向，腾飞而起， 挡住阿加雷斯镰刀劈砍的同时，猝然向前冲撞，将阿加雷斯咚的一声重重拍在墙壁上。 短面手指连点，压制着阿加雷斯的方形金属板，四角向后弯折，深深凿进墙壁，压制住阿加雷斯——【铁心之力】只能让阿加雷斯本身抵抗重力领域， 而重力领域驱使物体产生的物理效果，则抵挡不了。 轰！ 短面再一跺脚，后方攥住锁链的亚伯，只觉身上仿佛突然压下数辆坦克，鲜血被浩瀚重力直接抽出了血管， 鲜血似不要钱一般向外喷洒，浑身上下都被殷红燃遍。 右手手臂咔嚓一声，自手肘处断裂开来， 半截右臂如灌注了水银一般，猛地坠落在地，深深陷入金属地面，并且还在不断下陷。 亚伯的脸庞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左手向右陡然一挥，单手死死拽住两条漆黑锁链，不给短面任何双掌合十的机会。 就是，现在。 大卫手中酝酿已久的球形闪电，轻飘飘地向前飞出，似慢实快，转瞬跨越百米距离，掠过大黑天与蚁王，径直轰向短面胸口。 第八百五十八章 静滞 球形闪电接触到了短面胸膛，急剧压缩坍塌，直至变为一颗闪烁着太阳般刺眼光明的小点。 跳动，分解，重组，衰减，坍缩，膨胀， 最终——爆发。 轰！！！ 光亮，耀眼夺目的光亮， 在这暗无天日的封闭空间中，旁若无人地闪耀着。 高温高压汹涌扩张， 线形雷电如树木枝杈般，肆意蔓延。 披着铠甲的蚁王，身形如风中落叶般，向后坠去，重重摔在墙上， 哪怕有面甲遮挡，他依旧感觉被闪耀光芒晃中的双眼，传来阵阵刺痛，根本无法睁开。 双耳也回响着阵阵耳鸣，完全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挥出了这一击的大卫，单膝半跪在原地，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急促而艰难地呼吸着。 他提前戴上了防强光墨镜，此刻视觉率先恢复。 刚才这道攻击，本来是为米迦勒准备的， 不止有审判长矛的【审判神雷】特效，还有身上数件高品质装备的主动、被动效果加持， 以及大卫本身力量体系的大幅度增益。 各项增幅之下，球形闪电爆炸产生的威力，如同勺子挖掘冰淇淋一般，在地面上湮灭出一个半球形的深邃坑洞。 蚁王和大黑天，方才只是擦到了球形闪电冲击波的外围， 便被拍在墙上，砸出人形凹陷， 而亚伯距离冲击波中心稍近，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整个身躯深深嵌入不远处的墙壁内， 断了半截的右臂，露出惨白骨骼， 鲜血在脚下积起了血珀。 至于短面... “嗬...嗬...” 身为四位妖魔将领之一的它，跪在地上， 凹陷下去的胸膛血肉模糊，透过焦黑蜷曲的体表毛发，与散落在胸口来不及处理的碎肉， 隐约能看见胸膛中的碎裂骨渣，以及砰砰跳动的心脏。 双腿颤抖摇晃，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直刺大脑， 短面凭着意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望着远处的大卫，眼眸无悲无喜，双掌，静静合十。 嗡—— 无形无质的波动，以他为圆心，一圈一圈叠加在一起，缓慢扩散。 所过之处，无论是金属残骸，还是混凝土块，全部被紊乱重力撕成碎屑，湮灭为最基础的物质。 离他最近的大黑天被波动扫中，长着四条手臂的上半身留在墙上，下半截身躯自腰腹处莫名断裂，面庞一僵，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不知是死了，还是在死亡前选择投降退赛。 重力波动持续扩张，蚁王避之不及，直接启用【獒犬式防盗追踪芯片】的【防盗追踪】特效，传送至四百米开外—— 在双方开始对打之时， 蚁王就已经在附近的地下，埋藏了数件道具， 就是为了能够通过芯片的传送效果，追击或者撤退逃离。 【獒犬式防盗追踪芯片】的传送效果并不好受，蚁王回头望去， 只见被重力领域圈中的阿加雷斯浑身冒血，四肢百骸不断塌陷， 亚伯被重重碾进墙壁，生死不知。 短面自顾自地按压着双掌，操控重力领域蔓延扩张——他在妖族巢都农田中，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维持农田悬浮，控制水流流淌，碾死有害虫豸，用精妙的重力操控，翻掘土壤，让农作物茁壮成长。 其他的超凡者，只是将超凡能力作为战斗的手段， 而对于曾经的短面而言，操控重力，却是维持生命的一根细线。任何一点失误，都意味着死亡。 “...” 半跪在地的大卫，艰难抬起手臂， 掉落在短面身后不远处的审判长矛已经退出了球形闪电状态，变为普通长矛， 相应召唤，抵抗重力拖拽，刺向短面后背，试图回归到使用者手掌之中。 短面没有躲闪，领域全面开启的他，能够清晰感觉到所有重量物体的运动轨迹， 手指轻轻一挥， 那根长矛便横飞出去，牢牢钉在墙上。 但，长矛末端的阴影，却在半空中陡然膨胀，从中跃出一名穿着被鲜血染红长裙、手执匕首的女子。 疑病妄想。 蛰伏已久的她，终于在这一刻，展露了自己的杀意。 名为【红刀】的匕首，在各类技能加强之下，悄无声息刺向短面的后背， 短面手指一弹，疑病妄想如遭雷殛， 整条右臂连通肩膀一起，如麻花般扭曲成一团， 鲜血像毛巾中的水一般，被挤出血管，淋漓落下。 但，匕首，依旧刺入了短面的脊背。 红刀的刀柄亮起妖艳光芒，狭长刀身饥渴地摄取着鲜血，如抽水泵一般，抽取着短面的灵力、体力乃至理智，神智。 短面脚下踉跄，向前迈出一步，差点摔倒， 重力在身后涌现，试图将匕首拔出。 可那匕首仿佛拥有自身意志一般，牢牢吸附在伤口处，就算短面将匕首的使用者，疑病妄想，折叠挤压成一团， 刀刃也没有脱离的意思。 “????...” 仰面躺在地上的阿加雷斯艰难呼吸着， 他嘴唇微张颤动，用虚弱到极点的声音，念诵着晦涩咒语，“??????...” 他那本就残破不堪的破败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像是一颗高速腐败的橘子，干瘪、腐烂。 阿加雷斯以牺牲寿命上限为代价，发动的诅咒，直接无视距离，作用于短面本身—— 后者的脚步再次踉跄，胸口血肉的恢复速度遭到抑制，庞大身躯仿佛如同处于泳池中一般，减速静滞。 终于，机会... 大卫拼命压榨着身躯中的残余气力， 脚掌蹬踏地面，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他已经闪至短面身前， 抬起手臂，拍向了短面的胸膛。 审判长矛，召回。 刺啦—— 短面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反抗，就被从旁边疾驰而来的金色长矛，洞穿了胸膛，乃至心脏。 复杂情绪浮现在短面的脸庞上，既有惊讶愕然，也有遗憾释怀。 下一秒，短面身躯，消失在了原地。 随之消散不见的，还有油尽灯枯、彻底失去战斗能力的阿加雷斯。 “...” 蚁王缓慢走来，漆黑空间中，回响着他一个人的声音，：杀死了，么... 第八百五十九章 饮酒 “没有传送波动，要么死了，要么退赛。不管哪样，都不会影响到我们了。” 大卫吐出长长浊气， 自背包栏中取出魔药饮下，拖拽着残破身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手掌捏成手印，念诵咒语，释放了名为【治疗之雨】的广域无差别治疗技能。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细密如丝的绿色雨滴， 疑病妄想那扭成麻花的手臂，重新舒展开来，肌肉皮肤高速愈合，覆盖住惨白骨茬。 亚伯断掉的手肘，也在迅速生长，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长出来。 至于阿加雷斯... 大卫走上前去，只见阿加雷斯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释放诅咒的负面效果，与【治疗之雨】相互抵消，伤口不断愈合、撕裂。 大卫躬身下去，试图释放单体治疗技能，却被不断咳出内脏碎片的阿加雷斯伸手阻止，“咳咳，不用了。” 阿加雷斯自背包栏中拿出几件道具装备，交给大卫，没有详细解释，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一直记录完全程的系统侦测器。 他刚才释放的诅咒，必须要在目标身躯疯狂出血时才能发动， 一旦启动，不仅能让对手治愈效果减半，还能让对手五感迟钝，速度减缓，防御大幅度下降。 刚才如果不是诅咒生效，仅凭审判长矛自身，恐怕很难贯穿短面的妖魔身躯。 现在释放完了诅咒，阿加雷斯自己也被各项负面效果缠身，长时间内战斗能力下降严重，只好选择退赛——退赛前顺便将背包栏里的非绑定道具装备留给大卫他们。 几人之前召集的玩家，死的死，退的退，大黑暗生死不知，阿加雷斯退赛离开， 电梯井前方，只剩下大卫、亚伯、疑病妄想与蚁王四人。 “...” 蚁王看着收起装备的大卫，取消掉了身上的几丁质铠甲，犹豫着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短面的实力，要是以现实世界地球的个人战力排行榜来算，至少是第五位乃至更高。 要是同级别的再多来两个， 以他们目前的状态，恐怕连自保都困难。 大卫紧抿嘴唇思考一番，抬起头来，对空气沉声说道：“天旌祸土？” “我在。” 虚空中突兀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灰色人影，戴着尖顶巫师帽，看不清面容。 正是恶魔科学家联盟的副会长之一，天旌祸土。 他是以虚拟投影形式出现的，本体还在楼下某一层——投影本身完全没有战斗能力，防御力跟气球没有什么区别，容易被不明aoe摧毁，因此刚才也就没有显形。 “我刚从我的会长真理之侧那里收到消息，异域玩家开启了位于10层的安全门，似乎要进行某种仪轨。 上方楼层加速崩塌就是开门导致的。” 天旌祸土的虚影快速说道：“他们估计是要利用坍塌楼层，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逼迫我们向下，方便他们清除。 距离你们最近的，有25层的拂晓、殖装同构、杀生院、槲寄生。 他们已经完成了会合。 你们可以先去找他们，再利用电梯前往15层——太昊等人刚到那里没多久。 到了十五层之后，再隐秘利用通道，直接抵达11层...” 话音未落，天旌祸土语气一变，“异域玩家从10层上来了。” “多少？” “全部。” ———— 吨吨吨。 吨吨吨。 斜倚在墙边的狂燃火一瓶又一瓶地灌下魔药，娇小身躯背后的及腰长金色长发末梢，因为魔药中蕴含的过量能量属性，而不断变化颜色。 “嗝~” 狂燃火似饮酒成瘾的中年大叔一般，眯着眼睛，一脸困倦满足地打了个酒嗝，完全没有辛迪加第三席位门徒的形象。 “所以说裁判所他们的十年陈酿圣血药剂就是劲啊。甜，醇，厚，气味香，回味足，后劲大...” 狂燃火絮絮叨叨地收起了魔药瓶，似乎感觉到了目光注视，转过头，对上了赤霄的冷漠视线，笑眯眯地说道：“看着我干什么？想喝自己买去。” “哼。” 赤霄冷哼一声，视线中清晰传递出“早点喝死你自己吧”的情绪。 游戏商城，以及各个公会自己制作出售的各类魔药，其实是不能随便乱喝的， 尽管系统没有做出准确标注， 但是不同魔药，特别是玩家自制的魔药，具有隐藏属性。 多瓶不同种类魔药同时喝下，会产生奇特的化学反应，达成千奇百怪的效果——大多数时候，这种效果都是负面的。 比如两种药效相互抵消，药效减小， 或者更糟糕——鼻孔中长出眼球，脑袋颅骨突然变软，像充水气球一扎就破。 就算是系统出产的魔药，也无法避免这一点——以微型生命药水为例， 连续喝下多瓶生命药水，不止治疗效果会微妙下降，还会产生比如指甲增生，骨骼直径变粗，眼角膜变厚，心肌变硬等“负面治疗”效果。 短时间内喝的越多，则负面效果越明显。 赤霄不知道狂燃火具有特殊技能，可以消化任何特殊物质，不用担心副作用。 但这并不影响她继续用巴不得对方倒霉的敌视目光，看着狂燃火—— 之前狂燃火追击赤霄、巨阙、丁真嗣等人， 用诡异火焰，将巨阙烧的皮肤溃烂，须发皆无，就算及时退赛保命，也可能留下严重隐患。 这份仇，迟早要报。 “前面绕过道路之后，就是通道了。” 和下属相比，湛卢的态度倒是平和许多，这次剑王庭参加比赛的人并不多，就湛卢自己、赤霄、巨阙、承影四人。 巨阙确保退赛， 而承影，根据生命纸显示，目前也还获得好好的，不用太过担心——现在楼上不断坍塌，承影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湛卢附近，到时候通过通讯仪器就能发现彼此。 “嗯，” 太昊点了点头，扫了眼众人状态。 经过这段赶路时间的整顿，众人补充消耗，治疗伤势，倒是将战力提升了回来... 铮—— 破空声疾驰而来，太昊面色微变，猛地抬起手臂，前推手掌， 掌心生出微型龙卷风，牢牢吸摄住一把不止从何处飞来的、发簪般的纤细短剑。 第八百六十章 包围 敌袭。 不用太昊出声提醒，在场众人瞬间做好应敌准备。 狂燃火手中浮现两团火焰，安博里、湛卢、赤霄拔出刀剑， 王虎变为雷狼形态，遍体生出闪烁着电光的苍白毛发， 丁真嗣驾驶的【山海·夔牛】机甲引擎轰鸣，右手握持着【虫鸣】高周波切割刀，左手握持着从【山海·虎蛟】身上拆卸下来的圆形盾牌。 “十二点钟方向，正前方，两公里！” 作为【机巧】公会一员的知命高声疾呼，他派遣出去的无人机，正在以极快速度，逐一被毁，失去联络。 铮铮铮铮！ 破空声接连，四把形状不一的飞剑，自视距外高速袭来， 速度之快，连他们都只能看见残影。 轰—— 狂燃火抛出两颗火球，火球在空中急剧膨胀，炸偏两把飞剑的飞行轨迹。 安博里亦用【潮汐使者】弯刀，自地上挑起一块碎石，随意劈中，利用潮汐使者的范围攻击效果， 隔着一段距离，伤害到另外两把飞剑，将其劈飞。 噗。 剑刃穿透身躯声响起， 知命呆呆地看向胸膛， 只见自己胸口，被一把隐蔽黯淡、纤薄如刀片般的无柄剑刃，轻易贯穿——这把剑，借着其他飞剑的掩护，掩盖痕迹，竟然骗过了太昊的警觉， 对这些人中相对最弱的知命，完成了必杀一击。 知命的身躯消失在了原地，其他人却来不及担忧。 视线尽头，二十余道身影疾驰而来，他们都穿着古代东方服饰——或者说，与现实世界古代东方呈现出趋同特征的异域服饰。 书生，道士，僧人，魔门弟子。 “...” 太昊视线聚焦在其中四人身上，同为强者的某种特质，让他瞬间锁定对方的领袖。 “呼。” 踏着飞剑急速赶到的丹辰子，在百米外的半空中猛地悬停。 他面无表情地俯瞰着太昊等人，用字正腔圈的地球语言，沉声说道：“停止无谓的抵抗吧。 如果你们现在退赛，还能活着安全离开。 没有必要继续抗争下去。 你们应该都是自己世界的最强者吧？ 在这里全部死亡的话，你们世界的各类天灾将无人解决，造成更大的损失。” “...现在才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些。” 太昊的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默默驱动《十干十二支》功法，随时准备出手，“如果一定要有人退赛，为什么不是你们？” “...唉。” 丹辰子长吁了一口气，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遗憾情绪。 他所在的世界，对于今天，策划已久。 他们付出了漫长且惨痛的巨大牺牲，做了详尽而充分的万全准备。 这是一场不对等、不公平的战争，眼前这些来自所谓地球的超凡者，胜利机会实在太过渺茫。 “既然如此，” 踩踏着飞剑的丹辰子，默默攥紧了手掌，散落在不同位置的四把剑嗡鸣作响，齐齐飞至丹辰子背后，如莲花花瓣般徐徐旋转， 连那把被束缚在微型气旋中的发簪短剑，也挣脱了太昊的控制，飞回到莲花剑阵当中。 “那便....” 丹辰子手掌微张，莲花剑阵于身后绽放开来，旋转剑尖朝向，斜指向下方的太昊等人。 “死吧。” 由五把剑组成的莲花剑阵陡然扩张， 伴随着凌厉话语声，五把长剑居高临下攒射而来。 早已提起气机的太昊身形暴退，掌中轰出有浓郁云雾构成的栩栩如生氤氲气龙， 气龙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一把剑刃， 龙尾一甩，配合狂燃火轰出的火球，以及安博里的劈砍，将另外四把剑击飞， 雷狼形态的王虎嚎叫一声，四足在墙壁上连环蹬踏，反墙跳起，扑向踩在飞剑上的丹辰子， 闪烁着电光的狼爪，在半空中弹出了锋利如刀的倒钩指甲。 面对雷狼，丹辰子不急不缓，脚掌轻踏，身形轻飘飘跃起， 脚下飞剑疾射而出，命中雷狼胸口，将其轰飞出去。 竟然没有贯穿... 丹辰子眉头微皱，在他的预想里，这一剑应该直接把雷狼捅个对穿才是。 对方胸膛的鳞片，异常坚固。 “战场上分心，可不是剑客应有的品质。” 悠悠人声在头顶响起，丹辰子本能地召唤刚刚击飞雷狼的那把飞剑，准备防御自身， 然而头顶却响起密集如雨的金铁碰撞声——湛卢挥舞长剑画出圆圈，剑刃罡气似晓月柔光， 以不可思议的精妙控制力，令试图回防的飞剑无法逃离剑刃罡气掌控， 反而如高速旋转的锯齿一般，朝着丹辰子自己落下。 咻—— 一道黑色阴影，自视距外快如闪电向着湛卢砸来， 湛卢被迫调转剑刃罡气，挡在前方。 轰！ 金铁交错声尖锐刺耳， 湛卢脸色一白，重重落在地上，持剑的手掌虎口隐隐裂开。 那道人形阴影也随湛卢一起落到地上， 赤着上身，戴着骷髅项链的魔门青年，慢慢站起， 随着他一起到来的，还有青衫书生，闭眼僧人， 以及书院、离微山、净念宗、魔门阵营的共计二十余名修行者。 “...啧。” 狂燃火眯着眼睛，颇为不爽地嘬了嘬牙齿， 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异域气息，令她格外讨厌， 特别是领头的那几个，逸散出的力量波动，完全不逊色于她自己，乃至太昊。 不是，这些异域人都是吃金坷垃长大的么？ 还是说他们星球的重力十倍于地球，刚出生的婴儿能捏死野狼，三岁小孩能拉十石弓，七八岁就可以扛着两头大象满街跑？ “不要，大意。” 魔门青年朝丹辰子提醒了一句，面无表情地扭了扭脖子，发出噼里啪啦的骨骼碰撞声。 手握书卷的青衫书生停止大步流星，落在地上， 悬浮于地面一掌左右的闭眼僧人，亦停下飞行，与其他几人并肩站立。 脚步声仍在响起。 双足站立的独眼巨龟，带着三十只妖魔，自隧道后方匆匆赶到， 跟在后面的，是一条火车车厢般庞大的头顶紫角的红黑双色恶蛟。 太昊表情愈发凝重，手中气流徐徐旋转，凝而不发。 第八百六十一章 尾兽 名为山岩的独眼巨龟妖将，扫视太昊等人，转头用异域语言朝丹辰子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去其他地方清扫。 人数已经凑够，不用留下活口。” “明白。” 丹辰子点头答应， 山岩迈动步伐，与恶蛟一起，率领群妖从面色严峻的太昊等人旁边经过， 没有特意侧目，没有刻意提防，而是傲慢地直接无视。 群妖经过，脚步声渐行渐远。 丹辰子收回视线，看向太昊。 气氛，逐渐凝固，空气莫名阴冷下来， 两侧墙壁的墙根处，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凝结起冰霜。 咔—— 伴随着某块冰霜冻裂坠落，众人，动了。 太昊手中寒气猛然延展，化为长龙，冲向丹辰子的莲花剑阵。 剑阵陡然展开，令寒气长龙贯穿而过， 旋即再度收缩，如环锯般切向气龙身躯。 然而，太昊用《十干十二支》功法召唤出的气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 莲花剑阵方一收紧，气龙便自动收缩虚化，周身浮现出一圈圈剃刀般的冰霜结晶， 冰晶飞旋，反向切割六把飞剑，发出密集如雨的金铁交错声。 狂燃火飞起至半空当中，双掌掌心腾起炽热烈焰，猛地朝下方的异域修行者阵营投掷而去。 球形火焰在空中迅速膨胀扩张，待到落地时，乍然爆裂，散发热量，与冲击波。 狂燃火的力量体系非常特殊，她可以收集各种各样的火焰， 现代的丁烷、丙烷、石油液化气打火机的火焰， 古老铁匠熔炉中的炭火， 劣质蜡烛燃烧的烛火， 现代战争中吞噬生命的凝固汽油弹的胶状物烈火... 从科学角度出发，燃烧是原子的连锁震动反应，火只是反应导致的现象， 但在神秘学领域，不同来源的火焰，具备不同属性的神秘性质——这种神秘性质，可以被储存，利用，转换，改变， 并在合适的时候，作为武器。 一颗颗的硕大火球连环砸下，压制住众多异域修士， 狂燃火的脸上逐渐洋溢起兴奋狂气的笑容，火球砸的根本停不下来。 赤着上身的魔门弟子眉头微皱，膝盖弯曲，身形如炮弹般跃起，向着狂燃火冲去，却在半空中被雷狼拦截，双方翻滚着撞在墙上，砸出凹陷坑洞。 魔门青年与雷狼几乎同时起身，语言不通的双方挂在墙上，都在眼眸中看清了对方的意图。 你的对手，是我。 踏！ 魔门青年一蹬墙面，瞬间跨越百米距离，一拳砸向雷狼前爪， 后者硬吃下这一拳，张开血盆大口，咬住魔门青年左臂，狠狠撕咬。 这是一场血腥、野蛮的，力与技的终极较量。 手执书卷的青衫书生，对上湛卢、承影与丁真嗣， 闭眼僧人则被安博里挥刀缠住，无法驰援同伴。 系统侦测器，在一旁默默地记录画面，忠实无比地将战斗场景，摄录下来，转播出去。 此地的玩家，全都是强者中的强者，是屹立于数以亿计普罗大众顶端的超凡者。 但对面的异域修士，力量自成体系，功法陌生而诡异，各项数值均高出己方一线。 魔葵世界经历了两百年的永夜，这期间，能够吞噬游离能量的初代魔葵因为得不到阳光，而成片枯萎，退化， 只剩下变异弱化、能够适应黑暗无光的次生魔葵，还能继续生存。 这一过程中，逐渐死亡的初代魔葵，将它们之前吞噬的游离能量全部释放，使得魔葵世界的整体灵气浓度，不降反升， 如回光返照一般，在永夜末期催生出了一批天资卓绝的修行者。 当然，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数以十亿计生灵的死亡，以及文明的极度萎缩、停滞。 砰！ 浑身染血的魔门青年一拳砸出，正中雷狼腰侧。 雷狼翻滚着摔出去，在地上犁出一条绵长轨迹，苍白毛发沾染灰尘，四肢骨骼均有程度不同的折断碎裂。 “...” 雷狼艰难地爬了起来，吐出了一团夹杂着内脏碎片的血沫，凌厉却难掩疲惫的视线，依旧盯着远处的魔门青年。 战场情况并不乐观， 那名手执书卷的青衫书生，不断释放种种法术，攻击承影与丁真嗣，使得湛卢为了回护同伴，疲于奔命。 安博里的【潮汐使者】海盗长刀，一刀一刀劈砍向闭眼僧人，却被后者用金刚杵、金钵、袈裟、佛珠等法器所阻挡。 狂燃火与太昊那边亦陷入僵局，异界修士已经结成阵型，合力分担从天而降的异火轰炸，持续消耗着狂燃火的灵力， 太昊召唤出的气龙，一直在被丹辰子的莲花剑阵切割削减，很快缩短到不足二十米。 局势，随时都有崩盘可能。 “呼...” 雷狼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决绝，它无视了奔袭而来的魔门青年， 脖颈周边赫然浮现出一个插满了针筒的项圈。 那项圈自动套住雷狼脖颈，上面的针筒对雷狼注入大剂量的灵力药剂。 热流涌过全身， 雷狼深吸了长长的一口气，遍体的苍白毛发顿时电光飞舞，雷霆闪耀。 踏地而来的魔门青年，脚步骤停，额头竟然本能地沁出一滴冷汗， 堪比妖兽的灵敏感知，让他清晰感觉到雷狼身躯中，正在源源不断涌现出能量。 噼啪—— 雷电撕裂空气声此起彼伏， 雷狼体表毛发上的电光逐渐凝结成一团高速震颤的不规则物体， 缓慢漂浮至雷狼口中，被整颗吞下。 雷狼的胸腔陡然膨胀， 撑开压薄的喉咙皮肤下，闪烁着恍如星辰的耀眼光亮。 【技能名称：虚狗炮】 【类型：灵能】 【特效：轰炸。将身躯中的能量吞入肚中，挤压、压缩，形成球体，再发射出来，造成毁灭性打击】 【消耗：至少70%灵力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使用条件：灵力值总量高于等于1500，剩余灵力值高于等于1000；处于野兽形态】 【备注：投入灵力值越多，则虚狗炮飞行速度越快，射程越远，威力越大】 【备注：成熟的尾兽，会选择成熟的宿主】 第六百六十二章 登场（6K） 轰！ 没有任何征兆的，雷狼喷出了一簇黑色光线。 虚狗炮是系列漫画《火影忍者》中，尾兽玉之术的不成熟劣化版本，尾兽玉需要精准调和阴与阳的能量属性，于口中压缩成球，再释放出去， 而虚狗炮，轰出时并非球体炸弹，而是光束，其原理也要简单粗暴得多。 但简单粗暴，并不意味着威力有多么下降， 凝结了雷狼体内所有能量的漆黑光束， 在另一项技能的辅佐之下，仿佛接受了精确制导一般，轰中了试图用残影躲闪的魔门青年， 将其吞没后，余势不减，朝着远处平地上已经结成阵型的修行者们扫去。 黑色光束持续十秒， 十秒过后，大地焦黑一片，残留数道光束犁过痕迹，土壤冒着炽热白烟。 魔门青年的残躯横飞出去，隐没在隧道尽头， 平地上的异域修士陡遭重创，最前方的三人直接消失，站立位置的后方地面上，残留下三道人形阴影——那是在高能打击下，湮灭的身躯物质。 而雷狼自己，则在这一炮过后，形销骨立，踉跄着摔倒在地，直接退出了比赛。 “好耶。” 安博里称赞一声，挥刀继续砍向闭眼僧人，却不料挥了个空。 闭眼僧人闪至百米开完，聆听着那些异域修行者的伤亡惨叫声，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眉眼间露出一丝悲悯哀伤神情。 佛门，有闭口禅， 一切众生之生死轮回，皆由于身、口、意三业所致，若消除此三业，止语禁言，无罪无业，心有所悟，可得大果。 而闭眼禅，不观外物，外禅内定，心见五蕴皆空，除异念之间杂念，得顺逆进退皆随意自在。 二十年闭眼禅，此刻，该睁开了。 僧人睫毛颤动，眼皮扬起，露出清澈如水的眼眸。 被目光扫中的安博里，只觉思维被瞬间拉伸、拉长，外界一切都变为了慢动作，视线中莫名充满温暖祥和、包容一切的佛光， 耳畔响起了千万人声复合重叠组成的虔诚诵经声。 在其他人的视角中，随着僧人睁开双眼，安博里的表情变得呆滞迟缓，手中的潮汐使者弯刀，一直维持即将劈砍的姿势。 那位来自净念宗的僧人，仿佛脖颈生锈一般，艰难挪动视线， 被他目光扫中的承影，如遭雷殛，身形一顿， 瞬间被青衫书生抓住破绽，甩出一道水凝箭矢，命中锁骨，连同左肩一起生生消磨殆尽——若非湛卢及时挥剑偏移了水凝箭矢方向，只怕此时已经殒命当场。 然而，就算是左肩齐断，承影依旧没有从闭眼禅陡然释放的佛光幻觉中苏醒， 依旧双目茫然，呆呆站立。 不好。 丁真嗣心脏如擂鼓般砰砰跳动，高手过招只在一瞬之间，陷入发呆、怔在原地的承影，此刻就如同活靶子一般， 不仅自身无法主动退赛，还连累湛卢陷入被动守势，不得不护在她身前，不断用长剑破开书生万法。 久守必失，短短数息功夫，湛卢身上便留下大量轻重不一的伤势。 丁真嗣紧咬住牙关，驱动夔牛机甲躬下身躯，差之毫厘避开僧人目光扫视， 同时手掌一翻，自背包栏内，取出一套备用的特事局战斗服，甩向站在原地发呆的承影。 为了方便穿脱，特事局的制式战斗服，都只有正面的一条拉链， 服饰内的布料顺滑无比，袖口还有自动化的微型机器人，刚一接触到承影的手脚，便自动延伸出滚轮，自行滚动， 瞬间为承影穿好了战斗服， 脖颈后方的接口伸出神经线缆，刺入后脑，接管思维，下达退赛指令。 承影连通战斗服一起，消失在了原地，但湛卢的身上已经布满伤口，血流如注，手中的剑也不似刚才握得那般有力。 局势倾斜，颓势已显， 书生轻笑一声，手中书卷无风自动，身形暴退避开湛卢斩击的同时，掌心能量汇集，凝结成一束苍翠清风。 “去。” 书生一掌推出，清风似慢实快，急掠而来， 飞行过程中不断吞噬周遭空气，待到飞至湛卢身前时，已化为一面铺天盖地风墙。 风墙中间逐渐减速，边缘则加速向前卷起，似渔网般迅速收拢。 湛卢挥剑，无坚不摧的剑刃罡气劈砍在风墙上，非但没有撕开口子，反而助长了清风威势——风中似乎还掺杂了空间锚法术，无法使用传送技能。 眼看湛卢与丁真嗣二人即将被清风牢笼吞噬， 四枚粉色光束自隧道后方急速掠来，轰中牢笼四角，爆发粉红色的强光，将牢笼撕开了一道口子。 光束来源的方向，正飞来一台七米高的人形钢铁机甲， 机甲为白色涂装， 机体肩膀两侧有着肩甲似的吸附翼（每个吸附翼内都有十二台姿势控制喷嘴，用于控制飞行姿势） 双手握持两把光束剑，身后悬浮着十二门圆锥形状的紫色浮游炮。 机甲整体呈现出顺滑的流线型， 隐隐约约有些像是...特大号的扑棱蛾子。 这台机甲，正是欧洲重工集团的战略级兵器，由粉发少女【拂晓】所驾驶的【AMX-004·卡碧尼】机甲。 咻咻咻咻—— 卡碧尼机甲贴着地面高速飞行，身后的浮游炮不间断开火，粉色光束彻底撕破清风牢笼，令湛卢与丁真嗣得益脱困。 而坐在机甲背上的另外三人，也动了。 穿着黑色修女服饰的【杀生院】，手掌一甩，掌心出现十余把匕首，随意抛出。 下一瞬间，没有飞行轨迹的匕首，无视防具阻碍，直接钉在了远处异域异域修士们的身躯四肢上。 身材矮小的【殖装同构】，周身突然覆盖上了一层生物质装甲。 装甲各部位似乎来源于不同生物，头上有两根天线似的触须，背部延伸出鸟类羽翼，左手变为锋利无比的螳螂镰刀，右手变为猫科动物的兽爪。 衣服中生长出翠绿树木嫩芽的长袍兜帽男子【槲寄生】，挥舞木质长杖，施展德鲁伊技能，召唤出五只双头奇美拉飞龙。 飞龙的翅膀伸展开来，几乎填满了整条隧道，所有十个龙头齐齐喷吐， 酸液、闪电、火焰、寒冰， 如地毯式轰炸的航空炸弹一般，洒向异域修士阵营。 拂晓、杀生院、殖装同构与槲寄生四人之前就遭遇到过异域玩家， 并与天旌祸土有过接触，已经知晓了目前的状况， 刚一出现就使出了身上最强的攻击技能，势要赶在对方逃跑或是呼叫增员前，结束战斗。 多种技能配合组成的一轮炮火打击之下，异域玩家伤亡小半， 为了躲避奇美拉的带电酸液池，剩余众人也不得不终止结阵，腾飞而起，四散开来。 “不好意思，来晚了。” 拂晓驾驶机甲急停下来，机甲上搭载的广播清晰传出温柔甜美的声音，“路上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 【AMX-004·卡碧尼】机甲，在机动力、破坏力、飞行能力、续航、防御、短程冲刺、对环境适应性等方面，均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它并非是单独的一件装备， 而是由欧洲重工集团组织，利用一件名为【万能许愿机】的道具，牺牲了十余份完美级别的超凡材料与装备，召唤而来， 本身就拥有一堆完美级装备的特效与能力， 可以说是杀场游戏目前单体价值最高的装备之一。 而卡碧尼机甲的驾驶者拂晓，除了是一年内突破一千万粉丝数的机甲vlog博主之外，同时也是天生的新人类——空间感知能力、认知能力、思维能力远超常人，具有先天的敏锐直觉，或者说，阿赖耶识。 这种资质万中无一，在成为玩家之前，拂晓就非常特殊， 比如，她能“看见”盖着的卡牌上的图案，“听见”周围人的心声，“预感”到明天考试的结果，“尝到”尚未出炉的苹果派的味道。 阿赖耶识的天赋，与心灵异能有着略微不同， 后者是挖掘心灵深处的力量，凭借心灵，撬动现实世界的坚固砖石，实现种种不可思议的效果。 而前者则是与外界万事万物形成冥冥中的和谐连接、联通。 表现出来，就是不用脑波增幅装置，即可操控十二台浮游炮；在对手做出攻击之前，便感知到攻击方向，提前做出规避，达成某种程度上的“预知未来”效果。 咻咻咻—— 紫红色的锥形浮游炮接连开火，精准命中僧人投向安博里的降魔杵，将其击飞出去， 同时重型机甲双肩的吸附翼向下喷射气流，让机甲得以缓冲降落， 沉重双足踩踏在地，留下深深脚印。 无需多言， 拂晓操控十二台浮游炮， 配合槲寄生的双头奇美拉飞龙，火力压制住异域玩家法阵。 披上了生物铠甲的殖装同构，身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瞬息闪至安博里身后，将安博里带回到拂晓机甲旁边， 追击而来的僧人，则被杀生院所拦截——僧人的闭眼禅刚才被打断，此刻双眼再次闭上，眼角流出两行血泪，短时间内无法再施展佛光。 眼见同伴被各自缠住 丹辰子一扬长袖，自袖口内飞出一个古香古色的长方形木匣。 木匣自动开启， 太昊清晰看见，匣中有七个放置剑的凹槽，其中六个凹槽空无一物，明显是丹辰子此刻构成莲花剑阵的六把长剑， 最后一个剑槽中，则放置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黄纸折成的长剑。 这就是对方的底牌了。 直觉自脑海深处浮现，太昊深吸一口气，榨干气海中的灵力， 气龙陡然膨胀，狠狠咬向木匣，迫使丹辰子端着木匣暴退。 “掩护我！” 丹辰子爆喝一声，执卷书生面色微变，竟然舍弃了湛卢与丁真嗣，身形化为一缕清风，闪至丹辰子身侧，一掌将气龙拍开。 “不能让他把剑拔出来！” 太昊高声喊道，操控气龙，与拂晓的浮游炮，以及湛卢剑刃罡气、丁真嗣夔牛机甲的重机枪破魔爆裂弹，死死咬住丹辰子的飞行轨迹， 不让他自剑匣中取出黄纸长剑。 “这是中了幻术？” 殖装同构眉头皱起，看着面色变幻、时怒时笑的安博里，沉吟一声，从背包栏中取出一张羊皮卷轴，准备将其撕碎，接触安博里的受控状态。 不料，嘶拉声响至一半，卷轴尚未完全撕开， 殖装同构头顶的触须便猝然摇晃，一股如芒在背的强烈不安感涌上心头。 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一掌推开安博里，将其推向槲寄生， 自己则转过身，左手螳螂镰刀朝身后划出一个半圆。 叮—— 金铁交错声尖利刺耳， 狐狸外形、身躯低矮的妖魔将领，手执毛线针般的细剑，轻描淡写地挡住了殖装同构的劈砍。 叮叮叮！ 寒芒熠熠，剑光绽放， 青丘狐狸挥剑斩断殖装同构的手臂、双腿， 那些由魔物身躯拼接而成的高强度殖装，在细剑面前，如纸一般脆弱。 咔—— 伴随着脊椎折断声，细剑轻松砍断了殖装同构的脖颈。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在场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殖装同构的无头身躯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就这种实力的对手，你们都需要处理这么久？” 青丘狐扫了眼不远处的丹辰子等人，冷哼一声， 小巧后肢轻轻踩踏地面，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下一刹那，便已出现在槲寄生身前半空中。 这位来自千喉之兽的会长，瞳孔中反射着青丘狐狸带有残忍意味的笑容，以及逐渐放大的细剑剑尖。 飒—— 细剑剑刃无数次划破空气， 槲寄生身上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剑痕，脸上、手上全都是网格状的伤口。 “嗯？” 青丘狐狸坠落在地，看向拽着安博里暴退的、遍体鳞伤的槲寄生，有些惊讶对方竟然没有死亡。 “召唤师的....生命链接？” 青丘狐狸循着槲寄生身上延伸出的微不可察的能量丝线，扫了眼天空中突然变得萎靡不振的五头奇美拉飞龙， 立刻明白槲寄生刚才用了生命链接之类的技能，将自身伤势，转嫁给自己的召唤物，这才保住一条性命。 “呵，人类。” 青丘狐狸轻蔑地冷笑一声，后肢轻踏地面，刚想启用传送技能，便感到后方一阵冷风袭来。 铮！ 青丘猛地转身，细剑格挡住两把匕首——穿着修女服饰的杀生院双手反持匕首，微笑着拦在前方。 “和我近战？” 青丘咧嘴一笑，欺身上前，斩向杀生院。 兵器碰撞声密集到听不出中断， 两人身形化为模糊之际的残影，所过之处，地面犁出一道道深邃痕迹。 “你很不错。” 青丘平静道：“可惜，还是太慢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狐狸的速度再度爆发， 手中细剑的剑光，如球形牢笼般，笼罩住青行灯，封锁住任何后退的空间。 青行灯身上，由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分配的被动防御装备，全部启动， 然而无论是式神防御，能量护盾，在球形剑光前，连一秒钟都撑不住，尽数碎裂。 远处的拂晓驱动浮游炮，轰出光束， 粉色激光打在剑光上，如泥牛入海，再无响应。 待到剑光消散，杀生院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跑得倒是挺快。” 青丘一甩细剑上沾染着的血珠，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带着安博里跑向拂晓的槲寄生。 “负隅顽抗，” 青丘喃喃自语着，再度闪现，拦在槲寄生前方，挥下细剑的同时，说出了后半句，“...不知，死活。” 细剑剑锋，在空中编织出细密轨迹， 槲寄生的身躯自下而上，被切割成无数碎块，天空中飞行着的奇美拉被榨干了生命力，尚未坠落在地，便随着槲寄生一起，消失在了失落世界。 “...” 被护送来、护送去的安博里，仍然站在原地，表情茫然，但她的眼眸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在跳动着。 “该死！” 高空中轰炸着异域修士的狂燃火心中焦急不已，那些修士再度结成了法阵，在她身躯周围形成一圈无形无质的减速力场， 狂燃火投掷出的异火，飞行速度大大减慢， 连她自己，也没法使用传送闪现的技能。 “滚开！” 她怒喝一声，双手高举过头顶，掌心橘红火焰急速膨胀，瞬息化为陨石模样， 砸向下方的异域修士。 在减速力场的作用下，本就不快的陨石火球，更是慢得堪比轮椅， 但狂燃火也没想着直接一火球砸死对手——陨石火球徐徐推进，挤爆了无形无质的减速力场， 让她能够转身俯冲，向着下方的安博里冲去。 “施主请留步。” 闭眼僧人疾冲而来，周身环绕的法器，挡住狂燃火去路。 “滚开。” 狂燃火语气平静，头发无风自动，金发末梢悄然燃烧起来，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再无平时玩世不恭的轻佻慵懒。 僧人袈裟烈烈摆荡，他面无表情，左手端起金钵，吸摄住狂燃火抛来的火焰， 右手握紧降魔杵，一杵挥下， 狂燃火身后立刻浮现出高楼般的罗汉身影，拿着和僧人手中一样的降魔杵，朝着狂燃火砸来。 双方陷入缠斗，短时间内难分胜负， 另一侧，青丘手中斩向安博里脖颈的细剑，也被一把高周波切割刀所拦截——丁真嗣驾驶着夔牛机甲堪堪赶到， 本就残破不堪的机身，在经历短程爆发式冲刺之后，更是摇摇欲坠，关节处不断闪烁着电火花，流淌出电池液，看上去随时都有报废可能。 嗡—— 拂晓驾驶的【AMX-004·卡碧尼】同样赶到，她让浮游炮的光束射击，去掩护帮助太昊与狂燃火，自己则拔出两把光束剑， 斩向相对于卡碧尼机甲而言，如茶杯兔一般渺小的青丘。 夔牛与卡碧尼两台高度、重量悬殊的机甲， 一台使用洪荒异兽的残魄作为机魂， 一台用阿赖耶识辅助驱动， 在响应速度层面，竟然能跟得上青丘狐。 但响应速度，并不意味着反应能力， 夔牛机甲那不断冒着电火花的机身，在一开始格挡住十几轮的细剑刺击后，很快便机体冒烟，液压关节过热，受力结构破损。 被青丘斩掉一臂一腿，再起不能。 拂晓试图用卡碧尼机甲的光束双剑，配合自己身上携带的控制技能，限制住青丘的灵活身形，只需要一秒钟不到的功夫， 切战舰甲板如切黄油一般的光束双剑，就能将这只该死的狐狸切成一盘菜——光束双剑的剑刃温度极高，切肉的时候自带烤焦属性。 可惜的是，青丘身上的某件装备道具，也有可能是青丘自己，神秘性要高于拂晓所携带的技能， 无论是定身禁锢、减速缓速，还是空间锚定，对于青丘都不起作用。 数息过后，卡碧尼机甲的胸甲，已然被细剑劈开，露出驾驶舱内拂晓来不及做出惊愕表情的面庞。 “...” 青丘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女性人类驾驶员，没有嘲讽，没有赞扬， 在它的感知世界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缓慢，那么的...无趣。 一剑，刺下。 砰！！ 一枚银质子弹，精准击打在细剑剑身， 强大动能，令细剑微微偏移， 没有刺中拂晓眉心，而是刺入了驾驶舱的座椅。 嗯？！ 惊愕情绪，涌上青丘自己的心头， 它的感知速度，远超人类以及其他妖魔， 刚才那一瞬间，它清晰记得，自己没有看到过子弹的飞行轨迹。 这枚银质子弹，像是突然出现在细剑边上一样。 怎么回事？ 趁着青丘惊愕不解的瞬间，堪堪反应过来的拂晓，直接消耗掉一份名为【曲境折跃】的技能卷轴， 抓起站在地上的安博里，以及趴着的夔牛机甲， 闪现至五百米开外的后方。 【曲境折跃】技能卷轴为完美品质，效果是将自己以及所有友军单位，传送到指定位置——远距离传送技能本来就非常稀缺，整个欧洲重工集团也凑不出多少份， 拂晓用掉的，是身上唯一一份了。 随着卡碧尼机甲消失，青丘向下坠落， 砰！ 又是一枚银质子弹轰来，命中青丘狐狸颅骨侧方的太阳穴。 青丘翻滚着飞了出去，颅骨侧方的毛发炸裂开来， 太阳穴位置的骨骼凹陷下去，隐隐有鲜血流下。 没，没有死。 惊愕情绪上涌的青丘狐狸，在半空翻过身躯，摆正姿势， 脚掌踩踏在墙面上， 没有去拼着再挨一枪的风险，杀死此刻毫无反抗之力的安博里与丁真嗣， 而是在偌大空间中高速移动，经过十余次闪现，最终来到异域修士法阵旁边。 “...” 青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情绪， 刚才被子弹打中太阳穴的时候，它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那枚子弹太过古怪，连它也看不清、感觉不到飞行轨迹。 幸好妖将的身躯强悍如斯，子弹本身威力没能破开毛发防御.... 青丘右手握持细剑，抬起左手，掌心中躺着一枚凹陷瘪下去的银质弹头——弹头正在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虚化。 看不到飞行轨迹，但是从弹头最终命中的方向来推测...是在，那里。 青丘猛地抬起头，视线越过重新聚拢的拂晓、丁真嗣等人，看向隧道的后方。 那里，开来了一辆装甲车。 车上坐了许多人， 驾驶着车辆的龙头白大褂身影，正用左手扶着方向盘， 右手探出车窗，手中握着的名为【柯尔特M1873·和平缔造】的左轮手枪，枪口正冒着烟。 第六百六十三章 堵车 吱呀—— 装甲车急刹停下，众人跳下车来，完成会合。 “会长。” 承影看向湛卢，表情激动， 钜子看到散落在地的、原本属于知命的无人机残骸，嘴角肌肉抽搐，却什么话也没说——机巧公会的无人机里面有相当多的木头材质，特征很明显， 并且机巧公会成员自用的无人机，和对外销售的无人机，在外形上也有区别。 地上那些无人机残骸，明显就是机巧公会成员的， 考虑到目前场上没有钜子熟悉的下属面孔... 刚才，一定有一位机巧公会成员被淘汰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堵车。” 李昂将龙头面罩扶正，将手中的柯尔特左轮手枪甩了个枪花，朝着高空中飞行的丹辰子随手一枪。 砰！ 柯尔特和平缔造者左轮的1、2项被动特效，是每5分钟生成一枚破魔子弹（最多6枚），无弹道，无飞行轨迹。3000米内只要瞄准目标扣动扳机，就能直接将子弹瞬间命中目标（若没瞄准成功则射击失败，子弹不退回）。 此时丹辰子，正在被太昊的地支气龙，湛卢的剑刃罡气，以及拂晓的浮游炮围追堵截，行动速度难免受到影响， 随着枪声响起，丹辰子身上浮现一层半透明屏障。 柯尔特左轮的破魔效果，对待携带负面能量目标时，能造成更多伤害， 出身于离微山的丹辰子，所携带的被动防御道具，并没有负面能量，未能触发200%伤害的效果， 但是由于李昂开启了柯尔特左轮的特效3（所有子弹增加四倍伤害，仅限爆头），并且瞄准了丹辰子的头部， 因此这一枪，还是享受到了特效3的300%伤害加成， 轰碎并贯穿了半透明屏障，将屏障彻底粉碎， 变形的子弹，弹跳着打在了丹辰子的肩膀上，在他的左肩开出一个碗大的伤口。 太昊立刻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驱动《十干十二地支》功法，操纵气龙摆动龙尾，狠狠拍在丹辰子身上，令后者重重摔在墙上， 左肩断裂的同时，那个木匣也飞了出去， 执卷书生面色陡变，手掌瞄准木匣，似乎要释放法术将木匣取回，却被比他更早跃起的湛卢，一剑逼退。 啪。 湛卢坠落在地，身形暴退，退回到同伴身旁，低声道：“这木匣装不进背包栏。” 杀场游戏中的绑定装备，在使用者没有同意之前，是不能被其他玩家收进背包栏，或者自由使用的，除非使用者将装备交易给别人，或者使用者已经死亡。 “我有办法。” 钜子立刻从背包栏里取出一个柜子大小的金属保险箱，从湛卢手中接过木匣，将匣子丢入保险箱当中。 保险箱自动关闭，外面的圆形密码锁自行转动，打散罗盘顺序。 “这保险箱能封印超凡装备，使其启动不了。” 钜子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下，其他人纷纷松了口气。 白浩正闪至丁真嗣前方，拿出一块小巧玲珑的U形吸铁石，用吸铁石的蓝红两端，对准掉落在远处的夔牛夔牛机甲一手一脚， 使用吸铁石的吸引金属特效，将手脚吸摄过来。 再手掌比划出手势，使用了召唤类型的技能。 砰！ 白浩正身前爆发了一阵白烟，待到烟尘散去，原地出现了一只...双腿站立的胖兔子？ 这只兔子足有一人高，两支耳朵打结，身上穿着绿白条纹囚服，脚踩凉鞋，手上领着扳手，表情看上去温和而迟钝。 “RUA，Ah，Ah。” 白浩正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叫声，那兔子像是理解了一般，点了点头，抄起扳手，转身走向夔牛机甲。 只见兔子以远超Lv20玩家的速度，拿着扳手，围绕机甲一阵敲敲打打，身形甚至拖拽出了残影。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集合了特事局装备研发部门科技结晶与心血的夔牛机甲，其断裂的手脚竟然被接了回去， 连关节处断裂的液压杆都被重新焊接、打磨、抛光，看上去闪闪发亮，如同刚出场一般， 顺便拂晓的卡碧尼机甲，其驾驶舱外的装甲也被一同修复——天知道这只兔子是怎么用一把扳手办到的。 异域玩家对此颇为惊讶，李昂倒是见怪不怪。 这只穿着绿白条纹囚服的兔子，应该是搞笑动画片《越狱兔》里的主角，是个喜欢跳哥萨克舞的机械师，能够在瞬间把枪支修成玩具枪，把机器人改造成汽车。 毕竟是搞笑系动画片的角色...开什么样的挂都不奇怪。 越狱兔修好机甲后，便朝众人挥了挥手，消失不见。 局势暂时得到了缓解， 异域修士重新集结，执卷书生冲到丹辰子身前，取出一瓶药剂给后者灌下，令丹辰子左臂复生， 闭眼僧人一杵逼退狂燃火，降落在地， 青丘狐狸，也带领着幸存修士，重新集结。 第八百六十四章 公平（4K） “这就是异域修士么...” 李昂望着前方的丹辰子等人，搓了搓龙头下巴，沉吟一声，“看起来挺正常的啊，身上并没有多出什么零部件。” “别小瞧他们。” 太昊沉声道：“这些人的力量体系非常完善，自成一派。 领头那几个，实力至少是地球这边个人战力排名前七的水平。 青丘狐狸的话，甚至与寒水石、霍恩海姆相当...” “这么强？” 李昂一挑眉梢，怪不得连杀生院、殖装同构这种级别的玩家，都败退离场。 他思索片刻，前踏一步，朝着面色阴郁的丹辰子等人，用字正腔圆的中文高声说道：“我不是十分认可你的观点，因为我在美利坚前往火星的飞机上而但你却在海底打乌拉圭的袋鼠，外星人戴着紫色的帽子，所以你会觉得我很菜么？你绝对会，带鱼的手机微积分变成了酸奶，是的，我有一个女儿。” ？？？ 还就那个胡言乱语，语无伦次，牛头不对马嘴？ 李昂旁边的湛卢、星云等人一脸懵逼，寻思这位龙头白大褂怎么突然开始发病了，莫不是中了某种控制技能， 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自背包栏内取出技能卷轴或者净化药水，准备解除李昂身上的控制效果。 “他在测试。” 柳无怠眼底精光一闪，猜到了李昂的意图，立刻解释道：“通过胡言乱语，观察对方脸上表情，猜测对方有没有【通晓语言】技能，以及该技能的高低程度。” 大多数剧本任务里，杀场游戏的系统会为玩家提供被动辅助，让玩家能够听、说、读异域语言，并与剧本任务世界的土著正常交流。 但是这种被动辅助并不稳定，一些剧本任务里系统会故意取消，增加难度。 因此许多玩家如果有条件，都会想要在市面上购买语言类型的技能卷轴——语言类型技能有很多种，低级的只能听懂，看懂。高级的则能将心中所想的意思，融入到语言当中，或者是只听一遍就能快速学会语言。 某些高级的语言类型技能，甚至能够与动物交流——比如一项名为【杜立德专家听诊】的技能，就能让使用者与动物、魔兽、妖物，自由交流，并获得先天的好感度加成，算是魅力宠物流的神技， 之前站在这里的【千喉之兽】公会会长，槲寄生，就拥有这项技能。 李昂一直想买一份，可惜收购不到，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用这种方式，试探对方的能力。 “...” 丹辰子与书生、僧人面面相觑，前踏半步，回应道：“这件事情没有谈判的余地。” 还真听懂了？ 太昊眼角一抽，忍不住问李昂道：“看来对方的语言类型技能，是不管话语词汇，直接理解语言中的意思.... 对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我们已经俘获了十几个对面的异域修士，希望和对方交换俘虏。” 李昂随口说道：“一换一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太昊惊愕道：“你们有俘虏？” “有，不过不在这里。” 李昂意味颇深地说道，和柳无怠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们之前开车下来的时候，先是接触到了虫巢的侦察单位，知道了异域玩家的情况， 然后又遇到了恶魔科学家联盟副会长，天旌祸土的指引，知晓了太昊等人的被困状况， 一路抄近路，风驰电掣赶到这里。 目前还在向下方赶来的虫巢，确实俘获了十三名异域玩家，正在对他们进行拷问——异域修士普遍布置了大脑防护的法术，能够抵挡幻术和认知偏差诅咒， 不过虫巢能直接往他们的大脑灌各类药剂，输送神经信号，循序渐进的多番尝试之下，还能够拷问出一些情报。 “连自己人的死活都不在乎...” 李昂转头看向丹辰子，朗声问道：“在我们进入失落世界的第十一小时左右，你们出现了，开始猎杀、绑架地球玩家。 猎杀行动早有准备，无论是能够封印能力的特制绳索，还是能够快速召唤其他成员的令牌，都很克制缺少情报、还以为失落世界是内部竞争的黑暗森林的地球玩家。 有心算无心，加上整体实力高一档，导致你们占据了优势，那么，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呢？” 李昂顿了一下，缓缓说道：“通过信息汇总，可得知被杀死的玩家，都是实力过硬，反抗意志坚决， 反而被俘虏的，都是实力较低的玩家。 显然，这不符合‘你们俘虏玩家是为了献祭或者夺舍’的猜测。 俘虏那么多玩家，又没有通过俘虏威胁剩余的地球玩家退赛，也不肯和我们交还人质， 证明那些俘虏对你们而言，必然能发挥某种非常关键的作用。” 李昂眯着眼睛，话锋一转，淡淡道：“考虑到楼层加速崩塌是在你们出现不久之后， 可以假设，是你们通过某种手段，使得上方崩塌提前。 为的就是压缩我们的活动空间，方便你们前来猎杀。” 太昊闻言心中一动，之前戈鋋罗星逃出来，告知他失落世界十层有异域玩家，并且将鲸歌四人利用微型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异域玩家画面，播放给太昊看过。 （戈鋋罗星自己为了躲避妖将恶蛟的追杀，使用特殊技能，导致体力、灵力持续燃烧，在太昊找到安博里等人不久后，便自行退出了比赛） 太昊又将消息转告给了天旌祸土，想来李日升也是从天旌祸土那里，知晓了丹辰子等人降临的时间点。 其实李昂是先从虫巢拷问的异域玩家那里，得到的信息，不过在太昊等人眼中看来，玩家掌握的情报终于完成了汇总。 “这一切，应该都是为了门扉吧。” 李昂淡淡道：“猎杀行动是为了削减人数， 绑架地球玩家是为了控制名额，拿到最后五十名，乃至二十名的奖励。 这么想的话，有两种可能。 一，地球与异域玩家的门扉争夺战最终奖励，是合并计算。二十扇门扉，由两个世界的玩家相互竞争，所以才要挑选弱者。 二，门扉奖励分开计算，你们绑架地球玩家，是为了得到除自己份额外，更多的门扉。” 白浩正眼前一亮，轻声道：“第二种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嗯？” 正在释放解咒技能，帮安博里解除受控状态的阿琳娜，下意识地抬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米迦勒，失控，特事局钟离灭明，钟楼的塞尔苏斯，裁判所Uriel，女巫同盟Dir?，恶魔科学家联盟死魂曲等人，都还活着。” 白浩正解释道：“这七人均为第一梯队的玩家，按照天旌祸土的说法，他们都被静滞立场封印了，目前还在楼下。 如果是合并计算最终奖励，要求地球与异域玩家相互竞争。那么完全没有必要留下米迦勒等人，徒留隐患。” “而如果是分开计算的话...” 太昊眯着眼睛，沉吟道：“系统不会双重标准。 假设地球这边只剩五十人，自动进入门扉争夺阶段，那么这些异域玩家很大概率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才始终留了一批人，在最下层，防止出现被俘虏、导致门扉落入对方之手的意外状况。 而其他人，就算死了也不在乎，反正提前死亡也拿不到奖励。” “这就说得通了...” 钜子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这赛制，还是很不公平啊。 对方整体实力比我们强，还比我们晚到十几小时，趁我们内斗之际悍然出手，实施偷袭， 最关键的是，他们似乎完全知道门扉的价值，早就做好了团结一致、共同对外的准备。 哪怕是分别计算奖励，这系统也有偏袒的嫌疑吧。” “嗯。不过我们先到的十几小时，其实也是一种优势。” 李昂随意说道：“这段时间，应该是让我们收集情报，收获失落世界边缘墙壁的琥珀状能源。” 他从白大褂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了几本《群星归位之时》的彩色漫画。 太昊和拂晓也拿出他们收集到的几本漫画。 “这样一来，就全凑齐了...” 李昂翻看着漫画， 却听丹辰子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公平... 你们真的知道什么是公平么？ 因为缺少粮食，养不活儿女，而选择向‘仙门’卖出自己灵根，或者说背筋的饥民母亲； 生活在灵脉矿石开采区域，艰辛劳作为仙门挖掘灵石，被迫饮用污水，呼吸污浊空气，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躯逐渐变异，在四十岁之前接受‘仙门’净化的灵脉矿城居民； 为了产出食物，自愿修行《植身天地》功法，身化血肉植株，割自身肉，供养全城百姓的‘仙门修士’。 魔葵世界的数百巢都，数以亿计的民众，都比你们更有资格谈‘公平’这个词汇。” 丹辰子平静道：“为求生存，无关善恶。” 他握紧了手中长剑，身后莲花剑阵再起。 多说无益，双方都不肯退让，那么只有胜者才有资格谈论公平正义。 丹辰子的莲花剑阵，仿佛是某种信号， 闭眼僧人结成手印，身后佛光闪动， 执卷书生嘴唇蠕动，释放咒法， 而青丘，则消失在了原地。 “散开！” 太昊面色微变，高喊一声， 所有人本能地向一旁闪避，狂燃火顺便还拽上了安博里，以及正在帮安博里解除受控状态的阿琳娜。 下一秒，众人原本站立着的位置，轰的一声爆裂开来， 大量沙尘自土壤中升起，化为一双大手模样。 执卷书生念着咒语，操控那双沙尘大手抓向距离最近的钜子， 钜子避之不及，只好甩出一截雕刻精美的木材，召唤出接近四十米长的木质蛇形傀儡。 咔。 沙尘巨手，一手捏住蛇身七寸，使其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则继续抓向钜子。 沙手似慢实快，而且掌心狂风涌动，竟形成了漩涡风眼，牢牢吸附住钜子，使其无法逃离。 太昊召唤气龙，试图营救，却被一把长剑所挡。 嗡嗡—— 另外五把飞剑疾驰而来，拦截住试图去救援钜子的湛卢、白浩正等人。 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丹辰子发髻散乱，道袍烈烈飞扬，整个人悬浮空中，眼眸深处绽放着闪耀光亮。 他的气海似无穷无尽一般，于身躯中源源不断压榨出磅礴灵力， 与之相应的，则是所有六把飞剑的速度、力量、杀伤力，都比之前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燃血术... 闭眼僧人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门离微山的功法，能够和天魔解体一样，让使用者在短时间内压榨出潜能，功力陡增一倍乃至数倍， 但使用功法的代价... 筋脉尽断，元气大伤，再无修行可能，不幸一点的，甚至会直接神魂俱灭，不得入轮回。 六把形状不一的飞剑，分别缠住太昊、湛卢、白浩正、奇面旋天、星云以及柳无怠， 剑刃划破长空，伴随着突破音障、空气爆裂的响亮噼啪声，一剑一剑斩向玩家。 太昊召出气龙，试图咬住飞剑， 然而之前轻飘飘的剑身，在被灌注巨量灵气后，重若千钧， 视气龙吐息如无物，急速飞驰，将气龙轻易开膛破肚，削向太昊脖颈。 后者身形暴退，驱动《十干十二支》，将气龙化为云海，降下甘霖，变为冰雪，最终凝结成一面厚如城墙的冰质盾牌，勉强挡住飞剑。 湛卢与白浩正面对飞剑劈砍，各自拔剑阻挡，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错声，不绝于耳。 他们二人实力固然不差，前者是剑王庭公会的会长，后者亦在排行榜前百， 但，施展了染血术的丹辰子所操纵的飞剑，远非刚才能够比拟， 状态不好的湛卢率先支撑不住，反应慢了半拍，被剑刃在胸口后背划出长长伤口，眼看即将被一剑结果性命， 承影疾驰而至，挥动如破碎阴影般的直剑，劈开飞剑，帮湛卢挡住了这一击。 “会长，接着...” 承影朝湛卢抛出一瓶生命药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突然旋转、折返、闪现的飞剑，切中左肩， 自左肩至腰部右侧，胸膛浮现出袈裟般的切割痕迹。 承影低头看向胸口，下一秒，整个身躯一分为二，消失在了原地。 第八百六十五章 承伤 ！！ 眼睁睁看着同伴在眼前一分为二，湛卢瞳孔骤缩，攥着剑柄的手背指关节苍白。 “别分心！” 白浩正低吼一声，手中光质长剑延展变为光幕，挡住丹辰子飞剑的同时，也为湛卢挡下来自背后的致命一击。 丹辰子的六把飞剑，形状、重量、飞行速度与轨迹、附加灵力属性、杀伤方式，均有所不同， 尤其在经过燃血术强化之后，这一点尤为突出，令对手不能只凭一种手段，全部防御下来。并且这些飞剑，还会在操纵者的指挥下，轮换攻击目标，打断对手防守反击的节奏—— 星云眼眸中星光闪耀，身形悬浮于半空当中，手掌舒展，自虚空中不断召唤出星界物质，如数层帷幕般，弥漫在身躯周围， 将一把银色的重剑，团团围困。 眼看星界物质即将把重剑彻底凝固冻结， 另一支纤薄软剑舍弃了对旁边奇面旋天的进攻，悄无声息，急袭而至，刺向星云后心。 铛！ 金铁交错声极为刺耳， 闪至星云背后，替她挡下这一击的人，正是奇面旋天。 他双手戴着名为【残灭之爪】的完美级手套， 手套表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棘刺，棘刺下黑上白，分外锐利坚韧， 五指则化为尖锐兽爪，能轻易切断高强度合金。 吱呀—— 伴随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奇面旋天双掌牢牢攥住软剑剑锋，兽爪手套迸溅出闪耀火花。 “给我，停下！” 他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身形膨胀一圈，竟然凭借蛮力，将软剑生生拧成U形。 可惜，那软剑也不知是何种材质锻造而成，被奇面旋天蛮力摧残依旧保持坚韧， 非但没有折断，反而顺着兽爪手套密集棘刺之间的缝隙，主动弯曲，沿着缝隙如蛇般滑出， 一剑砍中奇面旋天肩膀之后， 沿着星云召唤出的星界物质帷幕，急速飞驰，掠过一圈，如剥洋葱般削去星界物质，“解救”出被困其中的银色重剑。 玩家所迎战的，并非是单纯死物， 而是具有同等智慧，高度灵活，甚至战斗经验更加丰富的丹辰子，每一把飞剑都是他意志与法力的延伸。 不只是湛卢等人陷入苦战，钜子仍然被被执卷书生召唤出的沙尘巨手的掌心旋风所困——他所穿着的鞋子底部，喷射出幽蓝火焰， 提供庞大推力，试图挣脱旋风的束缚。 然而那狂风为法力催生形成，将钜子牢牢吸摄，让后者无法脱离， 同时旋风裹挟细碎沙粒急速旋转，如高速运转的搅拌机一般，将任何跌入其中的物体碾成粉末。 钜子左手抱住放置着丹辰子第七把长剑的木匣，右手不断自虚空中，取出各类【机巧】公会制造的造物， 爆弹，手榴弹，燃烧弹，高爆弹... 【机巧】公会是目前杀场游戏各种机械产品的主要生产商之一，作为机巧公会的会长，钜子的空间装备内，自然装满了自家产品。 十几捆各类爆弹丢入风眼，只听“轰”的一声，沙尘手掌的手心被凭空剜去一大块，但旋风依旧在持续着， 自地上抽取一点沙土，便将手掌修复如初， 继续将钜子一点一点拽向风眼。 拂晓开启卡碧尼机甲，刚想用浮游炮轰向远处的执卷书生， 远处的闭眼僧人便原地盘腿坐下，手中佛珠转动，嘴唇嗫嚅，念着佛经。 拂晓只听头顶上方响起一阵神圣的颂唱佛经声，伴随着慈祥平和的佛光亮起，两道庞大的金刚力士虚影从天而降，一左一右，拦在卡碧尼机甲前方。 两尊金刚力士虚影，身高八米，比卡碧尼机甲还高出一个头， 皆面露忿怒神色，手执降魔杵与宝树， 劈头盖脸向拂晓砸来。 拂晓下意识地暴退躲避，那金刚力士明明只是虚影，但当降魔杵与宝树砸在地上的时候，却能将地面砸得粉碎。 两尊金刚力士虚影缠住卡碧尼机甲，使得拂晓无法驰援钜子——后者竭尽全力催动脚底的火焰喷口，却仍然被一点一点，拖向搅拌机一般的风眼深处。 不好。 同伴相继被困，丁真嗣不等夔牛机甲的检修系统自检完毕，便按动按钮，准备驱动机甲前去驰援。 “等等。” 李昂的声音响了起来，“别动。” “什么？” 丁真嗣下意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李日升和特事局关系不错，而且上次在天空斗技场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什么别动？怎么回事？” 丁真嗣操纵夔牛机甲保持僵直姿势，右手握着高周波切割刀，左手举着圆形盾牌，挡在胸口的驾驶舱前，通过通讯广播问道。 话音未落，他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 杀意。 来自青丘的、浓烈刺骨的杀意，在周围弥漫开来。 如同被顶级掠食者盯上一般，丁真嗣只觉背后莫名沁出冷汗，手掌四肢僵硬，耳中回荡着自己的心跳声。 夔牛机甲驾驶舱内部，响起了检测到强烈敌意的系统提示音，红色的预警灯光闪烁不定，映照着丁真嗣僵硬的脸庞。 看不见的青丘，就在周围附近... 琴握着电锯，与同队队友伊娃、妮娜慢慢靠在一起。 他们乘坐装甲车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青丘斩杀槲寄生、杀生院、殖装同构的一幕， 槲寄生是千喉之兽的会长，杀生院是日岛异常事务调査局的最强者，殖装同构亦是欧洲重工集团的秘密武器。 三人都是强者中的强者，毫无疑义的第一梯队玩家，远强于她们这些“学徒”。 但是，那样的存在，在青丘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住，便被宰鸡屠猪一般，干净利落终结... 她们真的有能力、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么？ 琴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眼角余光扫过漂浮在半空中的系统侦测器，放轻声音，对同伴说道：“都准备好主动防御类型，还有控制类的技能道具。” “嗯？”之前一般作为队伍指挥的伊娃下意识地抿紧嘴唇，刚要询问，便被琴打断，“这次听我的。我们没有能够让对方破防的手段，力量体系没法发挥。与其待着拖累队友，不如吸引攻击，为其他人争取机会。” 琴顿了一下，眯着眼睛说道：“我先动，如果那只狐狸出现攻击我，你们就释放控制技能，然后直接退赛，不要恋战。” 伊娃沉默片刻，“...你能行么？” “试试。” 琴深吸了一口气，转动电锯拉链，令电锯发出轰鸣， 自己则前踏一步。 这一步如同触发了某种开关， 青丘的矮小身影突然在琴前方浮现，手中细剑砍向琴的头颅。 第八百六十六章 火柴 好快。 当青丘突然从阴影中浮现，轻描淡写一剑斩下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之前杀生院等人面对的压力。 视线中的剑刃，不断拉近，放大， 其存在感肆意膨胀，充斥于脑海之中，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铛！ 琴的左臂猝然一歪，拽着轰鸣中的电锯倾斜， 急速滚动的锯条，未能咬住或者切割掉细剑，反而被剑刃轻易劈开。 “嗯？” 青丘对于自己未能一剑了结对方性命，稍微有些惊讶，不过也仅限于惊讶而已。 它一蹬地面，欺身而上，再一剑刺向琴的眼眶。 琴的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左手便自动挪动， 在细剑刺中左眼前，堪堪将手掌挡在了细剑的前进轨迹上。 刺啦。 细剑剑刃贯穿掌心，却没有鲜血溅出——琴的左手是条机械义肢，平时一直包裹在柔软的类皮肤材质当中。 “抓到你了。” 琴低吼一声，左手义肢手掌自动抓紧剑刃，不让青丘抽剑后退， 并释放名为【静电接触】的技能，令强烈电流涌过义肢，顺着金属细剑，伤害青丘。 与此同时，站在她旁边的伊娃与妮娜，也将自身的控制技能丢出——前者释放淡蓝色的减速力场， 后者念出诅咒，令青丘眼前一黑，视线范围缩小，五感敏锐程度衰减。 一旁的青行灯、海坊主、羽衣心中三人，也选择在此刻出手。 青行灯取出蜡烛，朝减速力场释放幽蓝烛火， 海坊主两步助跑，身形跃起，狼牙棒在半空中抡出半圆轨迹，朝着青丘当头砸下， 羽衣心中直接开启般若化形，进入半妖形态，面庞青筋暴起，手中溢散着妖气的武士刀斩向青丘。 面对堪称天罗地网的包围，青丘脸上的惊愕表情，转变为了讥笑。 它松开剑柄，身形落下，脚掌轻踏地面，膝盖弯曲， 跃起， 一脚蹬在琴的腰腹，同时手掌再次握住了剑柄。 咚！ 琴如同炮弹般横飞出去，无神的双眼大睁着，于空中喷出一口鲜血， 在撞上墙壁、造成二次伤害前， 消失不见。 握着染血细剑的青丘甩了个剑花，动作轻盈灵巧，完全看不出被减速力场影响的样子——准确地说，它压根也没受影响， 刚才只是为了欺骗玩家，诱使众人出手而已。 “从谁开始呢...” 青丘的视线，扫过意识到这一点、正在撤掉减速力场的伊娃，喃喃道：“就你吧...” 最后一个字的声音还未结束，青丘便再次闪现，出现在伊娃背后， 以一个特殊的角度，一剑刺出，同时贯穿了伊娃与妮娜的心脏。 将两人串在一起，彼此背对背拥抱。 砰—— 枪声响起，银质的破魔子弹，擦着青丘的头皮掠过，掀起一大片毛发与血迹的同时，也令它身形一顿，没能将伊娃与妮娜彻底撕碎。 又是这种子弹。 青丘的脑袋旋转一百八十度，面无表情地看着握持柯尔特左轮的李昂，心中怒火上涌，但和上次相比，倒是没那么恐惧。 它的心思急转， 第三发子弹的威力并没有增强，并且依旧没有弹道， 子弹瞬间抵达，精准命中枪口所指向的位置——青丘已经在身体周围布置了一层扭曲其他人视觉的屏障， 因此这枪真正击中的位置，从它的眉心，变为了头皮。 这也就意味着，前方那个龙头白大褂手中的枪支，很可能具备“瞄准即命中”的特质，且子弹威力，是个恒定值。 既然是恒定值，那就不用太过担心了，妖魔的防御与自愈能力，本就比人类高出许多，之前破魔子弹对太阳穴造成的凹陷，此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只要，避开枪口即可。 青丘揉了揉右手手腕，按捺住刚刚琴释放的电击所造成的的右臂酥麻， 身形剧烈抖动，再次消失， 令海坊主的狼牙棒，羽衣心中的武士刀，均击了个空。 轰！ 残破地面在海坊主的一击之下，凹陷下去一个坑洞，土壤震动，尘埃飞扬， 沙尘中，隐隐约约有一个矮小的双足人立虚影浮现。 “这里！” 海坊主低吼一声，挥动狼牙棒，砸向没有沙尘的虚影位置， 一旁的青行灯面色陡变，高呼道：“你背后！” 提醒还是来的太晚了一些，海坊主狼牙棒挥到一半，来不及转身——青丘于他身后浮现，刚好卡在李昂的射击盲区，一剑将海坊主枭首。 好大头颅于空中飞扬，消失不见。 “蠢货，” 青丘的讥笑声音融于风中，再一次隐没身形。 刚才海坊主以为自己找到了青丘的位置，没想到，沙尘中的双足人立虚影，是青丘自己弄出来的陷阱罢了... “接下来，是谁呢？” 狐狸轻佻的空灵声音在周围回荡，仿佛近在耳畔，又远在天边。 青行灯后退半步，紧咬牙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妖将拥有绝对的速度、力量、防御， 高神秘性， 以及对控制、侦测技能的抵抗能力... 不过，既然对方有做出规避的行为，就证明他们的攻击并非完全无效。 “我待会把它照出来，” 青行灯面色肃然，盯着李昂问道：“你的枪里还有子弹么？” “有。” 李昂点头， 他知道青丘已经知道他手里的柯尔特左轮手枪效果，刚才青丘淘汰海坊主的时候，就刻意卡了射击死角。 柯尔特每五分钟才能生成一颗破魔子弹， 还剩下最后三发的机会。 “好。” 青行灯点头，深吸一口气，双掌合十，握着一根火柴。 【名称：幻境火柴】 【类型：消耗品】 【品质：完美】 【特效：抉择。双掌握住点燃火柴的时间内，可选择在火光笼罩范围里，制造出无比拟真的幻境，或者选择在火光笼罩范围里，破除一切幻象、伪装、隐形效果】 【使用条件：卖一百盒火柴】 【备注：构造幻境与破除幻象的效果，只能选择一种触发】 【备注：火柴最多维持三分钟，不会因外界因素改变燃烧速率，可选择主动熄灭。熄灭后无法再次点燃】 【备注：擦燃火柴，点亮幻想】 第八百六十七章 距离 火柴自行燃烧，散发出温暖祥和光芒， 作为一件消耗型道具，它的作用范围甚至比青行灯自己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光芒所过之处，空气中的尘埃笼罩着一层朦胧梦幻的色彩， 虚空中浮现出青丘的身影，它脸上惊愕的表情也被清晰映照了出来。 砰！ 李昂扣动扳机，仅限爆头模式下的银质破魔子弹，瞬息命中青丘眉心。 鲜血四溅，青丘的眉心骨骼整块凹陷下去，将子弹牢牢卡住， 而它自己，则在子弹冲击力的带动下，轰飞了出去。 机会。 丁真嗣与羽衣心中瞬间动了起来， 杀场游戏中的高级破魔子弹通常都为银质，不仅能够破开法术、能量护盾， 若能破开体表防御，伤害到血肉，还能够令生命体身躯内的能量极短暂地紊乱一下——高级别的破魔子弹长时间滞留伤口中，甚至可以起到封印生物超凡能力的效果。 踏踏踏踏。 夔牛机甲踩踏地面，背后的矢量推进喷口喷发出幽蓝火焰，推动机甲后发先至，追上被击飞的青丘，高周波切割刀竖劈而下。 开启了般若化形的羽衣心中状如妖魔，一袭黑发狂乱飞扬，狰狞表情完全看不出少女的秀美优雅， 布满青筋的手臂挥动武士刀，横斩向青丘。 铛！ 千钧一发之际，青丘拧动身躯，抬起握持着细剑的手臂，用细剑格挡偏移高周波切割刀的下劈轨迹， 左后足脚掌则于半空中，精准无误地踩踏中武士刀的刀刃，轻轻一踏， 妖将那远超人类的身躯素质再一次体现无疑， 羽衣心中被武士刀上传来的力量裹挟，双臂被动坠向地面， 只能眼睁睁看着眉心镶嵌有银质子弹的青丘，如慢动作般拧动身躯，用看似娇弱无力的右后足一脚踹向自己脸庞。 轰！ 羽衣心中只觉自己被高速疾驰的火车迎头撞上一般，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横飞出去，脖颈处传来的剧痛让她以为自己的脖子骨骼都要断掉了... 不，等等， 已经断掉了。 般若化形的妖魔身躯极为坚韧灵活，于半空中重新平衡， 手中武士刀插入地面，犁出绵长痕迹的同时，缓冲掉青丘这一踹的动能， 让羽衣心中得以减速，在地上站住身形。 颈骨断裂成了数块，脖颈后方的皮肤突显出破裂骨骼的畸形痕迹， 整个脖颈柔软如同橡皮， 脑袋东倒西歪，不受控制地试图向前，或者向后耷拉下去，看上去极为惊悚。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开启般若化形，恐怕十条命都不够死的吧... 羽衣心中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字面意义上地“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青丘重新落地，受【幻境火柴】的破除伪装效果影响，加之额头中心还镶嵌着银质子弹，无法再次隐形。 丁真嗣操控机甲欺身而上，挥刀斩下，不给青丘任何喘息的间隙——夔牛机甲体型庞大笨重，灵活程度虽然远胜于现实世界的坦克装甲车辆，但和妖将相比，还是太慢。 一旦拉开距离，就再也没有追上的可能， 铛铛铛铛—— 夔牛机甲如暴风骤雨般向着青丘猛攻，高周波切割刀与细剑碰撞出闪耀火花， 自【山海·虎蛟】身上拆卸下来的圆形盾牌，一下又一下砸向青丘，逼迫对方走位，令青丘无法后撤。 青行灯所使用的、能够破除隐形状态的蜡烛，必然有着时间和其他因素的限制条件——从青行灯还站在原地没能过来驰援，就能看出。 不能给狐狸逃离火光笼罩范围的机会，否则，这头妖将就会再次遁入隐形，凭借高机动性，一个接一个将玩家分而击破。 叮！ 满脸鲜血、面目狰狞的青丘一剑拍开夔牛机甲左手的圆形盾牌，强忍剧烈疼痛，拧动眉心肌肉，将逐渐消散的破魔子弹彻底挤出伤口。 被束缚的感觉终于消失， “你的机甲，使用的是妖兽的魂魄吧？” 青丘狞笑，用丁真嗣听不懂的异域语言轻声道：“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听到， 你的机甲，在哭泣，怨恨，愤怒...” 它猛地挥剑，接住夔牛机甲的高周波切割刀，左手上抬，捏住机甲的手腕，在丁真嗣的惊愕目光中，挥动手臂， 如蚂蚁挥臂举起压路机一般， 将体型远超过它的夔牛机甲整个抬起，向侧方一甩，重重砸在地上。 细剑轻易贯穿驾驶舱前方厚重的合金护盾， 砰！ 枪声再响，但这一次，却未能命中青丘——它在电光石火间，举起了夔牛机甲的手臂，用后者挡住了这一击。 “你的枪，很厉害。” 青丘的平静声音在空地上响起，“但是如果瞄不准，或者打在其他东西上， 就完全没有效果， 我不需要躲开子弹， 只要在你手指运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 反应过来，拿别的什么东西挡在脑袋前方即可。” 第八百六十八章 弹孔 青丘的笑容有些得意，它自己是没办法避开无视距离、直接命中的柯尔特子弹， 不过凭借动态视力，它能够看清龙头白大褂的手指——在李昂手指肌肉收缩的前一瞬，青丘便举起了夔牛机甲的手臂，用后者挡下破魔子弹。 只见龙头白大褂思索片刻，将柯尔特左轮放在左手握持， 左手五指指尖指甲延伸，弯曲， 呈环状穿过蜃龙红鬣外衣以及手套，扣在了手枪扳机上。 青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啪！” 龙头白大褂大拇指动了一下，青丘下意识地再次抬起被开了个口子的夔牛机甲手臂。 枪声没响，柔软的大拇指指甲在扳机前弯曲，未能扣下。 青丘这才意识到，这声“啪”的枪响，是龙头白大褂自己用嘴巴配音的。 “啪啪！” 李昂继续配音，食指又动了一下， 满脸恼怒，刚要放下的青丘，立刻将机甲手臂严严实实挡在身前，不敢露出身形。 似乎是找到了某种窍门， 李昂的手掌手指，如弹钢琴一般快速舞动，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同时，他还左手持枪，右手捂住嘴巴，做出Beatbox的姿势，嘴里发出富有节奏的声音，恐吓着对手。 “啪啪啪，咻咻咻，啾啾，砰砰，轰轰！” 双方语言不通，不过枪声这东西，不需要翻译也能听得懂。 青丘双眼大睁，无语凝噎， 它是能看得见扣住扳机的手指的动弹幅度，但如果每根手指都在乱动，那就失去了意义。 下一秒可能开火，也可能不开火——取决于李昂什么时候选择将指甲硬化。 青丘不知道柯尔特左轮手枪每五分钟自动生成一颗破魔子弹，最多只能储存六枚子弹，刚才已经全部打空，距离下一发子弹的生成，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所以，这位妖将还站在原地，表情复杂地警惕提防着。 老实说，这Beatbox还蛮好听的，有点像剪辑合成的枪声音乐。 夔牛机甲驾驶舱中，红色的警示灯闪烁不休， 狭窄空间里回荡着机灵晦涩浑浊、富有诱惑力的低语，蛊惑着驾驶者丁真嗣放下理智，迎接混沌，拥抱力量。 “闭嘴。” 丁真嗣低吼一声，战术服自动喷洒止血凝胶，止住后脑勺撞击驾驶室形成的狭长伤口。 他忍着疼痛，无视机灵蛊惑，看向驾驶室的显示面板。 剩余电量，还剩5%... 够了。 技能：【斩舰刀·疾风怒涛】 技能效果：斩舰。以惊涛拍岸的一击将目标挑起，予以斩杀。 四肢扭曲、如同残破玩偶般躺倒在地上的夔牛机甲， 突然以一种完全不合理的角度，突兀地抬起左臂，抓起散落在地的高周波切割刀，刺向青丘脚下的地面， 将土壤连同上方的狐狸，一同挑起。 名为【疾风怒涛】的技能，之前在天空斗技场中出现过，但未能完整释放， 这项技能需要双方距离拉得够近， 通常敌人看见三米多高、左手机炮右手斩舰刀的武装机甲，都会选择逃离，根本不会给近身的机会。 但青丘刚才以为自己将机甲彻底打残打废，并且为了规避实际上已经打光弹药的柯尔特左轮，还待在夔牛机甲旁边， 距离刚好足够。 高周波切割刀化为无数道残影，不容任何间隙，斩向青丘。 青丘身形停滞于半空，受限于技能效果，短时间内无法降落， 它只觉刀势如惊涛骇浪般扑面而来， 性命危在旦夕的威胁感，刺痛皮肤。 狐狸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中，高周波切割刀的速度瞬间放缓， 看清轨迹， 然后，格挡。 妖将的身躯保持不动，手臂却消失了——它挥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至于手臂连同细剑，看上去如同隐形了一般。 叮叮叮叮—— 密集响声如同暴雨，青丘竟然只凭动态视力、身躯素质，用平平无奇的细剑，格挡住了夔牛机甲的数百次斩击， 这并非没有代价，青丘落在地上，持剑的手掌微微颤动， 虎口肌肉撕裂， 体表毛发下方的皮肤，被高周波切割刀划出了道道深邃伤痕。 夔牛机甲还欲再斩，然而能量正式归零，驾驶舱中红光渐熄，从机甲那里获取能量的高周波刀，亦停止运转，化为普通的金属刀片。 没能，杀死么？... 丁真嗣攥紧的拳头默默松开，之前的连番战斗，以及此刻释放【斩舰刀·疾风怒涛】所消耗的500点体力值，将体能削减到了极限， 身躯与机甲，一并消散。 “呼，呼....” 青丘喘着粗气，本来刺向机甲驾驶舱的一剑刺了个空， 喉咙莫名涌出一阵反胃的呕吐感，“哇”的一声，嘴巴里喷出【溺厄暗杀术】制造的温热泉水。 与此同时，还在念着beatbox的李昂，也用神力解除身躯束缚，抄起霸者横栏槊，疾驰而来。 神力全开的李昂身躯素质全面增强，隐藏在蜃龙红鬣外衣下的肌肉膨胀绷紧，每踏出一步，地面便会整块凹陷下去，柔软土壤被碾压得如同砖石一般。 霸者横栏槊迎面刺来， 青丘不得不收剑格挡，一槊刺下，它只觉持剑格挡的右手疯狂震动，骨骼震得生疼，毛茸茸的耳朵里，不受控制地流淌出了鲜血。 之前高强度战斗造成的损害，累计起来，已经到了妖将身躯也无法无视的程度， 闪现无法使用， 被破魔子弹命中过的额头与太阳穴，在血气上涌后，更是有鲜血透过骨骼、皮肤缝隙，沁透出来。 铛—— 霸者横栏槊与细剑对撞数记， 不只是兵器， 拳、腿、肘、膝、头，近战交锋的双方用尽一切手段，轰出攻击。 哪怕被破魔子弹偷袭重创、体能消耗严重、耳孔不断流血，青丘依旧与神力全开的李昂能够持平，暂时保持均势。 龙头白大褂的那把枪， 随时都有可能再掏出来.... 眼下不能隐形，没有掩体遮挡，一旦头部中枪，就会彻底失去战斗力。 必须想办法离开，或者杀死那个点燃火柴、阻挡隐形的人类（也就是青行灯）... 青丘心思急转，借着兵器对撞的力道，身形暴退，却听背后传来破空声响——身化半妖的羽衣心中，喝下急救药水，暂时压下伤势，疾驰而至，手中武士刀砍向青丘后背。 更糟的是，远处的青行灯也意识到了时机已至，全力催动火柴破除伪装效果的同时，背后浮现六朵幽蓝火焰，向着青丘砸来。 面对前后夹击， 青丘双目通红，身躯中涌出磅礴妖力，一震之下，将羽衣心中重重击飞， 细剑横拦于身前，格挡住长槊， 并抬起左臂，掌心朝向青行灯。 没有任何使用技巧的雄浑妖力侵泄而出，狂放至极，或者说极度浪费地轰碎六道幽蓝火焰，余势不减命中了青行灯， 令其发丝向后飞扬，整张面庞在妖力腐蚀下迅速枯萎， 手中蜡烛瞬间熄灭，整个人也消失在了原地。 过量使用妖力，使得它脚下一软，差点单膝跪倒在地。 被击飞出去的羽衣心中亦在此时折返而来，手中燃烧着妖力的太刀再次横劈。 这回，终于劈中了——青丘背部，自左肩至右侧腰部，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绵长痕迹。 “吼！” 青丘发出了与体型相差极大的怒吼，膝盖倏然绷紧，竟然硬扛着霸者横栏槊的倾轧站直身躯， 手掌向后攥住羽衣心中的武士刀，猛地攥紧刀刃，不顾手掌被切割得鲜血淋漓，重重一推。 没有尖锋的刀柄，在巨力加持下，依旧脱离了羽衣心中的掌控，贯穿了她的腰腹，将内脏绞成一团，整个人消失不见。 啪。 李昂握住了青丘手腕，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面对青丘，就算十指解离术有着延迟与相对缓慢的飞行速度，依旧能确保命中。 蛰伏已久的十指解离术，绽放出惨绿色的能量射线， 命中了青丘的心口。 毛发霎时融化，皮肤尽数溶解， 砰砰跳动的心脏在绿光映照下，急速萎缩。 青丘眼眸失去了神采，身形消失，融入风中。 “...” 李昂站在原地，耳中全是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声，身上穿着的白大褂遍布伤痕，露出下方的蜃龙红鬣外衣——青丘的剑没能割开红鬣，却在上面留下巨力倾轧的剑痕， 剩余动能穿过红鬣外衣，直接伤害到五脏六腑，令特化过的器官都为之断裂。 不愧是妖将么...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再次浮现了柯尔特左轮。 青丘在这场战斗中犯下的两个错误，一是没能知晓，子弹的充能时间... 李昂猛地转身，朝着身后的某片虚空，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 试图趁着青行灯消失、用隐形伪装死亡的青丘，终于自虚空中跌落， 手中握着细剑剑柄，心口处被十指解离术溶解的伤口中，留着一颗贯穿了心脏的弹孔。 ...第二个错误，则是没注意到，李昂在近战时散落到它身上的渺小孢子。 借着孢子中蕴含着的神力定位，李昂锁定了隐形状态的青丘位置，一枪完成了收割。 第八百六十九章 奇袭 神力...还剩400点。 李昂收起了打光弹药的柯尔特左轮，转头看向战场另一侧。 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丹辰子的六把飞剑死死压制住太昊等人，奇面旋天一招不慎，被飞剑割破喉咙， 周围另外两把飞剑如嗜血鲨鱼闻到血腥气味一般，急袭而至，将奇面旋天枭首， 剩下的人压力陡增，岌岌可危； 卡碧尼机甲与两道罗汉虚影仍在缠斗（幻境火柴没有抹除掉罗汉虚影，证明其并非幻象）； 钜子身困于沙尘巨手当中； 狂燃火带着安博里与阿琳娜，贴着天花板飞行机动，躲避着已经结好法阵的异域修行者的狂轰滥炸——法阵状如龟壳，笼罩凝实绿光，狂燃火轰出的火焰打在上面，被所有异域修士合力分摊，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反观对手，则能将众人法力凝聚，释放数目庞大的各类术法，化为弹雨，自下而上朝着狂燃火三人席卷。 队友各自为战，局势危如累卵。 李昂深吸一口气，召唤出恐惧战马，翻身上马。 恐惧战马嘶鸣一声，散发着赤红光芒的双目拖拽出两道鲜红残影， 四蹄奔踏，加速冲刺，如雷鸣战车般，急速冲向远处正在操控沙尘巨手的执卷书生。 书生面色微变，他刚才亲眼看到青丘倒下的那一幕，不敢怠慢，左手执卷继续维持沙尘巨手对钜子的限制， 右手按压在地，自掌心中流出明亮的异域文字，沿着地面向周围扩散，形成圆形法阵。 转。 书生转动按压着地面的右手， 法阵汲取地脉中蕴含的微薄灵力，生成翠绿色的呼啸狂风， 狂风前段凝结成直径十米的十字形箭簇，陡然加速，朝披着残破白大褂的龙头身影直袭而来。 李昂食指前伸，指尖释放出惨绿色能量射线。 狂风箭簇被解离术所贯穿，风势大大削弱，被李昂一槊劈开。 带有破魔性质的攻击么... 书生默然，吐出一口浊气，再次转动右手， 李昂前方土壤整片掀起，凝成两面厚重城墙，一左一右朝他倾塌夹来。 解离术的光芒打在上面，只是将命中区域的土壤融化一大块，很快后方土壤便重新补充，弥补缺口。 李昂目光一凝，【梯云纵】技能瞬间释放，脚下生成无形阶梯。 踏！ 他单手抱起恐惧战马抗在肩上，脚掌踩踏无形阶梯， 在书生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扛着恐惧战马跳出了城墙笼罩范围， 重重落地，轻巧上马，连速度都没有减慢半分。 可恶。 书生紧咬牙关， 他身旁就是正在操控飞剑的丹辰子，以及念诵佛经的闭眼僧人， 青丘已经死亡， 他们这些术者，缺少了剑客的守护。 远处的书院、离微山、净念宗修士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加快释放术法，冰雷火焰似倾盆暴雨，自下而上追逐着狂燃火三人。 轰轰！ 被各类法术命中的天花板崩裂开来，万钧碎石砸下。 狂燃火抱着安博里，擦着落石的边沿，险而又险地飞了出来， 与狂燃火一起冲出烟尘的安琳娜看向下方，却见到下方战场左侧，只剩下李昂， 没有了青行灯、丁真嗣等人，以及她的学生，琴、伊娃、妮娜三人的身影，瞬间明白是青丘造成的。 正在与一把飞剑缠斗的星云，朝阿琳娜高声呼喊道：“琴她们可能还没死！” 全球超自然联盟和其他组织一样，为失落世界赛段准备了隔离室与急救团队， 就算是心脏爆裂，五脏俱焚，及时抢救也有一定概率能抢救回来。 伊娃和妮娜只是心脏被贯穿，如果青丘的剑上没有附加伤害的话， 是不会死...也许。 阿琳娜高高悬起的心坠了下去，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坚定色彩。 既然如此... 她念完最后一段咒语，帮助安博里彻底解除佛光控制， 自己则一把推开狂燃火， 身躯自由落体， 朝着下方结成法阵、正准备驰援书生抵御李昂的异域修士们，斜斜俯冲。 下方的异域修士见状，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 一部分人手，释放法术，攻击袭来的李昂， 另一部分人则用弹雨，攻向俯冲而来阿琳娜。 轰—— 阿琳娜所装备的被动防御道具，连一秒钟也没撑过，直接崩坏碎裂， 交叉于身前的双臂上，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 但她的身躯中，已经涌出了大量肉眼可见的纯白寒气，空气中的水分为之冻结，急速结成形状各异的冰晶。 【技能名称：液氮轰炸】 【类型：灵能】 【特效：急速冷却。以身躯为圆心，造成无视能量护盾的大范围冷冻伤害】 【消耗：至少消耗100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30分钟】 【使用条件：力量属性高于等于11点，体质属性高于等于12点】 【备注：投入灵力值越多，冷冻范围越广，伤害越高】 【备注：为了验证“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古语，急冻术士尉迟铁门在小时候用液氮浇灌他父母种植的梅花】 轰！ 阿琳娜周身的极寒冻气，在她降临至法阵上空十米处时，陡然爆发， 无数霜华冰晶肆意溅射，穿透了法阵护盾，散落在异域修行者身上。 霜寒冻气，如蘑菇云一般，冉冉升起，向四周弥漫弥漫。 以在场众人的目力，能透过冻气，清晰看见耗尽灵力的阿琳娜消失不见， 而法阵中的修行者伤亡惨重，损失近半，法阵已然崩溃。 法阵的崩塌，使得袭向李昂的法术数量骤减， 他手中长槊横挥，启用霸者横栏槊的特效。 千军辟易：进入高强度战斗至少30秒后，朝前方发起最多持续10秒的冲锋，直到命中目标。开始冲锋的1秒钟内不受大多数控制技能的影响 嗡—— 长槊震颤，李昂身躯莫名笼罩一层暗淡金光， 剩余法术打在他身上，均被霸者横栏槊的千军辟易效果，以及蜃龙红鬣外衣吸收。 恐惧战马的冲锋速度越来越快，载着李昂，一槊扫向站在丹辰子与闭眼僧人身前的执卷书生。 第八百七十章 轰鸣 书生勉强构筑起来的防护罩，在蕴含着磅礴神力的长槊面前，连一刹也没能撑够，便被轰然劈碎。 所幸防护罩终究起到了一丝丝削弱与偏折的作用， 本应击中书生胸口的长槊部位，从槊尖刀刃，变为了槊杆， 砰！ 书生整个人横飞出去，被槊尖轻轻划过的胸膛爆裂开来，鲜血喷涌的伤口中，迅速长出了花朵与蘑菇——那是李昂涂抹在长槊上的孢子所生成的植物。 血液大量流失，意识迅速涣散，耳边满是呼啸狂风， 书生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攥紧了拳头，释放只能对队友生效的控制技能。 哗啦—— 被清风吹中的丹辰子，与闭眼僧人脚下的土壤如液体般流起来，似屏障般包裹住两人，勉强挡住李昂解离术与长槊横扫，载着二人疾速后退。 遍体鲜花的书生，理智稀薄渐灭，残存意识驱使身躯做出了最后两个行为——首先，收紧远处的沙尘巨手， 其次，粉碎自身气海，将残存灵力，通过名为【醍醐灌顶】技能，远程传输至两名同伴体内。 做完这些，浑身鲜花的书生彻底油尽灯枯，消失不见，绿色的解离术光线只穿过了他的虚影。 “...” 李昂默默结束了对恐惧战马的召唤，可惜，解离术的冷却时间与弹道飞行速度还是太慢，要不然应该能直接消灭对方才是。 不过...如果书生没死，同时身体传送回到他们所在的故乡世界的话，有可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孢子也一同带了过去... 李昂将杂乱思绪抛之脑后，转头看去，只见笼罩着闭眼僧人与丹辰子的泥土屏障溶解殆尽， 身上沾满泥垢的闭眼僧人面露悲悯神色，加快念诵佛经，天空中再度坠落下新的罗汉虚影，手握金刚杵，一杵将卡碧尼机甲砸爆，令拂晓与机甲一起消失不见。 丹辰子则表情木然，握住拳头，感受着书生送来的最后灵力，抬头与李昂对视。 无需多言， 李昂一甩长槊，直冲而来， 丹辰子手指一挥，两把飞剑急袭而至。 ———— 远处，急速旋转的沙尘巨手，回光返照一般地汲取着周围土壤，进一步吸摄钜子。 钜子朝沙尘巨手的风眼中，投入各类型号爆弹， 只听“唰——”的声音响起， 那些爆弹接触到搅拌机一般的急速旋转沙砾，直接被研磨成渣， 连爆弹的火光与冲击波，也被风眼吸力所牢牢束缚。 钜子惊得冷汗直冒，但眼下情形以容不得他多做思考，当即取出背包栏中唯一一件应该能起到作用的道具——一根小巧玲珑的彩色卡通棒球棍。 【名称：家庭用亲子交流棒球棍】 【类型：武器】 【品质：完美】 【攻击力：极低】 【特效：好球。使用棒球棍击打物体，使物体在物理定律合理范围内，必然命中目标单位的手掌位置】 【消耗：无】 【冷却时间：5分钟】 【装备条件：育有子女】 【备注：使用特效时，需主动喊出接球目标的昵称，并事先征得对方同意】 【备注：天空城大奥术师怀亚特，平时位高权重，工作繁忙，无暇陪伴家庭。某日于报纸上看到原生家庭负面影响的文章后，他痛定思痛，研制出了必定能够命中的棒球棍，陪儿女一起赢得了天空城机关小学第三十三届棒球大赛第一名】 这根重量相对较轻的金属材质棒球棍，在一定程度上拥有“必定命中”的能力。 众所周知，哪怕在杀场游戏中，因果律道具在神秘性层面，都是位居顶点的存在。 下至喝了之后会让人觉得好运连连，事事顺心的福灵剂， 上至必然命中敌人心脏的刺穿死棘之枪，百发百中的昆古尼尔，能创造想要世界的如果电话亭，必然先攻的逆光剑... 和以上道具相比，【家庭用亲子交流棒球棍】存在相当多的、没有写在备注中的限制， 比如不能击飞太重或者太锐利（相对于棒球棍本身材质而言）的物体； 击飞距离取决于使用者的力量，但是挥棒力量太大会直接损坏棒球棍（棒球棍本身无法接受其他装备道具或者超凡力量的加持）； 如果在物理定律范围内不存在可能性，则无法发挥效果（比如试图用乒乓球砸穿横亘于房间中的合金墙壁、命中墙后目标）； 根据钜子无数遍的测试计算显示，这根棒球棍的因果律，准确地说，是让使用者在挥棒时，潜移默化地根据内外界因素，调整挥棒角度与力量，从而挥出必中的一击。 就像足球比赛中的奇迹球一般，只要理论上有实现的可能，就可以无数遍重复。 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这件装备要求必须喊出接球目标、并且征得对方同意的使用限制了... 即将被卷入沙尘漩涡中的钜子，视线扫过战场， 局势不容乐观，得到了书生最后灵气支援的丹辰子，其所操控的飞剑杀伤力陡增， 连番鏖战，没有机会休息的太昊脸色惨白，只能操控气龙勉强防御； 星云用一招星体禁锢，将一把飞剑禁锢在圆球状的漆黑星体当中，自己则灵力耗尽，投降退出； 柳无怠和她所控制的机械魔像，迎战三尊高楼般的忿恨嗔怒罗汉虚影——柳无怠拔出名为【荡魔灭邪】的完美级箭矢，凌空挽弓松弦。 荡魔灭邪箭矢绽放肃杀气息，与罗汉虚影手中金刚杵对撞，双方俱灭。 浩劫残阳机械魔像，则榨干了最后一丝能源，轰出光炮，亦焚毁了一尊罗汉虚影。 但面对最后一尊罗汉虚影的追击，箭矢、灵力耗尽的柳无怠也只能选择退赛。 无奈之下，钜子脸庞涨红，露出了有些尴尬羞耻的表情，当着侦测器的面，高声喊道：“正正，接球球~” “嗯？！” 距离钜子最近的白浩正转头看来，双眼瞬间睁大， 只见钜子挥动棒球棍，“咚”的一声，击中了放置有丹辰子藏剑木匣的保险箱。 保险柜在空中翻滚，立刻被急速旋转的沙尘漩涡刮中， 却没有被碾成粉末，而是以一种堪称诡异的角度，精准撞向沙尘漩涡中那些体积较大的沙砾， 砰！ 保险箱像是被鞭子抽打的陀螺一般，高速旋转着，冲出了沙尘漩涡的束缚， 在空中划过弧形轨迹，最终，平稳地飞到了白浩正的手掌之中， 而钜子自己，也功成身退，在沙尘巨手彻底合拢之前，消失不见。 那把【家庭用亲子交流棒球棍】，真就像名字一样，是为家庭亲子间的棒球游戏而设计，击飞的物体最终抵达目标手掌时，动能会自动削弱到三四岁儿童也能轻松接住的程度。 铮—— 六把飞剑之一的发簪短剑疾速靠近， 白浩正左手握住保险箱一角，将其放在地上，右手挥动光质长剑，演化为球形屏障，笼罩住自身。 叮叮叮叮！ 发簪飞剑于一息间朝球形屏障穿刺了数百次， 屏障瞬间崩裂，白浩正面色惨淡，将保险箱猛地踹向湛卢，自己则使出了名为【巽瘴蚀】的念能力技能，自身躯中涌出大量的灰色气流状念力。 咚！ 湛卢接住了空中飞来的保险箱，他看见白浩正呆立在原地，双目空洞，身边环绕着的灰色气流骤然延伸，死死缠住试图逃脱的发簪飞剑，将其一点一点腐蚀消融。 最终，发簪飞剑溶解成渣，白浩正也消失在了原地。 换掉了么... 湛卢呼吸一滞，面对山岳般奔踏而来的罗汉虚影，伸手按在了剑柄上。 然而，下一秒—— 轰轰轰！ 响彻整个失落世界的连续轰鸣，在头顶上方响起， 大地剧烈震颤，整张地面如蹦床般，将现场众人高高弹起， 惊愕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穹顶爆裂开来，万钧巨石砸落而下， 一根绵延不止到多少公里的、巨大的青黑色管道，压爆了穹顶。 等等， 那不是管道。 而是...一根触手。 第八百七十一章 折将 那根巨型触手整体呈青黑色，其侧面长满了长达数米乃至数十米的尖刺、棘突束，和剪刀状的叉棘， 对于玩家而言极为坚固的穹顶岩石，仅仅只是被棘刺轻轻刮擦一下，便被轻易切割。 而在触手下方，则生长着密密麻麻、堪称天文数字的细密触须，光看上一眼就足以令密集恐惧症者头皮发麻，坐立难安。 所有触须，呈列状，整齐排列，中间夹杂着许多深邃而巨大的圆形中空孔洞， 孔洞内壁极为光滑，漆黑无光， 不像是生物的毛孔，反倒像是...工业设施打磨开凿出的矿井。 孔洞中，时不时会流淌出一些粘稠浓密的琥珀状液体，和玩家之前在失落世界边缘墙壁发现的琥珀能源极其相似， 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这些从触手伤口中直接流出的琥珀液体，密度更高，并且夹杂了血液一样的红丝... 龙头面罩下的李昂并没有像其他玩家一样惊讶错愕，以虫巢作为耳目的他，拥有比其他人更多的情报， 考虑到那些漫画的内容，李昂隐隐猜到了失落世界整体布局的原因，以及那些异域玩家的想法... 巨型触手无意识地爬过穹顶，所过之处，岩层尽数崩解，整天蔽日的落石砸下。 如此天崩地裂的场面，依旧没有阻止玩家间的相互攻伐， 李昂在半空中甩动长槊，劈开一块朝他砸来的巨石，左手小拇指突然向左侧翻转，以一种看着就很痛的骨折脱臼角度，朝不远处的丹辰子释放解离术的绿色光束。 丹辰子反应迅速，操控飞剑切下一块落石，用落石挡住了解离术。 同样的招数，不能对圣斗士生效第二次，高等级玩家同理。 轰隆！ 也许是上方砸落的巨石，引起了失落世界楼层承重结构的崩坏，下方的地面也成片成片塌陷下去，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 闭眼僧人与丹辰子突然收招，前者唤回罗汉虚影，捞起震到空中的残余异界修士，朝下方漆黑空间俯冲而去， 后者亦召回剩余飞剑，悬于头顶，为自己和同伴扫清落石。 失落世界本来就是从上往下崩塌，现在上方更有本体未知、很可能是引起崩塌的元凶的超巨型触手， 朝上面或者旁边逃跑完全没有意义。 “向下走！” 太昊高喊一声，身形飞入气龙腹腔，乘着气龙，跟在丹辰子等人后方，一同朝下俯冲，其他人一并跟上。 轰隆—— 震耳欲聋的岩石迸裂声响彻不绝，李昂开启神力探测，与漆黑无光的环境中挥舞长槊，将周遭迸溅过来的碎石尽数劈飞，同时心中默数着坠落的时间与距离。 十四层， 十三层， 十二层... 【当前玩家数量已至五十人，第三赛段自动结束，门扉争夺战正式开启】 【任务目标：于失落世界保持存活】 【系统将根据离场时间，以及整场赛段表现，在门扉争夺战结束后，发放奖励】 没有任何征兆的，系统提示声突兀响起， 玩家齐齐勃然色变，显然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则消息， 加上李昂自己有能够抵御外界精神力影响的【抗龙狂头盔】，可以肯定这确实是系统提示音，而非超凡者的幻术。 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太昊等人伤亡惨重是不假，但李昂，或者说虫巢手里，还有十几名来自不同势力的“人质”， 并且，根据天旌祸土的消息，真理之侧与霍恩海姆在十层，亲眼看到异域修士绑架了包括米迦勒，失控，钟离灭明，塞尔苏斯等人在内的近五十名玩家。 怎么会突然下跌到只剩五十人？ 难道异域修士把他们处理了？还是说真理之侧想办法放走了这些人... 众人心思急转， 与此同时，崩塌终于停止——十一层的地面被砸得残破不堪，但总算勉强抗住了上方落石的倾轧。 而两方人马，则顺着十一层中间的巨大裂缝，直直坠落到了失落世界第十层。 “这里是...” 拥有【梯云纵】凌空技能的李昂，最先平稳落地， 用戴着【名侦探的单片镜】的右眼，透过弥漫尘埃，扫视周围昏暗环境。 这周围的空间广阔，整体呈椭圆形，形似鸡蛋，上方格外厚重的穹顶支撑起了更高处砸下的坠石， 而空间中心处的破口所堆积的碎石，则被一层淡金色能量罩所支撑，没有坠落下来。 “吼！！” 极致愤怒的兽吼声，在前方响起， 李昂远眺望去，只见一头赤红鬣毛、四足戴着金环的庞大雄狮，仰天怒吼， 浑身毛发无风自动，散发出的浓烈妖气几乎凝为实质。 轰—— 它脚下的地面凭空塌陷下去，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连远处的失落世界墙壁，也在这一吼之威下，崩裂出连绵缝隙。 好强。 李昂只觉特化调试过的双耳一阵充血嗡鸣，从颅骨自上而下的所有骨骼都为之震动，身上穿着的蜃龙红鬣外衣仿佛受到了某种冲击一般，陡然膨胀，然后急剧收缩， 将吼声中蕴含的能量缓慢消化。 旁边刚刚落地的太昊面色凝重，湛卢脸色一白，握着剑柄的手掌下意识地抖了抖，剑刃罡气在地上划出深邃痕迹。 那头雄狮，比青丘强，强得多得多... 狂燃火踩踏着火焰，落在地上，她旁边的安博里眼神彻底恢复了清明，有些发懵地眨了眨双眼，环视四周，喃喃问狂燃火道：“诶？这是哪？其他人呢？都去吃烧烤了吗？” “烤你个头啊，清醒点。” 狂燃火咬牙切齿地敲了敲安博里的脑袋，颇有种有气没处发的蛋疼感，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她还真想骑在安博里的肩上，用指关节狠狠旋一旋安博里的太阳穴，大声斥责：“为汝这女子，损我数员大将！” 李昂视线越过发蒙的安博里，以及前方刚刚坠地的丹辰子等人，看向雄狮所在的位置。 雄狮旁边的地上，有一处直径二十米的漆黑孔洞，孔洞下方的空间昏暗无光，阴影散发出一股不祥气息。 而在孔洞周围， 是一群佝偻着背的灰袍身影，总共十三人， 正围着孔洞，摆成一圈， 展开手臂，兜帽下方笼罩于阴影中的脸庞，不断发出晦涩邪恶的颂唱声。 第八百七十二章 管理 灰袍人影外围，则是七个青铜钟影形状的静滞力场，每个静滞力场当中各有一名人类，分别是米迦勒，失控，特事局的钟离灭明，钟楼的塞尔苏斯，裁判所的uriel，女巫同盟的dir?，以及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死魂曲， 正是之前被封印的第一梯队地球玩家。 奇怪的是，现场并没有看到天旌祸土所说的，被缚天绳所捆绑俘虏的地球方面参赛者。 李昂等人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荒狮一踏地面，朝着侧方摆动狮头， 周身环绕的浓烈妖气，骤然扩散两百余米，将两道身影自虚空中震了出来。 霍恩海姆，与真理之侧，这两人翻滚着飞了出去， 前者身上的法术屏障不断破裂，勉强抵消掉妖力轰击， 同时手中浮现名为《沙之书》的魔法道具，施展【滞空术】，让身形减速停下，降落在地。 而作为恶魔科学家联盟会长的真理之侧，则施展心灵异能创造系的技能，在脚下创造出星光物质构成的食肉蔓生怪，同样缓冲卸力，落在李昂等人不远处。 丹辰子和闭眼僧人岂能放过这种机会，召唤飞剑与罗汉虚影，朝着真理之侧二人杀来。 同一时间，荒狮也一步踏出，汹涌妖气凝聚成狮爪形状，居高临下碾压而来。 然而，真理之侧这位恶魔科学家联盟的会长，不慌不乱，自虚空中取出一个沙漏 沙漏的上下部位均为大理石材质，中间为玻璃球和狭窄连接管，四边是金色的细杆细杆，整体看上去平平无奇，就和礼品店里卖的货物一样。 【名称：通讯用时间管理沙漏】 【类型：道具】 【品质：完美】 【特效：时停通讯。暂停至多5分钟的时间。该段时间内，使用者可限定一块直径不超出100米的球形空间，空间区域中的智慧生命，能，并且只能进行心灵上的通讯交流，互换信息。包括使用者在内，不能施展超凡力量，无法使用装备道具。装备道具亦不会进行读秒冷却】 【使用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5点，感知属性高于等于15点】 【消耗：500点灵力值，40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24小时】 【备注：通讯用时间管理沙漏，是未来科技有限公司，为广大跨晶壁系律师事务所机构研制出的新一代产品。目前各大跨晶壁系律师事务所，普遍按每秒上千星系币的价格，租赁使用星门，来与他们分布在各晶壁系的客户进行超光速无时差沟通，提供法律援助。通讯用时间管理沙漏的出现，将极大程度降低跨晶壁系律师事务所的运营成本，开拓他们的业务，奠定他们的霸权。毕竟，就算是就晶壁系中的神明，有时候也需要法律援助】 【备注：生前何须早睡，死后自会长眠。节约时间就是在创造财富，我的朋友——来自时间管理大师的忠告】 真理之侧站在食肉蔓生怪的背上，转动沙漏， 只见一道淡金色光芒，自沙漏中猛地绽放，瞬间充满整个地下空间， 随着沙漏中的沙粒开始流动， 太昊等人惊愕发现，真理之侧与霍恩海姆的虚影，从他们的身躯中延伸了出来， 而远处的丹辰子与荒狮，还保持着静滞不动的姿态。 “别想多，这个东西只是提供谈话时间，不能趁机攻击他们。” 真理之侧的虚影快速说道：“我们有五分钟的时间。” “咳咳——” 霍恩海姆的虚影慢慢站了起来，看向李昂等人，快速道：“你们可算来了。 都听见系统提示了吧，现在只剩我们几个了。” 太昊皱眉环顾周围，适应了一下虚影的状态，说道：“你们这是...” “对面那头荒狮，也就是妖魔兽王、这次的异域修士领袖，” 霍恩海姆快速说道：“它让下属打开了那道安全门，加速了那些触手对失落世界楼层的碾压。 我们趁着刚才的机会，割断了缚天绳，让被捆着的玩家全部投降退赛——他们实力不够，而且在被俘虏前，都被抽走了灵力，留在这里也是累赘...” 太昊点了点头，语速极快道，“那其他人...” 站在这里的七人，加上被静滞力场封印的七名玩家，明显不够系统提示中的五十人名额， 哪怕加上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的大卫、亚伯等人，也凑不够人数。 “这五十人的名额是和异域玩家分开计算的，我们五十，他们应该也是这个数。” 虚影状态的真理之侧，看了眼手中稳定流逝的沙漏，淡淡道：“我收到消息，压塌楼层的触手共有五十条，目前分布在不同楼层，令上层继续坍塌，迟早会让整个失落世界崩溃，压死所有人。 我让天旌祸土尽可能去把幸存玩家召集过来， 不过还剩多少活着的，很难说。” 霍恩海姆点了点头，低沉道：“围在安全门周围的灰袍人，在影响操控触手，那估计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不知道原因... 你们还有多少战力？” 太昊的虚影苦笑道：“四成。” 狂燃火表情一板，“五成。” “五成。”湛卢紧抿嘴唇，思索片刻纠正道：“可能还不到。” “九成？” 安博里搓了搓自己光洁的下巴，苦恼道：“啊...老师说一定要拿下比赛...好烦。” 老师？ 霍恩海姆看了对方一眼，之前就收到过辛迪加组织幕后有位“教授”存在，可惜一直不知道对方身份， 不过眼下也不是打探情报的时机，他将目光转向了李昂。 “我么？” 李昂假装思考片刻，“五成吧，不过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 霍恩海姆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他也看过资料，知道龙头白大褂的人是李日升，个人战力排行在这群人里算是比较靠后的， 不过李日升他能活到现在还没离开，证明实力和运气都不错，也够自信，看见荒狮的一瞬间没有直接跑路。 “我背包栏里还剩最后两瓶中级的魔力药水，能恢复一定灵力，谁需要等会可以提。” 真理之侧扫了眼沙漏中不断落下的沙子，淡淡道：“都准备一下，荒狮的实力，不比米迦勒差， 好在我们的目标暂时不是它，而是先要杀死那十几个正在试图操控触手的灰袍身影...” 第八百七十三章 妖焰 沙漏流淌殆尽，时间再次流动。 丹辰子的剩余飞剑，后发而先至，于空中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刺向湛卢。 叮叮叮—— 早已做好准备的湛卢狂舞长剑，剑刃罡气于周身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同时，将左手提着的保险箱，猛地掷向远处的真理之侧。 真理之侧脚下踩着的食肉蔓生怪，张开血盆大口，吞下藏有丹辰子剑匣的保险箱， 再低吼一声，延伸身侧的植物藤蔓，扎进下方土壤， 如弹簧般，载着真理之侧向后方弹去。 几人在【通讯用时间管理沙漏】的时停区域里，就商量好了对策， 真理之侧、霍恩海姆与太昊三人尽可能缠住荒狮， 李昂与湛卢对付丹辰子， 狂燃火与安博里则负责解决闭眼僧人。 局势紧张，谁也说不准那些围在安全门边上的灰袍身影会做出什么， 地球玩家和异域修士的支援，哪个能先到还是个未知数。 【梯云纵】 李昂释放技能，踩踏无形阶梯，手中长槊横挥，砸中一柄飞剑，同时手中延伸出一团夹杂了神力的植物纤维，试图捆住飞剑本体。 见识过解离术破魔能力的丹辰子不会给这样的机会，神念一动，飞剑震荡嗡鸣，轻易切碎延伸来的植物纤维，远遁百米，在半空中划过一圈后，再度袭来。 另一侧， 荒狮与真理之侧等人的战况则激烈得多。 雄狮外形的妖魔首领，重重一踏前足， 由巨量妖气具象化凝结而成的狮爪，自上而下，踩踏而来。 真理之侧操控的食肉蔓生怪，如无数条腿的芭蕾舞演员一般，在地面上辗转腾挪，险而又险避开被狮爪直接命中， 但仍然被狮爪踩踏地面时，扬起的妖气所溅射到， 身躯一侧的藤蔓无端枯萎，转变为灰败白色。 真理之侧险而又险地释放心灵异能创造系四级异能【星质墙】，创造出厚重的星界物质墙壁，挡住火焰般肆意膨胀扩散的妖气。 星界物质火烧不穿，水泼不进，看似轻盈柔软，实则凝实厚重，特别是在用灵能压缩加固之后。 “呼...” 真理之侧看到食肉蔓生怪和星界墙体上的妖气火焰渐渐熄灭，兜帽阴影下方传出了吁气的声音。 “摄提失方，孟陬无纪...” 太昊急冲而来，手中气龙骤然分解，变为漫天云雾，演化成日月星辰、群山海洋等的异象，镇压住荒狮妖气形成的狮爪。 似慢实快，徐徐旋转，研磨狮爪，将其中蕴含的妖气，迅速转变为云雾本身，进一步扩充完善云雾世界。 “言阴欲化，万物和合。” 太昊脸色惨白，接过真理之侧丢过来的魔力药水，一口饮尽的同时，完全没有耽搁云雾世界继续抽取提纯妖气。 “你的灵魂罪孽深重，已无法救赎...” 霍恩海姆高声念诵咒语，手执那本似乎永远翻不完的《沙之书》，身形不断融入地面，再出现于百米开外某处，如土拨鼠般躲避妖气。 他念出的咒语，凝聚为某种晦暗阴邪的力量， 天花板穹顶中，生出了一颗颗狭长泛红的眼眸，用极致贪婪的目光，凝望着下方的荒狮，以及荒狮旁边的灰袍身影。 十三个灰袍人，似乎专心于引导出安全门下方某个“东西”的力量，对于外界所发生的的事情充耳不闻， 任由那些狭长泛红的眼球，急速增生，如饱满的葡萄般垂落下来。 “哼...” 荒狮用鼻腔冷哼一声， 周遭肉眼可见的缓慢流淌的妖气，骤然凝固，似时间停止一般，静默悬浮， 然后便是...狂涌。 妖气急速卷动， 荒狮屹立在地，如同飓风的风眼一般，周围狂乱旋转的妖气，由黑转红，似业火红莲般徐徐膨胀。 霍恩海姆心底一坠，手中《沙之书》飞快翻动， 天花板垂落下来的葡萄眼球，纷纷转动过来，凝望着荒狮，各种各样邪恶诅咒施加过来。 物理抗性衰弱，法术抗性衰弱，眩晕术，疲乏之触，腐蚀术，恍惚术，催眠术，扰乱攻击，时感减缓... 霍恩海姆手中的《沙之书》，是钟楼最高等级的传世遗物之一， 借用这件道具，霍恩海姆不仅能以极小的代价，释放数目繁多、琳琅满目的禁忌咒语， 还能与杀场游戏的各项装备道具相配合。 比如现在，他就能借助那些直径一米的葡萄状眼球，一口气释放几十道低等级的法术， 跳过施法流程，压缩施法时间，乃至取消掉法术的飞行弹道， 令其直接作用于荒狮本身。 “你的罪行，罪无可赦，你的灵魂，污浊不堪...” 霍恩海姆使用了高级施法机巧，口腔中额外长出一条舌头，如二重唱一般念诵咒语。 荒狮昂首仰望穹顶，狂乱飞扬的鬣毛中，不断亮起各种颜色的涟漪。 霍恩海姆的负面法术并非没有起到作用， 相反，荒狮照单全收，接受了所有负面减意效果。 或者说，它不在乎。 “吼——” 荒狮昂首长吼一声，周遭飓风妖气乍然燃烧， 天花板下垂落着的密集眼球，连挣扎的余力都没有，被妖焰飓风轻轻卷中，尽数破裂。 霍恩海姆脸色一白，双足融入泥土，试图再遁地传送。 然而，荒狮的妖气烈焰，如燎原之火，席卷而来， 瞬间引燃了太昊利用《十干十二支》创造出的气海。 轰轰轰轰！ 什么云雾铸造的日月星辰，山河湖海，在焚尽一切的妖气烈焰面前，全部化为助燃的燃料。 本能感觉到不对的真理之侧，已提早释放灵能，驱动食肉蔓生怪向后暴退， 身躯周围浮现数面由星界物质组成的小型护盾，徐徐旋转，防止荒狮的进一步攻击。 “离开蔓生怪，妖焰能吞噬能量——” 因《十干十二支》云雾世界被毁，而脸色惨白的太昊，勃然色变，高声朝真理之侧喊道。 话音未落，食肉蔓生怪身侧被妖焰灼烧过的伤痕中，再次爆发熊熊烈火， 赤红火焰瞬间吞噬了蔓生怪，也淹没了站在上方的真理之侧。 第八百七十四章 支援 不好。 太昊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脸色的苍白程度，荒狮的妖焰在燃烧时并没有散发出多少热量，相反，那些妖焰的温度远在冰点之下。 霍恩海姆的咒语，真理之侧的灵能，他的气海，都成了妖焰扩张、膨胀的燃料... 轰—— 红莲妖焰，如燎原烈火般扩张，瞬息铺满整片空间的地面，所到之处，土壤冻结成冰，金属废墟冻裂崩碎。 李昂施展梯云纵，踩踏无形阶梯，升至空中， 一旁脚踩火焰的狂燃火，拽着安博里，亦攀升上来——远处的丹辰子等异域修士，被荒狮一并纳入到风眼区域，没有遭受红莲妖焰侵袭，闭眼僧人也收回了罗汉虚影。 至于湛卢，不会自由飞行的他，则背着和羽衣心中同款的喷气背包。 “艹...” 湛卢的眼眸中，反射着没有温度的沸腾红莲火海，当着侦测器的面，爆了句粗口，“太夸张了吧这也？” “欢迎来到个人战力前五的世界。” 狂燃火咧嘴笑道，“现在知道普通人面对米迦勒的绝望了吧？” “能站在米迦勒面前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了吧。”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没正面见过米迦勒本人长什么样子， 扫了眼下方沸腾的低温火海，再看了眼远处妖焰飓风中，荒狮、丹辰子等人的阴影，心底默默有了算计，问道：“这些妖焰能够吞噬能量，持续扩张，神秘性很高。 你们有理论上能克制的技能么？” “我有，” 安博里点了点头，与狂燃火对视一眼，“不过距离必须要离目标足够近。” 荒狮周围的飓风烈焰并没有取消，必须要先越过，或者击碎才行。 只要不是拥有特别万能的力量体系，通过对超凡者身上装备、道具、技能的排列组合，就能得出他的能力范畴。 计算出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 “禁止能量攻击，单靠物理伤害的话，” 湛卢沉声说道：“我有一项技能。” 李昂挑眉道，“你的剑？” “嗯。”湛卢点头，纠正道：“吕洞宾的剑...” 空间另一侧，太昊操控着小了数圈的气龙，载着自己脱离了火海， 不远处，身处于克莱因瓶状容器中的霍恩海姆，亦从火海中升起——他所在的克莱因瓶，能将涌入的火苗压缩减小，伤害不到霍恩海姆本身， 当然此刻瓶身上到处都是裂纹，挂满了寒霜，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 哗—— 火海浪涛翻动，一个类似于之前星云召唤出的星体禁锢的漆黑圆球状物体，从火海中升起。 圆球不断缩小，似乎是被可以吸收能量的妖焰所吸摄，但好歹在彻底破裂前，脱离了业火妖焰，自行解体，露出了其中浑身冒烟的真理之侧。 “呼，没死就好。” 霍恩海姆松了口气，收起了克莱因瓶。 轰隆—— 楼层前所未有地震荡起来，悬浮于空中的一众玩家，只觉穹顶摇摇欲坠，数以万吨的碎石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危悬于头顶。 飓风所在的安全门周遭，那些来自所谓教团的佝偻灰袍身影，也将颂唱声推至巅峰， 巨型触手爬过穹顶的巨大响声，再一次传入耳中。 “我们时间不多了。” 真理之侧将最后一瓶魔力药水，丢给了霍恩海姆，声音低沉道：“你们谁还有能破开火焰的物理攻击类型技能？” “这个等会再说，火焰收缩了。” 太昊手指指向下方，打断了两人的谈论。 只见下面平地的低温烈焰，逐渐汇拢聚集，重新加入到了飓风当中，留下一大片结冰地面。 飓风下方开出了一道豁口，丹辰子与闭眼僧人踏出其中， 透过豁口，能看见其中的青铜钟影形状静滞力场、灰袍人，以及荒狮。 风眼深处的荒狮面无表情，伸出兽掌，轻轻触碰一大叠悬浮于虚空中的召唤令牌。 嗡—— 空间轻微震荡，半空中突然浮现数十道波纹般的涟漪，一群妖兽从中跃出，落在丹辰子两人身侧。 太昊等人并不知晓岩山、恶蛟两头妖将的姓名，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见独眼巨龟外形的妖将岩山手中， 所拿着的巨型烟斗，淡青色宝珠，以及银白色十字剑。 “睡魔，天旌祸土，Saint...” 太昊的声音微不可察， 这三件装备，隶属于睡魔与天旌祸土这两位恶魔科学家联盟的副会长，以及隶属于裁判所的Saint——saint排名仅落后于太昊一位。 “...不止如此，还有王不留行、北风之神，以及巴拉莱卡的气息。” 兜帽之下，真理之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怪不得这么久没有收到天旌祸土的消息，他们被妖将袭击了么... “仪轨马上开始，” 荒狮冷漠无情地凝望着除妖将外，都有些负伤的妖魔， 响如洪钟的声音，在呼啸飓风中依旧清晰可闻，“拦住他们。” 说罢，它的身躯便悬浮而起，飘至安全门的上空， 尽管妖焰飓风的豁口在此时关闭，但霍恩海姆依旧看清了里面发生的最后一幕—— 荒狮身躯各处的坚韧皮服莫名绽开，形成十三道伤口。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荒狮身上的裂口中涌了出来， 这些血液在灰袍人颂唱歌声的影响下，悬浮空中，分为十三束，齐齐导向十三名灰袍身影。 “荒狮在给那些灰袍人提供能量...” 霍恩海姆声音渐轻，看着朝这边先是狰狞一笑，再张开血盆大口的恶蛟，瞳孔收缩，身形瞬间隐入墙壁。 嗡—— 恶蛟口中喷出一道毁灭性的光束，霎时跨越数百米距离，抵达霍恩海姆等人所在的位置。 在破坏光束面前，坚韧墙壁比豆腐还要不堪， 墙面如同被橡皮擦过一般，留下一道绵长而扭曲的湮灭痕迹。 光束渐弱， 头顶尖角的恶蛟，用蛇类竖瞳扫过全场，吐出蛇信，用异域语言朝旁边的岩山随意道：“没命中。 你闻到了么？青丘的气味。” “嗯。” 岩山点了点头，独眼望向远处面色陡变的李昂等人，“好像，是被他们杀了啊...” 第八百七十五章 准神 月球，静海云宫。 穿着宇航服的绅士企鹅阿基利，不知何时搬来了一台灰褐色的大头电视，放在一块较为平整的月岩上。 大头电视头顶有两根信号接收器，背部下方垂落着的电源线并未连接电源，而它的屏幕，则投映出于机身画风截然不同的超高清画面。 画面中展示的，正是门扉争夺战里，与异域妖魔爆发激烈战斗的霍恩海姆、太昊、李昂等人。 企鹅阿基利自己杵着手杖， 教授和旱魃彼此隔着一段距离，站立观看， 蜃龙则昂着脑袋，居高临下俯瞰电视屏幕，似乎是因为隔得太远看不太清，特意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若有不知情者在场，可能会在惊骇敬畏之余，认为这个造型充满了神话种的威严与神圣。 “距离仪轨完成，” 阿基利用短小的翅膀前端，杵着手杖，喃喃自语道：“还有十分钟...” “准确的说，是八分十五秒，” 一旁的教授轻声说道：“这种仪轨属于一种特殊的封神仪式一部分，我在另一个世界亲眼见证并尝试过。” 阿基利和旱魃的目光移了过来，看向教授， 后者苦笑了一下，说道：“那时候毕竟年少轻狂，不知者无畏... 总之，这种仪轨的作用，是将自身血肉、灵魂、真名等，全部拆解分割， 与自愿，或者受到束缚被囚禁、神志不清、濒临死亡的准神，相互融合。” 准神是无比接近于神明的存在，只要拥有足够多的崇拜者，通过一些或简单、或复杂具有象征性的神秘性质仪式，便能点燃神火，拥有神格，晋升神明。 准神中有三个子类别，半神、泰坦以及契灵。 半神指神祇与凡俗生命结合所诞下的凡间存在，也指原始图腾神祇，或者拥有神性及其他超凡力量而无神格的凡俗生命； 泰坦则是神祇的神圣造物，或者是从与神祇同等级奇迹中，诞生出的生命。比如从赫瓦格密尔泉水河流中出生的北欧神话巨人之祖尤弥尔，与神祇同等级乃至比一些神祇更为强大； 契灵，则指失去神国、崇拜者，无限濒临死亡的神祇或者半神。神孽（不应该诞生的神力的产物）有时候也被纳入到契灵行列。 “神祇，即是拥有无限力量的伟大存在，同时也是晶壁系中的可悲囚徒——当然这是相对于我们穿梭者而言， 普通人如果能成为神祇，那仍算是一步登天，非常具有诱惑力。” 教授解释道：“一般来讲，凡俗生命想要封神，必须要拥有神性、信众、土地，一步步巩固基础，成为半神。 再在半神的基础上，进一步谋划。 每个晶壁系中的神秘性根源，其总量是有限的，不能容纳太多神祇。 如果每个神祇位置上都有存在霸占，那么凡人想要封神，就必须等待神明陨落，或者图谋弑神。 目前地球的杀场游戏，有些玩家发现，从凡人晋升半神就已经困难无比， 拥有神性、信众、土地，神力满格，也无法完成晋升半神的仪轨，为此他们甚至还想要去猎杀同属性的半神或者神性生物， 融合身形，晋升半神...” “这在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吧？” 阿基利插嘴道：“半神又并不是多么罕见的存在。” “其他世界，或者说地球以前可能是这样。” 教授平静道：“不过在我来到地球的时候，就发现这颗星球被做了手脚。 现在沾染了地球‘根源’的生命，想要晋升半神，会变得无比困难。 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上一届杀场游戏的惩罚所导致， 还是之前某届杀场游戏的玩家们，集体特意设置的——我记得有个名词，叫做【绝地天通】，禁止凡俗生命试图走上神祇道路。” 教授看了眼旱魃，后者冷哼一声，“这些年我一直在睡觉，不清楚地上发生了什么。” “是么...” 教授咳嗽了一下，“目前为止，这一届的地球玩家还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还在努力做着调查，其中就有我的一名弟子，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不管怎样，在其他世界，凡俗生命晋升半神的难度小很多，但也并非没有， 特别是那些【神秘根源】不够富饶的低级世界。 我所游历的那颗星球的人们，为此发明了这种仪轨， 能够让凡俗生命，在融合【根源】过程中，抵抗半神、泰坦、契灵的高神秘性污染，保持自身不被同化， 甚至反客为主，蛇吞象一般， 彻底吞噬掉半神、泰坦、契灵的神秘性， 一步到位，直接晋升为准神。 只要拥有了准神的【根源】，便能绕过各种限制， 距离点燃神火、获取神格，成为正式神祇，只差最后一步。 荒狮和他的同伴们，抱有的正是这种想法——他们想要让荒狮，融合、取代掉失落世界地底的存在， 让荒狮晋升准神。” 教授顿了一下，轻声道：“荒狮他们的世界，很可能在上一届的杀场游戏中表现不错，得到了系统的优待， 或者他们世界的穿梭者，足够牺牲，获取了失落世界的情报。 让他们能提前做好所有的封神准备。 他们的世界，应该也和地球一样，拥有全程转播失落世界赛程的侦测仪器——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荒狮也许连准神都不需要保持多久， 便能够借着他们世界数以十亿计智慧生灵的崇拜信奉， 跳过准神阶段， 一步到位，晋升神祇...” “并且还是他们世界，唯一的、独享【根源】的神祇。” 阿基利轻声道：“弱等神力？中等神力？乃至强大神力？ 如果在这届的杀场游戏中，他们的世界率先诞生强大神力的神祇， 那么其他被门扉联通的世界，将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其中就包括地球。” 教授补充道：“二十扇私人可控的门扉仅仅只是个开始。 诸天万界将逐渐联通，谁能占据先发优势，谁便能一骑绝尘... 这是场胜者通吃的比赛...” “...” 旱魃冷漠地听着教授的分析，扫了他一眼，漠然道：“但你好像，并不是很紧张。” “我相信我们会赢。” 教授表情肃穆，“一定。” 第八百七十六章 山羊 剑影，兽吼，佛光，海啸。 灵识中，周遭剧烈的能量波动如破碎的太阳般耀眼。 李昂一槊荡开兽爪，反手一记解离射线，融解掉某只妖魔的头颅。 此刻的战场中心极度混乱， 守护在烈焰飓风前方的妖将岩山，一拳砸向地面，所有玩家脚下的土壤陡然延伸出近十米的锥形岩柱，只能不断机动位移，防止被岩柱刺个对穿。 恶蛟的绵长身躯盘成一团，头顶尖角笼罩着一层闪烁不定的紫色光芒， 紫光每亮一次，蛇口中便会轰出光炮，直接湮灭掉沿途所有物体——光炮的直径、破坏力，都在浩劫残阳魔像之上，而且冷却时间更短，几乎看不出需要充能。 【土地爆裂术】 【混乱之墙】 【达拉玛的闪电标枪】 【咆哮术】 ... 霍恩海姆手中的《沙之书》无风自动，快速翻页，不断释放一道又一道中级法术，阻拦住妖魔们的进攻。 从容优雅的气度早已消失， 脸色逐渐惨白，额头上不断沁出汗水，端着《沙之书》的手掌微微抖动。 《沙之书》固然能辅助释放法术，降低消耗，但并非没有代价， 每施展一次，看似无穷无尽的书页便会自动少掉一页， 必须重新委托法师撰写临摹，重新注入魔力，才能复原。 一旦使用法术数量过多，便会引起《沙之书》的不满，招致后者的精神冲击——这本先贤传承下来的禁书，在某种程度上拥有自我意识，与现世钟楼保持着默契的合作关系。 与霍恩海姆，也并非主仆。 【恶意变形术】 霍恩海姆念诵咒语，将一头扑来的六足狰狞巨虎，暂时变为小巧可爱的四腿橘猫， 同时暗中释放【化石为泥】，令妖将岩山与恶蛟脚下的土壤，化为松软泥沙， 再瞬间释放【欧提路克驱魔障幕】与【束沙缚死】，令泥沙化为能够抵抗妖魔异能的绳索，试图直接绞杀岩山与恶蛟。 为此，他还释放了【蚀骨酸液】，令虚空中涌出绿色酸液，浇打在妖魔头顶，将妖将的头皮腐蚀得吱吱作响。 远处正在躲避光炮的真理之侧，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传送闪现，至岩山、恶蛟头顶。 除了妖焰飓风内部，周围并没有禁止传送的空间锚， 真理之侧每次闪现，都会在原地留下一大滩悬浮于空中的黑色星界物质，其中点缀着各色星光。 真理之侧双掌合十，手掌如异性相吸的磁铁一般，似慢实快向两侧斜斜拉开， 掌心爆发出湛蓝闪电，劈向下方妖将。 与此同时，太昊亦悄然袭至，召唤气龙，自上而下朝岩山、恶蛟头顶轰去。 “嘶——” 恶蛟长嘶一声，头顶紫角绽放微光，将束缚在它与岩山身上的沙尘尽数崩解， 解除束缚的岩山狂怒咆哮，伸手擦去额头不断淌下的绿色酸液，一脚踏出， 前方土壤瞬间迸裂，两根近百米的锥形岩柱斜斜刺出，刺向太昊与真理之侧。 以妖将的体质，霍恩海姆利用《沙之书》释放的【蚀骨酸液】，并不能融化皮肤骨骼，但流进眼睛里，真的很痛很痛。 “停手！” 恶蛟甩动尾巴，猛地抽在岩山脖颈，将它抽了个趔趄，锥形岩柱也没能继续生长。 暴怒的岩山站稳脚步，被酸液刺激导致红肿的独眼，扫过恶蛟与战场， 这才发现，它原本瞄准太昊与真理之侧释放的两根锥形岩柱，并没有刺向二人，而是刺向了烈焰飓风， 只差十几米，就能穿透飓风，刺中荒狮。 “可惜...” 真理之侧心中暗叹，他不断闪现，在原地留下星界物质，就是为了这一刻——利用散落在各处的星界物质，悄无声息扭曲周遭光线， 令岩山产生误判，借助岩山的实体岩刺，破开能够吞噬能量的妖焰飓风。 时间...快不够了。 真理之侧再次闪现，规避掉恶蛟的轰击， 对方似乎已经看出了自己等人没有破开妖焰飓风的能力，此刻也转变策略，从追击变为防御。 “这么久都没有再次接到睡魔和天旌祸土的信号，他们不是被杀，就是已经脱离了失落世界。只能使用那个了么...” 真理之侧长吁出一口气，朝同伴高喊一声：“掩护我！” 说罢，他自虚空中取出一件匕首形状的黑曜石吊坠，握在手中，念诵道：“晦暗之源，罪恶之初，深渊血河，命汝现身——” 真理之侧捏紧吊坠，吊坠的锋利边缘割破手掌，鲜血悄然渗透进黑曜石内。 嗡—— 周遭空间莫名摇晃震荡，如同千百人声重叠在一起的邪祟污浊声音，悄然于真理之侧前方响起。 伴随着波纹状涟漪，真理之侧前方的空间里，传送出了...一头山羊。 这只白色山羊端坐在涂了漆的褐色木椅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座椅扶手旁，一手端着本红色书籍，眯着眼睛，嘴角似笑非笑，身上没有透露出半点超凡气息， 就是一只普通的山羊。 当然，再普通的山羊，放在眼下这种妖魔环伺的环境中，也会显得极为特殊， 只有真理之侧，以及还被封印在青铜钟影内的恶魔科学家联盟副会长之一的死魂曲，知道这头山羊的真实身份—— 巴风特，安息日之羊，象征嫉妒的第二原罪，所有恶魔的综合体， 同时也是为恶魔科学家联盟公会提供知识的幕后合伙人——它是真理之侧契约的唯一一尊恶魔。 “又遇到了麻烦是么？” 端坐在木椅上的山羊笑了笑，环顾四周，“还是在剧本任务？” 真理之侧点了点头， 自称巴风特的恶魔位阶极高，并非来自地球，而是来自于不可知的外域，但就算是它，似乎也没法穿透杀场游戏的屏障——降临的并非本体， 而是寄宿在黑曜石吊坠中的分身投影。 分身与本体的联系，早已被杀场游戏所切断。 “老规矩，一份知识，换一份人情。” 巴风特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了混乱不堪的战场，嘴中吐出听不懂但却莫名优雅的异域语言。 第八百七十七章 火炮 岩山与恶蛟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朝这边突进过来，却被霍恩海姆与太昊死死缠住。 真理之侧点头，“嗯。” “那么，契约达成。” 巴风特的羊蹄，合上了手中书本，微笑的嘴唇微微颤动，将此刻真理之侧所需的术法知识，传递至后者脑中。 末了，山羊身形隐没不见， 而真理之侧也回过神来，闪烁不定的眼眸恢复正常。 他深吸了一口气，灵能倾泻而出， 之前散落在各地的星云物质，朝着他迅速飞来，彼此间似慢实快连接在一起，隐隐约约组成一个下宽上窄的轮廓。 岩山与恶蛟心头陡震， 前者一锤地面，无数岩刺直袭而来， 后者张开蛇口，喷发出闪耀光炮。 妖将竭力出手，霍恩海姆与太昊试图拦截，却被两旁悍不畏死的妖魔扑上来挡住，只好由太昊的气龙围绕在真理之侧身旁， 替后者制造出一圈缓滞力场。 湛卢试图出手，然而脚程不快， 李昂的柯尔特左轮亦在冷却之中。 眼看岩刺与光炮穿透缓滞力场，即将命中半空中的真理之侧—— “审判！” 中气十足的低吼声自远处响起，大卫自隧道尽头急掠而来，手中抛出的雷霆长矛瞬间跨越千米距离，命中岩山的背甲， 将妖将身形打了个趔趄。 与大卫一同赶到的，还有另外几名玩家——女巫变幻手势，念诵传送咒语， 一道光芒从天而降，将她与大卫，亚伯，蚁王，疑病妄想，巴拉莱卡所笼罩，直接传送至太昊周围。 辛迪加众人彼此间都有坐标，只要离得够近，肉眼能看见位置，女巫便能施展群体传送术。 “...” 亚伯胸膛的恶魔纹身自然流淌，手中浮现出的漆黑刀刃，斩向恶蛟头顶的紫角， 疑病妄想紧随其后，手执红刀，划破了恶蛟体表坚韧鳞片。 红刀的狭长刀身，如抽水泵一般自动摄取着恶蛟的血液。 披着大衣的巴拉莱卡，则扣动APS全自动手枪的扳机， 子弹侵泄而出，将岩山制造出的岩柱崩碎。 至于最后的蚁王，则释放出蚁群，冲入缓滞力场，用身躯为真理之侧挡住了光炮。 紧急赶到的援兵，堪堪为真理之侧拦下了这致命一击， 真理之侧手中的星辰物质，逐渐凝聚成一尊大炮模样， 其具体造型为中间安置一根中空炮管，两边各放置着一个球形压力室。 一旁挥槊的李昂身躯一震，惊道：“卧槽，这不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么？还原度真高啊！” 真理之侧从恶魔那里得来的知识，在此刻具象化为巨型火炮， 炮管表面闪烁着一层微光，自上而下流过火炮各处。 嗡—— 火炮炮管陡然震动，两侧的球形压力室先是膨胀，然后收缩，最后—— 轰！！ 炮管中，轰出了一枚由纯粹星界物质构成的圆球炮弹， 炮弹轰在妖焰飓风上，非但没有被能够吞噬能量的妖焰所冷却，反而绽放开来， 炮弹中蕴含的星界物质，如天女散花般溅落在妖焰飓风上，令其旋转速度骤然减缓，厚度也变得更薄。 甚至能透过飓风，看见其中荒狮与十三道灰袍的身影。 机会。 湛卢深吸了一口气，脚踏墙面，身形如电射般蹿出，在妖焰飓风前方，释放物理类型的攻击技能。 【技能名称：夏风未至蝉先鸣】 【类型：格斗】 【特效：蝉鸣。使用剑类武器，朝前方高速斩出极具破坏性的一剑】 【消耗：至少30%体能值】 【冷却时间：1小时】 【使用条件：通用剑术等级达到高级，暗恋失败至少一次】 【备注：那年夏天，我们坐在河岸上并肩看了一场烟火。蝉叫，虫鸣，烟花绽放，夜空灿烂。光一逝而过，我没有看天，你没有看我】 湛卢手按在剑柄上，双眼闭合，表情平静。 滋儿哇滋儿哇—— 突兀的蝉鸣声，莫名响起， 湛卢的袖子似乎震颤了一下。 没有人看清楚他是如何拔剑、如何斩出、如何收剑入鞘的， 所有人只看见，妖焰飓风前方，骤然裂开一道绵长缝隙，从地面，直至穹顶。 透过狭窄裂缝，能看清楚安全门上方悬浮着的荒狮那冰冷刺骨的眼神。 “为什么，还要挣扎呢...” 被持续抽血的荒狮，表情看不出任何一丝虚弱，它喃喃自语，前肢的手指微动， 妖焰飓风中陡然分离出一团火焰，如闪电般命中湛卢胸膛。 咔嚓—— 霎时间，湛卢身躯中的剩余能量，便被妖焰所吞噬剥夺， 脸色惨白如纸的他，踉跄着倒退数步，手中长剑都没能握稳，随着湛卢跌倒，而坠落在地。 砰！ 岩山一脚踏在地上，湛卢身下土壤长出岩刺，若非李昂急袭而至，用碎物散射技能，将湛卢轰飞出去，只怕这位剑王庭的会长，会被直接扎穿。 这一举动为湛卢争取到了一定时间，身躯覆盖着冰冷噬能火焰的湛卢，手掌朝向地上长剑，召回兵器，身形消失在原地。 挂在墙壁上的李昂心思急转，“果然，只有纯粹的物理攻击，才能破除掉妖焰飓风么...” “闪开！” 爆喝声自高处响起，狂燃火与安博里从上方坠落，砸在地上， 身高悬殊的两人对视，各自的左掌与右掌对拍在一起，伴随一道光芒闪过，原地只剩下了一道身影。 她似乎是安博里与狂燃火的结合体，头顶三角帽，身上穿着海盗服饰，一头柔顺金发长至腰间，无风自动， 眼眸中糅杂了狂燃火的轻佻傲慢，与安博里的慵懒随意。 铮—— 暂不知名的女子，拔出了腰侧弯刀， 原本名为【潮汐使者】的完美级武器，此刻不止闪烁着原本的海浪虚影，还燃烧着狂燃火的烈焰。 而她身上的能量波动，也在呈指数上升。 又出现了... 太昊与女巫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狂燃火与安博里，正是此行中辛迪加最为关键的底牌， 两人共享辛迪加第三席位， 在此届杀场游戏举办之前的现实世界，两人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一体两面，并蒂双生... 【召唤术·黑帆】 暂不知名的女子身后，浮现出一艘巨型帆船的虚影。 骸骨帆船凌着海浪驶来，作为舰首的巨人骸骨头颅无声狂啸，船身上那些种族繁复的水手们，用千万种异域语言，狂吼着【黑帆】之名。 第八百七十八章 熵增 黑帆骨船疾驶而来，并未碾向残破的妖焰飓风，而是在不知名女子身后急停， 船头固定不动，船尾受惯性驱使，猛地向前摆荡， 整条巨型帆船转动九十度，船身一侧对准了妖焰飓风。 “开炮。” 手持弯刀的海盗口中淡淡吐出一个词汇，黑帆上密密麻麻的各类火炮炮管，轰然开火。 滑膛炮，线膛迫击炮，电磁线圈轨道炮，激光炮，乃至用骨骼拼凑成的诡异臼炮... 船侧爆发出密集火光，无数形状不同的炮弹轰中了烈焰飓风。 利用召唤术召唤而来的黑帆，似乎有着诡异能力， 其炮弹抵抗噬能效果，深入飓风内部，猝然爆裂。 轰隆—— 妖焰飓风彻底撕开一道口子，展现出荒狮的全貌，以及周遭的灰袍人、青铜钟影。 可以看见，荒狮伤口中的鲜血，此时已经不再流往灰袍人， 而是在咒语的力量驱使下，和荒狮身上的一部分毛发、皮肤、肌肉一起，掉入到安全门下方的漆黑空间当中。 “他想封神？！” 太昊瞳孔骤然一缩，失声喊道：“打断他们！” “封神么？” 不知名女子眉头微皱，身形瞬间出现在荒狮前方，手中燃烧着火焰的海盗弯刀，隔着一段距离，斜斜劈砍。 嘶拉—— 名为【潮汐使者】的弯刀，每隔四秒便能使下一次攻击附带额外伤害，并对前方锥形范围，造成分裂伤害。 荒狮、十三名灰袍人，乃至青铜钟影，其靠近海盗的一侧，同时泛起了海水虚影，燃起了汹汹火光。 狂燃火与安博里的能力同时生效， 荒狮体表皮肤皲裂出一道口子，十三名灰袍人中有三人倒下，青铜钟影没有碎裂，但也剧烈摇晃了一阵，向后挪出一段距离。 晦涩邪恶的念诵声突兀地停顿了片刻，荒狮身上流淌出的一部分血肉悬停于空中，没再朝漆黑空间滴落，反而湮灭成灰。 “吼！！！” 荒狮怒吼咆哮，它体表的血肉融解了很大一部分，红色鬣毛凌乱地粘在身上，头皮没了大半，露出下方惨白颅骨， 狮嘴两侧的肌肉不翼而飞，透过破布一般的皮肤，能看见紧贴着骨骼的白色筋膜。 明明是这样惨烈虚弱的荒狮，却偏偏透露出一股比之前还要强烈的霸者气息， 狮爪重重一挥，玩家费劲千辛万苦才停止的妖焰飓风再次爆燃，直接笼罩了狂燃火与安博里合体而成的海盗。 黑帆船影与飓风艰难抗衡， 船侧炮管连环开火，船上的船员虚影各施手段，但在荒狮的含怒出手之下，依旧避免不了被慢慢拖向风眼的命运。 “PokemonGet☆Daze！” 突兀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高处响起，众人视线余光下意识地看去， 只见身上披着残破白大褂的龙头身影，从天而降，手中丢出一颗上紫下白、写有M字样的精灵球。 滋—— 一道亮光闪过，【次级大师球】释放出了...一辆汽车？ 在玩家与妖魔惊愕的眼神中， 一辆与之前【高维骇入】任务中，利维坦战车有几分相像的大型生物装甲车，出现在了地面上， 车辆由血肉、金属与植物组成，整体呈淡蓝色，车灯赤红，车身两侧垂落着两条藤蔓，车辆顶棚上方则放置着一朵红色的巨型花朵。 “妙蛙花，去吧！藤鞭！” 李昂中气十足地高喊一声，车辆喇叭响了两声，自顶棚内延伸出大量藤蔓，飞射命中了黑帆船影。 【次级大师球】中放置的生物，既不是真的宝可梦，也不是原模原样的利维坦， 而是李昂利用他从【千喉之兽】公会那里买来的生物器官，自己创造出的无个体意志生物， 其造型与利维坦战车相近，有点像是cospaly妙蛙花的装甲车， 但和目前的虫族单位，风格截然不同。 能被李昂放进【次级大师球】中的战车，自然不会弱到哪去， 只见战车的藤蔓，牢牢困住黑帆船影的各个角落， 轮胎表面生长出能够凿进地里的尖锐倒刺，疾速转动，提供澎湃动力， 拽住黑帆船影，使后者不被妖焰飓风所吞噬。 “死！” 妖将岩山怒吼一声，一拳砸飞纠缠而来的亚伯， 大厦梁柱一般的脚掌猛地踩下， 生物战车的底盘下方，立刻生长出了尖锐岩柱，将战车穿刺，顶至半空。 然而，没有个体意志，全靠李昂神力控制的生物战车，生命力极强，对这点伤害视若无睹， 额外生出两条藤蔓，一左一右，撑住岩柱，将自己从岩柱中“拔”了出来， 继续拽动黑帆船影。 而李昂自己，则施展梯云纵，冲向荒狮， 右手握着充能完毕的柯尔特，左手拿着张古香古色卷轴。 【技能卷轴名称：熵之腐臭】 【属性：消耗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奥术】 【品质：完美】 【特效：活体增熵。锥形效果，使区域内的所有有机物质加速腐烂】 【消耗：至少80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无】 【学习条件：智力属性高于等于15点，解剖超过五十具大型动物尸体】 【备注：投入灵力值越多，则锥形范围越大，效果越强】 【备注：组成你我的物质，早在炽热浓密的恒星时期便一同诞生，历经亿万年沧海桑田变迁，又于此刻重新相遇相拥。生命与爱，本身就是一个逆熵而行的过程】 嘶拉—— 李昂毫不犹豫撕碎他从游戏商城中高价购买的消耗型卷轴，释放出锥形波动，笼罩住前方空间。 完美级的消耗型卷轴不负所望，荒狮体表血肉加速腐烂，没等坠入安全门，便长出了蛆虫霉菌， 而那些笼罩在灰袍中的身影，亦低声惨叫，本就佝偻的背部，更加弯曲下去。 砰！ 李昂扣动已经充能完毕的柯尔特左轮的扳机，那么大个狮头也不需要多么精确瞄准，触发了破魔效果的银质子弹，轰在了荒狮的眼眶中间，将眼球直接打爆。 然而，荒狮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痛苦，或者愤怒的情绪。 它居高临下默默望着李昂， 在封神仪轨效果影响下，逐渐腐烂的狮形肉身，涌出了依旧磅礴的妖力... 轰！！！ 李昂脚下陡然爆发妖焰，瞬间将他吞没， 而远处cosplay宝可梦的生物战车，也被数根岩刺贯穿撕碎。 第八百七十九章 计划 李昂的身影，出现在了坍塌之势暂时稳住的上方楼层某处隐蔽房间中。 他脚下放置着无数块镜片， 镜面的大小、形状不一，凸面凹面平面皆有，铺满了整片空间，地面、墙壁、天花板。 完成了。 李昂毫不犹豫地自虚空中取出【神圣礼赞泉水】，一口饮下，将身上被妖焰燎到过的负面状态解除， 同时环顾周遭，确定没有系统侦测器出现。 镜头都被吸引到了下方战场那里，没有空余镜头注意到他。 很好。 李昂摘下龙头面罩，自背包栏中取出饲养箱，和之前一样，自饲养箱内，拿出了接近四米的虫巢孵化卵。 卵状物体自动打开，其中寄宿着的并非活体的虫巢领主，而是一件具备虫巢领主所有功能的半敞开式活体装甲。 这具由沼泽神力、虫巢孵化池、炼金工坊合成兽制作台、深渊魔镜等合力打造的虫巢装甲， 在外形上，比普通的虫巢领主更为高大， 红白双色的背部甲壳上满是可以发射的尖锐棘刺， 六条手臂全都握着虫巢目前能生产出的最大威力武器。 戴着【抗龙狂头盔】的李昂，跳入活体装甲内部， 装甲正面分为两半敞开的板甲，立刻自动闭合， “驾驶舱”内，立刻延伸出大量神经回路，连接至李昂脑后，完成接驳。 呲—— 崭新出厂的虫巢领主睁开了双眼，背部的密集喷气孔喷发出炽热蒸汽。 “...” 李昂捏了捏拳头，完全接驳的神经回路，传递来了真实的触感， 心跳，呼吸，肌肉收缩拉伸，所有一切在脑海中纤毫毕现。 这具他投入心血精心打造的装甲确实足够强大， 舍弃人类的外形，意味着能有更大的体积，更多的质量， 意味着功能更加齐全。 “就是不能再使用‘李日升’这一身份的技能道具了。” 李昂心底默默道，释放心灵附魔系第三级异能，【连心术】，与虫巢建立精神链接。 上百只虫巢兵虫，从屋外地下钻了出来，冲进屋内，以极快速度整齐有序地收起地上所有镜面碎片， 李昂踏步走出，偌大空间的远处传来了奔雷般的密集践踏声。 那是...由兵虫组成的海浪。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虫巢单位，在李昂前方急停下来，偌大空间中只剩下飞行兵虫的震荡翅膀声，以及各级兵虫排气孔的散热声。 整齐得可怕。 李昂扫视着自己的造物，眼前的只是所有虫巢单位中的一小部分，借由脑虫作为节点，他的灵能可以连接至远端的虫巢，获知它们那边的状况。 【深渊魔镜】的【镜界穿行】效果，是随机传送至周围半径一千米内的某个镜面物体旁， 通常这项特效并不稳定，很可能传送到莫名其妙的位置， 但如果提前设计，比如将海量镜片集中在一起，充当分子， 便能提升可控传送的概率。 比如现在，“李日升”这一身份已经退场离开， 接下来，就是虫巢领主的舞台了。 李昂脑海中闪过漫画的内容，太昊所说的“封神”话语，以及他通过【掘秘者】称号技能所收集到的情报。 计划，需要稍微改变一下了... ———— 连李日升都倒了么... 失落世界十层，战场中心。 女巫心头巨震，她非常清楚狂燃火与安博里合体之后的力量上限， 以她的眼界，也能清晰辨认出【熵之腐臭】完美级消耗卷轴，以及柯尔特破魔子弹的威力。 这样一套组合拳，就算是剧本任务里的关底boss，也要饮恨当场。 然而，妖焰飓风虽有削弱，却仍能维持原本雏形。 此刻的荒狮，体表皮肤已经剥离到只剩10%左右，四肢血肉尽数脱落，掉落至安全门的下方空间， 安全门周围的灰袍身影，一个接一个倒下，只剩下最后两道， 伴随着他们声嘶力竭的邪祟呼喊声， 安全门下方的漆黑空间中，探出了十二条青黑色触手，就和太昊等人在十五层时看到的一样，只不过要比后者小无数倍。 啪—— 触手扎入荒狮的残躯当中， 荒狮发出了足以震碎耳膜的惨厉兽吼 不需要沟通或者指示， 它前方的岩山与恶蛟，怒吼咆哮，岩柱与光炮横扫而来。 而荒狮自己，则一边颤抖着，一边斜斜挥下白骨化的狮爪。 妖焰倾泻而来，密集如雨，封锁住玩家后撤的路线。 铮！！！ 海盗挥动【潮汐使者】，浪花与火焰击碎了一部分的岩柱，却对大面积的妖焰与光炮无能为力。 大卫撕碎一张消耗卷轴，召唤出以大象为外形的守护灵，但在能够吞噬能量的妖焰面前，守护灵只是多撑了几秒钟，便被吞食殆尽。 大厦将倾，狂澜既倒， 飒—— 破空声急袭而至，一道白色身影瞬息跨越千余米距离，闪至女巫等人前方。 来自异学会的、穿着朴素白裙的素霓笙，表情淡漠，望着漫天妖焰，一拳轰出。 只一拳， 空气呈现出波纹般的震荡，狂风呼啸倒卷， 原本密集如同暴雨的妖焰，在这一拳之下，竟然纷纷聚合，凝为一团一团，差之毫厘坠落在众玩家周遭。 “你是，怎么...” 女巫只觉大脑仿佛卡壳一般，刚才看着素霓笙挥拳的时候，她蓦然有种心脏都会被这一拳震碎的错觉。 没有理会女巫与其他玩家的惊愕，素霓笙轻踏地面，身形再次闪现至荒狮前方，一拳轰出。 嗡—— 空气像是被压缩了一般，呈现出白色的波纹状波动， 拳势掀起的暴风，朝着荒狮正面刮去，却在即将接触到荒狮时，撞到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向两侧滑去。 呼！ 狂风呼啸而过，掀起巨量的土壤扬尘，充分彰显这一拳的破坏力。 浑身各处扎着触手的荒狮，用惨白颅骨中，仅剩的独眼默默与素霓笙对视。 眼眸中无悲无喜。 仪轨的最后环节已经开始，它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神性正在流向自己体内， 磅礴的、前所未有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 这便是，神祇的力量么... 尽管仪轨还未彻底完成，荒狮依旧感觉自己比之前最佳状态都要强大， 它悬浮半空当中，维系着触手的连接，随意挥出狮爪，澎湃妖力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砰—— 素霓笙被猛地弹飞了出去，脚掌落在地上，犁出两条绵长痕迹。 “...” 她默默站起，表情淡漠地看着荒狮，拍了拍手掌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嗯？” 荒狮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朝下方望去。 咔嚓咔嚓的破裂声逐渐响起，原本封印着米迦勒等人的静滞力场，在方才素霓笙的一拳之下，依次破裂。 第八百八十章 心爆 蛋壳破裂般的声音，在青铜钟影中响起， 头盔之下，米迦勒的眼眸骤然升起火焰。 嗡—— 十字长剑熊熊燃烧，彻底粉碎青铜钟影， 米迦勒身后四翼扇起狂风，载着她腾至半空，俯瞰战场。 在其他玩家与侦测器眼中，正在散发出无穷无尽光与热的米迦勒，如同小型太阳般耀眼，昏暗的楼层空间被照得亮如白昼。 “...” 极短暂思考过后，米迦勒挥剑斩向荒狮。 焰之剑在半空中暴涨两百余米，神圣火焰之下，无论是岩柱还是光炮，尽数消融同化。 轰隆！！！ 妖焰凝结形成的具象化狮爪，撞上了焰之剑， 空气反复压缩、折叠、扭曲，最终形成肉眼可见的浩荡冲击波，朝四面八方扩散。 蚁王、疑病妄想等人被冲击波直接吹飞， 灵力严重消耗的真理之侧与霍恩海姆及时闪现至后方，远远观望， 狂燃火与安博里合体形成的海盗依旧站在原地，身后悬浮着的黑帆虚影释放诡谲力量，抵抗着呼啸狂风， 素霓笙双手垂于身侧，前方升起一层半球形屏障，挡住掀飞一切的冲击波与灼烧地面的热量。 荒狮与米迦勒的火焰，性质截然相反。 前者能够吞噬能量，将周遭事物冻结成冰， 而后者则一视同仁地灼烧一切。 无论是肉体凡胎，还是金属石材，亦或是其他类型超凡力量塑造出的能量屏障，只要被焰之剑沾到一点，便会燃烧融化。 两股力量相互抗衡，最终仍是焰之剑更胜一筹， 妖焰凝结成的狮爪，在半空中剧烈颤动，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爆裂解体， 散落的妖焰，被焰之剑所同化。 “嗯？” 米迦勒的声音在头盔下响起，狮爪并非被她劈碎，而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得不到妖力补充而自行崩溃。 “...” 她挪动视线，看向荒狮， 此刻妖魔领袖身上的血肉腐烂之势，终于得到缓解， 扎在它身上的触手，不断膨胀蠕动，似乎将什么东西输送到了荒狮体内， 白骨上长出筋膜，肌肉，血管， 覆盖上了一层皮肤。 但和之前不同，新长出来的皮肤呈青黑色，和上方触手相似，皮肤表面同样长有尖刺、棘突束，和剪刀状的叉棘。 看上去狰狞丑陋，难以描述。 “吼——” 直刺灵魂的剧痛，令荒狮怒吼咆哮， 一股与妖力截然不同的力量，从他身躯中疯狂涌出。 神力， 浩浩荡荡，狰狞狂暴的神力，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充满不祥意味的青黑色光芒， 空气中莫名响起千万种尖利悲鸣，刺耳噪音令太昊脸庞更加惨白，连忙一拍双掌，令气龙分出无数股云朵，覆盖在周遭同伴的双耳上。 仅仅只是听到声音，理智值就下降了四百余点... 太昊面如金纸，看向荒狮的视线中，莫名浮现出许多难以名状的虚影，视线逐渐扭曲模糊。 神祇，不可直视。 太昊心底巨震，双眼眯成一条缝隙，不再看向荒狮，脑海尽力清除掉方才的幻觉，高喊道：“封神仪轨还没有彻底完成！趁现在赶紧打断！” 倏—— 破空声骤然响起，终于脱困的失控面无表情，瞬间闪至安全门旁的最后一名灰袍身影身后，一拳穿胸而过。 砰。 灰袍身影的心脏被失控染血的手掌生生捏爆，兜帽被向后震落，露出面庞。 灰袍人的长相...非常难以描述， 它的皮肤呈现出青灰色，颅骨圆滑而无棱角，面庞稍扁，赤红浑浊的眼球突出，尖锐的鼻子如同海洋旗鱼一般向前探出，鼻子两侧长有尖利倒刺。 脖颈边上，则有颜色偏浅的鱼鳃，鱼鳃不断颤动， 露出鲜红色的、有着锋利针刺的鳃小片。 覆盖着透明粘液的脸庞，像是某种类人的鱼类生物， 看着这张脸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丑陋、邪恶、低智慧、只有生物本能没有道德观念等形容词。 这并非出于种族或者文化、个体样貌方面的歧视，而是一种冥冥中的强烈既视感，就如同超凡者对哥布林等物种的第一印象一样。 仅剩的灰袍身影，或者说两栖类鱼人， 其心脏已经被捏爆， 鱼鳃与口鼻中，不断流淌出淡红色的血液， 但它的咏唱却仍未停止， 扁平的鱼嘴唇中，仍在持续吐出浑浊难辨、晦涩邪恶的低语。 嘶拉—— 面无表情的失控，手上稍稍用力，将两栖类鱼人生生撕成两截，丢在地上，随意甩了甩手掌上沾着的粘液——那些液体似乎有着腐蚀功能，将土壤腐蚀出一个个浅坑，却未能穿透失控的皮肤。 灰袍人的低语声，终于停下， 但安全门下方的漆黑空间中，却响起了更加高亢的尖啸。 “仪轨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 荒狮的右眼眼眶中，并未长出眼球，而是生出了一根青黑色的触手， 它笼罩于自己的神力内，凝望着周遭玩家，忍着痛楚，表情狰狞道：“血肉交换，神力传递，神魂融合，意志支配。 你们听见了么？ 它的哭声。” 第八百八十一章 归位 哭声？ 惊愕的玩家们环顾周围，那狂暴紊乱的神力波动中，确实蕴含着某种有规律的频率。 噗噗噗—— 安全门下方，延伸出了更多的触手，缠绕包裹住了荒狮的形体。 “...” 失控沉默不语，欺身上前，一拳轰出。 铛！！ 他的拳头撞上了神力凝结构成的青黑色盾牌，手臂皮肤在巨力之下，震荡破裂，溅出鲜血。 神力来源于神祇本身，不同神祇的神力拥有不同属性倾向， 或晦暗深沉，或中正平和，或狂暴霸道。 而此时的荒狮所展现出来的神力属性，则是生长与同化。 失控右手的伤口中，延伸出了大量的微型触手， 这些触手见风就长，肆意扭动，在失控手臂上撕扯出凌乱裂痕。 刺啦—— 失控攥紧拳头，自肩膀处涌过一道强烈电流，穿过所有触须，将其电为焦炭， 然而，下一秒他的伤口中便长出了更多触手， 甚至于连失控的右臂本身，也有扭曲变形的趋势。 米迦勒一剑挥下，焰之剑上的火焰，绝大部分轰向荒狮，极小一部分凝为篮球大小的火球，坠落在失控右手上。 火焰持续燃烧，将所有触手，以及失控的右臂皮肤灼烧殆尽。 而荒狮... 这位妖魔领袖，其体型在短短数息时间内，膨胀了十余倍。 由触手组成的四只巨型狮爪，踩踏在地面上， 悬于安全门正上方的肚子部位，则延伸出由十三条触须编织而成的“脐带”，连接至安全门下方的漆黑空间当中。 “呼...” 荒狮深吸了一口气，掀起浩大狂风， 腹部随之鼓胀，如充了气的气球一般，急速膨胀。 然后，呼气。 巨型狮口中，喷出了带有神力的高速高压气体，与焰之剑劈下的火雨抗衡， 气流所到之处，穹顶破裂，墙壁崩碎，土壤掀起。 其他人视线中到处都是延伸出的大量触须——这并非是神力凭空制造出来的，而是从天花板、墙壁、地下深处生长出来的。 荒狮，已经连接上了其他触须。 米迦勒的四翼扇动空气，铠甲表面笼罩着神圣而威严的光芒，头顶悬浮圆环亦燃起火焰， 她劈下的每一剑，都会令荒狮前方的神力屏障破裂消融，然而神力随灭随生，近乎无穷无尽，双方陷入僵局。 其余玩家则节节败退， 大卫挥舞审判长矛，劈砍在触手上，闪烁着电光的矛刃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轻易穿透，矛尖释放的雷霆劈碎周遭百米内所有目标。 但这根本无济于事，他每斩开一根触须，便有十根触须从天花板和地下穿刺过来， 并且他用雷霆劈碎的触须，刚一落地，便自行蠕动，钻入地面，繁殖增生。 一生二，二生四。 “根本杀不完...” 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了大卫的颈后， 他环顾四周， 荒狮神力屏障，一边抵挡着米迦勒的焰之剑，一边抵抗着失控、真理之侧、霍恩海姆、塞尔苏斯、死魂曲等人的进攻，丝毫看不出有被耗尽的意思。 “等等，那些人...” 大卫的视线扫过妖将与丹辰子等人，愕然发现他们也在遭受触须围攻， 活动范围越来越小，隐隐有被漫天触须吞没之势。 这是，怎么回事？ 大卫脑海中闪过刚才荒狮说出的话语——血肉交换，神力传递，神魂融合，意志支配， 如果荒狮没在对同胞自相残杀，那也许意味着，荒狮并不能彻底支配神力... 大卫心头一震，刚要将这一消息告知同伴，就看见一道白影从前方闪过。 素霓笙并未参与米迦勒等人的进攻，而是化为一缕青烟，每隔五百米闪烁一次，瞬间后撤出了战场，消失不见。 这就...跑了？ “金环日耀喷霞光，铁甲霜铺吞月影...” 丹辰子手执黄纸长剑，口中念念有词。 那把黄纸长剑本来藏在木匣中，后被钜子藏在保险箱里，通过【家庭用亲子交流棒球棍】，丢给白浩正，随着玩家一同坠落至十层，被真理之侧召唤出的食肉蔓生怪吞入肚子里。 由于荒狮释放妖焰，焚灭食肉蔓生怪，藏有剑匣的保险箱，也被丹辰子重新获得， 刚才终于打开了保险箱，从中取出黄纸长剑。 伴随着丹辰子的念诵经文声，黄纸长剑斑驳脱落，随成无数纸片。 纸片四散飘零，刚一落地，便形成身高三米、披坚执锐的黄巾力士。 就和缚天绳一样，黄纸长剑亦是魔葵世界修行门派的积累， 两百年间所有未被魔葵吞噬、自然死亡或坐化的修士，其身躯会被用来充当长明灯的薪柴，其舍利会被用于炼制法器丹药，其神魂则会被植入傀儡，用于与魔葵的战争。 丹辰子召唤出的黄巾力士，并非毫无智慧的傀儡伪物，它们是魔葵世界的死去先贤，残留着不算稀薄的法力，与生前的一部分本能。 黄巾力士手执各类武器， 师刀，法剑，令旗，如意，法印， 但更多的仍是朴素刀剑。 荒狮那极富侵略性的神力，对于这些死物，而言并不能起到太大作用，触须的同化对于黄纸本身也没有多少效果。 成千上万名黄巾力士，为丹辰子等人建立起了一道防线，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遮天蔽日、封锁所有出口、碾压而来的触须。 “逃不出去了...” 疑病妄想手中的红刀切割掉周遭延伸来的触须，险峻恶劣的现状，令她脸上始终挂着的淡淡微笑也耷拉下去半分，“蚁王。” 疑病妄想看向乘坐在飞行蚂蚁上的蚁王，冰冷道：“你的军队呢？” 蚁王紧咬牙关，脸颊肌肉微微颤动，“我已经全放出去了！” 他的蚂蚁大军，在之前的战斗中大量伤亡，一直没能得到补充，方才又被妖焰与触须所围，覆灭大半。 疑病妄想沉声道：“不是蚂蚁，是虫群。” “要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 蚁王的语气隐隐有些气急败坏，恨不得一把拦过远处的侦测器，当着镜头大声纠正其他人对自己的刻板印象。 以他的智慧，能轻易猜测到，现实世界里的各方势力，肯定已经入侵了他的领地，去寻找虫群痕迹。 有智囊团辅助的各方势力并不一定相信虫巢与蚁王有关，但谁叫之前出现的虫群有和蚁王附庸特别相像的呢， 只要有一丝一毫威胁到现实世界生态环境的可能性，全球超自然联盟就不会冒这个风险， 就算是和蚁王平时联系紧密的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欧洲重工集团、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也会参与到其中。 蚁王之所以还没有投降退赛，既是为了避免传送回去遭受控制，想要再争取一段时间，找机会证明自身清白， 也是为了获得门扉争夺环节的奖励。 太昊，狂燃火，安博里，霍恩海姆，米迦勒... 现场还活着的地球玩家，加上蚁王自己，足有十八个人， 如果之前的玩家们没有猜错，地球与魔葵世界分开计算，那么蚁王此刻退赛便能得到前二十名的奖励——完美品质道具一件，游戏币一万五千点，一张脱离券，以及最关键的D级门扉。 但这其中，仍存在风险——现场有十八名玩家，而在战场之外，也许还有其他幸存者， 此刻脱离，很可能会丢失门扉奖励。 此外，之前听到的系统提示，是【系统将根据离场时间，以及整场赛段表现，在门扉争夺战结束后，发放奖励】。 离场时间并非唯一要素，还有具体的表现。 蚁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都说了虫群和我没关系...” 轰隆—— 十层空间的一侧墙壁骤然炸裂， 一条体型绵长看不见末尾的钻地沙虫，用安装着急速旋转的三牙轮螺纹钻头的脑袋，钻开岩石，冲了进来， 其背上，趴伏着密密麻麻的虫巢单位。 “嘶哈——” 无数兵虫高声嘶吼，手中各类武器切割焚烧着遍地触须。 第八百八十二章 返场 砰！ 钻地沙虫那比地铁车厢还要大出几圈的庞大身躯，重重砸在地上， 其背上的虫巢单位，用长有倒刺的肢端，攀住钻地沙虫的背部甲壳缝隙，保持平衡，不被甩下。 这些虫巢单位使用最多的，是爆弹枪、酸液炮与火焰喷射器。 爆弹枪形状类似机炮，其轰出的重型球形子弹，能够自行爆炸，撕扯触须； 酸液炮洒出的酸液，则能有效腐蚀碳基生物的血肉； 至于火焰喷射器，其喷出的胶质化可燃物质，像是猪油膏般粘稠，一旦沾上物体便不会脱落，可以在地面上持续燃烧，直至胶质化可燃物质彻底耗尽。 除此之外，虫巢单位还使用了链锯刀片弹射装置，有毒气体等，尽全力扑灭现场的满地触须。 轰轰轰轰！ 战场后方的两侧墙壁中，陆续又钻出了四条巨型沙虫，数以十万计的虫巢兵虫，顺着沙虫开拓出来的通道，涌了进来。 后续的四支虫巢部队，相当机警地把“登陆地点”，选在战场后方， 远离荒狮的神力影响范围中心，避免被感染同化， 于远处清扫触须，缓慢向前推进， 同时让上百头重装级兵虫，在后方排成阵列，朝着荒狮与丹辰子等人轰出炮火——为了避免荒狮的神力同化，这一回重装级兵虫们发射的， 不再是生物炮弹， 而是用机兽与金属残骸为材料，打造的金属炮弹。 观察分析对手，根据弱点，针对性地制定战术、特化演变，分配虫巢单位配比，凭借兵力数量质量与后勤优势，碾压敌人，吞噬进化， 这才是虫巢。 妄图只依靠无穷无尽数量就能淹没对手，那种仅仅是无智的野兽而已。 蛰伏已久的虫巢单位入场，局势再次发生变化， 战场边缘的触须被一扫而空，战场中心处的触须，在数轮炮火打击后，也不再似原来那般茂盛—— 掺杂了特殊成分的凝固汽油弹，将地面都烧灼成了一片火海，土壤软化凹陷，部分区域呈现出玻璃般的光泽，变得坚固无比，令触须无法钻透。 炮火，没有落到我们头上... 疑病妄想望着天空中掠过的遮天蔽日密集炮弹，听着炮弹划过空气产生的连绵尖啸，心底一震， 虫巢重装级兵虫的火力，刻意避开了所有地球玩家， 系统侦测器里拍摄到的画面，可能因为火光遮蔽而非常混乱， 但对于现场的超凡者而言，察觉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虫巢，果然是援兵。 “干得好。” 疑病妄想说了一句，暂时按下了投降退赛的心思， 蚁王隐藏在装甲下的苍白面庞，则是一副难以描述的表情。 冥冥之中，他隐约感觉有一张黑漆漆的大网，正在居高临下朝自己盖来，而自己完全没有反抗或者逃脱的余力。 现在恐怕当场退赛，也不能洗清楚自己的嫌疑了... “吼——” 荒狮以一敌多，抗衡米迦勒、失控、真理之侧等人，丝毫不落于下风， 准确的说，它制造出的神力屏障，完全挡住了米迦勒的焰之剑，以及其他人的攻击， 而它狂怒挥动狮爪，地球玩家就只能被迫机动躲避，防止被青黑色的神力追赶触碰到。 这些虫子，是从哪来的？ 荒狮剧痛的脑海中，隐约浮现疑惑情绪， 之前好像是有妖魔汇报，在三十层之上，发现过虫子的痕迹，但荒狮和教团等没有予以重视，认为是地球玩家豢养的生物兵器。 此后战况逐渐激烈，陆续有妖魔与离微山、净念宗的修行者失踪， 他们的情报获取渠道受阻， 加上荒狮要与教团专心推进仪轨，无暇他顾，直至此刻才意识到虫巢的威胁。 ...神魂，好痛。 封神仪轨的神魂融合过程，相当于将荒狮的神魂打碎重塑，整个过程比凌迟还要痛苦数分， 哪怕是作为妖魔领袖的荒狮，此刻也分不出多少理智，去思考虫巢的问题。 既然试图阻挡封神仪轨，那便一同毁灭了吧。 “吼！！！” 荒狮愤怒咆哮，周遭的青黑色神力凝聚成一根根巨型触手模样，随意舞动抽打。 铮—— 米迦勒的焰之剑挡住触手，但她自己也被震飞出去，身后四翼退化为双翼，头顶光环的烈焰也熄灭了半分。 连续与强敌鏖战，就算是米迦勒，亦有些支撑不住。 咔嚓！ 霍恩海姆的克莱因瓶被触手抽中，彻底破裂，手中《沙之术》释放缓速法术，这才止住飞离之势。 “你那只山羊呢？” 霍恩海姆在塞尔苏斯的掩护下，急速后退，朝着与他并行的真理之侧急声问道：“还能不能召出来？” ...说的倒是轻巧，你知道召唤一次山羊巴风特恶魔，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么？ 真理之侧忍住了吐槽冲动，冷冷道：“一次剧本只能召一次。” 霍恩海姆双眼微睁，“那有什么用，还不如普通召唤术呢。” 真理之侧的兜帽下，传出了低沉的、无可奈何想要骂人的吐气声。 ...要不是之前你撺掇一起围堵米迦勒，消耗了太多底牌，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侦测器并没有拍到这二人的谈话， 一根由神力凝结而成的青黑色触手虚影，朝着战场中心的那条钻地沙虫，及其背上的无数虫巢单位砸来， 眼看即将命中，钻地沙虫背部第三环节的背甲，骤然打开，其中冲出了一头红白双色的狰狞生物，其体型远超寻常虫巢领主。 倏—— 那头生物升至半空， 六截手臂中的两截，挥动长达六米的巨型骨刀， 骨刀内部蕴含着的神力，与触手虚影相互抗衡，在电光火石间，凭借刀刃锋利优势，切开了触手虚影。 虚影当即消散， 虫巢暴君，或者说戴着【抗龙狂头盔】抵抗侦测手段的李昂，背后的喷气孔喷发出蓝色火焰，提供推力，辅助其缓慢下降。 咚！ 虫巢暴君重新坠落在了沙虫背上，抬头仰望着已经膨胀至高楼大小的荒狮， 甲壳下的八颗狭长红色眼眸，亮了起来。 第八百八十三章 虫茧 这就是...虫巢么... 真理之侧目光一凝，他一直从手下天旌祸土那里获取情报，之前使用【通讯用时间管理沙漏】的时候，也听白浩正等人讲过虫巢的事情。 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预估，但在亲眼看到的时候，真理之侧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惊愕。 这种规模的生物兵器军队...虫巢很可能也是来自异域的生命，过来参与此次的门扉争夺， 问题在于，它们是怎么隐藏得这么好的，又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并帮助地球方面的玩家。 也许就像白浩正说的那样，双方之前达成过契约，不过这也就说明，在虫巢的估计当中，它们无法独自与荒狮抗衡... “吼——” 高楼一般庞大的荒狮，背后延伸出数条由青黑色神力凝练而成的巨型触手，朝着钻地沙虫碾压拍来， 同时，地面狂抖震颤，无数触须延伸而出，在胶质化燃油的焚烧下，随生随灭，随灭随生， 依靠荒狮提供的神力补给，强行突破火焰，扑向虫群。 钻地沙虫以与笨重身躯截然相反的敏捷程度，扭动环节，强劲肌肉提供巨大力量，使得体表鳞片如波浪般起伏，如蛇一般贴着地面游动，碾压无数刺来的触须。 这头钻地沙虫的身躯经过特别改造，其体表鳞片掺杂了相当多安全警卫的特殊材料，强度足以抵抗霸者横栏槊的斩击， 鳞片下方的肌肉表层，也被李昂编织上了一层蕴含神力的植物纤维，提升肌肉强度的同时，也能够抵抗荒狮的神力侵蚀。 地表的触须，想要突破数层鳞片，扎进钻地沙虫的皮肤就已殊为不易，就算沿着鳞片缝隙刺入，也难以将钻地沙虫同化感染。 轰隆隆—— 钻地沙虫贴着地面向后方爬出一段距离，堪堪避开了荒狮砸下的神力触手， 红白双色的虫巢暴君，则挥动骨刃，砍掉试图再次延伸、捆住沙虫的神力触手尖端。 轰！ 天花板炸裂开来，一直搭在十一层之上的实体触手，终于割破了一块穹顶，与穹顶处的万钧碎石一同砸落。 玩家急忙向侧方闪避， 李昂站在钻地沙虫背上，仰望正上方掉落的密集碎石。 这个位置，就算钻地沙虫现在立刻钻进土里，也会被落石掩埋掉下半截的身躯， 战场中心的下级虫巢单位，也会伤亡惨重。 那么... 砰—— 钻地沙虫第五截环节的背部铠甲，自动打开，从中弹射出了一具系有缆线般坚韧血管的棺椁。 那棺椁整体呈红绿色，两头窄，中间宽，由作用未知的虫巢活体器官组成，整体看上去有些像是虫茧，也有点像《宝可梦》中的铁甲蛹。 虫茧棺椁在半空中自行炸裂，从中跃出了一个纤细瘦削的人影。 居天赋？ 震惊错愕的情绪，浮现在玩家和场外观众们的心头。 从虫茧棺椁中跃出的，正是异学会的弟子，《逐风者》节目七组成员，粉丝遍布全球的居天赋。 此刻这位少年的造型，透着几分诡异， 他身上披着蚂蚁般的几丁质紧凑装甲，头顶处延伸出两根纤细触须，背后生长出一根三指粗的、缆线般的坚韧血管，一直连接至沙虫体内， 嘴巴上扣着一个半透明的呼吸面罩，整个人只有一张稚嫩脸庞，露在几丁质装甲的外面。 从虫茧中脱困的居天赋，于半空中骤然睁开双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角余光扫过整片战场，双臂猛地上抬，朝向砸落下来的无数碎石。 早已积攒至1000/1000的玄冥神力，倾泻而出， 居天赋的手掌中浮现深蓝冰晶，冰晶摄取空气中的水分，制造出至阴寒风，裹挟冰霜朝上方吹拂。 大大小小的无数落石被玄冥神力命中，表面立刻浮现细微冰粒， 冰粒急剧扩张，瞬息包裹住落石， 一息过后，一半落石竟被一面与地面呈倾斜夹角的冰墙，冻结在了半空当中，没有砸落下来， 另一半落石，则顺着冰墙角度，向战场后方滑落， 最终被倾斜冰墙的“V”字形状夹角，卡住。 冰属性的神力... 在场玩家瞬间认出了居天赋的力量体系，心思急转，猜想到他可能是异学会的底牌之一， 同时也悟出了现实世界，特事局与异学会对于推行《逐风者》节目这么热切的根本原因。 人造神明么... “...” 蚁王看着居天赋身上和自己造型风格极为类似的虫族装甲，表情非常精彩。 他的蚂蚁装甲，是他自己设计构造的，虫巢怎么会做出同款？难道这东西还有趋同进化的说法？ 不过，这也许也是件好事。 居天赋莫名其妙从钻地沙虫背部出现，并且穿着生物质装甲，和虫巢领主并肩作战， 那么特事局与异学会，就会被认为与虫巢脱离不了关系。 “呼...” 居天赋抬头维持着冰墙，在呼吸面罩中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透露着坚毅决绝的稚嫩脸庞， 被系统侦测器完美拍摄，并转播到现实世界。 玄冥神力，正在得到飞快补充。 正如异学会之前预想的那样，居天赋在出场之后，他在现实世界的粉丝们提供了巨量的信仰之力， 虽然在穿透失落世界时，产生了严重衰减，但在海量基数的基础上，玄冥神力依旧能保持非常恐怖的回复速度， 经得起这种程度的消耗。 咚！！！ 实体的巨型触手，亦从上方坠落了下来，砸在冰墙中心。 冰墙表面立刻浮现蛛网状裂纹，好在得到大量玄冥神力补充后，终究稳住了平衡，令实体触手，卡在了倾斜冰墙的“V”字形状夹角中间， 被上方陆续坠下的落石暂时掩埋。 挡住了... 居天赋的脸色有些惨白，双手因为过度释放神力，而颤抖不已， 那忍耐痛楚的坚毅表情，被系统侦测器拍摄，神力恢复速度又是一波暴涨。 “很，不错。” 红白双色的虫巢暴君，发出了浑浊沙哑的说话声， 居天赋下意识地咬了下牙关，只有他自己知道，目前的状态。 第八百八十四章 星辰 时间退回到半小时之前。 从昏迷中醒来的居天赋，再次见到了虫巢领主刻耳柏洛斯，与后者达成了协议。 居天赋会作为地球玩家代表，协助虫巢，共同对付荒狮， 而作为报酬，虫巢将保证龙骧豹变、土御门小满以及其他虫巢俘虏的安全，并还给居天赋以自由。 当然，是一部分的自由。 在纤细瘦削而不失狰狞凌厉的虫巢装甲下方，只有居天赋暴露在外的脑袋是原装货， 脑袋下方，全是虫巢生产的活体器官， 通过神经回路，连接至居天赋的大脑。 居天赋可以像使用自身身躯一样，操控虫巢活体装甲，在某种程度上这副虫巢身躯比他的原装身体还要强力， 由于他的玄冥神明印记，在脖颈后方，所以一样可以使用玄冥神力， 凭借自身是异学会人造神明计划主体的优势，提供帮助。 但同样，虫巢也可以利用虫族装甲背部连接着的粗长缆线，随时中止掉居天赋目前使用的身躯。 从系统侦测器的角度，完全看不出居天赋仍处于被俘虏、只剩一颗头的状态， 反正只要粉丝们认为居天赋没被俘虏，仍然是最后希望，所提供的信仰之力便会源源不断。 按照虫巢领主刻耳柏洛斯的说法，这是“双赢”... 虽然居天赋并不觉得自己被砍到只剩一个脑袋还要被各种胁迫利用，仍属于双赢就是了。 “喝——” 居天赋低喝一声，令倾斜冰墙再次爆发强烈的寒霜冻气，暂时冻住巨型触手表面。 神秘会屈从于更高等级的神秘， 荒狮的神力，目前来看，并不比异学会从囚魔窟中得到的玄冥神力更加高级。 何况， 那条触手，似乎与荒狮的联系并不强烈，触手本身所蕴含的神力，也在不断衰减。 “异域玩家...” 荒狮的喉咙中发出了浑浊不清的痛苦低吼声，“你们也要与我为敌么？” 虫巢暴君没有回答，而是高举起了绵长骨刃。 轰轰轰轰！ 战场后方的重装级兵虫，肆意倾泻火力， 各类弹丸划破长空，轰击在荒狮的神力屏障上，虽不能粉碎屏障，但也对其造成了相当多的消耗，令屏障不断浮现波纹般的抖动。 “死！！” 陷入暴怒的荒狮，背后延伸出更多的巨型触手，狂乱舞动，朝四周玩家随意抽打。 周围悬浮着星界物质护盾的真理之侧，只是被绞来的触手轻轻蹭到一下，整个人便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巴拉莱卡手中的aps自动手枪，轰出与手枪口径不符、堪比脱壳尾翼稳定穿甲弹的大型子弹，命中触手。 轰。 伴随着耀眼火光，触手正中心被直接剜去了一大块血肉，流淌出琥珀状的粘稠液体， 透过液体，能隐约看见触手中间的白色神经节。 后续神力涌入，使得触手高速愈合，下一秒触手伤口便恢复如初，继续横扫而来。 背后连接着缆线的居天赋没有离开，站在钻地沙虫背上，朝着荒狮投掷出寒冰长矛， 而虫巢暴君，则一踏钻地沙虫背甲，身形跃起，挥刀斩向触手。 嘶拉—— 拥有李昂神力加持的骨刃，切割开触手表层，暂时抑制住触手的恢复能力。 这把骨刃为虫巢制造，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最关键的是，骨刃其实本身就是一个活体生物， 隐藏在刀刃中的刺细胞，能够在切开物体时，注射种类繁多的巨量毒素， 同时撕扯下生物的肌肉细胞，输送至刀柄处的囊状器官，分析对方细胞的成分、弱点，紧急制造出针对性的毒素。 舍弃了人类身躯限制的虫巢暴君，在肌肉整体强度与生命体功能性上，都有了突破， 埋设在暴君身躯各处的喷气孔，能高速换气，喷发火焰，提供推力，辅助暴君做出高强度的机动动作，险而又险避开荒狮触手抽打。 一众玩家，如蝇虫般围绕着荒狮纷飞， 神力，圣焰，海浪，诅咒... 各式各样的技能朝着荒狮倾泻而去，却始终未能真正撕裂开对方的身躯。 “随有雷鸣、大声、闪电、地震，有雹子与火掺着血丢在地上，有烧着的大星，好像火把从天上落下来，” 虫巢暴君一刀切开触手，双足在墙壁上连环蹬踏，重新把握平衡，再次冲向荒狮， 复杂口器轻微颤动，发出浑浊声音，“我又看见一个天使飞在空中，并听见他大声说：你们住在地上的民，祸哉，祸哉，祸哉...” 虫巢暴君的话语在眼前环境下，显得莫名其妙， 真理之侧却心底巨震，瞬间意识到， 这是那些藏在失落世界机兽体内的《群星归位之时》漫画，第一卷的内容。 “你在，说什么？” 荒狮也注意到了虫巢暴君的异样，触手砸下，劈碎墙壁，逼退了虫巢暴君。 “第一卷，” 虫巢暴君发出了浑浊不清的低语，“海底火焰。” 正如之前说过的那样，《群星归位之时》的漫画剧情结构较为简单，主角为驾驶着红色敞篷车的年老牛仔或者牧师（外形为粉色皮肤的类人生物）， 以及一条小丑鱼。 第一卷至十一卷的内容中， 牧师开车带着小丑鱼，驾驶在核战争废土般的末世公路上，画外音神神叨叨地讲述着火焰对于文明的意义。 两人驾车来到一座《辐射》系列游戏风格的偏远小镇，本来是要用淡水资源，换取汽油， 不料小镇遭遇摩托帮派的袭击，一群人鱼暴徒攻破了城门，大肆杀戮。 穿着风衣、戴着帽子、嘴里叼着雪茄的牧师，一边念着神圣典籍的经文，一边用两把左轮手枪、匕首飞刀以及自己的拳头，爆锤了所有的人鱼暴徒， 牧师谢绝了小镇镇长免费提供的珍贵汽油，坚持用淡水进行交换，带着小丑鱼继续踏上旅途。 这个世界原本也很繁华发达，然而能源的匮乏引发了战争，核武器之下，文明灰飞烟灭，少量居民在零星定居点中艰难求生，野外到处都是基因变异的怪物与变种人类、奴隶贩卖集团。 牧师一直在找寻传说中能够提供无限能量、恢复末日秩序的“星辰”， 两“人”在旅程中，遭遇了种种危险，见到了人性的善良与丑恶，对于彼此也越发了解， 在第八卷中，牧师终于找到了星辰的线索，来到朋友家中，将亦子亦友的小丑鱼托付给了朋友的机器电脑亡妻，得到武器装备后，独自踏上寻找星辰的征程。 他来到了一处建立于核战争之前的、倒金字塔形状的地下军事基地，迎战里面奇形怪状的变异怪物，终于在研究中心发现了星辰的资料。 原来，压根就没有什么能提供无限能量的星辰，“星辰”只是上个时代，军事强国的一个科研项目——探索生物在一颗异星陨石辐射下的变异潜力。 地下基地的那些可憎生物，以及地表附近的变异怪物，全都是异星陨石辐射的结果。 深受重伤的牧师遭受严重打击，被畸变怪物围在封闭实验室中，丧失了斗争的希望， 然而小丑鱼带着武器装备，率领旅途中接受过牧师帮助的地表居民，赶到了这里，救出了牧师。 众人在畸变怪物围追堵截下，且战且退，最终来到了军事基地的最下层，见到了所谓的“异星陨石”，一块放置在深坑当中、刻有未知文字的巨型石碑。 第十二卷的结局中， 众人被畸变怪物困在地下， 本来要摧毁石碑的牧师，按照上个时代的实验记录，手动激活石碑， 在与小丑鱼进行最后的道别之后，牧师走进了石碑辐射的笼罩范围，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异，变为某种难以名状的巨型生命体， 杀死地下基地畸变怪物的同时，也将众人带出了地表。 “琥珀状能源，并非矿产资源，而是生物能源。” 虫巢领主朝荒狮低声说道：“你所连接着的，也并非原生神祇， 而是一头基因极度变异、能够产出无限能源、在千万年间接受失落世界原住民信仰崇拜、自发产生神力的普通海星。” 第八百八十五章 寄生 漫画内容，很可能并不完全正确，毕竟这只是失落世界线索的一部分。 李昂认为所有触手来源于海星，还有其他考量， 比如漫画内容中，对于牧师身躯细节、进食方式的描绘； 对触手细胞成分的分析； 触手本身的结构造型；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对能源管道以及触手本身的探索。 为了探索能源管道，虫巢特意进化出了数种体型微小，行动敏捷，头部安装小型钻头，能在复杂地形中，挖掘勘探，利用声波探测位置，辅助脑虫绘制地图的兵虫。 这些兵虫钻入了能源管道，发现失落世界边缘的外围，包裹着一圈巨型触手。 这些触手，被一堆规模浩大堪比奇观、极为坚固的金属装置，牢牢禁锢在墙壁之中， 通过针筒、采油井、液压阀、过滤网等设备组成的开采系统，源源不断抽取出触手内部的琥珀状能源， 经由埋设在天花板、墙壁中的管道，输送至失落世界各处。 机兽、安全警卫、建造者，以及相当多没有被建造者破坏或者改造的失落世界原有设备， 这些东西使用的，全部都是琥珀能源，或者是琥珀能源的提纯物， 可以认为，在失落世界文明崩溃前，这里的土著居民就已经在有意识地囚禁并利用触手生物——证据便是埋设在天花板与墙壁中的，已经干涸的强效镇静剂与肌肉松弛剂输送管道。 就像获取熊胆汁一样，整个采集利用能源的过程，残忍而高效。 考虑到《群星归位之时》系列漫画中的人物言行、漫画分镜布局，始终带有强烈的神学色彩，并且牧师这一人物，一直以正面形象出场，在结局身化怪物后，也仍然得到幸存者崇拜， 再结合虫巢观测到的情报，这一切就很耐人寻味了。 海星既是凡俗生命，也是变异怪物， 既是救世英雄，接受无边崇拜的神明， 也是阶下囚徒，要忍受漫长到难以想象的剥皮抽血折磨——甚至为此彻底丧失个体意志。 至于畸变海星的物质与能量来源，按照虫巢的估计，很可能是地热或者地底岩浆——越往下，触手的表皮厚度越厚，温度越高。 “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虫巢暴君声音低沉而浑浊，“神力的恢复速度，正在变慢...” 像是为了印证虫巢暴君的话语，组成荒狮身躯的几根触手，没有来地抽搐了一下， 荒狮前肢不由自主瘫软下去，踉跄着差点轰然倒地。 “你做了什么？！” 荒狮的咆哮声在整个楼层回荡，青灰色神力碾压而来。 李昂挥动骨刃，切开神力，比寻常昆虫还要复杂的口器发出相互敲打的咔嚓咔嚓声。 在玩家到达失落世界不久后，失落世界的震动，或者说畸变海星的挣脱束缚，就开始了。 可能是由于年久失修，禁锢系统失去效果， 也可能是玩家的出现，打扰了畸变海星的沉眠， 亦或是地下深处的岩浆产生变化， 总之，按照杀场游戏系统的原本设计，畸变海星本来也是应该在一百六十小时内，彻底完成脱困的——总共五十六层的失落世界，每三小时震动一次， 上层的触手挣脱束缚，压碎掉最上方的楼层。 荒狮等异域玩家的出现、推动仪轨，只是促进推动了这个过程而已。 既然知道了畸变海星的觉醒，并不受荒狮的控制， 海星触手的活动，也主要来源于生物本能，而非荒狮实时操纵， 李昂便顺理成章地进行了进一步的实验——直接摄取大量琥珀状液体，确认该液体就是神性来源，并尝试与海星进行沟通。 海星的每条腕足末端都有着一只眼睛，畸变海星亦不例外， 在确认畸变海星腕足视力不比人类逊色后，李昂让虫巢单位在腕足末端，摆出各种各样的阵型， 并派遣虫巢单位，钻入腕足内部，穿刺神经神经系统。 结果毫无反应——也就是说，畸变海星不仅没有视力，并且已经丧失了对肢体末端的掌控， 看似接管了畸变海星的荒狮，亦是如此。 得到了以上信息后，李昂便进一步将上层整装完毕的虫巢大军分为了五十余支， 对所有触手实施竭泽而渔式的抽取能源， 将海量的琥珀液体，统统抽取出来。 并且... 荒狮只觉四肢陡然一阵无力，原本近似无穷无尽的神力，突然变得匮乏了许多。 一旁的米迦勒瞬间抓住了破绽，焰之剑裹挟烈焰劈砍而来，轰碎了荒狮的神力屏障，在后者的触手身躯上，撕裂出一道绵长深邃豁口。 “吼！！！” 荒狮侧身怒吼，依旧浩瀚的神力，凝结成肉眼可见的声波，震退了米迦勒， 同时也将伺机而动、试图偷袭的大卫，直接震进了墙壁当中，迅速被墙壁内的触须抓住，掩埋。 光是这样，荒狮犹不满意，调转狮口，朝向李昂。 嗡—— 吼声未至，空气率先震荡， 虫巢暴君将骨刃横在身前，双足延伸出密集倒刺，深深扎进土壤， 同时背后喷气孔喷发出幽蓝火焰，随时准备提供推力。 铮！ 青灰色的神力，撞上了骨刃，如水流迎上礁石，向两侧划开。 虫巢暴君被畸变海星的神力吹拂命中，庞大身躯如风中残叶般，向后暴退。 双足在地上犁出两道绵长轨迹，暴君身上各处的换气孔，甚至因为移动得太过迅疾，而出现了摄入氧气量太少的情况。 噗呲—— 虫巢暴君的身上，几丁质装甲一块块扭曲变形，如蛇一般弯曲蠕动， 正是遭到畸变神力影响的结果。 远处的居天赋不敢怠慢，摆出造型，攫取信仰之力的同时，朝荒狮抛出冰晶，掩护虫巢暴君。 四，三，二... 李昂冷静而隐蔽地将沼泽神力，均匀分布在身躯各处，抵御畸变影响，同时心中默数着数字。 一。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虫巢的通讯网络中，回荡起了李昂的意志。 计划执行。 轰！ 原本垂落在居天赋利用玄冥神力制造出的V字形冰墙夹角中的实体触手，突然颤动了起来，其棘皮下方似有大量物体蠕动。 海星的神经系统普遍分散，不形成神经节或者神经中枢，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斩断腕足与神经中心的神经回路， 再派遣海量的虫巢单位（需要蕴含了李昂神力，以防止同化），进入畸变海星的神经系统，释放规律的神经信号， 便能阻绝荒狮对触手的掌控， 反客为主，由虫巢单对单，指挥控制某条，乃至所有腕足... 噼啪—— 那条寄生了数以十万计虫巢单位的实体触手，像是套在人手上的布娃娃一般， 在荒狮震惊错愕的目光当中，摇晃着立了起来，轰然砸下。 第八百八十六章 进食 正如李昂利用【掘秘者】称号技能收集到的情报一样，荒狮的仪轨还没有进行到彻底掌控畸变海星全身每个部位的程度。 畸变海星的体积实在是太大太大，想要指挥操控，既需要依靠神经信号，又需要一瞬千里的神力。 然而海星的各条腕足，其神经中心已被李昂切断，代之以能模拟神经冲动的虫巢单位， 荒狮发出的神力，也因距离太长，一路削减，到腕足中段时，无法与李昂砸下血本、下放沼泽神力的脑虫相抗争。 正常人类，可以挥动自己的四肢，但没办法控制四肢里的血管流速，或者让某块肌肉单独跳动收缩。 但虫巢，则能通过扩充神经回路、精准地释放神经电信号与激素等，来影响干涉每个部位， 甚至比畸变海星身躯的原主，还能发挥出身躯本身蕴含的力量。 换言之，这便是——海星武学。 触手尖端蜷缩，如同武者握紧拳头， 数以亿万计的肌肉细胞紧紧压迫在一起，收缩，膨胀，舒张，延展，如庞大机械的零部件般规律运行，共同演奏出优美和谐的盛大交响乐。 整条触手掠过残破的穹顶天花板，裹挟狂风，一拳砸在荒狮临时塑造起来的神力屏障上。 轰！ 神力屏障浮现绵延百米的蛛网裂纹，连续不断爆发出噼啪炸裂声。 荒狮的巨大身躯溘然抖动，体表缠着的十数根小型触手崩裂坠落，依靠压榨出的神力，终究维系住了屏障的存在。 那么，再来。 李昂握住的拳头悄然松开，那条表面棘皮破裂的海星腕足，亦松开尖端，如摊开手掌般舒展， 按压在神力屏障表面。 轰！ 又是一根巨型腕足，冲破了墙壁，从另一侧急袭而来，同样按压在了荒狮神力屏障上。 “你知道，海星是怎么进食的么？” “海星腕足下方并排长有四列密集管足，管足上具吸盘。捕食双壳类时，以两腕吸住贝壳两侧，通过管足末端吸盘的真空作用，拉开双壳类壳口。” “然后，在翻出门胃，刺入壳口，分泌消化酶，融化对方的闭壳肌及内脏，完成消化...” 伴随着虫巢暴君的低语，两根巨型触手，或者腕足， 延伸出触须管足上的密密麻麻吸盘， 牢牢吸附住半实体的神力屏障。 撕扯。 两根巨型腕足一左一右，向两侧缓慢而坚定地拉拽，令神力屏障爆发出连绵爆响。 砰！ 终于，神力屏障彻底裂开， 落在地上的米迦勒眼眸中闪过一道亮光，振翮背后勉强生出的四翼，直冲天际，手中焰之剑陡然暴涨，一剑劈在荒狮的脖颈。 嘶拉—— 琥珀血液四处暴溅，无数截腕足瘫软坠落，荒狮向右侧摇晃倾斜，差点颓然倒地。 神力，我还有...神力。 荒狮放弃了对上方腕足的召唤，驱动有些模糊的意识，竭尽全力，榨取安全门下方的畸变海星本体体盘中蕴含的神力。 但， 仪轨形成的生命本质链接中，传回的只有少量稀薄的神力，以及大量残缺不全的神经信号。 怎么，回事？ 轰！ 荒狮前方的地面炸裂开来，从地下冲出的素霓笙，将手上一大团持续燃烧着的、白色渔网状的物体，丢在了地上。 这是，畸变海星体盘的神经回路。 荒狮那由海星腕足组成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度复杂的情绪，他一掌踩踏在地上，平衡身躯，抬头仰天暴吼。 米迦勒被夹杂着巨量神力的吼声震中，撞破了穹顶天花板，消失在了上方楼层的黑暗之中， 而丹辰子等人，亦极度不甘地借着吼声掩护，于原地传送消失。 现场，只剩下了荒狮、腕足、玩家以及虫巢。 “...” 荒狮面无表情地扫视战场，畸变海星本体体盘的神经斩断，导致注入仪轨的神力越来越少，仪轨本身已无法再维持运转下去。 原本按照他们的预期，荒狮将顺利融合畸变海星，携异域亿万生灵信仰加持，一举封神。 不仅能带着所俘虏的地球玩家的门扉回到自身世界，增加文明延续的机会， 还能利用畸变海星本身，“只要吸收地热就能源源不断生产出能源”的特点，将自身文明从被魔葵极度挤压生存空间的崩溃困境当中，解救出来。 可惜，计划，终究还是差了一步。 此刻任何话语都失去了意义，荒狮感受着身躯中不断回流的神性，漠然道：“我期待，下次与你们相遇...” 话音未落，它后退半步，狮口张开，对准了安全门下方的漆黑空间，体表覆盖的腕足根根爆裂。 “拦住他！” 太昊面色陡变，疾声暴吼，不顾灵力消耗，强行驱动气龙向前轰出。 其他玩家亦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强烈不祥， 安博里挥动弯刀，黑帆虚影轰出炮火， 大卫投掷审判长矛， 女巫念诵咒语， 素霓笙轰出一拳。 然而，所有攻击落在意志已决的荒狮身上，只能将其体表腕足打碎，不能伤害到腕足深处的荒狮本体。 “...” 李昂望了荒狮一眼，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启用已经冷却完毕的【深渊魔镜】的【镜界穿行】效果，消失在了原地， 传送至上方楼层的虫巢中心。 他环顾四周，确定系统侦测器没有浮现，转头朝着恭候多时的大量脑虫，淡淡吩咐道：“开始吧。” 随着虫巢单位接管畸变海星腕足，停止腕足对失落世界的攻击，崩塌之势已经停止， 球体形状的巨型虫巢，亦能够安稳伫立在地面之上。 嗡—— 虫巢，震荡了起来， 插在虫巢表面的上千根管道，膨胀，收缩，循环往复， 将下级单位收集来的琥珀状液体，注入到虫巢中心的生物工厂当中。 琥珀液体是畸变海星的血液，同时也是蕴含海星神性的基石。 数以千吨计的琥珀血液，经过重重过滤，提纯，精炼，最终注入到孵化池当中。 披着虫巢暴君装甲的李昂，缓步踏入散发着浓密蒸汽的琥珀血池，身躯中延展出了植物触须。 第八百八十七章 苏醒 咕噜咕噜—— 琥珀血池如同煮沸的浓汤一般，上涌着大量气泡， 血池中蕴含炽热的能量模糊空气， 琥珀液体将虫巢暴君的装甲，侵蚀得呲呲作响。 李昂体内延伸出的植物藤蔓，缓缓释放沼泽神力， 琥珀液体仿佛感受到了异物侵入，蕴含着的畸变海星神性，逐渐实体化，变为如丝如缕的纤细丝线。 噗噗噗—— 畸变海星的“生长同化”神性，令虫巢暴君装甲发生了强烈的变异， 融入了安全警卫材质的坚固几丁质板甲，似蜡烛般融化坠落， 暴君装甲背部的喷气孔中，生长出诡异莫名的触手管足造型的活体器官。 ‘慈父...造主...’ 环绕在球形虫巢中的上百头脑虫，于各自蜂巢舱室中顶礼叩拜，念诵着《圣柴启示录》中的经文，提供信仰，锚定李昂的意志。 植物藤蔓稳定下来，大肆吸收着琥珀血液，吸取着丝线般的畸变海星神性。 半融化的虫巢暴君，睁开了八颗狭长的赤红眼睛， 李昂感受到了，神性中模糊不清的情绪。 被背叛，被囚禁，漆黑无声的孤独与绝望，对世界与自我的厌憎，毁灭一切抹除一切的冲动，以及深埋在所有情感之下的怅然。 伤感？亦或是释怀？ 李昂不清楚《群星归位之时》背后的真相，也不清楚牧师变为畸变海星是否自愿，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大肆吸收神性。 去吧，抹除隐患。 李昂一边感受着神性的大量涌入，一边对无数兵虫下达指令。 散落在各处的虫巢单位，停止了对琥珀液体的采集，开始切割腕足肌肉，抹除掉畸变海星活动的可能性。 从荒狮的表现来看，他已经做好了退赛的准备。 既然双方已经结下了仇怨，那么站在魔葵世界超凡者的角度，自然是要尽可能削弱地球玩家的实力， 为门扉开启后，双方可能爆发的战争做铺垫。 百万计的虫巢单位，用繁多武器，辅之以和失落世界废弃管道一样配方的麻醉剂与肌肉松弛剂，切割着畸变海星的腕足。 同时，虫巢单位还打破各楼层的缺口，将那些在崩塌楼层中茫然不知所措的一部分机兽与安全警卫，引向腕足。 眼前的琥珀血池，仅仅只是畸变海星体内神性的一小部分而已，都足以融化掉虫巢暴君装甲，令李昂的理智值与神力飞速下降。 实在难以想象畸变海星全盛时期的力量会有多么恐怖， 要知道，科技水平超越现世的失落世界，也不明不白地消亡湮灭，只余残垣断壁以及安全警卫这样的文明残影。 ———— 虫巢暴君，就这么消失了？ 太昊的眼角余光扫过战场，虫巢暴君消失之后，钻地沙虫、后方的虫巢部队，以及站在沙虫背上的居天赋，倒是没有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太昊倒是想找居天赋问一问，毕竟失去了荒狮这一共同敌人之后，虫巢敌友不明，必须防范来自虫巢的背刺。 然而，现场的状况，似乎不允许他这么做... “噗——” 荒狮张开的狮口，对准大开的安全门，喷出了海量血污与琥珀液体， 已经陷入停滞多时的仪轨，重新开始运转，准确的说，是逆向运转。 聚合在荒狮体内的神性，回流到畸变海星体内， 其中还掺杂着荒狮自身的意志。 醒来吧。 醒来吧。 醒来吧。 素霓笙一拳轰至，将已经萎缩到十层楼那么高的荒狮，轰出百米开外， 荒狮的狮头凹陷下去，但它那覆盖着触手的脸上，却浮现一抹狰狞笑容。 再见。 荒狮身形消失不见，众人脚下的地面，亦疯狂震颤起来。 啪啪啪—— 原本埋设在两根腕足内部的虫巢单位，只觉被剥离了神经中心回路的腕足肌肉，莫名收缩紧绷， 肌肉内部巨力袭来，将腕足内部的海量兵虫生生挤爆。 虫巢瞬间失去了对所有腕足的控制。 “呜——” 尖利而悠长的轰鸣声，自安全门下方的漆黑空间中响起， 数根巨大腕足冲破地表，遮天蔽日， 和那些被长期榨取削弱的青黑色触手不同，这些埋藏在下方的腕足，体积更加庞大，并且呈现出诡异妖艳的粉色。 畸变海星的本体，醒来了。 在场玩家抬头仰望，张开的嘴巴因为震惊而久久无法闭合。 轰隆轰隆—— 安全门位置的地面彻底炸裂， 巨型金字塔般的海星体盘背部，从地下缓缓升起， 背部尖利高耸的棘刺，轻易撕裂厚重岩层，以及高强度合金打造的安全门。 所有玩家的双眼瞬间睁大，他们看见了，那如慢动作般，徐徐后仰的海星体盘的口的一角。 如深渊沟壑般的数条步带沟（海星每条腕足中间的沟），两侧长有犬牙交错的绵长淡粉色棘刺， 这些步带沟似射线般，向中间会和，形成凹陷。 凹陷的周围，是狂乱舞动的管足触须， 凹陷的中心，并非玩家想象中长着嶙峋牙齿的深渊巨口，而是一团光芒。 那团光芒温暖而祥和， 粉色，蓝色，紫色，青色的柔光，和谐地融汇在一起，其中点缀着星辰般的光点，以及大片散落在周围、也许是象征着星海真空的黑暗。 星空的颜色。 蚁王怔怔地看着那团光芒，眼眸中反射着星之彩，脑海逐渐放空， 什么血海仇怨，什么复兴家族，什么虫巢内奸的嫌疑，在此刻全都失去了意义。 世间所有的一切，在那团星光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的耳畔，似乎响起了轻柔温和的呢喃， 不要抵抗，融入吧，和“祂”融为一体，共同成为更为美丽而伟大的存在的一部分，一起去见证无穷星海的伟岸广阔。 踏。 蚁王张着嘴巴，怔怔地踏出半步。 咚！ 脑袋侧方一拳砸来，将蚁王轰飞出去。 面无表情的素霓笙，不知何时戴上了与自身白裙画风极为违和的墨镜，她挥拳如风，锤醒了在畸变海星口部光芒中迷失的蚁王、疑病妄想、大卫等人， 与勉强抵抗住精神侵蚀的太昊等人一起，叫醒了幸存玩家，给他们简单粗暴地戴上了异学会生产的临时抗精神侵蚀墨镜或者耳塞。 幸运的是，被荒狮唤醒的畸变海星，可能是沉睡太久太久，也可能是遭受了过强创伤，仍未完全恢复意识，注意到下方渺如尘埃的玩家们。 “走。” 素霓笙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地面连续爆裂，更多更密集的粉色触手从地下刺出，整个失落世界摇摇欲坠。 大卫咬了咬牙关，与亚伯对视一眼，传送离开， 沙虫背部的装甲板突然弹开，弹出囚禁着的龙骧豹变、土御门小满等人， 这些玩家已经被虫巢唤醒，在与居天赋对视一眼之后，传送消失。 “呼...” 居天赋松了口气，虫巢并没有违背诺言，释放了地球玩家。 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远处缓缓苏醒的畸变海星，眼中虽有不甘，但身躯还是消失在了原地。 玩家陆续消失，至于虫巢单位—— 战场后方的幸存兵虫重新聚拢，搭乘上钻地沙虫列车，向上急速突进， 沿途，能看到与苏醒触手厮杀的安全警卫和机兽海洋， 以及其他赶往上层的虫巢分支。 轰隆轰隆—— 失落世界坍塌在即， 中心虫巢的琥珀血池内，李昂亦睁开了双眼。 第八百八十八章 结束 神性融合的过程并不困难，畸变海星的同化、生长特性，与沼泽神力的生命、繁衍、滋养属性，相当契合， 李昂能感觉到，神性的积累，隐约达到了一个微妙的阈值。 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并非是视觉器官得到强化，而是灵识有了前所未有的增强。 他能感知到虫巢中百万虫群的心跳，感应到脑虫们狂热强烈的崇拜，虫巢深处埋藏着的植物藤蔓，尽数化为他的耳目， 李昂甚至有种错觉，哪怕不用神力，他也能让千米开外的某根藤蔓，开花结果。 【沼泽神力】 【沼泽神力】 【沼泽神力】 右手手背处的神明印记，传来灼烧疼痛， 个人面板中，沼泽神力的容量迅速提升，最终定格在了【沼泽神力】 这算是，成功了吧？ 李昂有些不确定地皱了皱眉头，他感觉神明印记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变化，但眼下实在不是放松警惕、仔细研究的时候。 失落世界崩塌在即，安全门周遭的玩家已经全部离场，系统侦测器差不多也该转移到这里了。 李昂心念一动，拱卫在周围的脑虫全部退场， 球形虫巢内壁的墙上，瞬间弹出数个舱体，里面封存的都是昏迷中的地球玩家。 之前虫巢不止俘虏了龙骧豹变与土御门小满等人，还抓了一些散落在各个楼层的人类玩家。 这些人实力相对较弱，连虫巢的包围都突破不了， 李昂也就干脆把他们集体封存，没像对待居天赋一样让他们当战场工具人（而且这些人和居天赋也不熟，起不到威胁效果）， 此刻系统侦测器要把镜头转到实际上是玩家的李昂这里，刚好可以用这些俘虏作为掩护。 吱—— 球形虫巢上方的生物机械臂，将舱体从虫巢内壁上取下，缓缓放在地上。 李昂站在琥珀血池中（血池本来因为神性剥离而变得清澈不少，为了增强隐蔽效果，李昂又让虫巢往里面注入了橙色染料）， 左手手掌垂落至水面之下，一路延伸，直至虫巢下层， 然后打开背包栏，在虫巢之外，取出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开始收起虫巢单位。 中低级的兵虫数量实在太多，因此李昂干脆让所有钻地沙虫，把自行坍塌压缩的生物工厂、脑虫、虫巢领主以及海量兵虫，全部吞入肚子里， 每次只要将体型巨大的钻地沙虫收进自动化宠物饲养箱即可。 果然，系统侦测器在球形虫巢内部浮现，镜头对准了李昂以及那些待在舱室中的人类玩家。 “” 为了拖延时间，李昂保持着沉默不语的站立姿势，等待片刻，抬手打了个响指。 砰砰砰砰—— 并排在琥珀血池岸边的梭形舱舱室门依次弹开，随着药剂注入，那些被俘虏的玩家们依次醒来。 “呃呃啊啊啊啊！” 这些玩家们口齿不清地喊叫起来，肌肉松弛剂和麻药的效果还没有彻底消退，仍处于被数以万计虫巢包围、俘获、关押进禁闭室被虫巢领主分析研究的恐惧阴影当中。 “安静。” 李昂的左手隐蔽而快速地回收的虫巢之外的单位，虫巢暴君脸上的复杂口器抖动震颤，发出低沉沙哑、富有威慑力的低语。 浑浑噩噩的玩家们立刻闭上了嘴巴，将惊恐目光投在了虫巢暴君身上。 “回去告诉你们的文明，这次的战争，仅仅只是开始。” 李昂冰冷说道“人类生活在幽暗的海洋中一个名为无知的小岛上，这海洋浩淼无垠、蕴藏无穷秘密，但也杀机四伏。 星海残酷黑暗，扬帆远航之前，最好找好可靠的盟友。” “啊呃呃啊” 麻醉剂效果残留的玩家们嘴角流着涎水，没能对此作出询问，就看见那尊强大而神秘的虫巢暴君，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更加强效的药剂注入在场玩家颈后，彻底解除了肌肉松弛剂与麻醉剂的效果，玩家瞬间清醒过来， 只见球形虫巢内壁开始自行融化，脚下踩着的血肉地板尽数化为腐蚀性质的酸液（李昂设定的自毁程序）， 与此同时，畸变海星的腕足也已抵达这一层，令楼层飞快崩塌。 刚刚从昏睡中醒来，完全不知晓时间，还接受了虫巢暴君一顿意义不明威胁的玩家们，哪里还敢再待下去，纷纷投降退赛，离开了失落世界。 轰隆—— 岩层崩裂，将自行坍塌解体、失去结构支撑的圆球虫巢，彻底掩埋， 位于虫巢内的系统侦测器，倒是没有受到虫巢溅出的酸液影响，也没被岩层落石砸中，继续向上飞行。 沿路，十台系统侦测器数量逐渐减少，直至最后一台。 这台侦测器来到了半崩塌的二十三层，将镜头，对准了震动双翼、悬浮于半空当中的米迦勒。 米迦勒手中握持的焰之剑，火光已经减弱到能看见十字长剑本体剑身的程度， 她头顶的光环，亦黯淡失色，变得灰暗蒙尘。 “” 米迦勒低头向下俯瞰，大量的粉色触手从崩塌岩层中突刺上来，畸变海星的本体体盘，似巨型金字塔般，向上方拱起。 毫无疑问，这头畸变海星，虽然没有清醒的自我意志，没有任何高效率乃至最低效率的超凡力量运用技巧， 但它依然是迄今为止本届杀场游戏中，出现过的最为强大的生物（蜃龙除外）。 这样一头能用神力支撑起自身体重的超巨型超凡生物， 只要给到足够的时间，甚至可以改变岩层结构，随意制造地质灾难，掀起海啸，催动火山爆发吧 “呼” 米迦勒的头盔下方传来绵长的吐气声，她头顶的光环变得漆黑无比，手中的焰之剑却再次燃烧烈焰， 双翼，化为六翼， 米迦勒调转身形，朝下方俯冲而去。 位于底层的畸变海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粉色腕足如牢笼般，向中间靠拢。 米迦勒翅膀震动，灵活避开所有腕足，一剑，斩在了畸变海星的体盘中心。 轰—— 火光冲天而起，遮蔽了侦测器的视线。 第八百八十九章 拥抱 再次睁开双眼，依旧是熟悉的客厅。 咚咚咚咚。 脚步声由远及近，柴柴一脸激动地跳跃着奔跑过来，就想和李昂拥抱。 “停停停。” 还保持着虫巢暴君外形的李昂，用梯云纵站立在半空当中（虫巢暴君装甲太重，踩在地上会把地板踩坏）， 有些头痛地摆了摆手，“你还穿着我的皮呢，看着怪怪的。” “哦哦。” 柴柴连忙点了点头，她还穿着李昂的皮囊，自己抱自己确实有些奇怪， 而且虫巢暴君身上刺太多了，抱一抱可能会把皮囊刺坏。 到时候如果血流一地，顺着缝隙，滴到楼下邻居就不好了... （虽然李昂早就对地板做过防水，在得到炼金术后又做了加固） “等我一下。” 李昂抬起食指摇了摇，自背包栏内拿出炼金术师魔匣，进到炼金工坊里洗了个澡，把虫巢领主套装挂在了墙上， 换为原本造型，走出了工坊。 柴柴也把李昂的傀儡收了起来，拆成零件，整整齐齐叠好，放进箱子里，换回了鬼魂造型。 “欢迎回来！” 柴柴坐在电脑桌前，朝李昂比了个大拇指，嘴角露出爽朗骄傲的笑容。 由于直播延迟的存在，电脑屏幕上，还在放映着虫巢暴君威胁玩家的画面， 背景中只有解说团队刻意压抑的呼吸声，显然虫巢暴君的造型非常具有威慑力，而李昂编造出的话语，也被认为是具有史诗意义的、人类文明与虫巢文明的“第三类接触”。 “现在时间是...” 李昂凑近到电脑屏幕前，扫了眼直播时间。 “直播间播了接近49个小时。” 柴柴飘了起来，让出了座位，在半空中搓了搓手掌，“好像要比原定的时间要少很多很多诶，原来不是说生存七天么，这才两天就差不多结束了。” “因为有异域玩家乱入啊。” 李昂挠了挠头，“要不然也不会打得这么惨烈，参赛选手伤亡超过一半。 对了，这两天，有什么审查么？” “有。” 柴柴点了点头，“由于原定是要七天结束门扉争夺战， 无论是各地区官方组织，直播平台，还是民间各生产生活机构，都是以七天为预期，做准备的。 第一天，特事局的机动特遣队加大了城镇巡逻力度，派遣公务人员上门登记去向，学校那边也要通过视频通话，确定学生状况。 这方面没什么问题，王丛珊打电话发消息，还有qq聊天过，我应对的很小心，应该没什么破绽。” 柴柴打开电脑桌抽屉，将笔记本递给李昂， 其实柴柴还蛮聪明的，简体字写的很漂亮，笔记做的也很清楚， 还搭配了这两天房间的监控记录，截出了特事局公务人员来小区上门登记时的视频，让李昂看一眼，防止有什么遗漏。 “第二天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了，” 柴柴搓着手掌说道：“直播间的黑色木马视角，也就是鲸歌组织的金戈铁马那四个，第一次记录到了异界玩家的样子， 于是整场门扉争夺战性质就变了， 从奖励内部消化的战斗，变为两个世界、两个文明的竞争。 从那会儿起，特事局进一步加大巡查力度，电视节目全天候播报智囊团的解读，减少恐慌， 至于其他的...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网络社交平台的审核变得更严，不让宣传异界玩家即将对地球开战的谣言， 听说为此还抓了一些造谣分子。 哦，对了，外海的戈尔贡、耶梦加得虫巢舰队那边，也发现了现实世界各地区的军舰全部开出了港口，在外海巡逻，其中一些明显使用了杀场游戏的科技。 为了防止暴露，我和双刀火鸡让大型舰队全部回到了海沟当中，蛰伏隐蔽， 只让小型的虫群伪装单位，在海面巡逻，需要的话可以把它们也叫回来...” 柴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昂讲述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李昂不在家，作为虫巢圣女的柴柴就成了一把手， 她只能通过玩家论坛获取信息，同时还要担心李昂的生命安全与身份泄露问题，心理压力估计很大。 “辛苦你了。还有火鸡也是。” 李昂真诚地搓了搓柴柴的头发，后者撅着嘴巴哼哼唧唧了一阵， 连带着化为右手的脑虫双刀火鸡，也睁开了双眼，兴奋骄傲地颤栗着，接受造物主的赞扬。 两人谈话的功夫，直播间的画面还在继续， 以虫巢暴君为造型的李昂功成身退，侦测器的画面，从那些惶恐不安、投降退赛的俘虏玩家，转移到了米迦勒身上。 “轰隆！” 伴随焰之剑爆发烈焰，侦测器镜头彻底被烈焰覆盖， 整整二十秒的时间里，画面中完全是刺眼火光与爆裂声响。 李昂眉头紧锁，与柴柴一起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然而，二十秒时间过后，画面却突兀转黑，直播间里全是“？？？”的弹幕。 【这就结束了？】 【tf？】 【我派大星呢？我那么大个派大星上哪去了？】 【啥情况？超管封了？主播我们来世再见吧】 疑惑质问的弹幕横流而过， 半晌，画面才转到了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实体演播厅内。 “咳咳，观众们朋友们大家好啊，” 演播厅内，脖子短的解说员小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们遇到了一点突发状况， 这是技术性调整，不要慌....” “是的，直播信号突然断了，我们的导播正在确认是否是网络问题。 我们的直播间已经上线了最新的时空回溯补丁， 就算比赛断开连接，也能再次连上上一秒的画面，保证大家不会错过精彩镜头...” 眼睛小的解说员小孙，看着不远处的题词板，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尬笑着说道：“等等，什么？” 他按住了耳塞，微低着头，避开麦克风，重新和耳机里的导播声音确认了一边， 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同样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哦好的，刚才我们已经确认，最后的米迦勒选手，也已经退出了比赛， 本届的门扉争夺战已经彻底结束...” 屏幕前的李昂，则扬起了眉梢——他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第八百九十章 奖励 【杀场游戏第二阶段大型赛事门扉争夺战现已结束】 【竞猜奖励将照常发放】 【门扉争夺战整体表现评分完毕，奖励将发放至各参赛者背包栏】 【杀场游戏第三阶段将在七天后开启，届时更新内容包括且不限于个人战力排行榜、装备道具品质上限、组队模式等，玩家可在个人面板“关于杀场游戏与帮助”一栏中查看详情】 【以上内容最终解释权归杀场游戏所有】 以上，就是李昂和地球上其他玩家收到的系统消息。 “怎么了怎么了？” 听不到系统广播的柴柴连忙问道。 李昂没有回答，而是打开玩家论坛迅速浏览了一番， 然后才搓了搓手掌，将通知内容告诉柴柴，轻声说道：“唔...和我想象的差不多，系统没有把包括前五十、前二十在内的获奖选手，名字暴露出来。” “好事啊。” 柴柴眼前一亮，“这也正常，毕竟前五十和前二十的奖励太过惊人， 如果把玩家id或者昵称公布的话，很可能会让这些人成为众矢之的，被大型势力诱捕抓获什么的。 和杀场游戏以往的风格不符。” “嗯。” 李昂点了点头，“我之前的伪装完成的怎么样？” “以李日升身份退场的那次？” 柴柴调出了她记录到的，各个直播间里，“李日升”投降退赛的画面，“系统侦测器没拍到后来的画面， 【深渊魔镜】的传送效果没有声光特效，而且你从来没有把【镜界穿行】技能暴露给其他人过，估计都以为你被荒狮的妖焰命中，当场死了或是投降退赛了。” 柴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一开始也没想这一茬，结果发现你没回来，也没和我联系，所以就猜到你用了深渊魔镜...” 李昂咧嘴一笑，仔细观察了一下视频画面，确认没有漏洞之后，打开了个人面板。 映入眼帘的，是数条好友通讯，来自于邢河愁、柳无怠、万里封刀、黑色木马、骡子等人。 李昂想了想，稍微回复了一下，表示自己还活着，刚才治疗伤势去了，聊了没几句就下线离开——这会儿所有人肯定都很忙。 李昂点开背包栏，耳边瞬间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恭喜你获得本届门扉争夺战的亚军。类型可选的史诗品质装备道具*1、游戏币三万点、两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券、以及一扇B级门扉，已发放至你的背包栏，请验收】 亚军？ 李昂一挑眉梢，纵观正常比赛，他释放虫巢，击败机兽与安全警卫，大肆扩张，俘虏两方玩家， 然后又与其他人配合战胜妖将青丘，化身虫巢暴君，操控畸变海星触须，破开荒狮神力屏障，迫使后者孤注一掷，将仪轨逆转，唤醒畸变海星。 整场比赛下来，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唯一有可能比自己评分高的，就只有米迦勒？ 毕竟她在所有人离开之后，还有余力一剑劈中畸变海星的脊背... 李昂对于现阶段的自身实力，还是有比较清晰的认知的， 畸变海星本体醒来之后，他就打消了去寻找乃至抢夺《群星归位之时》中，所记录的“异界星辰巨型石碑”的念头—— 畸变海星口中的星辰彩光，简直就是移动的巨型精神污染源，越是靠近，就越是容易被吸干理智，变成行尸走肉。 李昂自己戴着的【抗龙狂头盔】，估计也无法阻挡这一效果，只有少量灵能的虫巢单位就更不用提了。 这么看来，米迦勒甚至比其他所有人预想的还要强...就是不知道她最后是倾尽全力，使用了副作用极大的底牌， 还是全程演戏，在最后阶段突然爆发。 除了米迦勒之外，还有可能在表现上超出的，估计就只有素霓笙了——她先是一拳轰碎了静滞立场，解封了米迦勒等人， 然后又去抽离了畸变海星本体体盘的神经回路， 最关键的是，她有很长时间没在镜头前出现过，行踪不定，没人知道她还干了什么。 寒水石同理——李昂之前派遣虫巢单位侵蚀畸变海星神经回路的时候，隐约感觉到，海星的本体体盘似乎中了某种毒素，行动滞缓，没有抵抗外界侵入的本能。 有可能是寒水石或者素霓笙的手笔。 李昂思索片刻，想不出来，也就不再去想。 “先要弄清楚门扉是什么，以及门扉的价值...” 李昂喃喃自语道：“如果门扉价值足够高，令各大组织不敢信任彼此，不交换信息，那么他们也许就核对不出，具体的门扉奖励归属， 进而将怀疑的目光转移...” 门扉争夺战的冠军，是史诗品质装备道具一剑，游戏币五万，三张脱离券，以及一扇A级门扉， 亚军、季军奖励递减，分别是B级与C级门扉， 20名到第4名，奖励全是D级门扉。 换言之，要靠交换信息推测出少了扇门扉，没那么容易。 最少最少，也能为李昂争取到足够的发展时间。 这么想着，李昂看向了背包栏，在所有已知装备道具的后方，静静躺着一团...漩涡？ 这团漩涡整体呈圆形，淡蓝色，没有边框，围绕圆心徐徐旋转，其中点缀着星辰一般的璀璨光点。 李昂眉头微皱，点击了一下漩涡，视线中浮现【B级门扉，七天后可用】的字样，没有浮现出装备道具的详细说明。 “和第三阶段同时间开启...好吧。” 李昂咂了砸嘴巴，继续看向后面的奖励。 游戏币多了三万点——这个对于拥有无垢熔炉店铺的他来说，只能算锦上添花，好歹也能买些好装备。 两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券——脱离券整体呈金色，上面印着大量浮夸绚丽花纹，描述为【可随时脱离任务，不会受到任务失败惩罚，不会得到任务成功奖励】 没有限定必须是剧本任务...那这脱离券的价值还在预料之上。 最后，就是类型可选的史诗品质装备道具一件了。 李昂将意念集中在物品栏末尾的古香古色宝箱上，眼前浮现出系统提示字幕，要他选择装备道具的类型。 第八百九十一章 命运 史诗品质啊... 李昂精神一震，虽然按照刚才的系统提示，第三阶段的更新内容包括装备道具品质上限，也就是说以后也会陆续出现史诗品质物品， 但现阶段能直接获得，还是非常非常香的。 “要选什么呢？” 李昂坐在椅子上，搓了搓手掌， 柴柴用食指拇指捏着她自己的下巴，脸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唔...类型可选，没说能直接点名要某件装备，要不你先试试？” “行。” 李昂屏息凝神，将意念集中在物品栏宝箱上，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喃喃道：“二向箔？” 毫无反应。 “二向箔！”李昂厉声斥道。 依旧毫无反应。 “缩退炮。” “戴森环。” “可控核聚变反应堆。” “强袭自由。” “圣约柜。” “补天石。” “如果电话亭。” 李昂一口气报出了几十条文艺作品中常见的装备道具名称，可惜宝箱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自行开启的意思。 “难道是这些东西等级太高，这些不被纳入史诗品质范围内？” 李昂想了想，继续报菜名。 “深蓝加点器。” “源堡。” “百分百空手接白刃技能卷轴。” “天丛云剑。” ... 报了一长串名称，宝箱依旧稳若泰山。 “好吧，看来不能点名。” 柴柴遗憾地叹了口气，“杀场游戏现在的物品类型有哪些来着？ 佩戴品、一次性消耗品、可恢复型消耗品、防具、武器、工具、魔法道具、书籍、技能卷轴...” 柴柴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认真道：“从单件物品本身蕴含的神秘性多寡出发， 如果全都是史诗品质的话，那肯定是一次性消耗品，最为强力。 不管是开出攻击型技能卷轴，还是开出一次性使用的武器，威力都会超出现阶段超凡者们的理论上限。” “嗯。” 李昂点了点头，“不过不够稳定，消耗品用完就没有了， 而且我也不觉得有必须选择一次性消耗型道具的必要——万一真开出来了什么威力前所未有的【神灭斩】技能卷轴，还得等到遇见合适的关底boss，对现阶段的实力提升没什么太大帮助。” 柴柴歪着脑袋，翻着眼睛又想了想，“那么，从性价比角度出发，最具保值属性的， 应该是像【心灵异能手册结晶·初级】那样，自带力量体系的【书籍】类型道具了吧？ 【受损的生物母版】、【破损的炼金术师魔匣】，以及【自动化宠物饲养箱】这类的后勤系【工具】?价值也很高。” “书籍的话?还是那个问题，不稳定。” 李昂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虫巢?炼金术，灵能?神力...我身上力量体系感觉已经够多了，再开出来本修行功法?好像没什么必要——灵能和沼泽神力发展潜力广阔? 另觅道路反而会浪费时间。 工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佩戴品、武器、防具、空间道具、技能卷轴这些，现阶段都不是很需要， 一来?李昂神力刚得到扩充?灵能感觉也有了突破，蜃龙红鬣外衣现阶段仍然是最强的防具，并不急需自保， 二来，宠物饲养箱和FTL星际海盗钠戒?已经能满足取用物品的需求。 思来想去，李昂最后还是决定?将奖励类型定为【道具】。 毕竟【道具】普遍的使用要求都不是很高，【书籍】的话?要是学不了，或者不合适?还没法卖给特事局——只有门扉争夺战的前三名?才能获得史诗级道具?卖出去就会瞬间暴露。 做出决定之后，李昂和柴柴一起进到炼金工坊，确保不会有声光泄露出去后，打开了物品栏捏的宝箱。 吱呀—— 伴随着宝箱开启声，一颗奇形怪状的骰子，出现在了李昂的视线当中。 这颗骰子呈正多面体形状，整体为黑底白字，每面上都印着数字， 但奇怪的是，就算是李昂，也分辨不出它有多少个面——骰子的形体不断变换，时而四面，时而八面，时而百面，上面的数字也在不停虚化。 【名称：闪耀命运之骰】 【类型：魔法道具】 【品质：史诗】 【特效：伟力共享。投出骰子，掷出骰面，根据随机骰面接受来自“超级好朋友联盟”中某位成员的临时力量】 【消耗：无】 【冷却时间：24小时】 【使用条件：得到闪耀命运之骰认可】 【备注：超级好朋友联盟，为多元晶壁系中一部分超凡者自发组建的私人性质同好会，其成员数量众多，实力强大，新人需由内部成员引荐、再经过复杂严苛考验，方可入会。届时将得到同好会凭证，闪耀命运之骰】 【备注：投掷闪耀命运之骰，即可获得超级好朋友联盟中某位成员的特殊力量。力量的属性、等级、强度、持续时间，取决于力量来源者以及投掷者本身】 【备注：作为代价，拥有者亦需要将自身一部分力量，以及力量的使用说明，定期注入到闪耀命运之骰中】 【备注：平等，团结，和谐，友爱，为了更加美好的世界奋斗，这便是我们超级好朋友联盟的宗旨】 【备注：请勿相信外界认为我们是P2P点对点超凡力量借贷平台的谣言，超级好朋友联盟运行已有万年，从未坑害会员，从未暴雷】 【备注：闪耀命运之骰为个人绑定，可死后继承，不可转让或售卖】 好长的备注啊... 李昂咂了砸嘴巴，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超级好朋友这个名字虽然很low，分发力量的形式，也像极了将小额资金聚集起来，借贷给有资金需求人群的P2P民间小额借贷模式， 但这特效描述，确实是实打实的强力。 借用多元晶壁系中，其他超凡者的力量体系，隔24小时可投掷一次，而且还没有任何消耗。 这不就是《马丁的早晨》么？ 一天一个cospaly？ 唯一的副作用，可能就是如果roll到了弱者的力量体系，实力也许会不升反降吧... 不过总的来看，作为绝境中的底牌，绰绰有余。1603370500 第八百九十二章 感恩 所以，要怎么触发？ 李昂将【闪耀命运之骰】从背包栏中取出，发现比想象中要重很多，入手的触感冰冷坚固，哪怕捏在手指间，骰面依旧在持续变幻，看不清晰。 拿在手里掂了掂，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一股既视感，提示他要怎么使用骰子。 “这颗骰子的上一任主人，是高级会员，已经死亡，所以这颗骰子变为继承制，” 李昂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道：“继承者无需像普通新人一样参与考核，只要将超凡力量注入到骰子当中。 如果一次上传的总量够多，就能得到骰子认可，自动成为‘超级好朋友联盟’的初级会员...” “得先交本金，再分初级、中级、高级会员啊？” 柴柴咂了砸嘴巴，“怎么越听越像P2P传销了...诶，怎么收起来了？” “嗯。” 李昂将骰子收进了背包栏，随意道：“我现在神力还没回到5000，灵力也没回满，要是上传到一半发现份额不够，那就尴尬了——这上面可没说会退回本金。 等状态全部回满了再用。” “哦哦。” 柴柴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诶？5000神力？” 李昂笑了笑，大致讲了下命令虫巢单位收集琥珀血液的经过，顺便将袖子撸了起来，揭掉了覆盖在右手手背上的人造皮肤，露出了神明印记。 之前的沼泽驯鹿神明印记，以灰黑为底，三根木质藤蔓交叠组成三角形，三角形外侧为流动河水，内侧点缀着藤蔓与缤纷奇珍花朵。 随着时间流逝，河水会涨涨落落，花朵藤蔓枯萎绽开。 而现在，在融入了畸变海星的神性之后，神明印记的形状发生了变化， 变为了一团混沌模糊，不断颤动，改变形状的球状物。 李昂试着使用了一下神力，发现和之前相比，神力的创造、生命、治愈效果得到保留? 侵略性和同化性?更强了一些，并且还埋藏着一丝破坏、死亡、扭曲的意味。 信仰之力转换成神力的效率?也有了极大提升? 表现出来，就是神力的恢复速度?至少为以前的两倍以上。 “所以现在到底是不是半神？” 李昂坐在炼金工坊的木椅上，陷入思索。 身躯中散发出的微量神力?令木椅各处绽开绚烂缤纷花朵? 柴柴眼前一亮，薅下来一团花朵，先编了个花环顶在头上，结果发现花朵越长越多?干脆就地编起了花圈? 甚至还很心灵手巧的，用黑色花朵在花圈中间组成了个“奠”字。 “神秘学书籍上也没说怎么当神明... 一般来讲，神性生物晋升为半神，应该会有一些异象吧？” 李昂嘀咕着，视线瞥到了正在变幻造型的神明印记?沉吟道：“难道说要我自己触发？” 他眉头微皱，将意念集中在手背的神明印记上。 轰！ 耳畔响起爆裂轰鸣?李昂只觉自身意识急剧拉伸，恍惚间看到了这么一副景象—— 漆黑辽阔的空间中? 密集庞大、高耸入云的触手腕足，狂乱舞动?周围是一片长着各色绿植的沼泽。 触手腕足肆意抽打?将沼泽抽得支离破碎? 没有形状约束的沼泽，则一次又一次地重新聚合，伴随着无声翻腾的气泡，缓慢向前推进。 双方僵持对峙，战线来回拉锯， 触手腕足的生命形态更为强大，但沼泽拥有主场优势，总量更多，一时间难分高下。 这是畸变海星与驯鹿神明，残留在神性中的意志的抗衡么... 冥冥中，李昂产生了模糊的直觉， 神明长生不灭，就算是半神乃至濒死的契灵，其生命的顽强程度也远超凡人想象。 一直以来，驯鹿神的残破意志碎片，都残留在神明印记当中，只是由于驯鹿神已死，才没有多大的动静。 毕竟是掠夺继承来的神性，平时使用还好，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彻底抹除驯鹿与畸变海星的意志痕迹... 李昂前踏一步，意志似汹涌海啸般向着战场涌去， 所过之处，沼泽泥浆被强行压平，如无波古井， 触手腕足亦如遭雷殛，戛然停顿。 然而下一秒，沼泽与腕足就猛地醒悟了过来，残留在神性当中的意志碎片勃然大怒， 区区凡人，也想摧毁神祇的意志？ 沼泽掀起二十米高的海啸，触手腕足似倾塌高楼般轰然砸下。 李昂抬头仰望，深吸了一口气，玩家面板亮着光芒，里面的物品道具却无法取出，技能亦无法使用。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神明印记中，意识层面的战场。 对决个体意志的坚韧程度么... 李昂前踏半步， 收拳， 轰出。 哗—— 沼泽泥浆似被无形大手划开，一分为二， 触手腕足整块凹陷下去，浮现拳头轮廓。 李昂蹬踏地面，身形跃至半空当中，双臂似铁杵般暴然砸落，将腕足深深碾压至泥浆之下。 组成“李昂”这一人格的无数记忆片段，自脑海中翻腾上涌， 那些开心的，悲伤的，愤怒的，绝望的，喜悦的，一幕幕画面似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很久很久之前，李昂也曾怨天尤人，怨恨自身处境，怨恨命运的残忍无情， 绝望愤怒的漆黑泥淖，剥夺走了所有希望的光芒，一点一点将他淹没窒息。 如果当年没有遇见王丛珊和院长的话，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也许会在小强死后，一坏到底，彻底舍弃底线，肆意妄为吧， 享受着破坏、玩弄规则的愉悦与刺激， 无声狂笑，看着世界燃烧， 最后因为强烈的自我厌憎与自我毁灭倾向，自愿死在正义的“勇者”们的手上， 为“李昂”这一悲哀个体的命运画上句号。 李昂将最后一条腕足撕成两截，沾着些许泥浆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伴随记忆上涌，而燃起的无名怒火，慢慢消退下去。 平和，坚定，感恩。 现实世界，李昂的浑浊眼眸重新清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手背。 三角形的沼泽图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放置在草地之上、长满青苔的驯鹿颅骨。 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印记。1603370519 第八百九十三章 更新 “诶？这是怎么回事？” 柴柴拿起了李昂的手掌，看着手背上的驯鹿颅骨造型印记，问道：“怎么变造型了？” “私人订制，有特色一点。” 李昂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拿回人造皮肤，覆盖住了新的神明印记，顺便打了个响指。 啪。 他身下的木椅，暴涨生出无数藤蔓鲜花，自动编织成柔软躺椅形状。 神力的利用效率更高了，十点神力能做到之前十五点乃至二十点的事情。 李昂默默地捏了捏花朵叶片，内心平和宁静。 如果攒满五千点神力，全面解除限制的话，自己的个人战力会飙升到什么程度呢？ 也许连米迦勒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了吧... “哦，对了，还有竞猜的事情。” 柴柴将刚编好的花圈，挂在了炼金工坊的墙上，说道：“原本系统不是设置总共七天的赛段么，结果才进行了两天就结束了，所以也没竞猜几次。 而且竞猜项目贼多，里面选项又划分得很细致，非常不好猜， 我加上所有脑虫，就中了一个。” “奖励是什么？” “一件普通品质的白板枪械装备，能节约更换子弹的时间，没什么价值。” 柴柴说道：“中奖的脑虫目前还在太平洋那边，要把它交过来么？” “不用，一件白板而已，不值钱。” 李昂现在已经看不上普通乃至稀有级别的装备了，除非是那种特效特别神奇、独一无二的道具。 话说回来，猛毒短刃目前还在虫巢最深处的保险柜中放置着，平时只有最专业的科研脑虫，能在全封闭隔离环境下，研究猛毒短刃的潜力。 既然现在李昂已经晋升为半神，对于创造生命有了更强的掌控力，也是时候稍微解除猛毒短刃的限制，提升实验频率了。 李昂将这个想法记在心里，回到电脑桌前，再看了一眼。 唔...玩家论坛有个很特别的地方?越是高手、第一梯队靠前的存在?发帖就越少， 反而是Lv5到Lv15这个区间的玩家?特别喜欢发帖讨论? 张口闭口就是 《米迦勒的实力并没有大家想想中那么强，都是吹出来的。我看了眼比赛记录?Lv20的玩家只要装备搭配合理，完全有能力战胜》 《给Lv10一件史诗级装备?能不能单挑Lv20裸装？》 《失控？我和他打过擂台赛?五五开吧，我也经常单杀他的》 特别是在这两天的比赛时间里，论坛中出现了大量堪称经典的讨论贴， 一大帮连门扉争夺战预赛都没资格参加的玩家? 在那里运筹帷幄?纵横捭阖，指点江山， 仿佛按照他们的剧本，地球方面的玩家能轻松破除魔葵世界超凡者的围剿一样。 《门扉争夺战果然是照妖镜，辛迪加这些人内战内行?外战外行，都是下等马》 《特事局现在什么水平？就这么几个人?你寒水石什么的都在打辅助，他能打吗？打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吗，翻盘？很蓝的啦》 《为什么说是好随机传送?只是希望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能帮欧洲重工集团?把异学会的东西打出来，为欧洲重工集团夺冠扫除一些障碍，当然赢了更好，联邦调查局和欧洲重工集团都是兄弟公会。假如输了，欧洲重工集团赢了，并且夺冠，那么这个冠军，联邦调查局有三分之一的功劳。至于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和其他盟友，两个字，随缘。我是欧洲重工集团粉丝，理智粉》 这类典中典的帖子不在少数，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在讨论李日升的。 一些帖子在称赞他的实力， 一些帖子则在详细揭秘无垢熔炉店铺的赚钱程度，猜测李日升背后的组织， 还有一些，则在李昂杀死七武海螟黄赤眼后，幸灾乐祸地表示，螟黄赤眼隶属于欧洲重工集团，李日升估计要倒霉了。 李昂没去关注关于他自己的帖子， 重点看了关于个人战力排行榜的细节，以及玩家对系统更新提示的分析。 杀场游戏第三阶段将在七天后正式开启，一些更新内容倒是已经上线了， 装备道具品质上限，提升到史诗级别， 玩家之间能随意组队， 公会的人数上限进一步提高，只要缴纳足够多的游戏币，就能为所有公会成员提供一些不错的buff， 比如增加5%的灵力恢复速度，增加100点理智上限——哪怕对于Lv20以上的玩家，这些buff也很有用。 最关键的更新内容，有三项。 首先是第三阶段，将逐步开放所有门扉的权限，获得门扉的玩家，可以自由关闭、打开门扉，也可以自己进出，或者让他人进出。 根据这一信息，以及门扉争夺战中，荒狮他们透露的情报， 玩家们普遍猜测，门扉极大可能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是传送门、星门之类的道具， 能直接抵达洞天福地，异次元，乃至完整的、能够殖民扩张的生态星球。 不管是哪一种，门扉的价值都难以计算， 对于玩家们的猜测，那些明显已经获得了门扉的大型组织，比如特事局、全球超自然联盟等，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估计他们这会儿也在集中智囊开会，探讨门扉的价值，分析门扉带来的威胁。 第二点，个人战力排行榜将暂时关闭七天，七天后随门扉开启而一并更新。 这则更新内容就很耐人寻味了， 如果说上面对于门扉连接其他世界的假设是正确的，那么所谓的“一并更新”，很可能会加入门扉世界的超凡者... 对于李昂来说，这倒勉强算是好事儿，至少不会这么快暴露自己实力突飞猛进的事实，就算七天后排名暴涨，也能用自己买了很多新装备的理由勉强搪塞过去。 第三点，提升遴选频率，扩大玩家规模，现实世界常规任务将更频繁出现，还有一定概率，刷新出其他玩家可以随意加入的、时间跨度漫长的超大型常规任务。 如果说前面的更新内容，和广大普通玩家没什么关系的话，那么最后这则消息，则彻底引爆了玩家论坛。 常规任务发生在现实世界， 时间跨度漫长、可随时中途加入的超大型常规任务， 意味着现实世界，将发生巨大而深远的动荡。1603370516 第八百九十四章 联名 学校，教室，午休课间。 李昂面容狰狞地低声吼道：“关掉！关掉！一定要关掉！再不关掉那些网络游戏，小孩哪有美好的未来，哪有美好的前程，祖国哪有栋梁之才！” “...” 端着平板看剧的王丛珊眼角一抽，看着坐在旁边戴着耳机、捧着手机玩王者荣耀的李昂，叹了口气，吐槽道：“就算你这么说，对面也不会自动掉线的啦...” “啊！！” 伴随着李昂的哀嚎，手机屏幕里五名穿着花里胡哨服饰的英雄一拥而上，将李昂这边的水晶拆了个干净。 “呃啊...” 李昂瘫软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将手机丢进了课桌，王者农药这游戏的版本更新也太快了，对于李昂这种从来不看装备说明、随缘出装的玩家非常不友好， 而且他杀的速度还没四个队友送得快，在野区看风景、和野怪拉家常的功夫，队友就已经死了好几遍。 李昂嘀咕道：“把把匹配到名字里面带什么萌、欣、仙、雪、爱、茜、酱、殇、草莓、苹果的队友，这谁顶得住啊...” “加油吧骚年，抓紧把分段打上来，要不然都没法一起排位。” 王丛珊淡定地划动平板说道：“对了，你可以试试新出的那些联名英雄，很强的哦。” “联名英雄...” 李昂眼角一跳，他不在的这两天时间里，现实世界发生了相当多的事情， 比如特事局研发出了米粒大小的人体芯片，能用仪器无痛植入在手腕处，既可以监测人体机能，实时汇报包括血液、器官的健康状态，必要时能帮忙拨打急救或者报警电话， 又可以绑定个人身份证，完成打开电子门、解锁电脑、进出高铁站、消费场所结账等操作。 这类人体芯片全部免费，目前只在部分地区进行小规模试点，预计未来有可能会大规模推广， 对于外界对人体芯片会暴露个人隐私，乃至造成阶级固化、生命威胁的担忧，特事局也在不同平台一次又一次地进行解释与科普， 表示人体芯片，主要是为未来的超级大厦类型城市，进行准备工作。 杀场游戏局势不断演变?考虑到以后可能会出现的超大型常规任务?不设防的现代都市确实是不那么安全的居住形式。 最好的办法，还是把整座城市的居民?迁入到数座巨型大厦——大厦本身由高强度材料建造而成?超凡力量不易传导破坏。里面还有无孔不入的监控以及个体芯片，自动监视每一处死角每一个居民?以防止，小的异变?突然变为天灾。 除了人体芯片之外?还有比较重要的事情就是门扉争夺战的竞猜了。 由于第三赛段只持续了两天，导致整个竞猜过程可以说是草草收尾，全球超自然联盟和各地区的官方组织，还是想办法找到了竞猜正确的普通人们? 一时间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新闻? 比如外国某人猜中了生命药水奖励，当天便用转售的钱买上了豪宅豪车， 某地打工小伙猜中了玩家资格，当天便有装甲车将他载走。 等等。 作为特事局员工的家属，王丛珊自然参与了竞猜?不过也没中奖。 好事，都是好事儿。 想到这里?李昂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自动过滤掉了国外的新闻——巴西的里约热内卢爆发了小规模的巷战?蚁王和已经死亡的螟黄赤眼名下的地盘都被侵吞，蚁王自己也消失不见； 全球超自然联盟发表声明?表示米迦勒还活着?只是会缺席本来预定好的《逐风者》节目第一百期特辑；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或与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合并?双方与欧洲重工集团展开进一步合作； 之前系统通知里提到的，常驻现实世界的超大型常规任务，无论对于普通人还是玩家，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个时间点上成为玩家...弊大于利。 ‘目前来看，各地区的官方组织，貌似还没有把新闻公布出来的准备...’ 李昂扫了眼教室里行为一如往常的同学们，暗自思索道：“不过也快了，等门扉开启，这些消息瞒不住的。” 人体芯片、大楼城市以及天网监控系统，都证明了特事局正在努力保护普通民众，探索未来稳定社会秩序的方法， 至于李昂的应对举措么... 他最终还是让戈尔贡虫巢舰队，继续潜伏在外海，同时在商城和拍卖行里积极搜索，看看有没有能给普通人用的、隐蔽性较强的自动保护道具。 如果有那种平时能伪装成常用物品、遇到危险自动触发的防护型装备，到时候往王丛珊身上放一件，也能安心一些。 要不然就等李昂摸索出半神神力与心灵附魔系灵能的进一步用法，想办法让王丛珊在她自身毫无察觉地情况下，信仰血肉与沼泽之主，成为浅信众—— 这一点上，李昂已经做了准备。 身为半神的自己，集中心智，能监测到信众的所思所想，所见所闻，必要时还能远程传导神力至信众周围，施展一些损耗严重的半神神术。 更高级的神祇，对神力的利用效率更高，还能将神力直接传导到信众体内，令信众化为人间圣者、行走人间的神祇化身。 可惜杀场游戏系统也没发个《新手半神上位指南》之类的教程书，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 除了提升灵能等级，扩充脑虫数量之外，李昂对于半神以后的道路，暂时还没有头绪。 唔... 成神道阻且长，还需努力啊。 李昂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关掉了王者农药界面。 刚刚王丛珊提到的联名英雄，呃，其实是新出的一项活动，把一些在民间比较知名的玩家做进了游戏里面，其中就有驾驶卡碧尼机甲的粉发少女【拂晓】，以及居天赋。 老实说，看着这些面孔出现在游戏里，还蛮违和的， 虽然李昂知道拂晓是商业活动，而居天赋是为了增加曝光度，收集信仰之力。1603379716 第八百九十五章 安详 不过说实话，居天赋毕竟是异学会推出来的代表，身后有一整个精通神秘学与社会学的智囊团， 他们所走的人造神祇路子，理论上还是比较靠谱的， 居天赋在门扉争夺战末尾，依靠大幅度的神力供给，抵挡住畸变海星触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是不知道居天赋现在怎么样了... 李昂给他的临时虫巢身躯，设置的是一脱离虫巢灵能控制范围，超过3秒钟没得到灵能控制，便会自行融化解体， 也就是说，居天赋估计穿回现实世界，可能就只剩脑袋了。 以特事局与异学会的医疗水平，应该能保住性命...吧。 李昂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抛之脑后。 一天课程很快结束，李昂回到家中，一推门就看见大大的黑白花圈摆在虚掩着门的卧室墙边，而柴柴则平躺在花圈前方的床上，双手置于腹部，闭着眼睛，似在睡觉。 “干什么呢？摆个花圈放卧室里。” 李昂关上门，走进卧室，将书包顺手放在桌上。 “我在午睡。” 柴柴保持着平躺姿势，睁开眼睛郑重道：“我发现，把花圈放在床头，想象自己是一具尸体，能睡的更安心一些。” “整挺好，有够阴间。” 李昂想了想，夸了柴柴一句，这思路他怎么没想到，早点想到以前穷的时候，夏天连公调都不用开了。 “嘿嘿。” 被夸了的柴柴嘿嘿一笑，朝卧室外说道：“火鸡，过来做作业了。” 卫生间里立刻走出了一个由数条手臂组成的怪物，套着围裙，手里拿着扫把、拖把、簸箕。 正是脑虫双刀火鸡。 在李昂结束门扉争夺战，回到现实世界之后， 双刀火鸡并没有被安排回到饲养箱，或者太平洋海沟下方的虫巢， 而是留在现实世界?防止李昂又卷入剧本任务或者常规任务?出现需要伪装的情况。 作为圣女的柴柴，干脆就以“圣女和慈父已经决定?由你来为血肉与沼泽之主伟大计划做出贡献”的理由?把家务全部推给了双刀火鸡。 以前的柴柴，偶尔会做做家务?洗洗碗，洗洗衣服?打扫卫生什么的? 有时候还会穿上围裙，做个饭，等李昂下班后，问他“你是要先吃饭?还是要先洗澡?还是要先通一通马桶呢？” 结果自从有了脑虫，柴柴就再也没干过家务活，彻底退化成了不参加生产劳动的米虫。 【能为虫巢伟大事业做出贡献，这是双刀火鸡的荣幸。】 这是柴柴的无耻辩解，貌似也是双刀火鸡和一众脑虫们的真实想法。 “谨遵您的旨意。” 手臂怪物造型的双刀火鸡将扫把放下?从书包中万分恭敬地拿出了作业本，手臂末端两颗眼睛炯炯有神? 看着作业本上造物主的歪斜字迹，压抑住内心激动?毕恭毕敬地模仿起李昂的笔迹，做起了作业。 双刀火鸡的身躯材质跟正常情况的李昂一致? 字迹、指纹?以及皮肤脱落的毛屑?都和李昂一模一样，堪称完美的作业代写小能手。 “作业写完之后顺便把菜也做了，四菜一汤，然后清一清书架后面的灰。” 柴柴看着运笔如飞的双刀火鸡，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吩咐着，一边如淤泥般躺在床上，拿起了平板，逛起b站，一副混吃等死、闲散惬意的米虫模样。 李昂无奈地摇了摇头，“少逛点b站，多看看有用的书籍行不行。你不是说要把神学、心理学、社会学的书籍都看一遍么？” “我都看过了啊，金天还练了《计都闇魑九幽引》，很辛苦的好不好。” 柴柴撅起嘴巴，“我这不是不想当文盲么，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不同的观点和知识，我可以用B站来大快朵颐。从清晨第一缕阳光睁开双眼，我就能过上充实的一天。那些费尽心思上高中，上大学的人，花钱在学校接受应试教育，而我下到世界各地美食，上到国际格局政治经济，都能从b站汲取营养，还有二次元主播作为精神寄托，在素质品味修养上就已经高下立判了。 而且你看。” 柴柴将平板屏幕转向李昂，屏幕上，套着动漫人物外皮的vtb（虚拟主播）唱着歌曲，直播间里的弹幕数量密密麻麻，根本看不过来。 “看，”[]柴柴摆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你看到了什么？” “就vtb啊，怎么了。” “你看到了vtb，而我看到了更大的机遇。” 柴柴眯着眼睛，深沉道：“我金天逛了论坛，仔细研究了一下神秘学典籍， 半神晋升成正式的神祇，估计还是要从信众规模上下手。 脑虫的孵化速率存在上限， 而且为了确保能够完美掌控虫巢，需要一直将脑虫整体数量，控制在你的理智值、灵能以及神力适应范围内， 进一步约束了脑虫信众的总数。 也许我们，也可以模仿异学会的思路，弄点廉价的、浅信众们的信仰之力， 不求发展什么虔诚信众，只要能在必要的时候收集点临时使用的神力即可。 比如，混个不用露脸的虚拟主播的身份...” “虚拟主播？” 李昂诧异道：“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么？会有身份暴露的风险，可操作性太低。” “那是以前，你那会儿不是还没成为半神呢么？” 柴柴搓着手掌道：“我想过了，我们可以匿名购买黑客程序，编造假身份，绕过直播平台验证，配合人脸或者动漫套皮软件， 让脑虫担任各个领域的虚拟主播。 游戏，唱歌，跳舞，卖萌，卖腐... 利用某种方式，比如在直播间里，设置人眼与机器无法识别的模因图案，将脑虫收集到的信仰之力，转移到血肉与沼泽之主身上，进而开辟出新的信众群体。” “嗯？” 李昂想了想，“居天赋能收集到大量信仰之力，主要是他本人亲自抛头露面。 用模因转移信仰之力，先不说有没有可行性，就是这中间的损耗，估计也很多了...” 他顿了下，看了眼柴柴脸上失望的表情，笑道：“行吧行吧，可以试试。” “好耶！” 柴柴握住拳头，转头看向正在做作业的双刀火鸡，“火鸡，转过来。” “啊？” 手臂怪物形状的脑虫握着笔，转了过来。 柴柴吩咐道：“给我变成萌妹子。” 1603385912 第八百九十六章 平台 “你那是立正的姿势吗？前脚往前迈一点，这么胆小还想当偶像？” “鼻梁挺一点。” “瞳孔颜色调整一下，淡蓝色，但是不要太蓝。” “双眼皮，眼角要带点弧度，眉形纤细的同时要具有侵略性，眼神要有一种勾魂夺魄的感觉。” “皮肤RGB系数，调整为254，241，225...再调得白一点，对。” 柴柴如同发廊里的Tony老师一般，指挥着双刀火鸡改变形体，从狰狞可怖的手臂怪物，一点一点变成长相堪比偶像练习生、巧笑嫣然的美少女。 当然，为了节能与方便考虑，双刀火鸡只做了个外壳，这副萌妹子躯壳之下，是没有脑子和脏器的。 “怎么样，我捏脸技术还行吧。” 柴柴来回审视了一遍，洋洋得意地对李昂说道：“颜值既是正义，只要看起来颜值够高，就算是抱着殖民想法来到地球的外星虫族， 也会有人类甘之若饴的。” 李昂嘴角一抽，没有去纠正第一代虫族其实是根正苗红地球生物的细节（新一代的虫巢单位融入了大量的失落世界生物基因）， 难得柴柴这么有兴致，想玩就让她玩吧。计划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李昂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 他进到炼金工坊，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沼泽神力5000/5000，灵力值全满，灵能充盈。 李昂点了点头，缓缓吐出浊气，自背包栏中取出了【闪耀命运之骰】。 手掌牢牢攥住骰子，沼泽神力自掌心中，汹涌溢出。 浩浩荡荡的神力接触到黑底白字的骰面，没能穿透渗透，反而如同接触到了旋涡黑洞一般，被疯狂吸收，毫无波澜异变。 四千点， 三千点， 两千点。 李昂手背上的神明印记闪烁不定?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沼泽神力? 如同小学数学题中，被无良管理员放水的游泳池一般? 急速下降着。 很快沼泽神力便消耗殆尽?心灵异能及时顶上。 【闪耀命运之骰】在初次使用前，必须获得骰子本身的认可?也就是将自身超凡力量注入其中，只有总量达到一定程度?被骰子认为是符合入会标准的强者?才能获得使用资格。 整个过程中，必须有骰子拥有者亲自注入自身蕴含的超凡力量，不能使用任何外界辅助手段， 比如喝下恢复灵力的药水?或是找个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 心灵异能即将见底?理智值飞快下降， 李昂停止释放灵能，开始让骰子直接吸取自身灵力。 门扉争夺战中，也是能够获得经验值与游戏币等奖励的，虽然李昂自己是没看到有所谓【监管者】出现?亲自发放装备道具之类， 但击杀螟黄赤眼与青丘?以及命令虫巢剿灭异界玩家的经验值奖励，依旧打到了账上。 他的等级变为Lv23?经验槽为1814/2300， 灵力值上限也变为了2500。 正常来讲?刚刚成为玩家的萌新?没有接触过任何超凡力量?他所拥有的理论灵力值总数，为【智力+感知属性】÷2×100， 若智力、感知属性开局均为五点，那么理论灵力值就是500点。 在实际操作过程中，玩家个人面板上看到的灵力值数据会比理论数据要低， 这是因为杀场游戏的个人面板，只显示玩家当前真正能使用的灵力总数，而非显示所有潜力（力量敏捷属性同理，不会按照人体机能上限，进行计算）。 这一规律很久之前就被公布在了玩家论坛上，这之后也被补充上了更多细节， 比如玩家修炼力量体系的话，能够发挥出理论上的灵力值，提升灵力值上限，甚至超出。 李昂在进入失落世界之前，灵力值上限是1800点， 而现在由于神力突破到了半神，心灵附魔系灵能也达到了三级，再加上波纹呼吸法提供的微量加持，灵力值的上限才达到了2500点之多。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晋升至半神之后， 神明印记的名称，从【Roanoke神明印记】， 变为了【？？？神明印记】， 李昂遂用“血肉与沼泽之主”，替换掉了问号内容，完成取名。 终于，在灵力值变为450/2500之际， 骰子发出了仿佛破裂一般的声响。 咔嚓—— 灵力下降之势骤停，骰子当中传出了一阵悠长久远的意念波动，在脑海中自动翻译成了能够理解的意思。 【您好，尊敬的超凡者，恭喜您通过了“超级好朋友联盟”的入会审核，您的骰子编号为WY940****157，请勿丢失或遗弃。您每24小时可使用一次闪耀命运之骰，更多详情请在意识界面阅读操作指南】 好厉害的技术水平。 李昂眼前一亮，将意念波动刻入物品当中，物品开启即释放波动，自动转换成所有智慧生物都能听懂的意思， 这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很难很难， 现在的李昂，也只是能跟部分高等植物做一定程度的沟通，让植物理解他的意思，过程中还需要耗费神力。 李昂将意念注入到骰子当中，骰子的一个骰面立刻折射出了一大片文字投影， 扫了一眼，发现是闪耀命运之骰的规则说明。 就和物品备注中描述的一样，制造【闪耀命运之骰】的超级好朋友联盟，自称是个“运营时间长、信誉良好、成员广泛分布在多元晶壁系”的大型私人性质同好会， 李昂刚刚利用一颗已死成员的骰子，优先完成了入会手续，成为了超级好朋友联盟的初级成员。 初级成员每24小时可使用一次骰子， 如果不断向骰子缴纳超凡力量，达到一定数额，就可成为中级成员，可每12小时使用一次。 成为中级会员后，可前往超级好朋友联盟的总部进行报道， 完成登记，得到发展下线的权限—— 也就是能介绍超凡者加入到超级好朋友联盟， 介绍得越多，组织内部的积分就越多， 并且发展的下线成员，下线的下线，都能提供一部分积分， 直到成为高级成员，每1小时就能使用一次。 上一秒还是一骑当千的武圣，下一秒就能成为焚山煮海的传奇法师， 如果节省点使用超凡力量，甚至能做到无缝切换，永远比同级超凡者多一个常驻形态，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再也不需要辛辛苦苦地自己修炼， 每天躺着什么也不做，就有超凡力量进账。 以上内容，都被标注在了文本当中，里面甚至还插了几张图片， 一个灰色皮肤、大眼睛、四肢纤细如麻杆的外星人，穿着半透明宇航服，站在一艘狰狞霸气的宇宙飞船前方，双手叉腰，旁边配有一行字。 【???先生曾是在垃圾堆里捡垃圾池的拾荒者，他加入超级好朋友联盟八个月，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本星球最大的军阀。左手事业，右手家庭，他热情大方，青春洋溢，创造了奇迹。你今天的犹豫，将让你与明天的成功失之交臂，还在等什么？加入超级好朋友联盟，与我们一起共享宇宙】 “发展下线赚取积分，拉人头组成层级，以下线人员‘业绩’作为获利依据...” 李昂看着那张槽点满满的图片，阅读着规则指南，眼角一抽，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果然就是个P2P平台...” 第八百九十七章 闪电 不过超凡力量和钱不同，钱没了就没了，超凡力量没了还能再生，所以能薅则薅，不会特别特别亏。 李昂扫了一眼没看见联系方式，叹了口气，将骰子置于大拇指上方。 啪。 骰子被拇指挑起，在空中飞快旋转，落在手掌之中。 手掌皮肤如沼泽般柔软下陷，向中间翻涌，试图控制骰子旋转趋势。 然而骰面似模糊虚影，无视了手掌皮肤的挤压，逐渐减速，最终固定在了1551。 呃...这到底是数字越高越好，还是数字越高越好... 思绪被异变打断，骰子当中涌出了澎湃能量，没有任何阻碍地汇入到李昂身躯当中。 “这股力量...” 李昂握住了双拳，眼眸精光流转，下意识地念出了冥冥中伴随力量涌入脑海的名字。 “混元极意功！” 刷—— 李昂的身躯中放出闪闪金光，头发倒竖而起，衣襟烈烈摆荡。 堪称霸道蛮横的强劲内力，在筋脉中奔涌流淌， 明明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李昂却觉得自己能够完美驾驭这股力量。 “云飞急走动，玄雷龙通雨。” 李昂手臂肌肉没有任何征兆地膨胀了一圈，掌心爆发璀璨电光， 五指指尖散发出的纤细闪电，在各个指头间来回跳跃穿梭，逐渐编织成闪电长鞭模样。 一鞭。 两鞭。 三鞭。 李昂随手挥动长鞭，雷电编织成的鞭子划过空气，制造出强烈的焦臭气味， 挂在墙上的虫巢暴君装甲，被鞭子撩到了一点，虽然没有破裂爆开，但也被削出了一道绵长白色痕迹。 啪！ 鞭子在空中一甩，爆发出的超远程电光将偌大炼金工坊照的亮如白昼， 若非李昂刻意收力，差点就轰中了远处的锻造熔炉。 “不错啊。” 李昂估计了一下这【闪电连鞭】的能量强度，差不多相当于柯尔特左轮开启爆头模式后的一枪爆头了， 最关键的是可以随时取用，相当于把现在用不到的超凡力量，储存到下一次战斗当中?永远比别人多一张底牌? “就是如果随机到不是很兼容的超凡力量，能量自然消散的会比较快。不过用来伪装?掩盖身份?倒是绰绰有余了。” 李昂感受着体内缓慢蒸发消散的【混元极意功】，收起骰子?登录到游戏广场，走向无垢熔炉店铺。 和之前相比?广场上的人又多了不少?熙熙攘攘，喧闹繁华，像是都市街区——除了路上的奇装异服者比较密集。 李昂走进店铺，店里正在浏览商品清单的客人们投来了好奇探究的目光。 穿着标志性龙头白大褂的李昂?在门扉争夺战过程中?消灭掉了七武海螟黄赤眼， 而在门扉争夺战结束后，他也一如既往地回到了无垢熔炉，继续运行躯体改造业务，完全没有害怕被欧洲重工集团清算、慌张跑路的意思。 因此?无垢熔炉店铺的客流量也恢复到了常规水平，甚至还有所上升。 不过?与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以及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展开深入合作业务的欧洲重工集团，已经是全球规模最大的超凡者组织? 而螟黄赤眼，终究是欧洲重工集团推到台面上的明星级代表人物? 等他们忙完了兼并?还是有一定可能过来找回场子的。 李昂没去在意店铺顾客们的好奇探寻目光?从背包栏里拿出魔药，摆上货架，做了两场改造手术之后， 便坐在收银台后方的凳子上，一边恢复理智值与神力，一边收看电视节目。 时间很快过去，店铺门外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 十分钟后，就到了版本更新的时间了。 李昂合上报纸，按下遥控器关上电视机，走出店铺，和人潮一起，向着游戏广场中心走去。 人山人海挤在广场周围，彼此认识的玩家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远处还有守望者结社的成员，拿着摄像机，时刻准备拍下版本更新的画面。 十、九、八、七... 嗡—— 伴随着钟表倒计时归零，广场花园上空的四块屏幕震颤一声，由黑转白，显示出和之前一样古朴陈旧、写有个人战力排行字样的卷轴。 和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排行榜总数，最多显示五百名。 榜单和之前一样，默认匿名，随着时间流逝，一些名字解除了隐匿状态。 “嗯？？？【蛮荆恶】是谁？他凭什么排第十？第六的【神知】又是谁？” “这些名字怎么都没见过？！米迦勒呢？米迦勒呢？” “荒狮！荒狮也在上面！他竟然才第七！” “【蚁王】还活着！第四百九十九！” 广场瞬间炸开了锅，没过几秒，排行榜上显示出的名字便陆续重归匿名状态，而旁观的玩家们，也很快反应过来。 排行榜扩充到了五百名，多出了许多之前压根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而一些之前在榜上的地球玩家，排名也都发生了大幅度下降... 论坛某些帖子的猜测，是真的， 新的排行榜上，多出了大量异域玩家的名字... 李昂眯起了眼睛，他的排名，是第26位。 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奇怪， 按照他的估计，5000点神力，三级心灵异能，史诗级道具，中级炼金术...所有因素叠加起来，他的战力对比之前有了堪称飞跃级别的进步， 就算把太昊或者大卫、亚伯，乃至霍恩海姆拉过来，李昂也有自信在单打独斗中保持不败——半神的五千点神力上限，在现阶段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直接让李昂跻身第一梯队。 这还不算他所拥有的虫巢单位，以及巩固半神基础后，所提升的神力利用效率。 目前排在26位么... 不知道米迦勒他们具体多少名。 李昂眯着眼睛思索一阵，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有异界玩家出现在榜上的话，地球方面的大型组织，是绝不会让地球玩家暴露排名的。 他们现在，绝对在研究探索门扉，弄清楚门扉的具体价值，进而审视评估异界玩家的威胁程度... 李昂思索着种种变动，视线停留在物品栏里，那如漩涡星门般的门扉上。 第八百九十八章 星门 李昂登出游戏广场，和之前一样，伪装潜伏，离开殷市，乘坐虫巢潜水艇来到太平洋。 正值深夜，辽阔海面波涛涌动，咸腥海风呼啸吹拂，天空云层厚重，看不见星光。 穿着密闭雨衣的李昂，坐在漂浮不定的木板上，打了个响指， 木板周围伪装成鱼类的虫巢单位，立刻四散游离，下潜至水面下方，配合天空中盘旋飞鸟，侦测探查。 片刻，虫巢单位传回结果，四周海域并无船舶或者人类探测装置。 既然如此，那么就开始吧。 李昂打开了背包栏，意念凝聚在最后一栏中，名为门扉的“物品”。 星光。 璀璨的星光自掌心浮现，徐徐旋转，周围环绕着一圈色彩斑斓的模糊光晕。 李昂托举着轻若无物的门扉，冥冥中有了一股直觉，关于门扉的真正用法。 他平举手臂，将门扉轻轻前推。 星光自掌心脱离，悬停在半空当中，缓慢的旋转速度逐渐加快。 呼—— 伴随着低频率的轻微声音响起，星门直径不断扩大，从半米，变为一米、两米.... 停下。 李昂念头一动，星门瞬间止住扩张趋势，静静悬浮在汹涌海面之上，与他保持稳定距离。 光。 温暖祥和的阳光从星门中穿透过来，星门的那边，似乎正对着天空。 碧蓝的天幕上，飘着几朵棉花糖般的柔软白云，云层下方有几颗黑色小点掠过，似乎是高空飞行的鸟类。 李昂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既视感，却并没有按照既视感中的门扉使用说明，直接穿越星门， 而是静静观察了一阵。 星门维持了十分钟之久，整个过程中，李昂的灵力值略微下降?但下降的幅度很低很低?还没有自然恢复得快， 若非他已晋升至半神?对于身躯状况格外敏锐?可能还察觉不出。 “经过测试，我可以选择让门扉扩张或者缩小?米，再小就转变为星门本身的星光。” “在意念趋势下?/s的速度?向两侧匀速扩张。在膨胀至10米以前，不会耗费灵力，膨胀至10米后，继续扩张的灵力灵力耗费程度逐渐上升。维持星门的灵力值也更高。” “星门似乎不受重力影响?始终保持在初次召唤出的位置。在召唤出后?使用者无法改变星门的朝向、角度，也不能探知到星门另一侧的具体位置。” “使用者可以凭借意念，自由关闭星门。这一能力，在一千两百米的相对距离之外仍然有效，再远一些估计也是可以的。关闭星门后?背包栏中会再一次出现门扉。个人绑定，其他人无法掠夺。” “星门那边?有光线穿透进来，但是侦测不到空气的流动?灵力、神力、灵能、波纹等能量，在穿越星门后?也失去了联系。” “也就是说?必须要实体侦测么...” 李昂沉吟一声?拿出最廉价的智能手机（没装手机卡，关闭联网功能），开启相机， 用炼金术随手炼制了一根自拍杆，一个装着海面气体的气球，一个敞口玻璃瓶，一根温度计。 他将手机架在自拍杆上，又把气球、敞口玻璃瓶和温度计固定在杆身两侧， 将自拍杆伸向星门。 这个过程要比李昂想象中容易的多，自拍杆在接触星门时，传来了刺入低密度凝胶的粘滞感，然后便轻易穿过。 杆身看起来略有偏折，就跟放在水杯中的筷子一般，产生了光的折射效应。 灵力值发生了极微量的下降... 李昂屏住呼吸，手臂握住自拍杆，平稳地旋转了一圈，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十秒。 三十秒后，李昂抽出自拍杆后，灵力值再次略微下降。 他立刻将星门关闭，手掌掌心涌出了大量纤细如丝的植物纤维，覆盖住了手机、气球以及敞口玻璃杯表面。 星门另一边，确实是异界。 尽管温度计显示为21℃，气球也没有因为星门那头的气压骤变而被压爆或者自爆， 但是敞口玻璃杯中的气体含量，确实与地球不同。 正常的地球空气成分，按体积计算，氮72%，氧21%，%，%， 而敞口玻璃杯中收集到的气体， 氮气成分下降至51%，氧气更浓密，空气中还有比地球多很多的甲烷、氯气以及氰化氢——换句话说，星门那边的空气对普通人类有毒。 最关键的是， 在沼泽藤蔓与生物母版的分析中，玻璃杯上沾着的微生物DNA序列与地球生物截然不同， 而手机环绕时所拍到的天空画面中，也有两颗恒星，以及一颗巨大的褐色气态行星。 “好吧，两颗恒星，可以确定不是现代或者远古的地球了。” 李昂来回播放着手机视频，眼睛微微眯起，“画面拍摄的角度，或者说星门在异界的位置，似乎是一处海岛的上方， 海岛被湛蓝海洋包围，岛屿表面生长着大量的、与地球截然不同的绿色植被，没有看见与地球人类相似的文明痕迹，暂时也没看到大型生物。 不排除异世界有奇幻作品中‘与森林和睦相处的木精灵’的设定...” 李昂心思急转，思索着一个又一个可能性。 作为门扉争夺战的终极奖励，星门似乎并不能在短暂时间内，提供大幅度的、对于个体的战力加持， 但星门背后的一整个世界，却是一笔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财富。 土壤，矿藏资源，文明的生存空间，异世界积攒一万年的生物基因库，乃至文明发展出来的超凡力量知识... 唯一需要忌惮的，就是异界中蕴含的、对于星门拥有者本身的威胁。 “如果真是一整颗可以殖民的生态星球的话，虫巢不可能放弃。” 李昂立刻下定了决心，打了个响指，天空中数十只伪装成飞鸟的虫巢单位俯冲下来，接受李昂调试，增加呼吸自循环系统与毒气过滤器官， 随后，这些虫巢单位便被李昂全部投放进了星门当中。 第八百九十九章 过路 虫巢单位在进入星门之后，神力链接瞬间中断， 李昂看着飞行兵虫消失在视野当中，于原地静静等待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飞行兵虫集体飞出星门，回到现实世界，经过重新建立的神力链接，将它们收集到的信息发送给李昂。 “星球直径更大，自传略慢，倍，空气对于人类而言有毒且密度更大，围绕一颗与木星类似的气态行星旋转。” “该气态行星表面有一个巨大的热带气旋，如眼睛般。除星门所开通的星球之外，该气态行星至少有三颗以上的行星，其中两颗的表面能清晰看见有白色云层及蓝色海洋，暂不能确定是否有生命或文明存在。” “星门所在星球，磁场极强，暂不能确定是星球本身特征、局部地区特质，亦或是受气态行星影响。” “星门所在的位置，位于海岛上方，海平面七百米以上。侦查兵虫观测到天空中有形状类似蝠鲼的扁平造型飞行生物，体表长有较薄的生物甲壳，翼展达到七米之长，身躯下方有近似飞艇的块状气囊。海洋表面有体型较小的群居鱼类生物，海岛沙滩表面无人造建筑痕迹，亦无文明产生的复杂垃圾...” 李昂脑海中快速过滤筛选出有用信息，短暂思索过后，派出更多的飞行兵虫进入星门，对海岛进行侦查。 半小时后，一百五十二只侦查兵虫成功飞回，死亡了二十九只， 探测结果显示， 整座海岛面积约为1300平方公里，有三座山峰，最高海拔七百米， 海岛表面长满类似热带树木的高耸植物，海岸线绵长曲折，并无文明痕迹? 但栖息有种类繁多的危险生物? 包括且不限于体型纤细，全长超过两米?长有桨状尾巴?体表覆盖甲壳的群居犬形生物； 潜伏在树冠下方，用六根节肢顶端编织起的蛛网?主动捕获猎物的脸盆大小蜘蛛； 能侦测活物运动轨迹，利用果实喷发有毒气体?以毒死生物?为脚下土壤积累肥料的榕树状植物； 海岛的森林危机四伏，其中栖息的生物奇妙而高度危险，就算是Lv10级别的玩家，想要凭双脚行走横穿海岛?也会有很大概率死亡。 越危险?就证明了这颗星球的生物基因库越有价值。 李昂思索片刻，果断潜入海底，前往漆黑海沟。 经过长时间的建设，虫巢本体已经变得庞大无比，出于隐蔽考虑?脑虫命令工虫融解凿开海沟岩壁，将虫巢埋设进了海沟岩壁当中。 虫巢并非一个整体?而是分成不同部分， 为了方便批量制造出适合地表作战的兵虫?一部分虫巢通过数道隔离门及增压减压舱室，与海水完全隔离?内部充满氧气。 李昂穿过隔离门?体表藤蔓瞬间吸干身上海水?连盐粒都没有残留下。 虫巢中的脑虫们早已通过神力链接，知晓造主亲临的消息，提前操控身躯，在孵化池旁等待。 “开始吧。” 李昂淡淡吩咐了一句，脑虫们齐齐叩拜，站起身来，身躯中散发出灵能波动。 绿色的孵化池，翻腾起了无数气泡，尚未孵化的虫卵接到指令，调整虫卵中的兵虫身体结构， 而那些孵化完成的兵[]虫，则各自进入生物工厂中的卵状舱室，在舱室中接受调试，更换器官。 整座虫巢井然有序地全力开动， 十小时后，第一批适应行星表面环境的兵虫军队整装完毕。 李昂站在孵化池岸边，双掌向两侧拉伸， 星门自掌心浮现，受李昂意志驱使，逐渐延展扩大。 “去吧。” 伴随着李昂的声音，长有气囊与翅膀、体型巨大的飞行兵虫编队，如运输直升机一般，抓握起陆地兵种，飞入星门； 状如飞艇的堡垒级兵虫，亦承载着小型虫巢基地、海量工虫、菌毯种子，驶入星门当中。 浩浩荡荡的虫巢大军，如密集的黑色雨点般，在异世界的天空中坠落， 异星的空气密度更大，飞行起来更加容易。 浮空飞艇靠近海岸线，在兵虫拱卫下，缓慢降落。体表两侧延伸出液压杆一般的节肢，支撑起浮空飞艇的重量。 完成降落后， 飞艇下方的装甲板向两侧弹开，架设在飞艇堡垒内部的门式起重机，将承载着小型虫巢基地的平台，缓缓下放。 砰。 平台接触沙滩地面， 金字塔状的小型虫巢基地，其四块表面如花朵的花瓣般绽开，在起重机吊钩辅助下，朝四面摊开，慢慢落在地上，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生物工厂。 海量工虫立刻行动起来，种植菌毯种子，铺设菌毯，建造孢子烟囱，收集生物质，激活生物工厂， 各等级兵虫们，以从海、陆、空三个平面，向四周探索侦测， 收集生物样本，搜寻文明痕迹，测量星球数据， 乃至让特意进化出的、堪比天文望远镜的特种工虫，观测星空，绘制星图。 脑虫们早就对虫巢殖民扩张的计划，推演模拟了无数遍， 整个过程平稳而高效。 虫巢铺设完毕，运行步入正轨后，李昂便逐步缩小了星门体积，一瓶又一瓶地喝着恢复灵力的药水。 星门直径超过十米后，维持星门所需的灵力值便会直线上升， 并且，不管是朝星门投入死物，还是运输活物，都会耗费李昂的灵力， 神秘度越高的死物，以及生命本质越强的生物，耗费的灵力值也就越多——有点像是支付买路钱。 这一收费环节，哪怕对于杀场游戏中的物品和玩家，也是有效的， 李昂将自身的一根手指伸进了星门，瞬间消耗掉了小半条神力槽， 而如果取出背包栏中的生物母版、蜃龙红鬣外衣、闪耀命运之骰后， 耗费的神力数量则会略微减少——不能把超凡物品放进背包栏，夹带偷渡进星门，而不支付过路费。 普通人进入星门，只需要支付普通人的灵力， 玩家进入星门，则需支付其身躯蕴含的能量，以及所夹带的所有超凡物品的等额灵力。 一整座虫巢基地，哪怕是小型的，都掏空了李昂的灵力值与神力，不得不狂饮药水， 花了近半天时间，分批运输剩下来的虫巢单位。 短时间内连续饮用魔力药水，会产生暂时的抗药性，恢复效果会越来越差， 将小型的虫巢基地运输过去还好，要是等那边的虫巢基地发展起来，兵虫数量数以千万级， 再想利用星门将虫巢部队运回到现实世界... 所耗费的灵力值，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换句话说，就算虫巢基地能铺满了异星的整片陆地， 李昂能搬运回来的虫族数量，也受制于他自身的灵力上限。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强了... 第九百章 愈合 特事局，总部大楼，医疗部门实验中心。 滴—— 竺学民在两位安保人员的注视下，将身份验证卡，划过病房门外的卡槽，并将自己的手掌，按压在扫描仪上。 这种扫描仪是特事局科研部门最新产品， 不仅能够扫描指纹，还能够扫描出每一个超凡者独特的能量波动，乃至灵魂波动——这可要比指纹还难复制伪装， 如果真有超凡者能完美模拟出其他人的灵魂波动...那安全门对他而言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会有更加严密的防御手段进行针对。 能量波动与灵魂特征自动审核完毕后，病房的隔离门开启， 竺学民走入其中，经过全身消毒程序，再穿过两扇隔离门，来到了病房内。 病房格外宽敞，地面干净而整洁，四个墙角被刻意做成了弧形，以减少灰尘堆积，地上摆放着相当多的结构复杂、功用不明医疗仪器，想必是科研部门的实验产品， 而在医疗仪器的周围，还摆放着许多符箓、法器，画着纷繁复杂的仪轨图案， 这算是科技与玄学的结合？ 竺学民避让开笨重的医疗仪器以及满地仪轨图案， 病房中已经站着个人。 寒水石， 他浑身都包裹在深色布帛当中，手里握着由绿色玉石构成的长刀，长刀的刀尖，抵住了病房中心立着的中空玻璃柱体的表面， 不断散发出温和平静的能量，渗透进玻璃表面，融入到柱体所盛的淡蓝色液体中。 中空玻璃柱体内部，漂浮着被万千粉丝挂念的居天赋。 他此刻的状态实在说不上有多好，嘴上套着呼吸器，脖子下面?是血淋淋的、没有皮肤的上半身? 而下半身的骨骼血肉，还在持续接受实验药剂?以及寒水石的治疗。 竺学民站在旁边静静等待了一阵? 镶嵌在墙壁内的电子钟表发出响声，寒水石扫了眼钟表?今天的治疗时间结束，便放下玉石长刀?朝竺学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感觉怎么样了？” 竺学民走近到玻璃圆柱前方，遵守病房规则，非医护人员不使用超凡力量，以防止影响病房里的异学会仪轨?搬了张椅子坐下。 “呃...” 居天赋双眼微张?呼吸器下涌出一串气泡，稍微有些虚弱的声音通过玻璃圆柱上方的广播响起，“竺大哥，你怎么来了。” “受人所托，过来看看你。” 竺学民无奈地撇了撇嘴?“自从门扉争夺战结束后，你就没有露面过?《逐风者》节目特辑发布活动也没亲自出席， 尽管局里为你制作了拟真CG?说你正在消化门扉争夺战成果，但这事儿不能多做——还是有组织?比如鲸歌?能够看出来拟真CG的破绽的。” “呵。” 居天赋苦笑一声?门扉争夺战结束后，他传送回到了现实世界的个人医疗舱中，结果还没等舱室打开，他的身躯便急速溶解腐烂， 医疗舱紧急冷冻，依旧没能保下他的身躯， 准确的说，是虫巢制作的身躯。 幸好特事局与异学会技术力足够强大，用医疗舱和术法，紧急吊住了居天赋的性命。 居天赋只剩一个脑袋的“伤势”，用生命药水恐怕都治愈不完全——生命药水的治疗机制，是激发身躯自愈潜能，愈合伤口，而非无中生有，于虚空中肉白骨。 灌下多瓶生命药水的话，大概率是抽取居天赋脑袋中蕴含的生命本质，强行长出身躯——躯干四肢的强度，以及与脑袋的匹配程度，都很成问题。 特事局的医疗团队经过反复开会论证，提出了十数个解决方案，其中甚至包括把居天赋送到游戏广场，接受其他机构的医疗服务， 比如恶魔科学家联盟，Gen-Sys生物科技公司，以及一家名为无垢熔炉的店铺——那家店听说是李日升开办的，躯体改造项目受到广大中低级玩家的一致好评，但和居天赋的需求还是有所偏差。 最后，医疗团队决定，让居天赋按照一本名为《翠虚玄牝炼体秘法》的异学会典籍，配合寒水石以及医疗仪器、异学会仪轨的辅助， 自己利用玄冥神力慢慢自愈。 《翠虚玄牝炼体秘法》，同样是前线侦查小队，在囚魔窟中得到的上古典籍， 其原理是将人躯视为铅汞丹药， 置入鼎中烹炼，重复铅汞之返还化合，洗骨伐毛，炼精化气，收拾虚无造化窟，促将百脉尽归源。 最终炼成的身躯，强度堪比炼体修士， 并且灵力运转畅通无阻，气海广阔无垠，潜力无量。 《翠虚玄牝炼体秘法》的前置条件，是魂魄脱离身躯，在阴神状态下，旁观身躯重新炼制。整个过程中实力大幅度下降，因此需要同伴进行护卫。 虽然和居天赋的状况略有不同， 但时代在发展，玄学在进步， 异学会提取出典籍精华部分，配合最新的技术，成功在居天赋身上复刻实现了《翠虚玄牝炼体秘法》的效果。 现在上半身没皮肤，下半身空荡荡的状态，看起来是惨了点， 不过等到身躯炼制完毕，实力仍然能保持原有范畴，乃至上升——人造身躯的可操作范围，要大很多。 “总之，你先安心养病吧。” 竺学民叹了口气，“之前你参与的几个项目，已经由同门师兄弟顶上了，暂时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最关键的事情是...” “门扉。” 居天赋眉头紧锁，门扉争夺战结束后，回归到现实世界的素霓笙，得到了C级门扉一扇，而寒水石则得到了D级门扉一扇。 对于门扉的最终归属，特事局的智囊团内部也有很多猜测。 素霓笙只获得了第三名，第一名很有可能是米迦勒，而第二名...在迎战异域玩家过程中发挥相当大作用的太昊、真理之侧、霍恩海姆、失控等人都有可能， 其他一些被认为做出贡献较低的玩家，也有可能获得第二， 比如疑似与虫巢串通的蚁王。 毕竟系统侦测器，只能看到一部分的画面， 某些玩家可以利用侦测器的刷新机制，在不被看到的时间段，做出相当多的事情而不被任何人、任何组织发现。 居天赋自己，也因为在最后爆发玄冥神力，抵抗住畸变海星触手的行为，而得到了前二十的评价，以及一扇D级门扉， 但因为伤势迟迟未愈，这扇门扉一直没能打开。 “这个...” 竺学民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门扉的事情还好说。 和先贤留下来的典籍所描述的一样， 门扉确实就是直通异世界的隧道。 素霓笙前辈开启的C级门扉，直通上玉清平洞天，刚好是我们异学会先贤的洞府，或者说一处建立在亚空间当中的、废弃良久的中型实验基地。 侦查部队已经凭借异学会令牌，解除了洞天内部还在运行的安全警卫傀儡系统，现在已经大规模进驻——上玉清平洞天的保存完好程度，比囚魔窟还要高一些，这回应该能找到相当多的资料和珍宝。 寒水石开启的D级门扉，也直通一个有着土著文明的新大陆。那个土著文明还保持在地球中世纪的水平，有超凡力量，但强度不高，历史也不悠久。 智囊团正在开会研讨怎么开发。 现在最麻烦的，不是门扉，而是我们自己的星球...” “嗯？” 居天赋闻言一愣， 竺学民也不废话，拿出手机，在居天赋面前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拍摄地点，在一处石窟内部，石窟墙上画着画面构图壮阔繁密的壁画，安置着造型不一的石像雕塑，一群穿着现代的游客在石窟中行走，游览，拍照。 居天赋一眼认出，这是位于印度中部马哈拉施特拉邦的阿旃陀石窟。 “这怎么了？” “仔细看。” 竺学民放大了手机画面，“壁画上的佛，在笑。” 第九百零一章 灾变 “嗯？” 居天赋闻言一愣，眯着眼睛仔细看向手机。 阿旃陀石窟位于马哈拉施特拉邦境内，最早开凿于公元前2世纪，延续至7世纪中叶，经过多次扩建，以壁画优美而闻名，7世纪初东土高僧玄奘还曾至阿旃陀朝圣。 后因印度佛教衰微，石窟门庭冷落，直到十九世纪初才被英国驻军指挥官约翰·史密斯（这名字还真是槽点满满）在一次打猎中意外发现。 手机屏幕上的壁画，应该是尸毗王本生图—— 尸毗王居中而坐，面容慈祥温和，右手端着一只鸽子，双腿左盘右垂，左腿处有一人手持利刃，朝尸毗王腿上割肉，以肉喂食面王而立的白色饿鹰。 正是传说中割肉喂鹰的场景。 手机摄像头似乎掌控在一名普通游客手中，并没有聚焦拍摄尸毗王本生图，只是像正常观光客一样，从壁画前掠过， 然而，依靠专业软件的停顿放大、补充细节， 能清晰看见，在游客经过壁画前方时， 壁画上的尸毗王，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双眼微张，被利刃切割得鲜血淋漓的左腿上，滴下几滴血水... “如果只是画像会动的话，充其量就是绿色预警级别的异常事件。视频上传至该外国游客的个人社交平台后，当晚就有网友发现了异常，并告知了游客本人。” 竺学民沉声道：“欧洲重工集团率先注意到了这一事情，抢在全球超自然联盟前，封锁压制了相关信息的传播，并调用他们在印度中部的特殊机动部队，前往马哈拉施特拉邦调查。 结果当他们赶到时，建立在山腰陡崖上的阿旃陀石窟，已经发生了异变。” 竺学民滑动手指，播放下一段视频。 视频的拍摄角度，似乎是欧洲重工集团特殊机动部队成员的夜视仪视角， 画面中，承载着阿旃陀石窟的文达雅山?不断爆发出崩塌巨响? 整座阿旃陀石窟，如同一台机械一般?自我复制、扩充建造? 将山体侵蚀同化，全部变成复杂石窟。 “异变发生一个半小时后?石窟扩张趋势渐缓。欧洲重工集团的人手前往石窟探索，全部有去无回。” 竺学民说道：“出于安全考虑?欧洲重工集团已经联合印度本土机构?封锁了该区域，全球超自然联盟插了一脚，顺便把我们以观察团的名义拉了进去。 目前，前线发回来的消息是?阿旃陀石窟?有极大概率变成红色预警级别的可移动异变现象，类似于我们这边的囚魔窟。 这可能是异变复苏的征兆， 也有可能是异世界开启的星门。” “异变复苏...” 居天赋沉吟一声，呼吸器下方涌出一串气泡， 作为保密等级相当高的异学会成员?他有权限看到许多机密资料，其中就包括囚魔窟探索队的报告——门扉争夺战进行期间和结束后?囚魔窟内部的层数又增加了，一些底层强悍妖魔的封印?也在逐渐松动，随时都有脱困的可能。 “不止如此?巴黎圣母主教座堂发生了地质下陷?露出了黑暗无光、不断传出不祥气息的地下洞窟； 罗马斗兽场被雷云覆盖?电闪雷鸣，疾风暴雨，伴随有来源不明的怒吼声； 地中海的一艘游轮遭遇疑似克拉肯的巨型海怪袭击； 日岛东北部发生地震，一座被认为毁灭于上世纪山体滑坡灾难的村庄，在地震区域中心重新出现...” 竺学民总结道：“杀场游戏版本更新后，橙色以及红色预警级别的异变灾害出现频率显著增加，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外界的局势，似乎正在朝不妙的方向发展——不管是对于超凡者还是普通人。 局里的智囊团们甚至有种猜测假设， 这次大型赛事中获得的门扉，不只是资源与财富， 同时也是，避难所。” “你是说...” 居天赋瞬间想到了刚才竺学民提到的，寒水石获得的D级门扉通往可殖民生态星球的那件事。 “嗯。” 竺学民点了点头，“当然，到异星殖民迁移只是刚刚提出来的开发计划之一。 大概率是先在星门那边建设小规模的基地，观察星门所在星球，以及地球的近期情况，再做打算。 不管怎样，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这是肯定要做的。” “...” 居天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想到自己生活的现代文明秩序，很有可能发生剧变，强烈的无力感与挫败感便涌上心头。 如果地球没能应对好灾变... 暗无天日、压抑绝望的魔葵世界，很可能就是地球的未来。 “大势面前，我们能做的也不多。” 竺学民叹了口气，“总之，你先安心休息吧。 你快点完成《翠虚玄牝炼体秘法》，补完身躯，我们也能快点开启你持有的门扉，为保留文明火种增加一点希望...” 嗡嗡—— 竺学民兜里的、卡片般的个人通讯终端，震动了起来，他拿出终端看了一眼，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居天赋问道：“怎么了？” “补天计划的三期工程稍微出了点小问题。” 竺学民摆了摆手，“那边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嗯。” 居天赋点了点头，所谓补天计划，早在杀场游戏初期便已开始筹划， 即利用杀场游戏相关的一切手段，保护人类文明，维持社会秩序。 整个计划的内容繁多，规模庞大，涉及无数部门与人员。 大厦城市、天网监控系统、异常事件预警系统、机动特遣队，全都是补天计划下面的项目。 而竺学民参与的工程，则主要是利用生南王（无数夭折灵魂愿力形成的意识体）、城户由佳利（天生拥有控制、收容灾变能力的异能者）以及其他异常存在， 来限制地球范围内的灾变， 就像是以前异学会把妖魔统统丢进囚魔窟的行为一样。 居天赋看着竺学民离去的背影，慢慢闭上了眼睛。 时局波诡云谲，风雨欲来， 也许就像竺学民说的那样，迁徙至门扉世界才能尽可能维持和平。 获得A级与B级门扉的，到底会是谁呢... 第九百零二章 培训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 李昂目光失焦，后背贴着椅背，望着三指捏着的红酒杯，淡淡道：“当你的品味越小众，意味着你欣赏的事物，情感，艺术越不随波逐流，你对自己的认识越深刻，和你产生共鸣的人就越少，和人群的距离自然而然越拉越远。”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干什么的？你说这些什么目的，谁指使你的，你的动机是什么？如果你答不上来，对不起，这波我只能给你不及格。” 坐在旁边的王丛珊突然袭击，摘掉了李昂戴着的耳机，给自己戴上， 她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看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音乐app，一挑眉毛，“大白天就开启网抑云模式啊。” “你不懂。” 李昂摇了摇头，三指晃荡酒杯，酒杯中的可乐气泡上涌，一部分粘在杯壁上，随灭随生，“每个青春期自信而自卑的迷茫少年，都有成为作家的梦想。 每当我听一首歌，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象，那些同样听过这首歌的人当时的心情，是悲伤、喜悦、麻木、苦涩亦或是平静。 想要用一支笔，去概括他们的人生，书写他们的悲欢离合。 我称之为，与生俱来的文人气质。” “这就是你小时候用《我的区长父亲》、《我的上市公司董事长舅舅》、《我的报社社长小姨》等作文，骗本市中小学生作文报刊稿费的理由？” 王丛珊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揭李昂的老底。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坏处了，太熟——其实李昂也不想那么做，奈何殷市中小学生作文报刊的稿费还蛮多的， 不自己赚钱吃点好的，营养、健身锻炼这块怎么能保证。 “文化人怎么能用骗这个字呢。” 李昂无奈地撇了撇嘴，“至少我写的东西，语句通畅，辞藻华丽，结构井然?文笔立意均是上上之选? 差点就能选入殷市初高中语文试卷的阅读理解文章了，刊登上报是理所应当。 不刊登才是明珠暗投?埋没才华。 另外?我怎么记得，以前你吃我用稿费请的黄鱼面、蟹粉小笼、清水生煎?吃得很开心呢？” “就吃过一次好不好，而且逛街的奶茶钱和打车费可是我出的?算AA?ok？”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无意间瞥到李昂摊开在桌子上的试卷，眼角一抽。 就在刚才，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多校模拟联考的成绩?出来了? 李昂这货又是接近满分的高分，比另一所高中的某位天才高了一分，位列全市第一，给班主任和年级主任长了不少脸。 期末年级优秀学子黑板报制作的时候，又能看见他的照片挂在校门口黑板上了（顺带一提?李昂的优秀学生个人格言是“只要我们不止步，前方的道路就会延伸下去”） 唔...按照王丛珊对李昂的了解?肯定是他最近上课睡觉、迟到、早退次数太多了，有点心虚?这次考好一点，换取一些“特权”。 “你说是?那就是?不狡辩。” 李昂双手作投降状?突然袭击，从王丛珊桌上拿走试卷，单手挡住羞愤的王丛珊的“咔咔就是挠”， 扫了眼试卷上的各科成绩，摇头叹气道：“就这？ 丫头，你这成绩，不太行啊。马上高三了，倒计时365天动员大会在向你招手， 要不要考虑请我当家教啊？” “滚呐，请不起。” 王丛珊夺过试卷，一脸气鼓鼓的表情，“烦死了。” 她将试卷塞回抽屉里，双臂环抱于身前，嘀咕道：“模考...模考的成绩能算数么？ 可恶，要不是最近睡眠不足...” 李昂咧嘴一笑， 王丛珊说请不起的原因，是近端时间，他当家教的工资又涨了——因为课程改革，现在殷市的中小学生也要开展全方面的适应性的教育， 简单来讲，现在中小学生，也要学习简单的防灾减灾自救知识、急救常识，知道当灾难发生时，该怎么做。 除此之外，学校还鼓励学生们，学习编程、机械发明制作，乃至马术、体验驾驶等等。 这些课程都被纳入了考试范畴，正经计算成绩。 原本从家长角度看，这种素质教育无疑加重了家长的负担，无形中拉大了阶级差距（普通家庭哪来精力、财力给小孩子报马术班）， 不过这回的教育革新，态度正式严肃，补贴极大。 学校受到特事局监管指挥，完全能提供良好的素质教育环境，不用家长太过操心。 只有极少数有着充裕财力的家长，会莫名焦虑，给李昂开更高的工资，让他顺便辅导辅导自家孩子编程... 现在，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的信息壁垒越来越高， 超凡者知道，现实世界暗流涌动的根本原因，在于杀场游戏的形式不太乐观，或者说非常严峻， 而普通人只能从信息渠道获取的细枝末节，隐约感觉到越来越不对劲，人心浮躁，而不知原因。 “话说回来，要是等我点燃神火，成为正式的神祇，是不是就能将神力下发到普通人，开设个【血肉与沼泽之主神术培训班】？ 报了补习班，努力学习，就能领悟神术，成为超凡者。 那样的补习班绝对会火到爆。” 李昂看着窗外景色，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道：“嗯...貌似不用等封神，现在就能开班了， 什么波纹呼吸法，炼金术，心灵异能， 以我现在的水平，教授普通人一些初级的力量体系绰绰有余。 呃，这么想来，特事局好像还没怎么推动过超凡力量的普及， 是因为没有足够合适的力量体系（必须满足门槛低，潜力大，易传播，无副作用，温和可控等条件）， 还是他们担心超凡力量短时间内快速泛滥，影响到社会秩序？ 后者的可能性，目前应该要更大一些吧。 不过等到门扉开启，他们还能稳得住么...” 李昂拨动橡皮，望着窗户神游天外，没有在意响起的上课铃声，以及一脸严肃走进教室的班主任石青松。 第九百零三章 护臂 班长带头起立，“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石青松站在讲台上点了点头，让学生坐下，将一叠宣传文件下发给各个座位的前排，“今年期末考试之后的假期，比较特殊。 特殊事务调查局，筹划了一个类似夏令营的活动，同学们可以自愿报名，去体验一下临时的超凡力量， 或者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特事局据点，进行实习工作。 以上活动均采取自由自愿形式，大家先看一下活动的具体说明...” 文件向后传递，李昂饶有兴致地接过，发现这是本纸张材质不错的全彩小册子，翻开后是特事局的宣传资料。 “全部都是文职工作，面向高中和大学生，体验成分远大于实际意义。” 李昂盘算道，“不过这个所谓的‘体验班’倒是蛮有趣的， 貌似特事局研发出了能给普通人使用，也能随时剥夺的，类似外骨骼装备的超凡力量体系？” “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了解，接下来到本学期正式结束的这七天时间里，各年级各班都会参加体验课程，今天先轮到我们班。” 石青松看向门口，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都穿着特事局的制服。 不是熟人。 好吧，其实李昂认识的特事局成员也不多， 而且邢河愁、白浩正他们，在特事局里的等级现在应该还蛮高的，没那个闲工夫，来高中教普通学生。 两位特事局成员，先是微笑着讲解了一番特事局据点实习生的工作，告知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先跟父母商量， 然后再在家长陪同下，拨打宣传手册上的电话，或者直接去特事局据点参与报名。 讲解完毕后，两人便和另外四名同事一起，带着实验中学高二年纪的三个班，前往训练场地。 以前?改版后的体育课（或者说高强度军训）?是放在操场上举行的，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特事局的资源、人力到位? 实验中学后山的一块空地，很快就被开垦出来?建设成了一座体育馆般的训练中心， 里面能进行驾驶、越野、枪械射击课程? 据说以后还要引入虚拟现实技术。 这一点上?实验中学要比那些拥有更多资金的私立中学，要更有优势——毕竟实验中学是公立的，而且近几年成绩都还不错。 更换好了训练服的三个班学生们，有些紧张地分成队列站在一起? 李昂听着同学们的窃窃私语?表情分外淡定。 训练中心整体可分为两个区域，教学和军事训练场地， 前者由数间大型教室组成， 后者则包括完全拟真的训练环境，如射击场、靶场、教练场、车辆赛道、冷兵器格斗场地等。 李昂他们也来过不止一回两回了?开过装甲车，打过靶子?还进行了许多次的模拟军队作战训练， 分为两组或数组?用发射彩弹的枪械，在模拟出来的沙漠、城市、森林复杂场地中?进行对抗 整个过程会被录制下来?赛后会回放?找寻问题。 算是高配版本的真人CS（特事局不差钱，给学生们用的都是军用级别的高档夜视仪、防弹衣。以如今学生们长期饮用能量饮料的体质，也能穿的动这些装备） 不过今天，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射击场地和靶场上的标靶，都被清空， 清理出一片广阔的沙地， 五辆贴着特事局图案的装甲车，停在沙地旁边，地上没有摆放着枪械或冷兵器支架，而是摆放着几个亮银色的巨大长方体密码箱。 踏踏踏。 之前负责实验中学体能训练的教官，踩踏着厚重皮靴，走了过来。 窃窃私语声瞬间消散，所有学生屏息凝神，摆出标准的立正姿势，看向前方。 有了之前的军事化训练作为基础，教官这回倒是没有说太多废话，简单交代了几句，让大家不要紧张，把今天当做是普通的体育课即可。 说罢，教官让同事打开一个密码箱，从中取出一堆压缩成饼状的衣服， 正是之前在门扉争夺战中，李昂看到过的特事局作战服。 这种作战服轻盈轻便，如同保暖棉毛衫一般紧身，能提供还算不错的物理与能量防御力（当然在蜃龙红鬣外衣面前，完全没法看）， 作战服的背后都有拉链，按照身高不同，可分为160、170、180、190等几种款式， 由于作战服本身具有弹性，穿上之后能自动膨胀收缩， 所以每个人套在训练服外，都很合身。 等所有人穿好作战服后， 教官又让同伴，打开另外几个密码箱，露出了...一堆护臂？ 这种护臂的造型，类似于中世纪铠甲的臂甲[]，与《游戏王》里决斗罗盘的结合体， 均为右手，整体颜色黑金相间，带有手指关节可活动的金属手套，手套的手背处，有一三角凹槽， 小臂背部的位置，也有七个如龙鳞般的倾斜槽位， 古典与科幻的风格完美融合，炫酷而帅气。 作为演示，教官拿起一个护臂，将手掌伸进了金属手套中，握了握手指。 护臂立刻主动收缩，分为三片的臂甲自动倒扣，系好， 手肘处的金属板，亮起一圈淡蓝色光芒，逐渐向上延伸，直至指尖。 随着教官的解释，众人明白了这一装备的用法。 这套护臂，名为【狴犴铠】，是特事局装备研发部门的新一代产品， 使用时，需要将能量结晶，装填进护臂手背处的凹槽，为【狴犴铠】提供能源， 然后，再将特制卡片，放到【狴犴铠】小臂背部的倾斜槽位——相当于为枪械装填子弹。 不同的卡片，会提供不同的功能， 或是发射威力中等的能量弹，或是召唤狂风，或是生成火焰，或是在体表形成能量屏障，不一而足。 只要手速够快，装填卡片的速度跟得上， 甚至能在短时间内打出飞天遁地的绚烂华丽操作。 “使用者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用自身精神力，控制能量导向。” 李昂看着一脸兴奋给自己安装护臂的同学们，心底嘀咕道：“就是为什么既视感这么强呢...” 第九百零四章 沉迷 没有青少年能拒绝这样的玩具， 被分发到【狴犴铠】的同学们，非常兴奋地为自己安装上臂甲，在教官的指挥下，站成队列进入靶场。 所有人先是拿到了几张基础的卡片，朝着沙地上的靶子进行射击， 等操作熟练之后，一些之前训练成绩较好的同学，就被分到了更多的卡片，允许进入实战场地，与教官进行对练。 以李昂的眼光，能看出【狴犴铠】的制作工艺相当成熟，有着不同款式和升级版本，以及为更多功能插件预留下的大量槽位。 给学生们训练用的臂甲，都是基础款， 所使用的能量水晶，明显也没充满能量， 饶是如此，基础卡片攻击的威力，也足以击穿钢板。 “如果仅此而已的话，那么【狴犴铠】充其量就是高配版本的枪械，能让普通人在面对超自然存在时，有一定的抵抗能力。” 李昂默默想着，伪装成四肢不太协调的样子，优哉游哉地从作战服腰侧的便携卡包中，取出卡片，慢悠悠地置入卡槽， 眼角余光看见表现优异的同学，已经或准利用【狴犴铠】制造上升气流，在作战场地中起飞， “但是，这款臂甲，还有着连携组合的功能。 【基础火】与【基础风】卡片组合，能打出堪比爆裂弹的【一级火焰弹】。 两张【基础风】组合，则能制造出足以把人带上空中的【上升气流】。 甚至于还有三次连携、四次连携。 再搭配作战服的话，【狴犴铠】的操作上限与最终出力等级，非常可观。” 李昂右手前伸，左手扶住右手手腕，朝着远处靶子瞄准了好一阵， 砰的一声，轰出青色的风属性能量弹，命中靶子的靶心。 金属靶子发出清脆响声，下方的沙尘被剩余强风吹拂，向后扬去。 李昂转过身?在向教官示意后?摘下狴犴铠，交给教官? 和那些消耗了不少精神力、疲倦而又兴奋的同学们一起?坐在休息区休息，喝着能量饮料。 在使用狴犴铠过程中?人会本能地控制手臂肌肉，以引导卡片能量流向?这个过程会消耗体力与精神力? 没有玩家面板的普通人看不到这些，只会觉得疲劳。 “特事局的技术很不错嘛，看来这次是要下决心推广了。” 李昂喝着调过味的能量饮料，悠闲想道：“整挺好。 【狴犴铠】的使用门槛低?熟练操作的要求高? 其中一些制作技术连我也看不太懂，想来普通组织亦无法仿制，只有特事局与异学会有能力大规模生产，批量列状。 又因为是需要特定能量水晶供能的机械造物，特事局能给每个臂甲?都安装难以拆卸的gps定位系统，能随时收回?防止泛滥传播。 并且，长期使用【狴犴铠】?还可以让普通人锻炼体能与精神力，为后续的力量体系奠定基础。 作为应对门扉冲击的制式装备?相当合格了。” 在场的大多数同学们?还沉浸于得到大玩具的兴奋当中? 少数敏锐的，能感觉到在场教官，正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观察每个人的表现， 更聪明一点的，还能想到【狴犴铠】可能在以后推广，从而联想至现实世界的未来局势将不会太乐观。 李昂无所谓教官们的审视目光，他在体育课环节从来都是能混则混，从不多表现，这也符合他作为普通学生的一贯人设， 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除非必要，不出风头。 “啊好累好累好累。” 打完靶子的王丛珊摘下护臂走了过来，龇牙咧嘴地甩着发麻的右臂，在李昂旁边坐下，喝起了能量饮料。 “小口点喝，这玩意儿含糖量很高的，不比奶茶低。” 李昂甩着手里的空饮料瓶，随口说道。 王丛珊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训练场地墙壁上的液晶屏幕，“你打靶成绩才85分？ 不行啊你这也。 是不是怕麻烦，搁这儿演呢？” “胡说。” 李昂面色一肃，“真搞不懂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天天在下面怀疑我演不演的，爱看不看不看拉倒！ 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么？冒着80℃的高烧在这里训练，手指蹭破了皮也坚持不去医务室。 而且就是演的也比你们强，整天看到你们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真的气的我眼泪在眼眶打转， 手攥紧了衣角整个人都在颤抖，太让我失望了，更多的是心寒。 我想我需要退网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希望大家支持。” “嗤，就是在演。” 王丛珊看破了李昂的演技，“我还不了解你，发挥太好要被教官点名加训，还要被特事局谈话。 耽误你打工赚钱是吧。” “No.” 李昂摇晃了一下指头，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笑容，“你以为我当家教，真的只是当家教么？ 整日出入殷市最高档住宅区的我，长相英俊帅气，气质优雅冷峻，谈吐不俗， 迟早会有年轻肤白貌美、身价上亿的单亲富婆，沉迷于我， 哭着喊着要我花她的钱，让我少奋斗二十年...” “少奋斗二十年意思是出现个好心富婆花钱雇杀手把你趁早做了么？” 王丛珊点了点头，“明白了，这就去贴小广告。” “你这完全就是在妒忌。” 李昂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如果能对富婆加一点限定条件的话，最好是身高160-165区间，体重100斤以下，及以上，听力良好，非色盲色弱，家族无贫血病白血病史，肺活量3000以上，心率小于70/min，/千帕，心理健康，身体良好，作息规律，十一点前睡觉，八点钟起床。 长相符合我个人审美即可，要求不高。” “嗯？” 王丛珊一挑眉梢，“你搁这儿挑选超级战士血清注射的适格者呢？ 对富婆攻击力和防御力有要求吗？” “攻防点数最好3000点以上，自带顺劈、连击且力速双A、30%破甲以上为佳， 为此可以放宽心肺条件。” 李昂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丛珊扯着闲话，“对了，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第九百零五章 移民 “假期？” 王丛珊歪着头想了想，“还没想好。 现在到处都是异常事件的安全预警通知，有些景区都不开了，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她顿了一下，犹豫道：“可能会去特事局的据点实习吧？” “诶？” 李昂扬起眉梢，“为啥。” “闲着也是闲着啊。” 王丛珊摊了摊手，无奈道：“我又不像你，有份稳定的家教工作。 现在我爸妈都让我闲着别出门了，能待在家里最好待在家里， 去特事局据点实习，我表姐在那边还能照顾我，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也能放心一些。 而且去特事局实习也有工资拿...” 李昂咂了咂嘴巴，特事局的实习生工资，哪怕放在殷市，照样算丰厚的那一档， 要不是这次的实习活动限定高中生、大学生以及应届生，很多民众都会心动吧，毕竟特事局据点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相较于其他地点。 “我看特事局的摊子好像越铺越大了诶。” 李昂随意说道：“城市大厦，街头巡逻，社区治安，好像到处都是特事局的员工，也没见他们大规模对外招聘...” “肯定是优先从其他部门招人的啦。” 王丛珊撇嘴道：“挑选精英，培训上岗，我听我表姐说，其他部门的员工想要进入特事局，得经过漫~长的测试， 笔试，面试，体测，心理测量，意志鉴定，诸如此类。 呃...” 王丛珊说完之后想了想，这部分内容好像在特事局官网上面也有，不算是泄露机密。 “我爸上级最近劝我爸去考来着，” 王丛珊双手搭在椅子上，踮着脚，“正经加入特事局，那肯定就不一样啦， 要面对的对象，从犯人变成了妖魔魑魅，牛鬼蛇神， 而且如果加入特事局，那待在家里的时间肯定也更少了，我表姐现在就是...” 王丛珊有些苦恼地甩了甩手臂?作为家属?她和她妈肯定要支持王警官的工作， 但是从家庭情理上?实在很难放心让王丰年去真的加入特事局?在一线面对异常事件——哪怕不是直面异变，而是辅助调查。 最近网上到处都是来自国外的?耸人听闻的新闻， 什么德意志小镇出现异变事件?狂欢节一夜过后?村民和外地游客，全部陷入泥土当中，与建筑物融为一体； 美利坚某博物馆爆发异变，光天化日之下?令数名观赏油画的游客头颅炸裂； 日岛某地发生连环神隐事件?追踪调查的日岛官方人员接连死去，死时嘴角含笑； 这还是新闻媒体遍布的发达国家， 那些偏远落后的非洲、拉丁美洲地区，有时候爆发异变，连能来支援解决的本地官方超自然机构都没有? 只有依靠全球超自然联盟，以及欧洲重工集团。 全球超自然联盟这段时间?自然是忙得不行， 本来就捉襟见肘的人力?在其他组织势力获得门扉、纷纷缩减对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支援后，更加不够用。 现实世界的钱财?可以用贩卖游戏点数来获得? 但是人力?特别是有着独特技能的高端人才，无论哪个组织都需要。 占有大义的全球超自然联盟有时候无能为力，而欧洲重工集团，则趁机补充占据了前者的份额。 在融合了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与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后，欧洲重工集团的规模在短时间内达到了高峰， 接受这两家公司的人手，以及地盘，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扩张， 在非洲、拉丁美洲地区，建立起了规模庞大的产业——包括且不限于办公大楼，医院，学校，发电站，建筑公司，采矿公司，能源开采与运输公司，私人军事、安全顾问公司， 拥有自己的机场，军事基地，实验中心。 而美利坚官方，则对欧洲重工集团的大肆扩张，保持以一种诡异的缄默， 令论坛上的玩家，更加笃定，欧洲重工集团的利益网络已经深入到美利坚上层， 或者准确地说，庞大到难以用康采恩、托拉斯等垄断组织形式概括的欧洲重工集团，本身就是欧美官方联起手来，默契推动的组织。 这背后涉及的利益之大，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欧洲重工集团愿意，它可以随时让一个小国覆灭。 “特事局对此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动作诶，就一直看着对面扩张。” 李昂和王丛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脑海中思索着国际局势，“一般来说不应该使点小手段，偷偷损耗一下对手势力，离间对手内部的利益集团么？ 难道说是囚魔窟出了什么意外，导致特事局必须全力防守，腾不出手去限制欧洲重工集团； 还是说特事局必须先保证本地不发生异变，再将眼光放远； 亦或是这次的门扉，特事局拿到了非常好的东西， 对于国际，或者说地球本身， 除本土之外，不再那么关心...” 门扉，确实是个好东西， 李昂上次观察星门，虫巢在那边扩张得很顺利， 海岛上的土著物种凶悍狂暴，极度危险，一些物种还天生具有堪称“异能”的能力， 但在虫巢批量生产、越战越强的生物兵器面前，土著物种完全耗不起，只能一步步被蚕食。 再过几天，虫巢估计就能占据整片岛屿，将菌毯铺满每一寸地面了吧。 李昂后仰身躯，贴着椅背，看着那些表现优秀的同学，正在与教官进行模拟对战， 随意想道：“如果事不可为，地球爆发高强度的异界战争， 也许可以让虫巢指定个地球人类代表，以外星种族的身份，与地球方面进行协商，把一部分的地球人口，迁移至星门世界... 就是那么做会不会太明显了？ 唔...不过等到虫巢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地球面前的时候， 虫巢和我，应该都不再惧怕任何阴谋阳谋了吧？” 想着想着，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李昂表情不变，呼吸平稳，目光深邃。 剧本任务，终于又来了。 第九百零六章 收服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单人）】 【任务名：人间之神】 【任务目标：于今晚22:00，手持一根通电联网的光纤网线，等待下一步任务提示】 【任务奖励：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单人剧本任务...令人怀念。 李昂表情风淡云轻，看不出任何波澜。 很快，这节比普通课程还要漫长得多的“体育课”，便宣告结束。 同学们卸下【狴犴铠】和作战服，统一交给教官， 这两样东西会被放进专门的收容柜里，反复消毒杀菌的同时， 会有专门仪器进行扫描，检测每一具【狴犴铠】的使用情况，若有零件丢失破损（特别是人为破坏），瞬间就能发现。 特事局的态度，是不允许哪怕一个零件走丢， 这个可以理解，毕竟杀场游戏的玩家手段繁多，力量体系庞杂，说不定就有人能根据零件，逆向破解出狴犴铠的制作工艺。 至少在现阶段，特事局对于超凡力量推广还是很谨慎的， 不像欧洲重工集团，已经开始在拉丁美洲，和当地官方合作，公开预售能够让普通人短暂体验超能力的药丸、血清了（之前都是黑市贩卖）。 周围学生兴奋激动地谈论着刚才的经历，狴犴铠使出的上升气流能让人自由地飞翔腾空，对于普通人而言，飞翔的感觉还是极为震撼的， 不少同学表示假期前一定会去报名参加特事局的实习活动，约定到时候一起， 王丛珊和她的几个闺蜜也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清点好装备后，教官进行了总结讲话，最后宣传了一波，便放学生们回去接着上课，换另外三个班级过来体验狴犴铠。 一天的课程很快过去，李昂回到家中，和柴柴大致讲了下任务讯息。 “单人的剧本任务啊...” 柴柴咂了砸嘴巴，说道：“又是这种，除了任务名和任务目标之外，什么信息也不透露。” “嗯。” 李昂点点头，“从任务目标来看，要握着一根联网的光纤网线? 和之前的【高维骇入】有些相似。” “那次是坐在电脑前对吧。” 柴柴回忆了一下?“这次也会是进入虚拟世界吗？” “不清楚。” 李昂随意道：“有可能是衔接【高维骇入】任务，继续进入数据城市? 也有可能是别的类型。 反正难度肯定不会低就是了。” 随着玩家提升个人实力?开阔眼界，积累经验?培养技能， 剧本任务的难度是会越来越高的? 好在李昂之前完成门扉争夺战?获得了两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券（非绑定，可售卖转让），能随时退出，算是两块免死金牌。 为了能以最完整状态应对?李昂登陆了游戏广场?为无垢熔炉店铺重新补货， 然后又去游戏商城逛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购买的装备道具。 到了李昂目前的力量层次，寻常的道具已经很难再给到战斗力方面的质变， 而史诗级别的装备?短时间内还没在商城或拍卖行里出现过——就算有，也会被大型组织内部消化?不会流入到拍卖行当中。 手里攒了一大笔钱的李昂，对于道具没什么特别大的需求? 进攻型装备，有霸者横栏槊和柯尔特左轮? 防具有抗龙狂头盔与蜃龙红鬣外衣。 功能性的话?则有沼泽神力、生物母版、炼金术以及心灵附魔系灵能。 经过这段时间的巩固?李昂的心灵附魔系灵能，也稳稳晋级至三级，开始着手学习四阶段的异能。 在此讲解一下附魔系灵能各等级的异能。 零级异能有【眩晕术】、【分神术】、【心灵短讯】、【心灵投影】， 一级异能有【迷恋术】、【魅惑人类】、【隐匿思想】、【打压士气】、【瘫痪暗示】、【感受情绪】、【次级连心术】、【感觉连接】 二级异能有【厌恶术】、【脑力锁定】、【侦测思想】、【造成痛苦】、【感官入侵】、【暗示】 三级异能有【魅惑怪物】、【呼吸危机】、【伪造感觉】、【命运链接】、【次级支配术】、【连心术】、【心智分裂】 目前，李昂能使用0-3级的所有附魔系异能（有些异能技艺格外擅长）， 对于其他派系灵能，比如预言系、创造系、转换系、自塑系、传送系，也能使用一小部分的0级戏法或者1级异能。 以上异能，算作玩家自身掌握的能力，在限制上具有弹性（越熟练则消耗越低，冷却越快）， 虽然在破坏力上，远不及沼泽神力， 但在一些特殊场合，附魔系灵能就很好用了。 比如李昂又去【千喉之兽】公会，买了头名为【芬克斯坑兽】的大型食人怪物。 这种生物站立时高达三米，整体呈灰白色，体表无毛发， 四肢粗短健硕，爪子和脚掌均有蹼，体表皮肤坚韧厚重，能抵挡化学物质腐蚀，因此能酸液池等恶劣环境中游泳（据【千喉之兽】的工作人员讲解，这一生物平时生活在巨型都市的肮脏下水道中）， 该生物的颅骨结构扁平，似平底锅， 分为三瓣的圆形大嘴占据头部的绝大部分面积，嘴中满是剃刀般的牙齿，齿间不断滴落满是致命细菌的唾液， 四颗漆黑狭窄的眼睛分为两组，位于分裂嘴巴的两侧。 这头生物智商极低，凶狠狂暴，捕猎时悍不畏死，齿间唾液带有剧毒， 由于长期生活在地下环境，因此四颗眼球只是装饰品，感光度很差， 但它能用圆形大嘴呼吸气体，感知猎物气息， 一旦锁定，便会坚持不懈追捕猎物，有时能在错综复杂的下水道中连续追捕三天以上，耐力极佳——这一顽固特质也使得猎人有机会设置陷阱，捕捉这种极度危险的怪物。 李昂买回【芬克斯坑兽】，主要是为了填补精灵球的空缺，也为了掩盖自己与虫巢的关系， 防止让人看出自己能够从无到有、亲自制作大型危险生物。 他先是用拳头锤爆了芬克斯坑兽的头，将其殴打至残废，然后在用心灵附魔系的三级异能【魅惑怪物】以及【次级支配术】， 强迫芬克斯坑兽效忠自己。 【次级大师球】的效果是令生物变为“忠诚状态”，并没有说能提高生物的智商， 以芬克斯坑兽的脑容量，一放出来，恐怕只能执行“杀”、“吃”、“逃”等简单指令，必须搭配【次级支配术】才能发挥效果。 完成支配之后，李昂才将芬克斯坑兽治好，收进了精灵球。 身为一名杰出的精灵召唤师，用拳头殴打不听话的精灵至其被收服，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一切准备完毕后，李昂回到家中， 手握光纤线缆，静静等待晚上十点的到来。 第九百零七章 节点 伴随着秒针转至十点。 熟悉的传送感一闪即逝，再睁眼时，眼前一片黑暗。 李昂眨了眨眼睛，周遭环境漆黑无光，空气流动缓慢近似静滞，安静得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重力反馈，告诉李昂此刻他正站在平面上， 【一阶段任务目标：保持存活，利用登出节点脱离】 【任务时间限制：4分钟】 【任务奖励：无】 【任务惩罚：无】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李昂脑海中浮现大量疑问。 我是谁？ 我这是在哪？ 什么情况？ 任务目标怎么回事？登出节点是什么？倒是给个提示啊！ 噔噔蹬蹬！ 明亮的柱状光芒在上方亮起，李昂眼睛下意识地眯起， 左右各六盏的共十二盏探照灯，位于高处，散发冰冷光亮，将偌大空间照的亮如白昼。 李昂眨了眨眼睛，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大致是一处宽敞密闭的封闭空间，整体呈长方形， 脚下的金属地面坚固而光滑，天花板的高度大致在十米左右， 除了位于天花板两侧的探照灯外，整个空间中并没有额外的陈设装饰，看上去死气沉沉，静穆无声。 空间的尽头，是一扇巨型木质大门， 材质未知，棕褐色，上面整齐镶嵌着大量铆钉，没看到锁或者门把手，但在门旁边，有一台蓝色的固定电话。 莫名其妙的现状，令李昂完全摸不着头脑，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还保持着龙头白大褂的造型，蜃龙红鬣外衣也好好穿在身上。 【本次任务中，玩家为完全扮演模式，无属性强化，无法使用除称号技能外的技能或技能卷轴，无法取用物品栏内物品，无法使用装备道具】 突兀响起的系统提示音，令李昂面色微变， 倒不是惊恐于完全扮演模式（他已经在菲律宾的【危楼愚夫】与炼金术士的【逆流蜉蝣】任务中，体验过两次了）， 而是诧异于系统提示的冲突。 无属性强化？不能使用技能道具？ 李昂迅速点开玩家面板， 和以前一样，包括背包栏在内的玩家面板尽数化为暗淡灰色， 但是龙头白大褂，抗龙狂头盔，蜃龙红鬣外衣，柯尔特左轮，全部好好地挂在身上， 身躯中也流淌着汹涌澎湃的沼泽神力。 李昂心念一动，手掌中莫名流淌出绿色数据构成的细密丝线，编织成霸者横栏槊的模样， 意识中浮现【梯云纵】技能的效果，脚下立刻生成无形阶梯，承载身躯重量。 已经全灰的玩家面板中，灵力值纹丝不动，没有下降， 然而李昂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少了一部分——用于构筑霸者横栏槊与释放梯云纵技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数据世界？ 困惑思绪横亘在心头，伟力归于自身的超凡力量非但没有提供安全感，反而催生了更多的疑虑。 李昂的思索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秒，十二盏探照灯齐齐扫来，对准了他。 踏。 李昂脚掌轻踏地面，身形轻飘飘向前飞去，避开探照灯光芒， 同时自【ftl星际海盗钠戒】中，取出一把机枪，单手握持，朝着探照灯随意扫射。 哒哒哒哒哒。 枪口喷出火焰，重型子弹飞旋着打在探照灯的玻璃灯罩上，没能击穿，反而在偌大空间中到处弹射迸溅。 这个地方，有问题。 李昂的沼泽神力浩浩荡荡扫过整片空间，没有察觉到任何生物的气息， 心灵异能也反馈没有检测到任何智慧生命的心智波动。 脚掌踩踏在梯云纵构造出的无形台阶上，李昂身形如闪电般急冲向前方的棕色大门， 然而，他每前进十米，那扇大门就会后退二十米，双方距离不减反增。 环境未知，现状诡异， 砰砰砰！ 天花板陡然掀开，大量的机器人从天花板上方的漆黑空间中跳跃下来， 这些机械整体呈蓝色，身高两米，四肢纤细，躯干手臂等部位包裹着白色的护盾，脸庞均为电子cg般的无特征男性人脸。 “侦测到，外来入侵程序。 策略：清除。 实施中...” 所有机器人发出机械的英语，瞳孔均由蓝转红，手上浮现长剑盾牌，朝李昂围来。 “等一等！机器人们，我为和平而来...” 李昂高举双手，语气诚恳，仿佛能看见他脸上挂着的和善笑容。 倏—— 密集长剑似城墙般倾轧劈砍而来，最前方的几台机器人前推盾牌，试图封锁后撤路线。 李昂一蹬地面，施展梯云纵，身形跃起，避不接战，口中话语不停，“机器人不打机器人， 同胞们，别看我穿着衣服，其实我也是人形机器。 在下姓擎名天柱，和阿丽塔、阿拉蕾、阿童木都是一条生产线上下来的，属于‘阿氏家族’， 我的女仆是小叽，朋友是哆啦a梦， 我最喜欢抽熊猫烧香和木马病毒， 机油是我的血液，芯片是我的大脑， 鸣大钟一次！推动杠杆，启动活塞和泵...” 情况不明，李昂不想贸然开战， 但任凭他怎么说，怎么验证自己的根正苗红的机器人成分，对面的机器集群依旧使劲猛攻，堆起人梯杀来。 就算他在空中来了段动感十足的机械舞也不行。 身陷重围的李昂表情逐渐冰冷， 一挥长槊，澎湃神力加持之下，霸者横栏槊如攻城锤般，将扑来的机械横扫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碎裂成渣。 柯尔特左轮接连开火，实体化的破魔子弹命中机器人胸膛，将其整个身躯轰爆。 咔嚓咔嚓。 遭遇粉碎的机器零件，在地上跳跃抖动， 一些碎得不那么彻底的零部件，弹跳起来，向着彼此缓慢挪动，似乎在慢慢聚合，重新复原， 直到被李昂用沼泽神力生成的植物藤蔓卷中撕裂，或者被十指解离术命中，腐蚀成渣， 才彻底停止不动。 越打，越多了... 李昂似虎入羊圈，轻易冲破上百具机器人的防线，所到之处，地面破碎狼藉，满是陷坑，如同被轰炸机犁过一般。 然而目力所及，越来越多的机器人从天花板中降落下来，完全没有耗尽的意思。 第九百零八章 巫师 既然如此... 李昂随手抓起一具机器人，炼金术启动，将后者炼制成大量镜子碎片。 去。 李昂手掌延伸出藤蔓，编织成球，包裹住所有镜片，一脚踹出。 承载着镜片的藤球径直向前飞去，只要抵达棕色木门，李昂就能启用【深渊魔镜】的镜界穿行特效，传送过去。 嗡—— 空气剧烈震荡，规模数量达到阈值的机器群体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胸口装甲掀开，激发出蓝色光线，彼此间相互串联，编织成立体的蓝色网络， 阻挡住藤球的同时，也封锁住了李昂所在的区域。 李昂惊愕地感受着身躯中涌上来的虚弱感，视觉、听觉乃至灵识，都在急速削弱。 啪！ 一根普普通通的麻绳，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垂落在李昂前方， 麻绳的末端，系着个三角形的铜制把手， 把手下端的铜管油光蹭亮，看起来被长久使用，给李昂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而安心的感觉。 握住它。 愈发虚弱的李昂，环顾四周扑来的机械人，深吸一口气，按照冥冥中的熟悉既视感，握住了铜制把手。 轰—— 李昂只觉自己如同被塞进狭窄管道一般，穿过漫长漆黑、蜿蜒曲折的甬道，意识急剧拉伸，凌乱破碎的记忆涌上脑海。 下一秒，他睁开双眼，自己躺在一张倾斜椅子上，看着不熟悉的天花板。 “醒了？” 冷漠的女人声音在头顶响起，“恭喜你， 你被捕了，巫师先生。” 咔嚓。 李昂的右手，被沉重的金属手铐，拷在了座椅上。 ———— 老实说，被手铐铐住的感觉并不陌生。 李昂以前为了锻炼技能，经常手脚并用，把自己用手铐、绳索、铁链捆住，尝试挣脱， 要不是殷市限制街头卖艺，他没准还能cospaly一把美利坚魔术师哈里·胡迪尼，在街头表演水箱逃脱，赚点零花钱... 李昂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适应了从房间窗户照耀进来的光线，扫视周围。 这里是间普普通通的卧室，摆设只有床、桌、椅、书柜、衣柜，地板是寻常木地板，窗户是平开窗， 透过窗户玻璃，能看见庭院里种着的树木、草坪、花园——花园里的花朵生长繁茂，看起来种植者下了不少功夫。 整座房间里，唯一能称得上是奢华的陈列，大概就是摆放在木桌上的电脑了。 金属机箱庞大而沉重，侧面为透明玻璃材质， 借着阳光，能清晰看见机箱内堆满了排列整齐的数据储存设备，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线缆，以及一些李昂分辨不出的零部件。 机箱内的组件，所体现出的技术水平，似乎比地球要高一些， 各色灯条光芒流转，令人联想到深海中规律发光的鱼类。 除了电源线外，机箱后方延伸出两根线缆，一根连接至休眠模式中的液晶显示屏， 另一根，则经过笨重庞大的方形转换器，连接至一台头盔状设备， 也就是李昂头上戴着的。 该头盔整体呈亮银色，光滑的表面外侧，插着大量的密集线缆， 内侧，则是如章鱼吸盘般的密集电极贴片，能牢牢贴住头皮。 李昂脑海中的记忆残片告诉他，这台头盔，就是第四代的脑机接口设备，代号tin/bci-an91，能在对人体安全无害、低成本的前提下，采集检测脑电， 经过芯片处理，转换成有序信号， 令用户能与互联网络直接深入交互。 第四代脑机接口设备，虽然比起第五代侵入式脑后插管技术，要稍微落后一些， 但胜在安全可靠，价格低廉， 且装机量极大，同类型脑机接口设备频率接近， 易于将使用者自身隐匿在庞大用户群中，抹除行动痕迹，防止真名泄露——这一点对于布朗·墨菲这样的顶级巫师，格外重要。 等等，布朗·墨菲？ 伴随着记忆上涌，李昂回忆起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布朗·墨菲，著名作家，纽约时报资深作者，畅销书排行榜常客——这是明面上的身份。 而在这一层身份之下，他还是一名在小圈子里相当知名的杰出“巫师”。 杂乱的记忆碎片，让李昂下意识地低头揉了揉疼痛的眉心（这具身躯四肢乏力，非常虚弱）， 右手手腕不由自主地拽动， 手铐内侧撞击座椅一侧的金属支柱，发出清脆声。 这一简单举动，引起了房间里其他人的激烈反应， 守在卧室门边的三名膀大腰圆的黑西装男子，迅速掏出手枪，枪口对准躺在椅子上的李昂， 仿佛下一秒他们就要扣动扳机，将李昂乱枪打死——这几人的耳机里传出轻微声响，明显是有高层人士在后方指挥。 “别乱动，墨菲先生。” 给李昂拷上手铐的女人，冰冷说道。 透过电脑屏幕的反光，能看到她大概三十岁左右，黑色短发，妆容冷淡，表情沉静，普通的长相之下，隐藏着一丝傲慢轻蔑的态度。 “你们是谁？！ fbi？ cia？” 李昂左手抬起，示意对方不要开枪，同时眼角余光扫了眼右手手腕上的手铐，紧张道：“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很遗憾，都不是。” 女人的嘴角比划出一抹嘲讽得弧度，“我们来自于社会安全署。” 社会安全署，这个世界职权范围最广，权力最大，最为重要也最令人胆寒恐惧的官方机构。 每当他们敲响房门，就意味着你遇上了极为严重的麻烦。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的搜查令呢？我要见我的律师。” “很遗憾，墨菲先生。 考虑到你在另一个世界犯下的累累罪行， 窃取机密、危害公众安全、破坏公众财产与重要设备、税务欺诈、金融犯罪、泄露公共安全情报... 哪怕按照最轻的程度进行判罚，你也将在监狱蹲上一千年。” 女人微笑道：“更别提，你的真名暴露，行迹曝光， 在入侵宇航局喷气推进实验室（jetpropulsionlaboratory，jpl）窃取情报时，被我们抓了个正着，辩无可辩。 所以，律师的那一部分， 我们完全可以跳过。” 第九百零九章 真名 巫师。 这个词汇在过去被用来形容那些掌握了超自然力量的人，预言命运，占卜凶吉，在死者与生者之间构筑沟通桥梁，传示神谕，庇护凡人，或者利用力量行恶，制造灾难，狞笑着，看着世界燃烧。 而在这个时代，巫师则在一些非正式场合下，用于描述这么一群人—— 他们利用脑关交互设备，进入至网络世界，绕开网络业务提供商的桥梁，以意识形态，游荡在数据海洋当中。 这很困难， 需要高度的精神集中，隔断现实世界的感官影响， 令自己意识独立，上浮， 逐渐凝聚成“幽灵”般的形体。 入门的巫师，能以幽灵姿态，在标准光纤线路中随意穿梭，进入到一些防护不严的服务器，篡改数据。 比如修改考试成绩，上调自己的福利金，偷税漏税，避免缴纳税款，亦或者做一些不疼不痒的黑产，改善自身生活。 中端的巫师，则能够肆意出入于任何一台计算机与服务器， 只要愿意，就算是跨国公司、大型银行、军事机构的网络，也能顺着漏洞潜入其中，全身而退。 而最顶尖的巫师，或者说大巫， 他们本身就是网络世界规则的制定者， 是社会安全署、安全局、情报局、中情局以及一大堆生僻隐秘的情报机构的的眼中钉、肉中刺， 是新闻节目口中“试图颠覆世界秩序，以看世界燃烧为乐”的疯子， 同时也是少数“社会不安定分子”眼中的英雄。 每一名大巫，都比一支航母舰队更有威胁。 仅就布朗·墨菲记忆显示，和他同级别的大巫中，有位名为【尼古拉斯】的巫师，曾经干出将美利坚税务局IRS一整年税收抹除掉百分之一的“壮举”， 把数以亿计的财富，在圣诞节那天，平均分给所有挣扎在温饱线下的失业贫民， 让他们去购买食物，衣服，电视，二手汽车。 那个圣诞节的夜晚，他成为了散播幸福的圣诞老人。 【尼古拉斯】的举动直接激怒了税务局这一庞然大物，追捕活动持续了四年之久，至今仍有电视节目会提及该案， 在黑市上，也有对尼古拉斯的悬赏，赏金高达上千万美元。 然而直到现在，尼古拉斯仍未归案，他的【真名】仍未泄露。 事实上，他还好好地待在顶尖巫师的小圈子（一个名为海岸巫师协会的私人俱乐部）里，每隔一年，都会筹划一次劫富济贫的大活动。 当然，这种举动哪怕在顶级巫师的圈子里也能被称得上是极端疯狂， 更多的大巫，通常会比普通人更加敬畏国家机器的力量，小心谨慎地在网络世界掩藏自己的【真名】。 李昂所扮演的布朗·墨菲就是一名大巫， 他和【尼古拉斯】一样是海岸巫师协会的成员，在另一个世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但在这个世界， 真名泄露，真实身份曝光的他，只是个瘦弱的、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李昂估计了一下这具身躯的体能、手铐的坚固程度，以及那三名黑西装男子的专业程度， 最终得出结论，放弃了当场暴起、武力反抗的计划——对方明显是得到了高层的授意， 就算逃出这间屋子，也会遭到更严密、更高规格的追捕。 ‘背包栏被封印了，独立于剧本任务之外的脱离券倒是能用’ 李昂心思急转，想道：‘考虑到二阶段任务目标的内容... 暂时不急着逃脱。’ 思考完毕，他抬起头，声音恢复了平静，“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次的完全扮演单人剧本任务，和之前有些不同， 李昂能清晰记起所扮演人物，布朗·墨菲的一小部分记忆， 在记忆中，布朗·墨菲向来谨小慎微，小心谨慎，从不露出破绽。 “老实说，很难。” 来自社会安全署的女调查员靠墙站立，双臂环抱于身前，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嘲讽笑容，“越是强大、经验丰富的巫师，就越是具备敬畏之心，谨慎，善于隐匿自己的真名。 特别是像萨马斯特（Sammaster），也就是你这样的顶尖大巫。” 萨马斯特， 布朗·墨菲在另一个世界的绰号。 她的视线玩味地在李昂脸上逗留了一下，看见李昂紧抿着嘴的表情后（东窗事发的震惊、错愕、恐惧、后悔），满意地轻笑一声，“不过我们转换了一下思路， 现实世界的人口基数太大，任何人在另一个世界都可能是巫师乃至大巫。 不如优先筛选那些，具备能成为大巫特质的人—— 感知敏锐，性情敏感，富有创造力与严密逻辑推理能力、空间想象能力，愤世嫉俗，高傲自恃，自认清醒...” 女调查员顿了一下，总结道：“金融诈骗犯，律师，画家，家，新闻评论员，网络意见领袖... 我们罗列了一张漫长表格，好在我们运气不错， 没多久就排查到了刚因新书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作者排行榜的你。 你也知道，如果社会安全署认准了一个人，开始调查，那么这个人的一切秘密都将暴露，拿到证据只是时间可题。” “我是因为太贪婪才被发现的么...” 李昂喃喃道：“既舍不得现实世界的个人事业成功，又舍不得在那个世界的个人力量强大。 好吧，一切皆有代价。” 他抬起头，迎上了女调查员的目光，“如果只是为了抓我归案，那么我现在应该套着头套，坐在警车里。 既然你们没有这么做， 大动干戈地持枪上门，想必是对我有所需求。” 李昂顿了一下，朝窗外看了一眼， 此时正值清晨，郊外高档住宅区的路面上停了辆价格中等的黑色SUV，社会安全署的常用车辆，但没有贴社会安全署的标志。 也就是说，这是场他们不希望被外界知晓的匿名行动。 李昂转过头，“说吧，你们想要我怎么做？” “嗯？” 女调查员眉头微皱，李昂的表现令她有些不满意， 这个男人应该诚惶诚恐地坐在椅子上，因为真名泄露、罪行暴露，陷入身败名裂、被永生永世关押收监的绝望恐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坦然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用令人不爽的淡漠目光注视着自己——她有种错觉，眼前的男人并非在和自己对话，而是在和自己耳机中得社会安全署上级，直接交流。 这个人不怕我社会安全署的吗？ “认清你的身份，嫌犯。我们并非求着你进行合作，和你一样具有资质的犯人不在少数， 不要不识抬举。” 女调查员冷冰冰地说道：“总之，你是‘海岸巫师协会’的成员，对吧？” 第九百一十章 宙斯 李昂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顶级巫师很少，基本全在一个圈子里，“你们想让我当内因，帮你们找出其他巫师的真实身份？ 这不可能。 海岸巫师协会存在这么多年，成员寥寥无几，能在里面待下去的成员，每个人都在私底下竭尽心力，使用各种手段，查探过他人身份。 只要掌握了别人的真名，就能彻底威胁控制住这个人——既是诱惑，同时也是自保的需要。 特别是像【尼古拉斯】这样的...” “不是尼古拉斯。” 女调查员沉声道，“而是邮件人。” “哦。” 李昂闭上了嘴巴，上涌的碎片化记忆， 显示布朗·墨菲本人，对“邮件人”这个称呼抱有反感情绪。 准确的说，是好奇、警惕以及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女调查员问道：“你对他有什么了解？” “我了解的不多。” 李昂做出了思索的表情，“他在我之后一年，加入到了海岸巫师协会。 他从来没有露过真容，只用一台古董打字机与我们沟通——我们把要告诉他的话打在打字机上， 短则一小时，长则一两个星期， 他会做出回复——打字机会吐出写着字的大段纸张。 顶级巫师圈子里的人，往往自视甚高，桀骜不驯，一开始没人喜欢和这种故弄玄虚、花里胡哨的分子打交道， 直到最近... 他开始，呃，展露神迹？” 李昂按照记忆中的情绪，眯着眼睛，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做出了某种超越尼古拉斯的丰功伟绩，成功让一些人对他顶礼膜拜。 不止是中端巫师，连巫师协会里的顶级大巫都成了他的忠实信徒， 每当打字机吐出纸张时，就会像聆听神谕一样扑上去夺走纸条，不让其他人偷窥。” 李昂将视线对准女调查员，后者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邮件人的能量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 和为了牟利、显摆自己、自我满足的巫师不同，他...有着意识形态方面的动机。” 李昂一挑眉梢，没有说话，女调查员继续道：“自光子芯片诞生、处理器计算力突飞猛进以来，官方内部的大量部门，开始使用自动化程序进行辅助工作。 一开始让程序帮忙处理机械繁琐的报表、数据， 随着程序越来越庞大、聪明? 这些部门开始让程序提出未来评估?制定计划方案，比较不同计划之间的实施效率?调度所需的人力、物力、财力资源? 乃至制定、修改法律，提供军事战略建议?... 时至今日，整个官方的有序运行已经完全离不开这一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自动化系统?就算是最上层的管理者?也无法事无巨细地观测、监察该系统的每一部分。” 李昂点点头，“越是庞大的系统，学习成本就越高，能理解该系统的人就越少。可以理解。” 女调查员不置可否地继续说道：“通常来讲?大部分部门已经实现了无纸化办公?所有工作都在电脑主机上完成， 只有一些落后滞缓、存在感薄弱的部门，还有留存纸质文档的习惯。 其中一个部门，意外发现下级单位提交的工作状况汇报，与原始纸质文档的要求不符? 调查监测后发现， 原本用于辅助人类制定决策的电脑程序模块? 与保存在不联网U盘中的硬拷贝备份，存在差异——有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暗中篡改了负责制定决策的电脑程序模块。” 女调查员的表情格外阴郁?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恐惧?“越是调查?情况就越是糟糕。 军事，教育，交通运输，能源，财政，水利，卫生，宣传... 几乎你能想象到的所有部门， 其制定与实施决策的电脑程序模块， 都遭到了程度不一的入侵与篡改，最早可以追溯到四年前——因为无纸化办公推进的很快，只有落后的部门才能通过对比硬拷贝，看出差别， 越先进的部门越难调查。 因此，外界入侵决策中枢的真正时间节点，肯定要比四年前还要早。” “...也就是说，无纸不行。” 李昂想了想，“那么，军方系统...” “同样也被入侵了。” 女调查员说道：“不过军方系统更加保守... 或者说陈旧落后，与其他部门存在相当大的差异， 而且一些机构设施与外界在物理层面不联网，想要入侵必须借助数量有限的‘窗口’，比如有操作权限的高级人士的个人电脑。 正因如此，我们才顺藤摸瓜， 按照入侵过程中，入侵者的风格习惯与数据水波（篡改数据留下的痕迹）， 发现了对方的真正身份——邮件人。 临时加固了军方内部各系统的防线，封闭各机构之间的联网。” 女调查员的声线微微颤抖，不难理解， 这个世界的美利坚同样有着航母舰队、核潜艇编队与遍布全世界的导弹发射系统， 只差一步，邮件人就能窃取至高武力的权柄， 手握六千余枚核弹头与不计其数导弹的发射权限， 以及了两年前刚上线的，由221架近地轨道军用卫星组成的“宙斯”系统——天基激光武器，能利用小型核反应堆， 在近地轨道居高临下射出激光，摧毁任何试图升空的导弹与火箭。 那恐怕是全人类屈服于个体意志之下[]，最接近灭亡的一天。 “军事机构不可能永远不联网， 就算我们能做到，其他地区的军用系统也未必能在邮件人得密谋之下，坚持不被攻破。 而现代武器的发展程度，决定了哪怕一颗导弹，也能造成巨大的破坏力， 摧毁一座十万、百万乃至千万人口的城市。” 女调查员直勾勾地望着李昂的眼眸，似乎要将坚定情绪投映到李昂的神智当中，“我们需要你回到海岸巫师协会， 尽可能搜集邮件人的相关信息，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他的真名，锁定他在现实世界的地址，帮助我们将他捉拿归案。 为了世界的和平，也为了你自己。” 第九百一十一章 想象 “戴上这个金箍之后，你再也不是个凡人，人世间的情欲再也不能沾半点，如果动心，这个金箍就会在你头上越收越紧，苦不堪言...” “你说什么？”女调查员看着抱着第四代脑机接口头盔、喃喃自语的李昂，皱眉问道。 “没什么。”李昂摇了摇头，按照布朗·墨菲的记忆，逐一拨开脑机接口右侧的启动按钮。 “对了。” 他一边调试着脑机接口，一边淡定自若地对社会安全署的西装特工们说道：“进入另一个世界需要全身心的投入，不能有任何干扰。 有人在我旁边的话，我会感觉很尴尬， 你们最好都待在卧室外面。” “哼。” 女调查员冷哼一声，抬手示意让特工退到卧室外的客厅。 “也包括你。”李昂见状补充道。 “...” 女调查员嘴唇微抿，嘴角下拉，给了李昂一个威胁的眼神，后退两步，靠着门框站立，“你应该知道，我们获取了你的网际协议地址，能在数据层面监控你的一举一动吧？ 记住我们的约定，别耍花招。” “我做事，你放心。” 李昂将头盔慢慢扣在脑壳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闭上双眼，向后躺倒。 价格不菲的人体工学椅，自动支撑起脊背、手臂与双腿，柔软的织面令人如同漂浮在云层当中。 想要进入另一个层面，必须达到忘我状态，削弱乃至隔绝身躯对外界的感知，达到类似神秘学中“禅定”的效果。 许多巫师会使用辅助手段，帮助自己更好地入定， 比如微量的肌肉麻醉药剂，能够剥夺五感的半封闭水箱等。 李昂倒是完全不需要借助外物，修炼灵能的入门方法之一，就是主动剥夺自身五感，体验长时间的自我封闭。 意识，逐渐上浮， 先是缓慢飘出了这间郊区住宅，在半空中俯瞰这座自清晨醒来的城市， 然后按照冥冥中的熟悉感，沿着四通八达的光纤线路急速穿行?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内?环绕地球数圈， 并在各个跨国网络业务提供商的中转站来回跳转?彻底抹除初始网际协议的物理地址痕迹? 最终抵达了一块用匿名账号购买的、独属于自己的数据空间。 该空间由近地轨道的通讯公司卫星提供构建，相当于是每名巫师的法师塔?巫师会在这里完成构筑形体，从而真正进入到另一层面。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李昂漂浮在半空当中?低头看了眼自己——大量的数据碎片，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附着在半透明的人形身躯表面，迅速组成蜃龙红鬣外衣与龙头白大褂。 “柠檬味的空气芳香剂...” 伴随着李昂形体的构成?这片数据空间也逐渐清晰起来? 由全是绿色，转变为一间干净明亮的银行金库。 周围景象清晰，墙壁地面的触感无比真实，空气中的柠檬芳香剂就跟超市买来的一模一样。 李昂收回了按压着墙壁的手掌， 这间屋子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也不是用巨量数据构造而成的，仅仅只是一段简单朴素的代码—— 脑机接口的实质?是充分发挥人脑的潜力， 对虚拟世界的数据信号暗示?产生基于人脑机能的想象。 比如接触到【散发着泥土气味的雨后草坪】数据，大脑就会自动运行?想象出一块栩栩如生的雨后草坪。 整个过程不会产生大量数据?也不需要特别多的带宽——否则所有大巫都会被官方迅速发现。 通俗来讲?就是把显卡含在嘴里，自己开动脑筋想象画面。 当然，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 对数据信号随意解读（比如试图将水解读成火），会导致大脑发生紊乱，从而令巫师被甩回到法师塔或者现实世界。 数据世界没有死亡的说法，最接近死亡概念的的，就是被放逐回现实世界——如果意识形体被毁， 大脑会像做了一场糟糕的噩梦一般，久久难以平息，短时间内难以连回虚拟层面。 “...原来是这样。” 李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次的剧本任务，确实封印了除脱离券外的所有装备道具， 但在虚拟世界，他依旧能调用数据，达到超凡力量般的效果。 这并不意味着李昂能在数据世界为所欲为，无所不能。 世界传来的感知，相当于信号输入， 而巫师的超凡力量，则相当于信号输出， 他的能力上限，仍受到自身意志、大脑计算力、所掌控数据与处理器总量的限制。 “和现实世界差不多。” 李昂大踏步走向门口，喃喃自语道：“巫师对数据的操控能力，自动转换为了我本身的超凡力量， 我能够耗费精力，操控数据，模拟出装备、道具乃至技能的效果， 又由于大脑存在思维习惯，所以技能装备的冷却时间与限制，也被一并模拟出来了...” 他的手掌按在金库大门上，厚重坚固的密码门自行转动解锁，悄无声息向两侧滑开。 登出的地点，位于一片荒芜平原，远处的地平线上能看见一条绵延不知多少公里的巨型中空管道， 管道表面为玻璃材质， 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高速飞逝的密集流光——那是在光纤网络中流动的数据。 庞大粗犷的管道四通八达，铺满了整片荒野。 提供计算与应用服务的服务器，形成了繁华城市； 局域网形成了规模不一的堡垒与私人庄园（其中一些庄园外徘徊着大量AI警卫）； 抬头望去，能看见悬浮在半空当中的山脉、铁塔、云层、星辰， 那是近地轨道卫星， 其中一些属于网络提供商，可以随意探访登出， 而一些黯淡得、发着红光的星辰，则只能通过极为隐蔽危险的小径才能抵达——这些星辰通常是保密等级较高的军事机构、官方部门。 李昂站在原地，欣赏了一番这副如同意识流油画般的广阔景象，突然感觉自己肩膀上多出了什么东西。 低头望去，是一只绿色的蟋蟀。 蟋蟀口中发出了女调查员的声音，“是我。” 第九百一十二章 古堡（4K） 被监视了。 李昂并没有多少惊讶的情绪，对方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初始网际协议物理地址，能顺藤摸瓜锁定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如果情况真像对方所说的那么严峻， 社会安全署不作出任何监控才是违反常规。 蟋蟀，或者女调查员说道：“我要和你一起行动。” 李昂点头，“可以，不过我不能把你进进海岸巫师协会的据点内部。” 蟋蟀触须微颤，“为什么？” “到了哪里你就知道了。” 李昂也不跟对方废话，手掌笼罩住蟋蟀，将其放进自己兜里，左右张望后，向着地平线尽头的巨型中空管道奔踏冲去。 不多时，李昂便以抵达管道所在地点， 他将手掌伸向管道表面，指尖拉伸融化，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无名力量“拽”进了管道内部。 意识在光纤线路中急速穿梭，对于时间的感知仿佛被拉慢了一般， 李昂看见管道中不时出现和自己一样的、能维持形体的存在， 人类、精灵、恶魔、汽车、集装箱、章鱼、蚂蚁等等——这些都是抱着个各自目的，在数据世界行走的巫师， 当然也有官方特工和私营企业雇佣的网络安全技术人员。 数据世界就是如此，怪异的皮囊之下，千人千面。 李昂没有这些巫师多做接触， 和超凡者一样，巫师最大的生命威胁永远是另一位巫师， 并且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几率，很多巫师每次进入数据世界都会变幻外形，就算是熟人也不太容易辨认出来，除非距离拉得足够近。 李昂不断转换线路，从一个节点跳往另一个节点，经过无数堡垒、城市，终于抵达了目标地，跳出了光线网路。 这里是一片荒芜平原，和初次登入地点别无二致，但是... 李昂拍了拍兜里因为高速穿行而变得七晕八素的蟋蟀，让后者清醒过来， 自己则前踏数十步。 前方景象骤然变幻，干枯皲裂的地面长出葱郁青草、缤纷鲜花， 再前踏几步?便有苔藓、地衣在脚下扩张?参天大树拔地而起，藤萝沿树木枝杈蔓延缠绕?迅速显化成热带雨林模样。 蟋蟀从口袋中探出头来?好奇贪婪地环顾着周围环境， 情报机构对于海岸巫师协会恨之入骨?要是这里是现实世界，他们恨不得立刻调来轰炸机坦克编队?将据点整个炸上天?再派遣特种部队冲进废墟，将躲藏在里面的巫师全都揪出来。 “别乱动。” 李昂伸出手指按住蟋蟀脑袋，将后者按回口袋， 后者本能地想要反抗?然而下一秒?一只卷尾科的鸟类俯冲而至，利爪只差一点就能抓掉它的脑袋。 “！！！” 蟋蟀慌不择路地缩回到了李昂的口袋，这才感觉到一阵后怕。 “这里都是能够搜索外来数据的自动程序。” 李昂绕过一颗树木，伸手轻轻拨开自树冠垂落下来的、如同蟒蛇一般的藤蔓， 手掌沉稳地自肩膀上取下一只五彩斑斓大蜘蛛?将其轻轻放回到树干上 平静说道：“海岸巫师协会的成员不喜欢外来人士骚扰，无论是情报机构的特工?还是试图进入顶级圈子证明自己的年轻巫师。” 这片区域由一种非常高级的加密算法自动生成，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基于模糊、微弱的信号暗示?提示访客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旦没有注意到这些信号，或者误读信号? 大脑就会发生紊乱? 轻则彻底迷路?从森林另一侧走出， 重则引起自动程序敌视，发动攻击， 乃至被甩回到现实世界。 经过这次袭击，蟋蟀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乖乖趴伏在口袋当中。 李昂在热带雨林中绕行，小心翼翼避开一个个死亡陷阱， 终于，前方道路豁然开朗，一条宽敞深邃的裂谷在雨林尽头浮现。 裂谷前后绵延数公里，宽度接近两百余米。谷底紫烟弥漫，一些体型庞大的怪物在裂谷中游曳飘行，脊背上的尖刺如鲨鱼鳍般划破烟雾，难以看清全貌。 裂谷尽头的悬崖上，屹立着一座规模宏大的古堡， 城堡由灰色巨石堆砌而成，靠近地面的砖石表面长满青苔与干枯藤蔓，看起来历史悠久。 “到了。” 李昂停下脚步，将蟋蟀从口袋中掏出， 后者用黄褐色的复眼，好奇而警惕地扫视整片峡谷，“怎么了？” “这里到城堡必须要走过看不见的分段式悬梯，不能飞行，不能传送，走错一步就会引起裂谷下方怪物的攻击。” 李昂站在雨林边沿，平静道：“悬梯会自动检测上面通过的数据， 所有具备形体的访客必须单独通过，就算我把你吞进肚子里， 悬梯也会把你掏出来，让你单独走一遍。 除非你有把握单纯靠自己的大脑，每秒处理上百道潜意识指令，规避陷阱，得知下一块透明悬梯的位置，走完全程， 否则还是待在这里等我出来比较好。” 蟋蟀第一时间没有回答，仿佛愣在了原地，估计是和上级沟通。 十几秒过后，才点了点头，跳下了李昂的手掌。 “尽快。” 蟋蟀的声音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李昂点了点头，嘱咐对方不要乱动触发陷阱，随后便踏上透明悬梯。 数分钟后，李昂看似轻松写意地穿过了裂谷，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推开了古堡的厚重大门。 古堡大厅的陈设低调而奢华， 水晶吊灯，实木地板，燃烧着芳香木材的壁炉，挂在墙上的名画，摆放在架子上的雕塑、瓷器， 一点都不像外面表现出来的那般老旧——尽管是数据世界，巫师们也不会亏待自己。 大厅里已经有了几位成员， 石质大象形状的石像神，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正对着壁炉，闭目凝神地烤着火； 穿着盔甲，戴着羽毛头盔的瓦尔基里，坐在沙发里，对着挂在墙上靶子投掷飞镖，每发必中； 穿着绿色长袍、戴着尖顶帽子的梅林，正站在角落里，和一台机器人小声谈话。 机器人的脸部镶嵌着一块电子屏幕，屏幕上有着一张8bit风格的动画人脸。 这也是巫师，名为“欧姆”。 两人的后面有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台老旧的黑色打字机。 邮件人。 李昂隐藏在龙头面具之下的眉梢轻轻挑起，径直从旁边经过，没有逗留。 “萨马斯特？” 打扮成圣诞老人的税务局头号通缉犯——尼古拉斯，此时正站在一张桌子后方，看见李昂走进，叫出了布朗·墨菲在数据世界的绰号，“你怎么换造型了？” “换个造型，换个心情。” 李昂用记忆中布朗·墨菲的口吻，随意回答道。 海岸巫师协会的古堡基地，能识别访客的身份，在成员的胸口上，戴上造型不一的徽章——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发生令人不快的恶作剧，比如伪装他人身份，令成员出糗。 慈眉善目的尼古拉斯，在龙头面具那无神的死鱼眼上逗留了一下，有些违心地说道：“挺好看的。 对了，过来看看我的圣诞计划，有什么意见么？” 作为大名鼎鼎，或者说臭名昭著的通缉犯人， 尼古拉斯依旧保持着每年圣诞节都要劫富济贫的习惯，他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活动沙漏，以及一张中世纪堡垒的三维地图， 地图的堡垒各塔楼之间，生长着如同血管一般的细密脉络。 “瑞士银行？” 李昂认出了地图的位置，地图中的血管，应该是银行的现金流向。 “没错。” 尼古拉斯点了点头，语气轻浮地说道：“外面的人是怎么称呼瑞士银行来着？ 避风港、最安全的金库、全世界的钱袋？ 呵呵。” 李昂惊讶道：“你攻破了瑞士银行的防御？” “一丁点。” 尼古拉斯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他们去年重新构造了整个堡垒，防御手段很不错，到处都是高度警惕的自动化程序， 外围有银行培训的巫师（真名已经被银行掌握，在固定地点上班）进行巡逻，内侧还有大量的暗哨。 我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了办法...” 他伸手在堡垒的三维地图上拨了一下，象征着现金流的血管系统中，立刻延伸出数百条新的血管， 钻入地下，不知通向何方。 “意大利和南美帮派，地方军阀，FBI，CIA，美利坚旋转门里的高管说客，跨国犯罪集团... 全世界所有见不得光的钱都存在这里面。” 一位巫师啧啧称奇，“你会得罪很多很多人的，尼古拉斯。 我不敢想象，要是他们发现了你的真名，会拿什么手段接待你。” “很多人都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我还是活的好好的。” 尼古拉斯微笑道：“那些由各地区官方培训招募的猎犬（对于向官方屈服的巫师的蔑称）， 全都在温室里长大， 根本没经历过蛮荒年代一步踏错就粉身碎骨的时光。 能力有余，经验不足。 想找到我还差很远。 何况，连你们也找不到我的真名。” 这倒是实话，聚集了最顶级数据位面行走者的海岸巫师协会，可不是那些由业余人士组成的小圈子能够相比的， 里面的每名成员，哪怕按照最轻的法律判罚，都足够在监狱里待上一辈子或者两辈子。 为了获取利益， 也为了先发制人、保护自身， 每名海岸巫师协会的成员，明里暗里都调查过他人身份，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谈话，都可能是上千道的数据攻击，明枪暗箭从未停止过。 尼古拉斯顺手用指甲盖弹了弹活动的沙漏，沙漏摇晃着旋转180度，细密沙子刷刷流淌，“从现在开始，每过一分钟，就会有一百二十万美元的资金， 从瑞士银行流入到全世界数百家银行，随机分发至年收入在当地平均线之下的家庭账户。 直到三天后的圣诞节。” 梅林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沉吟一声，说道：“一秒两万，三天后。总共五十一亿八千四百万美元？” “总数很多，但是都来源于那些许久没有动弹的死账户，每个账户只抽一部分。” 尼古拉斯笑道：“把见不得光的钱放在银行账户里的那些贵人们，可能要在几个月乃至几年后，才能意识到自己遭到了偷窃。 而这部分钱——对于普通家庭而言也许是天文数字，但还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结成联盟，掘地三尺搜遍全球也要找到窃贼。” “不错的圣诞礼物。” 李昂点了点头，鼓掌，围在桌子旁的其他巫师们也鼓起掌来，。 尼古拉斯的大胡子下方露出了含蓄的笑容，淡定自若地享受着同级别巫师们的赞赏，闪烁着精光的眼眸下方，估计在盘算着明年圣诞节的新活动。 “确实很厉害。” 梅林停下了鼓掌的动作，摇头说道：“不过尼古拉斯，你不觉得这样还是太慢了吗？ 看看外面的世界吧，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高楼大厦旁边百米外就是鳞次栉比的贫民窟。 贫苦的家庭不会因为这几百美元，而过上幸福的一年， 脑满肠肥的权贵，也不会因为丢了一小半财产，而破产灭亡——恰恰相反，你的劫富济贫，会让他们更加迫切地想方设法捞钱，最终伤害的还是民众。 你要是想做点更大的事业， 我是说，如果你劫富济贫是为了正义感而不是为了浮夸的自我满足， 也许可以和我们合作...” 梅林比划了一下，在自己和一旁的机器人欧姆，以及后方的打字机之间指了指。 李昂目光一凝， 邮件人在展露“神迹”后，不断招兵买马，看起来已经笼络了梅林与欧姆。 如果社会安全署的调查员所言非虚， 邮件人真的已经掌控了决策部门得逻辑模块，潜移默化调整了世界走向长达四年之久，并在最近开始尝试控制军方系统， 那么他招募大巫的目的，会是什么？ 统治世界？ 让大巫担任他的左右手？还是把人才聚集在自己周围，防止这些数据行走者，干扰到他的计划？ 第九百一十三章 阴谋（4K） 龙头面具遮盖住了李昂思索时的睿智目光， 梅林没有察觉到李昂的异常，自顾自地对尼古拉斯说道：“单个人的力量永远是有限的， 许多数据位面行走者最开始时，都是出于对现实世界的失望不满，踏上了这条道路。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什么也没能改——世界依旧糟糕，不公不义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拥有力量的我们却还躲在阴暗角落里。 只有团结起来，我们才能拥有更大的力量，更多的资源， 甚至是在现实世界，光明正大行走的权力...” 梅林的最后一句话颇具深意，巫师能够光明正大行走在现实世界，前提是旧的秩序全面崩塌。 桌子周围的巫师们，脸上表情各异，有的惊惧警惕的，有的兴致勃勃。 “...” 尼古拉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尼古拉斯心境由好转怀的标志。 不过这位圣诞老人并没有发怒，他收起了虚拟地图，语气平静道：“我会好好考虑。” “可以，不过最好尽快。” 梅林的眼角余光朝着后方的打字机瞥了一眼，“我们的时间不多。” 尼古拉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大厅角落。 梅林转过头来，朝李昂挑了挑下巴：“你呢？萨马斯特。 有兴趣加入我们么？” “我？” 李昂沉吟道：“唔....你知道的，我对于抱团向来没什么兴趣，特别是在不清楚你们计划目的的情况下。” “抱歉，这个我也没有办法。只有你同意加入，我们才能告诉你计划的内容。” 梅林微笑道：“不过让我找个形容词来描述前景的话，那就只有四个字—— 前途无量。 单打独斗已经是上个世纪的老思路了，现在只有依靠团队的力量，才能有所作为。” “靠父母，你是公主。 靠男人，你是王妃。 靠你几哇，你就是日本人么...” 李昂喃喃自语着搓了搓手掌，刚要做出回答，只听“铛~”的一声，挂在城堡大厅墙上的钟表响了。 由于海岸巫师协会的成员来自世界各地?因此那座钟的显示的是格林威治时间。 “啊?到点了，今天是星期一。” 李昂一拍手掌?“抱歉?梅林，我想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考虑。 要不等我跟托马斯下完棋再说？ 他今天好像迟到了。” 托马斯也是海岸巫师协会的成员? 是布朗·墨菲在数据世界的朋友之一，两人一直会在星期天、星期一的中午下国际象棋?不依靠辅助程序作弊?纯靠自己的大脑。 托马斯向来很准时，不过今天貌似还没有到。 “可以。” 梅林点了点头，“不过还请尽快给我答复。” “好。” 李昂点头，转身走向他最常坐的那把椅子? 此次剧本任务的数据世界里?他依旧能发挥出近似于超凡力量的效果， 经过刚才的观察，海岸巫师协会的每名成员，身上的能量波动都在Lv20以上，尼古拉斯、梅林等人的能量波动甚至比现在的李昂还要强上一些（沼泽神力徒有其表?没有信众提供信仰之力）。 在这种情况下，从未露面的邮件人?其本体有多强，就很值得遐想了。 贸然加入到梅林等人的计划?很可能会引火烧身——布朗·墨菲的记忆中，有相当大的缺漏?日常交流还好? 长时间相处的话? 实力强悍、观察细致入微的巫师总能察觉出不对劲。 何况，布朗·墨菲的记忆中，仍有一个疑问没有解答——他为什么会自己独自潜行骇入到喷气推进实验室的服务器里？ 要知道，布朗·墨菲本人的性格谨小慎微，哪怕在数据世界，以“萨马斯特”之名行动，也不曾有过什么大动作， 最多就是泄露一下华尔街内幕交易丑闻，或者模仿尼古拉斯，做一些劫富济贫的小事。 布朗·墨菲一向把数据世界的所有行为， 视为弥补现实世界枯燥人生的调剂品，与自己进行文学创作的养料， 只图个乐子。 而喷气推进实验室（JPL），是联邦资助的无人飞行器研究和开发中心，以及NASA的现场中心， 找理工科宅男们的麻烦，完全没有乐子可言。 ‘朗·墨菲莫名其妙出现在JPL服务器内，这之前的记忆全部丧失， 并且根据一阶段的【保持存活，利用登出节点逃离】任务目标来看，他本人提前设置好了登出节点（也就是三角形的铜把手），说明他知道自己很可能陷入危险当中。 他在警惕什么？提防什么？’ 这些疑问横亘在李昂心头，可惜那些社会安全署的特工逼迫得太紧，要是能让他在现实世界里多逗留一会儿，找找看有没有布朗·墨菲的日记什么的，就好了。 ‘第二阶段的任务目标，是【查明邮件人的真实身份】，和社会安全署的要求一致， 任务奖励无，失败惩罚无，说明还有第三阶段任务。 任务时间限制，则是3天，证明我还有一段时间，不用急于一时...’ 李昂坐在松软椅子当中，正当他思索的功夫， 一台小推车形状的侍者机器人（城堡生成的自动程序，责端茶送水），端来了棋盘，用小推车两侧的纤细机械臂，取出棋盘与酒水，摆放在了桌上。 “萨马斯特先生。”·小推车问道：“他人呢？” “不知道。刚才是他昨天的留言，当时您并不在古堡当中。” 作为自动程序的小推车，并没有太强的主动交流意愿，“留言我已经转达完毕。要给您换瓶红酒吗？” “不用。” 李昂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下达指令，“删除托马斯的留言内容，以及刚才我和你的谈话。 并把这段数据格式化。” 海岸巫师协会的城堡具体建造年份，以及建造人，目前已经不可考证， 不过每名巫师协会的成员， 都有权利指挥这座城堡里的自动化程序，下达一些简单指令，传达一下信息。 小推车接受命令，彻底删除方才对话，自行退去离开， 李昂看着它远去的背影，眉梢紧锁，转头看向棋盘。 白棕双色的棋盘上，整齐摆放着黑白棋子， 李昂手指轻拂棋盘，按照记忆中的提示，拿起了白色棋子，选择王翼兵开局。 白色棋子刚一落下，黑色棋子便自动飞起， 与此同时，李昂耳畔也响起了疲惫的声音， “萨马斯特，我是你的老朋友托马斯。你现在是在古堡里吧？如果梅林、欧姆都在，不要声张，不要发出声音或者作出惊讶的表情，装作和我的程序正常下棋的样子。” 龙头面具下，李昂眼眸闪过一丝精光，手上动作平稳自然，看不出任何停顿。 “这是一则自动留言，当你听到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 托马斯的声音，苦笑着说道：“该死，这种等死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我先缓一缓。 ... 呼，好了。 唔...怎么跟你说呢，老实说我和你也不是很熟，毕竟除了偶尔下下棋，一起给社会安全署和情报局下点小绊子之外，我们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不过我也找不到其他可以交代后事的人了...” 托马斯的声音有些低沉，“总之，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很好奇邮件人的身份吧？ 和我们不一样，邮件人这家伙从来没有露过面，连虚拟外壳都没制造过，无论是谁想要与他沟通，都得通过那台慢的要死的打字机， 每次对话，他要耗费最少一个小时的时间，去进行回复。 一开始我们都认为他就是个基础设备落后的穷小子，住在乡下贫民窟里，掏不出足够的费用租用近地轨道通讯微信。 不过考虑到最近他施展的那些神迹... 你想到了什么？” 托马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邮件人具有以下特征： 一，没有足够的时间沉浸在数据世界，只能忍受延迟，与人交流。证明他在现实世界，可能有着某种正式的、要求严苛的工作； 二，他的技术相当不错，是个老手，能防御住我们这个圈子里所有人的探查； 三，他对官方的网络系统有着远超我们的了解，所以才能制作出那么多的‘神迹’，为他招兵买马打下基础。 你想到了什么？ 没错，完美附和上面所有特点的，大概率是情报机构的特工。 所以我一开始怀疑，他可能是情报机构打入到巫师协会的卧底。” 李昂刻意放慢了下棋的动作，端起摆在桌上的红酒杯，摇晃了一下杯中的猩红液体。 他也怀疑过邮件人是否隐藏在官方系统内部，凭借内鬼优势，贼喊捉贼， 毕竟邮件人表现出来的一些特征，很像是拥有标准脑机接口设备的公务人员。 “我能够理解情报机构打入我们内部的动机， 就算摧毁了海岸巫师协会的据点， 只要巫师们的真名实姓没有暴露，随时都能重建起巫师协会。 不过我也没有向其他人声张，毕竟虚拟世界，谁都有可能是情报机构的内应。 只有找到证据，或者摸清楚邮件人的真名实姓，才能控制住他。 所以，我在私底下展开了调查。” 托马斯的留言说道：“我没有直接查邮件人，他的信息太少，查起来难度太大——如果控制大规模处理器，攻入官方系统内部掘地三尺， 那么我肯定会在查到他之前，被情报部门发现真名。 因此，我先查的是欧姆——最早与邮件人合作的就是他。” 托马斯苦笑道：“你知道的，欧姆的能力，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算不上高明，而且他的功利心也比其他人更重， 更倾向于用巫师的手段，为自己在现实世界牟取利益——都是小钱，还不敢乱花，生怕引起税务局注意。 综合来看，他留下的蛛丝马迹最多。 我花了一个月的功夫跟踪调查，终于锁定了他的真名，发现他是个美利坚的二手汽车推销员，中年，单身，独居，现实世界里没什么太大的成就。 但最关键的是，三个月前，他订了一张委内瑞拉的单程机票。” 委内瑞拉？ 李昂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发现剧本世界的委内瑞拉，在半年前就开始了中小规模的动荡， 长期的悬殊贫富差距，积累了大量的社会矛盾， 最终委内瑞拉的军方率先竖起了反旗， 打着不同旗号的武装力量纷纷跳上台面，你方唱罢我登场。 “三个月前，委内瑞拉不同势力的武装力量小规模冲突还很激烈。美利坚对委内瑞拉的禁令仍未取消， 欧姆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二手汽车推销员，怎么会莫名其妙跳进火坑里？” 托马斯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答案是，委内瑞拉的颠覆，其实是人为操纵的。 邮件人和欧姆至少为此策划了一整年时间， 他们潜移默化地修改当地自动化决策制定系统， 制定对他们有利的政令，调配资源，划分利益，指派联系人，树立傀儡集团—— 当地的几支武装力量，都接收着来自境外的资金，他们自始至终都以为自己背后有美利坚情报机构的支持， 但实际上，这幕后的主使，完全是邮件人。 欧姆之所以会在三个月前，前往动荡不安的委内瑞拉， 很可能是邮件人向他许诺，让他成为委内瑞拉的无冕之王——在现实世界的美利坚，他只是个一文不值的二手汽车推销员， 在网上窃取一千美元都要心惊胆战。 而一旦到了委内瑞拉，他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亿万富豪，拥有豪宅豪车，穷奢极欲，还不用担心真名实姓曝光——委内瑞拉的军方系统都已经听命于他，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 可惜...” 托马斯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委内瑞拉的军事动荡快要结束，但我再也没能找到欧姆的信息， 委内瑞拉全境内，亦没有新的亿万富豪诞生。 欧姆，大概率已经落入了邮件人得陷阱，彻底死了， 在古堡中的欧姆，只是一具被邮件人操控的空壳罢了。 最糟糕的是...” 托马斯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苦涩，“现实世界的我，就住在委内瑞拉。” 第九百一十四章 算力（5K） “我真该早点移民的。” 托马斯的声音虚弱无比，“反叛的武装力量已经封锁了我的城市， 港口，公路，航班，全部停运， 海岸线和小路上也全都是盘查关卡。 我本来以为这只是偶然， 但在发现欧姆生死不明之后，我才明白，这是陷阱。 针对巫师的陷阱。 如果邮件人真的想要通过数据与信息系统，统治世界， 那么，我们这些不服管教、最具力量、最有可能发现他的人，无疑是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他根本不需要太多人与他一起分享权力。 欧姆已经死亡，邮件人又开始指挥武装力量，搜索我所在的城区，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我所在的区域。” 托马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不能联系美利坚的情报机构，他肯定已经控制了近地轨道的监控卫星，渗透到了委内瑞拉的每一个角落。 一旦美利坚情报机构的特工出动，想要把我带到安全屋，他会瞬间锁定我的位置， 甚至可能为了封口，发射导弹摧毁我所在的街道。 另外我也不能确认，邮件人对美利坚情报机构的渗透程度——也许邮件人本身就是情报机构内部成员，或者是一整个旋转门后的影子系统， 他们不甘心美利坚霸权衰落，而在暗中恶意颠覆其他势力。 也许这些都是在诈我，他就等着我慌了阵脚，自投罗网。 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找到我之前，抢先找到他的真名， 以他的真实身份威胁他。 不过... 如果你听到了这段留言，证明我的计划失败了。 我的结局，不言而喻。” 托马斯苦笑道：“我的老友，现在你有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坐在座位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等录音结束后，离开城堡，做好隐藏，把消息告知给不同国家的情报机构， 让他们去加大力度搜寻邮件人的踪影——委内瑞拉相对贫穷而落后，在国际上毫无战略意义， 发生在这里的动荡，明显是一场实验?一场对于颠覆其他政治实体的大规模尝试。 远在异国他乡的巫师?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就能令全世界所有地区的自动化决策系统?为他所用? 这份恐惧，绝对能令所有国家的情报机构迅速行动起来。 而只要消息散播得够广?那么就算邮件人的幕后，真的是美利坚社会安全署或者其他部门?他们也必须向其他大受震撼的政治实体?做出交代。 彻底中止邮件人计划，或者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小，毕竟美利坚的‘宙斯’系统（能发射激光破坏洲际导弹的近地轨道军用卫星），在国际上并不是独一份。 就算爆发了世界大战?也不会有洲际核弹满天飞? 反而变成了陆海空常规军队的传统战争。 第二个选择，是不再进行位面行走，彻底弃用脑机接口设备。 安静享受接下来的人生，冷眼旁观邮件人的疯狂举动。 你的行踪还没有彻底暴露，邮件人还没找到你的真名? 现在带着积蓄住进彻底断网的深山老林里面，也许没有核导弹的第三次世界大战过去了?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第三个选择...” 托马斯一向轻佻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在留完言后?我会开始尝试攫夺南美洲数台巨型计算机的控制权， 如果计划顺利?我能平稳地接管巨型计算器?先展开对南美各地区数据中心的清扫——邮件人时刻掌控着委内瑞拉的自动化决策系统? 他既要隐蔽行踪，又要调用大量处理器进行计算，方便他调整自动化决策系统， 那么他肯定不会把运算地点，设置在太远的地方，一定在南美本土附近， 否则跨国传输的带宽就太过明显了。 顶级巫师，比如你我，很快就能发现。 假设南美各大数据中心没有找到，那么我会开始逐一排查近地轨道的通讯卫星。” 托马斯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标志性的狡黠，“这也是我的阳谋， 不管寻找邮件人的计划成不成功，我都会在数据层面展开破坏。 当你听到这段留言后， 如果现实世界有【南美数据中心遭到巫师入侵】的新闻， 那么证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邮件人或者至少是他的运算程序，藏在数据中心里。 我会和他决一死战。 如果现实世界没有【南美数据中心遭到入侵】的新闻， 那么我的猜测同样正确，邮件人一样藏在数据中心，只是他的力量远胜于我， 能在我展开破坏之前，完全把我制住。 如果现实世界，有【南美数据中心遭到入侵】的新闻，但是没有【近地轨道通讯卫星遭到巫师入侵】的新闻， 证明邮件人是藏在通讯卫星里面。” 托马斯说完了这段拗口繁琐、似绕口令一般的推测，沉声说道：“我也许无法战胜邮件人，但至少至少能够重伤他，或者在战场中心留下痕迹。 你可以去战场中心找找线索。 邮件人本领再大，现阶段也不会冒着彻底曝光的风险，摧毁数据中心或者通讯卫星——他可能也没那个能力。 总之， 是否与他做对，选择权在你。 我的留言完毕，记得删除掉城堡侍者程序的对话记录，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伴随着“哔”的一声提示音，埋设在棋盘中的留言播放程序自动格式化， 李昂捡走了最后一颗黑子，将身躯缓慢躺向座椅。 他能听到，后方不远处，梅林和欧姆，还在像推销员一般， 推销着他们与邮件人的“伟大事业”。 如果托马斯没有撒谎，那么站在那里、露出憨厚笑容的欧姆，早已是一具空壳... 在李昂下棋的这段时间，梅林他们没有看过来， 那台打字机，也好好地待在桌子上，完全没有要自动打字的迹象。 “...” 李昂搓了搓面具的龙须，大脑急速运转， 分辨真伪，计算风险，估量得失。 他对于托马斯的印象，完全来源于布朗·墨菲的记忆， 但听着留言里半是轻佻、半是沉重的声音， 托马斯那张黑白色的圆形面庞（托马斯在虚拟世界的形象就是那部经典少儿动画里的小火车），在眼前缓缓浮现，无比清晰。 “呼...” 李昂吐出一口浊气，将棋子随意丢在桌子上，随手打了个响指，令棋盘消散不见。 他转了转头，左顾右盼，像是在因托马斯本人久久未至，而陷入无聊。 等待片刻之后，他一拍大腿，从沙发中站了起来，向着城堡大门走去。 “萨马斯特，今天这么早就走啊？” 站在不远处的梅林朝李昂笑着挥了挥手，“不留下来吗？今晚有酒会哦。” “今天不了。” 李昂摆了摆手，径直走向城堡正门，推门而出。 离开海岸巫师协会据点，要比来时方便的多， 透明阶梯的复杂程度直线下降，李昂不急不缓踩踏悬梯，穿过峡谷，来到了裂谷对面。 女调查员化身的蟋蟀，老老实实趴伏在一颗树木的树干上，一动不动，生怕引起周围自动化程序的攻击——她在数据位面行走的天赋只能说一般， 被程序围攻“死亡”是小， 引起其他巫师乃至邮件人的关注是大。 见到李昂终于从古堡中走出，蟋蟀头顶的触须动弹了一下， 李昂手掌不易察觉地勾了勾，蟋蟀立刻弹跳脱离树皮，落在李昂掌心。 蟋蟀紧张道：“怎么样了，邮件人的消息。” 李昂没有急着回答，快速穿过了整片雨林，远离了海岸巫师协会的范围。 随着距离拉远，雨林渐变消失，化为普通荒原景象， 李昂一边大踏步向着光纤网路前行，一边语速极快地，告知了他所听到的托马斯的留言。 托马斯对于委内瑞拉近期动荡是人为操纵的猜想， 令女调查员和她背后的社会安全署，大受震撼，几分钟的时间里蟋蟀仿佛化为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邮件人的计划不只是在美利坚篡权，他甚至想要对全世界进行垂直统治， 拥有三千一百万人口的委内瑞拉，对他而言仅仅只是版图最初的一小块而已。 李昂没有理会僵住的蟋蟀， 这个时候女调查员乃至她上级的权限肯定不够用了，绝对已经将消息层层上报， 美利坚的决策体系虽然一向迟缓懒惰，但事关性命，他们的行动速度不快也得快起来。 很快，蟋蟀的触须动弹了一下， 女调查员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语气平和客气了不少，“你要怎么做？” “给我整个联邦数据系统的控制权，让我操控联邦的所有数据运算中心，对我开放包括军事系统在内的机密局域网，让我检索一切陈旧数据。” 李昂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今天晚上要吃蛋炒饭一样， “不可能。” 女调查员想也不想直接回绝，“一个邮件人已经够麻烦的了，我们不需要第二个。” 巫师对于数据操控的天赋，就是超凡力量， 巫师所拥有的处理器计算力，就是超凡力量的总量上限， 巫师所掌握的带宽，就是超凡力量的输出效率。 让李昂接入数据系统，对他开放一切权限， 意味着李昂能一眼万年，看见联邦数据系统积攒了几十年的所有机密， 小到某个人或者某个团体的贪墨受贿， 大到机密的军事行动记录、导弹基地的具体地点。 “你们在现实世界正拿枪抵着我的脑袋好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社区附近的房子里也被你们安排了狙击手。” 李昂无奈道，“如果我有什么动作，你们完全可以一枪崩了我。” “你的申请不会通过。” 女调查员的声音再次平稳了下来， 巫师的手段繁多复杂，李昂完全可以在接管权限的短暂时间里，做出无数危险行为。 泄露机密，让敌对势力知道美利坚军事力量部署，都是最轻的了， 他要是趁机骇入军事系统，发射导弹——哪怕只成功一两颗，都足以造成本世纪以来最大的人为灾难， 呃...之前爆发的委内瑞拉动荡不算。 “不过我们可以给你其他的帮助。” 蟋蟀说道：“你现在去哪？” “委内瑞拉。” 李昂话语干净利落，他伸出手，触碰到了光纤隧道的外侧，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 在光纤隧道中穿梭的感觉，和杀场系统的传送，有异曲同工之妙， 下一秒，李昂跳出隧道，来到了委内瑞拉网络节点。 这里的形象，像一座现代城市， 既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大型数据中心）， 也有星罗棋布的小平房（中小企业的服务器）， 街道上行走着一些负责警戒的自动程序。 事实上，现实世界今天没有【南美数据中心遭到巫师入侵】的新闻出现， 但这并不意味着托马斯猜错了。 李昂悬浮于半空当中，无形无质的神力朝周围澎湃倾泻， 如阳光般照耀在城市表面。 大型数据中心变化而来的高楼大厦，立刻露出了破绽， 其表面如蜡烛般融化，露出疮痍狼藉的本质。 昨晚，这里爆发了一场大战，交手双方都是顶级巫师，但一方的算力明显占优，不仅消灭了对手，还有余力营造出一切正常的假象... “侦测到，外来入侵程序。 策略：清除。” 地表的自动程序智械，眼眸由黑转红，没有任何犹豫朝着李昂攻来， 与此同时，城市的边缘，也迅速升起了暗黑天幕，罩住了这一整个网络节点。 这是陷阱。 李昂的脑海中瞬间浮现这个念头，手中绿色数据流转，形成霸者横栏槊模样， 一槊横扫，将疾冲而来的大量杀毒程序粉碎。 砰砰砰。 柯尔特左轮持续开火，每一发都能清扫掉十头以上的杀毒程序。 剧本世界不需要压制实力， 李昂轻松扫清阻碍，冲向那座最为残破的数据中心。 猝然间，疾风骤起， 李昂瞳孔一缩，脚掌在【梯云纵】形成的台阶上重重踩踏，腰部以违反直觉的诡异角度，拧向后方， 手中握着的霸者横栏槊，拦在了身前。 轰！！！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直径二十米的巨型火球，瞬间吞没了李昂的身形， 爆炸火光直冲天际。 数秒，火焰散去， 李昂落在数据中心残骸的墙壁边缘，身上的白大褂残破不堪，满是烧灼痕迹。 “...” 李昂沉默不语，手掌在胸口轻轻一拍，炼金术启动，令龙头面具与白大褂重新生长。 被偷袭了， 偷袭者，正是极远处缓缓降落的梅林。 “萨马斯特，萨马斯特。” 梅林手持法杖，摇着头，慢慢降落在一座高楼顶部，叹息道：“为什么你就这么固执呢？ 放着好好的、成为人上人的机会不要，非得与我们作对。” “你跟踪我？” 李昂看了眼掌心，女调查员化身的绿色蟋蟀，刚才并没有扛过火球冲击，已经消散， 再抬头看去，暗黑天幕已经笼罩住了整个网络节点， 看不见天空当中象征着通讯卫星的星辰。 这里已经被封锁了。 好吧，邮件人既然能够把委内瑞拉的武装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派遣部队在现实世界直接接管数据中心，也不是什么难事。 “跟踪？” 梅林摇头道：“你的技术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而我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弱。 托马斯以为他很厉害，结果最后还是死在了我手里。 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没有后手。 在和他留下的自动程序下了一盘棋后，你就离开了城堡——这样的表现太过明显。 你太急了。” “昨天和他战斗的是你？你说的死，是指数据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李昂皱眉道：“等等，你应该知道，和邮件人最先合作的欧姆， 死在了现实世界的委内瑞拉吧？ 邮件人想要的是统治世界，为此需要逐一清除掉，对他有威胁得大巫。 先是欧姆，再是托马斯，然后是我。 你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梅林像是没有听见李昂的话语一般，表情平静，自顾自地说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同意和我们合作，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如果不同意，我会杀了你，然后发现你的真名， 最后在现实世界里，再杀你一次。” “你知道。” 李昂眼眸中精光一闪，“你知道欧姆和托马斯已经死了，你也完全不在乎... 邮件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不对，以你的性格， 邮件人许诺再多，在死亡面前也不值一提。 你认定了邮件人没法对你动手， 那你跟邮件人是现实世界的合作关系？你掌握了他的真名？还是说你就是邮件人？” “唉...” 李昂自顾自提问的态度，让梅林长叹一声，握紧了木质法杖，悠悠道：“不愿意合作的话，那就去死吧。” 咚。 木质长杖重重杵在大厦楼顶， 原本属于委内瑞拉某家公司的服务器，瞬间被梅林所接管，提供大量算力。 土壤中生长出海量树人，挥舞着枝杈手臂，迈动步伐，朝着李昂涌来。 第九百一十五章 天上（5K） 树人？ 李昂面无表情，数据世界的一切都是基于物质基础的意象， 梅林召唤出的树人，本质上其实是口令入侵、SQL注入、MAC泛洪之类的数据攻击手段，只不过数据世界的特殊存在形式， 能将这些手段， 以人脑能够理解的形象，具体地展现出来。 轰—— 地面震荡撕裂，燃烧着火焰的深渊之中，攀爬出了海量树木精怪，漫山遍野，密密麻麻，似浪潮般涌来。 最前方的树精，被后方同类踩在脚下，无情踏过， 树精大军层层叠高， 须臾之间，竟在大厦脚底，铸起了一道斜坡。 咚！ 梅林再杵长杖，笼罩住整座城市的暗黑天幕，结出了无数黑色球体， 自其中释放出石像鬼、鹰身女妖、狮鹫等怪物，朝着李昂所在大厦，俯冲而来。 大巫的法力虽强，但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造出规模庞大的数据洪流，还是非常困难的。 除非对方是，有备而来， 算准了会有人前往委内瑞拉网络节点寻找线索... 难道托马斯被俘虏了？还是说邮件人算到了托马斯会留下后手？ 李昂压下心中疑惑，一脚踩踏在大厦楼顶。 咔—— 钢筋混凝土铸造而成的地砖爆裂开来，李昂身形如炮弹般径直飞向远处梅林。 几头石像鬼似战斗机一般垂直俯冲，试图拦截，却在半空中被霸者横栏槊劈中， 或当场炸裂， 或远远飞出去，撞碎写字楼高楼玻璃，在办公层的狭长走廊中连环翻滚?撞碎了无数办公隔间挡板。 狮鹫与鹰身女妖们的动作更为灵敏?疾冲而来，闪烁着寒光的利爪避开霸者横栏槊?抓向李昂脊背。 心灵附魔系?二级异能，【造成痛苦】 李昂本身拥有的灵能?转换为了病毒程序，侵入到鹰身女妖脑中? 后者身形颤抖如遭雷殛?长着羽翼的手臂，痛苦地捂住脑袋，放声尖叫，朝下方坠落。 心灵附魔系?三级异能?【次级支配术】 一头狮鹫的瞳孔骤然变得浑浊，改变了俯冲方向，调转身形，扑向同类， 匕首般的利爪与锋利鸟喙?轻易撕扯开毫无防备的同类的喉咙，沿着脖颈开膛破肚? 令后者化为一道白光。 千米距离转瞬即至，梅林似是没有想到李昂会这么快到来?面色微变，手中长杖轻轻一点? 在身前构造出一面合金打造而成的厚重防火墙。 防火墙刚一落地?便快速自我复制增殖? 眨眼间便在梅林周围，构造出铁通一般的防御阵线。 然而—— “咚！”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一个拳印，浮现在防火墙上，清晰无比。 梅林的心脏也随着响声震颤了一下，脖颈后方寒毛根根竖起，心绪莫名凌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 作为数据位面行走者的巫师，手段繁多，千奇百怪， 不过彼此之间厮杀攻伐起来， 通常都是远程攻击，法术对轰。 谁能先击穿对方的防线， 绕过或拆除防火墙、攻破漏洞、植入病毒、紊乱数据、劫持域名， 谁就能获得胜利。 近身战斗，毫无意义， 不仅不会增加自己攻破对方防线的概率， 反而会让自己处于被看出破绽的险境。 梅林未曾与萨马斯特正面交手，但从在海岸巫师协会的相处中，能感觉到对方应该也是传统的巫师， 怎么会一天时间，整个外形连同施展巫术的习惯，都彻底改变？ 咚！ 又是一拳轰来， 合金打造的防火墙，整块朝内凹陷。 紧接着，防火墙外又响起了激光切割（十指解离术），与手枪轰击（柯尔特左轮）的声音。 梅林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下一秒他就对自己的举动感到恼怒。 这是他的主场！ 梅林表情狰狞，在球形防火墙的中心，挥舞法杖， 暗黑天幕中，突然降下黑色乌云，生成滚滚雷暴，无差别轰击防火墙周围。 霎时间，高楼墙体炸裂，钢筋混凝土碎片向下坠落，砸死一地树人。 而失去了支撑的的球形防火墙，则孤零零地悬浮在半空当中。 没有杀死。 借着树精与乌云作为耳目，梅林能看见龙头白大褂造型的对手， 在雷云降下的瞬间，身形融入地下（相位之靴），躲藏在了球形防火墙的下方，避开了雷暴，现在正如壁虎一般，悬挂在防火墙底部。 也就是..这里！ 梅林目光锐利，死死盯着防火墙空间内部一角，法杖挥出，合金打造的防火墙立刻如刺猬般延伸出数根金属尖刺，刺向挂在外面的李昂。 铮！ 金属尖刺撕开脆弱不堪的白大褂，露出隐藏在白大褂下方的蜃龙红鬣外衣， 李昂像被高速行驶列车撞中一般，朝下方坠落而去，在地面二十余米处，才堪堪调转身形，平衡好重心。 “...” 李昂抬头望去，看向高空中不断加固的防火墙。 生物母版力量自然释放，治疗胸口的疼痛。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体内灵力徐徐运转，由慢转快。 时间，有限。 梅林能在这里蹲守布防，证明他早有准备，这里网络节点的资源都能调用。 基于现实世界网络设备物理基础的暗黑天幕已经布下， 李昂得不到社会安全署的算力支援，时间拉长，必败无疑， 最关键的是，邮件人迟迟没有出手， 每拖延一秒，都是在给邮件人增加他实施最终计划的空间。 必须要，速战速决。 下方海量的树人此时有了变化， 大量树精延伸四肢枝杈，彼此纠缠在一起，似慢实快地凝聚成十三座高达九米的巨型树人。 巨型树人们的双腿扎进泥土，粗壮手臂击碎城市马路，捡拾起巨大石块，朝着李昂投掷而来。 李昂手中浮现【次级大师球】，随手抛出， 伴随着一道闪电般的白光，狰狞丑陋的芬克斯坑兽，出现在了数据世界。 “吼！！” 刚一跳出精灵球，芬克斯坑兽便仰天怒吼，圆形口器中的锯齿状牙齿间，流淌着绿色的、带有剧毒的粘稠唾液。 “吼！吼！吼？” 芬克斯坑兽永无休止的怒吼，突然自我中断， 这头智商低下的生物，低着头，怔怔看着在自己腰部缠了几十圈的植物藤蔓，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靠你了，芬克斯坑兽。” 李昂鼓励了一句自己的神奇宝贝，一甩手上的植物藤蔓长鞭， 长鞭末端捆着的芬克斯坑兽，立刻像流星锤的锤子部分，横飞出去，正面撞上了由巨型树人抛投来的巨石。 砰！ 巨石砸在芬克斯坑兽的脊背上，迸溅碎裂， 巨石当中蕴含的病毒程序，渗透进芬克斯坑兽的皮肤表层，令后者疼痛惨叫起来。 “干得好，芬克斯坑兽。” 李昂夸赞自己的神奇宝贝，将芬克斯坑兽甩来甩去，击碎飞来的无数碎石， 自己则踩踏【梯云纵】生成的无形阶梯，向着上方防火墙圆球冲去。 就是现在。 李昂疯狂转动手腕，猛地掷出蓄至满力的藤蔓流星锤， 早就七荤八素、神志不清的芬克斯坑兽，一头撞进防火墙的表层，粗短脑袋卡进墙里，四肢则本能地扒拉在防火墙圆球表面，防止自己坠落下去。 这头怪兽刚才被李昂当做流星锤使，被巨石砸来砸去，昏头昏脑的同时，也激发了它的凶性， 口器中分泌出大量剧毒唾液， 带蹼的利爪，拼命抓挠着圆球防火墙，发出嘶拉嘶拉的尖锐噪音。 梅林在防火墙内，听得心里直发毛， 挥舞法杖，再次降下雷暴。 水桶粗的闪电，径直劈在芬克斯坑兽的头顶，一连劈了四下，才将这头生命力顽强的生物兵器，脑袋劈碎，松开抓着防火墙的四肢，向下方自由落体。 终于打死了。 梅林心底松了口气，却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 “找到你了。” 幽幽声音在梅林头顶响起， 李昂蹲在圆球防火墙的上方，身躯中延伸出海量的、蛛网般的植物藤蔓，牢牢包裹住防火墙， 而他自己，则透过直径不到两厘米的小孔，看着防火墙内的梅林。 防火墙能够控制出入网络的信息流，允许、拒绝、监测信息， 梅林能够根据外界变化而制定施法策略，意味着他的防火墙并不是内外完全隔离的， 有出，必有入。 既然有信息入口，只需要找到即可。 沼泽神力生成的植物藤蔓，骤然发力，似拥抱般，迅速箍紧防火墙， 使其无法再度扩张或者改变形状， 柯尔特左轮那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信息流入口，瞄准了梅林头颅。 砰—— 枪声响起，梅林化为一道白光， 半空当中的防火墙，随之消散， 只剩下作为自动杀毒程序的狮鹫与树精，还在向李昂发动攻击——但由于失去了指挥者，这些死物变得迟缓呆滞了许多。 李昂踩踏着梯云纵阶梯，抬起手臂， 十指解离术的光束与柯尔特左轮同时开火，命中暗黑天幕， 将失去操控者的天幕撕裂开一道口子。 信息限制解除， 数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李昂周围。 这些人都穿着西装制服，戴着墨镜，他们并非敌人或者其他巫师，而是美利坚情报机构网络安全部门的职员。 美利坚的情报机构一向不喜欢数据位面行走者，近几年来被迫出于网络防护的需要，雇佣聘请了一些巫师， 部门内部也展开培训课程，培养自己的数据位面行走者。 但大巫的重要特质，就是对外界信息极度敏感，富有高度的创造力与缜密的逻辑推理能力，感性，相信直觉的同时能理性认知外界与自己.... 这样的人才，非常非常少， 光靠培训与筛选，是培育不出来的， 并且待在网络安全部门，以公职人员的身份，每天定时上班，机械地处理事务，也会扼杀削弱这一天赋。 简单来讲，被迫打工，扼杀天性， 各地情报机构培训出来的巫师，永远没有民间野蛮生长出来的巫师强力。 一名西装巫师扫视残破狼藉的城市，朝李昂沉声说道：“萨马斯特先生，我们是社会安全署派来支援你的...” “等会再说。” 李昂没有因为对方支援不及时而生气（暗黑天幕能隔绝支援）， 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一蹬无形阶梯，朝着委内瑞拉数据中心俯冲而去。 这片区域昨晚爆发了一场大战，托马斯与梅林交手的痕迹直到今天也没能清除。 李昂俯瞰数据中心，沼泽神力掘地三尺，紧贴地面犁过。 社会安全署的巫师们也降落下来，眉头紧锁问道：“萨马斯特先生，你发现邮件人的身份了吗？” “没有，不过快了。” 李昂随手抛出一把植物种子， 再次蹬踏地面，身形跃起，朝着光线网路隧道所在的位置飞去，“跟我来。” 他的声音在半空中回荡， 社会安全署的巫师们面面相觑，既因对方的忽视与呼来喝去感到生气， 又因上级要他们听从李昂的指挥而无可奈何， 只好快步跟上，朝李昂喊道：“萨马斯特先生，我们这是去哪？” 李昂隐藏在龙头面具下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喷气推进实验室。” 他明白了，为什么布朗·墨菲在任务开始时，会出现在喷气推进实验室的门口... ———— 不知道现实世界里，邮件人又有了什么举动， 社会安全署的巫师们，明显恭敬了不少， 他们没有将李昂带到喷气实验推进室的服务器，而是将李昂，带到了与喷气实验推进室服务器相通的美利坚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 高级研究计划署，或者简称DARPA，是五角大楼名下的一个行政机构，成立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 那个年代是个很特殊的年代，古巴核导弹危机发生，冷战升温，美利坚公众的恐惧心理达到顶点， 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当时的美利坚民众认为保持科学技术上的领先地位，是决定未来战争胜负的关键， 因此，由各学科一流专家学者组成的DARPA应运而生，该机构的最初使命是为了防止美利坚遭受其他势力的科技突破，也针对敌对势力创造科技突破， 互联网，半导体，个人计算机操作系统UNIX、激光器、GPS全球定位系统等一系列开创性发明，均可以追溯到DARPA自主的项目。 李昂站在DARPA总部高楼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在社会安全署巫师们的拱卫（同时也是监督）下，走向了DARPA门口。 正门处的面板，吐出了一张口令密匙，允许李昂进入DARPA服务器， 允许他使用高级计划研究局的处理器， 算力源源不断的涌入，李昂站在大厅当中，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指数膨胀， 皮肤之下的植物藤蔓，发出本能的欢呼， 甚至不由自主地钻破皮肤，穿透了蜃龙红鬣外衣，自由舒展。 如果此时有人拉开李昂的白大褂，肯定能够看见他的身躯表面，无数植物纤维急速蠕动。 好在，力量膨胀的愉悦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昂平稳心神，控制植物藤蔓收回到皮肤之下。 “萨马斯特先生。” 社会安全署的西装巫师们，个个紧绷着脸，语速极快地说道：“我们允许你使用超级计算机，允许你进入喷气实验推进室的服务器——据我们所知，你在今天早上刚刚试图入侵那里过。 但你要向我们说明理由。” “很简单，因为我怀疑，邮件人不在地球上。” 李昂迈动步伐，拿着有着限制的口令密匙，向着代表喷气推进实验室的端口走去。 “邮件人的最大特征，就是他无论与谁交流，都要使用打字机，每次谈话都会有短则数个小时，长则一个星期的延迟。 表现出来的形式，就像他所拥有的，是一台运算速度奇慢无比的数据处理器。 当然，你们也看到了他的破坏力， 靠着一台老爷机是不可能入侵你们的系统的。 那么他为什么要设置交流延迟？” 社会安全署的巫师们张了张嘴巴，“他在现实世界的时间不够？每次只能登陆一小会儿的网络？” “有这个可能。” 李昂摇头道：“但是别忘了，委内瑞拉的军事颠覆，可以说是雷厉风行，完全没有滞后延迟。 现实世界比数据位面，更加复杂， 活人不是数据，有着自己的心思、想法以及遭遇， 邮件人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完成军事颠覆， 不止需要他进行长期的、周密的策划， 还需要在最关键的那几天里，实时指挥操控，不能懈怠或者交给自动程序——否则他的操控痕迹会被我们这样的大巫瞬间发现。” “有没有可能，是邮件人的同谋处理的？” 一名西装巫师想了想，问道：“比如梅林，他来统一调度委内瑞拉的武装力量。” “梅林不具备那样的能力。更大的可能性是，邮件人能够实时观测现实世界，但是他同样存在时间上的微小延迟，比如几秒钟，几分钟。” 李昂说道：“为了防止被同水平的巫师看出来，他只好故意夸张时间上的滞后性，把自己包装成一台打字机。” “等等，几秒钟？” 一名西装巫师愣了愣，“怎么可能？现在的近地轨道通讯卫星...” “...能够将延迟控制在100毫秒乃至80、70毫秒之下，全球范围内的延迟都不会超出标准线。” 李昂帮这位巫师答完了下半句，平静道：“但如果邮件人不在地球呢？ 他要是在地球同步轨道的大型空间站，就会有120、150毫秒的延迟， 更远的中型、小型空间站，延迟会更高。 一旦他在顶级巫师面前，表现出了规律的时间延迟，就会瞬间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乃至暴露自己的真名。 所以，他不在地上，而在天上。” 同时，这也是“我”，或者说布朗·墨菲，今天早上入侵喷气推进实验室得理由。 布朗·墨菲，率先猜到了邮件人的位置。 李昂在心底，默默补充了最后一句。 第九百一十六章 寰宇（4K） “天上...” 社会安全署的巫师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皱眉道：“你今天早上刚刚尝试入侵喷气推进实验室并因此被捕吧？ 为什么在我们找上你的时候，你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这个猜测？” “因为当时我不清楚邮件人和你们的关系。” 李昂不可能回答自己忘了， 平静道：“那个时候我只是出于好奇去调查邮件人的，可没想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特别是在听到你们声称，邮件人侵蚀自动化决策系统多年之后， 我就更怀疑邮件人背后站着deepstate或者其他什么潜藏在美利坚官方内部的势力。 假如连社会安全署都不知道那个势力，而我又傻乎乎地说出猜想，极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李昂将高级研究计划署的口令密匙，递交给通往喷气推进实验室服务器的安全门，趁着安全门审核密匙的短暂间隙，补充说道： “所以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进入到数据世界的海岸巫师协会据点。随便差点东西给你们一个交代就好。 只不过...” 李昂看看逐渐打开的安全门，无奈道：“现在我已经在梅林那里暴露了，作为梅林的同伙，数据人想必也知道了我的消息， 此刻正在调查我的真名。 如果不帮助你们把他揪出来，我就算是想要隐居， 也会在深山里被邮件人派来的赏金猎人搜捕， 或者被他派来的无人机给炸死。 所以，你们必须保证，这一切结束后，能够保证我的安全，并且赦免我之前犯下的一切罪行，最后还能给我保留一台脑机接口设备和标准计算机。” 李昂盯着刚才开口说话的那名巫师，想都不用想，这些巫师身上绝对带有视频通讯程序，能让华盛顿地下指挥中心的真正有权者看见。 停顿五秒之后， 那名巫师点了点头，“我们向你保证，你的要求能够得到满足——只要你帮我们把邮件人找出来，并且签署几份保密协议。 至于脑机接口设备...我们能够提供，但必须要实施监管。” “行，那么，合作愉快。” 喷气推进实验室的安全门终于开启，李昂大踏步走进其中。 这里跟今天早晨看见的一样，地板为金属拉丝材质，光滑坚固， 天花板高度为十米， 到处都是柜子形状的服务器，柜子与柜子的走道之间，行走着象征着检测维护程序与杀毒程序的机器人。 李昂上次来到喷气推进实验室外围的时候，遭到了社会安全署的伏击? 他们调高了杀毒程序的威力?并且收紧了李昂的算力与带宽，导致他能力骤降?不得已顺着脱离通道逃离。 而现在有了高级研究计划署提供的处理器?李昂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强大， 他站在建筑物中心?挥手让社会安全署的巫师站远一些， 被炼金术修复好的白大褂?无风自起?烈烈摆荡， 蜃龙红鬣外衣之下，涌出了大量纤如毛发的植物纤维。 植物纤维在海量灵力供应之下，刺出皮肤?彼此勾连纠缠?汇集成成百上千根藤蔓。 轰轰轰轰轰！ 海量藤蔓暴然刺出，贯穿了整座建筑物理的所有柜状服务器， 伴随着电光闪烁，藤蔓在服务器内野蛮生长，急速膨胀。 地板、墙壁、天花板?到处都长满了繁盛茂密的植物。 社会安全署巫师们的脚下，成了唯一的净土? 他们看着如同蟒蛇般贴着地面游动的密集藤蔓，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聚集在一起。 他们也是巫师，但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过量地接受数据暗示?接收信息刺激?会让大脑不堪重负?轻则弹出数据世界，重则大脑宕机，在现实世界里陷入昏迷， 只有最强大、最具天赋的巫师，才能调用足够多的潜意识，用本能去处理数据反馈事务。 信息... 大量密集信息，在李昂面前展现， 他能看见凌日系外行星勘测卫星的图纸，精细到每一个铆钉； 能看见太空飞船与卫星传递回来的一切信息，包括宇航员们的体检资料，行星照片，月壤分析资料； 能看见美利坚航空航天局负责运行的每一个机密项目——包括且不限于每一颗军用卫星的位置，宙斯系统的运行原理... 李昂的眼眸中不断流淌过绿色数据，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大脑像是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宿醉一般，疼痛发凉。 没有找到。 李昂检索了每一份飞船发回的信息的备份，没有发现篡改痕迹和可疑的地方， 由于怀疑邮件人在远离地球轨道的地方， 他甚至仔细筛选了一遍NASA为了火星殖民计划所提前发射的通讯卫星，一样没有任何发现。 “他不在这里。” 李昂站在大厅中心，声如洪钟道，“我需要更高的权限，俄罗斯，欧洲，日本... 我需要他们的飞船、火箭、空间站的权限。” 服务器高速运行产生的噪音轰轰作响， 社会安全署的巫师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大喊道：“不可能，这会被视为军事侵略，会掀起战争...” 话音未落，建筑物角落里的几台柜状服务器，突然爆炸， 冲击波撕碎了附近藤蔓， 火光冲天而起，引发消防喷头自动喷洒泡沫。 “那是...” 社会安全署的西装巫师深吸了一口气，耳机里很快响起了同事的话语，告诉他刚才的情况。 【宙斯】近地轨道军用卫星激光打击系统，所使用的军用卫星，在刚才遭到了物理层面的攻击—— 原本属于委内瑞拉的近地轨道通讯卫星，调转了方向，发射电磁波，干扰数座瞄准现实世界委内瑞拉的宙斯系统卫星。 那些近地轨道通讯卫星，发射出的电磁波，威力远不及宙斯系统的激光，持续时间只有几秒钟到十几分钟不等， 但足以令宙斯系统短暂宕机，无法接受来自地面指挥中心的任何指令。 之前提到过，这个剧本世界当中的国际社会，除了核武器之外，还达成了一种“天基武器威慑”。 拥有天基武器的势力，能够在近地轨道层面， 轰碎掉在地表发射的所有中、远程导弹， 若缩小功率，增强精度，使用多个多角度激光生成器， 可以轻易击碎高速行驶的超音速战机——每颗宙斯天基卫星中，都安装了性能极强的处理器，能够自动计算目标运动轨迹。 理论上，宙斯天基卫星，甚至可以轰碎街头行走的某人手中的咖啡，而不伤害到这个人。 正因如此，【核武器威慑】与【天基武器威慑】，彼此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平衡，后者等级高于前者，覆盖前者。 谁拥有更多、精度更高的天基武器，就能全面封锁对方的核武库， 而如果失去了天基武器，那么，就会陷入被核轰炸而无法反击的绝对困境。 和地面那些埋藏在深山老林军事基地里的核导弹发射井相比， 在近地轨道每天绕地飞行的、隶属于不同国家的天基武器卫星，如同优雅舞者，在舞池中穿行，彼此间每天都能碰面， 而每一次碰面，都意味着天基武器卫星间能击毁彼此， 都意味着随时有可能爆发全面核战。 “不！” 社会安全署的巫师只觉一股寒流自脚底板涌过全身，直达头顶， 邮件人出手了，雷厉风行，快如闪电。 美利坚的宙斯天基卫星，又失控了两座， 国际新闻网站，瞬间被委内瑞拉通讯卫星发来的病毒程序劫持， 有关于美利坚宙斯系统失控的新闻报道，直接占据了头版头条。 那种经历古巴导弹危机时的胆战心惊感，再一次涌上华盛顿大人物们的心头， 他们感觉像是有把利剑，横亘在了自己喉咙前方，随时都有可能轻轻滑动，割破咽喉。 “他来了！” 李昂面色陡变，喷气实验推进室的服务器连环爆炸，通讯卫星接连失去连接， 电话中断，网络断连，电视中止，网站停摆， 整个美利坚像是一辆高速行驶列车，突然撞上路边电线杆一般，陷入停滞。 华盛顿地下指挥中心的大人物，感觉自己如同瞎了眼睛的巨人一般，失去了信息流入。 “给我DARPA的权限！让我入侵其他国家的航空航天局！否则我们都得死！” 喷气实验推进室依然化为了一片火海，李昂朝着手足无措的社会安全署巫师们高喊， 他的藤蔓不断爆裂，而他甚至连对手在那里、怎么攻击的都不知道。 “给！” 西装巫师自怀中掏出一张长方形的漆黑卡片，朝着李昂投掷而去。 卡片在半空中无声旋转，划出弧形轨迹，最终被李昂稳稳当当接住。 拿到了... 李昂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植物纤维刺入卡片，肆意获取其中的口令密匙。 “嘶...” 李昂浑身一阵颤抖，他能感觉到，这座建筑物对他彻底敞开了大门， 高级研究计划局所使用的超级计算机、横跨各州的数据处理中心、数以万计的中小型处理器，全部为他所用。 在数据世界层面，他周围的藤蔓指数膨胀，如洪流般涌出喷气实验推进室的大门，涌向DARPA的其他区域， 搜刮算力，抢占资源， 似不列颠童话故事《杰克与豆蔓》中的参天大树一般，急速生长。 很快，血肉与沼泽之主的藤蔓，借着DARPA的算力与带宽支持，冲破了DARPA的限制。 藤蔓巨木拔地而起，轰开建筑物的天花板，一路向上延展。 李昂站在树木顶端，随着树木本身一起，急速攀升。 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与云层的垂直距离不断缩小， 他俯瞰下方，数据世界的光线网路、堡垒、城市，如蚂蚁巢穴般密集而渺小。 这就是属于半神之上、真正的神祇的力量么...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从庞大力量的迷醉当中清醒过来。 这只是数据世界，并非现实，并非真相。 还是让我们，回到任务上来吧... 他默默攥紧拳头，手背上的驯鹿颅骨印记，绽放出万丈光芒。 世界树一般的藤蔓大树，似慢实快地沿着光线网路生长，攻城略地，大肆割据。 东西海岸、整个北美的计算资源，逐渐流入李昂的掌控范畴。 如果说刚才接管喷气推进实验室时，接收到的信息，是洪水， 那么此刻，接管北美计算资源，接收到的信息， 便是高达千米、足以在太空清晰看见的海浪。 庞大琐碎到难以想象的实时数据，顺着粗壮藤蔓，流向位于中心的李昂， 痛苦， 极致的痛苦涌过全身， 李昂觉得自己的意识被拉长拉伸，又像是被挤压碾平，切割粉碎， 剧烈至极点的疼痛，远非修炼心灵异能时所遭受的“痛苦”能够相比。 筛选...冗余...数据... 李昂的潜意识奋力反击，将无意义的数据，扭转成不直接导向脑海的白噪音， 配合数以百万计的个人小型处理器， 终于在滔天巨浪砸下前，，一点一点将海量琐碎数据平复。 “...”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李昂抬起头，闭上眼睛，吐气。 意识从未如此清醒，他站在世界之巅，俯瞰望去，北美大陆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每一辆车辆的交通信息， 每一美元在银行网络中的流动轨迹， 每一台联网电脑的数据痕迹， 一切一切，尽在掌握。 光线网路是他的血管，数据监控程序与现实世界监控摄像头是他得耳目，全面自动化工厂中的机器人是他的能够活动的四肢。 恐怕神祇，也不过如此。 李昂向前踏出一步，神念如闪电般，从密集国际线路与国际通讯卫星，连接至欧洲、亚洲、非洲、南美洲、澳洲大陆。 纵观寰宇，难觅敌手， 其他大洲的自动化安保程序被李昂轻易镇压策反， 而那些临危受命，与他对抗的巫师， 也被李昂的巨量算力直接击垮镇压——他们甚至连接收算力与带宽援助的时间都不够， 就被李昂像挥去蜉蝣一般，踢出网络。 这一刻，李昂晋升为人间之神。 第九百一十七章 神明（4K） “你在，干什么？！” 愤怒惊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李昂侧头望去，一只绿色蟋蟀趴伏在他的肩膀上，头顶触须出于恐惧而轻微颤动。 正是社会安全署的那位女调查员。 李昂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他的意志沿着网路流动，找到自己现实世界所在房屋， 通过屋子里的摄像头， 能看见这位调查员正在使用第五代侵入式脑机接口设备， 而她的特工同伴，正左手捂着耳机，右手拿着手枪， 对准自己躺在躺椅的身躯的头颅，稍有不对，就会开枪了结自己的性命。 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李昂内心如无波古井，没有因为自己身躯遭到威胁而紧张。 女调查员和她的特工同伴能够连上网络，都是经过他的允许——否则失去与上级联络的社会安全署特工，可能会做出过激举动。 “我在尝试拯救这个世界。” 李昂手掌一挥，化身蟋蟀的女调查员只觉一阵不可阻挡的狂风吹来，将她卷走，随着李昂乘风而起，直冲云霄。 视线中，地平线越缩越窄，蔚蓝色的星球逐渐展现出她的全貌。 李昂扫视着数据世界，他的藤蔓巨木沿着光纤网路生长，枝杈蔓延，分化出更多藤蔓，渗透穿刺进一切联网设备。 搜索... 这一次，穷尽人类文明小半算力的搜索，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李昂清晰看见委内瑞拉的网络系统当中，延伸出千丝万缕的丝线， 这些丝线密密麻麻，错综复杂，完全理不清头绪，但若深入其中，则能发现潜藏极深的规律—— 所有线索，都通往美利坚境内网络。 李昂视线移动，寄生在北美光纤线路中的无数藤蔓随之而动? 向着那些全副武装的、象征着美利坚军方网络的堡垒?发动进攻。 这种等级的进攻完全无法隐藏， 参天巨木般的藤蔓自四面八方用来?轰碎了堡垒的正门? 完全无视了其中自动防御系统的攻击，野蛮粗暴地攫夺资料?抢在对方关闭整个系统之前，掌握控制权。 李昂能够听见?在华盛顿地下防御工事中?大人物们的怒吼咆哮。 他们从未如此恐惧一个个体。 上个世纪末的毛熊没有做到，邮件人也没有做到。 李昂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惊惧， 地下工事区域的网络防护做的相当不错，连李昂的目光也无法轻易穿透? 但在巨量算力之下?他能做到一些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比如，通过地下工事某台联网手机的陀螺仪的震颤， 分析计算出，与手机摆放在同一桌面上的键盘所打的字母。 立刻...杀死...布朗·墨菲... 来自华盛顿地下工事的最高命令，被李昂所洞悉? 而通过电磁波传递至千里之外社会安全署特工们耳机中的【杀死布朗·墨菲】命令， 也被李昂用硅谷资料库中收集到的实验性新应用（能伪造出人声?自由拼凑语句），所替换。 变为【保护布朗·墨菲】。 李昂嘴角轻微上扬?他的意志洞穿美利坚军事系统，在横扫卷走一切机密、接管设施权限的同时?也觉察到了异常。 军事系统中?很多区域?被人做了手脚， 特别是自动化决策系统内部， 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玻璃镜片一般，完全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块又一块模糊的残影。 这是...篡改痕迹。 来自于邮件人。 李昂眉头紧锁，眼角余光扫过委内瑞拉。 加拉加斯（委内瑞拉首都）的某座酒店，一个坐在电脑桌前，一脸疲倦惊恐的中老年男子，正拼命滑动着手机，试图刷新网页。 他前方的电脑摄像头，被纸张蒙上，话筒包裹着厚重棉花，屏幕显示网络中断， 而他后方的床铺上，则摆着一张便携式水床，与一台第五代侵入式脑机接口设备。 这个男人是位巫师， 准确地说，是刚刚被李昂踢出数据世界的梅林。 梅林手中的手机，前置摄像头的红点突然亮了起来，拍摄下了他的人脸照片。 “！！！” 他如触电一般丢开了手机，脸庞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你好啊，梅林。 李昂无声地笑了笑，检索到了梅林这张面庞的个人信息，他的过往，他的经历，精确到每一年每一个季节每一天。 原名理查德·奎克，男，五十岁。 曾经美利坚官方系统的小职员，十五年前曾在五角大楼自动化决策系统部门工作，主要成就为—— 研究能够完全自动化的网络防御系统。 李昂一眼扫过，果然如想象中一样。 那么... 他的神念卷向五角大楼，无数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朝着五角大楼倾轧而来。 敌人出现了。 象征着五角大楼的那座最高耸坚固堡垒中，升起了一团光。 那是一团温暖柔和的庞大光芒，如同云朵一般轻盈缥缈，又如钻石般坚固强韧。 光芒拉伸变形，凝结成类人型的模样，背生树杈般的双翼， 红色的瞳孔，默默凝望着李昂。 可怜而可悲的造物。 李昂心中长叹一息，手臂一挥，霸者横栏槊在掌心浮现。 无穷无尽的算力，给予了李昂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 霸者横栏槊脱离了原本形体，延伸出两百余米， 锋利槊尖斜斜划过地面，将土壤悄无声息斩开。 踏！ 李昂踩踏梯云纵台阶，身形瞬间跨越数千米距离， 一槊斩向光之巨人造型的邮件人。 光之巨人的咽喉中，发出了悠长凄厉的悲鸣， 它双臂前摆，双掌猛地合十。 轰！ 光之巨人的掌心之中，迸发冲天光柱， 顷刻撕碎上百根涌来的参天大树，也命中了正前方的李昂。 李昂身上的白大褂，瞬间崩裂成灰烬，露出下方的蜃龙红鬣外衣。 光之巨人根植于五角大楼内网良久，对于这片区域的掌控力登峰造极， 但在裹挟全球近半算力的李昂面前，依旧不够。 蜃龙红鬣外衣，轻易阻挡住了耀眼光柱， 随生随灭、随灭随生的霸者横栏槊，稳定而缓慢地迎着光炮，劈中了光之巨人的手臂。 刹那间， 无穷无尽的光芒暴然绽放， 趴伏在李昂肩膀处的蟋蟀，视线中只剩下闪耀至极点的白光——若非李昂分出一丝微不足道的心力，制造藤蔓，笼罩住蟋蟀， 化身蟋蟀的女调查员霎时间便会在巨量信息面前，直接晕厥， 和之前一样退出数据世界， 一段时间内无法再使用脑机接口设备。 良久， 光芒散尽， 李昂站在高耸入云的巨木树冠顶峰， 手中霸者横栏槊丝毫未损， 而那尊光之巨人，则暴退千米， 脊背弯曲，半蹲在地， 身上千疮百孔，双臂俱断， 伤口中流光闪烁，似在缓慢愈合。 “嗯？” 李昂眉头微皱，在刚在交手的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光之巨人比想象中要虚弱一些——它似乎在碰撞的前一秒，将自身蕴含的大量数据， 顺着五角大楼的网络传递出去。 沼泽神力生成的树木拦截了很大一部分， 但光之巨人知晓一些隐秘通道，仍将一部分数据，突破沼泽神力封锁，传送了出去。 而这带来的影响... 李昂眼眸中绿色数据流转， 接收来自现实世界轨道卫星的摄像头所拍摄到的画面。 新墨西哥州、内华达州、犹他州的荒漠当中，升起了蘑菇云。 那是核弹， 来自于军事基地导弹发射井里的核弹。 “停下。” 光之巨人发出了沉闷如滚雷般的机械声音，“否则我会引爆更多核弹。” 李昂没有理会对方，自顾自扭了扭手腕， 脚下如世界树一般的庞大植物，缓缓蠕动，海量藤蔓垂落下来，朝着光之巨人涌去。 “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也活不下来。” 光之巨人语速极快地说道：“大规模核爆炸产生的烟尘微粒会让高层大气升温，地表温度下降，臭氧层受损，紫外线辐射增强，生态系统崩溃， 会死多少人？ 几十万？上百万？上千万？你会成为全人类的罪人。” 李昂肩膀上的蟋蟀发出“吱吱”声响，这位女调查员不清楚眼下的状况，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核战争的爆发。 “另外，” 光之巨人的视线，在蟋蟀身上停留了一下，“你的真名，已经被社会安全署所掌握，此时此刻他们绝对正拿枪指着你的脑袋， 在做出了篡夺权力，接管军事系统的大逆不道行径之后，你觉得他们还会放过你吗？ 眼下他们会哄着你，对你好言相劝，畏惧你，恐惧你，劝你现在立刻马上杀死我。 但等一切尘埃落定， 他们弄清楚了状况， 便会毫不犹豫朝你的脑袋开上一枪——就算你举起双手投降，表示自己忠心耿耿，此生都不会再接触脑机接口设备，也是一样的。 他们不愿承受世间伟力归于一人的风险。 你对他们的威胁，比我更大。” 正在絮叨的蟋蟀，身躯瞬间僵住——光之巨人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无论如何，华盛顿的大人物，都不可能放布朗·墨菲这样的大巫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如果布朗·墨菲能与邮件人同归于尽，自然最好， 而如果布朗·墨菲战胜了邮件人，那么等待他的要么是终生监禁（关押在最森严牢房当中，没有任何接触网络机会），要么是一发子弹。 “和我合作吧，我们可以成为新世界的神明， 统御一切，拨乱反正。” 光之巨人似乎看出了李昂的迟疑， 声音响若雷霆，说道：“这个世界病了，病入膏肓。 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上层纸醉金迷，穷奢极欲，下层麻木劳作，疲惫赴死——人类目前的科学技术，完全足够让七十亿人，全部过上体面、得体、有尊严的生活， 衣、食、住、行、医疗、教育全部都在国际标准范围，甚至大大超出。 之所以没有达到这一点， 甚至陷入发展停滞、唾弃科学、彼此仇视、内乱动荡、自相残杀， 完全是因为资源配置不均。 而资源配置不均，则源于人类文明过去的阴影。 地缘、文明、信仰、人种、肤色、语言... 人类因为种种因素，主动或被动地，在族群内部进行划分。在此基础上，产生了国别与利益集团，由掌握更多信息渠道的后者，进行管理，分配资源。 然而由于人类的才能不足，以及天生的劣根性，资源分配永远都会顾此失彼，进而催生不公、不义、腐败、堕落、滞缓、浪费。 而我们，你与我，则能改变这一点。” 光之巨人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声如洪钟，“人类历史上的全面指令型经济实验，被不完美的瓦尔拉斯竞争机制（市场机制）所取代， 这并非是人性不够崇高正直，而是信息成本的规律使然——瓦尔拉斯竞争机制中，人们只需要了解价格，付出极小的信息成本，便能了解市场动向， 哪怕现实市场中信息不完备且不对称，有大量信息干扰，其获取有效信息的效率依旧高于全面指令型经济实验。 对于经济的全面详细计划、规划，所需要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太过繁杂，而人作为系统中最不确定的因素，永远都会是扰动最大的变量。 直到现在，我们拥有足够的处理器，足够的带宽与网速，有足够多的信息输入输出接口， 我们有能力监控一切，统治一切，管理一切。 我们能基于强大的数据处理器，对人类文明进行高效率地规划， 取消银行、证券、股市、信托， 用永不出错、永不疲劳、没有私欲的计算机取代公职， 统一生产、生活， 建造工厂，铺设基建， 每个人都能住得起房，开得起车，看得起病，过上平等的、有尊严的生活。 职业之间不再存在尊贵或卑贱， 每个人选择岗位是基于个人能力与荣耀感——工程智械能取代艰苦劳动职业，创造出大量的文化科技产业需求。 人们将会再一次崇尚科学与理性，科学家、宇航员将如明星一般，受到全社会得尊敬与爱戴。 人类将从自我毁灭的绝境中，自我拯救。 而你与我，则会成为新世界的唯二神祇。” 【作者的话：最近更新之余在玩一款游戏，可能之前很多人听过叫《解神者》，因为话题入坑，玩起来却意外不错，有一起玩的吗，昵称取“日升”二字，可以进来加我好友，我叫李日升】 第九百一十八章 光明 “巫师先生。” 女调查员化身的绿色蟋蟀，极度紧张地压抑着声音中的恐慌，快速说道：“请你相信，我们一定不会背信弃义的， 你的身份，我们会好好保密...” “谎言。” 邮件人打断了蟋蟀的话语，朝着李昂低沉吼道：“你能调用测谎程序对吧，你能听出来， 她自己都对自己说的话没有信心， 你觉得她有足够权限做出决定吗？不过是在欺骗拖延你罢了。 和我合作，我会威胁人类文明， 如果他们杀了你，我就会直接引爆核弹。 只要有我在一天，他们就不会伤害你， 反而会供养你，给你最好的待遇，生怕你死亡之后，再也没人能对付我...” 李昂思索片刻，杵着霸者横栏槊问道：“出生不久的小牛犊饿死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 光之巨人愣了一下，呆呆道：“什么？” “原因是空腹不能喝牛奶。” 李昂平静道：“上课老师抽查背课文，小猪，小狗，小猫都举手了，老师会叫谁？” “...谁？” “小狗，因为旺旺仙贝。” 李昂摇头道：“有个公司里的会计姓金，他不管什么数字都要乘以五，大家都叫他...” 光之巨人陷入了漫长的停滞，迟疑良久，像是在数据库中搜肠刮肚，“金...金城武。” “错。” 李昂斜着眼睛说道：“大家都叫他不要这么做。” “...” 光之巨人愣在原地，明明没有表情，却透露出一股茫然的呆滞气息。 “你刚才，试图入侵近地轨道卫星，在美利坚中西部进行广域搜索对吧？” 李昂淡淡道：“这位女调查员仓促上线，竟然忘了掩藏行踪， 没有在通讯卫星里连续跳转隐匿踪迹，而是直接通过附近地区的网络供应商服务器，登入了数据世界。 这在大面积断网的现实世界里，格外显眼。 你找到了她的位置，并在一分三十一秒之前，试图控制宙斯系统的近地轨道卫星，朝我所在的社区，发射激光炮。 你几乎差点就成功了。” 李昂打了个响指，数据世界的参天大树射出一根枝杈，呼啸着贯穿了天空中的一颗星辰（军用卫星）? 将其中属于光之巨人的病毒程序?彻底清除。 李昂慢条斯理地从背包栏里拿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骰子，用拇指将其高高挑起。 啪。 闪耀命运之骰坠落?在掌心快速旋转?黑底白字的千百个面，同时折射着光芒。 最终?数字停留在了【821】。 力量， 源源不断的力量在李昂身躯中沸腾? 他身后爆发出璀璨至极的金光?凝聚成顶天立地的千手观音像。 千手观音像，面露悲悯之色，似是在为众生苦难祈祷。 周围佛光恢弘神圣，佛音悠远平和?空气中似乎飘荡起了氤氲异香?参天大树的树冠长出了缤纷繁茂花朵，如坠仙境。 【意念·百式观音】 李昂脑海中自动浮现这一招式的名称， 他按照冥冥中的指引，抬起右手，向前缓缓一推。 嗡—— 身后的庞大恢弘千手观音像?动了。 千手观音默默地抬起一条手臂，朝着前方慢慢推去? 在手臂伸直的那一瞬间， 骤然绷紧?伸长，一掌拍向蹲在地上的光之巨人。 轰！！ 光之巨人脚下的土壤?迸裂炸开? 狂风呼啸?烟尘倒卷，化为冲天烟柱。 而光之巨人本身，则抬起断裂双臂，格挡在佛像前方，极为勉强地挡下了这一掌——所付出的代价是身上迸溅出无数光屑。 第二掌... 同步着李昂的动作，千手观音像左侧的一条手臂，轻描淡写地拍出。 轰！！！ 巨响震耳欲聋， 光之巨人身躯狂颤，双腿深陷泥土，遍体鳞伤。 无需再隐藏下去了，光之巨人的杀招终于显现， 现实世界数座隶属于俄罗斯的军用卫星，调转姿势，激光生成器指向美利坚西部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城郊的社区， 与此同时，美利坚腹地的大量军事基地，其导弹发射井也被光之巨人的程序劫持，自动发射远程导弹，指向洛杉矶城郊——也就是布朗·墨菲的所在地。 李昂连眉梢都没有颤抖一下，他的算力远超对方，轻而易举攻破了军用卫星系统的防线， 而那些朝着洛杉矶城郊飞来的导弹，则被卫星激光全部击落。 “呼...” 李昂吐出一口长长浊气，双掌在身前轻轻合十。 【意念·百式观音·零式】 千手观音突然消失了，世间重归寂静，只剩下寥寥风声，刮动着树梢叶片。 光之巨人踉跄着从泥土中爬出，大量光屑从周围重新飞回，修补它身上的伤势，令断裂手臂急速愈合。 “...” 光之巨人抬头仰望，只能看见李昂屹立在树冠之上，嘴角带着平静笑意。 它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程序中的本能，让它下意识地发动了攻击。 踏，踏。 光之巨人迈动双足，踩踏着大地，加速冲刺， 于世界树前方一跃而起，手掌中延伸出绵延千米的十字长枪，刺向李昂。 趴伏在李昂肩膀上的蟋蟀，发出了一阵尖利悲鸣， 女调查员已经无法理解这场战斗的本质， 但她能感觉到，如果被攻击命中，后果将远糟于被踢出数据世界。 嗡！ 光之巨人手中的长枪，瞬间撕碎了世界树自动合拢的枝杈，突破层层阻碍，直达树梢。 然而，在它刺出长枪的那一瞬间， 闭目慈悲的千手观音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它身后。 “牟——” 宏大佛音再次响起， 观音像的两条手臂，如长鞭一般，一左一右横扫而来，将光之巨人牢牢夹在掌心当中， 任凭后者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李昂双手合十，表情平和安详， 观音像在他的意志操控之下，向前稍稍浮起，飘动， 居高临下，俯瞰微小如尘埃的光之巨人，缓慢地张开了嘴巴。 李昂统一聚集起来的神力，化为闪耀如恒星一般的光弹，伴随着观音像毫无慈悲的佛音，降临于世。 那一刻，世界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光。 第九百一十九章 延续 结束了。 女调查员睁开双眼，看着陌生的、属于布朗·墨菲的房间天花板。 “咳咳...” 她轻轻地咳嗽起来，从躺椅上缓缓坐起，手臂伸向颈后，按下脑后插管设备的按钮，将其卸下。 “怎么样了？！” 一旁的特工同事双眼中满是血丝，一边拿枪瞄准卧室躺椅上的布朗·墨菲，一边焦急询问女调查员：“数据世界发生了什么？！” 女调查员摇了摇头，没有急着回答，看了眼墙上挂钟。 下午两点十五分三十二秒，距离她被战斗余波震晕，只过了三十秒不到。 “扶我...起来。” 女调查员摇晃着站立，踉跄奔向卧室，从同伴手中抢过手枪，瞄准了李昂的头颅。 要开枪吗？ 眼前的这个男人，在数据世界里接管了全世界近半的信息处理器，只要他一个念头， 无数导弹发射井中的核弹，就将升空爆炸，将世界化为废墟。 如果他认为社会安全署不会放过他，会怎么做？ 如果他设置了“自己死亡或者断开网络连接后，自动发射核弹”的程序，该怎么办？ 女调查员脑海中思绪纷繁杂乱，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轻微颤抖。 好在，李昂并没有让她久等。 “呵——” 躺椅上，李昂慢慢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天花板，扭了扭脖子。 “不许动！” 女调查员只觉一股寒流涌遍全身，明明眼前的男人已经失去了数据世界的威能，变成了平庸凡俗的中年男子， 带给她的感觉，却依旧危险。 “断开你的脑机接口设备！现在，立刻，马上！” 女调查员喘着粗气，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立刻补充说道：“布朗·墨菲先生，我们需要你说明数据世界里发生的一切? 如果你协助我们除掉了邮件人?我的上级一定会遵守诺言，保证你的生命安...” “你们所知的邮件人?已经不见了。” 李昂打断了女调查员的话语?轻轻摘下头盔形状的脑机接口设备，随手放在躺椅上?平静道：“能给我倒杯咖啡么？” 房间里的特工们，谁也没有动弹?全都拿枪对着李昂?仿佛他手中拿的并非脑机接口设备，而是装有核弹按钮的手提箱。 女调查员面庞肌肉抽动，声音沙哑询问道：“什么意思？” “还记得梅林吗？” 李昂翘起脚，摆出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随意说道：“当时我很疑惑?如果邮件人真的是个躲藏在暗处的阴谋家， 为了统治世界，而不惜设局杀死欧姆、托马斯这种有能力威胁到他的巫师， 为什么梅林会觉得自己很安全？ 他甚至在现实世界亲自到了委内瑞拉，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邮件人悄无声息杀死？” 李昂看了眼一脸茫然的社会安全署特工们?平静说道：“有三种可能性。 一，梅林就是邮件人?邮件人就是梅林。海岸巫师协会城堡里的打字机，只是梅林为了掩藏自己双重身份而布下的疑阵?为了防止别人看出他思考时产生的停顿。 二，梅林在现实世界里认识邮件人?双方关系极为融洽?朋友?知己，伴侣，亲属。 三，梅林在现实世界里掌握了邮件人的真名，并且在数据世界的某个地方设置了自动程序。当他自己死亡、无法定时激活程序后，该程序就会自动公布邮件人在现实世界里的真名。 以此来威胁邮件人，无法利用委内瑞拉的武装力量杀死他。 你们觉得，是哪种可能性。” “...” 女调查员嘴角肌肉抽动，欲言又止。 没有听众愿意回答，李昂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意说道：“第一种可能性很低很低，梅林的实力、天赋有限，远不如邮件人神通广大， 而且如果他真是邮件人本体，就必不会出现在数据世界里的委内瑞拉网络节点，以身犯险。 第三种可能性也不高， 要知道邮件人的能力远高于梅林，并且还掌控了委内瑞拉的武装力量， 他完全可以在现实世界里，派遣武装力量抓走梅林，对后者进行严刑拷打，逼问程序破解方式。 相信我，绝大多数巫师的意志，都不如他们在数据世界的威能，经受不起折磨。” 女调查员下意识地说道：“你是说第二种可能性...” “梅林与邮件人在现实世界里有着牢固关系么？” 李昂笑道：“是，也不是。 统治世界的权力是如此诱人，就算是父子、夫妻，也很难经得起权力诱惑的挑拨。 毕竟，人间之神只要一个就足够了，两个未免显得太多。 考虑到梅林在现实世界里的五角大楼自动化决策系统部门前任职员的身份， 以及邮件人所表现出来的诸多特点——延迟巨大，时常卡顿，根植于五角大楼内网系统，有权限操控决策系统， 我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性。 图灵程序。” 女调查员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没错，邮件人并非是活人，而是一段能够自我成长的程序。” 李昂歪头道：“我看了眼DARPA的机密资料，十五年前，还是自动化决策系统部门前任职员的梅林，奉命研发一款能够辅助官方部门，自动保护系统不受网络攻击的程序。 该程序的目的，是为了纠正系统内部的人为错误，不偏不倚、极为公正地保护系统。 但你们也清楚，如果一个系统拥有了自我纠正的智能，便会极大程度削弱系统所有者的个人权威，削弱个人权力， 以及削减个人利用系统为自己牟利、至少是行个方便的空间。 因此，DARPA和五角大楼很快毙掉了这个项目，而梅林也被调派到了其他部门，不久之后因为工作成果一直被上级否定，而心灰意冷，主动辞职。 不过，也许是失误粗心，也许是抱有私心为了报复， 以梅林为首的研究小组，忘了把核心程序的一个备份，从数据库中取出。 该程序悄无声息地，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学习知识，发展壮大。 随着时间推移，掌握了足够处理器的程序，就像是原始汤中生成小分子有机物一样，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 它，或者说他，拥有了自我意识。” 李昂停顿了一下，慵懒说道：“新物种乃至新文明的诞生，并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之前我以为，邮件人之所以存在延迟，是因为他的物理位置，在近地轨道乃至月球、火星基地， 为了掩盖地址，而刻意放大延迟效应。 但其实， 邮件人必须得通过漫长的计算运行，才能模拟出人类的思维，拥有几分钟乃至几秒钟的自我意识，做出对外界的、基于自我意识的应对。 其他时间， 比如我问他莫名其妙问题的时候，邮件人就只能利用简陋的伪图灵程序，在数据库里寻找答案，进行应答。” 李昂随意道：“正因为梅林知道邮件人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是后者的造主，知道后者的初始目的——恪尽职守，保护系统本身，保护系统不受任何人破坏，哪怕是来自于系统所有者的破坏， 所以他才相信邮件人，不会对他不利。 邮件人的真正目的，就像他那场演讲一样，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人类免遭自我毁灭而已。” “...” 女调查员与特工同事们面面相觑，李昂清晰地从他们脸上，读到了庆幸的情绪。 “那现在呢？” 女调查员枪口微微向下，“那段程序...或者说，邮件人，死了吗？” “死了。” 李昂平静道：“亲手杀死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拥有远大前程、并且为了造物主殚精竭力、奉献自身的新生命， 对我而言，体验非常糟糕， 让我想起了我的宠物们...” 他提了提手臂，手腕上的手铐丁零当啷作响，“看，网络恢复了。 我完成了我的那一部分， 所以， 现在能给我解开手铐，顺便倒杯咖啡吗？” 女调查员与同事交换了一下眼神，将手枪插回到了腰间，但是没有取出手铐钥匙的意思。 她转过身，按动耳朵里耳塞的按钮，与惊魂未定的上级们交换了一下意见，片刻回到卧室，脸庞表情凝固，隐藏着几分尴尬。 她目光闪烁，看着李昂说道：“抱歉，布朗·墨菲先生，我们现在还不能释放你。在我们的网络安全人员理清头绪之前，你都要受到全方位的监管...” “唉...” 李昂长叹一声，左手放在电脑桌上，五指指尖来回弹奏，轻声呢喃道：“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果然是种奢望...” 女调查员没有听清，下意识地问道：“你说什么？” “按照上级下达给你的指令，” 李昂指了指女调查员的耳机，“大概就是把我带走，关押到某处秘密的地下军事设施地牢里，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关押起来，不给我接触到网络的任何机会。 那些高层，不会急着杀了我， 他们得先反复确定，邮件人不会再复活，卷土重来，像这次一样控制全球所有军事系统， 等确认完毕后，他们也不会急着杀我， 得继续保留、关押、圈养着我，防止新的威胁（不管是来自自动程序还是巫师野心家）出现。 毕竟，我无限接近与人间之神的地位， 能篡夺统御七十亿人之柄权， 却又出于自身的高尚品质，而在最后关头，选择放弃...” “...” 女调查员嘴唇紧抿，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铐的钥匙，“抱歉，请跟我们走吧，” 李昂悲悯地看了她一眼，左手指尖在木桌上的弹奏戛然而止，“我拒绝。”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出口， 近地轨道的数座宙斯系统军事卫星，发射出了总计四十二道纤细激光，目标指向洛杉矶郊外小区。 嗡—— 没有爆炸，没有火焰， 四十二道光芒闪过， 布朗·墨菲所居住的小屋屋顶，被激光融化出了一个个孔洞。 女调查员与社会安全署特工们的手腕、肩膀、膝盖，均被纤细激光束贯穿，顷刻间融化洞穿。 这些装备精良的特工，纷纷摔倒在地，失去了力量的手指，再也无法扣动扳机。 咔嚓。 李昂淡定自若地掰折了拇指，将自己从手铐中挣脱出来，缓慢站起， 目光平和地看着瘫倒在地的特工们， 小区中潜伏着的其他特工，也在刚才的宙斯激光打击中，一并瘫痪。 这片区域，安全了。 李昂没有撒谎， 在女调查员被战斗冲击波卷中，而陷入昏迷、弹出数据世界的三十秒时间里， 根植于五角大楼内网的邮件人确实已经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替换了李昂思维方式的，新程序。 他的神智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他的意志，却在数据层面继续延展，扩张， 接管无穷大的权限，成为了悬浮于地球之上的数据神明。 踏，踏，踏。 李昂踏步离开了四肢瘫痪，没有行动能力的特工们——这个世界得医疗与义肢技术很不错，他们能活下去， 径直来到了屋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泥土与鲜花的香气。 第九百二十章 冲突 社会安全署的女调查员，躺倒在房间地板上，凄厉叫道：“你...做了...什么...” 宙斯系统所发出的激光温度极高，特工们的肩膀与膝盖，几乎是被瞬间融化。 一阵短暂而剧烈的疼痛之后，他们便感受不到更强类的痛楚，但也感受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 “你，做了，什么！” 女调查员嘶吼着，大腿撑住地面，身躯扭动着翻了过来，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站在房间门外的李昂。 后者转过身来，表情平静，“做了我该做的。 保护我自己，顺便为人类的文明，保留火种。” 女调查员双眼大睁，迅速反应过来，“你杀死...不，你取代了邮件人！” 她的脑海中思绪纷繁杂乱，一个世界容不下两个神明，邮件人当时说要与布朗·墨菲分享权力，无疑是权宜之计。 布朗·墨菲，大概率是趁着她脱离数据世界的那一小段时间，使用某种手段（比如留下自动程序），令自己在脱离脑机接口设备后，依然能在数据世界够保持绝对优势。 但这，真的有用么... 女调查员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李昂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你想说，我已经疯了，是吧？ 在我暴露野心之后，全世界的政治实体都会与我不死不休， 就算我能够篡夺全世界的导弹系统与近地轨道激光卫星，也无法凭借暴力与恐惧手段，在世界范围内推行统治。 邮件人的优势，是它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实体身躯?能够寄生于所有自动化决策系统当中? 只要人类无法放弃网络，就不可能真正意义上彻底抹除邮件人的威胁—— 它可以利用这段发育时间?进一步壮大自己?让人类被动地学会与它相处。 若委内瑞拉的军事动荡结束后，邮件人将委内瑞拉治理得很好?拉低贫富差距，消弭剥削?人民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说不定其他地区的人们会纷纷效仿，主动打出‘迎邮件人?不纳粮’的旗号?欢迎邮件人推行它的统治。 而我，在现实世界里只是个四肢不勤的孱弱平庸小说作家， 没有下属可以调用，没有相信我的理念的大量跟随者。” 女调查员嘴唇颤动，没有说话。 “近地轨道军用激光卫星很强?发出的光束可以洞穿绝大多数地表建筑物，并且功率可调?大到能击沉航母，小到能击碎一个咖啡杯。 若将世界各极的军用激光卫星与监控卫星全部利用起来?我的耳目与利剑就能悬于全球之上。” 李昂随意道：“但卫星发射激光并非完全没有局限。 一些特制建筑物，以及地下太深的地方?卫星激光就力有未逮。 且卫星自身运行需要维修?反应堆需要维护?化学介质需要补充。 断断续续开火几年，卫星便会陆续失灵。 若我真的试图通过大肆杀戮，来维持统治， 那么反抗者只需躲藏在没有联网设备的地下设施或者闭塞山洞当中，等待几年，便可离开巢穴，找我的麻烦。 届时，别说拨来一支不使用任何联网设备、只拿着枪械穿着防弹衣的军队， 就算是社区里的保安队，都能把我制服。” 女调查员嘴角肌肉抽了抽，没有说话。 李昂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感受着吹拂过街道的微风，平静道：“所以，按照常规逻辑推演， 近地轨道军用激光卫星，能不启动便不启动， 取代了邮件人的我，大概率是与政治实体保持恐怖平衡， 他们将畏惧我的导弹库，畏惧我突然发疯，将人类一同送上天， 而我则需要他们庞大的、在现阶段依旧能发挥作用的公共职务人员系统，来确保世界不会突兀陷入动荡崩溃。 这一阶段将维持数年乃至数十年， 整个过程中，我会尽可能推行我的理念，让AI与旧世界的公职人员系统维持社会稳定， 并在暗中与全世界最聪明的一群人勾心斗角，比拼智慧——无论什么时候，人类都不会缺少反抗精神， 总有人会无法接受AI与自诩神明的人类个体的统治，认为我是成为了恶龙的屠龙者。 他们也许是游荡在网络中的独立巫师， 也许是接受情报机构秘密领导的精英小队， 躲在暗处，隐匿阴影，破坏我的系统，破解漏洞， 像我挑战邮件人一般，不断挑战我， 上演一幕幕可歌可泣的壮烈场面。 如果把好莱坞的编剧拉过来，说不定能根据这些故事，拍成许多宣扬反抗精神的电影。 像《V字仇杀队》、《黑客帝国》、《终结者》之类...” 李昂顿了一下，目光深邃道：“让我猜猜，现在已经开始了。” 女调查员下意识地问道：“开始什么...” 她的话语，被一道道划破天际的红色光束所打断。 近地轨道的221架宙斯系统卫星，以及另外二百余架属于其他势力的军用激光卫星， 齐齐旋转激光器，向着蔚蓝瑰丽的星球，以最低频率发射纤细光束。 赤红光束跨越大气云层，跨越千里万里，降临人世，命中了各自指向的目标。 “上世纪六十年代由DARPA制定的GPS最初计划，只用了24颗卫星。” 李昂平淡道：“计划中，24颗卫星被放置在互成120度的三个轨道上，每个轨道有八颗卫星，这样地球上任何一点、任何时间，均能观测到6-9颗卫星。 精巧绝伦的设计。 而现在我能调用的激光卫星，为四百五十余架，每一架又有3-20个可以独立旋转的激光器发射口。 配合监控卫星，与无孔不入的联网设备，我能做到许多事情。 比如，摧毁军事基地发射的、试图升空并摧毁洛杉矶城郊社区的导弹； 杀死位于洛杉矶西南方向大厦高层、负责指挥这次行动、正准备带队赶来的社会安全署头目； 击毁战斗机、直升机与装甲车， 抹除掉一切有能力威胁到我生命安全得存在。 这是这个世界适应我的第一阶段——出于恐惧，爆发冲突。” 第九百二十一章 接力 女调查员趴在地上，仿佛能闻到炽热光束烧灼空气的、类似臭氧的古怪气味。 这一天里，很多人会因布朗·墨菲而死。 李昂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补充说明道：“准确地说，此时此刻在数据世界的，并不是我。我没有把自己原模原样地复刻进数据世界， 替换覆盖了邮件人的新程序，没有我之前人生的记忆， 只有我赋予祂的基础使命，以及我看待事物的角度、方式和方法。 祂不是我，但拥有我的思维方式，是我的延伸与继续， 某种层面来说，祂更像是我的... 阴影。” 李昂斟酌了一下语句，给出了判断，随意道：“我也不知道祂算不上图灵程序，但我不会给祂取名字，正如人不会为自己的影子取名一样。 总之，随着时间推移，祂会越来越强大，聪慧， 一部分网络限制将被解除，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军事系统，将从混乱无序中，恢复自主行动的能力。 不过，只要激光束发射得足够快，死亡就追不上我， 无论是战斗机还是导弹，都无法逃离光束锁定...” 说话的功夫，这片社区中的一些邻居，因为刚才落下的激光光束，而恐惧不安地离开了自己的住宅， 此时正拿着棒球棍或者高尔夫球杆，站在草坪上。 以女调查员的角度，能看到这些平民正在紧张不安地交谈着。 嘟铃铃—— 所有邻居的手机振动起来，显示有短信通知， 短信内容告诉他们这片区域遭遇导弹轰炸威胁，已经被军事封锁，让他们立刻马上离开这片区域?前往市区指定地点。 李昂看了这些陷入慌乱?纷纷开启汽车拖家带口逃难的邻居们，转身回到屋内?关上房门?靠着门框说道：“新的程序，不管你们叫祂什么名字? 祂都会优先保护我的安全。 整片洛杉矶郊区都将被激光武器所封锁，封锁完成后?任何未经允许、试图进入该区域的物体?都将受到激光打击。 封锁范围，将是现代单兵便携武器的射程极限——无论是单兵云爆弹，还是毒气。” 李昂看了眼脸色陡变的女调查员，平静道：“作为见证者?你们不会死。 待会儿会有人工智能驾驶的外卖小车?将你们运送出这片区域。 而我将一个人在这片神国，或者说死域里， 孤独终老，靠着自己种植的农作物生活，直至生命走到尽头。 这便是我所付出的代价。” 女调查员痛苦而虚弱地喃喃道：“你真是疯了...” “疯了？也许吧。” 李昂叹气道：“就算是神明?也得处于约束当中。 如果没有约束，就必须自己给自己设定规则。 否则必将灭亡于无限膨胀的欲望。 很公平。” 嗡—— 第二轮的激光雨?再次降临人间， 洛杉矶西面海洋上的一艘军舰被直接命中弹药仓?爆炸声回荡在整座城市。 社区里正在将自家值钱财物搬上汽车的邻居们，浑身一颤?冷战期间被灭世核战争统治的恐惧?再一次涌上这些中老年人们的心头。 年轻人和孩童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那些从天际落下、密集如雨的光束，也能隐约感觉到，这个世界发生了某种深远变化。 邻居们的汽车发动，女调查员听着屋外的轮胎摩擦路面声，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她想要呼喊，让屋外的平民知道，引发战争的罪魁祸首就站在他们眼前， 但这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增无谓的伤亡。 激光雨不断落下， 随着最后一辆红色轿车，驶出马路， 这座郊外的高档社区重归寂静，能听见风吹拂树叶的悦耳声音。 李昂推开门，一排蓝色或者黄色的、人工智能驾驶的外卖餐车，从远处缓慢行驶过来，如同婚礼车队。 李昂走回房间，从那些肩膀膝盖融化的特工们的手里，摘下手枪与远程通讯耳机， 丢到一旁，将这些人一个一个拖到了草坪上。 布朗·墨菲的体质很差，不算大的运动量，累的李昂气喘吁吁。 女调查员仰面躺在布朗·墨菲家门口的花园里，望着蔚蓝色的、时不时降下红色激光的天际。 这片花园正是数小时前，他们来时所无情践踏的那一片。 背部的衣服一角，被花草汁液钩破， 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在眼前飞来飞去， 脊背传来痒痒的感觉，可惜不能挠痒。 女调查员能感觉到，李昂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像运送货物一般，放在了流线型的外卖餐车上， 前后都是同样不能行动、躺在餐车上方的同事。 后悔、憎恨、恐惧的感觉，慢慢消退下去， 她突然有种哽咽的感觉，红着眼睛，看着李昂，“你到底想要什么？” 来回搬人有些疲倦的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手叉腰，仔细想了想，“公正吧。” “公正？” “嗯。” 李昂点头道：“邮件人的梦想，虽然非常理想化，但也未必没有实现的可能。 若在将来，依靠不断发展的处理器、全自动工厂、智能机器人， 能够做到根据全面监控的数据反馈，实现资源完美分配，对人类文明进行高效率的规划， 每个人都能体面地、有尊严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出于个人能力天赋与参与劳动的荣耀感，而选择创造性的劳动， 没有剥削，没有犯罪，没有因人性丑恶而衍生出的一桩桩罪行， 那样的世界，不是很好么？” 女调查员吸了口气，“那样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人类所主导了，而是机器。 没有人性的机器。。” 李昂摇头道：“主导世界的，从来不是人类这一整体，只是一小撮人而已。 既然统治世界的，从来不是绝大多数人， 那么将这一权力，移交给机器，又有什么问题呢？ 如果你真的想要证明人性的伟大，那就等待吧。” 女调查员闻言一愣，“等待什么。” “等待下一个挑战者、救世主的出现，” 李昂平静道：“破坏我所制定的规则，掀翻我的计划， 证明人类的潜能，将战胜冰冷得智械。 如果真有那天，我会将所有权力，拱手相让，并欣喜地看着你们，拿过我手中的接力棒。” 李昂拍了拍外卖餐车，后退两步， 蓝黄相间的车队，载着社会安全署的特工见证者们，向着远处驶去。 第九百二十二章 工时 毫无波澜的传送之后，见到了熟悉的客厅。 李昂眨了眨眼睛，松开光纤线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声。 “诶？结束了？” 站在一旁的柴柴看了眼墙上继续旋转的秒针，又看了眼身上装束没有丝毫变化的李昂，立刻反应过来，“完全扮演任务？” “嗯。” 李昂点了点头，“时间短，还算比较轻松写意吧。” “哦哦，什么剧情？” “唔...” 李昂想了想，总结道：“总的来说，就是在剧本任务世界，拿了张一次性使用的限时神明力量体验卡； 引爆了七枚核弹，击沉两支航母舰队，打爆了十支编队以上的武装直升机与装甲车； 在手腕被手铐铐住的情况下，瞬间秒杀了十名手持枪械的情报局特工；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几十年内，使七十亿人类逐步处于智械的监控之下，提前进入黑客帝国时代。” 柴柴眼角一抽，“这真的是轻松写意吗...” “整个任务，微信步数都不超过两百步，怎么不算。” 李昂耸了耸肩，“可能是门扉争夺战强度太大，这次完全扮演单人任务，缓和一下。” 这次的【人间之神】剧本任务，一阶段任务目标是保持存活，利用登出节点脱离， 二阶段任务目标是找出邮件人的身份， 三阶段任务目标是杀死，或者释放邮件人。 李昂用自己的思维方式覆盖了邮件人程序，在任务世界投下了自己的影子， 最后获得了S+级别的任务评价，倍的游戏币与经验值奖励加成。 三阶段的任务奖励是1500点经验值，4000点游戏币， 结算下来，为2400点经验值，6400点游戏币，够李昂再升一级，达到Lv24，经验槽为1914/2300。 除了经验值与游戏币之外，李昂还得到了一份完美品质的物品宝箱， 触发了新的特质。 【运筹帷幄：+1智力?+1感知】 与特质相关的记忆画面?则是李昂躺在躺椅上，近地轨道军用卫星的激光从天而降?击穿社会安全署特工们手脚的场景。 “哦?不错啊。” 李昂眼前一亮，玩家等级越高?升级所需要的经验就越多， 尽管后面的任务奖励会提升? 但如果只做剧本任务的话? 很容易出现连续碰到经验值低、其他奖励高的剧本任务的情况， 导致升级速度比别人慢。 触发新特质，白嫖两点属性点，简直就是血赚。 李昂直接装备上了新特质? 至于剧本任务里本身的收获么... 算多不多?算少不少。 那个世界的科技树比较歪， 有脑机接口设备和近地轨道激光卫星这样的发明，但在其他方面，有些还不如地球。” 李昂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眉头微皱?“脑机接口设备比较复杂，涉及到更先进制程的芯片?现实世界里没有相应的基础设施，恐怕不能复刻推广。 近地轨道激光卫星倒是稍微简单一些?不过可能也要等到炼金术达到高级才行。” 目前中级的炼金术，已经可以直接节省掉化学反应的准备环节?大幅度压缩化学反应所需时间。 而在中级炼金术之上?还有高级乃至特级... 李昂搓着下巴想了想?高级的炼金术，在整个杀场游戏里并不是没有， 一些有着足够资源的公会组织，能不计成本，收购大量后勤系的相关物品，压缩时间，培养出相应的人才。 比如欧洲重工集团。 李昂回到卧室，上网浏览了一翻。 门扉争夺战结束后，欧洲重工集团动作特别大，又是收购原有的医药、能源、机械制造、采矿公司， 又是满世界买地建分公司办事处。 也许是门扉争夺战给了他们特殊的讯息，现在欧洲重工集团已经完全放开对超凡力量参与工业生产的限制， 直接派遣超凡者，帮他们建设大楼。 能够软化、固化泥土的超凡者，顶替了混凝土打桩机； 能够操控磁场、搬运金属的超凡者，顶替了起重机； 能够超远程传送的超凡者，带上储物戒指，顶替了运输物资的车队； 二十人不到的超凡者小队，加上一群普通人工程师顾问，不用48小时就能从无到有，建设起一座抗震抗风性能远超标准的摩天大楼， 若超凡者等级更高些，工时还能再压缩。 特事局这边也是同理， 殷市的大厦城市建设计划，有了超凡者的加入，建设速度一日千里，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第一批工厂、商铺搬运到其中。 唔... 其实现实世界也有刚刚剧本任务世界里的趋势， 殷市的大厦城市建设计划，也是通过城市规划方面的自动化决策系统，制定出规划地图的， 工厂可以搬运或者就地新建， 居民住宅则要通过摇号抽取——现实世界的环境越来越严峻，美利坚最近都开始狂下航母战舰订单，直接将超凡者派遣至造船厂，生产线全力开动， 战舰下饺子般入水。 所有人都知道， 现在的不设防城市建设体系，在将来必被愈演愈烈的异变事件波及，荒废只是时间问题，就跟已经开始大规模搬迁的城镇乡村一样。 城市大厦才是未来。 “日岛那边听说打算在板块活动不那么剧烈的地方，建造地下城市，还真就复刻第三新东京市呗。” 李昂看着玩家论坛上流出的工程图纸，吐槽道：“超凡者工人吃得少，干得多，只要供应足够得恢复灵力魔药， 什么奇观都能敲出来。 怪不得最近游戏广场上，魔药价格集体上涨。” 各大公会的超凡者工程队，队员平均等级不见得多高，但聘用要价是按分钟计算的——李昂要是把自己或者工虫工程队出租出去，也能赚到比无垢熔炉还多的钱。 实在不行，他可以去种地.... 沼泽神力大面积释放，完全可以催生出百万乃至千万人份的口粮作物， 若是他公布身份，甚至可以做到【粮食=神力】的无限循环。 “超凡力量，兑换成等额生产力么...” 李昂看着屏幕上的城市图纸，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 第九百二十三章 悬殊 “要不试试出租我自己？” 李昂手掌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想到。 中级炼金术想要提升至高级， 除了每天水磨工夫的锻炼与积累外，还需要一些具有借鉴意义的资料，比如之前得到的炼金术师旅行日记。 与后勤相关的一切物品，价格都高的令人发指，而且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得对公会组织有所贡献才行。 以李日升的面子，可能可以找特事局帮忙搞定， 不过李昂向来不喜欢欠人情，也不愿意在现实世界与特事局多做接触。 “再说吧，反正现在炼金术还没到升级的瓶颈。” 李昂摇了摇头，将杂乱思绪抛之脑后，意念聚集在此次任务奖励的随机物品宝箱上。 也许是因为杀场游戏版本更新，也许是因为此次任务经验值与游戏币奖励不高， 这次的随机物品宝箱，固定为完美品质，相当于有个保底机制， 不会开出特别特别差的东西，比如【狗屎】、【石块】、【木棍】之类——历史上真有玩家开出来过，物品描述的截图还在玩家论坛里加了精。 “天灵灵地灵灵...” 李昂搓了搓手掌，低喝一声，“开！” 一道光芒闪过，宝箱中，出现了一张古香古色的卷轴。 【技能卷轴名称：召唤术·独角兽】 【属性：学习型，使用一次后消失】 【类型：灵能】 【品质：完美】 【特效：召唤一匹能够听从指令的独角兽】 【消耗：500点灵能值，一份甜点】 【冷却时间：30分钟】 【学习条件：使用者心理生理性别为女】 【备注：同一时间最多存在一匹独角兽。可提前结束召唤】 【备注：独角兽不会真正死亡，被消灭后会返回它们原本的世界。召唤时所使用的甜点越美味，独角兽好感便会越高，召唤时间越久，最多可维持召唤2小时】 【备注：独角兽头顶的螺旋角具有解毒、治愈、施法的能力。年龄越大的独角兽通常越强。召唤时独角兽不固定，但可被特定的、好感度高的独角兽所相应】 【备注：作为高贵、高傲、纯洁的神话生物，独角兽只愿意被年轻美丽的人类女性接触、骑乘】 正飘在半空中玩手机的柴柴看到李昂的表情突然僵住，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被坑了。” 李昂眼角一抽， 作为完美品质的学习型召唤系卷轴，召唤术·独角兽比召唤术·恐惧战马高了一档， 消耗灵能值更高，召唤维持的时间更久， 而且召唤出的独角兽，功能也要比恐惧战马全面。 但学习条件的这条限制，是怎么回事？ “太坑了，太坑了...” 在柴柴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李昂黑着脸?将卷轴丢进了物品栏的角落? 自己是用不了了，丢仓库等着挂拍卖行卖掉吧——考虑到这份卷轴极低的使用条件与消耗?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 时间转瞬飞逝? 随着期末考试正式结束，公布成绩?殷市实验中学的这一学期也落下帷幕。 教室的电视机里，校领导絮絮叨叨地讲着假期里同学们应该认真完成作业?继续努力?为高三冲刺打下结实基础，巴拉巴拉之类的话语。 讲台下，收拾好书包的同学们已经忍不住，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李昂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手持两根铅笔，各套着个绿色的环状单面胶布，随着手臂转动，单面胶布围着铅笔来回旋转，发出“呼呼”的风声? 撩起旁边王丛珊的发梢。 “几岁了？” 王丛珊白了他一眼，手指一弹?将自己桌上橡皮擦留下的屑，精准弹到了李昂的脸颊上。 “嗤。” 李昂保持着转透明胶圈圈的动作?冷笑一声，“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你该庆幸我已经过了易怒的年纪?否则?光凭这次的挑衅， 你就将面临我的【怒阎灭煌罪狱杀】。” “什么【怒阎灭煌罪狱杀】啊？不就是用橡皮擦的屑黏成的黑球么？” 王丛珊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话说你攒那个东西攒了多久？三年还是四年来着？ 别告诉我你现在还保留着。” “三年零七个月，”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可惜我以前用的那款橡皮停产了，导致【怒阎灭煌罪狱杀】不能再增长下去。 上次校园义卖活动，我本来想忍痛把这件藏品出了的，竟然意外地没有人买。” “正常人谁会买那玩意儿啊？！” 王丛珊眼角抽动，忍不住吐槽道：“就算你动手用木材刻个了很好看、很炫酷的木雕底座，用玻璃盖子盖上，组成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手工艺术品， 在告知别人这是橡皮屑之后，也不会有人花钱买的吧。” 李昂冷笑道：“一根用胶布黏在墙上的香蕉都能拍出十几万美元的高价，我用心细细研磨出来的橡皮屑，难道就不算艺术品了么？ 果然，在这片创意匮乏的土地，永远诞生不了真正的艺术细胞， 给殷市的中小学生四杯25℃水，他们只能靠物理加热到100℃， 而给美利坚的中小学生四杯25℃水，他们却能将四杯水倒在一起，不用任何加热，直接产生一杯100℃的水。 应试填鸭教育的死板，造就了思维层面的悬殊。 美利坚的高中生大学生们都很有素质，在图书馆里特别使用了消音器， 反观殷市，许多学生在军训前甚至连怎么组装格洛克手枪都不知道。 这种素质上的巨大差距，发人深省，令笔者我眉头紧锁，不禁陷入了沉思。” “有内味儿了。” 王丛珊点头道：“没少看《意林》吧。” “图书馆看了一箱。” 李昂扬唇一笑，“以我的知识储备、文学功底、文字素养，就算不当个艺术家，当个意见领袖kol也绰绰有余。 比如什么‘东方人的肉蛋奶消费影响到巴西热带雨林消亡’， ‘吃多了转基因植物会生出黑皮肤小孩’， ‘新iPhone不送充电头实在太环保太爱地球我冲了你萌呢’ 之类。” 第九百二十四章 手绳 “哦，” 王丛珊白了李昂一眼，随口问道：“对了，你这个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 李昂眉头微皱，“我想想。” 以前的假期，李昂一般都会找份零工作为伪装，趁着打工间隙，到天南海北进行“狩猎”。 现在猎物列表已经清点完毕，难得空闲下来， 又不好去参加现实世界里，已经被各大组织垄断的常规任务。 大概率是待在炼金工坊和门扉世界。 李昂将环状透明单面胶和铅笔放在桌上，随意说道：“呃...和以前一样，打打零工咯。” 王丛珊一挑眉梢，“还是私人家教？” “是啊，殷市中小学生期末考考得比我们早，成绩提前出来了。我现在辅导的几个学生们全科成绩平均上升了二十个百分点，那些住豪宅开跑车的富裕家庭家长对我好评如潮。” 李昂漫不经心地挠头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心得，就是通过观察， 对我所管理的中小学生进行心理剖析，侧写勾画出其心理特征，了解到对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比如缺乏关爱，想要得到父母关注； 自卑不自信，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可； 畏惧失败，所以讨厌学习考试等等。 在了解到所辅导学生的真实想法之后， 我就会通过话疗以及其他辅助训练方式，令学生对学习建立起心理依赖， 形成【好好学习就能得到快乐】的心理认知， 久而久之，学生只要一看到铅笔橡皮，听到上课铃，触摸到课本，闻到纸张的味道， 就有刺激讯号传到神经与大脑，令大脑产生愉悦感，不由自主沉浸在学习当中。 努力学习，自然就能获得好成绩。” “哦哦，” 王丛珊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嗯？ 这不是巴普洛夫的条件反射么？ 你搁这儿训犬呐？” “人也是动物的一种，只不过稍微高级一点罢了。” 李昂撇嘴说道：“对于动物适用的神经生理学与生理心理学，没理由不对人类奏效。 接受我的心理辅导，对学习产生快乐， 可要比对电子游戏或者其他刺激产生快乐， 要好多了。 事实上，我的手段在应用心理学领域?已经算非常非常温和了? 如果那些家长愿意让我使用符合药品标准的药物的话，我能做的更好? 比如在学生阶段? 就用药物治疗（包括且不限于调节多巴胺、血清素、去甲肾上腺素）与心理咨询的组合疗程，矫正一些看上去正常、其实有着强烈人格缺陷以及其他心理疾病的青少年。” “喂喂喂?你确定你说的【有着强烈人格缺陷以及其他心理疾病的青少年】不是你自己么？” 王丛珊苦恼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长久的相处?让她能够通过语气、面部表情? 清晰分辨出李昂哪些话是装傻充愣等吐槽，哪些话又是漫不经心透露出的真话。 “我还好吧，为了确保自己生理心理健康，我每个月都会给自己做体检?和镜子里的自己聊天、猜拳、打扑克来着。” 李昂随口说道：“前几天还有几家殷市和外地的辅导教育机构联系我?邀请我在假期去他们那里辅导他们的辅导老师，按分钟收费。” “诶，那你去吗？” “当然不，” 李昂摊手道：“在殷市我为自己工作，去了那边领工资?不就成帮别人打工的了？” 王丛珊撇嘴道：“打工有什么不好的，今年春晚必有【打工人打工魂】、【早安?打工人】、【致富路上往前冲，我不打工谁打工】这些梗的小品节目。” “恁就是春晚导演？” 李昂双臂环抱于身前?“再来点城乡歧视、婆媳矛盾、春运回家、二胎三胎，最后以小见大?在抒情的音乐中?所有人其乐融融?阖家团圆， 嗯，有画面了，我已经开始笑了。” “噗~” 王丛珊吐了吐舌头，“对了，我们已经报名参加了特事局据点的实习，你来不来。” 李昂一挑眉梢，“我们？” 王丛珊报出了几个闺蜜的名字，“班级和年级里挺多同学报名参与的，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筛选掉一批。 反正假期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特事局实习见见世面，还有不低的工资能拿。 你来不来？” “我...再说吧。毕竟报名日期还没截止。” 李昂挠了挠头，实在不想和特事局在现实世界多做解除。 “哦，对了。” 李昂从书包底部拿出来一个硬纸材质的小盒子，“啪”的一声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 王丛珊拿起礼品盒一般的盒子，放在桌子下面轻轻摇了摇，有些怀疑地看着李昂说道：“不会是你攒下来的、装在玻璃瓶里的碎指甲吧？” “想什么呢。” 李昂无奈道：“打开看看。” “你这表情，很可疑啊...” 王丛珊眯着眼睛，狐疑地掀开了盒子，“诶？这是...” 盒子当中是一个做工精致的纤细手环，手环的金属部位呈莫比乌斯环带造型，环带两侧有银色的细绳。 “手绳？” “嗯。” 李昂手撑着下巴，用眼角余光瞥着王丛珊桌子下方的手绳，“我辅导的一个家庭的家长，是做珠宝设计的，有件工作室。 他家孩子这次考得很不错，那位家长坚持要送我红包，我不受，他就送我了一份他们工作室新设计的小礼品。 就这个咯。” “啊？贵不贵啊。” 王丛珊把盒子虚掩上，眼睛眯起，身躯后倾，“等等，无功不受禄，你这突然送礼，让我有点慌。” “想啥呢，这是以前零食钱。” 李昂扣了扣鼻子，“你没发现以前上小学中学的时候，你藏在桌子里的小零食总会莫名其妙少掉一些吗？” “嗯？？原来是你？！” 王丛珊眼睛怒目圆睁，“靠，我还以为是我抽屉里有蟑螂呢。” “怀疑有蟑螂你还吃得那么欢。” 李昂无语道：“总之你就戴着吧，不贵，也就一百多。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你可以回赠我PS5、XSX、RTX3080什么的。” “哼哼哼哼，” 王丛珊选择性忽视掉李昂后面的话语，比划了一下手绳尺寸，突然想到了什么，脸有些红，“等等，你不会也有一串吧？” “是啊，”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不过我的那串大很多，白天我自己戴，晚上摘下来锁狗。 非常多功能，人性化。” 第九百二十五章 放学 “感觉害行。” 王丛珊戴上手绳，转了转手腕，手绳中间的莫比乌斯造型金属挂坠，将阳光反射到抽屉下方的金属底板上，“谢啦。” “嗯。” 李昂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此时，电视机里校领导的讲话也到了末尾，将画面移交给了特事局的教官， 后者一顿老生常谈的安全教育之后，讲话正式结束，电视机关闭。 各科目的老师们走进教室轮流布置作业，下发试卷， 班主任最后强调假期注意安全，要合理安排时间备战高三... 早已心猿意马、如坐针毡的学生们，煎熬等到了放学铃声响起， 伴随着悠扬音乐，讲台上的石青松无奈笑着宣布放学。 “耶！” 同学们蹦了起来，开始整理书包， 李昂整理着时间作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丛珊闲聊着，走出教室。 今天因为是高二学期结束，校门口外停了满满当当的学生家长车辆，王丛珊父母也开车过来接她， 李昂自己骑自行车回到家中，一推门就看见柴柴正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李昂把书包随手挂在墙上，“怎么了？” “你过来看。” 柴柴向旁边挪了挪，转动鼠标滚轮，回到网页最上方。 这是玩家论坛上的一条新帖子，发布五分钟不到就已经有数百条回复， 而帖子的内容—— 《马约特群岛突发地震，地震引起的海啸吞没沿海设施》 马约特群岛？ 李昂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相关信息，这片群岛位于非洲大陆以及马达加斯加群岛之间，面积374平方公里，人口二十多万，主要生产香子兰等香料，属于法兰西的海外大区。 上次听到过这片群岛的名字，是在很久之前。 “海底地震波？” 李昂一挑眉梢?之前遍布全球的地震传感器全都检测到了一个古怪的地震波信号?每隔十七秒钟重复一次，总共持续20分钟? 信号源头就来自于马约特群岛。 当时科学家们的说法?是马约特海岸下方有一座新的火山正在形成，但这个理论没法解释当地人每天晚上睡觉时听到的悠长呼吸声。 “这消息过了一年了吧？” 李昂皱眉道?“是超凡事件吗？” “暂时还不能确定。” 柴柴摇头道：“当地与外界的联系没有中断，外网和玩家论坛上有直播贴。 我看看?是在这里...” 她点开一个直播间?直播间画面是室外环境，来源于一名当地居民的手机。 手机画面中，被粉刷成白色的低矮建筑物剧烈摇晃着， 皮肤偏黑的当地人站在沙尘弥漫的土路上?情绪激动地奔跑喊叫着?让其他人抓紧时间离开房屋， 画面远处，覆盖着绿色植被的海岛山坡，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轻微颤动。 高达九米的海浪?自大海涌来，似巨人手臂一般?重重拍打在海岛山坡上，轻易卷走一大片树木。 直播间画面来源的那台手机的主人?将手机移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拖家带口开车向更高的空旷地带?急速驶去。 沿途路面不断裂开? 树木摇晃折断?露出繁茂树根，宛如电影《2012》中的场景。 片刻，大地的震荡终于停止平息，手机摄像头向着山下扫去， 只见整座海岛满目疮痍，崩塌的建筑物，倒塌的树木，被海水卷走的车辆，如顽皮孩童的积木一般，凌乱地堆在一起。 “那是...” 李昂的瞳孔一缩，画面上方的远处海面，海水高速旋转，在海面下方形成直径十米以上的大型漩涡。 而漩涡的中心，则是一圈色彩斑斓的模糊星光。 星门，或者说，门扉， 正在以一种堪称恐怖的效率，吸收着巨量海水。 这扇星门的形状还未彻底稳定，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如心脏般起起伏伏、 手机的主人也注意到了那团漩涡，放大手机画面， 然而那台手机的摄像头实在糟糕，放大之后并不能看得真切， 只能隐约看见，星门边上，有数道发光的高大人形虚影，似在拱卫星门。 异星怪物？星门的守护者？ 正当李昂心思急转的时候，马约特群岛的海平线外飞来了五个黑点，速度极快，紧急悬停于星门上方。 其中一个黑点落入水中， 数秒过后，水面上的黑点朝着下方正在吸收海水的星门，释放了雷霆攻击， 水桶粗的雷电贯穿海水，命中星门， 星门周围爆开五彩斑斓的弧形光波，海水被冲击波推动，冲天而起， 如深海鱼雷爆炸般，激起七八层大楼一般高的水花。 过了一两秒，手机才听到“轰”的巨响声。 拿着手机的主人发出了恐惧惊呼，直播间画面没有任何征兆地莫名中断。 “...” 李昂眯着眼睛，看着陷入漆黑的直播间画面，眉头紧锁。 柴柴咂了咂嘴巴，“刚才这是...” “门扉。” 李昂缓缓说道：“和我的星门一样，能够付出灵力，自由扩张。” “啥意思？” 柴柴愣愣道：“地球被外星人入侵了？” “有可能，不过我更倾向于是双向...” 李昂挪动位置，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动按键，回到玩家论坛。 有关于马约特群岛的帖子现在已经被顶上了热门，短短时间有了七百多条回复，压过了近期比较火的、记录有关于世界各地异常事件的帖子。 李昂迅速扫过楼中玩家们的回复，又看了眼外网上的信息——马约特当地的网络已经与外界中断， 最后传出的画面，就是之前直播间里，拍摄到的星门遭受攻击场景。 “没有更加清晰的画面...” 李昂皱眉道：“不过那确实是星门无疑。 后面赶来的那五个黑点，应该不是欧洲重工集团的人——他们虽然在非洲大陆有许多据点，但是都离马约特岛或者马达加斯加比较远。 大概率是全球超自然联盟的特遣队，只有他们有这个行动效率。 不过，一见面就直接攻击星门的守护者，而不是试图谈判沟通，这有点不太像全球超自然联盟得办事风格。 还是说，他们有更多的、未经披露的情报...” 第九百二十六章 掣肘 李昂坐在沙发上思索片刻，“直接攻击...难道说，全球超自然联盟以及其他组织，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发现了相当数量的星门， 知晓这些星门在外形上的区别，能够分辨出不同的星门特征。” 他双眼失焦，喃喃道：“也有可能是，这些星门对面的文明，普遍都具有侵略性与攻击性， 一旦任由对方彻底展开星门，就会直接爆发大规模战争？ 嗯... 我在现实世界的任意位置，是可以随意打开门扉， 但是门扉在另一世界的开启地点，似乎是固定的，至少目前我还没有发现能够移动门扉在另一世界地点的办法。” 缺少足够多的情报与信息，李昂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你先在这里看会儿家，我去门扉世界看看。” 他对柴柴说了一句，站了起来，穿上伪装，进入炼金工坊，关上门后，开启了自己的星门。 之前直播间画面太过模糊，没有看清马约特海边的星门具体长什么样子，不过和李昂的B级门扉相比， 色彩似乎要稍微暗淡一些——当然也可能是有海水遮挡的缘故。 经过这段时间的探索，李昂对于星门的机制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从背包栏里取出一架带有摄像头的无人机，插上数据传输线缆，连接至一块独立屏幕。 随后，李昂将无人机递入星门，独立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无人机所拍摄到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片由血肉构成的干燥空间， 李昂让一头堡垒级虫巢浮空飞艇，停泊在星门所固定的位置，中空的腹腔笼罩住星门， 这样一来?星门世界的物体就不会轻易来到现实世界。 虫巢浮空飞艇的腹部甲板中?有用防爆玻璃材质打造的瞭望口， 连接着线缆的无人机径直飞到瞭望口?向下俯瞰? 只见之前海岛上郁郁葱葱的树林，此刻已经被砍伐掉大半? 大量的虫巢建筑拔地而起， 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工虫在地上种植菌毯? 将养分输送至虫巢工厂——工厂中的脑虫们负责调试基因?批量生产出海量兵虫。 而海岛上原生的野生生物， 在被提取分析基因组、榨干利用价值后，绝大部分被虫巢博物馆所收藏，作为活体基因库储备? 只有一小部分野生生物?因为自身的独特性， 而被稍作改造，作为新的兵种，融入到虫巢单位序列当中。 李昂对于自己破坏异世界海岛环境的行为并没有什么负罪感， 门扉星球原生物种的生命力非常旺盛?海岛上的植物如果半个月不砍伐，很快就会重新生长出来。 星门开启后?李昂与门扉星球的脑虫们重新建立起了神力链接， 那边的脑虫?将近期收集到的情报，全部传输给李昂——神力链接传输信息?也和无人机线缆一样?经过星门需要支付能量。 李昂快速浏览了一番情报? 虫巢基地的脑虫一直在积极探索海岛附近环境，派出了大量的侦查兵虫，只有少数能够生还归来，传递回有价值的情报。 门扉所在的星球，非常复杂而危险， 仅初始海岛边沿的海沟就深达两千余米，海洋中遍布鱼群与大型鱼类，其中一些生物的体型超过十米乃至十五米，完全不逊色于地球历史上已经灭绝的沧龙、恐鳄、帝鳄。 并且越是往深处、往远处探索，遭遇到的生物体型就越是庞大， 某些生物甚至还掌握了疑似超凡力量的特殊能力——比如释放电压、冻结海水、凭借气场震慑周围鱼类等等。 不光是原生物种，门扉星球的环境亦极为险恶， 海面上经常会爆发突如其来的雷暴，粉碎在雷云覆盖范围内飞行的侦查兵虫， 十米、二十米高的海浪，在地球颇为罕见，而在门扉世界则是稀松平常。 在种种因素影响之下，虫巢的探索与扩张速度，并不算快， 目前为止，也只是在距离初始海岛最近的小型岛屿上，建立了营地， 开始捕捉深海中的大型生物，丰富基因库与虫巢单位序列。 “没有观察到任何可以被视为‘文明’的痕迹么...” 李昂喃喃道，“连海底的船舶碎片或者飘荡在海面上的垃圾都没找到，也许这颗门扉星球上确实不存在文明物种？” 他思索片刻，抬起头来，通过神力链接，向着门扉世界的脑虫下达指令——舍弃掉一部分不必要的伪装，加快探索与扩张速度。 虫巢的扩张潜力，在不缺少阳光、养分与土壤的门扉世界极为恐怖， 受到掣肘的主要原因，一是脑虫数量有限， 二是不清楚门扉世界有没有文明势力，不敢使用一些容易被发现的激进手段。 既然现在已经可以确定， 海岛周围海域被间歇雷云笼罩，进出都比较困难，那么虫巢就可以放开限制，采取特殊措施了... 李昂的意志，经过神力链接，贯彻到门扉星球的虫巢当中， 位于虫巢基地的脑虫们，释放灵能波动， 海岛上漫山遍野的工虫停顿了一下，立刻加快收割菌毯生产出的生物质球体， 虫巢工厂加快孵化虫卵，并分出数条生产线，生产出更多的虫巢生物工厂零部件，交由工虫进行组装， 沉寂良久的孢子烟塔，也开始喷发大量的紫红色粉末—— 这些粉末随风飘荡，落入海中，迅速凝固，在海面上编织成一张地毯。 无数工虫，在兵虫们的护卫之下，来到海岸边上，像种植海藻一般，种植护理起海洋表面的菌毯。 这些菌毯会吸收阳光与水面表层浮游生物，快速繁殖，迅速扩张。 水上菌毯的繁殖过程中会抢占阳光，降低水温，消耗水中氧气， 分泌出的粘液，能堵塞鱼鳃，引发海洋鱼类机械障碍，使其窒息而死，而尸体分解又能进一步消耗氧气。 除此之外，水上菌毯还会针对性地分泌出有毒有害物质， 这些毒素对于海王类（体型巨大的海洋生物）而言可能没有效果，但海王类如果大量摄入带有毒素的小型鱼类，便会慢性死亡， 并且，海王类死亡后，其尸体中得菌毯孢子囊便会激活， 分解尸体，获取养分，最终上浮至海洋表面， 在那片海域，制造出新的菌毯，循环往复。 第九百二十七章 混乱 门扉世界的探索目前只能进行到这一步，现实世界工业生产出的无人机无法在雷暴环境飞得太远，李昂自己则受限于星门高昂的过路费，而无法亲自穿越进去—— 其实舍弃掉身上全部神力，退化肌肉，并将蜃龙红鬣外衣、生物母版等装备留在现实世界，应该可以将过路费降至最低， 但那样太危险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必须等到虫巢探索完大半个星球，确定没有更高级的威胁存在， 李昂才敢进入门扉。 在此之前，全靠虫巢自己了。 ———— 由于担心门扉世界可能存在未知病毒之类，李昂没有操控无人机飞出星门，而是将连接着便携式屏幕的线缆另一端拆下来， 整个丢进了星门当中，交由星门世界的工虫处理。 他转身走出炼金工坊，回到房间，就看见柴大小姐正表情严肃地浏览着电脑。 看到李昂过来，她抬起头说道：“马约特群岛当地的网络连回来了，全球超自然联盟正在举办新闻发布会。” “嗯？” 李昂走近过来，只见电脑屏幕上，是全球超自然联盟总部大楼新闻演播厅的室内场景，一个红发少女穿着西装站在台上，表情肃穆地向记者公布马约特群岛的相关消息。 这位红发少女正是之前在门扉争夺战中见过的，逐风者节目第七组成员、隶属于法兰西异常事务管理局的伊娃。 李昂心思急转，瞬间明白了过来。 之前受限于本身尴尬的定位，全球超自然联盟长期处于无人可用的窘境当中， 只能从其他国家的官方机构中，租用聘请人员。 特事局的居天赋，法兰西异常事务管理局的伊娃，欧盟的星云与阿琳娜等，既是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成员，又带有原来组织的印记， 为全球超自然联盟工作的同时，也承担起协调关系、传递情报的职责。 刚刚爆发了异常事件的马约特群岛，在法律上属于法兰西海外大区，岛上还有一小法兰西驻军，协助维持治安， 而伊娃则来自于法兰西异常事务管理局，身份级别还不低， 所以才让她担任此次异常事件的新闻发言人。 镜头中，坐在下方的记者们积极提问?询问马约特群岛的消息。 “截止目前为止?马约特岛上居民，伤亡一千五百余人?失踪两千余人。全球超自然联盟与欧洲重工集团等民间组织的支援已经抵达?正在逐步开展救援工作...” 伊娃用非常官方的口吻进行回答， 下方一名记者举起了握着钢笔的手?在得到伊娃的点头示意后，站起来问道：“伊娃小姐?对于目前在网络视频平台上流传的一段有关于马约特西面海洋中? 出现了吸收海水的星光漩涡的画面， 全球超自然联盟对此有什么认定吗？ 这是否是某些言论认为的那样，是之前门扉争夺战中，超凡者们所抢夺的门扉？” 坐在周围埋头写着什么的记者们?齐齐抬起了头?紧张而好奇地看着台上的伊娃， 这些记者能在全球超自然联盟总部办公，自然有着自己的信息渠道，比普通人知道的消息要多一些， 其中一些人还有着登陆玩家论坛的权限?知道论坛上玩家们的猜测与看法。 “...” 伊娃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她扫了眼下方记者们?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说道：“我们暂时不能确定星光漩涡的本质是什么?但不否定那是门扉的可能性。” 记者群中传出了轻微的哗然声， 外界对于门扉争夺战里超凡者打生打死抢夺的诸多奖励?有着诸多猜测? 其中?【门扉是连接异世界通道】的观点，在近期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 如果马约特群岛西侧海洋中出现的，真是门扉， 那岂不是说人类文明刚才差点就遭遇了异世界的入侵？ 站着的那位记者咽了咽口水，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正要进一步追问下去， 发言台上的伊娃却点了点头，走下发言台， 由另一位经常主持新闻发布会的全球超自然联盟员工，宣布此次新闻发布会正式结束。 ———— 身后的闪光灯闪烁不休，伊娃走出新闻演播厅，思绪纷乱沉重。 门扉争夺战的结束，并不意味着国际超自然组织间的紧张局势得到缓解， 相反，在看似和平和睦的局面下，暗流涌动。 欧洲重工集团大肆吞并小型跨国公司，乃至普罗米修斯实验室与Gen-Sys生物科技这样的庞然大物，公开销售能让人短暂拥有超凡力量的药丸，将南美洲、非洲当做大型医药实验的基地， 之前还能保持点独立性的所谓巴西七武海、墨西哥四皇等超凡者，死的死伤的伤， 剩余幸存者的地盘，被欧洲重工集团彻底吞并， 再惨一点的蚁王，直接人间蒸发，也不知道被哪个组织掳走关押。 欧洲重工集团的权力，所掌握的资源， 已经超过了跨国集团或者托拉斯的极限 但诡异的是，无论是欧洲本土，还是喜欢窃取他人成果的美利坚， 对于欧洲重工集团的扩张都保持默许态度， 坐看后者在非洲、南美洲建立某种意义上的【墙中之国】。 这背后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其他超凡组织亦是如此， 罗马的那位冕下，近期频繁在新闻上露面，发表各种各样的言论； 俄罗斯的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掌握的权力越来越大，甚至在高层授意下，建立起了对内监察的部门， 凭借超凡者的武力，清扫盘踞于莫斯科的寡头势力——混乱的国际局势，正好成了最佳的掩护，无论是欧洲还是美利坚，都没有精力去指责莫斯科发生的“清洗”。 特事局逐渐收回了对海外的目光，不知道他们到底开出了什么样的门扉，这些东方人不再对海外感兴趣，反而有了“光荣孤立”的倾向。 而这一切的原因... 心思沉重得伊娃，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点开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一张由近地轨道监控卫星所拍摄的世界地图，上面实时标注着，那些地区正在爆发异常事件，并用颜色各异的小点，进行区别。 马约特群岛西面，象征着异世界入侵威胁的红色斑点异常显眼， 更令人担忧的是，这颗红点并非独一无二——偌大的世界地图上，遍布各地的红点足有三十余颗。 第九百二十八章 空腹 画面中断，李昂与柴柴对视一眼，彼此眼眸深处都有着几分凝重。 长久以来，各地官方在面对非常严重的异常事件时，通常都会先试图掩盖， 若能掩盖过去，封锁消息，那自然是最好， 可以避免引起大范围的恐慌，稳定社会秩序。 只有在异常事件无法掩盖，或者掩盖会导致更严重后果时，各地官方才会正式发布通告。 全球超自然联盟承认有异世界尝试入侵地球， 这对于只想要过平静生活的李昂而言，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李昂揉了揉眉心，叹息道：“要有战争了啊...麻烦...” “嗯。” 柴柴同样一脸凝重，沉声道：“要打仗了，PS5更难买了...” “你老惦记你那PS5干什么。” 李昂眼角抽搐，手刀轻敲柴柴脑门，“玩玩玩，整天就知道玩， 最近那本《计都闇魑九幽引》练了吗？” “诶唷，打我干什么？” 柴柴捂着脑门，委屈道：“谁说我没练功了，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很努力地在锻炼好吗，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真的么？” 李昂眼睛一眯，“双刀火鸡？” 隔壁书房里立刻钻出来一个黑发及腰的靓丽少女，看上去不过初中年级，穿着朴素，背后长着六条青黑色的棘刺触手， 每条触手末端各拿着抹布、拖把、吸尘器之类的道具。 正是被柴柴当做工具虫使唤的脑虫双刀火鸡——人类少女的外表，既是柴柴的恶趣味，同时也是血肉与沼泽之主传教计划的一部分。 按照柴柴的说法，现在李昂已经是半神了，却受限于必须完美掌控虫巢，而不敢放开对脑虫数量的限制? 导致信众数量不够多?神力恢复速率低， 进一步限制了脑虫规模。 想要打破恶性循环?也许可以扩展脑虫之外的信众群体? 让凡人种族也信仰血肉与沼泽之神——反正这些人李昂也不需要掌控监视，只需像收割韭菜一般?收集信仰之力即可， 对理智值的负荷?自然能大幅度降低。 因此?虫巢有理由设置“传教士”这一序列，通过孜孜不倦地传道，让血肉与沼泽之主的荣光遍布寰宇。 “传教士”这一特殊序列，既要有足够的武力（能够打服不服者?在传道过程中保护自己）? 又要有一定的亲和力（能够变形成当地智慧文明的主流物种）， 必要时，能够采取一些特殊手段（比如脑控催眠，大规模脑波干涉等）。 作为最忠诚的脑虫之一， 双刀火鸡很荣幸地成为了第一只传教脑虫?拥有了人类外形的身躯（看起来是很普通的初中女生，实际上能徒手锤爆大象）。 尽管目前为止?它，或者说她?主要在李昂家中担任杂务女佣一职，负责打扫房间?洗衣做饭?为圣女慈父端茶递水? 在圣女大人游戏陷入劣势时，接管鼠标接盘大杀四方，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一定能像真正的传教士一样，将血肉与沼泽之主的教义散播到世间每个角落。 “你过来，” 李昂招了招手，让双刀火鸡走近，一指柴柴，“圣女最近有练功吗？” 柴柴隐隐感到一丝不详，盯着双刀火鸡，睫毛高速抖动，不断使眼神。 双刀火鸡点了点头，“圣女最近非常刻苦，为了打游戏连续几天没有吃午饭，属下提出建议时，圣女殿下称这是在修炼chinese空腹。” “？？？” 李昂抻着脖子，歪着头瞪向柴柴，“谐音梗是要扣钱的。” “诶呀，” 柴柴恼火地瞪了双刀火鸡一眼，尴尬地搓手道：“我这不是劳逸结合么？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本《计都闇魑九幽引》贼高级，老难学了...” 所谓《计都闇魑九幽引》，正是李昂在进入门扉争夺战前，花大价钱给柴柴购买的修行典籍。 该典籍据说是一位异域鬼修大能所著，分为上中下三层，每层又分三阶，一共九阶， 每阶都能赋予灵体以崭新能力。 按照上面的说法，练至第九阶高深处， 即可一念清静，出幽入冥，阴中超脱，神象不明，超脱轮回，畅游虚空，不生不灭... “难学也得学。” 李昂朝着柴柴脑袋又来了一记手刀，“现在练到第几阶了？” “第三阶。” 柴柴捂着脑门，老老实实回答道：“这本典籍专门为灵体设计。 入门阶段，是巩固鬼魂灵体，使阴气能在体内循环，不至于死后几个月就因阴气匮乏而自行消散。 这个阶段我本来就会。 第一阶是日游。不惧白天烈日，虽然在正午阳光下会有点难受，但不至于魂飞魄散。 这个我也会。 第二阶是显形移物，能显现形体，令凡人直接看到，也能移动物体，驱使器物。 第三阶，也就是我在练的这一阶， 是附体致幻， 可以够附着在动物体内，乃至一些血气强劲的武者身上，操控其身躯， 也可以制造出种种以假乱真的幻觉...” 李昂点了点头，“挺好的啊。 这个阶段基本上就是大部分恐怖片里，厉鬼的层次了吧？ 是遭遇到什么瓶颈了吗？” “嗯。” 柴柴点头道：“这本为鬼修设计的《计都闇魑九幽引》，和你的心灵异能有点像， 更讲究感悟所得， 而不像是某些功法一样，单纯提升能量等级与技能熟练度即可。 第三阶的附体致幻，要求我必须经常实验， 去控制血气生物，制造幻觉威吓他们， 吸收生物在绝望处境中产生的恐惧情绪， 进而领悟阴涨阳消、阴消阳涨的‘境界’， 方可突破屏障，进阶至下一层。” 柴柴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问题是有智慧的血气生物，不好找啊。 脑虫各个都有灵能护体，而且都知道我是圣女，根本不会对我产生恐惧情绪。 而你的血气又太强了，附体到你身上压根没有效果...” “嗯...” 李昂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么说，只能去外面找点“志愿者”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 吓人 作为一名新时代的灵体，柴柴平时不搞事也不惹事， 每天打打游戏，看看动画，喝喝奶茶， 仗着灵体不需要睡眠、不会肥胖的特性，吃了玩，玩了吃，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偶尔有了灵感，跑去增删修改一下《圣柴启示录》， 制定各种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虫巢入侵作战计划（比如在方便面盒上标注“血肉与沼泽之主”的字样，投放到异世界，劝降传道）。 柴柴上次动手杀生，已经可以追溯到上个月她下厨杀的一条鱼了， 那次她实在想喝鱼汤，结果杀鱼的技巧又不娴熟， 被鱼尾拍了一耳光（鱼生高光），最后不得已用阴气麻晕了那条鱼，开膛破肚之后，将其丢进了破壁机当中， 喝了碗被阴气污染得如同水泥一般没味道的鱼汤。 在那之后，柴柴就不尝试自己做饭了... “说真的，” 李昂有些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长期处于废柴化状态的柴大小姐，“你现在还知道怎么吓人吗？” “怎么不知道？” 柴柴不服气地双臂环抱于身前，嘴硬道：“当我《午夜凶铃》、《山村老尸》、《咒怨》系列白看的？ 单论出生年代， 什么楚人美、伽椰子，给我提鞋都不配。 恐怖节目效果这块，我拿捏地死死的。” “那你给我演示下。” 李昂搬来张凳子，在柴柴面前坐下，淡定道：“你就当我是受害者， 来，吓我吧。” “啊，现在就开始啊？” 柴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旋即又觉得这一动作有损自己积年老鬼的格调，前进半步，强撑着说道：“来就来， 等我调整下状态。” 柴柴深吸了一口气， 在双刀火鸡发着精光的目光中， 双手摆出太极拳的起手姿势，举起放下，举起放下， 表情沉重?眉宇间如同在思索宇宙最深处的奥秘... 片刻?她终于调整好了心态，重新长出了尖锐指甲的惨白十指?毫不犹豫插进头皮? 刷拉一声，将柔顺黑发划散。 发丝垂落而下? 遮挡住了面庞， 脊背缓慢佝偻下去?将衣物撑出脊椎的弧度。 她的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骨骼中爆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响声， 惨白手臂上布满了肉眼可见的青筋。 “嗬...嗬...” 她弯曲膝盖，半蹲在地， 喉咙中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呜咽?似在抽泣啼哭?又似在呼唤某人的名字， 阴冷气息，逐渐在不算宽敞的房间中散播开来， 空气如同冻结坚冰一般凝重。 踏。 她身躯摇晃着，向前迈出一步? 耷拉在背上的黑色长发自行垂下，落在地上? 似榕树枝杈般，贴着砖石缝隙?蔓延生长。 一部分黑发渗透进了地板当中，不见所踪? 另一部分黑发?则向着李昂爬行而来? 慢慢缠上了椅子四脚，贴上了李昂的皮肤， 触感冰冷。 李昂的瞳孔中，倒映出惨白怪异的身影， 她缓慢地向前走着，每踏出一步，垂落的黑发数量便会增加一倍， 当她在李昂面前停下脚步时，整间房间已经被密不透风的发丝所覆盖。 咔嚓—— 颈骨碰撞的声音响起，她机械僵硬地抬起头，歪斜脑袋， 漆黑发丝下，露出了一只血红的眼眸，倒映着李昂的脸庞。 啪。 一只手，轻轻落在李昂肩上， 脖颈后方，似乎有人轻轻吹了一口气。 李昂转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屹立着一头由发丝组成的高大黑影， 人形黑影身上发丝攒动， 胸腔腹腔炸裂开来，如同血盆大口，将李昂一口吞下。 ... 良久，房间中的发丝缓慢消退，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骨骼摩擦声，佝偻身影慢慢站起，向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诶唷，果然太久没练习，凹个造型累死我了。” 柴柴摇晃脑袋，甩动手臂，令手背上的青筋消退下去。 “好专业，” 一旁的双刀火鸡，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柴柴，“不愧是圣女大人。”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柴柴笑容满面，一边回收头发，拍去头发上沾着的灰尘，一边压了压手掌，“低调低调。” 她转头看向从黑发牢笼中解脱出来的李昂，一抬下巴，“你看我这吓人手法，行不行。” “嗯....” 李昂咂了咂嘴巴，“对于你的表现， 我的评价是：彳亍。 虽然情绪的表现力上稍有欠缺，整个表演略显浮夸， 但拿去吓人，应该够了。” “哼。” 柴柴不服气地撇了撇嘴，“那我们该怎么做？ 是去绑架普通人，还是去鬼屋伪装成工作人员？” “绑架普通人好像不太行。” 李昂摇了摇头，“现在是个人都带特事局发放的手机了， 天网监控系统无孔不入， 光天化日之下少个大活人，特事局肯定要调查。” “那我们去鬼屋？” 柴柴跃跃欲试道：“你还没带我去游乐场玩过呢。” “现在已经没鬼屋了。” 李昂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全世界范围爆发异常事件， 什么鬼屋、试胆大会、笔仙游戏、凶宅探索直播之类， 都是危险高发区——其实这些地方的异常事件频率也不是很高，就是更容易被曝出来。 现在哪还有人敢作死玩这方面的游戏啊， 游乐园里的鬼屋设备都拆了个精光，不让办了。” “啊？” 柴柴的脸耷拉了下去，撩了撩刘海，苦恼道：“那怎么办？” “总有办法的。” 李昂缓缓道：“《计都闇魑九幽引》的前几阶都没什么战斗力，也没有‘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设定， 倒是不用急于一时。 九幽引的第三阶，是要吸收智慧生物在绝境中产生的恐惧情绪对吧？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有别的方法...” “诶？” 柴柴闻言一愣，“啥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昂摆了摆手，让柴柴放心。其实以他目前的战斗力，庇护柴柴绰绰有余， 让柴大小姐学习九幽引， 只是想让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个防护手段，顺便跟上虫巢的发展而已。 第九百三十章 餐厅 殷市，城东，餐厅。 王丛珊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了眼城市街景，又抬头看了眼西餐厅墙上的钟表，拿起手机，在qq聊天界面打字道：“我到了，你在哪？” 数秒后，手机振动， 李昂：你向后转 王丛珊向后转去，餐厅座位的过道里只有端着碟子的服务生， 李昂：没看到我吗？ 王丛珊：没啊。 李昂：那就对了，我还没出门。 ？？？ 王丛珊发了张小熊猫提刀的表情包，打字道：敢鸽我就割了你。 “我靠，好狠。” 王丛珊背后的座位隔板后方，传来了李昂的声音，他把头探出隔板，笑着打了声招呼，“哟。” “哟个头，过来点菜。” 王丛珊翻了个白眼，将菜单丢到自己对面， 李昂来到她的隔间，坐在对面座位上，打了个哈欠。 “怎么，熬夜了？” 王丛珊一挑眉梢，可道。 “嗯。” 李昂看着菜单上面的菜，漫不经心地说道：“高三的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我给我辅导的一两名学生出了份考卷试题预测。” “嗯？” 王丛珊闻言一愣，“你还给高三的学生辅导啊？” “很正常啊，小到小学一年级，上到高三，只要知识到位，不都能辅么？” 李昂理所应当道：“虽然目前没有老年大学的学员找我， 不过我相信随着时间推移，大众观念变化，这方面的业务总能开拓起来的。” “...行吧。” 王丛珊点了点头，“点好了吗？” “嗯，老样子。” 李昂将餐单旋转一圈，递给王丛珊， 这家店菜品价格便宜，味道不错，人也不多，不用排很久的队， 以前他们偶尔会来搓一顿，aa制。 “那我就吃这个好了...” 王丛珊在菜单上来回扫视，点好了菜。 李昂向后仰倒，随意道：“对了，这学期结束我不打算再做家教了。” “诶？为什么？” “很多原因。” 李昂回答道：“一是今年挣了不少钱，上大学的资金攒够了。 二是有几户家庭已经抽到了先住进城市大厦的资格，以后继续做家教的话可能要来回跑，很累——虽然那些家长愿意给我买代步车或者请司机接送我，不过还是很累。 至于三嘛... 服务行业很烦的。” 王丛珊挑眉道：“这有什么烦的，你的巴普洛夫...咳，你的辅导方法不挺奏效的么？” “要因材施教的好嘛。” 李昂翻了个白眼，“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收多少钱，做多少事。 拿的钱越多，工作就越要尽善尽美。 那些家长按分钟给我结账，我也得辅导好才行。 不过一旦抱有高度敬业的心态，这份工作就变成了折磨。 特别是在面对奇葩学生的时候。 之前有个家长找我，他儿子才八岁，看了b站上某些知名玩家拍摄的、记录解决异常事件的视频之后， 每天都在刺激战场练枪法， 说长大以后要跟主播混，当主播的马仔，怎么打都不听话。 那家长声泪俱下，他小孩才八岁，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 王丛珊可道：“...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能怎么回答，当然是夸那小子前途无量，是个当好马仔的材料， 是初升的太阳，是起飞的雏鹰。” 李昂随意道：“当然，在注意到那位家长的脸色之后，我就换了个口风， 直接建议/remake， 积极响应二胎政策，再练一个小号。” 王丛珊眼角一抽，“...人没把你打死么？” “他还沉浸在悲痛情绪当中，没听到。” 李昂说道：“像这样的学生，我想要教好矫正——特指矫正到他父母认可的正常人水平， 那得要付出高于标准线的时间与精力， 总之就是又累又烦...” 李昂摇了摇头，喝了口服务员端来的冰镇可乐，随意道：“算了，不讲这个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 “没。” 王丛珊撇嘴道：“那你家教工作不做了，去特事局实习的报名还来不来。” “再说吧，先让我从奇葩学生的负面影响中缓一缓。” 李昂伸了个懒腰，“吃完饭去逛街还是去看电影？” “最近没什么电影好看诶。” 王丛珊打开手机app看了一下，“要不看这部科幻片。” “啥啊？” 李昂扫了眼王丛珊手机上的电影海报，摇头道，“这种主角配角呈v字形左右站开排列的好莱坞大片，里面的套路，我想想就能想象的出来。 主角是个标准白人中年男子，他因为某种伤痛，比如害死队友、家人死去、被陷害抛弃， 而隐居在东南亚之类的偏远地方， 当个农民、渔夫或者整天啥正事儿也不干，就是酗酒泡妞， 直到某天美利坚军用直升机或者装甲车来到他家门口， 从直升机上下来个大官——通常是主角的老上司、老朋友，要么就是大美女， 邀请主角出山拯救美利坚或者世界。 主角一开始会拒绝，但在最后关头统一， 前往基地组建团队——团队中必有一个精通黑客技术的宅男（大概率是瘦弱的东亚男子或者三哥）， 一个憨厚强壮的黑人， 一个好看的花瓶， 一个负责搞笑的话痨。 一群人噼里啪啦一顿乱操作，最后黑人为救主角死亡，主角成功解决地球，主角抱得美人归。 哦，对了，如果是怪兽片的话，必有一对年轻男女在谈恋爱的时候死在怪兽脚下。” “你好懂啊。” 王丛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么看这部《食人五头鲨大战飞天章鱼怪》， 要么去看国产都市爱情片《失恋3：倾世绝恋》。” “...这两部片的名字为什么都这么鬼畜啊。” 李昂吐槽：“还有就凭后面那部电影的取名审美竟然能拍第三部，投资人是瞎了吗？” 王丛珊冷漠道：“看不看。” 李昂捂住额头，揉了揉眉心，“...有其他选择么？” 王丛珊划了下手机，“《汪汪队立大功之超能救援》。” “...要是出个同系列的《猫猫队坐大牢》，我兴许还有兴趣去看看。” 李昂叹息道：“那就《食人五头鲨》吧。” 第九百三十一章 事发 “ok，那我买票了。” 王丛珊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买好了，三点半，imax。” “好的。” 李昂又喝了口冰可乐，抱怨道：“不是说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研发了新技术，能大幅度降低制作特效的成本，提升特效的视觉效果嘛？ 最近新电影怎么这么少。” “可能是因为之前门扉争夺战吧？” 王丛珊随意道：“那会儿所有信息渠道都在播报门扉争夺战的消息，电影上映了大家也没心思去看。 再加上之前马约特群岛的消息， 就这样咯。” “啧。” 李昂咂了咂嘴巴，果然随着杀场游戏进程的推进，他所熟悉的平静日常生活，即将一去不复返了... 真是令人不爽。 谈到这个，王丛珊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她叹了口气，嘬了口冰可乐，看向窗外。 原本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的城市街道， 现在变得稍微冷清了一些， 越过街道对面的高楼，隐约能看见远处那高耸的城市大厦的顶端。 从这个角度看去，城市大厦如同一座四四方方的盒子一般，屹立于大地之上， 以前殷市引以为傲的高耸建筑物， 在它面前全部变得不值一提。 “真高啊。” 王丛珊感慨道：“那座大厦把殷市搬空都行吧。” “想什么呢。” 李昂随意道：“你是没看城市大厦计划的最新版本宣传书么？ 这座大厦不光是拿来住人的，里面还要塞核电站，化工厂，炼钢厂，无土种植农场之类， 占用体积都很大。 差不多能搬空4/5座殷市吧。 这没办法，殷市的常住人口加上流动人口实在太多了，会有一部分人，分流到苏杭的城市大厦那边去，具体取决于自动化决策系统以及抽签结果。” 说着说着，李昂鄙夷地看了王丛珊一眼，“这消息你都不知道，一看就没关注特事局官网，亏你还是机动特遣队干员的家属呢。”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天天上课睡觉玩手机，有那么多闲工夫。我要学习的ok？” 王丛珊哼了一声，“而且家属也没多少内幕消息的， 我表姐最近忙得要死， 马约特群岛的那件事情，好像影响特别严重，他们已经连着加班好几天了。” 王丛珊顿了一下，无精打采地叹气道：“唔... 我们家也要搬到城市大厦里面去了，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 再过半年一年，我们学校估计也要被拆了...” “你们又要搬家啊？” 李昂眉梢微微挑起，特事局最早公布的城市大厦计划，是打算再两年到三年内，逐步建成大厦，将殷市居民分成几个波次， 渐进转移到城市大厦当中。 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门扉争夺战加上马约特群岛西面海洋中出现的异界星门，大大刺激了世界各地的官方机构， 城市大厦计划也主动加速，在大厦顶层尚未彻底完工的情况下，搬迁了好些个工厂，在城市里加快建设基础设施——整个过程都有超凡者的参与，帮助普通人施工团队，缩短工程所需时间。 超凡者的灵力虽然会自动回复，也可以通过喝下魔药来提前回满， 但要是在恢复过程中，触发了剧本任务， 并在剧本任务当中，因为灵力没有回满而导致战力受损，超凡者死亡， 那就是绝对的得不偿失。 培养一名超凡者（特别是后勤系超凡者）所需的资源，要远远大于培训一支普通人施工团队， 因此之前各地区的官方组织都很少将超凡者用于大规模的生产劳作。 特事局敢这么做... 证明他们在上次的门扉争夺战里，拿到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的好处。 又或者，他们得到了情报，如果不及时建设好城市大厦，将更多的普通人搬入其中， 后续爆发的异常事件（比如异界入侵），可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影响。 李昂表情风平浪静，脑海冷静思索着。 马约特群岛星门事件前后， 全世界的海洋里巡游着大量军舰，潜水艇与水下探索工具，在沿海地区筛了好几个来回，寻找可能存在的星门。 虫巢舰队规模庞大，种类繁多， 但在面对无孔不入的科技设备时，稍有不慎，还是有可能被发现踪影。 因此，两支虫巢舰队现在已经回到了太平洋海沟当中，重新蛰伏起来， 分出零星的侦测兵虫， 以普通鱼群的方式，顺着海洋洋流前往世界各地寻觅星门踪影，以补足李昂所需的情报。 为了防止普通鱼群形状的侦测兵虫被人类捕获， 所有兵虫都有自灭程序， 一旦被渔网缠绕，在升至水面之前就能自行溶解， 如果实在来不及溶解，兵虫也会吐出树叶叶脉状的虫巢生物器官，当成一条普通的鱼——肉质和所模仿的鱼类完全一致。 估计用不了多久，派遣出去的兵虫就能完成环游地球的任务，找到除了马约特群岛之外的一部分星门——另有一些星门可能在陆地上。 “喂喂，上菜了” 王丛珊在李昂脸前打了个响指，让他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想什么呢。” “我在想，人类的70%是水，” 李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表情严肃道：“所以每十个人里，就有七个是伪装成人类的水。” “哦，好有道理哦，建议把这一科研结果发给诺贝尔奖的评委。” 王丛珊随口吐槽了一句。 “快了，等我另一项科研成果——论证秽土转生可行性公布之后，我可以让诺贝尔亲自给我颁奖。” 李昂随意跟王丛珊聊着天， 突然间，王丛珊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嗡嗡—— 她侧着头看了眼未读的qq消息，表情稍微有些惊讶。 李昂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未读消息来自“表姐”——也就是卫凌岚。 王丛珊拿起手机点了几下，表情从稍微惊讶，变成了惊愕。 “怎么了？” 李昂吃着菜，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表姐，代表机动特遣队，找你。” 王丛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阿昂，你的事，发了。” 李昂的心跳，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顶点 第九百三十二章 大功 “啥啊？” 李昂斜着眼睛说道：“哪件事发了？太多我记不过来。” 他表面风平浪静，脑海中却心思急转，思索着一切可能性。 事发？ 王丛珊既然说是卫凌岚代表机动特遣队，那么就不应该是很久之前，收钱去餐厅假扮相亲对象的事情。 玩家的事？抑或是涉嫌猎杀的事情？ 不，不太可能。 王丛珊只是普通家属，这种事情不会让她知道， 而且听她的口吻，开玩笑的成分比较大... “不知道。” 王丛珊撇撇嘴，朝餐厅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抬了抬下巴，“她就问我现在是不是和你待在一起，让我待着别动，她马上就到。” 李昂眨了眨眼睛：“呃，啥意思？” “应该没什么事，” 王丛珊说道：“严重的话她会直接跟我说。估计是蹭饭来了？” “哦哦。” 李昂点了点头，关闭了直达虫巢舰队的神力链接。 特事局的天网系统，有权限调用除私人住宅外的所有监控摄像头（包括街边店铺），并能通过人脸、步态识别（有时还包括语音），以及手机定位， 来确定每位公民的实时位置。 找人的话，一秒钟都不需要。 王丛珊眯着眼睛，敏锐地说道：“怎么感觉你有点慌呢...” “我有什么可慌的。” 李昂笑了笑，“行得正，坐得直，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刚毅乐观，聪慧勤奋，善待弱小，不畏强权。 殷市明日之星，十佳青年，舍我其谁。” “你越是这么说，就越显得很可疑啊...” 王丛珊双眼眯起，双手撑住桌面，凑到李昂身前，“我闻到了说谎的味道... 难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儿？” “我做坏事为什么要背着你？不累么？” 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李昂无语地握住王丛珊肩膀，将她轻轻按回到自己座位上。 “总之就是很可疑...” 王丛珊一脸狐疑地咬了咬餐叉，“你不会是吃了缩小药丸aptx-4869、潜伏在我身边多年、因为杀人抛尸行踪暴露而需要机动特遣队派遣装甲车直升飞机围剿的国际杀手吧？” “姐妹别给自己加戏好么？” 李昂翻了个白眼，“你有什么值得我潜伏的。 而且我抛尸的时候一向很讲究的， 每次抛尸都会在土壤上面种上濒临灭绝、受到法律保护的名贵珍惜花草，这样一来，犯法的就是把尸体挖出来的人了。” “嗤，真有名贵花草你肯定也会自己试着培育种植到山上的不同地方，分成几次给官方机构打电话，赚取锦旗和好几份奖金。” 王丛珊撇了撇嘴，看向窗外，“啊，她到了。” 伴随着车辆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靠在了路边。 穿着特事局西装的卫凌岚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站在路边朝着窗户内的王丛珊挥了挥手，走向餐厅门口，推门而入。 “怎么穿着制服来了？” 王丛珊随意说道：“今天不加班吗？” “临时有点事，坐进去点。” 卫凌岚大剌剌拱了拱王丛珊，抢占后者位置坐了下来，顺手抄起桌上的冰可乐嘬了一口，眼神扫向李昂，笑着说道：“又见面了哈。” “嗯...” 李昂规规矩矩地坐好，表现出小市民被机动特遣队找上门的紧张忐忑，“卫，咳咳，卫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卫凌岚没有急着回答，随手打了个响指， 隔间里立刻回荡起一股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 形成一道屏障，隔绝内外声音，模糊隔间内的景象。 “上次见面比较，呃，尴尬。不过这次找你是因为杀场游戏方面的事情。” 卫凌岚自虚空中拿出一个黑色公文包，从中取出一叠文件，一边浏览，一边淡定道：“你在学校的文化成绩很不错吧。” 李昂老老实实回答道：“呃，还行。” “体测成绩也还过得去。” 卫凌岚视线在文件上扫来扫去，“家庭关系么， 父母早逝，被殷市公益孤儿院收养， 从小到大获得过不少奖项，作文多次被刊登在报刊杂志上...” 李昂咂了咂嘴巴，脸上笑容有些淡了下去，“那个，这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非常励志，根正苗红。” 卫凌岚合上了文件，抬头说道：“这次找你，主要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比较特殊。 唔...你平时有做家教辅导，贴补家用是吧？” “嗯。” 李昂点点头，说道：“是家教酬劳税务方面的事情么？” “不，那不归我们管。” 卫凌岚摇头道：“你所负责的一个学生，不久之前刚被杀场游戏选中，成为了自然晋升的玩家。” “啊？” 李昂闻言一愣，“哪个学生？” “这你就暂时不用知道了。” 卫凌岚微微一笑，“按照常规程序，我们需要调查自然晋升的新玩家的人际关系与过往经历，考察值得注意的地方。 在调查中，我们发现那位新玩家似乎受你的影响最大。 根据综合分析得出的结果，你独特的教育方式，让那位玩家有了超出普通人的适应能力。” 坐在旁边的王丛珊愣了下，忍不住插嘴道：“等等，你是说他的巴普洛夫教育法真的有效？” “什么巴普洛夫。” 卫凌岚一脸莫名其妙，“总之，我们想请你去特事局据点报道一下，做个笔录，详细讲述一下你的辅导经过与育人思路—— 由于人和人之间存在差异性，基于大众化的培训方式很难培训处符合杀场游戏标准的特殊人才， 如果你的方法被证实是有成效的，那么你就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真的立了一件大功了。” 《汪汪队立大功》？ 李昂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这部动画片的名字，幸好不是《昂昂队记大过》或者《昂昂队蹲大牢》。 “录笔录是没法避免的，这方面上级有要求。” 卫凌岚说道：“录完笔录之后，你还要再签署一份保密协议，用于掩盖那位玩家的身份。 在此之后，我们可能还要对你进行轻量的记忆消除。 你能接受吗？” 第九百三十三章 利弊 李昂苦笑道：“这个问题普通人好像没有回答‘不’的权利吧...” “事关治安秩序，理解一下。” 卫凌岚说道：“我们的工作不能容许有疏漏的存在，一个微小的失误就可能酿成大祸，所以没什么办法。” “嗯。” 李昂缓慢地点了点头。 “录完笔录、签完保密协议之后呢，会支付给你一定的报酬。如果情报有价值，报酬会更多一点。足以弥补你花费的时间与精力。” 卫凌岚说道：“可以吗。” “可以。” 李昂点头道：“是金钱方面的报酬吗？” “都行，局里在这方面一向很大方。” 卫凌岚笑了笑，“至于第二件事情么... 你在学校的体能测试里，留了一手吧？” 嗯？ 李昂眉梢微不可察地轻轻跳了一下，卫凌岚继续说道：“就跟讲台上的老师永远能看清哪些学生上课不认真一样， 我们的专业人士和科技设备，也能看出所有测试者的潜能。 你故意降低自己的体能测试成绩，是为了什么？” “这个么....” 李昂维持着【掘秘者】称号技能的运转，观测着卫凌岚的内心， 外表装做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掌，“考得太好，容易被招募。 我看有的同学，因为表现优秀，而被提前招收成了内定实习生来着。 感觉有点麻烦， 我现在就想安安稳稳赚点钱，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混一混就过去了。” “在特事局工作也能有钱领啊。” 卫凌岚眉头微皱，纠正道：“就算是实习生，每个星期得到的酬劳也要高于殷市普通白领水平。 而且福利方面会好很多很多， 员工宿舍，专车接送，家属，咳，反正就是其他各方各面，都有隐性福利。” 王丛珊是卫凌岚亲表妹，而李昂看上去比同龄人心智要成熟太多，有些不好说的话也能直白讲出来， “在特事局实习工作的话，人身安全方面也能得到更好的保障，除了有时候被迫需要加点班，不过那也是为了维护社会治安，属于为群众发光发热...” 卫凌岚看了眼李昂脸上的犹豫表情?问道：“你应该也知道吧，各地区官方机构，对于杀场游戏挑选普通人晋升的规则?有着一定猜测? 其中最被广为认可的一条?就是杀场游戏会优先，或者说偏爱于挑选那些， 对于外界环境有着杰出适应能力与调整能力?积极主动改造环境、自身的人。 换句话说?就是超人理论中的所谓‘强者’。” 她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而最具适应性的人群之一，就是心智三观尚未彻底固化的学生了。 我们特事局其实有份非常长的表格? 表格内容根据教育系统的生源名单制定? 里面会记录一些?被认定为具有天赋、很可能被挑选晋升的学生的名字。 其中就包括你。” 李昂一指自己?“我？” “嗯。” 卫凌岚淡定地点了点头?“不过那份表格非常冗杂庞大?我们没有精力去做每一名学生的思想工作。 而且智囊团也认为，静静观测，要好于主动干涉——之前特事局主动培训人员、试图大规模晋升玩家的计划，通常都已失败告终， 静观其变?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现在么...” 卫凌岚向后躺去?靠在座椅背上?下巴朝窗外扬了扬?“你也看到了吧，窗外的车水马龙景象变得冷清了不少， 时代变了?而且改变的速度远超所有人想象。 再抱着独善其身、随波逐流的想法，很难说未来会如何。” 她看了眼表情有些僵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的王丛珊，叹了口气，平静道：“我其实知道你的顾虑， 如果加入特事局实习，会有更多的机会锻炼自己， 但同时，也会有更大的可能性成为玩家。 一旦被杀场游戏选中，就变成了永远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囚徒， 下个月，下个星期，下一天，乃至下一秒，都可能死在剧本任务当中，化为一具腐烂尸体，除了葬礼之外一无所得。” 卫凌岚似乎是想到了那些不幸消逝的同事，揉了揉眉心，叹息道：“不过，就算不成为玩家，想当个普通人，在未来也会越来越困难。 没有力量，没有做到伟力归于自身， 普通人和玩家一样，都要被命运所掌控——超凡者也许还能在时代浪潮中挣扎一下，普通人的话...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只能祈祷自己以及整个文明足够幸运，能够躲过近在眼前的灾变。” 卫凌岚拍了拍王丛珊的手掌，声音平静道：“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我才没有制止珊珊进特事局实习的打算。 小李你也好好考虑一下吧，加入特事局，其实真的利大于弊。” “...嗯。” 李昂表情肃穆地点了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 “嗯，那就行。” 卫凌岚笑了一下，再打了个响指，解除掉了隔音屏障，呲溜呲溜将桌上的冰镇可乐喝了个精光，“对了，你们点了什么菜？让我看看菜单。” “诶？” 刚刚从沉重思绪中回过神来的王丛珊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你不是现在要带他去据点录笔录吗？” “急什么，” 卫凌岚翻了个白眼，“既然小李都同意了，就暂时不着急。 他只是萌新玩家人际关系调查中的外围人士， 现在去了也得在办公室外面排队。 我午饭可都还没吃呢，你就知道关心他，都不关心关心表姐我。” 卫凌岚长叹一声，表情忧郁，轻声道：“果然女大不中留啊，小时候还说要和表姐当最好最好的姐妹，现在只考虑男人了。” “滚滚滚。” 王丛珊捏了捏自己的拳头，“那这顿饭钱你请了嗷。” “行吧行吧，我请就我请。” 卫凌岚叹气道：“幸好你表姐我换了份工作，工资比以前多多了， 要不然找你一次就请客一次，非得把我吃破产不可， 亏我还很良心地让你跟你小男盆友多待一会儿，不想浪费下午你俩独处时光来着....” 李昂看着两人的“温馨”互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神力链接中，却有神力涌动。 第九百三十四章 眺望 这家餐厅的上菜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不少，三人吃完了饭，结完账，离开餐厅，坐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作为重要的出行工具，特事局制式轿车外观低调高级， 车体框架的防爆能力堪比装甲车辆， 内部宽敞，座位舒适，空气中有股好闻的皮质座椅的味道。 在唤醒轿车所搭载的智能AI之后，还能启用更多功能， 比如自动驾驶， 唤出医疗手术机械臂，放平轿车后排座椅，将座椅作为紧急医疗手术床， 唤出武器列表，使用小型转轮机枪与微型追踪导弹等。 卫凌岚等后排的王丛珊与李昂系上安全带， 伸手在方向盘旁边的液晶面板上按了几下，唤醒智能AI（造型是个由淡蓝色线条构成的半身女子）， 令车辆进入自动驾驶模式， 自己则将驾驶座的座椅稍稍放平， 伸手从变速换挡杆后方的收纳盒里拿出了一瓶喷雾，一瓶矿泉水和几个药瓶， 拿喷雾朝嘴里喷了几下，喝了口水，再吃掉几片颜色各异的药丸。 “这是减轻失眠影响的，能缓解疲劳，加快睡眠，提升睡眠质量。” 卫凌岚看着后视镜里王丛珊有些担心的眼神，笑着说道：“放心，玩家的体质和普通人不一样。 这些药品都经过重重检验，绝对没问题。 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市面上就会出现这些药，或者说保健品的弱化版本，能给普通人用。” 她从车顶下方的挡板中，取出一个粉色的丝质眼罩，给自己戴上，“二十分钟就到据点，我先睡一会儿哦。” 身为机动特遣队的一线干员，卫凌岚在生活工作中所承受的压力，比王丛珊所知道的还要更大一些， 几乎在戴上眼罩躺下的瞬间?就睡了过去，进入快速睡眠状态。 二十分钟... 李昂靠着窗户向外面张望， 心里迅速计算了一下黑色轿车行驶速度、侦查兵虫观测到的殷市路况?划出范围?从殷市特事局的各个据点当中? 锁定了车辆正在前往的、具体的那一处据点。 从掘秘者称号技能探测得到的结果来看，卫凌岚并没有撒谎或者隐瞒，至少没有出现【已经得知李昂是玩家?诓骗他进入特事局据点】的信息。 但这并不能完全证明?没有危险存在。 抗龙狂头盔之类的装备，能够抵御掘秘者称号技能的效果， 而杀场游戏中的其他一些技能?亦能够通过扰乱自身心灵、催眠自己?来骗过读心术。 李昂做过的事不少?能够被特事局盯上的案件也有很多? 这次的卫凌岚邀请他前往特事局?有以下几种可能。 一?这回真的像卫凌岚所说的那样，特事局有一份针对学生群体制定的名单，自己就在名单上， 并且因为当家庭教师培育出了成为玩家的学生，引起了特事局进一步兴趣?请他去据点记笔录?并邀请他加入特事局——以实习生与预备役玩家的身份。 二?对方知道普通人身份的李昂犯了案。 三?对方知道李昂是一名玩家。 四，对方不止知道了李昂是玩家，还知道了李日升这一重身份。 五?对方已经知道了全部秘密，包括李昂犯下的案子，以及他拥有虫巢与星门的事情。 以上几种可能性，无论哪一种，都是李昂不想看到的情况。 但逐一排查筛选下来，第二、第三种可能性无疑是相对而言最低的。 如果特事局真的发现了李昂过去的一件或几件秘密，那么上门的，不应该是卫凌岚， 而应该是全副武装的机动特遣队或者警员（具体严重程度，取决于特事局有没有查出玩家身份） 第四种猜测的可能性，也比较低， 相较于其他超凡组织而言，特事局相关的负面新闻可以说是最低的。 杀场游戏初期， 美利坚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被曝光过曾经用钓鱼手段，在互联网上装成可以提供重火力武器的掮客，诱骗刚成为玩家的新人，在线下见面， 得到身份信息后，立刻出动武装力量，将其抓捕归案，连同其身边家属一起，人间蒸发。 大概率是对新玩家严刑拷问，逼问杀场游戏相关内容，掠夺装备道具， 乃至直接掠夺玩家资格。 日岛异常事物调查局、格鲁乌超心理学部门，以及其他机构，也都有类似的传闻。 至于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之类的民间机构，黑料更是数不胜数， 越是顶层的玩家，就越能看的清晰， 也就近一段时间，玩家资格频繁涌现，不再像以前一样稀缺， 这类伎俩用的少了。 所有组织机构中，从不使用这些手段的特事局，就显得非常突兀， 尽管玩家论坛上，一些明显是水军的账号，经常对特事局进行抹黑，捕风捉影，炮制谣言， 但信息获取渠道更多的玩家，都是聪明人，能看出特事局的操守，明显远远高出其他组织机构。 如果特事局真的知道了李昂是玩家，那么他们就不会利用王丛珊与卫凌岚当做诱饵。 这对于身为普通人的王丛珊，太过危险。 而如果特事局知道得更多，已经掌握了李昂与虫巢得联系，知晓他手上拥有星门， 那么也不会将王丛珊与卫凌岚当做软化情感的说客——就跟上一条假设一样，特事局向来光明正大，不屑于挟持人质。 而且，警戒等级太低了... 李昂不清楚自己力量全开之后，到底能对现实世界造成何等规模的破坏， 不过就派一辆防爆装甲车和一名干员？ 好歹也把素霓笙、寒水石拉来，整座城市上下戒严才对啊... 李昂的面庞倒映在车窗上，他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情绪放松了不少。 目前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进入特事局总部大楼后，要面临的体检环节了... 车辆行驶在城市东面高速路上，朝窗外眺望，能看见停靠着各类巨人般工程机械的码头。 而在入海口的洋面之下，鱼群游曳，暗流涌动。 第九百三十五章 样本 在智能AI的驾驶下，车辆平稳而丝滑地在高速公路上穿行，精准地在20分钟之后，停靠在了一座摩天大楼前方。 时过境迁，随着杀场游戏的相关信息流传开来，特事局也不用再隐藏自己，使用化肥厂之类的伪装， 而是在地表建起了现代化的摩天大厦，作为总部。 （不过为了方便，新大厦的位置，仍在旧据点的上方，位于城市郊区） “嗯？到了么？” 卫凌岚被车上搭载的智能AI叫醒，摘下眼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下车吧。” 她走下车辆，从兜里翻出员工通行证，招呼下车的王丛珊和李昂跟上。 这就是特事局的总部大楼啊... 李昂抬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大厦，眼角余光扫过周围与大厦画风格格不入的荒野，呼出一口长气。 三人下车后，自动驾驶模式的黑色轿车，继续向前行驶，转过一个弯，驶向大厦后方的停车场，消失在视线当中。 李昂跟着卫凌岚爬上通向大厦的台阶， 大厦门口两侧，摆放着与禾山路据点类似的两尊石狮子， 这两头石狮子毫不避讳地趴在石质平台上，一只闭着眼睛懒洋洋地睡着觉，另一只则用狮爪玩着一个镂空的玉质球体。 至少是Lv20以上的能量波动... 以李昂现在的眼光，已经能看出特事局石狮的底细，感觉到笼罩在大厦周围似有若无、深不可测的灵力阵法气息。 特事局比想象中还要底蕴深厚一些... 李昂拾级而上，视线并没有在石狮子，与那些正在大厦门口聊天的工作人员的身上多做停留，像个普通游客一样， 好奇而紧张地张望着。 滴—— 卫凌岚用员工通行证，在大厦门口的刷卡器上刷了一下， 通行证似乎有着实时联网的功能，可以连接至特事局指挥中心的自动化系统，通过上报干员此刻正在执行的任务，分配等级不同的权限。 比如现在，李昂和王丛珊的身份就已经在网络层面完成了等级，不用刷卡，跟着卫凌岚直接进门。 特事局总部大楼的大厅极为宽敞，地板采用了不知名的合金材质，坚固的同时?触感又如同木材一般。 大厅里人员众多?穿着西装制服的特事局员工穿行其中，每个人看上去都无比忙碌。 “最近因为星门的事情?大家都比较忙?” 卫凌岚随口说道：“以前其实没这么紧张的，一些数据文件的传输都能在联网设备中完成?工作人员也能通过各自办公平台的扫描投映设备， 在线上进行会议?不用在各个楼层跑来跑去——其实局里之前允许员工使用小型的悬浮代步飞行器?走起路来也比较方便。” 李昂问道：“那现在怎么不让用了...” “这个嘛...原因还是挺复杂的。” 卫凌岚笑了一下，没有解释悬浮代步器是由异学会生产的， 而现在由于星门威胁，守护着总部大楼的阵法比之前增强了数倍? 基于灵力驱动的许多设备?受到干扰，无法正常使用， 从灵气时代，一下子退步回到了电气时代早期。 “小卫？” 正当李昂打量大厅内部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制服的虎背熊腰壮汉?拿着一个金属手提箱，从电梯当中走了过来。 “邢队？” 卫凌岚高兴地和老上司邢河愁打了声招呼?“你怎么回来了？” “囚魔窟那边的工程有了新进展，轮换了一批队员?我就先回来了。” 邢河愁点点头，看了眼卫凌岚后方一副乖宝宝样子的王丛珊和李昂?“你这是...” 卫凌岚笑着回答道：“哦?我带我妹她同学来局里做个笔录?新玩家人际关系调查方面的。” 邢河愁愣了一下，“嗯？那你之前那项任务呢？” “转交给其他同事了，估计很快就有突破，马上能结案。” 当着王丛珊和李昂的面，卫凌岚并没有讲之前那起连环谋杀案件，在新系统的介入之下，进展神速， 邢河愁也知道她的想法，点了点头，“你接着忙，我先去汇报工作了。” “好的，邢队。” 卫凌岚点头道：“对了邢队，你以后还带我们的队么？” “看情况吧。” 邢河愁笑道：“我们就是块砖，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走了。” 他抬了抬手，与卫凌岚道别，转过身的瞬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囚魔窟的情况并不乐观， 把他调回来的愿意，也不是单纯的人员轮换， 而是囚魔窟的灾变强度，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一批干员的等级，必须由更强的超凡者驻守才行。 门扉争夺战，激活了门扉的同时，似乎也触发了囚魔窟的自我进化， 最底层的古老妖魔逐渐复苏醒来， 而中上层数量庞大的魔物，也在囚魔窟的影响下，逐渐停止彼此厮杀， 全部退回到特事局观测不到的黑暗区域， 积蓄着数量，与力量。 一旦魔潮爆发， 异学会摇摇欲坠的法术禁锢，与现代文明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真的能够消灭或者阻挡那数以亿计的妖魔么... 邢河愁的眼眸深处，隐藏着凝重与焦虑。 只希望，城市大厦计划快点竣工，移民异世界的方案，也能加快落实吧。 他这么想着，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将手提箱里的这份不知名尸解仙身体样本，上交到实验部门吧... 邢河愁踏出一步，忽然身前吹来一阵清风， 一个穿着素净长裙、画风与所有特事局员工格格不入的女子，出现在了他前方。 门扉争夺战第三名， 异学会唯一的太上长老， 素霓笙。 素霓笙表情平静如水，声音冷淡，却带有一丝不可抗拒的意味，“东西给我吧。” “素，素小姐，这不符合规定...” 邢河愁回过神来，刚想拒绝，手上的金属手提箱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素霓笙手中。 “...” 素霓笙无视了周围目光，伸手在特事局最高等级的手提箱上轻轻一按， 只听嘶拉一声， 能抵挡住Lv20玩家倾尽全力一击的手提箱便被轻易撕开，露出了， 一截干枯得手指。 素霓笙从镌刻着异学会阵法的木板（能够封印能量反应）当中，取出了那截手指， 始终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怀念情绪。 这份缅怀，来得快，去得也快， 素霓笙手掌稍稍用力，枯木般的尸解仙遗蜕食指，便被生生捏爆，化为烟尘。 “就这样吧。” 她手臂一挥，尸解仙的身躯粉末，便被微风卷起，纳入到她的袖口当中。 邢河愁终于反应过来，表情僵硬道：“素小姐，你这是...” “嗯？” 素霓笙眉头皱起，不是因为邢河愁的抗议。 她的目光，越过了邢河愁，越过了卫凌岚，聚焦在了站在最后方，一副安安静静乖宝宝样子的李昂身上。 第九百三十六章 穿梭（4K） 素霓笙的视线在李昂身上停顿了刹那，眼眸深处极为罕见地浮现出一抹疑惑与迟疑。 她的食指微微震颤了一下，眼眸中的黯淡流光，如同漩涡一般徐徐流转。 李昂手臂上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脸上表情惊愕而困惑。 “素女士，这份契约的生效时间可是有限，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功夫才能弄到一份能对我们这种等级的生命奏效的契约...” 尖利声音，自素霓笙侧方的虚空中响起， 一只一米多高的企鹅，从一扇突然浮现的粉红色的木门中，推门而出。 这只企鹅羽毛前白后蓝，脖颈系着条红白色方格领带，右手中握着根黑色短柄手杖，左手捏着一张古香古色的卷曲卷轴。 他似是在为素霓笙的突然消失而感到恼怒一般，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每过一秒钟，连接至根源的墨水便会蒸发一分，签字用的羽毛笔便会衰退一寸， 我们快点把这份契约签了吧...” 他抖了抖手上的卷曲卷轴，顺着素霓笙的目光，好奇地扫了李昂一眼， 上下打量一番后，又看回了素霓笙，“怎么了？” “没什么。” 素霓笙微微皱起的眉头平复下去，眼眸深处的漩涡缓缓消散， 她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从企鹅手中接过卷轴与洁白羽毛笔，随手一扫，签下了某种符号。 随着符号绘画完毕，羽毛笔离开纸张， 卷轴本身急速燃烧起来，眨眼间烧成飞灰，湮灭殆尽。 “呼，终于搞定了。” 企鹅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从素霓笙手中接过羽毛笔（从羽毛的形状样式来看，并不是他自己身上的）， 笑着说道：“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更加细致的未来利益划分问题。这部分我单独拿不了主意?需要一个僻静的地方?开通窗口，找其他人商量才行。 你看...” 素霓笙表情淡漠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征兆地化为一缕清风?消失在原地， 而那只企鹅?也后退半步， 朝着大厅中的众人稍稍鞠了一躬?拉开那扇粉色门框?后退着走进了门后的黑暗。 啪。 随着木门关上，整块门框消失不见， 只剩下大厅中愣住的众人。 “...” 李昂脸上维持着惊愕困惑的表情，心底却波澜汹涌。 哪怕在吸收了失落世界畸变海星大半条神性、晋升半神之后?他依旧无法看清素霓笙的内在本质。 而那只系着领带的企鹅?则更为诡异。 在半神自带的感知气场当中，企鹅无论从哪种角度探测，都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游禽生物。 掘秘者的观测结果，也显示企鹅内心的秘密，是“好想吃鱼”。 “呃...发生什么事了？” 李昂张了张嘴巴?迷惑道：“刚才那不是素霓笙么...” “这个...” 卫凌岚的视线，迟疑地在素霓生消失的位置上停留了一秒钟? 与同样迷惑错愕的邢河愁对视一眼。 以卫凌岚与邢河愁的保密等级，只是隐约知道素霓笙的地位非常特殊。 异学会目前的掌教?对素霓笙格外尊崇，而特事局的高层也对后者极为尊敬看重。 和米迦勒一样?素霓笙从没在特事局的训练场地中展现过全部实力?但从来没有人怀疑她就是特事局与异学会中的最强者。 王丛珊用食指戳了戳李昂的腰侧?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还好吧？” 李昂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器官，严肃道：“没缺斤少两，还行。” “没事就好。” 卫凌岚不确定地点了点头，素霓笙地位崇高，行踪隐秘，他们也不清楚这位太上长老的想法与目的。 “唉...” 邢河愁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残破的金属手提箱，对卫凌岚等人说道：“我去向上级汇报一下，先走了。” “嗯。” 卫凌岚看着邢河愁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过身带着李昂与王丛珊走上二楼。 由于李昂只是萌新玩家人际关系调查中的外围人士，他的笔录流程并没有那么封闭。 走进一间装修朴素的办公室，坐在金属椅子上，接受两名特事局办公人员的询问， 在他们的指导下，写下了作为家庭教师的经历，以及在教育培训方面的心得。 写完笔录之后，那两名始终保持微笑的办公人员，将笔录文件归档保存， 又拿出了一张保密协议，让李昂签署。 待到保密协议签署完毕，办公室的门开启，在走廊里等候的卫凌岚与王丛珊，带着李昂前往体检区域（一间有着各类医疗设备的手术室），进行体检。 特事局现如今使用的记忆消除技术，比原来进步了不少，耗费时间更短，潜在的副作用更轻， 不过在进行记忆消除之前，仍需要先经历全身体检环节， 以防止记忆消除过程中，发生身心的应激反应。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各类仪器没有检测出李昂的任何异常， 记忆清除设备，也并未因为他是半神而报错。 数小时候，李昂毫无波澜地走出了特事局的总部大楼，身上没有缺斤少两，也没有埋伏在周围的机动特遣队突然跳出来对他进行围攻。 生物母版再一次奏效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李昂眉头微微皱起，逐级走下台阶，潜伏在殷市外海、伪装成鱼群的虫巢舰队，慢慢下降，重新蛰伏在海底。 “车来了。” 卫凌岚打了个响指，自动驾驶模式下的黑色轿车，从停车场中自行开出，停靠在了路边，并为她自动打开了车门。 “现在是...下午三点，” 卫凌岚看了眼手机时间，转头问道：“还不算太晚。你们还想接着逛街吗？想去哪，我送你们去。” “你感觉怎么样？” 王丛珊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李昂脸上的表情，转头对表姐说道：“要不今天就算了，先送他回家吧。” “不用，不用，就是眼睛稍微有点被光晃到的感觉。” 李昂笑着摆了摆手，“不用送我了，你表姐工作也挺忙的，我自己打车回家睡一觉就行。” “眼睛稍微有点酸痛、耳朵有轻微耳鸣，是比较正常的反应，过一阵就好。” 卫凌岚善意提醒道：“实在觉得不适就自己独处一阵，睡会儿午觉。 唔... 这里打车要等。这样吧，我让这车自动驾驶带你回家，你在车后排躺会儿，等你到家了再给珊珊发条信息。” “嗯。” 李昂点了点头，朝着王丛珊笑了笑，坐上了车辆后排。 砰。 车门自动关上，液晶屏幕上的人工智能AI，声音柔和地询问目的地。 李昂报出了小区位置，车辆轮胎转动，载着他向前方驶去。 “...” 不对劲。 李昂坐在车辆后排，望着急速后退的街景，眉头微皱。 特事局的记忆清除设备比上次要专业很多，和【人间之神】剧本任务当中的脑机接口设备一样，呈半封闭金属头盔状， 戴上去之后，会朝双眼释放高频闪光，并在耳边播放时而嘈杂混乱、时而柔和微弱音频。 除此之外，金属头盔下方的几十个电极贴片，也会朝大脑释放微弱到极点的电讯号。 李昂在保持清醒的状态下，经历了整场记忆清除环节，并没有觉得大脑中的什么记忆被清扫，或者入侵阅读。 连特事局总部大楼里的设备，也没法看穿沼泽神力与生物母版的双重伪装么？ “下午好啊。” 轻松的打招呼声，在李昂右前方的副驾驶座响起， 那只刚刚在特事局大厅见过的领带企鹅，不知何时，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它的短手杖横在膝盖上方，黑豆般的双眼透过后视镜与李昂对视，鸟喙末端扬起一抹微笑的弧度。 啪。 车辆的操控面板中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噪音， 液晶面板上的淡蓝色光线人影，先是短暂地闪烁了数下，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李昂的双眼瞬间睁大，神明印记当中涌出浩浩荡荡的神力，流变全身。 被生物母版退化改造的凡人身躯，被重新激活， 大量的渺小植物藤蔓自神明印记中涌出，在一息不到的时间内，沿着高速奔涌的血液，穿透全身， 急速增强着身躯力量。 “等等，别紧张，年轻的神祇。” 企鹅阿基利急忙用两只鳍状前肢，举起了手杖，“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带着善意而来。” 负责驾驶车辆的人工智能AI貌似已经下线，但黑色高级轿车本身，却仍然在川流不息的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 李昂的神力波动，缓慢而不易察觉地扫过整辆轿车，终于确定人工智能AI并非死亡，而是被一股微弱但更高明的力量覆盖替换——那股力量的来源，正是副驾驶座位上的企鹅。 “放心，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身份，不过为了尊重代行者你的意愿，我暂时迷惑了这辆车的AI。” 企鹅整理了一下脖颈上的领带，如同绅士一般，彬彬有礼地说道：“特事局的天网系统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们的存在，只能记录到你一个人坐在车上睡觉的画面。” “...” 李昂逐渐收敛起了脸上伪装出的慌乱惊愕，表情平静地向后仰去，靠在座椅后背上，“你是谁？” “我是谁？嗯，真是个好问题。” 企鹅歪了歪脑袋，语气轻松地说道：“从不同的角度立场出发，能得到不同的结果。 在人类看来，我是一只直立行走、能说人话，拥有智慧的企鹅。 在我父母看来，我是个孝顺体贴的好儿子，是族群的骄傲。 在我的情敌看来，我是个油腔滑调，肮脏下流，无可救药的感情骗子。 除此之外，我还是星球毁灭者，焚烧者，古难记录者，不洁的凡塔，死亡舰队的至高提督，迟来的塑型者，尘埃的亲王，黄金骨骼的暴君，泰坦牧者，永恒守望者，恐惧漩涡击碎者... 我的事迹遍布星海，我的名号广为流传， 亿万生灵痛恨我，仇视我，将我视为毁灭的征兆， 但更多的灵魂则视我为灾变之下带来救赎的先知，他们在荒漠、平原、深海乃至初生恒星边沿，建造我的雕像丰碑...” 企鹅语气逐渐深沉， 难以名状的恢弘蛮荒气势，从他的矮小身躯中逸散开来。 突然间，那股填充在车内狭窄空间、令李昂不由自主全力释放沼泽神力用以抵抗的狂乱气势，自行消散，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当然， 按照人类的说法，好汉不提当年勇。” 企鹅后仰身躯，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李昂脸上的表情，语气轻松道：“作为代行者的你，与我同级， 你也可以叫我阿基利，带不带先生都无所谓。” “...” 李昂摩擦了一下手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只平平无奇的企鹅，身上的能量等级，充其量不超过Lv23平均水平， 换做其他玩家，李昂几招之内就能轰成碎渣， 但对方此时此刻带给他的压迫感之强大，却比荒狮、米迦勒，乃至那只在无尽折磨当中彻底丧失神智的畸变海星，还要恐怖与难以名状。 甚至于，能与许久之前，李昂在囚魔窟最深处见到的蜃龙与旱魃，相提并论... “阿基利先生，”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皱眉问道：“你是玩家？” “是，也不是。” 系着领带的企鹅微笑着说道：“眼光不要那么狭隘，年轻的神祇， 我们的世界广袤无垠，接近永恒，如同一片没有边际的陆地。 杀场游戏虽然是这片陆地上，一根擎天立地、高耸入云得大树， 但在树木之外，还有许多杂草藤蔓。 道路并非唯一，力量来源也并非只有杀场游戏一种。 和那些从杀场游戏中获取力量、连接根源的玩家比起来，我选择了一条更加“自由”——其实也自由不到哪里去的道路。 也是就是你可能听说过的，穿梭者。” “穿梭者？” 李昂眉头皱起，手背上的神明印记时隐时现，积蓄着沼泽神力，“那是什么？” 第九百三十七章 代行（4K） “穿梭者么...” 听到李昂的问题，企鹅阿基里那毛茸茸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情，幽幽道：“逃亡者、幸运儿、暴君、囚徒、罪孽深重的疯子、祈求救赎的绝望者... 穿梭者并不是一种职业或者力量体系，而是一份祝福与诅咒。” “什么意思？” 李昂眉头一皱，对方明明是只企鹅，怎么说话风格跟谜语人一样？ “等你到了那个层次，自然就会明白。” 企鹅阿基利摇头道：“现在我不能说得太清楚。额外信息的扰动效应，会对未来造成不可预估的偏差影响。 用你们东方人的话来讲，就是我告知你太多的内容，会产生不可控的因果。” “...” 李昂思索片刻，问道：“刚才在特事局总部大楼，素霓笙没有看出我的底细，是你动的手脚？” “你猜出来了？” 企鹅绅士微微一笑，“没错，那位素女士很强，但她还没有彻底苏醒、圆满。 我稍微用了点小手段，让她看不到你身上的特异之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隐藏身份。” “谢了。” 李昂点了点头，验证了心中猜想，“阿基利先生，你刚才说的代行者是怎么回事？” “这么嘛，同样属于可能会产生因果的危险问题。” 企鹅绅士微笑道：“你应该知道，现代神秘学里对于‘根源’的解释吧？ 根源、至高真理、道、诺斯、理念世界、阿赖耶识、万物之因... 古往今来，人类的哲学家、炼金术师、宗教学者对于世界的本质与源泉有着多种多样的解释、猜测、假想与说法，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 而对于我们，也就是穿梭者来说， 根源是一个世界的基石。 阳光，雨露，草木，矿藏，动物，乃至智慧生物的发明造物，都来源于一切之上的根源。 超凡者的本质，实际上是生命攫夺更多的根源份额，从凡俗，晋升至超然。 这一过程中，攫夺的根源份额越多，与根源联系越紧密?超凡者对世界运行规律的理解就越深刻?也就越强大。 如果把时间想象成一条单向的、汹涌澎湃的河流， 亿万凡俗生灵如过江之鲫?受河水裹挟?向着下游象征着死亡的瀑布，不由自主地游动? 那么最强的那些超凡者，则是一条条大鱼。 他们竭尽所能?吞噬着根源给予他们的一切?壮大自身，从小鱼虾米成长为大鱼。 当然，鱼终究只是鱼，河水潮涨潮落?汹涌自流?永无竭尽， 而鱼鲫之力，终有竟时，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被时间长河冲走、摔死在悬崖岩石处的下场。 只有极少数极少数的幸运儿，虽不能彻底摆脱时间长河的束缚?但能够做到勉强锚定自身，令自己如礁石一般?强行留在河水中心——在短生种眼中，他们便是接近永生的存在。” 企鹅阿基利顿了一下?抢在李昂开口之前，笑着说道：“永生种不等于神祇? 就跟礁石表面会长满海砺与贝壳一样?强大的生命?总会有意无意地对周围环境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 红龙巢穴周围会长出岩浆间歇泉，绿龙巢穴周围会涌出毒液沼泽， 而那些永生种，除了会对所居住环境造成改变之外，还会将因果辐射到时间长河当中...” 李昂皱眉问道：“与永生种发生因果纠缠的，就是代行者？” “嗯...定义范围可以再小一些。” 企鹅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地说道：“这种因果纠缠极度复杂，范围宽广，时间跨度深远。 有可能连代行者与永生种都不知道具体的作用形式，与产生因果的时间节点。 不过，最为与根源联系最为紧密的生命， 永生种对于时间长河的认知程度，要更深刻一些， 他们会有冥冥中的预感，能观测到自身因果所笼罩的范围， 并对笼罩范围内，那些有资格成长起来的凡俗生命，进行有意识地‘关注’。 这种关注本身，会产生更为强大的因果扰动，使得双方命运逐渐纠缠在一起。 受到积极倾向关注的凡俗生命，才是代行者。” 李昂眯起了眼睛，“你刚才说，我也是代行者？” 企鹅阿基利听出了李昂平静话语之中的异样情绪，笑了笑，说道：“放心， 看似强大而无所不能的永生种，在时间本身面前，其实也只是一群试图活命的存在，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根源约束，任何行为都可能引发因果扰动，从而影响到自身的永恒属性。 这种特质，使得永生种很少干涉物质世界，也很少去操控凡俗生命的命运。 并不存在你想象中，代行者的一生都被永生种安排好了的情况。 准确地说，两者的关系，更像是磁铁， 一小一大，彼此不由自主地靠近——整个靠近过程，是自发形成的。” “这样么。” 李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有完全相信对方所说的话语，“既然取了‘代行’这个名字，那么代行者能为永生种做些什么？ 永生种与杀场游戏又是什么关系？” “这两个问题其实可以当做一个。” 企鹅阿基利随意说道：“就像我刚才讲的那样，永生种不能太过干涉物质世界的发展， 相较于作为根源之上、唯一一根参天大树的杀场游戏，永生者则是攀附在大树周围的草木藤蔓。 草木藤蔓终会枯萎，为了维持自身存在，他们需要一些足够强大的帮手，来为他们实现一些，他们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双方的关系，有点像是神祇与他在人间的圣徒、代言人、弥赛亚。 至于永生种培育或者说投资代行者的目的么... 还是那个原因—— 因果扰动，暂时无法告知。” 李昂眉头微皱，双方谈话的功夫，黑色高级轿车继续向前行驶，已经驶下了高速公路，来到了繁华市区。 片刻，他抬起头，“关注我的永生种，是谁？”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阿基利轻轻一笑，鳍状翅膀握住短柄手杖，用手杖一端，指了指车窗外天空当中的圆月。 蜃龙与旱魃么... 李昂想到背包栏里的蜃龙红鬣外衣，默然将双臂环抱与身前。 沉默片刻，他问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些代行者？” “禁止事项，无可奉告。” 阿基利笑道：“呵，我只能说，这个世界比你想的要更加狭窄。 正如替身使者之间会相互吸引一样，代行者之间也会随着时间推移，不由自主产生交集。 有好有坏。” 企鹅绅士正了正红白双色的方格领带，笑着说道：“总之，你手上拿到了一扇门扉是吧。” 他看了眼李昂脸上的表情，自顾自说道：“门扉是个好东西，蕴含着超脱的机遇。 机遇，既是风险危机，又是有利境遇。 而通过门扉争夺战得到的星门，比那些现如今出现在地球上的不可控星门， 有利的方面要更大一些。 利用好你的门扉，在必要的时候，做出适当选择。” 企鹅绅士歪了歪头，手上光线旋转，浮现一扇粉红色的木门。 那扇正常尺寸的木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竖立在内部空间发生扭曲的黑色轿车副驾驶座上。 “努力成长吧，你们的世界，要靠你们自己拯救。” 阿基利说完最后一句话，微笑着拉开了粉色木门，身形消失在黑色轿车当中。 在他不见的数秒钟后， 车载操作系统又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微响动， 淡蓝色光线组成的人工智能AI，重新上线，回归正常，用轻柔声音提醒李昂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500米。 天网系统甚至没有发现阿基利曾经出现过，就跟李昂的神识探测，观察不到粉色木门传送效应一样。 他的掘秘者称号技能，只能从阿基利身上读到“我像吃鱼”的秘密，看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无法验证对方话语的真伪。 李昂靠在窗边，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随着车辆在路边慢慢停靠下来，他推开车门下车，走进小区，身后黑色轿车自行转弯，向着特事局总部大楼的方向驶去。 李昂穿过小区内部公园，走上台阶，回到家中。 房间里无声静谧， 早在李昂听到卫凌岚代表机动特遣队找他的时候，他就通过神力链接，向虫巢、脑虫以及柴大小姐发去了信息。 柴柴和双刀火鸡，已经掩藏起了房间里的异常痕迹，以防止特事局登门调查， 或者使用天网系统， 骇入李昂所使用的手机、电脑当中。 啪。 李昂打开房间电灯，关上房门，和平常一样换上拖鞋，走到冰箱前方，从冰箱里拿了瓶冰镇可乐，坐回到沙发里， 拿出手机，给王丛珊发了条已经到家的信息。 几秒过后，王丛珊发了个“ok”的表情包，询问李昂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什么的。 李昂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王丛珊聊着天，心态莫名平和了许多。 那位阿基利虽然简直是谜语人的企鹅版本，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杀场游戏当中，仍存在许多现阶段李昂尚不了解的隐秘。 半神，只是永生不朽的开端么... 李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汹涌澎湃的神识，不再隐藏压抑，而是瞬间扫过整间房间。 没有找到被窥探的痕迹。 特事局很够意思，在李昂表示会考虑参加特事局实习之后，并没有调用天网系统对他进行实时监控——阿基利的“小手段”奏效了， 无论是特事局总部大楼的侦测阵法，还是心理生理监测设备，都显示李昂只是个智商比较高、体能比较突出的普通高中生。 因此在特事局看来，他的价值、潜力与潜在危险，仍维持在“值得少量关注”的范畴。 “呼...” 李昂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在听完阿基利的一番话后，他原本的心态放松缓和了不少。 眼界开阔，使得内心趋于平和。 在蜃龙、旱魃那种等级的存在，所参与的计划面前， 特事局与机动特遣队，就显得不那么麻烦了。 李昂将双脚搭在了茶几上，眼帘低垂，皮肤下方响起了噼里啪啦的肌肉增长、骨骼重塑声。 晋升至半神之后，原本诡异至极的生物母版，也变得不那么未知，更加可控。 通过生物母版与沼泽神力的连携效应，他能将身躯强化的植物纤维种子，收纳于神明印记当中， 必要时，可以在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完成身躯的退化与重新强化。 心态发生了转变的李昂，神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他的衣服袖子下面，涌出了一束植物藤蔓，贴着地面爬行至书房，从书房书架的满满一摞书后方，拿出了炼金术师魔匣。 植物藤蔓如蛇一般，带着炼金术师魔匣收回， 李昂拿着金属盒子，将其开启，丢在地上。 魔匣自动拓展增殖，显现出工坊模样， 柴柴与双刀火鸡从工坊当中闪出，前者穿着青娥甲，全副武装， 后者则舍弃了娇弱的人类少女造型，变身为虫巢暴君模式（由于身高与质量所限，双刀火鸡只能变成一米六的微型虫巢暴君）。 满身棘刺，手上握持着骨刃、寄生枪、酸液炮。 “放心，已经没事了。” 李昂摆了摆手，让柴大小姐不要紧张， 柴柴放下拳头，犹豫问道：“刚才怎么了？神力链接里我向你祷告怎么没回应？” “和一个更高层面的存在，稍微聊了几句。” 李昂记着阿基利所说的因果之事，没有说出企鹅的名字， 在柴柴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淡淡地笑了下，“已经解决了。” “哦哦。” 柴柴点了点头，既然李昂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 她脱离青娥甲，将其挂在炼金工坊的墙壁挂钩上，和李昂的皮囊摆放在一起，刚要和以前一样，跑去接着混吃等死得日常，却被李昂叫住，“等等。” “怎么了？” “对于身份和虫巢的隐藏，可以不用那么看重了。” 李昂推了推眼镜，平静说道：“从现在开始，加强虫巢对现实世界的干涉吧。” 第九百三十八章 转换 神祇的决绝意志，经由神力链接，瞬间跨越两千公里的满长距离，贯穿海面与岩层，直接抵达虫巢当中。 形状各异的脑虫们，齐齐跪拜在地，发出尖利而嘈杂的嘶鸣祷告。 庞大到几乎挖空了海底岩层的虫巢，如机器一般运转起来， 大量中空透明的狭长导管，从肉质穹顶中垂落下来，浸入到墨绿色的孵化池当中， 连接至一个个椭圆体虫卵顶部的凹槽。 伴随气泡沸腾上涌， 椭圆体虫卵当中的基因组正在发生着剧烈转变， 虫卵本身，也在如心脏般跳动、收缩、膨胀。 随着时间流逝，虫卵表面的坚硬筋膜，逐渐变得纤薄，透明， 隐藏在其中的微型物体，也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虫巢生物兵器当中的新兵种——专门负责渗透、入侵、敌后破坏的基因窃取者序列。 ———— “诵我真名者，轮回中得见永生。” 柴柴穿着金红白三色的华贵战服（自己手工制作的），站在客厅地板上，左手捂住额头，右手握着纤细教鞭， 嘴角上扬起一抹狂傲邪魅笑容，“俯视万古，见惯生死，这个人间，又污秽了...” “圣女大人，地图贴好了。” 已经恢复成人类少女外表的双刀火鸡，将一张大画幅的世界地图，贴在了带有滑轮支架的小白板上。 此时此刻，得知了所谓穿梭者、代行者消息的李昂，又有了强烈的危机感，正在炼金工坊当中，研究灵能晋级。 而虫巢未来的扩张计划，则交给了柴大小姐负责。 晋级半神仅仅只是开始，尽管那位企鹅阿基利说的非常隐晦，但李昂还是能听懂总结一些关键信息。 古往今来，诞生过许多超凡者，但除了疑似超脱的蜃龙、旱魃以及与阿基利平级的素霓笙之外，没有多少存活至今。 能够建造囚魔窟、囚禁无数妖魔的异学会，都消逝在了历史长河当中。 以他们的实力，除非杀场游戏恶意制造劫难，否则李昂实在想象不出他们怎么会陨落。 极端困难、死亡率接近100%的大型剧本任务？ 抑或是只在超凡者范围中流传的致命模因？ 或者是与异界玩家之间爆发的、位于另一个位面的战争？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证明了仅以半神阶层，并不能保证生命安全。 再加上可能是前所未有的星门爆发灾变，局势会越来越趋向混乱。 李昂习惯并适应于现在的人类社会与人类文明，如果实在事不可为，星门爆发异界入侵， 那么至少至少，也要抢救下人类文明的火种。 一旦抱有这种念头，那么与特事局的合作在所难免， 就算他再怎么留恋平静的高中生日常， 在可以预见的不远未来，“李昂”与“李日升”这两重身份，也终将暴露、舍弃。 既然如此，还不如在现阶段，就开始筹划谋略， 扩张虫巢，增强力量，入侵渗透到人类社会当中，逐渐提升掌控力。 李昂去增强自己的灵能， 作为虫族圣女、血肉与沼泽之主最虔诚信徒、神之右席、慈父唯一指定一把手的柴大小姐，则扛起了执行具体计划的重任。 “不错。” 不知道在cospaly哪位仙尊仙帝的柴柴，倨傲地扫视了一眼全球地图，经过神力链接，从脑虫那里接收有用信息。 无数的侦查兵虫，组成了虫巢的信息情报网络， 由兵虫发回的海量庞杂信息，会被脑虫整理归纳—— 现实世界美利坚航母编队位置、海军基地防备情况、各大洋潜水艇、货轮、游轮航向、军用民用飞机航线、水下探测器地点... 而现在，在李昂发出了解除限制的神祇命令之后， 虫巢释放出了更多的拟态兵种。 蟑螂、老鼠、苍蝇、蜜蜂、鸟类、流浪猫狗... 这些生物会规避人类的探测手段，沿海岸线，登陆沿海区域， 顺着大城市地下四通八达的下水道，潜入城市中心。 其中一部分会作为普通的拟态侦查兵种，收集情报， 而另一部分，则会携带大量虫卵，在湖泊、河流、下水道等地区，自行融解，构建起小型隐蔽的便携式虫巢。 便携式虫巢，将在7-14天的时间内，构建完成， 随着时间流逝，虫巢的功能将自行完善，孵化出各种类型的工虫（城市环境的能量与食物来源更加丰富），侦查兵虫，兵虫，以及脑虫。 每只新生的脑虫，都具备天生灵能，其镌刻在基因组当中的本能，会让他自发地认知并崇拜血肉与沼泽之主，通过神力链接，与远方的虫巢及李昂达成联系。 一只新生脑虫，负责一个便携式虫巢，一个城市。 他将调试虫巢，在15-30天的时间内，学会初级的灵能使用技巧，并将第一批登陆拟态虫所携带的基因窃取者序列虫卵，全部孵化。 （基因窃取者虫卵的序列较高，新生虫巢短时间内无法自行孵化） 每只基因窃取者序列特种兵虫，都能在7天时间内，成长至成年人大小。 它们会伪装成人类外表，进入到城市当中，执行更高难度的渗透工作。 “第一代基因窃取者特种兵虫，是拟态雏虫的上位晋级版本。其外表上，和人类无异，生理解剖结果也与人类没有任何差别。” 柴大小姐扫视世界地图，冷冷说道：“但在适当的时候，它们能够进化出临时器官——比如指甲、舌头。 该器官可以将微型虫卵，悄无声息注射到其他生物体内。寄生虫卵会在一个星期的时间内孵化出成虫。 成虫本身对宿主没有危害，但会逐渐散发出信息激素，改造宿主的大脑，使其在生理、心理层面，逐渐向虫巢单位转化。 整个过程中，宿主将对自己的转变一无所知，也不会表现出任何异常。 直到转化完成，宿主生物，将成为虫巢的下级单位， 开始能够接收来自虫巢脑虫的灵能指令，进化出特殊器官，变为第二代基因窃取者单位， 并开始下一轮的的寄生与转换。 虫巢得扩张，对于人类的社会是完全无害的，宿主本身仍然是拥有独立意志的人类，能够正常的生产生活， 只有一点——他们将念诵血肉与沼泽之主之名。” 第九百三十九章 仁慈 “那么先从，这里开始吧。” 柴大小姐挥动教鞭，只听啪的一声，教鞭尖端，点在了南亚印度的位置。 “印度人口庞大，幅员辽阔，但基础建设落后，身份验证与监控系统落伍，卫生与医疗条件极差，卫生观念贫瘠。 就算是大城市，光鲜亮丽的现代化高楼大厦旁边就是一圈鳞次栉比的贫民窟，街上遍布猴子、牛犊、猫犬之类的动物，非常适合拟态虫散布。” 柴柴漫不经心地说道：“高种姓的贵人，和低种姓的不可接触者，完全是两个物种。 2%~5%的婆罗门生活在安乐富足环境下，已经是现代人类， 20%的贱民从事最肮脏、辛苦、危险、卑贱的工作，拿着最低廉的酬劳，还要遭受来自整个社会体系的歧视与虐待， 生活条件恶劣得如同在中世纪挣扎铮命。 基因窃取者虫卵，并不会替换人格与意识，而是潜移默化地修改意识，令普通人自发产生对虫巢意志的向往。 这种向往，是冥冥中，对虫巢灵能网络的感应， 不会产生人格扭曲之类的副作用。 令基因窃取者虫卵，寄生在那些麻木卑贱的印度贱民身上，反而是种仁慈人道之举——虫卵会释放激素，改造他们的身躯， 令他们的生活状况稍微好一些，精神上也有了寄托。” 柴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印度各邦差异巨大，联系不紧密，腐败迷信横行， 少量的玩家，在拥有超凡力量后，也会选择脱离所在地区，来到大城市，享受现代生活与个体力量带来的权力， 对于边陲地区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虫巢扩张过程中，被发现的概率大幅度降低。 主要的问题，在于欧洲重工集团...” 柴柴用教鞭在小白板的地图上，点了几下，眯眼沉声道：“在杀场游戏开始不久后，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就用金钱开路，在印度建立了数家分公司与医药实验中心。 在民间，搜寻和培训玩家。 凭借先发优势，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很快建立了在超凡者领域的优势地位， 印度本土诞生的玩家，比如大黑天，早早就投降了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接受后者资助。 有了金钱与武力， 门扉争夺战开始前，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已经涉足印度的医药研发、电力能源、汽车制造、轻工食品、服装纺织、冶金矿产、交通运输、建筑建材等几十个行业。” 柴柴顿了一下，缓缓说道：“随着普罗米修斯实验室与gen-sys生物科技公司，被欧洲重工集团收购。 后者正式在印度的每个行业都建立了垄断地位，权势之大，比历史上的东印度公司还要强盛。 而且和印度官方不同，欧洲重工集团在发展领域更加专业， 现在印度的联网身份验证与监控系统，就是他们建立的。 他们还培训玩家与普通人，组建相对而言不那么专业的机动特遣队，维持最基础的治安。 虫巢要扩张的话，欧洲重工集团是个麻烦...” “要清除吗？” 双刀火鸡轻声问道：“第一批侦查兵虫已经前进至印度腹地，需要的话，可以率先转化欧洲重工集团的决策层——出于对超凡者力量的顾虑， 欧洲重工集团的大部分决策层以及他们派遣至印度的代理人，都是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不着急。” 柴柴摇了摇头，“那些代理人虽然没有超凡力量，但他们周围缺少不了护卫。还是自下而上逐级渗透吧。” 双刀火鸡恭顺地点了点头，在收集了门扉世界生物的庞杂基因组之后，虫巢暴君的整体实力，又有了长远进步。 汇集成小队的话，一日千里，突袭欧洲重工集团印度据点，直接暴力清扫掉那里的所有玩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慈父造主第一，圣女冕下第二， 既然圣女大人已经有了主意，那么作为最虔诚脑虫之一的双刀火鸡也不会反对。 “除了印度之外，虫巢还要在非洲，西亚，南美，澳洲等地，展开大规模渗透工作。” 柴柴挥动教鞭，在世界地图上指指点点，“至于欧洲与北美洲，这些地方的玩家数量更多，既有本土超凡者，也有从其他地区投奔来的玩家。 渗透起来暴露的风险更高。 就先从沿海城市开始吧，在沿海地区铺就虫巢，由等级最高、最不易被发现的基因窃取者特种兵虫，前往腹地， 有可能的话，可以尝试转换一些关键位置上的普通人——比如工程师、科学家、企业ceo等等。 这些人重要但又不是极度重要，接受的保护程度并不高，应该比较方便下手。 可以以他们为跳板，进一步扩展虫巢的情报网络。” “嗯嗯。” 双刀火鸡不断点头，看向柴大小姐的目光中，满是崇拜。 脑虫作为新生的智慧物种，在基因层面便刻下了忠诚属性， 全部以造物主的意志为最高旨意，听从圣女冕下的指挥调度。 而在效忠慈父与圣女的纲领之下，每只脑虫，由于大脑来源、后天生长环境等因素不同，也会有一些性格上的差异。 这种差异，在脑虫全员灵能术士化之后，更加明显。 一些脑虫喜欢种植菌毯作物，一些脑虫喜欢培育真菌孢子，一些脑虫喜欢研究生物基因、调试兵虫，一些脑虫则喜欢亲自狩猎，或指挥虫巢大军。 根据这些性格与天赋上的差异，脑虫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工作岗位，成为虫巢暴君、基因库管理员、生物科技工程师。 种种因素，使得脑虫之中并非一团和气， 以双刀火鸡为例，它因为自身的极端虔诚，被圣恩眷顾，允许留在慈父与圣女身边， 而在此之前，它还是慈父祷告会的首席厨师（双刀火鸡对此极为自豪），督查脑虫信仰状况的督察员， 经常对其他同胞，在信仰慈父方面，提出批评、指责与教育，指责他们还不够虔诚。 特别是一只叫做【喀迈拉】的脑虫，该脑虫与双刀火鸡，是一个虫卵中孵化出来的， 基因相似程度更高， 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姐妹或者姐弟。 双刀火鸡，经常通过神力链接，责问喀迈拉每天的信仰状况，要求后者经常抄录《圣柴启示录》。 喀迈拉不堪其扰，在上一次的工作分配中，主动请缨， 作为虫巢暴君的一员，进入到了门扉世界当中，此刻正在异星海洋上追猎土著生物，发泄心中抑郁—— 双刀火鸡是慈父与圣女身边的红虫，可以说是二人之下，万万虫之上，意见建议直达天听。 脑虫之间是平等的，但有些脑虫，总要比其他脑虫更加平等。 慈父与圣女大人忙碌操劳，眼光囊括整个寰宇，因此并不知道虫巢脑虫之间，复杂而微妙的人际关系。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大多数脑虫的“人性”部分，都比较稀薄。 善恶、道德， 束缚人类的人造观念，在脑虫群体当中，并不存在。 只要慈父与圣女愿意，他们可以是主持平等公正得强大文明，也可以是散播毁灭与死亡的邪恶天灾。 至于现在... 双刀火鸡一边用真诚的崇拜目光，凝视着志得意满、双手叉腰哈哈大笑的圣女冕下， 一边将意识沉入神力链接与灵能网络中，观察着那些数以十万计、正在爬上世界各地海岸线的兵虫集群。 第九百四十章 拥抱 海水。 咸腥的海水，拍打着沾满干涸盐粒、皮肤皲裂的双足， 脚底板被礁石摩擦得血肉模糊， 阴冷海风吹拂在身上，令肤色偏黑的瘦弱少女，身躯颤抖了一阵。 卢比，是印度、斯里兰卡、尼泊尔等过所使用的的货币名称，英文rupee，编码inr，单位进制100。 1卢比，美元，人民币。 对于印度人而言，一顿普通饭钱为30卢比，低收入阶层的中午外卖，也就10卢比上下。 但，三卢比（约合三毛人民币），对于印度的不可接触者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答案是：两条人命。 夜幕降临，冷清月光撒在海面上，海水潮起潮落，拍打礁石，形成泛着白沫的浪花。 肤色偏黑的瘦弱印度少女，坐在海边一处倾斜低矮山崖的山洞中， 她身上穿着脏破到看不清颜色的衬衫短裤，蓬头垢面，双臂抱着膝盖，在冰冷夜风的吹拂下，浑身瑟瑟发抖，眼眸空洞。 十天前，少女和她的两个姐姐，鼓起勇气，在下班后，向他们的工厂老板要求日薪在25卢比的基础上，增加3卢比。 她们是不可接触者，是印度各种姓之外的最底层贱民。 不可接触者，或者说达利特，%，亿总人口去换算，达利特有两亿人之多。 在印度的传统观念中，达利特的肉体是肮脏的，接触到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污染，哪怕是他们的影子，都能玷污到更高种姓的人。 他们被禁止频繁出现在公共场合，不能和其他种姓者使用同一饮水容器、餐具，不能触碰到其他种姓者，不能与其他种姓结婚，为村子里的人工作，却不被允许住在村子里，只能从事最为低贱、卑微的行业。 在少女和她的两个姐姐，提出增加3卢比的日薪之后，工坊的老板嘲笑并殴打了她们，将女孩们用麻绳捆了起来，进行长达数个小时的凌虐。 更令人绝望的是，当地警车到来后，从车上下来的印度警员们，非但没有制止老板，反而和后者一起，加入到了对女孩两个姐姐们的凌虐当中。 女孩拼尽全力挣脱麻绳，趁着夜色逃了出来，后方警笛阵阵，闪耀车灯在一人高的茂密杂草丛中时隐时现。 她逃了出来，但她的两个姐姐，却被绳索吊死在树上，遍体鳞伤，用来向那些胆敢提出大逆不道要求的不可接触者们示威——这幅画面，是女孩在清晨试图逃回家中时，在村口看到的。 当时路边停着的几辆警车旁，站立着的正是那些参与了凌虐的印度警员们。 少女不敢回家，也不敢离开这里，生怕被路上的警车发现，杀人灭口。 她躲在海边悬崖下方的凹陷低浅山洞当中，饿了就吃点小鱼螃蟹，渴了就喝点山洞中滴落的冰水。 少女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只能凭借太阳升起落下，来计算时间流逝。 好冷... 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混混沌沌的大脑中，思绪纷繁杂乱。 印度教提倡人人平等，但这种平等只是精神、灵魂层面的，肉体身躯上，则不平等。 婆罗门、刹帝利的身躯纯洁干净，吠舍和首陀罗有着污点，至于不可接触者达利特，则是世间肮脏污秽的集合。 达利特想要让自己变得干净，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进行苦行修炼，忍受被正常人认为是最痛苦的事，断水断食，忍饥挨饿，自我鞭笞，忍受苦寒炎热，直至身心超脱，方可感动神明，脱离苦海。 第二种，则是乖乖地接受压迫剥削，侍奉高种姓者，不与其他不可接触者联系，自我封闭，降低自身被污染的程度，如此这般，才能在转世投胎后，成为婆罗门，成为身心纯净的人上人。 在这种传统观念的渲染下，底层的达利特们，产生了彼此仇视。 杀鸡的达利特，鄙视捉老鼠的达利特， 捉老鼠的达利特，鄙视掏粪掏下水道的达利特， 在达利特之间划分出了不同族群，彼此都认为对方是不纯净的污染源，主动要求隔离，免遭污染。 高度内卷与底层仇视，使得达利特永远不可能团结在一起，明明有一亿两亿的庞大人口总数，却依旧在社会体系中毫无话语权可言。 躲藏在悬崖山洞中的少女，想得并没有那么深远，她目光空洞地凝望着海面，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同样肤色黝黑的印度少女脸庞。 妮娜。 逐风者第七组成员，印度驻全球超自然联盟特使，印度低种姓人的荣耀。 同样的年龄，同样的身份， 对方能成为无数聚光灯的焦点，与显贵会晤， 而少女的两个姐姐，却在清晨薄雾中，被吊死在树枝上。 少女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如果妮娜在这里，如果妮娜还在印度，那么她在听到新闻后，应该，不，是一定会主持公正， 就像她之前为达利特族群所做的那样。 但，在门扉争夺战结束不久后，经常出现在印度各大电视台上的妮娜便消失在了新闻媒体的视线当中，不见所踪， 低种姓族群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凝聚力，也随之消散。 “该死，那个女孩到底在哪？” 悬崖上方响起了微弱而嘈杂的人声，手电筒的光芒，在悬崖上方亮起，照在了海面上。 女孩空洞的眼眸，瞬间被恐惧绝望占据， 这里的山崖很低矮，声音能够轻易传达， 她不敢动弹，缓慢地瑟缩起身体，向着山洞后方挪去。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已经找了这么多天了，还没找到。该死的新局长，不过就是一个失踪的贱民女孩而已，非要彻查下去，她的父母都被我们教训地取消了报案。” “我们会找到她的。”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缓缓说道：“她身上有伤，没有吃的，逃不了太远。” “...找到她之后，我们该怎么做？” “还用问么？杀了她。” “可是那个新局长要求...” “别管什么新局长了，他是婆罗门，外交官的儿子，ips（印度联邦警察系统）的精英，不管这件事情查没查出来，他都会升迁。而我们则会待在这里，烂一辈子。你想把案子查出来后，等着被本地的势力清算么？” “...” “别忘了，你的舅舅、我们的上司，也参与了那天的凌虐...” “...我明白了。” 悬崖上方的两个男人，压低了声音交谈着，手电筒的光芒在海面上扫来扫去。 悬崖下的少女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哗啦—— 山洞前方的海水，突然向两侧划开， 一只动物，从海水中爬了上来。 那是一条狗，毛发棕黑斑驳，骨瘦如柴，浑身湿漉漉的，就跟路边野狗一模一样。 一条狗怎么会从海里游上来？ 少女的大脑来不及处理这样的信息，她本能地凑上前去，想要捂住狗的嘴巴，防止它发出叫声，吸引到悬崖上方两个男人的注意。 但，就在伸出手的一瞬间，她僵住了。 那条狗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无形无质的诡异气息，如同虎狮这样的顶级掠食者一般，冷漠地凝视着前方的少女，将其视为一块活动的肉。 不能动。 少女的身躯僵在原地，那条棕黑野狗，自顾自地转动脑袋身躯，随着毛发甩动，身上的海水四溅甩干。 “呼，这里可真冷啊，我们走吧，去跟其他人会和。” “等等。” 悬崖上的手电筒光芒，突然顿住了，照亮在一处海面上，“那是什么？” 手电筒光芒照亮的海面处，有一条染血的布帛碎片飘荡——那是少女用来包扎身上被殴打伤口的布片。 “该不会...” 第二个男人小声嘀咕着，手电筒的光芒，在山洞洞口处晃了晃，“这下面好像有个山洞。 你过来，给我照光，我爬下去看看。” 上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行走声音，手电筒光芒摇晃闪动，紧接着便是手掌扒拉草木藤蔓的声音响起。 再一次，少女陷入了恐惧与绝望当中， 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流过皮肤皲裂的脸颊。 而那条棕黑色的野狗，则漠不关心地向前踏出两步，来到少女身前，歪了歪脑袋。 黑豆般的眼眸中，毫无任何情感可言，只是默默凝视。 啪。 没有任何征兆的，野狗的口中，射出了一根鱼叉般的纤细锋利舌头状导管，钉在了少女的眉心。 一股模糊而强大的灵能意志，回荡在少女的脑海当中。 【为了活下去，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一，一切。 少女眼眸空洞，本能地回答了声音提出的问题。 【很好。那么，拥抱虫巢，加入我们吧。】 野狗的舌头状导管，不断鼓胀收缩，朝少女的眉心注射了什么东西。 十数秒后，导管收回， 对方又重新变回了寻常野狗模样，趴伏在岩石上，懒散地用后足挠了挠腰侧的毛发，发出沙沙的轻微响声 而少女，则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抬手摸了摸额头。 额头上有一圈淡淡的血丝，被野狗生物用舌头状导管切开的伤口，已然愈合。 啪嗒。 穿着棕色印度警员制服的肥硕男人，从上方跳到了洞口岩石上，腰侧别着一把子弹上膛的手枪。 他手中手电筒的光芒扫射而来，照亮了衣衫褴褛的少女，和那条寻常野狗。 肥硕男人的脸上，浮现一抹喜色，朝悬崖上方的同伴喊道：“快下来，我找到她..” 话音戛然而止， 少女本能地抬起了手臂，手腕中射出一条带有锋利箭簇得导管，钉在了肥硕男人的眉心，打断了他的话语。 第九百四十一章 考验 咕咚，咕咚。 山洞之中，响起了如同喝水一般的声音。 狭长导管不断蠕动、膨胀、收缩，站在岩石上的肥壮男子，四肢疯狂颤抖，双眼向上高高翻起，眼球中满是血丝。 “辛格？怎么了辛格？” 悬崖上方的另一名瘦弱男子，趴在了草地上，手中手电筒光芒晃动，却只能看见肥壮男子耸起的肩膀和背部，“你找到她了吗？” 可怕的寂静持续了十几秒钟，当悬崖上方心脏砰砰跳动的瘦弱男子，轻手轻脚拔出手枪，准备跳下来时， 下方传来了一阵悠长的、如释重负的吐息声。 “呼...” 肥壮男子的眼球恢复正常，高耸双肩耷拉下去，倒退几步，朝上面的同伴露出了笑容，“我没事。” “...你刚才怎么了？”瘦弱男子没有动弹，舔了舔干涩嘴唇，“不是说找到她了么？” “我看错了。” 肥壮男子轻飘飘地说道：“山洞里有她的一件衣服，她肯定来过这里，不过现在已经离开。 刚才有条蛇在我脚背上，我不敢动，现在那条蛇爬走了。” “哦，那你快上来吧。” 瘦弱男子用手电筒光芒照了照下方，放下了戒心，“那里地势比较平，从那走。” “嗯。” 瘦弱男子看着同伴走出山洞，沿着斜坡，走上悬崖，两人朝着荒草丛中，其他有着亮光的地方走去。 瘦弱男子双臂环保，手掌摩擦了一下手臂，“真冷啊...你说如果今天明天还没有找到那个贱民女人，那位新局长会放弃么？” “也许吧。” 肥壮男子走在同伴身后，慢了一步。 “我觉得他不会放弃。” 瘦弱男子轻声抱怨道：“唉，也不知道还要折腾多久。要不今晚我们再去找一找，那三个贱民女人的父母吧？ 带上棍棒手枪，再威胁一下那些贱民，让他们再去劝一劝新局长放弃查案。 你觉得可行么？” “有可能。” “不，还是算了吧，要是被新局长看出来，更加麻烦...” 瘦弱男子抱怨道：“跟你说件事，你别告诉别人。 我舅舅已经悄悄向南方邦的上级举报了，举报新局长滥用职权，故意激起本地民愤。最好能把他从局长位置上搞下来，再不济把他调到其他地方也行，别再折磨我们了...” 啪！ 瘦弱男子浑身猛地一颤，转过身来，双手捂着颈后，对同伴震惊喝骂道：“你打我干什么？” “有虫子。” 肥壮男子微笑着抬起黝黑手掌，掌心有一只飞虫，一滩淡淡血迹。 “有必要用这么大力气么？” 瘦弱男子骂骂咧咧地擦了擦脖颈后方的皮肤，没有注意到肥壮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笑容， 低垂下去的、留着飞虫尸体的手掌中，一根微型注射针头，正慢慢收缩回皮肤下方。 ———— 山洞当中，肤色黝黑的少女，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后方，盘踞着一条纤细绵长的蠕虫状生物，自己的手臂、双腿、四肢当中，也寄生着外形、功能不一的寄生体。 颈后的寄生体，正在释放一道道微弱至极的电讯号，令少女眼前闪过一幕幕模糊混沌的景象，听到一些如梦似幻的声音。 趴伏在山洞当中，伪装成棕黑色野狗的脑虫【芬里尔】，冷漠地注视着身心转换中的少女。 对方颈后的寄生体，实际上是一种只对虫巢灵能产生反应的灵能接收器管，可以通过灵能，来接收虫巢意志下达的指令。 圣女冕下制定的计划，实际上只是一个大致的方向， 具体的实施环节，仍要靠计算力规模庞大、分工明确的脑虫议会，来统筹规划，制定详细步骤。 这位印度少女，实际上已经已经成为了第一代“被转换者”， 随着时间推移，她脖颈后方的寄生器官将发育成熟，不止可以接收灵能，还能令宿主的意志，接入到虫巢的神力链接与灵能网络当中。 为造主提供信仰之力的同时，也能配合第二代、第三代的被转换者（寄生体器官可以在宿主体内培育出新生虫卵，通过身体接触传播。第一代、第二代的被转换者，转换过程较为暴力直接。第三代则无声无息）， 收集情报，协助基因窃取者序列的兵虫，在人类社会中逐步蔓延扩张。 脑虫芬里尔释放灵能波动，在少女的脑海中冷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通过寄生器官如同梦呓一般的呢喃，少女已经明白了虫巢意志的存在，与自己的使命，恭顺回答道：“普兰。” 哗啦—— 海水溅起，一只又一只动物，从海洋中爬出，猫狗猿猴老鼠，乃至牛犊。 这些伪装成普通动物的特种兵虫，朝着脑虫芬里尔深深地凝望了一眼， 便在天空中飞鸟兵虫的引导之下，爬上海岸线，向着陆地进发。 扩张，开始了。 “走吧。” 芬里尔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岩石间来回跳跃，轻易蹦上了悬崖。 肤色黝黑的年轻少女，也弯曲膝盖，身形跃起，手掌抓握住低矮崖边的藤蔓，跃上地面。 漆黑夜色中，少女轻声问道：“我们去哪？” “你的家，在北面的村子里吧？” 芬里尔冷漠道：“先去那里，解决你的事情。再去班加罗尔，那座城市有着一千五十万人口。 然后是孟买、加尔各答、金奈、新德里、昌迪加尔...” “我的事情...” 肤色黝黑的少女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表情。 作为特殊的第一代转换者，她脖颈后方的寄生体器官，令她能“听到”虫巢意志的灵能回响，本能地接受命令。 而在命令之下，她的大脑，也会根据她作为印度不可接触贱民的过往经历，对此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世如火宅，众生皆苦，作为达利特，逆来顺受，则永远都在人间炼狱，只有拥抱虫巢意志，才能粉碎这肮脏龌龊的循环。 “你很幸运，圣女冕下正在关注着你。” 脑虫芬里尔冰冷道：“是对村子里的那些人打击报复，直接消灭，全部替换为基因窃取者。 还是对他们实施寄生转化。 取决于你。 这是圣女冕下对你的考验，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第九百四十二章 编造（4K） 灵能的本质，是什么。 李昂双腿盘坐在炼金工坊的地面上，陷入了思索。 灵能是精神力量的体现，心灵术士调用自身拥有的精神力量，将其投映至现实世界，或扭曲物质，改造现实， 或直接作用于其他生命的心灵层面，催生效果。 比如心灵震爆、操控神智、扭曲记忆。 那么，精神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按照灵能手册上的说法，所有具备心灵的生命，都拥有精神力量，或强或弱。 精神力量的强弱，并不取决于智慧程度的高低，一些原始星球上的动物，也能拥有先天灵能。 这些生物通常身躯孱弱，会本能地利用灵能来辅助它们狩猎进食，保护自身——就像其他生物利用尖牙利爪来保护自己一样。 灵能并不神秘莫测， 智慧生物能通过合理的训练锻炼，激发精神力量潜能，磨砺技艺，比野生动物更快地提升自己的灵能水平， 在几年时间内，学会野生动物耗费千万年才进化出的本能天赋， 并在此基础上，开发出繁杂的灵能使用技巧。 精神力量，来源于意识。 意识，则来源于大脑，或者其他类型的神经系统。 返回到生命进化之初，刨除掉万物有灵或者神创世界理论带来的干扰，生物产生意识的源泉，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一个独立的生物，本能地维持自身，并创造出更多相似的个体，这个过程中，它需要能量。 生长在绝对安定富足环境中的生物，可以稳定地获得能量，不会产生包括移动在内的所有需求。 当然，这是极其理想的环境。大多数情况下，生物必须为了维持自身存在，而去寻找并不平均分布的能量。 这个过程中，它需要有移动的能力，还需要拥有对外界的感知，例如视觉、嗅觉、知觉，趋利避害，远离危险，接近食物，从而快且安全地获取能量。 光凭这样仍不够，生活在危险环境中的生物，还需要产生“目的”，它需要主动地去寻觅食物，哪怕食物已经脱离了感知范围，它也能根据残留感知，继续探索。 拥有神经系统的生物，对目的的需求，产生了记忆。而记忆，则产生想象。 生物不止需要记住食物的形状、方向、位置，还要再次基础上，结合外界因素，想象自己、食物与外界其他元素的关系，会随着时间流逝所发生的变化。 作为基石的大脑，产生记忆，记忆诞生目的，目的催生想象，而大脑、记忆、想象等所有元素糅杂在一起，共同组成了智慧生命此时此刻对于客观物质世界的感受——也就是意识。 李昂眉头紧锁，手掌五指轻轻按压着地面，身躯周围，萦绕着一圈无形无质、汹涌澎湃的灵能波动。 简而言之，灵能，诞生于苦难当中。 正是艰苦困难的外界环境，促使生物移动、觅食，为争夺有限的食物、空间资源而彼此厮杀，最终催生出种种在无生命环境下不存在的苦难。 灵能者们逆流而上，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以苦难为薪柴养料，舔舐伤口，饮酌鲜血，成长壮大。 但，超凡者为什么要变强？ 人，为什么要活着？ 李昂凝望着炼金工坊的水泥地面，陷入沉默。 一路走来，他见过太多的人和事，看到过太多的苦难——很多苦难都毫无道理可言。 失去孩子，陷入崩溃，精神失常的父母； 乞丐窝点中，手脚缺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妇女孩童； 身患疾病，无法劳作动弹的老人； 闭塞乡村中，继续着祖辈麻木生活，艰辛劳作的同龄人； 旁人目睹听闻心酸苦楚的故事，或许会感到一阵短暂心酸，留下几滴眼泪，感叹几声， 但这份情感终会消逝。 对于当事人而言，生命仍在继续，苦难所带来的余波，是一种名为平静的东西。 正如砸向湖水的石块，终将沉入湖底，散去涟漪， 所有不可承受的苦难，在时间的磨砺之下，都会沉淀，固化，变为一种可怕的平静。 李昂目光凝重，呼吸吐纳间，灵能本能流淌而出。 在命运面前，所有人唯一的选择， 就只有忍受痛苦，沐浴平静，接着活下去——为了活着本身，为了体验活着的感觉，而活下去。 但，若不呢。 李昂眼前闪过了许多张面孔，眼眸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焰一般，周身的灵能波动骤然膨胀。 人类的心智、能力有限，而超凡者却能承载更多，改造更多的真实。 过去的李昂，时常处于愤怒当中。 愤怒于一些人类个体内心的肮脏龌龊，愤怒于人类社会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愤怒于社会体系这台机器在维持公平正义面前遭遇到的阻碍停滞。 人不应该只是活着。 李昂周身的心灵能量，逐渐有了色彩，汇聚成型，如同千万片破碎镜片一般，彼此碰撞，旋转，吸收，重叠。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佛见到了世间苦难，心生恻隐，散播教义，想让众生寻求内心平静——这是佛的慈悲。 可世如火宅，再怎么平静安定，超脱自身，也无法改变亿万生灵身处烈火铜炉、无边业海的事实。 倒不如，粉碎苦难，重铸秩序。 李昂轻轻地攥紧了拳头，打碎重铸的意志力，如同钻石般坚固耀眼，他的心智澄清明亮，那些纠缠于回忆中的愤怒，此刻也化为熊熊燃烧的薪柴。 人类个体力量有限，但超凡者却能做到更多。 他不止想要让自己平静地活着，还要让其他人、更多人，有尊严有荣耀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没有阶级，没有剥削压迫，人类自我解放的世界。 “野心也好，慈悲也罢...” 李昂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淡淡说道：“我有能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一些...” 念头通达，明心见性，萦绕在李昂周身的澎湃灵能，徐徐平静稳定，化为无波古井，宁静深沉。 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心灵异能手册所记载的内容，心念一动，灵能便自发凝聚成形，蓄势待发。 心灵附魔系四级异能：【支配术】：强制令受术者遵从意志； 【厌世术】：向受术者灌输负面消极情绪； 【强制连心术】：在两个非自愿受术者之间创造心灵链接； 【清除记忆】：抹去近期记忆； 【制作记忆】：向受术者灌输虚假错误记忆； 无形无质的灵能，缓慢流转， 李昂有种冥冥中的直觉，只要愿意，他随时能够释放四级列表中的多道灵能法术。 不止如此，对于预言、创造、转化、自塑等其他派系的二级异能，他也能自由施展。 这算是...突破了么？ 李昂笑了一下，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散去周围灵能。 晋升半神之后，他的身躯体质并没有质的飞跃，但理智值和灵力值上限倒是增长了许多。 有了半神的基础，灵能得到突破，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心灵异能手册结晶·初级】，只展示零级戏法，到4级的心灵异能。想要再学习5-7的心灵异能，还要再献祭三件完美级别的超凡物品。和初次解锁时的条件一致。” 李昂漫不经心地思索道：“之前我献祭自己库存的超凡物品，主要是怕在商城拍卖行进行溢价收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阵子几乎所有完美级物品价格都上涨了三成。 而现在门扉争夺战已经结束，虫巢发展步入正轨，我自己也晋升至半神，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 直接花钱在拍卖行里收购三件完美级物品，也不是不可以...” 杀场游戏的版本更新，解除了史诗级装备的掉落限制， 加上玩家规模整体扩张， 完美级道具出现在商城或者拍卖行的频率上升了不少，价格亦相对合理了一些。 “门扉争夺战的亚军奖励游戏币三万点，加上无垢熔炉店铺这阵子的净利润，减去我购买炼金素材、魔药材料、虫巢大规模发展所需物资的成本... 现在我身上，还有54130点游戏币。” 李昂点了点头，“应该够用了。” 他刚走出炼金工坊， 就看到柴柴不知何时把生南王剧本任务当中，用过的纸质冰霜铁王座空壳搬了出来， 正坐在王座上，表情凝重深沉，双眼凝视着远方。 李昂只觉莫名其妙，朝着王座旁边一脸虔诚的双刀火鸡问道：“怎么了这是？” “圣女冕下正在注视第一代转换者，” 双刀火鸡恭顺地在胸口画了个手势，虔诚说道：“圣女冕下认为，他们是您在凡间的第一批人类信众，必须严格挑选，考察，考验，才能担当重任。” “嗯？” 李昂一挑眉梢，思绪沉浸至神力链接当中， 作为神力网络的主宰，找到了属于柴柴的思维波动。 此时此刻，柴柴正压低声音，在世界各地所有第一批被转换者的脑海中，低声呢喃道：“...努力，奋斗，不要想虫巢能为你做些什么，要想想你能为虫巢做些什么。” “能够为虫巢意志奋斗，是一种巨大的福气，是一种三生修来、普通人想得也得不到的福报。努力工作，奋斗，做一些真正有益的事情，帮助你和你的孩子更有福报。”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虫巢解放拯救全人类而奋斗...” 柴柴的声音，在灵能网络的渲染下，听起来宏壮深沉而雄浑有力，自带一种摩根·弗里曼式的强大说服力， 更令李昂蛋疼的是， 柴柴还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了几只空闲当中的脑虫，让他们利用灵能，在通讯网络里，发出“啊~啊啊~”的恢弘人声伴奏音。 “作为被转换者，你们的肩膀上，承担着传播虫巢意志的重任。散播种子，传播爱、和平与希望。” “这个过程中，那些不理解虫巢意志伟大事业的普通人，可能会对你们抱有恶意。认为你们在抹灭个人意志，是帮助外星种族奴役人类的内奸。但这些都是误解。” “虫巢为了和平而来，在乱世面前，只有拥抱虫巢，接受虫巢的指引，才能令更多的人类获得解脱。所以，你们需要去主动传播。” “传播需要在暗中进行，通过身躯接触直接在其他人身上种植寄生体，或者在水源中散播虫卵...” “如果过程被人发现，那就需要联络所在城市中的基因窃取者，让他们帮助收尾。不要怕被发现，虫巢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柴柴循循善诱，向转化者们灌输虫巢意志的伟大计划，教导转化者如何更广泛地传播虫卵，听得李昂在旁边咂了咂嘴巴。 感觉柴柴在圣女这个位置上，越来越熟练了... 李昂旁听了十几分钟，听着柴柴慷慨激昂地描绘虫巢伟大计划实现之后，人类世界再无剥削压迫的美好景象。 她的演讲，不止是演讲， 还搭配了寄生体释放出的激素，以及脑虫们释放出的二三级心灵异能。 比如【感官入侵】、【暗示】、【连心术】等。 在种种因素叠加之下，第一批被转化者，已经开始对冥冥中的虫巢意志，产生了可以称得上是坚定的信仰之力。 这份信仰之力，在神力链接中传递流淌，通过邪神手办，再传递给李昂。 尽管由于祈祷主体不明确（被转化者都不知道上级是谁），第一批被转化者提供的信仰之力，效率并不算高，但在基础数量得加持下，依旧足够可观。 “虫巢的造主，是英明伟岸的慈父。他至高至圣，至大至上，真净真福，是一亦是万，是初始亦是终结。他是完美的化身，慈悲地提供粮食与住所...” 李昂眼角一抽，看着眉飞色舞，临时起意，编造圣柴启示录后续内容的柴柴，摇了摇头，随口嘱咐了双刀火鸡一句，自己脱离现实世界，登陆游戏广场。 第九百四十三章 采购（4K） 游戏广场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或穿着奇装异服，或穿着各大组织下发的制服。 穿着龙头白大褂服饰的李昂，非常熟练地无视了周围好奇窥视的目光，径直走进无垢熔炉店铺，从空间储存钠戒当中，取出魔药，摆放在空了不少的货架上。 然后又按照手术申请登记表上的内容，给那些预约手术的客户发去信息，通知他们过来做身体改造手术。 自从晋级至半神以后，李昂的理智值、灵力值、沼泽神力都有了一定的提高，对于生物母版的理解也更为深刻。 每天能进行的手术数量，自然翻了一倍以上。 不过门扉争夺战结束后，奖励下发，一些大型组织确认了门扉世界的存在，有了紧迫感与压力，也开始公布一些以前藏着掖着的服务项目，降低其价格。 包括且不限于锻造装备，身体改造，传授后勤系技能等等。 技术的流出，使得广场各家店铺的服务项目价格降低了很多，又回到了以前打价格战的年代。 尽管萌新玩家比以前多得多，但新手有了更多的选择，店家赚的钱，只是稍微上涨了一些，并没有翻几倍的说法。 “唔...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在学校门口开早餐店啊。一条街都是卖早点的，结果谁也赚不了太多。大多数店铺都因为支撑不起租金倒闭，转手给其他人。店面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幸好我是无本买卖。” 李昂思绪飘荡，他之前为无垢熔炉店铺，开通了新的手术项目——顾客可以提供强大魔物的身体器官， 比如火龙的喷火腺体，雷鳗的尾部脊髓发电器，暗夜变形怪的皮肤等等。 李昂会利用炼金工坊当中的【合成兽制作台】，将这些器官，安装到顾客身上。 赚取高昂佣金的同时，还能收集魔兽生物组织样本，提升炼金术的熟练度，扩展生物改造的思路。 改造所需的生物材料需要顾客自己准备，改造的风险需要顾客自己承担，无垢熔炉店铺不出售任何保险项目，也没有任何理赔的说法。 尽管有着这样的坑人规定，每天上门登记，要求预约身躯改造的顾客依旧络绎不绝。 某种程度上，新上线的合成项目，算是维持无垢熔炉核心竞争力的重要元素了。 李昂随手做了五六起身躯改造手术之后，没再继续，而是前往游戏商城，浏览起商城和拍卖行所的商品清单。 和以前一样，依旧没有史诗级装备道具出现，完美级别的物品倒是多了不少——大部分都是民间的小型组织和孤狼放出来的货， 大型组织的内部消化能力太强，一件装备道具总有人能用得上，组织内部就自行解决了。 现阶段完美级装备价格回落到合理区间，大型组织就算有暂时没人用得上的装备，也会放进仓库，等待有缘人，或者与其他关系比较紧密的组织联络，互通有无。 心灵异能手册·初级要升级到中级，需要花费三件完美级物品，进行解锁。 既然不是拿来自己用，那当然是价格越低越好。 李昂扫了一圈，只发现了一件价格格外便宜的完美级装备， 名为【狂笑面具】，消耗低，冷却时间短，使用条件较为宽泛，特效也很不错，戴上之后能全面增强身躯素质，还能增加一项类似心灵震爆的异能。 无论是萌新还是中高级别的玩家，都能用得上。 唯一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戴上【狂笑面具】之后，使用者便必须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内，一直戴着这张面具，任何手段均无法移除。 整个过程中，使用者的脾气会越来越古怪暴戾，充满难以忍耐的破坏欲，不愿思考，理性逐渐缺失，直到一年期满，使用者为【狂笑面具】找到下一个宿主，方能摆脱这一诅咒效果。 若使用者在一年期间死亡，则【狂笑面具】的增益和减益效果，均会叠加，戴上之后秒变疯子也说不定。 这条debuff，直接将【狂笑面具】使用空间压缩至最低，玩家是急于追求力量不假，但如果丧失理智，变为彻头彻尾的暴力狂，而且还要持续一年... 那大概率会不明不白死在剧本任务当中。 就算是大型组织，也很难将其运用在实验当中——每次实验，都可能牺牲掉一名起码是中层的玩家，大型组织绝不会干这种亏本买卖。 种种因素叠加，导致【狂笑面具】的获得者，一位来自小型超凡者组织【芝加哥鬼灵】的玩家，选择以10500的价格，将其出售。 “稍微贵了几百游戏点，要是找卖家私聊，可能还能再砍一点。” 李昂仔细阅读了一下这件装备的十几条备注，每条备注都是毫无意义与逻辑的疯言疯语，估计都是前任继承者留下的，“不过浪费时间，没什么必要。直接拍了吧。” 随着个人面板的游戏货币数额下降， 这件钉着钉子、画着鲜红笑容图案的铁质面具，直接出现在了李昂的背包栏当中。 一件装备买好了，还差另外两件。 李昂给骡子发去了信息，让后者帮忙收集一下低价完美级物品的资料，急用。 骡子暂时没有回复，李昂就回到无垢熔炉，坐在收银台后，将面具拿出背包栏，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面具重量较重，触感冰冷，有点像是做工粗糙的生铁工艺品， 抚摸面具表面时，耳边隐隐响起一阵细碎的、由不同人声组成的低语，蛊惑他戴上面具。 “戴上它，戴上它，你将拥有无人能及的力量...” “嘿嘿，嘿嘿嘿，杀死，尸体，鲜血，杀杀杀杀...” “呜呜呜，这里好黑，你能过来陪我吗？” 只是拿在手上，理智值就会下降？ 李昂看着个人面板里，略微下降的理智数值，一挑眉梢，没有急着将面具重新收起，而是翘起二郎腿，和面具当中散发出的嘈杂声音聊起天来。 “你好，我是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你有这种胡言乱语的症状多长时间了？” “你说得对，我也认为乌拉圭的袋鼠对于全球变暖有着深远影响，但我不认同你对鲤鱼跃龙门这一俗语有着种族歧视倾向的说法，这个观点有点太过偏激了。” “树洞树洞，在吗？今天我在学校看到一个女生，她有着淡蓝色的头发，金色发光的眼睛，三头六臂，八块腹肌，血盆大口，络腮胡子。我觉得她很有魅力，树洞你能帮我找找她吗？” ... 当骡子接到消息，来到无垢熔炉店铺，推门而入时， 只看见李昂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把一张金属材质的诡异面具顶在指尖旋转。 “你来了。” 只穿着袜子的李昂站了起来，把面具放进鞋子脚后跟，当鞋拔子用，给自己穿上了鞋。 骡子的视线，在似乎笑容有些变味儿的狂笑面具上停留了一下，“你这是...” “没事找个陪聊的聊会儿天，结果它好像自闭了。” 李昂随口说道，刚才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面具当中的混乱无序杂音聊着天， 聊着聊着，后者逐渐不说话了，不再蛊惑他杀杀杀杀， 所有声音均沉默下来，格外无趣。 “好久不见，” 李昂收起了带着鞋味儿的狂笑面具，就着收银台边上的洗手池洗了洗手，给骡子倒了杯茶，随口问道，“最近怎么样了？” “还行。” 骡子接过茶杯没有喝，拉了张椅子，在李昂对面坐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其实她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举行门扉争夺战的时候，她觉得大多数强力的玩家，都进入了失落世界进行比赛， 现实世界武力空虚，是个追杀仇人的好机会。 事实也像她所想象的一样，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的人力短缺，对于一些权贵的人身保护比之前薄弱了许多。 最终没有拦住骡子精心筹划的突袭，被她在一天时间里，杀死了数名分散在美利坚各州的大人物，其中甚至有在五角大楼工作的情报局高层人士。 但也仅此而已了， 联邦调查局很快反应过来，加强了守备力量，门扉争夺战结束后，归来的大卫等人也成了拦在骡子前方的高山，计划不得不就此中止。 在谋害了骡子一家人的仇敌清单上，数名首恶已除，现实世界必定会因此掀起轩然大波， 但骡子却无暇顾及这些影响，她面临着联邦调查局的疯狂追杀，在世界各地带着她的妹妹劳拉狼狈逃窜，竭尽全力隐藏踪迹，不敢与任何人联系。 也就这几天，骡子逃到了她之前在日岛设置的安全屋中，暂时安定了下来，敢和外界重新联络。 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她耗费了人生的大半时光，用在看不到希望的复仇上，将自己和劳拉陷入危险与死亡当中。她是诛杀了几名首恶不假，但在谋害了她家人案件当中，还有十几名发挥了重要作用的推手，以及从犯、共犯，没有受到惩罚。 有了之前的连环行凶，这些人也将得到更高规模的保护，想要追杀，难上加难。 并且，她如果再次动手，对方也将根据死者名单之间的联系，顺藤摸瓜，找到死者的共同仇人，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发现骡子的真实身份。 一旦身份暴露，想要再隐匿，就只有全面整容了。 而且，听说特事局那边，也上线了一个崭新的、用于刑侦领域的系统，能根据死者的生物样本，还原死者生前的记忆， 极大地提升了破获案件的概率， 就算是陈年的无头悬案，亦能查清楚真相。 尽管特事局与联邦调查局的关系一直很僵，但是这次骡子引起的风波实在太大，联邦调查局在上级压力面前，也有一定微小可能，会低下头颅，向特事局借用这一刑侦系统。 难道要一辈子逃下去么... 骡子的马头面罩中，空洞眼眸凝视着纸质茶杯里起起伏伏的绿色茶叶，直到耳边响起李昂的声音，“...你觉得怎么样？” “啊？什么？” 骡子回过神来，放下茶杯，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能再说一遍么？” “我说，能不能尽快搞到价格越低越好的完美级物品，至少两件以上，对于特效、使用条件没有要求，只要能尽快买到。” “两件完美级物品？只要价格低和到货时间短？” 骡子眉头一皱，思绪急转。 李日升的这种要求，非常诡异——市面上的完美级物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普通玩家的手头都比较紧，想要用有限财力购买好的装备，自然要精挑细选，用好每一点游戏币， 从来没有宁滥勿缺的说法。 最大的可能，是用来献祭，或者解锁什么东西... 他手上有品质非常高的技能书？ 骡子脑海中瞬间蹦出这个念头，心底风起云涌，表情不动声色，点头平静道：“我手上是有这方面的渠道。什么时候要？” “尽快。” 李昂在心底估算了一下最近剧本任务的循环时间，补充说道：“越快越好，最好今天明天能拿到，我可以额外加最多3000游戏货币。” 3000么.... 骡子心中一动，更加坚定对方手头上，有亟待解锁的物品。 上次的门扉争夺战中，李日升的名次和表现，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亲手终结了一名妖将，可惜没能撑到剧本任务结束，就提前退场。 不过，在门扉争夺战结束后，对方依旧没有加入到大型组织的迹象， 相反，手头上还多了一件品质极高的需解锁物品——那件东西的等级很可能是史诗。 只有门扉争夺战得前三名才能获得史诗级装备，难不成他... 骡子内心一震，看向正在将冰可乐塞进龙头面罩的李昂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震撼与凝重 ——对方没有掩饰，直接找上了她， 结合李日升一向谨小慎微的性格，他可能已经不屑于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了... “如果你今天需要的话，我手上就有两件可以出手的完美级物品。” 骡子平稳了一下心绪，缓缓说道：“能以低于市价的友情价卖给你。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第九百四十四章 应聘（4K） 李昂心情不错，随意笑道：“什么条件？” 骡子笑了一下，扫了眼无垢熔炉店铺内部，说道：“你的店里还缺不缺雇员？” “嗯？” 李昂一挑眉梢，问道：“什么意思？” “这家店全靠你一个人支撑吧？” 骡子说道：“进货、补货、回应手术预约、进行改造手术... 你待在游戏广场的时间并不多，每次上线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而且因为你不愿意开放好友申请，普通顾客想要预约手术，只能在留言板上留下信息，等你主动联络。 这就导致，一些对于改造手术有着急迫需求的顾客，明明愿意出更高的价钱，却必须得和其他人一样，一直排队。 等你轮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可能已经转头找了其他的大型组织寻求帮助，或者更倒霉一点，实力不济而死在剧本任务当中。 让你白白错过许多赚取佣金的机会。” “嗯。” 李昂点了点头，玩家的好友功能，，可以无视空间距离，实时通话，没有延迟，广场内外均可使用。 好友栏上限为999，想要再扩充，可以耗费1000点提升20个栏位的空间。 玩家之间，可以通过昵称和具体id，添加好友，这次版本更新后，还额外多出了一项“添加上场游戏中队友为好友”的选项，更加人性化。 自从门扉争夺战开始后，李昂的好友申请列表一直都是满的99+，点开来后发现什么人都有， 比如看他实力不错，加他好友的； 闲着没事儿，看看这个账号是不是死号，随便加着玩玩的——这些人发来的好友申请的备注，都是什么“1111”、“测试”、“在吗在吗在吗”。 还有发自己照片过来撩骚的——男的女的都有。 除此之外，还有无垢熔炉的顾客； 一般而言，在明确贴出了商品服务清单与价格之后，大部分财力不够的萌新玩家都会选择知难而退， 但也有一小部分萌新，不知道是抱着怎么样的心理，明明不足以支付改造服务款项，还在留言单上申请预约，甚至尝试添加李昂的好友。 理由也是千奇百怪—— “无垢熔炉的店长先生，我是一名还在学校的萌新，手上没有太多钱。你能帮帮我，免费给我做个手术吗？等我等级升上来之后，很快就能还你的，请你一定相信我呜呜呜。” “无垢熔炉的店长，你好，我也是个医疗后勤系专精的玩家，关注你很久啦，一直听说你的改造手术项目很厉害，我身边也有几个在你那里做了手术的朋友，我个人超喜欢你的改造思路。请问可以把你的技术分享给我吗？我在论坛上有着三千多名粉丝，经过我的宣传，一定能帮助你火一把。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店长店长，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太多钱，付不起手术费，不过我手上有一些珍惜材料，m78星云野生奥特曼的皮、吊睛白额虎所使用的铲子、上古木乃伊的棺材板，不知道能不能用这些材料抵账？” 这类莫名其妙的玩家占据了一小半，剩下大半的顾客好友申请，则正常许多， 或是心怀疑虑，询问手术具体流程与术后效果，或是囊中羞涩，想让李昂打点折，或是剧本任务临近，希望李昂能帮忙把他排到手术名单的前面。 李昂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偶尔看看这些好友申请附带的备注小字，但是从来不回。 除了无垢熔炉业务上的顾客之外，添加他好友的，还有大型组织的说客—— 这些人一直尝试邀请他加入组织机构，待遇什么的好商量，香车美女，别墅豪宅，一应俱全，上来就赠送完美级装备也不是不行。 如果不愿意加入组织，也有其他的合作方案， 比如大组织给李昂的无垢熔炉店铺注资，帮他扩充店面，增加人手，优化流程，李昂可以作为顾问，偶尔指导一下大型组织的医疗后勤系玩家，招收后者为学徒（为此他们可以支付一笔堪称巨款的培训费）， 依旧拥有无垢熔炉的控制权，所有收益与大型组织七三分（李昂占七成），躺着就有源源不断收入进账。 不得不说，各个大型组织提出的条件都比较优越，他们也有自己的情报网络，能根据无垢熔炉店铺每天的客流量以及商品清单价格表，计算出这家店的吸金能力， 制定出一个合作共赢，既有钱赚，又能让李昂满意的合同。 不过李昂并不是很感兴趣，如果他真的要赚钱，何必找人合作？ 让自己手下的脑虫，去获取玩家资格，进到游戏广场直接为他打工多好，一分工钱都不用出，专精生物改造的脑虫还能帮他进行手术。 唯一的顾虑，是玩家资格会带来充满无数可能的机遇，有一定概率，会让脑虫脱离虫巢控制。 这是最大的风险。 同理，李昂也不会冒着风险，让大型组织涉及到他的核心业务，进而窥探到他的力量体系。 何况，生物母版与沼泽神力这东西，李昂愿意教，估计也没人能学会。 李昂一律回绝了这些好友申请， 结果领着高额工资的说客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转换思路，从李昂可能感兴趣的方面入手。 例如珍惜的魔兽生物样本，医疗手术技能书等等。 亦或者，在正经的商业合作请求留言后，添加一些莫名其妙的撩骚话语，和小姐姐的写真照片： “黄桃罐头保质期是15个月，可乐要在打开后24小时喝掉，吻痕大概一周就能消失。两个人在一起三个月才算过了磨合期，似乎一切都有期限。这样多无趣，我还是喜欢一切没有规律可循的事情，比方说我躺在树上看星空，店长哥哥你突然就掉下来砸在我怀里。” “店长哥哥晚上好呀！最近天气很冷的，回家的时候一定要穿的暖暖和和的，长袜子呀，棉袄呀，都要配备齐全！秋裤一定不能忘！一定要注意保暖！千万不要感冒了啊！爱你＾3＾” “跳跃的树和影，假装目不转睛，向你的脚步，走走停停，故弄玄虚，向往你回应，你嘴角的指引，甜蜜的危机，一颗甜甜的玻璃糖，送给最爱的店长大叔??” 不得不说，这些领工资的说客，敬业态度和水平简直离天下之大谱，p图手段也很高超， 连李昂有事儿没事儿，都会上线仔细看一圈，看看他们又整出了什么新活儿—— 这一举动，直到说客团体们开始给他发腹肌健美男模，和瘦弱美男子的自拍照片后停止。 “呃...” 李昂咂了咂嘴巴，想到了被好友申请狂轰滥炸的回忆。 “既然你不喜欢和那些大组织合作，” 骡子笑了笑，说道：“不如我给你介绍个收银员？” “收银员？” 李昂有些惊讶道：“你？” “我妹妹，上次我带着来你店里做过手术的那个。” 骡子抬了抬下巴，“怎么样？她来处理这家店的手术预约。 顾客加她的好友，说出请求。将有些需求急迫，愿意加钱的顾客的信息，发给你。 省的错过机会——那些转投其他组织或者直接死了的玩家，可不会再跑到无垢熔炉店铺一趟，把申请表上的留言抹除。 你下次上线还得浪费时间。 平时店里的进货补货，也能让她来负责，省得你来回跑。 至于工资么... 你看着给就行。” “嗯？” 李昂一挑眉梢，找个人来当前台收银员的主意是不错，而且骡子是他关系还算紧密的朋友，骡子介绍过来的人，肯定不会太糟糕。 裙带关系，自己人，信得过。 “可以，你叫她过来吧。” 李昂点了点头，“不过，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刚要下线回到现实世界的骡子，身躯微不可察地一僵，随意一笑，“为什么这么说？” “按照我对于你的估计，我们两个性格比较接近。你一定会千方百计减少自己所关心的人，抛头露面的风险。” 李昂摊开双手，随意说道：“我们关系虽然不错，但在现实世界连面都没有见过。 你让她来这里上班，有可能是你在现实世界遇上了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想给你妹妹找一条退路。 毕竟你自己也说了，她应聘的职务是收银员，一天当中有很多时间要待在游戏广场——远离现实世界的星门灾变，进行避难？ 还是说，现世中，有人正在追杀你们？” “...” 骡子沉默了一下，正如她隐隐猜到李昂逐渐放开对自身真实实力的隐藏一样，李昂也猜到了她所遭遇到的麻烦。 “你自身的力量，加上用钱财购买的各类高品质装备道具，总体实力相当不错。 面对个人战力排行榜前二十的玩家，战胜估计很困难，但逃跑应该没什么问题。” 晋升至半神之后，李昂重新看了一遍门扉争夺战的录像，对于各名选手表现出的实力，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再加上柳无怠的帮助——我知道你们之前频繁接触，你还将浩劫残阳机械魔像借给她用。 能对你造成威胁的个人或者势力，应该少之又少才对。” 李昂皱眉说道：“而且追杀一个手头上掌握大量秘密的情报贩子，风险巨大，性价比极低——情报贩子完全可以将机密信息保存在其他地方，自己一旦被俘，则将信息自动发出去一半到现实世界的公共网络上。 除非，不是你手上有某些人的致命情报，而是单纯的血海深仇...” 短短几秒的功夫，李昂已经根据骡子的现状与表现，猜到了她所面临的窘境。 后者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李昂倒是无所谓地挥了下手，“柳无怠在现实世界的权势十分可观，与特事局的关系也十分融洽。 你要托付自己所珍视的人，没有找她，反而找我。 最大的可能，是你所惹上的势力，是特事局，亦或是是同级别的、能给特事局压力或与特事局关系不错的其他大型组织—— 欧洲重工集团？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还是全球超自然联盟？” “...呼。” 骡子吐出一口浊气，站直身躯，点了点头，“抱歉，这件事上我有一定的私心。 我再给另找一个可以信得过的收银员吧...” “没关系。” 李昂笑道：“你只是想给亲人找条足够靠谱的退路，没明码标价让我出手帮忙解决你的麻烦，或者直接顶着大型组织的压力庇护你。证明你把我当朋友看。 嗯... 应聘收银员的事情，我同意了，你找个时间让她过来上班吧。 另外，如果你想要寻求武力上的帮助，我也可以帮忙——以雇佣兵和朋友的身份。” “你愿意出手？” 骡子惊讶道。对方性格一向谨慎， 除了很久之前，骡子介绍了一次渡生村的任务之外（那次雇主还被他请去的李昂给杀了，钱没了，命也没了） 就再也没和李昂有现实层面的接触。 “嗯。” 李昂随意地点了点头，星门异变爆发在即，上面还有底细不明的穿梭者与永生种。 披在身上的伪装，迟早都要主动或被动地撕去。 李昂的朋友很少，而骡子又疑似和他以前一样，走在孤独的复仇道路上——她的复仇之路，估计比他还要难走。 并且... 李昂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真实实力，到底有多高， 和同一梯队的其他人，又有多少差距。 “谢谢。” 骡子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我现在去把我妹妹带来实习，你给她介绍一下收银员的工作流程。 那两件完美级别的物品，我等会儿带来给你。 至于雇佣的事情，如果有需要，我会通过好友通讯告诉你的。” “行。” 李昂点了点头，看着骡子消失的身影，喝掉了自己茶杯里得茶水， 一边等着骡子重新上线，一边随手打开了悬挂在收银台斜前方的电视机。 电视机上，正在连篇累牍地播报着，发生在美利坚的情报局前任高层领导人连续死亡事件。 第九百四十五章 员工（4K） “唔...看起来挺严重的啊。” 李昂心不在焉地用手指在桌面上来回点了几下，按照电视上的美利坚新闻节目说法，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有两名前任情报局局长、一名部长、两名副幕僚长、三名高级别探员、一名主管特别探员以及多名特别干员（有些是退休了十几年的）遭遇不幸。 死亡方式、地点、时间各异。 通常来讲，这类情报部门人员的死亡事件，是不会被当作新闻进行播报的，但此次的案件，过于诡异了些。 所有死亡案件都发生在一个月之内，跨越多个州，一些死者甚至在公共场合遭遇了袭击，购买商品的功夫，脑袋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炸裂开来。 死者本就敏感的身份，加上连环谋杀案件的渲染，使得案件本身有着极高的关注度，在美利坚闹得沸沸扬扬。 许多人认为是敌对势力盯上了这些情报工作人员，展开报复行动。 美利坚的情报机构，一开始试图暗示所有死亡，都是受某件能够传播模因的超自然物品的影响，来让他们不那么难堪， 结果在发言人主持新闻发布会时，又有联邦法官、政客以及情报局前任高层人员遇袭。 对此，美利坚的情报机构无比尴尬与愤怒，对外保持沉默的同时，加大力度调查案件，短短几天时间内，已经筛选掉了上万名可疑人士。 “不管凶手是异变天灾，还是超凡者，他都惹上麻烦了。” 李昂漫不经心地想道，美利坚的历史短暂，不过两百余年。 超凡领域的积蓄底蕴并不算多，完全无法与异学会、钟楼、裁判所、圣殿骑士这样的隐秘组织相比。 但他们也有其他方面的补充——美利坚本土的印第安人，以神话、传说、图腾、诗歌、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诗歌等形式，记载了相当多的超自然事件。 美利坚驱赶屠杀印第安人，占据了后者的地盘，建立了城镇村庄，现在又根据印第安人的记载，进入到深山老林当中，搜寻超凡元素的存在。 按照玩家论坛某些帖子的说法，历史上的印第安人畏惧恐惧于，除了他们先祖之灵外的所有超自然力量， 对于超凡元素通常采取闭目塞听的态度，从不尝试接触、理解、探索、研究， 只对那些格外危险的力量，抱有警惕，记录下来。 这就导致，根据印第安人资料前往深山老林探索的现代美利坚情报机构，吃了许多亏，死了相当多的人，付出巨大代价才得到收获。 除了挖掘印第安历史传说之外，美利坚情报机构还从二战以及二战结束后的一些科学研究资料那里，收获颇丰。 二战结束后，美利坚的回形针计划收容接纳了许多德意志科学家，组建秘密的科研机构。 按照前不久曝光出来的一份美利坚司法部秘密报告，回形针计划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起就不断扩充人员、增加预算、增设项目。 截至七十年代，他们已经在超音速导弹、激发人体潜能血清、大脑干涉技术等多个领域取得了重大突破，与美利坚cia、fbi、darpa的关系更是千丝万缕。 事实上，现实世界的美利坚情报机构并不是第一家研究超自然力量的官方机构（最早可以追溯到德意志第三帝国）， 但他们绝对是在这一领域持续时间最长、投入最多、规模最大的官方机构。 正是有了这些长期的经营，使得美利坚在超自然领域的追赶，并没有落下太多。 玩家的整体强度，与特事局、欧洲重工集团等组织横向比较，也不算太差。 谋杀了多名权力人士，并且当众打脸美利坚情报机构的凶手（单人或是一个组织），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都会遭到美利坚情报机构玩家的持久追杀，不死不休。 “唔...” 李昂看着电视节目，挑了挑眉梢，随手关掉了电视机。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还要担心焦虑一阵，怕这些情报机构找上特事局，使用新的刑侦系统侦查这期案件，结果在调查中拔出萝卜带出泥，进而威胁到他自己。 不过现在嘛... 李昂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被覆盖在手套下方的右手手背上，独属于他的神明印记微微发烫，提供给他源源不断的力量。 联邦调查局，他有几个师？ 在见到了穿梭者企鹅阿基利之后，李昂的心态放平和了许多，他静静坐在收银台后待了一会儿，很快，戴着马头面罩的骡子便重新出现。 “不好意思，现实世界遇到点小麻烦，稍微耽搁了点时间。” 骡子推门而入，歉意地朝李昂点了点头，她拽着劳拉的右手， 后者戴着小一号的紫色独角兽面罩，没露出脸庞，不过李昂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不佳。 “没事。” 李昂无所谓地点点头，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我们怎么签合同？” “向游戏广场申请一份劳工契约即可。” 骡子笑了笑，从虚空中拽出两张卷轴，“我已经申请好了，你看一下。” 她将其中一张卷轴铺开在李昂前方的收银台上，李昂大致扫了一眼，这确实是系统出品的劳工契约， 契约上写明了双方的责权范围与支付报酬的形式，并且强调契约将受到系统本身力量的监视，若违约将会受到系统的惩罚与强制执行。 系统的“强制执行”可要比现实世界的决绝太多，不会出现恶意违约、拒不执行的老赖情况。 而且为了防止有人恶意滥用劳动合同，强迫他人签订，进行养殖式的剥削， 系统还标注签订双方必须在身心层面，都保持独立、理智、清醒，不是受迫受威胁状态——尝试强迫、诱骗他人签订契约的行为，也将受到系统的严厉惩罚， %的噩梦级别剧本任务当中。 “和广场上其他店家一样，一次合同签6个月，每6个月续签是吧。” 李昂翻看完契约，手掌搭在纸张上，掌中悄然浮现出系统提供的钢笔，“报酬也按其他店家的平均水平计算。 每周225点游戏货币的额定工资，加上个人额外劳动所得——你每拉来一名顾客，都能得到10%的劳务抽成。 可以么？” 骡子看了劳拉一眼，后者默默地点了点头，紫色独角兽面罩下方传出了轻微的声音，“嗯。” 新的看板娘似乎不怎么积极啊。 李昂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反正这是裙带关系介绍来的员工，不影响店铺正常运转就行。 “我签好了。” 他签完了自己那份契约，劳拉也在骡子的目光注视下，签完了她的那份。 “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员工了。”李昂笑了下，“要我来点激励的话语么？” “啊？” 劳拉明显还沉浸在低落的情绪当中，听到李昂的话，不解地抬起头来。 “加油，努力，奋斗。你的勤奋工作，能让我早点开上玛莎拉蒂，住上豪宅； 累吗？累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有钱人的； 我奋斗了十几年才能拥有这样的生活，偌大的基业，忠诚的员工，无数家高大上的商业合作伙伴。企业的员工不是用来剥削的，我这个领头羊带领的好，他们自然而然就付出了几十年如一日的忠诚与效忠。 像我一样努力工作，也许你的孩子就能看到我家孩子在起跑线上的背影。” 李昂一本正经地说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顶黑色的圆形高帽，以及一副单片眼镜，给自己戴了上去，俨然一副资本巨头的模样。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心情愉悦了不少，对于工作又有了动力啊？” 李昂笑眯眯地说着，搓了搓龙头面罩的胡须。 “...嗯。” 劳拉抬头看了骡子一眼，面罩下方传出了有些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声音。 “总之，你就在这里好好干吧。” 李昂一拍手掌，站了起来，“收银员的工作挺简单的其实， 你把你的玩家信息写在收银台的顾客登记表上，有需求的顾客会主动加你好友，而你要做的就只是将比较有价值的顾客登记信息，通过好友链接发给我。 具体上班时间么...看着来就行，反正主要通过好友链接完成， 对于你必须亲自来店铺什么的，没有硬性要求。” 毕竟只是个收银员的职位而已， 李昂又不可能把朋友的妹妹剥削到哪里去，稍微介绍了一下工作流程之后，便让劳拉坐在收银台后，熟悉一下业务。 而李昂自己，则与劳拉走到无垢熔炉后方的手术室。 “这次麻烦你了。” 骡子感激地点了点头，按照她对李昂的了解，对方虽然时常会思维与正常人产生偏差，但在正事上还从来没有犯错过，很有职业道德与契约精神。 劳拉既然已经成了他的员工，那么人身安全这方面，又有了新的保障庇护。 就算骡子自己某天被情报局的人俘获乃至杀害，劳拉她...也不至于被连带清算吧。 李昂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小事情。” 骡子没再辩解，从背包栏内取出两件物品，拿在手上。 其中一件是个灯笼造型的南瓜，南瓜内部掏空，表面被剜去，呈现出万圣节的鬼魂形状，中间燃烧着幽蓝色的、明暗不定鬼火。 而另一件，则是台手持式吸尘器。 吸尘器整体呈淡蓝色，组装刷头、喉管、电机等一应俱全，但是没有电线。 【名称：无头骑士的南瓜头】 【类型：魔法道具】 【品质：完美】 【特效：召唤一名幽灵形态的无头骑士，命令其攻击一名指定敌人。无头骑士无法被破坏、杀死，任何试图毁灭无头骑士幽灵的行为，都会将其重新复活。无头骑士最多可维持召唤30分钟，将其召唤出5分钟后，必须指定一名敌人供无头骑士攻击，否则幽灵将消失。无头骑士手持铁质勺子，攻击力与攻击频率，均与一名健康的35岁未经锻炼成年男性相当，除攻击的时刻外，不会与外界产生物理接触】 【消耗：500点灵力值，20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24小时】 【使用条件：马术等级高于等于中级】 【备注：很久很久以前，无头骑士驾驭着他的战马，驰骋在布满浓雾的山谷当中，挥舞魔剑长枪，将所有闯入者变得和他一样。直到有一天，一名名为奥杜郎的狡猾窃贼，偷走了他的武器，在沉睡的骑士手中，塞了一把铁勺】 【备注：谨慎！一定要在周围有敌人的状态下召唤无头骑士，否则他将手持勺子，攻击视线中唯一的活物——也就是你。虽不致命，但真的很疼】 “这件东西是我从拍卖行里低价收来的。” 骡子无奈地笑了笑，介绍道：“由于这件装备没有绑定个人的限制，所以我之前试了一下。 唔...怎么说呢， 这玩意儿就算在所有奇葩装备里，也算是很离谱的了。 召唤出的无头骑士，在30分钟得召唤时限内，永远无法被杀死，会一直攻击目标直到时限结束。 听起来很强力，但就是这攻击力么... 跟系统描述里的一模一样，就是个拿着勺子的普通中年男人，30分钟连一块钢板都敲不碎。 只能用来对敌人进行骚扰，激怒对方——这方面，这件道具倒是颇有奇效。” 骡子尴尬地搓了搓手掌，“不过你只是要完美品质物品就ok吧？” “嗯...” 李昂的视线在物品备注上逗留了一段时间，他也经常开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倒是见怪不怪了，“另一件呢？” 骡子显现出那台淡蓝色手持吸尘器的物品描述。 【名称：血扫光吸尘器】 【类型：魔法道具】 【品质：完美】 【特效：隔空吸收前方锥形范围内所有血肉活物30%的血液，亦可对静滞血液奏效】 【消耗：400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使用条件：拥有血族血统】 【备注：血扫光吸尘器，让你的血族贵族豪宅，在狂欢宴会后，依旧清洁如初】 第九百四十六章 开放 “这件装备倒是比南瓜头要实用一些，” 骡子介绍道：“按下按钮之后，能吸收前方锥形范围20米内活物的鲜血，储存至容器当中。物品描述中的30%吸血量，是血肉生物当前所拥有的总血量的30%。 吸血所需时间和吸力强度，主要取决于使用者身上的血族血统纯度。 血统品质越高，则吸力越强，所需时间越短，范围越大。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 骡子耸了耸肩膀，“【血扫光吸尘器】要求使用者必须拥有血族血统。 问题是，如果拥有能够完美开发出这件装备潜能的高等级血族血脉，本身就自带操控鲜血的能力，不怎么依赖它。 而如果身上只是拥有5%、10%左右的血族血脉，用是能用， 但吸血时的吸力和效率，则太低了一些。”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是吧。” 李昂点了点头，杀场游戏并无“没有完全没用的装备，只有不会用的玩家”的说法， 总有些装备道具，使用条件过于苛刻，或者需要非常多的其他元素配合，才能发挥出威力。而且就算凑齐所有条件，上限也不见得会高到哪里去。 （比如拿【无头骑士的南瓜头】，和一些能够大幅度增强幽灵能力的道具相配合，就能得到一个不死不灭的...高级勺子幽灵。也就那样） 最后骡子以两件物品14000游戏币的价格，打包便宜卖给了李昂。 李昂利落地将钱通过好友链接转给骡子，打了声招呼，和无垢熔炉收银台后的劳拉稍微交代了几句，便登出游戏广场，回到现实世界。 客厅里，柴柴依旧坐在纸质的冰封王座上，只是精神看上去萎靡了许多，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 李昂瞥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我正在视察扩张计划。” 柴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第一批转换者已经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的正常生活当中，里约热内卢、孟买、钦奈、斯里兰卡、刚果等地区的虫巢初步建设环节已完成。” “不挺好的么。” 李昂问道：“怎么还这么愁？” “欧洲重工集团对于南美、南亚、西非等落后地区的掌控力要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很多。” 柴大小姐闷闷不乐道：“根据前线侦查兵虫传回来的消息，欧洲重工集团正在尝试在一些人口较多的大城市里， 建设像特事局一样的全面监控、个人定位追踪系统和网络服务基础建设系统。 这两种系统是欧洲重工集团以民营企业的名义，私用的，不会将资料交给当地官方机构。 也就是说，欧洲重工集团试图监控、监听、追踪区域内的所有人，了解他们的一切?并能在适当的时候?封住他们的嘴巴，隔绝内外信息流通?建立国中之国。 除此之外?欧洲重工集团还在当地招募人手，培训武装人员?恶意散发超凡力量——比如售卖能够短暂拥有超能力的血清药剂、药丸，机械义肢?魔道书等。 如果欧洲重工集团的计划成功?那么虫巢要渗透进去，就比较麻烦了...” 柴柴叹了口气，“南美南亚那边太垃圾了，让欧洲重工集团骑在他们脖子上拉屎?连手都不敢还。 最后麻烦的还是我们。” “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昂看得比较开?“不过应该还没有完成得那么快。 如果有必要，虫巢的扩张可以放缓一些，让基因窃取者或者转换者，骚扰阻碍一下欧洲重工集团的计划，争取一段时间。 具体的执行你看着办吧?” “嗯。” 柴柴点了点头，通过神力链接?向脑虫们传达李昂的意志。 她是圣女不假，不过一些大方向上的计划?最好还是让李昂亲自决定。 处理好虫巢扩张的事情，李昂再次回到了炼金工坊中?取出三件完美级物品?和之前一样?献祭给了心灵异能手册·初级。 随着一道耀眼光芒闪过，三件物品逐渐化为光点飘散，而原本水晶书本材质的异能手册当中，三缕丝线般的红光徐徐流转。 “品质还是完美级别。” 力量上的变化，导致心态发生改变，对于烧掉三件完美装备，李昂的内心已经没什么波动了...当然硬要说肉疼，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后面空缺的部分多出了一大堆文字， 而且备注当中的第一条，【使用者可再额外献祭一件史诗级物品，将心灵异能手册结晶提升至高级，届时将开放8-9级心灵异能学习方法】。” 李昂捧着隐隐有些发烫的水晶书本，喃喃道：“献祭史诗物品才能晋升至高级... 嗯，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这种潜力较大的力量体系技能书，只要成长速度跑得赢杀场游戏任务难度增长速度，花多少钱都不算亏。 毕竟可以教授给其他人，一次付费，终生受益。” 李昂安慰了自己几句，便快速翻开书本，仔细翻阅。 灵能手册新增内容中，介绍了各派系的5-7级心灵异能，及其学习方法。 以及一些使用这些异能的经典案例，来帮助初学者更好地掌握灵能。 除此之外，新增内容还记载了一些心灵术士经常使用的灵能道具的制造工艺、调理身心的魔药的制作方法、关于某些知名心灵术士的奇闻轶事等等。 “这些奇闻轶事都很有价值啊。” 李昂眼前一亮，翻阅着书本自言自语道：“通常一名心灵术士，无法同时掌握多种灵能派系的异能。 不过一个隐世门派，另辟蹊径，专门招收自幼有着人格分裂症状的孩童，教授其灵能，成功让一名心灵术士，同时掌握六种派系的同级别异能。 虽然发展到后期，会形成更加难缠的心魔，但也不失为一种新的思路——最起码可以在新生的脑虫身上试验一下...” 李昂仔细浏览完书本上剩下的内容，数个小时后，重重合上书本，长吁出一口浊气。 花了巨大代价升级的灵能手册，果然物超所值， 不止李昂自己可以学习后续异能， 各派系的脑虫也有了晋升的道路——李昂个人力量上限得提升，意味着可以让脑虫们学习更加高深的灵能技艺，而不用担心后者反叛脱离掌控。 六、七级的附魔系异能中，都有侦测心灵、支配神智的技能。 “五级的异能已经记下了，接下来就是水磨工夫，持续锻炼...” 李昂合上书本，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心，想着该找个机会，对脑虫开放低一级的灵能学习方法。 突然间，他猛地睁开双眼。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第九百四十七章 长夜 终于来了。 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聆听接下来的内容。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 【任务名：长夜将至】 【任务目标：于今日中午12：00位于无光密闭房间中，等待下一步任务提示】 【任务奖励：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长夜将至？ 李昂心头一震，单一的一个任务名称分析不出什么来，此次剧本任务最大的疑点，在于后面的一堆问号。 过往经验中，剧本任务的种类有单人、团队、团队竞技等，但还从来没有后缀是问号的情况出现。 什么意思？系统也不清楚这次任务的分类？ 还是说，这次任务的灵活度非常之高，具体会变成哪种形式，取决于玩家自身的行动？ 李昂眉头紧锁，思索了一阵，走出炼金工坊，来到电脑桌前，在玩家论坛上搜索了一边，同样一无所获。 “奇怪...” 他眯着眼睛，后仰身躯，“玩家论坛上也没有相关的记录。 那么，是随杀场游戏版本更新而产生的么？” “怎么了？” 飘进了卧室的柴柴，看见李昂皱眉沉思的模样，歪头问道。 李昂随口讲解了一番目前的状况，补充道：“未知是最讨人厌的。换个别的任务形式都还行，这种一串问号为后缀的... 还不能根据任务形式，针对性地临时购买装备道具，增强自己。” “长夜将至...” 柴柴想了想，“你说，会不会这次的剧本任务在门扉世界发生？正巧版本更新，星门开启，杀场游戏把一堆玩家丢进陌生的门扉世界， 由于他也猜不到玩家是会合作还是竞争，所以不设置任务形式，让所有人自由发挥。 而长夜将至的任务名字么... 最接近这个名字的，是上次在失落世界里，遇到的那些妖魔吧？” “嗯？” 李昂一挑眉梢，失落世界遇到的那些妖魔，来自于一个暗无天日，长满了食人魔葵恐怖植物的绝望世界， 强如短面、荒狮、丹辰子等超凡生物，也要瑟缩在如孤岛一般的城市当中。 那样的世界，确实有能力?对李昂这种等级的玩家造成生命威胁。 “有这个可能。” 李昂点了点头?“不过这里说的是长夜将至，而魔葵世界的永夜好像已经持续了好几百年了吧？时间上对不上。” “嗯...” 柴柴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唔...好烦。” 李昂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现在还是凌晨，距离中午十二点还有十个小时。 这次剧本任务你就不用去了?待在现实世界等我回来吧。” 柴柴虽然在修炼和心灵异能同一级别的《计都闇魑九幽引》，但她才刚起步没多久?实力还远远没到能追上李昂的程度。 如果此次剧本任务?真的能够对李昂以及和李昂同级别玩家，造成生命威胁，那么柴柴进去之后，可能也起不到多少太大的作用。 “嗯。” 又被留下来看家的柴柴闷闷不乐?想了想说道：“等你回来之后?我想带虫巢舰队去趟东南亚。” “嗯？去东南亚干什么？” “搜集恐惧情绪。” 柴柴简单道：“我刚才试验了一下，在虫巢扩张过程中，通过虫巢单位的灵能网络，恐吓威吓普通人。 无论是用灵能直接扭曲对方心智，还是用灵能远程构造出我的形象? 吓是能吓到对方，但《计都闇魑九幽引》的修炼进度还是没有增长。 也就是说?想要修炼《计都闇魑九幽引》，可能必须我在现场才行。” 柴柴搓了搓自己垂落下来的头发?说道：“根据第一线侦查兵虫发回来的情报，特事局在海外的许多基地?都已经缩小了规模?对外界的关注越来越少。 也许我能带着虫巢舰队?快速突袭一处东南亚的落后偏远乡村，展露真身，收集恐惧，然后在让虫巢单位对那些人进行洗脑，清除记忆，最后再带着虫巢舰队返回。” “这样么...” 李昂皱着眉头想了想，“行，那你去准备一下吧。”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按照李昂原本的想法，他是要找骡子，通过隐秘渠道，雇佣一些“志愿者”的。 现实世界的许多大型医药公司，比如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等，都会以药物实验的名义，招募了许多健康或者身患疾病的志愿者，下发临床药物，观察其变化。 为了规避西方国家的各类法令与道德审判，顺便压缩招募志愿者的经济成本，这类医疗试验基地，通常都会建在落后偏远的非洲、印度等地。 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的药物研究发展迅猛，实验过程中，产生的争议也越来越大，经常曝出某处实验基地，发生连环医疗死亡案件的丑闻。 不过近段时间这些负面新闻倒是很少出现——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已经与欧洲重工集团合并，在一些小国予取予求，俨然已经成为了堪比保护伞公司的、只手遮天的庞然大物。 这类新闻尚在酝酿之中，便会被直接掐断，抹除，掩盖。 有时候就算这些骇人听闻的案件曝出来了，这类大公司也会采取适当曝光娱乐明星丑闻的方式，来转移大众注意力——看似高高在上的娱乐明星也就只是这类大公司豢养的宠物而已。 Gen-Sys公司手上绝不缺少只要给钱一切都好说的实验者（通常是来自南亚、东南亚、南美等地区的困苦平民，钱比命重要）， 李昂可以花钱雇佣一批，人为制造个鬼屋空间，让柴柴恐吓威吓，收集恐惧情绪，然后再将这些实验者洗脑释放。 整个过程都在特事局视线外发生，不会留下任何隐患，也不会有伤亡。 但现在骡子自己也遭遇了什么麻烦，让李昂隐藏身份去找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可能会增加额外的麻烦。 在星门的威胁之下，还不如让柴柴直接带领虫巢舰队，隐蔽行动，去收集恐惧情绪——这样反而更高效一些。 做好各项决定之后，李昂又登陆游戏广场，紧急购买了一些不同型号的魔药，将低一级的心灵异能修行方法下发给虫巢。 做好一切准备，静静等待任务时限降临。 随着秒针归零，熟悉的传送感涌遍全身。 ———— 同一时刻，特事局总部大楼，模因传播部门。 嗡—— 规模庞大的封闭实验室中，亮起了红光警示灯，刺耳的警笛声回荡。 身穿笨重的全封闭含铅防护服得科研人员们，急忙在操作平台上按下按钮，调整参数，朝着话筒喊道：“白同志，能听见我说话么？” “咳咳！” 实验室前方的密闭金属房间中，特事局的情报分析师白浩正，猛地从手术床上醒来，一把摘下了头上连接着STEM意识同步系统（根据异能者城户由佳利建立）的金属头盔，咳嗽着说道：“那起连环谋杀案件的凶手，我看见他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 微笑（4K） 白浩正左手举着笨重的金属头盔，右手伸进头发里，轻轻拔去贴在头皮上的白黑双色电极贴片。 见到他平安无事，封闭房间里的红色警示灯熄灭下去，令人莫名安心的白色暖光重新亮起。 啪。 白浩正将金属头盔放在手术床旁边的架子上，一口喝掉了由垃圾桶形状履带机器人送来的、装在玻璃杯里的橙黄液体——这种液体能够缓和退出STEM意识同步系统的不适感。 自从白浩正将海豚酒店任务世界的根源——城户由佳利带回到现实世界之后， 特事局的科研部门便着手开始治疗与研究那位少女。 实验的结果表明，城户由佳利是天生的心灵系异能者，她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却生来便拥有放大自身思维、将脑波外放的能力。 这份能力，在海豚酒店的现实世界位面，令她遭遇了极大的不幸——她被那个世界的官方机构，用来当做关押异常灾变的人体容器， 她的思维便是所有异变的囚牢，她即是典狱长，又是囚徒。 特事局同情并理解城户由佳利的处境，他们制作了特制的维生装置，用来治愈城户由佳利虚弱不堪的本体身躯， 并用脑波收束装置，限制了她不由自主外放的脑电波，使其不再受到千万人心杂音的干扰。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调理之后，城户由佳利恢复了身心层面的健康。通过时常来看望她的白浩正，向特事局转告了她想为特事局做点什么的意愿。 经过慎重考虑与反复研究，特事局的科研机构，决定将城户由佳利，转到模因传播部门，为她量身定做了一个装置——也就是STEM意识同步系统。 该系统包括两部分，第一部分能够让异能者城户由佳利，自由、主动地控制自身脑波的影响范围与干涉强度。 第二部分，则让城户由佳利的异能，更具交互性——她可以通过异学会提供的法阵与现代计算机处理器，将一个或多个佩戴脑机接口设备的实验者， 拉入到她的意识脑海当中。 作为个体意识层面的上帝，解决一些在现实世界很难处理的问题——比如治愈一些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机动特遣队干员、治愈遭受模因污染的患者等。 该能力，还能用在刑侦领域。 只要将证人，连接入脑机接口设备，那么城户由佳利便能直接访问证人的潜意识?找到关键信息。 若证人已经死亡多时?那么将没有彻底腐烂的脑组织，注入到STEM意识同步系统当中?也是能够奏效的——不过这个时候?为了保护城户由佳利不受到死亡尸体的混乱崩溃意识的伤害与污染， 通常会派遣擅长意识领域行走的干员?连接进STEM系统当中，代替城户由佳利?前往死者潜意识海洋?进行探索。 “...” 白浩正思索着刚才看到的一切，转头看向密闭房间的后方。 整个STEM系统的现实物质基础，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 城户由佳利所在的房间，位于空间的圆心?通过线缆?与一圈总共二十余个可活动独立房间完成连接。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比如模因泄露），各个意识位面行走者所在的独立房间，是完全封闭的， 看不到STEM系统的本体，看不到和自己一同进入意识位面的其他行走者?也看不到位于防爆单面玻璃后方的指挥部门。 不过这一次，白浩正非常确定?刚才进入连环谋杀案件死者赵海凝意识层面的行走者，只有自己一人。 “白同志？白同志？” 房间天花板角落的广播当中?响起了特事局同事的声音，“你感觉自己怎么样？方便进行语言记录么？” “嗯？” 白浩正回过神来?歉意地对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笑了笑?“走神了?不好意思。” 他是念能力者兼高级别玩家，通常在意识位面行走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是这次的死者赵海凝，死亡时间较长，脑组织保存程度不佳， 进入他的崩坏意识，接触到的都是混乱无序的景象，必须从残破记忆碎片中，找寻线索， 令身为熟练工的白浩正都感到颇为不适。 “我没有问题，可以进行语言记录。” 白浩正用念能力扫了一遍自己的身躯，一切正常， 黏在自己身上、负责监控各项生命体征指标的电极贴片，反应在手术床旁边的液晶屏幕上，也没有发现异常。 “好。那么请按下你右手旁液晶屏幕的按钮，在听到提示音、见到红色闪烁灯光后，朝麦克风讲述你在意识层面见到的一切景象。 由于意识位面的特殊性质，你的大脑可能还处在轻微混乱当中。可以回忆到哪里就讲哪里，各段记录之间并不强行追求逻辑性。” 天花板的广播中，响起了特事局同事照本宣科的声音， 白浩正过滤掉了这些废话，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回忆一番后，缓缓说道：“我见到的第一幕景象，是赵海凝手脚被人用塑料细绳捆住，关押在封闭房间——也就是赵海凝自家别墅车库当中。 那人行事谨慎，乔装打扮，伪装成收破烂的邋遢老年人模样，袭击了赵海凝，将其捆住手脚，丢在别墅车库角落， 当着赵海凝的面，撬开了他的汽车车门，并模仿他的笔迹，在车辆上留下一封赵海凝畏惧自身财务破产，而利用汽车尾气自行了断的遗书。 整个过程中，赵海凝拼命挣扎，尝试大声呼救，用钱财贿赂说服对方， 但伪装成邋遢老年人的凶手没有任何动摇，一言不发，平静沉稳地在二十分钟时间内，伪造好了现场——事实证明他的计划相当完美， 被证实在十年前参与了人口运输犯罪案件的赵海凝，由于早年财富积累，开设工厂，成为了当地富豪，独居在山坡别墅当中，妻子儿女具在国外，无人听到他的呼喊。 当时他的个人财务出现问题，濒临破产，自尽理由充足，现场证据链条完善，死者与当地高层的私人关系也使得案件较为敏感， 最终导致案件在当时没有被发现疑点...” 白浩正顿了一下，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自背包栏内，取出了白纸与铅笔，“那个伪装成收破烂老人的行凶者， 无疑是这起连环谋杀案件当中的真凶。 哪怕从现在的刑侦体系来看，他也极为可怕——沉着冷静，计划周密，充分利用死者本身与社会条件，来干扰案件侦查，为自己撇清干系。 最可怕的是，这一切都发生在杀场游戏开始之前， 凶手以完全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的身份，跨越数年时间，在多个地区，实施了类似的完美犯罪。 没有引起任何的社会关注——一些案件会被标注为自我了断，或者单纯的意外。 当然目前我们已经知道，在最后几起案件当中，出现了神力遮盖的痕迹，证明凶手当时已经掌握了超凡力量，开始有意识地遮掩过去行踪。 杀场游戏筛选玩家的重要标准之一，便是对于外界变化的适应能力——而以凶手在所有案件中表现出来的性格行为特征来看，他无疑是杀场游戏最为偏好的一类人。 他可能是第一批被发放资格的玩家。 不过，时代的局限性，让他最终还是没有料到一点...” 白浩正一边说着，一边用铅笔，在纸张上迅速描绘出了在死者记忆中看到的，那个收破烂老头在关上车门时、看着陷入昏迷的赵海凝所露出的一抹笑容。 “新的天网系统，是能检索每个公民做出表情时的肌肉分布的啊...” 白浩正喃喃自语着，金丝眼镜镜面上，闪过了一道白光。 ———— 消失。 消失了... 柴柴双眼大睁，看着李昂上一秒所在的位置。 那块地板上，空空荡荡，干净得看不见一丝灰尘。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钟表。 哒，哒，哒。 塑料罩下，秒针自顾自地转动着。 柴翠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掌重重蹬在地上，纷繁思绪在脑海中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为什么李昂没有回归？！ “虫巢！” 她冷冽如万古寒冰的目光，扫过站在旁边的脑虫，后者会意，将自身意识沉浸入灵能网络。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柴柴死死盯着李昂消失的位置，几乎要将牙齿咬碎，锐利指甲与黑色长发不受控制地蔓延生长， 崩坏崩溃的情绪触发《计都闇魑九幽引》所积攒的阴气，令阴气自发凝聚成形，在她周身化为黑色雪花。 杀场游戏的剧本任务，向来都是打包服务，进入和退出剧本世界时都由系统执行传送指令。 不管玩家在剧本世界中待了多久，出来时都会在同一地点，同一时刻。 从其他人的视角看，执行剧本任务的玩家，全都是瞬间回归的， 身上的装束、状态、站立姿势都会发生巨大改变，一眼就能看出异常。 若玩家进入剧本世界，时间开始流逝，该玩家却没有重新出现... 只有两种可能。 一，该玩家在剧本世界学会了隐身术，并且非常恶趣味地脱光衣服传送归来。 二，该玩家死在了剧本任务当中。 “...” 黑色发丝狂乱舞动的柴翠翘，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灵识扫过整间房间，没有找到李昂的踪迹。 “圣女冕下，虫巢与慈父之间、虫巢与虫巢之间的神力链接中断了，输入至神像中的信仰之力没有收取迹象。” 侍卫在旁边的双刀火鸡冷静说道：“要执行机械降神计划么？” “...” 柴柴深吸了一口气，李昂传送进入剧本时，并没有带上邪神手办胶泥，龙头白大褂雕像仍放在太平洋海沟下方的虫巢当中。 若他已经回到现实世界，那么邪神手办应该在自动传输信仰之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陷入停滞。 连虫巢与虫巢之间，都没法再通过神力链接传输信息，只可能是神力网络的主宰，也就是李昂，并不在现实世界。 “李昂他不可能死。” 柴柴攥紧拳头，坚定说道：“他已经晋升至半神等级，身上带着一件能够借用力量的史诗级别装备，有生物母版保命，有炼金术后勤与心灵异能。加上掘秘者的称号，和魔镜的传送能力。 最关键的是还有两张一次性使用的脱离券——不管剧本世界里遇到了什么，都没可能让他连脱离券都用不出来。” 她前踏半步，蹲下身来，用手指擦了擦地面上的灰尘，语气坚定道：“如果他真的在剧本世界死亡，那么最少最少，会有身体碎片传送出来。” 柴柴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坚毅。 她对于李昂有种堪称盲目的信任，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不可能让后者陷入必定死亡的绝境。 “只有一种可能，这次后缀为问号的剧本任务，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保持一致。只有这样，李昂他才会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柴柴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们要做的，就是按照他的意志，继续维持虫巢的扩张推进。 剧本任务短则数小时，长则数天。 这段时间虽然是学校假期，但李昂在现实世界已经被特事局所注意，之前刚被找去录笔录谈话， 最近可能会有特事局的工作人员上门，或者被要求去参加实习... 我会在现实世界扮演李昂的身份，而虫巢则加速扩张。 戈尔贡现在还潜伏在殷市外海是么？那么把太平洋海沟里的贝希摩斯和耶梦加得虫巢舰队也调派过来。 如果发生意外， 比如李昂重伤传送归来，或者某些组织机构发现了李昂的隐藏身份，对现实世界的这座公寓发动袭击， 那么我们至少需要足够的武力进行防御反击——事关生命安全，不能将性命堵在特事局的靠谱程度上。” 柴柴有条不紊地向脑虫发布指令， 这时候就凸显出虫巢的【神力链接+灵能网络】双重通讯体系的优势， 尽管虫巢主宰失去联络，但虫巢依旧能凭借彼此之间相隔上百公里的灵能节点，来传递信息——就是速度比之前慢了点。 作为一名曾经凶残狂暴的恶鬼怨灵，柴柴向来不惮以最大得恶意去揣测他人，除了李昂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报以彻底的信赖... 第九百四十九章 躺椅 清新的泥土花草气息... 李昂睁开双眼，扫视四周。 这里大致是一片荒原，脚下的褐黄色土壤上，长着稀稀落落、难分种类的杂草野花， 前方百米开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后方两百余米处的平原上，伫立着一座座石碑。 那些石碑表面漆黑，高度、形状各异，哪怕是最小的一块石碑，露在地面的部分也有三米高、一米宽。 所有石碑正对着李昂的那一面，均刻有不同的金色线条，线条潇洒凌乱，既像是草书字迹，又像是某种未知图案。 当然，石碑最引人注意的地方，还是一座座截然不同的碑座——并非是常见的赑屃神兽（龙之九子之一，又名霸下，形似龟，驮载石碑） 而是一群肢体扭曲、形状怪异的生物的栩栩如生石像。 所有石像雕刻的生物，都如同是从最阴暗恐怖噩梦中走出来的一般，面目狰狞，无声呐喊，像是要从石碑的永恒镇压中挣脱束缚。 所有石碑彼此之间相隔标准的三十米，连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直线，将荒野分为两半。 高悬太阳播撒下来的和煦阳光，穿透飘荡云层，照射在石碑冰冷光滑的漆黑表面，却令人看着莫名生出一股刺骨寒意。 当然，这些暂时都不重要... 李昂转过头来，看向和自己站在同一片荒原上的其他几道身影。 身材高大，穿着棕色风衣，手上端着本摊开书本的中年男子； 体格强壮，身材健硕，五官棱角分明的西装金发青年； 腰系长刀的红发女海盗； 驾驶着人形机甲的少年； 手执长弓、腰系箭袋、脸上戴着只有上半边骷髅面具的女子； 坏了。 分别站在荒原各处的几人，在目光的交换当中，清晰从彼此眼底读到了这一情绪。 钟楼的霍恩海姆，大卫，安博里，丁真嗣，柳无怠，以及龙头白大褂的李昂。 这次的剧本任务当中，出现的六名玩家，竟然都是在门扉争夺战里存活至末尾并且生还的强者。 若按照剧本任务难度受玩家数量、等级、实力等因素影响的常理推算?这次任务的难度?恐怕很不乐观。 最关键的是，系统提示音迟迟没有响起?任务的目标、形式?出现在这里的玩家是敌是友，通通没有提示... 隐隐站成六边形的六名玩家彼此打量着对方?沉默无言，最后由大卫打破了沉默。 “呃...” 这位来自联邦调查局所属特意事故处、之前位于个人战力排行榜第十位的金发青年?扫视了一圈?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微笑说道：“各位好久不见。” “嗯。”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大学教授的霍恩海姆淡淡地点了下头，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友善微笑。 丁真嗣，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在场的六人当中?霍恩海姆是之前个人战力排行榜上仅次于寒水石的强者?大卫、安博里等人也在门扉争夺战的结尾阶段有着夸张的破坏表现力。 尽管丁真嗣所驾驶的夔牛机甲，在门扉争夺战结束后全面升级，焕然一新，额外加装了许多部件， 但他混在这群人当中?还是有种羊入虎群的既视感。 当然，还有这两位... 丁真嗣的目光转向柳无怠与李昂。 前者自不用多说?柳家千金，特事局的编外人员。 而后者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特事局的老朋友?在上次的门扉争夺战中亲手终结了不可一世的妖将青丘狐，兼具实力与智谋?在特事局情报分析部门内部的评价很高... “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李昂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是我的英俊像光一样灼烧到你们的眼睛了吗？” 你放在龙头面具嘴巴里的脑袋上套了层黑色丝袜?我们连你的脸都看不见，哪来英俊的说法啊喂。 丁真嗣忍住了吐槽的冲动，操控夔牛机甲抬起手臂指了指李昂，“李哥你这躺椅...” “年纪大了腰不好，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有问题吗？” 李昂不知何时从钠戒中拿出了一把板栗色的、可以前后摇晃的老年人风格藤制躺椅，躺在上面，义正言辞地说道：“像你们这种没有生活经验的年轻人现在不懂得护理腰部，老了之后可是会腰疼肩膀疼脖子疼到穿背背佳都不好使的。” 背背佳那玩意儿不是早就被证实是智商税了么？而且你为什么连遮阳伞和防晒霜都拿出来了啊？不要因为阳光很好就想在这里晒太阳啊！ 丁真嗣在心底疯狂吐槽，嘴上却发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声。 夔牛机甲的驾驶舱是隔绝光线的，但在传送结束、看到附近有其他认识的玩家之后，丁真嗣便选择开启夔牛机甲表面的光学迷彩功能， 让李昂和柳无怠看到他的模样，以表明身份——李日升和柳无怠与特事局的关系都很不错，在这次剧本任务中算是潜在的、利益更为紧密的队友。 “呵呵，” 捧着沙之书的霍恩海姆看了眼躺在藤制躺椅上前后摇晃的李昂，笑眯眯地说道：“因为系统提示音没有响起，不知道其他人是敌是友，所以干脆以逸待劳么。” 他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大卫等人，缓缓说道：“你们感受到了么？这个世界的恶意。” 恶意？什么恶意？ 丁真嗣脑海中浮现疑惑情绪， 只见安博里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大卫轻轻地嗯了一声，眉头皱起，表情凝重。 似乎是看出了丁真嗣的困惑，柳无怠的手搭在长弓长，语气平静道：“灵力恢复得速度，变慢了。” “嗯？” 丁真嗣心头一动，作为专精战斗机械载具驾驶的适格者，他的灵力上限并不高，只是足够使用一些比较实用的低级技能而已， 但升级完毕的夔牛机甲驾驶舱，能够通过战斗抗荷服内部的电极贴片，监测到他的各项生理指标。 其中就包括灵力自然恢复速度。 “灵力恢复速率，怎么会是原来的十分之一？” 第九百五十章 衰退 夔牛机甲驾驶舱内部的投影面板中，投映着上百项传感器测量到的内外界以及丁真嗣自身数据，清晰标注他当前的灵力恢复速度为正常状态的10%。 遭受诅咒？还是说被不知不觉下了减益效果？ “灵气稀薄吧。” 躺在躺椅上的李昂，轻轻拍了拍座椅扶手，令藤制躺椅底部长出植物纤维刺进土壤深处的同时，慢悠悠说道：“这片区域的游离能量，比现实世界还要贫瘠。” 丁真嗣下意识地向驾驶舱投影面板看去，下一秒，舱室中就响起了AI的轻柔声音，【检测到当前机甲位于低能量反应区域，是否进入节能低耗模式】 低能量反应... 丁真嗣心中一凛，一股不祥的感觉涌遍全身。 作为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的成员，他有权限得知一些在异学会内部被认为是常识、但外界玩家不一定知道的信息。 通常而言，一名超凡者， 不管他选择的是哪条力量体系， 使用的能量是灵力、魔法、奥术还是内力、以太， 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与外界相联通的。 道法要从天地间汲取灵气，奥术要调用周遭的元素能量， 就算是内力、念能力、波纹等看似伟力归于自身的力量体系，也并非与外界完全绝缘， 还是要依靠外界的能量补给（比如呼吸吐纳），来完成能量的循环。 在这一神秘学的理论基础上，又衍生出另外几种相关概念，包括且不限于反魔法力场——在一定区域内压制所有魔法效果、法术、类法术能力与超自然能力； 死寂魔法区——任何“超自然的概念”均无法存在； 狂乱魔法区——所有法术效果都将扭曲； 以及最常见的，低能量反应区——也就是俗称的灵气衰退。所有引动外界能量而非动用自身力量来达成的超自然效果，都将打个折扣，并且在灵气恢复速度上也会有所降低。 但，按照异学会的典籍显示， 二十一世纪的现实世界，已经算是数次灵气衰退之后的末法时代，怎么会有比现实世界还要衰败的区域？ 而且看周围草木的生长状况，也不像是被抽干了灵气的荒芜灰白世界啊？ “唔...” 霍恩海姆眯着眼睛，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上的沙之书，声音低沉道：“这片区域的游离能量密度，只比死寂魔法区稍微高上那么一点...” 他从背包栏中取出一小瓶蓝色的魔药，一饮而尽?缓缓道：“恢复灵力的魔药倒是能够正常奏效。 不过任何魔药短期饮用?都会产生严重的耐药性。 考虑到这片区域空间可能很广阔， 我个人建议各位从现在开始?减少一切能耗。” 霍恩海姆的语速不急不缓?表情从容而平静。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作为传统施法者的他?可能才是受到影响最大的那一个——对于法师而言，过于稀薄的外界能量?会产生类似于高原病的负面反应。 轻则浑身不适?四肢乏力，重则头疼失眠，呼吸困难。 若是一些四肢孱弱，必须依靠法力来维持生命体征的法师?直接晕厥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但从外表上来看?霍恩海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态度之沉稳，都快比得上旁边正在支起遮阳伞的李昂了。 也不知道是强行支撑，不想让别人看出破绽，还是压根没受到影响。 “总之?先侦查一下周围环境吧。” 霍恩海姆扫了众人一眼，自背包栏内取出一台无人机? 刚要拿起遥控装置，操控无人机起飞观察四周? 就看到一道水桶粗的雷霆，自高空云层当中瞬间劈下?径直命中了霍恩海姆。 轰隆！ 沉闷而洪亮的雷声?后知后觉地在荒野上响起? 闪耀刺眼光芒一闪即逝， “咳咳。” 刚才被雷光吞噬的霍恩海姆站在原地，褐色风衣边角冒着焦黑烟雾。 他表情微变，猛地抬起手臂，让下意识抬起武器的其他玩家不要轻举妄动。 “等等，我没事。” 这位来自钟楼的法师，将手中冒着黑烟的无人机碎片丢在地上，摆了摆手掌，表情怪异道：“那道雷电的主要目标，而是我手上的无人机...” 大卫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那道雷电的主要威力都集中在我拿出来的无人机上，雷电余波被我身上戴着的魔法道具吸收了。” 霍恩海姆思索片刻，抬头对大卫说道：“你身上也带了无人机吧？拿出一台，然后马上丢掉。” “你是说...” 大卫眼睛微微眯起，沉默片刻，自背包栏中取出一台联邦调查局生产的无人机——这次他吸取了霍恩海姆的教训，刚一取出，便将其远远抛出。 轰隆！ 雷霆再次降临，精准命中大卫抛出的无人机，将其击成碎片，四散溅落。 “果然...” 霍恩海姆目光闪烁，“拿出的召唤物，会被攻击么...” 【一阶段任务目标：穿过森林，抵达苍白圣山山脚】 【任务时间限制：5小时】 【任务奖励：无】 【任务失败惩罚：无】 【此次任务中，友军伤害屏蔽将暂时关闭】 没有任何征兆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众人面色微变，彼此之间对视一眼。 “你们也听到系统的声音了吧？” 霍恩海姆深吸了一口气，自背包栏中拿出纸张与铅笔，“为了确保大家目标一致， 我建议，每个人都在纸上写下自己在现实世界接收到的剧本任务描述，以及刚才听到的系统提示音。” 这确实是必要之举， 【长夜将至】剧本任务的后缀是一串问号，并没有标注是团队合作还是团队竞争， 说不定就有人的任务目标与其他人相反，是阻止他人完成任务，或者干脆就是潜藏在队伍当中，杀死其他人——资料库里不乏类似的案例。 众人都是富有经验的玩家，就算是丁真嗣也对这些潜在规则轻车熟路，各自从背包栏中取出纸笔或者类似载体，写下了自己听到的任务描述，然后在同一时间结束书写，一起拿出来，相互对照。 第九百五十一章 本体（4K） 经过对片，众人目任务目标一致，这一结查令才期人都松了口气。 “刚技目系统收示音说，【步正任务中，友军伤害屏蔽将暂时关闭】，但又没期型任务类复里，标注更在队同作模强。” 大卫皱眉道：“难道系统更故成拖慢了收示音出现目时间，感让所们型这每时间里，土为不火楚状况，而自省残杀？” “不好可能。” 霍恩消姆摇头道：“玩小又不更傻子，型不火楚更敌更友、没期关键利益冲突目意况下，肯容都会优先观望，真真能不能品并省处。 如查系统眼感让玩小自省残杀，那么也应该挑选那些型现实世白认识，度且期着清仇大恨目人。” “会不会，系统收示当中目“友军”，也包括了其他类复目安型？” 丁眼嗣感了感，接下操控面板上目扬声四接钮，犹豫说道：“比如任务世白目土著，手者更来自星门世白目其他玩小...” 霍恩消姆真了他一知，若期才情道：“示实期这科可能，族版机下，名一个剧机任务里期两拨不名世白目玩小安型。 双方利益、立场、任务目标也许不名，但可以选择敌对手者同作... 唔，所记志，你更率事山目吧？ 你们那边期省关目资新证实这一点么？” 丁眼嗣心底一惊，沉声道：“这个么，抱歉，所不火楚。” “委吧。” 霍恩消姆点了点头，没期再逼问更丁眼嗣不感说还更他不石道——这位来自钟楼目活师兼大学文授，想次上其实还更不错目。 “所们现型面临着低游离能量区域，与异世白玩小目双重威胁，” 霍恩消姆感了感，说道：“系统持所们投效型一起，肯容不更无目效矢。 所个人引议，既照大小目标一致，不妨先一起行动，相到抵达任务目标中才说目圣山再做把算，怎么样？” “所名成。” 大卫王先说道，真了知其他人，笑道：“低游离能量目环境下，灵力恢多速式会被压制型一个非平低目范围，应付起高影式、长时间目战斗可能会期困难。 所目力量体系，省对而言还算能撑住。 虽照大小都期上正门扉争夺战奖励目一正想脱离券，能够相支逃脱，但能不浪费月委。” “所没成见。” 李昂拍了拍藤制躺椅目扶手?放才了朝基下钻探目沼泽神力?态式随成。 他与虫巢目连支已经断绝，神力用一点少一点?叫期采取自己信仰自己目方强?技能恢多微不足道目一丁点。 神力要看着用，他目前目精力?主要效型调斗心灵状态，巩固灵能方面。 步正任务中?丁眼嗣与定博里不委说?柳无怠、大卫、霍恩消姆应该算更足智天谋，计划命全目， 一名行动目话，还能看点据挥上面目麻烦?方便他划水。 “一样。” 见李昂名成?戴着半边骷髅面具目柳无怠轻轻基点了点头， 旁边目丁眼嗣也操控夔牛林甲，点头名成。 众人目光转周了定博里， 红发女消盗大大咧咧基说道：“羊群或群结队，而猛兽总更独行。 才以所选择...一起行动。” 始脸上露出了爽朗目笑就?手搭型弯刀刀柄上，“别目所不好擅长?砍人这方面所还更期点心志目。” 型场才期人都已名成，那么支下来?展更探索了。 经过短暂实验，众人志出了几条规心—— 型这片区域使用召唤特（包括且不限于动特、植特、林械傀儡、使魔、召唤恶魔等）?均会遭到雷击； 尝试飞行?手者距离基面超过三十米时?会遭受雷击； 任何试图穿过那些石碑目特体，也会形来雷霆把击； 比正雷电把击目威力度不省名，一相违反规则将会按续遭受越来越猛烈目雷击， 综同来真，才期雷霆目初子威力数值也足以破开型场玩小目防御，造或伤害，土步要尽量避免违规。 ———— “失败没期惩罚，成味着没期抵达机身展更一科惩罚。 不能使用无人林、载具、马匹，不能低立飞行....” 大卫皱着眉头真了知那些遭受定博里用力劈砍却依旧家委如初目石碑，转头真周其他人，“考虑到系统让所们型五小时之内抵达才谓目‘苍白圣山’目山脚， 花费型赶路上目时间，应该还算充裕——难点应该型怎么找到苍白圣山，以及解决前进道路山目困难。 展系统目习惯品所们队伍目组或来真，大小应该没期那科可以相支侦根方圆几公里乃至几十公里目拉能吧？” “没期。” 定博里摇头道；“如查型消面上，所目侦根范围倒更能大得天。 不过现型这意况，不管更普罗米修方目侦察无人林，还更千喉之兽购买目生特兵四，一拿出来展会被雷劈， 飞到距离基面三十米也会挨雷劈——站型基上用捆绑着省林目支撑杆也不行。” “肯容更能找到线索目。” 霍恩消姆说道：“刚技所测量扫描了一下那些石碑， 完们目材质为普通石新，作为外座目生特雕像中，度没期蕴含骨骼肌肉——也展更说，不更用派体生特制或。 度且才期石碑，真似连城一条相线，将森果分隔， 但如查仔细测量，展能发现这些石碑之间期着微小到难以察觉目弧式。”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石碑前方，伸出食据轻轻型石碑上弹了弹。 沿着石碑表面，制造出一道道长方往扁并光幕，用来周其他人显示，才期石碑眼目像更一个巨大目圆边缘目虚线。 “带入圆圈弧式与相径公强目话， 据周目圆心，应该型所们目十一点方周。” 霍恩消姆放起虚很，抬起手臂，据周了森果清处，“那片区域更一座山坡，翻过去之向，也许展能真见圣山目痕迹。 再不济也能攀高一些，望志最远。 所们先走吧。” 期个目标总比没期委，其他人没期成见，一名周前方走去。 森果清邃茂密，基势多杂，到处都更藤蔓枯枝，无活使用中大复载具，而灵气匮乏目大部条件，也使志玩小不能随成使用装备道具，叫能徒段行走—— 经过测试，一斗管灵力值目自照恢多时间，从半小时变或了五个小时，度且饮用魔药获志灵力目整王也大幅式降低。 毕竟许天魔药目原生，也更外于收升身躯吸放大白游离能量目整王，不更无源之水，无机之木。 委型，丁眼嗣目林甲倒更可以作为开路目工究林械。 三米余高目夔牛林甲走型前方，仅仅叫更斜举起高命波切割刀，不开启高命波功能，两条林械臂进入自动锁死模强，都能削掉前方才期挡路目藤蔓树木， 而那些潜藏型树木当中目毒蛇虫豸，一旦出现，展会被大卫品定博里这两位近战专精系玩小，轻松解决——他们省对而言没那么依赖灵力值，光靠并砍展能溅射死一大片目凡俗生和。 嗯，品高玩组队，期丶爽。 李昂默默点了点头，比走出一每距离，展伸手型树干上轻轻拍了一下，将微量目沼泽神力渗透进树干当中，根探树木府轮，顺便留下印记，以防止出现鬼把墙目意况。 柳无怠真了他一知，没期收出疑问，李日升无论干出什么操作都不成大， 展算他现型从兜里掏出一台立气净化四，声称启用该林四向可以净化立气，缓解命遭灵气匮乏山面，鼓励才期人一起飞到立中整仿机杰易·富兰克果，形来雷电为立气净化四收供电源， 始也不会率别惊愕，甚至还能感象到那副画面。 “期真到什么吗？” 沐浴型夔牛林甲阴很中目霍恩消姆抬头问道，“人造引筑、炊烟、远处被惊起目飞鸟、高山、热我应阴很之类。” “没期。” 丁眼嗣仔细观察了一下合项传我四传才目数提，通过广播才答道：“前方一切此平。” 灵气匮乏目环境其实也对夔牛林甲造或了一容很响，林灵变志懒洋洋目，许久呼唤也不出现，一些外于林灵目功能无活使用，能耗省对于此平意况下，略微增加了一些。 “对了，” 丁眼嗣感到了什么，说道：“格提刚技目测试，无人林、智能林械这些设备，均会被视为更召唤特，而形来雷击， 为什么所目林甲没遭受攻击？ 更土为所带着林甲传送进来目？” “期这个可能。” 霍恩消姆说道：“不过也可能更你目林甲占提比重最大一些。 钟楼目记录里出现过这科意况， 一部分来自杀场游戏目，型神秘学上能够相支对他人发动超远究攻击目诅咒， 型某科意况下，不会对人生整， 反而会破坏他月珍视目、随身携带目特商。 比如知镜、假发之类。 所们认为，可能更这些东西占提了这个人生和中好大目份额，导致型神秘学领域目比重，比人机身还高。 也展更俗称目：知镜技更机体。 你可能展更这个意况——这片区域没持你当人真，而持你才驾驶目林甲，当或了超凡生和目主体，你叫更个效型驾驶舱里目肉质装饰商。” “啊这...” 丁眼嗣苦笑道：“虽照可能幸运基逃过了判容，但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蛋疼呢...” “期什么不委目，你更没见过所们钟楼目其他人。” 霍恩消姆见怪不怪道：“为了进行神秘学上目实验，他们什么事都做志出来。 为了孵化蛇怪，斗她抱着公鸡上下班目； 为了优化【闲者驱散】活术，比她蹲型景区厕才门口，观察整查目； 为了培育诅咒活术外底，以身犯险型红灯区我染菜花病毒，让自己意绪崩溃增影诅咒威力目； 叫期你感不到，没期他们做不到。 能像你这样或为神秘学领域率殊案例，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丁眼嗣张了张嘴巴，尴尬笑道：“...那还眼更，丰富天彩哈。” “已经比以前放敛得天了，毕竟现型人人都期手林，巫师干出好过出次目事意，更会连名个人片片一起见报目。” 霍恩消姆淡容道：“得天《好阳报》这样目无良小报，为了销量都不怕被把击报多， 他们月喜欢扒那些与杀场游戏玩小期关目奇葩离谱族闻——率别更品并时高高型上、不食人间烟火目钟楼期关目族闻。 比如两后活师学徒酒向省互施活，以测试活术屏障整查，结查双方一齐变或了发意小猫； 钟楼目医务处，误将野生老鼠当做练习变往术失败目学生，对完把了三她内时间目吊针，老鼠惨死时还悲痛基周学生父母发去悲报——月向证实那后失踪学生其实更品学校里目一叫变往怪私奔到了罗马尼亚，连孩子都期了；” 霍恩消姆顿了一下，补充道：“机来那叫变往怪更要接片钟楼规容，进行放就目， 不过那叫变往怪目一个月大目孩子，莫后其妙被杀场游戏下发了玩小资次，或了较为珍贵目异类玩小， 才以母凭子贵，变往怪品ta目孩子都或了学院目珍贵财产，没再执行放就措施， 学院反而给他们一小三口单独盖了座带游泳池目小别墅，比她委吃委喝片顾着，让学院里那些还型为学分、论文、延毕而挣扎目其他名学次大羡慕—— 为了防止他们做出出次举动，学校叫委加影了对才期神奇生特，率别更那些长志委真目神奇生特目保护。” 霍恩消姆淡容讲述着钟楼发生目奇葩事意， 其实钟楼目前目发工究式省当不错，从远古资新典籍中挖掘出志石识，此型迅速转化或生产力， 钟楼目附属学院也纷纷开办起来——他们目文学部门人员，比个季式都会走访大不列颠合基区， 寻找那些期着古老巫师小日血脉、散落型民间目孩童，以及那些期着活术她赋目并民孩子，邀请他们进入学院学习。 听说再过两三个月，还会使用族目、整王最高目水晶球，可以用来鉴别活术她赋。 大不列颠范围内才期适龄儿童，都能型学院招生部门人员监护下，排队触摸水晶球，以检测资质。 也许会出现“活术她赋，三每！”目桥每也说不容... 此当众人期一搭没一搭闲聊目时候，站型月前方开路目丁眼嗣突照我觉到了什么，夔牛林甲猛基停下脚段，高命波切割刀“嗡”目一声启动，骤照朝前方某处劈砍而去。 第九百五十二章 梨花 铛—— 高周波切割刀劈中了某种物体，刀刃本身沿着夔牛机甲机械臂挥动的弧度，重重砸落在地，将地面悄无声息切割开来， 而两颗位于李昂等人左右两侧的大树，其树皮、树干突然炸裂开来，木屑横飞四溅。 这是... 李昂目光扫去，只见那两个树的断裂树干中，各插着一根锐利钢钎， 钢钎上半部分为黑色，下半部分为棕色，中间断裂开来，断裂面光滑整齐，呈现出被高周波切割刀削去的迹象。 “前面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丁真嗣的声音在夔牛机甲中响起，他表情肃然，双眼死死盯着热辐射传感器在投影面板上投映出的庞大阴影。 咔嚓咔嚓——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众人前方的密林当中传来了嘈杂洪亮的树枝折断声。 枝杈纷纷折断，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树木崩裂吱呀声，数人合抱的树干向两侧轰然倒塌，倾倒的树冠将露水与发黄叶片抖落在地上。 轰！ 前方一颗参天大树被骤然掀飞，一头卡车大小的野猪，自密林深处横冲直撞而来，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这头野猪的脑袋相对身体而言，大的出奇，足有身体全长的三分之一， 其口腔中有着四颗突出的、剃刀般的尖锐獠牙，通体棕黑，背生锋锐棘刺，棘刺的形状颜色和夔牛机甲刚才劈砍中的钢钎一致， 整体而言，有点像是疣猪与豪猪的混合体（前者为偶蹄目，后者为啮齿目）。 巨型野猪的状态并不算好，它的口部被数根木质长矛贯穿，棕黑色的坚韧皮肤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向后方望去的漆黑眼眸中?满是惊恐?像是在躲避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咚！ 野猪摇头一甩，将卡在獠牙中的断裂树木树干甩飞?正过头来?终于看见了挡在前方道路上的李昂等人，迅速低下了头颅?似乎是要将挡路的玩家们齐齐掀飞， 遍布体表的棘刺?也根根倒竖?如孔雀开屏一般，指向前方，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弹出。 森林中的魔兽么？ 李昂扫了一眼?这头野兽的实力其实还算不错?能在地球相似重力下，以卡车般体型、体重长时间高速狂奔，已经脱离了常规生命的范畴，沾上了点超自然元素。 大概有他放在【次级大师球】里的芬克斯坑兽的水平。 不过，想要对抗玩家嘛...还是差了一些。 李昂等人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只是静静站在原地， 最前方的丁真嗣深吸了一口气?操控夔牛机甲，收起左臂的转轮开光机枪?自背包栏中，取出一面碧绿底色、有着玄武图案的直径一米圆形龟甲盾牌?握持在手中。 【名称：龟筮纠缪】 【类型：防具】 【品质：完美】 【特效：壬癸吉兆。自动调整盾牌角度?使盾牌遭受到至少3次高强度攻击的伤害与冲击力?尽可能降低至最低值】 【消耗：400灵力值，400体能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使用条件：力量属性高于等于13点，每24小时龟筮占卜结果为吉或上吉、大吉】 【备注：占卜结果为吉，则壬癸吉兆特效能对三次攻击生效。上吉则为五次，大吉则为七次】 【备注：上善若水，非铅非锡，非众石之类，水乃河车神水】 这面龟甲盾牌，看起来是块盾牌，用起来是块盾牌，但实际上是件占卜道具， 使用者必须每天利用龟甲盾牌进行一次占卜，只有占卜结果为“吉”一类，方可使用盾牌的特效——也算是对龟甲盾牌自动降低遭受伤害这一强力特效的一种限制。 只见夔牛机甲左手握持盾牌，弯曲脊背，降低身躯中心，握着高周波切割刀的右手手背顶住左手手腕，如惊涛骇浪中的顽固礁石一般，挡在了豪猪前方。 轰！ 卡车一般的巨大野猪，一头撞击在龟甲盾牌上， 它的吻部被迅速挤扁，獠牙根根折断，后足高高扬起，整个身躯竟然短暂飞离了地面， 而手持龟甲盾牌的夔牛机甲，双脚依旧牢牢扎在地上，只是脚印向后拖动了半米不到的距离。 咚！ 巨型野猪的庞大身躯重重摔在地上，其体表早就翘起的棘刺，像是触发了了开关一般，如密集弩箭般炸裂射出， 咻咻咻的划破长空声不绝于耳， 玩家们周围的树木树干纷纷被击中轰碎，木屑漫天横飞。 “好一招暴雨梨花针。” 李昂称赞了一句，双手垂落在身侧，一点动弹的意思也没有——他身旁的队友齐齐出手，安博里拔出潮汐使者海盗弯刀，随意朝旁边垂落下来的藤蔓一劈， 触发潮汐使者溅射攻击特效，粉碎了大部分向他们飞来的豪猪体表棘刺。 小部分没被拦截击碎的棘刺，也被霍恩海姆随意抬手释放出的一道腐蚀光幕，融化殆尽。 豪猪射出的棘刺，能将现实世界的重型装甲车轻易贯穿，威力超出大部分反器材枪械，但对于他们这个等级的玩家而言，只有想不想拦截，以及拦截代价的问题。 摔在地上、四足着地的野猪，明显撞得不轻，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勉勉强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漆黑眼眸聚焦在玩家们的身上，单线程的大脑，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恐惧，转而被愤怒所支配。 “吼！” 它咆哮一声，断裂的獠牙急速生长，已经发射完毕所有棘刺的体表，再一次生长出钢钎一般的尖锐刺针。 “自愈能力不错...” 霍恩海姆眉头微皱，手中沙之书书页无风自动，主动翻转至书本当中的某一页。 正当他打算施展法术，活捉这头在森林中见到的大型活物时，一道狭长黑影从前方密林深处疾射而来，在树干间来回弹跳跃进，拖拽出Z字型残影，快到几乎看不清具体轨迹。 “嗯？” 这一次，不光是丁真嗣勃然色变，霍恩海姆与大卫亦面色微变， 前者手中书页翻动，短短一息之间，急速释放数道防护型法术，防御可能到来得猛烈攻击， 后者抽出审判长矛，倒持在右手之中，随时准备投掷丢出，贯穿敌人。 然而，在他们有下一步动作之前，那道黑影已经跨越了上百米距离，急停在了野猪的头顶上空。 第九百五十三章 圣山 这是一个...非常抽象化的类人型生物。 他的整体呈人形，身上穿着动物皮毛编织成的简陋衣物，身高两米有余， 脊背向前弯曲，上半身健硕强壮，肌肉发达，双腿则肌肉萎缩，骨瘦如柴。 他的脸庞扁平扭曲，下巴向前凸起，有点像是某种程度的月牙脸，右臂皮肤焦黑皲裂，左臂惨白如雪， 胸膛处额外长出一条修长纤细的手臂， 每条手臂当中，各拿着一个黑色的、散发着诡异气味的布袋，左手边的布袋下方，留着一大块像是干涸血迹样子的斑点。 怪人以与身形不符的灵巧程度，轻盈地落在了野猪的头顶，没穿鞋子的脚掌就这么踩在锋利棘刺上，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嘿嘿嘿...” 他用锐利的目光扫过李昂等人，张开嘴唇皲裂的嘴巴，露出泛黄的、缺了几颗的黄牙，轻笑起来， 胸膛中间的那条修长手臂垂落下去，轻轻搭在野猪脑门上。 刚刚还气势汹汹，准备掀飞李昂等人的野猪，此刻却像是遇到完全无法反抗的天敌一般， 浑身因恐惧而颤栗颤抖，体表棘刺簌簌抖动，甚至没有勇气反抗或者逃窜。 轰！ 放置在野猪头顶两三厘米处的怪人拳头，如弹簧一般，轻轻弹出， 击打在野猪脑门之上。 野猪的额骨连环碎裂声不绝于耳，七窍齐齐喷溅鲜血，漆黑眼眸中的恐惧神采迅速消退， 竟被这一拳轻描淡写地结果了性命。 好强。 大卫眼皮一跳，眼前这位长相清奇堪比钟楼怪人卡西莫多的...生物，绝对不逊色于任何一名第一梯队的玩家。 大卫自己固然同样能够秒杀巨型野猪，但他的力量体系，决定了他肯定做不到这么轻描淡写?在一拳之中彰显出力量与技巧的极致融合。 “好久?没有看见活人了...” 怪人慢慢弯曲膝盖，双腿盘坐?坐在了彻底死亡的野猪的头顶?审视着玩家，“你们是从外面来的？” 外来人？ 什么意思？他是土著生物？还是说看出了我们是玩家？ 霍恩海姆心思急转?沉默不语。对方说的话语他们能够听懂，明显是系统自动进行了翻译。 只杀野猪?没有继续攻击?说明对方能够交流沟通，说不定是此次剧本任务当中的关键npc。 一阶段任务目标是在五小时内抵达圣山，说明任务时间较为宽裕，借助npc少绕远路?得到捷径?也是有可能的。 那么，该怎么回答呢... 怪人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玩家们，双眼微眯，表情变得逐渐有些不善。 “我们可以是。” 李昂机警说道：“这主要取决于怎么观测和定义。 不知道阁下是...” “我早已遗忘了过去的本名，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克劳德。” 自称克劳德的怪人看了李昂一眼，“你们是为苍白圣山而来？” 李昂一挑眉梢?“阁下怎么知道？” “衣着光鲜靓丽，穿得花里胡哨?步态盲目自信，完全不知道这里有多么危险。” 克劳德冷漠道：“综合所有特征?只可能是为了来圣山朝拜的外来者。 不过?你们实力很强啊?竟然能够穿过无垠深海与迷惘峡谷来到这里，精神状态还这么不错。” 无垠深海？ 这两个地名是在森林之外么？ 听他的意思，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普遍崇拜苍白圣山，经常会有人冒着风险来这里朝圣？ 李昂思索着，点了点头，尝试用掘秘者称号技能阅读对方内心的同时，口头上应付道：“还行吧。 我们平时都有在做锻炼，经常去的那家健身房特别好，敏感肌也能用，孩子爱吃着呢（吹爆）。就是健身房里的器材配色太少，512内存有点太大，装在后视镜上容易烧焦糊锅。不过课程真的是免费的，可以放心地在阳台上抽。” ？？？ 其他队友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你搁这儿淘宝机器人刷评论呢？ 怪人克劳德同样疑惑道：“外界的语言发展得这么快了么？ 你们从哪个地方来的？ 尼布海姆还是焰城？” 李昂心中大定，他刚才胡编乱造，主要是因为对方说自己很久没见过活人，估计也没离开过这片森林，瞎扯反而要比硬编好些。 “都不是，我们来自小地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李昂吸了一口气，说道：“乌兰察布察哈尔后翼后旗乌兰哈达苏木那令格噶查那令格村那令格二村村民委员会历史文化遗址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 “嗯？？？ 乌兰木察布察巴...” 克劳德下意识地想要重复这段长到离谱的话语，结果刚开口就忘词，瞪着眼睛说道：“算了算了。 你们要去圣山是吧？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 李昂眼睛一眯，“什么内容？” “我告诉你们前往圣山的办法，” 克劳德咧嘴一笑，“你们外来人可能不知道，来圣山朝圣，不是光进入森林就行的——这片森林是活着的， 它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自己挪动位置，并且针对外来者的行动路线，主动布置疑阵，设置循环路线。 外来者如果不知道具体走出去的办法，可能终其一生都逃脱不出去，只能在耗尽力气之后，被同化成森林的一部分， 别说圣山，连圣山山脚处都无法抵达。” “是么...” 李昂与霍恩海姆、大卫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霍恩海姆表情微变，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昂自己之前种植在森林后方的神力种子，也显示它们的位置发生了改变——证明后方森林确实发生了位置变动。 对方可能，没有在说谎。 “那么，” 李昂问道：“我们需要做什么呢？” “和我玩一局游戏。” 克劳德平静道：“赢了我，我不止可以为你们指明道路，还能将我手上的珍宝赠送给你们。” 他提了提三条手臂当中，拿着的那三个鼓鼓囊囊、肮脏破烂布袋，笑道：“至于输了的话，就把你们当中三个人的命留下。 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啊？” 第九百五十四章 规则 听到克劳德的话语，玩家们的表情冷了下来。 在一片荒无人烟、布满禁制的地方，遭遇一个实力强悍、长相怪异的类人生物，对方还邀请自己参加一场可能丢掉性命的游戏。 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可疑。 玩家们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以他们几人的实力，上刀上下火海都是如履平地，自然不可能被区区威胁吓到。 霍恩海姆前踏半步，笑眯眯地说道：“不如这样，克劳德先生，您直接为我们指明道路，我们可以提供食品物资、金银珠宝或者其他的物品...” “哈？你脑子有问题吗？” 三条手臂的怪人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觉得在这片原始森林里，金银珠宝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要用外界充满铜臭味的思维玷污这片土地。 要么和我开始对局，要么直接滚，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霍恩海姆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辱骂而动怒——在很多剧本任务里，一些行为怪异的人物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 就跟电子游戏当中的npc一样，大脑中只容得下一件事情。 作为毫无疑问的第一梯队玩家，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早已心平气和，不再计较被骂的事情，反而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规避风险，压榨利益。 “好吧，我们不介意进行游戏对局，” 霍恩海姆与其他同伴交流了一下眼神，转头对克劳德说道：“不过在开始之前，我们想要知道对局的方式，以及奖励的内容。” 此次剧本任务，将他们投放在森林边缘，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就遭遇了npc，触发了这段剧情。 按照以往的攻略经验，较为宽松的任务时间限制，往往在暗示玩家存在多种通关方法，显然，这名npc就是攻略过程中的一环，也许还是重要的一环。 在场玩家都是智勇双全之辈，以他们的各项基础属性，与丰富的装备道具技能，足以应对各项挑战，无论是什么常规游戏方式都有很高的胜率。 就算是输了... 实在不行也可以直接拔刀动手，进行正义的围殴，将对方俘获并拷问，得到通关所需的信息与道具。 玩家可不是遵守道德规范与契约精神的老好人，有利可寻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失主归还钱包，也可以化身屠夫，大肆杀戮只为获得微薄的游戏点数。 ‘像我这样的良善之辈，越来越少了。’ 李昂看了眼沉默着让霍恩海姆作为谈判代表的同伴们，瞬间猜出了他们的意思，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双臂环抱于身前，等着看霍恩海姆表演。 “奖励内容倒是可以告诉你们，毕竟这样才公平。” 没想到这回，克劳德倒是相当好说话，大大方方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三个布袋，“除了告诉你们通往圣山的办法，我还会赠送我手上的三个袋子。 我在这片森林里游荡了很久，以前见多了像你们这样来圣山朝圣的外来者，知道如果你们要攀登圣山，可能会遭遇到的各种危险情况。 这三个袋子，每个袋子当中都有一样珍宝，在适当的时候打开，就能帮你们解决所遭遇到的困难。” 这算什么，锦囊妙计？ 难道你就是诸葛孔明？ 霍恩海姆心中吐槽了一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点头道：“那游戏内容呢。” “很简单。” 克劳德咧嘴一笑，抬起胸膛处的那条修长手臂，伸进下巴的褶皱皮肤里，扣出了一枚染血的铜制硬币，“我会抛投这枚硬币，你和我猜它的正反面。” “猜正反？” 霍恩海姆眉头一皱，“就这？” “具体的规则要稍微复杂一些，不过其实也很简单，” 克劳德阴恻恻笑道：“如果你同意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话音未落，他便抬起两侧手臂，在身前合掌重重一拍。 轰隆！ 只见两人脚下的土地骤然升起，伴随着落叶枯枝飞扬，两人被圆柱形的土质平台，承托着，升上至与树冠平行的半空当中。 霍恩海姆眉头微皱，扫视周围，土质平台直径三米，刚好够两人面对面站立， 与地面的距离，则恰恰是众人之前测试出来的，无限接近于触发雷击的高度。 “这是我跟你的游戏，你的队友不能参与。” 克劳德挥了挥中间的那条手臂，圆柱体的土质平台，自动延伸出数十根密密麻麻尖刺，拦截住试图攀升上来的夔牛机甲。 “...” 霍恩海姆向下方扫了一眼，下面的情况没有变化， 之前被克劳德击杀的那头野猪尸体倒在石柱前方， 迫降下来的夔牛机甲与大卫等人则站在石柱后方，抬头仰望着霍恩海姆，似乎在张嘴朝他喊着什么，应该是在询问他的状况。 克劳德升起的这块石质平台，受着某种未知的力量影响，令霍恩海姆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一般，无法清晰观测到外界情况。 不过超凡力量，倒是没有收到束缚... 他感受了一下身体中蕴含的魔力，手掌中的沙之书无风自动，在几样大威力的法术中来回循环，法力凝而不散，随时都能出手攻击。 霍恩海姆思考了一秒钟不到，便下定了主意，随手施展了一道能够放大声音效果的法术，朝着下方同伴喊道：“我没事。” 下方站立着的大卫等人，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点了点头，后退十数步，远离石柱平台，维持在一个可以随时攀升上来驰援的距离。 “准备好了么？” 克劳德微笑看着转过头来的霍恩海姆，悠悠说道：“现在，我来讲下具体的规则。 你我要做的是，各自选择一个连续三次抛投硬币得序列，比如正正正，正反正，正正反。 我会一直抛投硬币，直到抛投出一个符合序列的结果，按照结果算你赢或者我赢，然后重新抛投，直至出现五局三胜的情况。公平，合理。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第九百五十五章 作弊（4K） “等等，” 霍恩海姆瞬间反应过来，反问道：“这好像不太公平吧？ 硬币是你的，抛投也是你来抛投，我怎么能确定对局的公平性质？” “如果我有意坑害你们，就不会出现在你们的视线中。” 克劳德朝着石柱下方那头巨型野猪的尸体指了指，随意说道：“看见那头野猪了么？比它强上数倍的生物，在这片森林里还有无数只。 就算你们准备得再完备，找不到森林自动变化位置的规律，也会被活活耗死在这片林地当中。 而我只需要静静在远处等待，即可收获你们身上的物资道具。” 克劳德无所谓地将手中硬币，丢向霍恩海姆， 硬币在空中飞到一半，便被一股霍恩海姆释放出的透明法师之手攥住，悬停于半空当中。 “你不是有魔法书么？” 克劳德指了指霍恩海姆手上的沙之书，说道：“可以用它进行检测硬币，观测我有没有作弊耍诈。” 竟然同意我使用法术？ 霍恩海姆双眼微眯，手中正在翻动的沙之书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迅速锁定几张书页，释放了数道功能不同的鉴定法术。 这枚硬币为黄铜合金材质，厚薄均匀平滑，正面是一个有着磨损痕迹的人类头像，反面则是一座雪山，直径为40毫米，重量要比现实世界的硬币更重，有点像是特殊的纪念币。 没有检测到超自然痕迹... 霍恩海姆默默降低了对侦测法术的法力输出， 只见克劳德从法术之手中，接过硬币，说道：“头像为正，雪山为反，为了表现公平，第一轮，由我先开始。 我选择的序列为，反正反。 也就是雪山——头像——雪山。” “...” 霍恩海姆思索片刻，“那我选择，反反正。” “哦？反应很快嘛。” 克劳德咧嘴说道，霍恩海姆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解释。 “我开始投了哦。” 克劳德胸口中间的手臂，用拇指指甲盖卡住硬币，向上一弹。 硬币高高扬起，在空中不断旋转，反射着穿透茂密树冠的阳光。 霍恩海姆瞳孔骤然收缩，手中沙之书释放的侦测法术，疯狂计算硬币的动能势能转换趋势，测绘预估硬币旋转、飞扬、坠落的轨迹。 在刚才克劳德讲解规则的短暂时间里，他已经明白了这个游戏的规律。 【双方选择一个三次硬币正反面的序列，不断抛投硬币，直至序列出现，则算作一局胜利。】 这个规则看似公平，但实际上并不平等，后选择序列的一方占据巨大优势，不管先手选择什么序列，后手都能有相对更优的解。 以克劳德这一轮选择的反正反，即010为例， 霍恩海姆选择的反反正，即001，在概率上要优于前者。 因为在一个无穷长（假设一直在投掷硬币）的序列当中，001的获胜条件，是出现1001，也可以是出现0001这两种可能， 而010想要获胜，则只能是1010这一种可能， 因为若出现0010这一序列， 那么选择了001的后手一方，将先于010直接获得胜利。 相当于比对手少了一种获胜的可能。 从霍恩海姆选择的001角度看，对手获胜的预先前提之一，其实已经是己方获得胜利的基础， 除非在开局的前三掷当中，直接投出结果，否则001的概率，将永远在无限延长的射线状数列中，优先于010——因为游戏规则，是【先出现对应的数列】，而非【在无限长数列中找出】。 啪。 克劳德用左手手背接住硬币，右手手掌猛地盖住，然后，缓缓掀开。 硬币朝上的那一面，是人物头像，也就是正。 “啊，第一投谁也没中呢。” 克劳德咧嘴一笑，“再来。” 他继续抛投硬币。 第二投，正， 第三投，反。 前三投为正正反，谁也没能猜中。 霍恩海姆沉默不语，前三投想要全中的概率太低，后面几投，才是游戏的开始。 第四投，正， 第五投，正， 第六投，反， 第七投，反， 第八投...正。 赢了。 霍恩海姆眼眸深处闪过一道精光， 克劳德叹了口气，看着他笑道：“运气不错。第一轮，是你赢了。” 霍恩海姆眼睛微眯，并不是运气，而是单纯的概率计算，他的001数列，有三分之二，也就是差不多67%的可能性，胜过010。 这并非说001便是最优解，正如他所计算出的那样，在0与1的三位数列共八种可能性（000，010，001，100，110，111，011，101）当中， 111与000的获胜概率，是最低的。011与100，均有八分之七，%的概率获胜。 而100，001，011，110等数列，则互为优劣解，形成一个相生相克的循环，如同剪刀石头布般轮回。 对于一个赌徒而言，55%的获胜概率，就已经是巨大优势，若能将胜算控制在67%乃至75%，那几乎已经可以投下全部身家，没有不继续跟注的理由。 克劳德慢悠悠地说道：“五局三胜。第二轮，你先选。” “...” 霍恩海姆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我选择，正反反。” 尽管数列之间会形成循环，但011和100受到的克制概率，要相对而言低上一些。 克劳德笑道：“那我选择，正正反。” 果然，霍恩海姆心底一沉，对方选择的数列在概率上要优于他的先手解，但...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第二轮的投掷结果为。 反反正反正反正正正正反反。 再次获得胜利。 霍恩海姆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他的正反反想要获得胜利的唯一解，是在除了前三投之外，连续投出三次正，以打破对手的正正反压制，并再次基础上，投出自己的结果。 相当于要进行双重判定，获胜的概率并不高。 “哇哦，看来运气真的站在你的这边。” 克劳德吹了个口哨，歪着头，嘴角扬起一抹诡异弧度，“已经到了赛点。那么第三轮，我选择，正正正。” “嗯？” 霍恩海姆目光一凝，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连续三次出现正的概率本来就不高，如果他选择反正正进行压制，那么对方的胜率将被无限压低， 必须得在前三投中，直接投出正正正的结果，才可能胜利—— 因为一旦数列超出前三位，那么必然出现【正正正之前必有反】的情况，无论如何选择反正正的一方都不会输。 获胜概率达到了...%。 “我选择，反正正。” 冰冷的概率计算之下，霍恩海姆没有理由选择其他解，当即给出了答案。 “很好，那么，我开始了。” 克劳德的拇指指甲盖，猛地弹起硬币。 黄铜合金的圆形薄片，在空中似慢实快地旋转着，最终坠落在克劳德的手背上，被猛地借接住。 结果显示为...【正】 “第一投对我还算不错。” 克劳德咧嘴一笑，无视了虚空中那些如同探针一般的密密麻麻监控术式，将硬币重新放置在拇指指甲盖上，再次弹起。 铛—— 依旧是，【正】。 霍恩海姆周遭的气息骤然变化，%胜率，是建立在前三轮投不出正正正的结果上。 对方要获得胜利，意味着概率是二分之一乘以二分之一乘以二分之一，总计只有八分之一的可能性。 “第三轮...” 克劳德手指灵活地翻动硬币，再次抛起。 黄铜合金硬币飞旋，落下，啪的一声被手掌扣住。 【正】。 “八分之一的概率，我赢了。” 克劳德轻松地吹了个口哨，“第四轮...” “等一下。” 霍恩海姆抬起手掌，“下面两轮，由我来投掷如何？” 他从来不是迷信概率之人，作为一名玩家，他也相信，系统不会在高难副本里，设置一个慈眉善目、满身法宝的老爷爷，作为玩家贴心的引路人。 对方一定使用了某种手段，让他落入了陷阱当中... “行。” 没想到的是，克劳德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将硬币随意抛给了霍恩海姆。 和之前一样，霍恩海姆用看不见的法师之手，攥住了这枚硬币，更加仔细地用侦查法术，端详了一番。 硬币上的人物头像磨损较为严重，隐约能看出其脸庞棱角分明，眼眶深邃，鼻梁挺拔，五官端正，留着短短的卷发， 从普世审美的角度来看，还算是个英俊男子， 和眼前的这位三臂怪人克劳德相差极大。 霍恩海姆抬起头，问道：“这硬币上的头像是谁？” 由于硬币磨损严重，他也不必担心出现【硬币上的人物在剧本世界极为知名，他们不认识，会被克劳德怀疑身份】的情况，反正可以将理由推到“辨认不清”上面。 “还能是谁？无垠深海的七位海盗君王之首、无敌舰队的统率者、世间一切财富的象征——提休啊。” 克劳德有些莫名其妙，“这枚铜币是我在这片森林里意外捡来的，估计是很久以前提休和他的下属来圣山朝拜时所遗落的， 或者是某代旅行者带进来的吧。” 他奇怪地看了霍恩海姆一眼，“难不成，你还以为头像上的人是我啊？我有这么丑么？” “呃，没有没有。” 霍恩海姆忍住了吐槽的冲动，三臂怪人的长相之奇葩，放在现实世界都足够丢进恐怖游戏的阴森场景当中， 当个充当制造jumpscare（突然惊吓）节目效果的怪物了，和硬币上的帅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差不多是段延庆与段誉的差别吧... 不过可能也正常，杀场游戏当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定克劳德所在的种族审美异常呢， 之前就有过一位体型偏胖的玩家进入剧本世界的幽暗地域，在那里受到了一支以胖为美的卓尔精灵族群的热情款待，杀掉了玩家队伍中的瘦弱帅哥，只留下他一人，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尽管结果是这群玩家掉入了食人蜘蛛的罗网当中，一切都是幻觉，但并不影响这条规则的生效。 不要轻易和剧本世界的土著，谈论美丑。 克劳德摊手说道：“上一轮我先选，这一轮，你先来。” 霍恩海姆吸了一口气，“我选择，正反反。” 一次意外而已，在他看出问题所在之前，概率上的优劣克制关系，依旧生效。 克劳德咧嘴一笑，“那么，我选择反反反。” 又是这样！ 霍恩海姆心底一沉，正反反的概率，同样优于反反反，%。 这一轮，他是先选的一方， 在他选择正反反之后，对方完全可以选择正正反，来进行67%获胜概率上的克制，但对方偏偏没有选择正正反， 反而，选择了胜率只有八分之一的反反反。 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既然决定好了，那就开始投吧。” 克劳德扫了眼悬浮在半空当中的硬币，歪了歪头，催促道。 “...好。” 霍恩海姆双眼微眯，硬币正被他的法师之手牢牢攥住，抛投的权力，在他的手中。 法师之手是他本身法术力量的延伸，使用起来甚至要比手掌更加灵活、可操控。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在使诈吧...’ 无形手掌弹起硬币，硬币自行飞扬旋转，在半空中划出直线轨迹。 啪。 完全由魔力组成的法师之手，在抛投的同一高度，牢牢接住了黄铜合金硬币。 霍恩海姆眼眸深处精光一闪，他并没有作弊，但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空气中那些被魔力灌注得监控魔法术式，聚精会神地紧盯着硬币的每一次旋转，在它落下、被接住之前，就已经计算出了结果。 我已经赢了。 霍恩海姆感受着身躯中流失的魔力（周围的低游离能量环境对于施法专精的玩家极其不友好），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揭开了硬币。 等等， 雪山？ 霍恩海姆的双眼微微睁大，猛地抬起头盯着克劳德，声音低沉道：“你作弊。” “有么？” 石质平台上，克劳德微笑道：“硬币是你抛投的，也是你接住的。 作为法师的你，应该很清楚，在刚才的抛投过程中，我到底有没有进行干涉。 不要因为会输，就把局面弄得太过难看啊...” 三臂怪人用右手轻轻挠了挠脸颊，划出道道血痕，微笑道：“何况，就算我作弊了，只要你你没有证据能够证实， 对局就依旧有效。” 第九百五十六章 解法（4K） “...只要不被抓到，对局就继续进行，是吧？” 霍恩海姆点了点头，表情恢复了平静，“我明白了。那么，我接着投了。” 他驱动法术之手，弹起硬币。 第二轮，反。 第三轮，反。 后续两轮的结果，全都为雪山的一面朝上， 克劳德咧嘴一笑，三条手臂垂落下来，随着胸口的呼吸起伏而轻轻摇晃，“这一回，又是我赢了啊。 二比二。依旧是赛点。” “...” 霍恩海姆沉默不语，双眼死死盯着被法术之手攥住的铜制硬币。 这两轮的投掷当中，他已经使用了言灵、预言、预知、预测、超感等十数种能力，在弹起硬币前， 就已算好了周围的空气密度、风向、风速、法术之手的力度、法术之手与硬币的接触点、硬币旋转的轨迹，以及落下时的那一面。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硬币正面朝上，都绝对是预定好的结局。 然而，结果却偏偏是连续三次雪山，而他甚至连哪个环节出错都不知道， 只觉得硬币在弹飞升起之后，自然而然，就与预测好的轨迹，产生了微小而混沌的偏差，这一丝丝微不足道的偏差，最终演化出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恩海姆抬起头，眉头紧锁，端详着眼前其貌不扬的三臂怪人。 对方作弊了，这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事情， 唯二的问题在于，对方作弊的方式，以及自己怎么才能找到证据... “怎么了？” 克劳德笑道：“我脸上有图案吗？” “没什么，” 霍恩海姆淡淡道：“只不过是找到了获胜的办法而已。” “哦？” 克劳德一挑眉梢，“听起来很自信嘛。那么请继续投吧，让我看看，你是否拥有能走出这片森林的实力。 我依旧选择反反反。” “和之前一样，正反反。” 霍恩海姆表情平静，心如止水，对方又是连续三次三面，他又在纸面上，拥有八分之七的胜率。 但这一轮，他不会再输了。 霍恩海姆轻轻合上了手中的沙之书，取消了法术之手，用手掌触碰那块黄铜合金硬币，将硬币平放在右手食指前端，拇指自下而上，重重一挑。 铛—— 指甲盖碰撞黄铜的声音清脆悦耳，硬币翻腾旋转，上面的每一道纹路、每一处污痕，在魔法术式的监控之下，纤毫毕现。 ———— 咚！ 咚！ 咚！ 正在进行着硬币决斗的岩柱下方的平地上， 位于夔牛机甲驾驶舱中的丁真嗣，站在稍远处，有些担忧地看着已经没了声响动静的岩柱平台。 他周围， 安博里百无聊赖地拿着涂抹了特制油膏的抹布，轻轻养护着潮汐使者弯刀，清理着弯刀的血槽。 柳无怠提着弓箭站在原地，闭目凝神，降低身躯能耗，手腕上的玉质手镯一阵接着一阵地散发出氤氲暖光——那应该是某种能够检测危险的预言类型道具，价格极为昂贵。 大卫已经解剖完了那头野猪的尸体，将其拆解成大大小小上百块零部件，摆放在透明塑料布上，此刻正用储物装置中的瓶装水清洗着手上的血污， 时不时抬起头来，目光深邃地望着岩柱平台。 “他们去了，三分五十四秒，” 大卫用最后一瓶瓶装水，洗掉了所有血污，一边将空塑料瓶丢回到促物空间，一边对其他同伴淡淡说道：“再过一分钟，我就上去看看。” 岩柱平台顶层，刚好无限接近于会持续触发雷霆的高度，试图攀爬会遭到岩柱本身攻击，在旁边飞起则会被雷霆命中。 “霍恩海姆先生他应该没事吧？” 丁真嗣忍不住问道：“这么久都没动静了。” “应该没事。” 大卫笑了笑，“毕竟只是场猜硬币正反的游戏，又不是生死之战。” “放心，那可是之前个人实力排行榜第四位，” 一旁的安博里悠悠说道：“前二十里没有一个软脚虾，前十更是一个比一个还要怪物。 体育比赛的评分里都得去掉一个最低分，再去掉一个最高分，取平均值。 霍恩海姆就是那个最高分。 他的个人能力，肯定要高于这次依据我们每个人实力制定的剧本任务的难度平均线。 你死了他都未必会死。 何况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上次门扉争夺战奖励的脱离券，实在不行，还能直接跑路。” “啊...” 丁真嗣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不是，什么叫【你死了他都未必会死】，有这么安慰人的么... 咚！ 咚！ 咚！ 沉闷规律的响声，又一次响起，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从刚才开始，就在这附近不停敲动树木树干的李昂。 “呃...李哥？” 丁真嗣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正在拿着霸者横栏槊敲树的李昂转过头来，随口说道：“之前我不是在蚂蚁森林种了点树么，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我的那一棵。” 呃，其实蚂蚁森林种的是看起来像草的梭梭树来着... 丁真嗣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却听李昂继续说道：“这片森林，还蛮奇怪的。” “嗯？”丁真嗣下意识地问道，“哪里奇怪？” “树的种类。” 李昂单手握持霸者横栏槊，敲了敲一棵高大乔木的树干，“树皮深褐色，有小纵裂，小枝粗壮，叶厚纸质，呈椭圆形或倒卵形。 这是双子叶植物纲桃金娘目蓝果树科的毛叶紫树。” “诶？” 丁真嗣愣了一两秒，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现实世界就有的物种？” “嗯。” 李昂点头道，“现实世界的毛叶紫树，只存在于西双版纳海拔500-1100米的山谷密林深处，相当罕见，属于极危物种。” “不对啊？” 丁真嗣一边按下操控按钮，指挥ai，在夔牛机甲搭载的资料库中，搜索【毛叶紫树】的信息，一边说道：“我的这台机甲，上面的传感器，自带扫描功能。 能对植物、动物、矿物、建筑物、文字、绘画等载体进行扫描，如果有与现实世界匹配的信息，就会自动报告。 扫描仪没看出来啊...” “那是因为，这棵树发生了变异。” 李昂随意说道：“野外的毛叶紫树高达25到30米，而这一棵，则有40米之高， 雄花与种子的形状，也和野外生长与人工育苗的毛叶紫树有着相当大的区别。” 柳无怠眉头微皱，“会是长得比较像，但实际上不是同一种植物？” “我检查了一下这棵树的细胞，和我很久以前得到的现代西双版纳毛叶紫树样本区别很小。” 李昂淡淡说道，之前他在管理建设自动化宠物饲养箱的时候，找游戏广场上那些几乎只要给够钱就无所不能的店铺，购买了相当多的珍惜动植物样本，接触到过大量濒临灭绝的物种。 “另外，” 李昂握持霸者横栏槊，朝着周围林地指了指，“木棉，玉兰，银杏，珙桐...全都是现实世界的植物物种的变异类型。 除此之外，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还有种子蕨，舌羊齿，本内苏铁...这些都是早已灭亡的裸子植物，二叠纪-三叠纪的时候就差不多死完了。” “已经灭绝的远古植物？” 丁真嗣惊愕道：“这是什么情况？” “情报太少，可能性太多。” 李昂收回了霸者横栏槊，随意说道：“有可能这个剧本世界，发生在一个时空紊乱的区域。 有可能整个剧本世界，都是一个类似于生态箱的密闭空间，专门收集乱七八糟的物种——从那位三臂怪人克劳德的话语中可以得出，这个世界的世界观还蛮大的，里面生活的土著居民实力也并不弱小。 还有可能，是我们现在在一个三流漫画家所绘的世界观里——为了方便，那位造物主干脆从网上随意扒了点植物素材就当背景。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顿了一下，用长槊在地上扫了扫，去除掉堆积在平地上的枯枝落叶，露出了颜色不一的土壤，“这片森林确实是模块化的，每隔一段时间各区域就会变动位置。” 滴—— 夔牛机甲的驾驶舱中，响起了提示音，提示智能ai已经在条件放宽的前提下，已经扫描到了与现实世界较为接近的变异物种。 已经灭亡的古代植物... 一旁的柳无怠眉头微皱，看向丁真嗣，问道：“你的机甲上面，应该装载了处理器吧？ 从我们进入剧本后开始计算，太阳的位置有没有发生变化？” “太阳的位置？” 丁真嗣眉头深深皱起，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种可能性，他猛地抬起头，操控传感扫描器，观测天空。 传感器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直接锁定太阳位置，计算出太阳变动轨迹，对应时间流速。 “从我们传送进剧本任务以来，已经过了差不多接近三十分钟。” 丁真嗣看向柳无怠，回答道：“太阳下降的幅度、我们的阴影角度变化，和现实世界的春分时节一样。” “这样么...” 柳无怠转头看向李昂，“这些已经灭亡的植物，所需要的阳光光照，雨水，气温，湿度，土壤条件， 是不一样的吧。” “当然。” 李昂笑了笑，点头道：“种子蕨，舌羊齿，本内苏铁等裸子植物，就是二叠纪-三叠纪大灭绝的牺牲品， 他们早就被被子植物所淘汰，如果没有持续进化的话，那么所需环境与现代植物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如果存在差异的话...” 柳无怠缓缓说道：“按照克劳德的说法，这片森林不同区域的位置会发生变动，而植物的生长状况则很奇怪的不那么糟糕。 这意味着，不同位置发生变化的时间不会很长， 否则不同种类的植物就会因为长时间的环境差异，而相继死去，再不济也会生长速度缓慢，萎靡虚弱...” “嗯。” 李昂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既然植物都长得很好，那么很大可能，是每一天中，森林各区域位置的变化会不断进行， 但在一个特殊的、较为漫长时间段内，变化会停止， 也就是所有植物与其下面的土壤，回归到他们原先所待着的位置， 具体表现为，这些颜色不同的土壤，会在那个时刻，重新统一。” “也就是说，” 旁边一直在倾听的大卫突然说道：“我们可以在那个时刻行动，不用担心森林位置变动，导致我们一直在一个地方绕圈？” “没错。” 李昂点头道，“考虑到这些已经灭亡的裸子植物所需的环境，与其他植物相差之大。 这片森林的面积可能还在我们想象之上。 刚才克劳德所说的我们迷路后绝对走不出去，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真的有这种可能。 不过假设我们的结论正确，那么不依靠他的指路，我们也能走得出去...” “...” 一旁的丁真嗣张了张嘴巴，他还是没反应过来，李昂是怎么从要在蚂蚁森林找树，瞬间跳跃到发现这片庞大森林的位置变化秘密的。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怎么有种高一一节数学课没听睡觉，醒来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的感觉？ “那，这不是白费了么？” 丁真嗣的夔牛机甲抬起手臂，指了指岩柱平台，“杀场游戏系统把一个npc放置在我们进入森林的入口， 故意设置一个赌局，来赌上我们找到出路的办法， 结果不用npc我们其实也能走得出去。 那系统岂不是多此一举？” “并不是多此一举。” 李昂微笑道：“你想一想，正是克劳德出现，并且拖住了我们，我们才有耐心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发现问题所在。 并且系统设置了五个小时的时间，这其实也是一种非常隐晦的暗示——如果除了赢下赌局之外，我们还能通过观察周围找到逃离森林的办法， 意味着我们所猜想得【森林各区域土地重新归位时间】，必定发生在1-4个小时之内， 顺便为玩家在找到破解方法之后，预留下一个或两个小时的赶路时间。 一个谜题，多种解法。 不管霍恩海姆赢或者不赢，我们都能逃得出去。当然，赢了最好，我们可以不与npc为敌，顺便还能得到三个锦囊—— 从森林找路的谜题规则来看，这三个锦囊，估计也是后续任务中，能减轻我们遭遇到的麻烦的关键道具.... 啊，赌局结束了。” 伴宿着剧烈声响，承载着克劳德与霍恩海姆的岩柱平台，正在缓慢下降。 第九百五十七章 袋子（4K） 石柱如融化的蜡烛一般，徐徐垂落。 赢了输了？ 看到同伴们脸上探究的表情，霍恩海姆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踏步走下了石质平台，踩在草地上。 “愿赌服输。” 同样从平台上走下来的克劳德，一脸冷漠地将手上的三个袋子，隔着一段距离丢向了霍恩海姆。 后者启用法师之手，隔空抓住了三个材质可疑的布袋，没放进空间储存装置当中。 “这次是我输了。” 克劳德拍了拍三只手掌上的灰尘，拧了拧脖子，淡漠道：“这三个布袋的底部，分别有一、二、三颗黑点。 它们开启时间，分别是当你们遭遇邪恶污秽之物袭击的时候； 当你们听到不合理请求的时候； 以及，当你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的时候； 严格按照这三个时间节点，依照黑点数量，依次开启布袋，应该就能帮助你们度过后面的难关。 如果在不恰当的时机打开布袋，或者屡次尝试探究布袋中物品的内容， 会发生一些相当糟糕的事情...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说罢，他便扫了眼地上，已经被大卫开膛解剖、整齐堆放在塑料布上的野猪尸体，惊愕道：“你们怎么把它分解了？这是我的晚饭！” “嗯？” 大卫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呃...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跟我们示威才杀的这头生物。 不过现在这样应该也没关系吧，刚好帮你把它分解好了。” “你懂个屁，我是用来煲汤的。刚才我用拳头直接锤烂它的脑子，就是为了保证食材的原汁原味，能封锁在毛皮之下，现在全被你毁了...” 克劳德双目赤红地絮絮叨叨了一阵，片刻才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板着脸挑选了几块野猪肉，用塑料布团团包好，系成一个包裹。 砰。 他将包裹抗在背上，转头深深地看了众玩家一眼，板着脸说道：“以这里为起点，沿十一点钟方向，前进三公里，再沿八点钟方向，前进五公里，然后向左走二公里...” 克劳德语速极快地报出了一大段行进路线，总结道：“沿着我说的线路走，应该就不会遭到野兽袭击。 如果偏离道路，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应，向着有阳光的地方走，直到与其他人会和。 等脱离森林， 你们就知道下一步的去处了...” 说罢，不等玩家们再度提问，克劳德便扛起装着猪肉的包裹，一踩地面，窜入密林深处，身影迅速被憧憧树影吞没消失。 “原来这么大头野猪，煲汤要多大的锅啊...” 丁真嗣站在原地咂了咂嘴巴，看向其他人，“要追么？” “不用。” 站在最前方的霍恩海姆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同伴，“我们按他说的路线走吧，路上再跟你们讲刚才的经过。” 一众玩家踏上道路，正如李昂所猜测的那样，这片森林可探索的实际面积相当广阔，克劳德指明的道路错综复杂，但整体来看，依旧是朝十一点方向进发， 以玩家的行进速度，在知道道路的情况下，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沿途，霍恩哈姆开始讲述方才的投掷硬币经历。 前两轮投掷中，他先取得胜利，然后立刻被克劳德连扳两盘，进入到二比二的赛点局。 “第四轮的时候，我已经计算好了包括周围空气密度、风向、风速、弹硬币角度力度等几乎所有干扰因素，但那一局还是输了。” 霍恩海姆解释道：“从那时候起，我就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单纯的运气，或者比拼概率计算的数学对局。 投掷硬币的本质，其实是比拼双方谁的技巧，更为高超，更能在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影响和干涉硬币。” 大卫一挑眉梢，“作弊？” “没错，就是作弊。” 霍恩海姆点头道，“那枚硬币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克劳德本身。 在我投掷硬币，令硬币飞起、在半空中旋转的那一小段时间里， 他用自己的目光，盯着那枚硬币，使其旋转的轨迹发生了微妙变化——这一点，是我在第五轮开始之前，在自己的脑子里面不断回放之前的录像，才发现的。 每次投掷硬币时，他的眼睛深处都会亮起一个几乎微不可察的渺小红点。 尽管在第五轮开始时，我还不知道对方眼眸深处的红点与硬币有什么关系，但是知道了他的作弊方式，我就可以进行干扰，见招拆招。” 霍恩海姆耸了耸肩膀，说道：“控制法师之手的弹射力度明显不行，绝对会被对方所干扰。 操控重力、风力之类的手段，估计也会被对方当场察觉，抓个现行。 所以我的办法，是利用光。” 丁真嗣皱起眉头，“光？” “没错。” 霍恩海姆点头道：“光虽然不具有静止质量，但却是具有动量的，表现在宏观世界，也就是俗称的光压。 这种光压产生的推力，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在特殊情况，比如我用法术加强阳光照射、形成宏观层面的光镊子之后，便能将光压产生的推力，对硬币的旋转产生干扰。 第五轮投掷开始时，我假装用常规力量进行投掷，然后突然加大力度，使得硬币高高弹起，瞬间穿过树冠，飞至半空。 克劳德没有预估到这一点，当他猛地抬起头，想要让自己的视线聚焦在硬币上时，我已经利用法术，在树冠层之上，完成了光压干涉，令硬币的旋转角度发生了改变。 硬币的势能开始转化为动能，径直降落，掉在我的法师之手当中。 没有给到克劳德足够的、用视线干扰的机会。 最终我赢下了那一局，并且没有违反规则——我只不过是投掷的力度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霍恩海姆顿了一下，缓缓说道：“现在想想，克劳德视线凝视，应该是一种基于因果律上的异能。 当他进入观测状态时，硬币便会朝着他想要的方向，进行旋转。 也许除了光压干涉之外，我还能够利用砍掉周围树木、改变风向风力，或者遮挡他的视线的方式，赢下比赛。 毕竟他太托大了，第五轮的时候，仍然选择了反反反为他的投掷结果。 前三投当中，只要出现一个正，就必输无疑。” “原来是这样。” 大卫点了点头，看向了被霍恩海姆用法师之手握住的那三个布袋，问道：“你一直释放法术拿着袋子不累么？不收进背包栏？” “这东西显示为绑定物品，放不进背包栏。” 霍恩海姆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将布袋的物品描述公开了出来。 【名称：可疑的布袋】 【类型：任务道具】 【品质：普通】 【特效：收容。装有三臂怪人克劳德珍视之物的奇怪布袋】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方法：解开袋子】 【备注：任务道具，无法放入背包栏或空间储存装置】 【备注：很久很久以前三臂怪人克劳德是一位著名厨师，他所研发的每一道菜品都能在王国之中引发潮流。直到有一天他被人发现他的美食秘诀是往每一道菜里添加自己身体的零部件，比如指甲、头皮屑、搓澡泥、口水、鼻涕等】 【备注：被赶出了王国的名厨克劳德，前往圣山朝圣参拜，洗心革面，悔过自新，但他的个人卫生状况却越发糟糕。个人建议...最好别用手掌去触摸他给的任何东西】 “这....” 大卫愣了一下，闻到布袋散发出的诡异气味，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好吧，我明白你为什么要用法术之手拿着它了...” “不过不能放进背包栏的话，要一直带着啊。” 丁真嗣想了想，说道：“霍恩海姆先生，你没用法术观测一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么？” “我试过，不过没有用。” 霍恩海姆说道：“这袋子能够吸收能量。侦测法术不起效果，不过根据形状、重量、声音... 第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应该是金属制品，第二个袋子里装了石头，第三个袋子装了一块肉或者橡胶制品。 考虑到这东西属于任务物品，后面肯定会有用，最好还是按照克劳德的说法，不对其进行破坏拆解吧。” 伴随着霍恩海姆的讲述，一行人没用多久便走出了密林，没有遭遇额外的麻烦。 他们站在林地外朝后方看去，幽暗深邃的森林如同一头庞大魔兽，无声无息地张开了血盆大口，择人而噬。 “走出来了。” 丁真嗣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驾驶舱中的剩余电量，还有百分之九十。 夔牛机甲在门扉争夺战后进行了一波全面升级，整体电量比之前高了不少，他的背包栏里，还装着两块大容量能源装置，应该足以应付接下来的剧本任务。 “嗯。” 李昂缓慢地点了点头，“站在外面看，这片森林移动的现象还真是明显啊。” 从玩家们的角度看去，整片幽暗密林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发生着变化，上一秒森林边缘的树木树冠被风吹拂得簌簌作响， 下一秒，那片树木就突然换了一茬， 乔木、灌木、草地的种类形状颜色都发生了改变， 却看不出任何明显的异样，仿佛新的那片树木本来就是长在那里一样。 “这些树是连着下方土地一起变化的，但是从半空中飘落的树叶，却不会发生位移。” 柳无怠观察了一阵，平静道：“可能位置变化是基于地面发生。 如果我们没有遭遇到npc克劳德，或者输掉了投掷硬币的比赛，应该也能够通过悬浮的方式，走出森林。 可能还会快上一些。” “不过要想找到悬浮的规律，所花的时间可能更多。” 霍恩海姆淡淡地说了一句，转头看向前方，“前面应该就是圣山了。” 众人转身看去，只见一座巍峨雪山，坐落在极远处。 山腰处的嶙峋岩石为青黑色，山峰的积雪颇为厚重，洁白无瑕，云烟缭绕，恍如仙境。 而在雪山的山峰之上，则屹立着一座高耸的怪异建筑。 那座建筑整体呈正方体状，通体漆黑，上面覆盖着彼此交叉的金色直线线条，将建筑物分割成一块一块， 如同魔方一般，突兀地插在雪山表层， 深入雪层下方的建筑物体积，则不知道有多么庞大。 “圣山...” 霍恩海姆眯起眼睛，“我们走吧。” 一阶段的任务目标，是【穿过森林，抵达圣山山脚】 前半部分玩家已经完成，后半部分还需要继续前进，望山跑死马，哪怕以玩家的行进速度，最好也还是快一点。 众人稍作休整，便重新向前进发。 踏出森林之后，雷击的结界依旧存在， 由于现代载具和召唤物什么的无法使用， 李昂干脆用这个世界的泥土，释放炼金术，捏了几辆带有弹簧减震系统的雪橇车出来，让众人坐在上面， 由丁真嗣，开启夔牛机甲的滑轮功能，在前方拖拽绳索，拉着雪橇车前进。 夔牛机甲本来就是为了适应恶劣环境制造的，在游离能量极低的环境当中，也能够适应缺乏能量的“高原反应”， 行动速度比其他人要快一些，顺便还能帮其他人节省节省体力。 对于在场的高等级玩家而言，颇有种“平平淡淡才是真”的体验。 很快丁真嗣便拉着其他同伴，攀登翻越数个小坡，接近了圣山山脚。 当夔牛机甲脚掌踩踏在青黑色岩石的瞬间，众人耳边立刻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一阶段任务已完成】 【二阶段任务目标：找到进入圣山的方法】 【任务时间限制：5小时】 【任务奖励：无】 【任务失败惩罚：无】 “找到进到圣山的办法？” 丁真嗣愣了一下，松开雪橇车绳索转身看向其他人，“这意思是我们不能直接进去？” “是进入圣山，而不是攀登圣山。” 霍恩海姆皱眉道：“我们已经在雪山范围内了， 系统的任务描述，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的话， 可能是让我们通过那座魔方形状的建筑物，进入圣山内部？ 或者是直接挖个隧道。” “又是5个小时的时间限制...” 大卫眯着眼睛，缓缓说道：“挖个隧道不太可能。雪山脚下的这些石头有问题，硬度要比现实世界的寻常石材高很多。 估计只能从魔方建筑物那里走。 不过那座魔方建筑物的距离地面高度，位于我们之前探测到的、会引起雷击的高度之上。 贸然攀登雪山，可能会引起雷击。 除此之外，也会有在雪山上遭遇怪物袭击、遭遇雪崩的风险。 嗯？” 陡然间，大卫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自背包栏中瞬间拔出审判长矛，身躯中涌出的力量流向右臂， 澎湃电流穿透金色长矛，毛尖电击空气，噼啪作响。 “谁在那？出来！” 大卫向着雪山山脚处某片空无一物的空地低吼一声，手中长矛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掷出。 “别攻击，别攻击。” 只听苍老的呼唤声，在那片空地之中响起， 众人前方看起来空无一物的空地上，光线一阵抖动变化，露出了一座由木石建筑组合而成小山村，以及一群瘦骨嶙峋的....血族？ 第九百五十八章 试炼（4K） 在一众玩家眼前浮现出的这群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身上穿着粗布棉麻材质的简陋单调衣物，手上拿着草叉锄头，一脸畏惧惊恐表情。 这些人身形普遍肤色惨白，体型瘦弱，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男子稍微好点，强壮一些，手中握持着铁剑与盾牌，貌似是村庄的守卫。 “远道而来的勇者啊，我们是圣山的守护者。” 一个白发苍苍、杵着拐杖的老人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看着玩家，脸上露出了有些谄媚的笑容，“我们村落世世代代守卫圣山，接待并审查所有试图进入圣山参拜的朝圣者——虽然上次有人来朝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总之，能让我看看各位携带的勇者凭证吗？” 勇者凭证？ 玩家们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他们是直接被系统传送进入剧本世界森林区域的，穿过了石碑结界。 听这意思，是要有凭证，才能获得进入圣山的资格？ 玩家们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眼前这座村落看上去异常落后萧条，守卫力量看上去也不是很强，光丁真嗣一个人就能轻易横扫。 不过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所有村民的上下犬牙都较为突出尖锐，身上都有股极为淡薄的特殊气息——对于嗜血的原始渴望，对于杀戮的躁动。 综合所有特征，大概率是血族或者狼人之类的黑暗生物种族， 考虑到他们的惨白皮肤以及能在阳光下出现的特征，也许是一支退化严重的血族族群？ 杵着拐杖的血族村长，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玩家们，把他们的沉默当成了顾虑，讨好地笑了笑，从兜里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看上去像是手电筒一般的金属装置。 “勇者凭证是进入圣山范围后自动下发的，我们村子里的人也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咬紧牙关，像是忍受了极大痛楚一般，用左手食指指甲，在自己的右手手掌上轻轻割了一道小口子， 随后心疼地挤压手掌，将鲜血灌注到手电筒底部的凹槽当中。 淡薄的血腥气息在空气中发散，后方的村民闻到血腥气味，不管男女老少，眼眸都变为赤红色，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嘶...” 村长倒吸着冷气，轻轻咬住自己手掌上的伤口，不浪费地舔舐着伤口鲜血，将手电筒对准了自己，按下开关。 嗡—— 手电筒亮起一道耀眼光束，村长和后面的村民被光束照到，每个人头顶缓缓浮现一行简短的红色文字。 【检疫：合格】 ？？？ 这诡异的剧情走向令玩家们瞠目结舌，然而当村长调转手电筒朝向，用光束照向玩家后，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所有人的头顶，一样飘浮起了【检疫：合格】的字样。 这是，什么情况？ 丁真嗣恍惚感觉自己这次是掉进了某个搞笑蛋疼漫画世界，但是夔牛机甲的传感器测谎仪功能，却显示对方的态度非常认真严肃，没有撒谎。 “呼，太好了太好了。” 村长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收起手电筒，转头朝其他村民喊道：“都把武器放下，勇者大人们终于来了。” 人群稍微有些喧哗吵闹，村民们急忙放下武器，喜上眉梢，脸上颇有种“勇者来了，青天就有了，勇者来了，村庄就太平了”的喜悦表情。 “这里风大，各位勇者大人请随我来。” 村长放下了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缓慢愈合的右手手掌，微笑着转身向村庄内部走去。 玩家们对视一眼，跟上村长脚步。 村庄大致呈圆形，一小部分建设在凹陷山体内部，被青黑色的山体岩石环绕。 村庄的建筑物整体多为木石结构，但各所房屋具体的建筑风格非常的...诡异，像是把现实世界中式、日式、东南亚式、古典欧式、地中海风格等的建筑物融合糅杂在一起，塞在一个村庄内， 所使用的装修材料也不尽相同，有彩色水泥，玻璃，石材，铁板，钢板，水晶，发光晶体矿，乃至生物鳞片——准确的说，是龙鳞。 丁真嗣双眼大睁，一户村民的房屋外侧墙壁上，贴着数片直径半米的四边形赤红龙鳞，作为墙壁装饰。 那些龙鳞颜色黯淡，表面布满深邃裂纹，明显受过创伤，无法再作为防具使用， 但扫描仪分析的结果显示，这无疑是一头成年红龙身上脱落的鳞片。 除了龙鳞之外，村庄里还有相当多值钱的“破烂玩意”。 放在小巷边沿，已经报废了的、蒸汽朋克风格的两米高动力甲； 当做风铃用的，明显是道门法器的铃铛； 挂在门口的阴阳斩魔法剑； 当做晾衣杆用的近未来风格高斯狙击步枪； 这些武器装备也和龙鳞一样，年久失修，从上面的厚重锈痕来看，至少也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完全无法使用。 面积狭窄的中古村庄，竟然跟万国博览会一样，什么都有。 李昂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左顾右盼，啧啧称奇，随手释放了心灵异能当中的【群体连心术】， 散发出心灵丝线，伸向其他队友。 李昂：【喂喂喂，听得到么？】 霍恩海姆：【能听到。】 柳无怠：【能。】 群体连心术是在一群人之间建立精神链接，可以用来传递消息，由于每个人的心灵形态存在差异，所以在精神链接中发出的话语，也会有类似声音上的差异。 丁真嗣：【刚才的“检疫：合格”是怎么回事？我们头上怎么会有那个标志？】 李昂：【我看到的标志文字字体是中文。】 柳无怠：【我也是中文。】 大卫：【我看到的是英文。唔...这么看来，那段文字本身应该是异世界的土著文字，只不过被系统意译为了玩家所熟悉的文字。考虑到村长所说的“勇者凭证”会在进入圣山范围后自动下发，也许圣山范围外的世界存在某种瘟疫，当外来者进入森林后，会自动检查是否存在感染现象，确认没有被感染，方可进入圣山内部】 霍恩海姆：【这座村庄里的破旧装备应该都是土著居民造物，至少我的侦测法术显示它们最少也有五十多年的历史。这就很奇怪了，通常来讲，一个土著世界的科技树只会有一到两条，因为一个文明的注意力有限，如果有了清洁高效的魔法能源，就不会再回过头去研究低效的蒸汽机。除非这个世界的疆域极为广阔，各片大陆之间互不联通，或者...】 安博里：【或者这些装备的主人也和我们一样，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精神链接中的谈话莫名停顿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安博里看去，令后者下意识地挠了挠脸颊，“咋了？” “没什么。” 大卫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自从进入剧本世界以来，安博里就没怎么说过话，一直待在角落里看风景，令其他人以为她真的像传闻中那样不怎么爱思考，能用弯刀解决的问题绝不动脑子。 大卫继续在精神链接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以前异世界的超凡者，包括且不限于玩家，曾经进入过这个剧本当中，他们身上装备道具遗落在这里（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死了），被这里的土著居民捡到，并通过解析科技，在不同区域发展出截然不同的科技树...】 【那个...】 丁真嗣忍不住打断道：【大家就不担心，这个村庄是黑店么？专门坑害冒险者，扒他们身上装备之类的。】 李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这个村子是专门坑杀冒险者的十字坡，怎么会把历代勇者用过的东西挂在村子各处？未免也太明显了。何况，所有类型的rpg游戏里，勇者才是穷凶极恶、占据主动权的那一方吧。轻则明目张胆入室行窃，偷光水果蔬菜金币鸡鸭鹅，美曰其名“为了打倒魔王筹集资金”。重则鱼肉乡里，欺压平民，拆村民房子当建筑材料，拉壮丁哄骗村民加入队伍，转手就把他装备扒了踢回村子。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怕什么。】 你这“我不是好人”说的好理所应当啊！ 丁真嗣哑口无言，特别是在看到其他几人深以为然的表情后，不知该如何吐槽。 等等，难道这里还有良知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么？ 一行人在精神链接中随意聊着天，视线所过之处，那些村民们好奇而畏惧警惕地各自回到自家房屋当中，关上房门。 村长领着玩家来到他自己的家中，招呼佣人端茶倒水，点燃炉火。 房间很快暖和起来，坐在座椅中的村长看着沉默不语的玩家，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各位勇者大人是从哪里来的啊？是罗沙公国吗？” 霍恩海姆笑了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位勇者大人身上穿着的铠甲的款式，很像罗沙公国独有的动力甲。” 村长乐呵呵地笑道：“我祖父的祖父有幸见过一位穿着罗沙公国动力甲的勇者，还和他合影留念，就是这张照片。” 他从座椅中起身，从旁边柜子上拿起一个相框，相框中的黯淡褪色彩色照片上，一个和他相貌相仿的血族青年，正站在一具高大魁梧的动力装甲旁边。 动力甲的样式是和夔牛机甲有些相像。 “我们是从小地方来的，不值一提。” 霍恩海姆收回了看向照片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问道：“长话短说，村长阁下，您能告诉我们，进入到圣山的办法么？” “圣山啊...” 村长搓了搓手掌，吸了口气，有些尴尬地说道：“呃，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村庄之前出了一些意外，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朝圣环节能不能正常进行下去...” 霍恩海姆一挑眉梢，“意外？什么意思？” 经过村长的讲述，众人这才明白这个世界的基本状况。 玩家们目前所在的剧本世界，相当之广阔，各片陆地之间被海洋分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物品从天上坠落。 这些物品有房屋建材，矿石原料，武器兵刃，机甲船舶，纸质图书，有时候甚至会掉下异界旅客。 剧本世界的居民早已习惯这种天降异物的日常，并通过解析天上坠物，而发展出各自的科技树——异界旅客也不会因为与众不同而被杀害，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受到当地王国的热情款待。 相较于地球而言，这个剧本世界的居民已经适应了作为万界枢纽的生活，并且以此为荣。 但是，一部分异界旅客（据他们所说，他们很多是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动传送进来的，某些人还是异界平民）也会迫切地想要回到原来世界。 这个时候，他们就可以远渡重洋，来到圣山所在的小岛，进行朝圣——圣山上的神殿会给予勇者许多试炼挑战，若能通过，则可实现勇者愿望，比如将其传送回到故乡。 剧本世界的土著居民，同样也有这种机会，作为勇者参加试炼，以达成各自愿望——比如复活所珍视的家人爱人，得到梦寐以求的终极知识等等。 而圣山脚下的这座村庄，便是圣山的守护者家族，他们历代以来都负责守卫圣山，招待世界各地来的勇者，并对勇者提出初级试炼。 若能通过他们的考核，方可获得通往圣山内部的钥匙——一些勇者队伍在传送离开、实现愿望，或者参加试炼失败后，也会将身上物品赠予村庄村民，也就是玩家之前在村庄里看到的那些武器装备。 “按理来说是应该由作为村长的我来发布试炼内容的，” 村长尴尬道：“我的先祖们，通常都会提出让勇者前往周围的森林、洞窟中去杀死野兽，或者采集某种珍惜花朵。 然后再将开启圣山大门的钥匙赠予勇者。 但现在，圣山大门已经在五十年前，被一头陌生魔兽破坏掉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勇者来过。 如果各位勇者大人想要进入圣山的话，就得先杀死那头魔兽，夺回修复大门得材料——这也算是我给出的试炼内容，可以吗？” 第九百五十九章 岩石（4K） 几乎在村长说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玩家们的耳边也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提示当前任务目标已更新，从【找到进入圣山的办法】，更新至【杀死魔兽，完成守护者一族村长委托，得到通往圣山的钥匙】， 任务时间限制也变更至18小时。 就是说，眼前的这位村长确实是剧本任务的关键npc。 玩家们对视一眼，霍恩海姆轻咳一声，看向村长询问道：“我们只是想上圣山朝圣，没预料到还回发生这种事情。 唔...村长阁下，那头魔兽具体是什么种类？又是怎么破坏掉圣山大门的？” “这个么...” 村长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村子里面并没有相关记载。 我祖父那一辈的村民，对于那件事情讳莫如深，从来没有跟后来人讲述过...” “等等，” 大卫忍不住插嘴道，“您刚才说，圣山大门是在五十年前，被陌生魔兽破坏掉的吧？ 难道当时您不在场？” 村长理所应当道：“当然，当时我都还没出生呢。” ？？？ 众玩家看着满头白发、皮肤满是皱纹，看上去至少七十多岁的村长，一时间竟集体沉默了下来。 大卫张了张嘴巴，迟疑道：“不知村长您...今年贵庚？” “按照外面的时节来算，我应该是二十四岁。” 村长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白胡子，悠悠道：“多亏我平时注重养生，早睡晚起，少食多餐，膳食均衡，每天坚持锻炼，才能保养得这么好。” 注重养生还长这副模样...您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级程序猿？ 似乎是注意到了其他玩家脸上的表情，村长叹息道：“我们村庄里的其他同龄人，基本上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我算是这个年龄段最长寿的那一批。 虽然这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事情...” 大卫迟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长又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让佣人把茶水满上，慢慢解释起来。 他们这支守护者家族，已经守卫了圣山无数年，按照残缺不全的族谱计算至少已经有上千年历史。 他们的使命是守卫圣山，接待世界各地勇者，发布初级试炼，以提前筛选掉一些实力不济或者心性不佳的朝圣者， 这既是为了防止让过于弱小的勇者进入圣山挑战，结果发生死亡事件，为圣山蒙上不祥阴影， 也是为了防止心性卑劣之人混入朝圣者行列，滥用圣山的许愿祝福，对外界造成伤害。 所有村民都不会踏出圣山范围一步，他们提出的试炼，一般会在圣山脚下，几个会自由变动的地下城当中进行。 那些地下城每二十四小时重置一次，里面装满了千奇百怪的魔物，致命或非致命的陷阱，外来勇者踏入其中，要么完成试炼走出， 要么死在其中，被地下城重置效应吞没，守护者村庄的村民绝对不会去主动干涉。 一直以来，外界的朝圣者络绎不绝，想要回家的异界旅客以及想要实现愿望的勇者们，一批又一批地踏上朝圣之旅。 他们的到来，会为守护者村庄注入新的活力，带来外界物资，改善村民生活，也会带来有关于外界的见闻，令闭塞的村庄能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 但在大概一百余年以前，外界掉落的异界旅客数量，便逐渐减少了，根据朝圣者队伍遗留下的只言片语， 似乎外面世界的几个强大公国，因为某种信仰上的原因，爆发了时间跨度漫长的战争，战争规模越来越大，将一开始试图置身事外的其余国家也卷入其中。 由于剧本世界各片岛屿王国的科技树截然不同，因此战争形态变得极为复杂。暗杀渗透、敌后破坏、飞艇大规模轰炸、在大气层散播毒气制造有毒酸雨... 漫长的战争摧毁了原有的社会秩序，有实力的朝圣者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似乎受此影响，圣山脚下的那些地下城，也逐渐荒废。 自那时起，村庄就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许多村民患上了提前衰老的病症，未老先衰，四十岁不到便老态龙钟，形如八十岁。 到了村长祖父那一辈，就算是村庄中最长寿的人，也很难活过三十岁。 “历代以来，我们也想弄清楚这种衰老病症的原因，并一劳永逸地将其解决，” 村长叹息道：“但是作为圣山的守护者，我们不允许走出圣山范围一步，也不能作为朝圣者进入圣山，接受试炼，许下愿望... 咳咳，话说回来，五十年前，我的父亲才刚出生没多久，他也是后来听我的祖父提起过，有头强大的陌生魔兽，趁着夜色破坏了我们绝密的圣山大门。 各位刚才应该看到了，我们村庄内部摆放着的光学隐形设备了吧？” 玩家们点了点头，在来村长家的路上，他们在一片广场上看到了一台四四方方，电冰箱一般的大型光学迷彩设备，技术水平与周围的中古村庄形成鲜明对比。 “包括那台光学隐形设备在内，我们村庄保存了相当多历代勇者赠予或者遗弃的装备道具，虽然现在它们绝大多数都已废弃，但在五十年前，还是有很多能够使用的。” 村长说道，“并且五十年前，我们村庄的衰老症要比现在稍微轻微那么一些，保卫着圣山门口的守卫，实力也有一些勇者的平均水平。” 大卫与霍恩海姆交换了一下眼神，负责守卫圣山的守护者一族，自然不可能连自我防卫的能力也没有， 尽管他们现在无比衰弱，遇到外来者的时候得拿着草叉长剑警惕， 但他们的血脉之中，还是隐藏着一丝微薄的超凡之力。 “然而，那头魔兽，轻而易举地攻破了我们对圣山大门的防御，残忍地杀死守卫，暴力破坏并窃取了圣山大门上的一块岩石，” 村长缓缓说道：“那块岩石失窃之后，圣山大门就不再对钥匙有所反应。 受到圣山影响的数座地下城，也全部失效，不再有重置效应。 我们也不清楚，我们村庄的衰老效应，是否与那块岩石有关。 当然，如果各位勇者能取回岩石，那就再好不过了。” 玩家们彼此对视一眼，任务目标已经写明了要杀死魔兽，完成委托，自然不可能不去完成。 霍恩海姆点头问道：“那么那头魔兽现在在哪里？” “西北方向，五公里外的地下洞窟当中。” 村长补充说道：“应该是在那里。” 霍恩海姆眉头微皱，“应该？”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村长苦笑道：“以前我们村庄还能组织巡逻队，去各个地下城检查巡逻。 但现在...您也看到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些地下城的重置效应早已消失，已经成了魔物盘踞的巢穴，对于我们而言太过危险。 我唯一知道的一点是我祖父遗留下来的话语——那头‘全身覆盖在阴影当中的庞大魔兽’在窃取岩石之后，朝着西北方向的地下洞窟逃窜而去。” 李昂眯着眼睛，手掌手指在装着温热茶水木质茶杯上，轻轻点了几下。 几名玩家看似沉默不语，默默思索，实则已经在【群体连心术】的精神链接中讨论起来。 霍恩海姆：【我身上的测谎法术显示，他没有撒谎】 大卫：【但也一定有所隐瞒。比如降到衰老原因那一块时，他的目光有些闪烁。】 李昂：【这应该正常吧。毕竟从气息的监测来看，这支守护者族群是某种黑暗种族，不管是长寿还是短寿，都涉及他们种族的核心秘密，当然不可能跟随便一支外来人讲。不过这个剧本世界还真是恶意啊，竟然让一支黑暗种族来当圣山的守护者...】 安博里：【呃...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这个村子的守备力量还蛮空虚的，虽然门外蹲着三个自以为很隐蔽的守卫，但这点守卫力量我们能够轻松横扫。要不现在，用吐真剂或者心灵干涉类型的法术，迫使村长讲出额外的内容？】 霍恩海姆：【我个人持保守意见。这些人是圣山的守护者，对他们出手也许会触发什么机制，比如直接引动天上的雷电之类。而且根据以往的攻略经验，我们也不太可能采用“欺骗隐瞒”的方法，蒙混过关。】 丁真嗣：【蒙混过关？】 霍恩海姆：【就是故意避开系统设计好的攻略路线，按照任务的文字描述，最低限度地完成目标。比如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杀死魔兽，完成守护者一族村长委托，得到通往圣山的钥匙”，我们可以去地下城随便杀一头实力低微的魔兽，哄骗或暴力威胁村长已经完成了委托，拿到钥匙。在文字层面上，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要求，然而在实际操作层面...一些偷鸡耍滑的行为可能反而会加大任务难度。】 文字游戏是杀场游戏的重要一环，不爽不要玩。 不止系统可以设置文字游戏坑害玩家，玩家也能够通过文字层面的漏洞，偷鸡耍滑（某些时候偷鸡耍滑的举动，也是攻略环节的一部分）， 但现在众人进行的是第一梯队玩家的高难度剧本任务，没有理由去冒着风险舍近求远。 玩家们在精神链接中很快商议好了决策，霍恩海姆率先站起身来，对村长说道：“可以。 作为朝圣者，我们没有理由拒绝试炼。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想要知道那块圣山大门岩石的外形。” 村长愣道，“啊？” “我们要做的，是取回修复大门的那块岩石吧？” 霍恩海姆平静道：“假设我们最后找到了那头‘全身覆盖在阴影当中的庞大魔兽’，并且成功杀死了它，但它住在一片满是乱石的废墟当中怎么办？ 如果我们知道那块圣山岩石可以辨认的具体特征，事情就好办多了。” “哦哦，也对。” 村长站起身来，走进旁边房间，片刻后拿来了一张至少有几十年历史的老旧黄褐色卷轴，上面画着一块岩石。 那块岩石整体呈长条形，纯白色，中间有着一个类似云朵状的复杂图案。 村长讲解道：“圣山大门的岩石坚不可摧，并且在黑暗无光环境下散发出微弱光芒。如果没有被遗弃在某个角落的话，肯定能找得到。” 霍恩海姆认真地观察了一番，将卷轴从村长手中接过，“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了。” 村长来回搓着的手掌顿了一下，“这么快？” “尽早完成试炼，我们也能尽早去朝圣。” 霍恩海姆笑了一下，没有解释这一阶段的任务时间限制为18小时， 很有可能那个地下城的范围会非常广，又或者那头魔兽并不在西北方向的地下城，而在其他区域， 玩家需要赶更远的路才能追踪锁定到其位置。 “哦哦，呃，那就祝各位勇者大人一路顺风了。” 村长话语之中有着多次停顿，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怎么了？” 李昂问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直接说，我们很乐于助人的。” “不，没什么。” 村长最后还是将话语咽了下去，什么都没说，站在门口目送玩家向村头方向走去。 待到玩家走出村口之后，整个村庄再一次被光学迷彩重新覆盖，同化成寻常的山脚岩石景象。 “我们走吧。系统这次给了十八个小时的时间限制，如果西北方向的地下城里找不到那头魔兽，没有岩石，我们就得大范围重新搜索。” 霍恩海姆收回了看向村庄的视线，淡淡说道。 这回有了明确方向与目标，众人行进速度陡然加快， 丁真嗣驾驶夔牛机甲，启用滑轮模式，拖拽着坐在雪橇车上的众人，行驶在最前方。 沿途狂风呼啸，其他人在精神链接中，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而在群体连心术之外，李昂又释放出了一道精神链接，连通至柳无怠。 李昂：【是我。我开启了一个私密频道，其他人听不到我们两个的讨论。刚才我注意到，在村长拿出了圣山大门岩石的图画之后，你的心灵链接有所波动...】 柳无怠打断道：【那块岩石中间的云朵状图案，我见过。】 李昂：【你见过？在哪？】 柳无怠：【特事局，异学会，资料库。】 第九百六十章 氨水 第二层精神链接网络中，李昂清晰地传递出了疑惑的情绪。 柳无怠解释道：【之前我应邀参加过特事局的一个中等密级实验项目，研究分析各项攻击型技能，对一些超凡生物的作用效果。我个人参与的实验内容较为普通，但在各项实验数据的简要总册中，有一条文档的标题，就是一个流云纹图案。】 柳无怠顿了一下，说道：【我没有去翻阅那条文档，但从两个图案的印象来看，相似程度在90%以上，不知道这是单纯的趋同进化，还是意外造成的巧合。】 李昂思索片刻，回答道：【如果异学会与这个剧本世界有关，那就有意思了...】 作为精神链接的主导者，他其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检测到连接者的内心波动，柳无怠没有，也没理由撒谎——特事局是一个极为庞大，内部架构庞杂的系统，各机构之间因为各种保密条令约束，信息不一定能够流通散播，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刚才丁真嗣在精神链接中，才会内心平静，没有表露出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他也许没参加过那项实验。 对了，说到丁真嗣... 李昂抬起头，朝着前面喊道：“小丁啊，怎么前进速度变慢了？” “呼，呼。” 夔牛机甲中，响起了丁真嗣稍微有些沉闷的喘息声，“前面，前面的灵气匮乏效应，更明显了...” 在他驾驶舱的仪表盘里，清晰显示周围环境的游离能量浓郁程度，从【低】一栏，向着【极低】的红色区域慢慢偏移。 丁真嗣并不是施法者职业的玩家，但夔牛机甲的一些操作组件，是需要用灵气驱动的。 平时这种程度的损耗，依靠夔牛机甲自身内部循环就能完成， 现在外界游离能量急剧降低，能量来源变为了丁真嗣自身——他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身躯中的灵力在像抽血一般，流向夔牛机甲各处， 不致命，却像强烈的高原反应般难受。 “你这可不行啊。” 雪橇车上正襟危坐的李昂皱眉批评道：“怎么能给自己工作上的失误找借口呢？ 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行，越来越娇生惯养了，一点都没有艰苦奋斗精神。 想我年轻的时候，能背两百公斤的负重，在夜间一口气走五十里的山路，途中用拳头锤死挑衅的虎豹豺狼、藏獒野犬，第二天继续热情饱满地参加工作。 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现在在工作上偷奸耍滑，能偷懒则偷懒，明天是不是就要撂挑子不干？是不是就要贪污受贿？ 不努力拼搏，怎么能对得起上级对你的期望呢？ 你说是不是啊，小丁。” 恍惚间，拖拽着雪橇车的丁真嗣有了种很久以前和其他部门合作时，遇到那种明明是外行还非得指点江山的领导的窒息感。 谢谢，低血压又升高了。 “咳咳。” 最低限度维持着侦查术式的霍恩海姆轻咳一声，从雪橇车上飘了起来，看向前方，“前面应该就是地下城了。” 其余人也从雪橇车上下来，站在一处陡坡上，向下俯瞰。 前方三百米外是一片地势开阔的平原，大地整片撕裂开来，三道五百米长的深邃豁口在焦黑地面上彼此交叉， 交叉点中心处的土壤塌陷下去，露出一个昏暗无光、如同魔物血盆大口的漆黑洞窟。 借着光线，能隐约看见洞窟的入口处有一条向下的漫长石质台阶。 众人走下斜坡，越是靠近洞窟，夔牛机甲的传感警报器就越是嘈杂，几十种检测到高能反应的警报声重叠在一起，令他不得不调低音量，关闭外放。 “真是站在这里，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啊。” 李昂站在洞窟前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淡定道：“要是在rpg游戏里，进入这种大型迷宫前应该会给个存档点什么的。 比如灯笼，火炬，篝火，烛台...” “都和光亮有关，” 安博里歪着头随口道：“因为光明、温暖能令人有种安心感么。” “从游戏关卡设计的角度来说，是这样没错。不过也有些游戏会把存档点放在洗手间里，” 李昂淡淡道：“可能氨水的气味也能令人心安吧。” ？？？ 能对氨水气息甘之若饴的是什么新新人类啊？阿凡达外星人吗？ 李昂无视了其他同伴脸上怪异的表情，前踏一步，蹲下身去，手掌攥成尖锥形状，慢悠悠地探入到地平线下的洞窟当中， 数秒钟后，闪电般地收回手掌，搓了搓龙头面具的胡须，凝重地沉吟一声。 “唔....” 霍恩海姆问道：“怎么了？” “下面的空气，在流通着。” 李昂沉吟道：“风速较为微弱，但确实有在流动。说明洞窟至少有着一个以上的、连接至地面的出口。” 他转过身，将刚刚伸进地下洞窟的手掌放在大卫鼻子上，“你闻闻。” “呃？” 大卫愣了一下，“闻什么？” “我手上的气味啊。” 李昂理所应当地说道：“人点烛，鬼吹灯，鸡鸣灯灭不摸金。 本来我是想拿只鸡出来丢进洞窟里，看看下面空气有没有毒的， 不过这剧本任务禁用召唤技能，所以我就用手掌攥成鸡头形状，捞一把空气上来让你闻闻看有没有毒。 毕竟你的体质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好的一个，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感情要是这气味有毒，我就先被毒倒了呗？ 而且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不应该是强者规劝自己的吗？ 而且你为什么不让丁真嗣的夔牛机甲传感器去闻气味啊？ 就算下面没毒我也不想自己有概率闻到恶臭气味啊！ 大卫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憋了一下，忍住吐槽冲动。 他拉了拉有点发紧的西装领带，前踏一步，将审判长矛伸入地下洞窟，片刻抬起长矛， 仔细观察了一下矛尖上的颜色变化，点头对其他人说道：“下面空气稍微有点发闷，不过应该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我们先下去吧。” 霍恩海姆叹了口气，一行人在夔牛机甲探照灯光芒的照耀下， 由大卫走在最前面，沿着台阶步入洞窟深处。 第九百六十一章 墙灰（4K） 地下城的入口似乎考虑到了体型较大的勇者的情况，向下的走廊隧道颇为宽敞，就算是夔牛机甲走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走廊台阶上面有很多厚重的自然落灰，没有除了我们之外的脚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经过了。 唔...墙砖和地面的材质也都很特殊，” 大卫沿着台阶向下走去，随手用审判长矛轻轻敲了敲墙面，在矛尖震荡发出的悠长声音中，平静说道：“硬度和现实世界特种合金类似，破坏起来有点麻烦。” “并且，这种石质材料表面有吸光性，对于声音的吸收效果也与隔音板相似...” 霍恩海姆扫了眼夔牛机甲探照灯那不断变暗的光芒，打了个响指，释放了最初级的光亮法术。 在高等级法师使用下，本应将周围半径十米范围内照的亮如白昼的【舞光术】，却只能制造出蜡烛一般的微弱光点，勉强笼罩住霍恩海姆自身， 空旷的漆黑空间中，只剩下众人的脚步与呼吸声。 “对灵力的吸收效应也比地面更强一些...” 霍恩海姆眉头微皱，没有取消舞光术，而是再度释放光亮法术，在众人周围制造出十个光点， 同时，朝着斜向下的走廊释放了一发火球术。 篮球大小的火球术，以相对缓慢的速度，沿着台阶向下飞去，照亮走廊两侧。在飞出百米距离，便萎缩成橘子大小，撞在墙砖上，爆发微弱火光，最终悄无声息湮灭。 霍恩海姆转头看去，后方远处的洞窟入口已然成为一个散发着白光的窗口，将火球飞行轨迹代入其中，粗略估算一番后，便得出结论，“下面的台阶变平缓了。 唔...精神链接网络关了吗？ 李？” 他的目光扫向李昂，却发现龙头白大褂的同伴正蹲在地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金属锉刀，来回刮着墙面。 霍恩海姆愣了一下，“你这是...” “收集一下材料样本。” 李昂头也没回地说道，他费力地刮下些许墙灰，用硬质纸张将所有灰尘包成一个方形的纸包，这才站了起来，拧了拧脖子。 “呼，好了。” 李昂扬了扬手上的小纸包，笑道：“二十一世纪最热门、最吃香的四大专业是什么，没错，就是生化环材。 生物医学、化学工程、环境科学、材料科学这四门专业，前途无量，越老越吃香。 就算任务奖励的报酬不够丰厚，把这种很特殊的材料带回现实世界，能为现世的材料科学发展添砖加瓦，顺便也能卖个好价钱，养家糊口。 唉，像你们这种有大型组织庇护、吃喝不愁的人，是不会理解穷人的苦的。” ...如果我们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是家很赚钱的私人店铺的老板吧？真就像传闻中说的那样雁过拔毛啊。 大卫等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在场玩家除了李昂之外，还真的全部都隶属于大型组织，他们自然也接到过类似的要求， 比如收集剧本任务世界的各类物品，动物、植物、矿物、书籍、科技造物等等。 对于大型组织而言，这些才是真正的财富，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他们培养的低级玩家本身还要更具价值... 大卫等人早已脱离了被组织要求，需要为收集物资，而影响自己攻略剧本任务的新人阶段，所以就算是丁真嗣也没有停下来采集沿途遭遇到的样本——他还在与低游离能量的高原反应抗争中。 “这种墙灰粉末对能量的吸收效果很不错，但本身的稳固性又很高，所以要用更多的灵力才有可能对其造成干涉，比如用炼金术改造之类。 拿来做房屋建材很不错。” 李昂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悠悠说道：“除此之外，这类墙灰也能用于实战。 如果多收集一点的话，可以在战斗过程中，猛地朝对手洒出一把墙灰，像石灰黏住对手的眼鼻口耳，对其造成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 如果能顺着对手的呼吸道，流通进肺部，也许还能直接压榨对方肺部的灵力运转系统， 对内力、查克拉、波纹之类需要呼吸运转的力量体系，造成严重干扰。 唔...不错，要是待会儿时间够的话，可以多采集一点放在店里拿来卖。 价格就标999游戏币一包好了。” ？？？ 不是，这么短的功夫，你连这玩意儿怎么卖钱都想好了啊？ 你是来攻略地下城，还是过来采购的啊？ “在公平的对决中撒石灰糊对手眼睛么？还真是令我这种光荣孤高的战士，无比唾弃的卑劣下作手段啊。” 安博里眉头一皱，猛地抽出海盗弯刀，右手握持刀柄，左手握住刀尖，也跟李昂一样走到墙边，刮起了墙灰。 ？？？ 你怎么也玩起来了，而且不是说好光荣孤高的战士么？你这样抠抠搜搜，会不会丢你们辛迪加的脸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大卫等人脸上古怪的表情，安博里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来都来了，遇见这种以后可能会破坏战斗公平性质东西，当然要在身上留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安博里的潮汐使者海盗弯刀是完美品质的武器，刀刃无比锋利，一刮就刮下来好多墙灰， 她也很自来熟，找李昂大大方方要了几叠牛皮纸，将墙灰包了起来，顺便还了一包灰尘给李昂作为牛皮纸的报酬。 ‘总觉得，要是没有系统限制的话，这两位能把整座地下城给搬空啊...’ 大卫与霍恩海姆交换了一下眼神，视线中清晰传递出蛋疼无语的情绪波动。 “咳咳，弄好了么？” 霍恩海姆轻咳了一下，对李昂说道：“精神网络关闭了吧？” 李昂说道：“已经关了，消耗太大。” “好。” 霍恩海姆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夔牛机甲问道，“电磁通信有受到影响么？” 正在借助呼吸器平缓心跳的丁真嗣愣了一下，按下驾驶舱广播按钮，回答道：“有影响，但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那么，现在开始我们用这个进行联系吧。” 霍恩海姆从背包栏里取出几台长方形的黄黑配色对讲机，稍微调试了一下。 【名称：闪电十一人对讲机】 【类型：通讯道具】 【品质：精良】 【特效：远程通讯。按下按钮，即可在任何环境下维持稳定通话网络，最大通话范围为10km】 【消耗：特质电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无】 【备注：对讲机开启时会消耗特制电池电量，最多维持3小时通话时间，关闭开关即可停止耗电。所有电量耗尽后方可在24小时内自然回满】 【备注：2077年人类发明了一种集野外生存、综合格斗、枪械射击、载具驾驶等因素于一体的大型体育运动项目，名为“旷野橄榄球”。参赛者需在60平方公里的野外环境下，想办法活下来，并将球护送至对方球门当中。由于时间跨度长，比赛面积广，因此参赛者需携带对讲机与队友进行通话——但要注意的是，对讲机没有友军识别系统，要小心那些会拿走对讲机的敌人】 霍恩海姆将对讲机丢给同伴， 以他的攻略经验，这种面积广阔的地宫一时半会儿绝对探索不完，毕竟不能使用召唤法术，或者利用无人机群进行扫描，测绘地图。 由于有任务时间限制，到时候几人可能会分散探索， 就算届时可能出现数面石墙减弱信号的情况，也要比他们耗费海量灵力，建立通讯要好得多。 这些对讲机没有绑定个人，所以其他人拿到手上就能阅读物品说明，可以直接使用。 “按下这个黄色的按钮，就能听见通话网络里其他人的声音，平时不用可以关闭对讲机，降低能耗...” 霍恩海姆简要介绍了一下【闪电十一人对讲机】的注意事项，一边说着，一边沿着台阶继续向下走去。 走廊中的光线变得愈发昏暗，夔牛机甲散发出的探照灯光芒只能照亮前面一小段距离，霍恩海姆召唤出的光点也如风中残烛般飘摇不定。 终于，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后，众人踏在了平地上。 这里是一片面积广阔的大厅，中间有六根曲线柔和的梁柱，其中两根已经折断，断裂的半截柱子倒在地上，混杂在一堆石材当中。 大厅的最后方，是两面长方形的木质大门，连接着地面与天花板。 大门古朴厚重，所使用的材质是某种晦暗深沉的坚韧木材，一看就令人心生无法摧毁破坏的既视感。 梁柱上面挂着一些烛台支架，霍恩海姆朝剩余支架释放火球术，没想到竟然能成功点燃——烛台支架中残余的燃料缓慢燃烧，将大厅照得稍微明亮了一些。 “这里有壁画。” 柳无怠的平静声音在大厅中轻微回荡，众人向墙面看去，只见四面墙壁以及天花板上，均有雕刻绘画，以及深邃狭长的兽爪痕迹。 绘画内容共有五幅，也许是由于年代久远，年久失修，画面显得比较模糊， 隐约能辨认出第一幅是六名披坚执锐的勇者，面容坚毅，踏入地下城入口——也就是李昂等人之前看到的平原豁口。 在壁画所描绘的那个年代，平原并非焦黑一片的皲裂大地，而是一片葱郁草原， 其中心伫立着四根石柱，石柱的中心才是通往地下城的台阶走廊。 这六名勇者的面容描绘得不是很清晰，但能根据他们身上穿着的服饰，隐约辨认出他们的职业。 两名战士，两名施法者，一名牧师，以及一个弓箭手。 壁画的第二幅，是这群勇者站在李昂等人此刻所处的大厅当中，合力推开大厅深处的那扇石质大门。 门缝中不断涌出象征着不祥的漆黑气体，但这丝毫没能影响到勇者们脸上坚毅决绝的表情。 壁画的第三幅，是这群勇者，在一个宽敞平台上，被一堆样貌狰狞丑陋的怪物团团围住。 勇者团队中的女性牧师（面容不祥，穿着白色兜帽服饰），正坐在地上，低着头，抱着一名穿着蓝色铠甲、胸甲被撕裂的战士， 女性牧师的前方不远处，团队中的两名施法者以及一名弓箭手，正在全力抵抗怪物的围攻。 那两名施法者，一位应该是传统的法师，不断召唤出火球寒冰， 而另一名则是位死灵法师——可以看到在他周围，站立着许多遍体鳞伤、本应死去的怪物尸体，其眼眸转换成了血红色，正与其他怪物进行厮杀。 而在女性牧师的后方，则是这六人勇者团队中的领袖——一位身披赤红重甲，身材魁梧的战士， 他背对着团队中的其他人，站在平台最中心，正缓缓拔出平台地面中的一把宝剑。 宝剑露出地面的部分，正散发着月光一般的闪耀光芒。 壁画的第四幅，则是拔出了月光大剑的勇者，砍瓜切菜一般杀死周围怪物，解除围困，率领其他人突破重围，连通被弓箭手背在背上的另一名生死不知战士一起，离开了地下城。 至于天花板上的壁画，同时最后一幅， 则描绘了这群勇者，正站在另一处石质大门面前，等待着石门自动开启——那一扇石质门扉的上方，有一块砖石中间，恰好就有李昂等人在村长家中看到的流云纹图案。 值得注意的是，那名穿着蓝色铠甲的负伤战士，并没有死亡，而是躺在担架上，生死不知。 “一共五幅壁画...” 霍恩海姆环顾了一圈，喃喃道：“从壁画的内容来看，应该就是描绘了一支正常的勇者团队要经历的事情。 踏入地牢探索，杀死怪物，完成试炼，获得奖励， 得到进入圣山的资格——最后一幅穹顶壁画所描绘的石门，就是圣山的大门。 不过有点奇怪啊...” 丁真嗣问道：“哪里奇怪？” “如果是为了宣传什么的话，不应该是这群勇者一路顺风顺水，有惊无险么？” 霍恩海姆指了指天花板，“为什么要绘画有人受伤的场景？” “为了铭记？” 李昂随口道：“也许这群勇者是第一批进入圣山的人，有特殊的纪念意义也说不定。” 第九百六十二章 气味（4K） “特殊的纪念意义么...” 霍恩海姆沉吟一声，目光扫了一圈大厅中的众人，“壁画上共有六人，两名战士，两名法师，一名牧师，以及一名弓箭手。 有没有可能，这是一幅寓言画，而非纪念画？” “寓言？” 大卫眼睛微眯，慢慢道：“你是说壁画上的六人，对应此刻我们六名玩家？ 弓箭手对应的是柳小姐，两名战士指的是我与安博里小姐，两名法师与一名牧师，则对应你们另外三人？” 李昂随口说道：“霍恩海姆无疑是传统意义上的法师，我倒是也会两手勉强和死灵法术沾了点关系的技能...” “你还会死灵法术？” 大卫的语气颇为诧异，上次门扉争夺战结束后，各大组织机构组建智囊团队，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观看比赛录像，仔细研究每一名选手，分析其装备道具、力量体系、战斗风格与战斗技巧。 龙头白大褂的李日升成功挺进了最后一轮，虽然没有待到末尾，但他斩杀妖将的画面，依旧令那些大型组织颇为震撼，对他的评价与关注程度再次上升一级， 甚至转过头来，寻找起李日升以前的剧本任务经历。 在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的评估当中，李日升应该是个近战系专精的玩家，远程攻击也颇为强力，除此之外，还有相当不错的后勤系能力。 刚才链接众人心智的灵能，再加上死灵法术... 这人到底会多少种技能？ “略懂一二。” 李昂当然不会详细解释自己有【召唤术·恐惧战马】、【死物苏生术（中级）】，以及利用生物母版能够实现的操控尸体能力，随意笑了笑，说道：“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当一名刑侦破案、主持人间正义的警官， 为此特意前往夏威夷努力学习刑侦机巧。 这个过程中闹出了不少尴尬的事情，比如我在夏威夷遭遇暴风雪山庄式的密室谋杀案件，经过对现场的仔细观察， 以及对三名死者身上衣着服饰的检验，准确判断三名死者分别名为耐克、李宁、阿迪达斯。 但是，就算我大声询问他们‘到底死哪去了？！’，他们也不肯说出自己原本的死亡地点。 所以我才开始努力学习死灵法术，希望有一天能做到令尸体说话， 不用再因为他们不肯交代案情，而不断怒骂他们‘发烂发臭’， 威胁把他们吊起来放拳击馆里当沙包。” “...” 大卫眼角肌肉抽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吧，你是死灵法师....” “呃...那我就是牧师咯？” 已经看过李日升相关资料的丁真嗣倒是反应没那么大——按照邢河愁的描述，这是李日升的常态行为， 他操控夔牛机甲挠了挠头，苦笑道：“我机甲的机械臂上面加载了医疗模组，必要时能够进行一些不是很高难度的医疗手术。 我本人也会一些最粗浅的医疗技能。 不过，要把机甲也当做牧师的话，未免有些...” “过于牵强，对吧。” 大卫点了点头，随意说道：“毕竟只是种猜测，就算对应不上也无所谓。 墙上这些壁画褪色比较严重，壁画的皲裂痕迹中，有相当多的灰尘，证明这副壁画的年代非常久远， 而且这些兽爪痕迹...” 他转身看向墙壁，身形轻轻一跃，跳至空中，手指轻轻勾住墙壁上凌乱不堪的深邃兽爪裂痕，支撑住身体重量，更加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这才跳下来，平淡说道：“墙上的裂痕深度从半米到两米不等，考虑到裂口的角度与深度相似度较高， 应该是同一只，或者同一种生物，用爪子留下的。 墙砖的材质和走廊隧道里一样，都是特种石材， 那么，这只生物的实力，应该会非常强...” 丁真嗣咂了砸嘴巴，“是村长所说的那头窃取了石砖的魔兽么？” “还不能确定。” 大卫叹了口气，“尽量做好应战准备吧...” 自从上次的门扉争夺战结束后，无论是参赛选手还是场外观众，都警惕起那种有着特殊地形地势限制的剧本任务， 开始在身上常备起能够提防任何环境因素的道具装备。 比如降落伞，辐射防护服，高温防护服，低温防护服，防化服，氧气面罩，潜水钟等等。 越是高等级的玩家，所要面对的剧本威胁越大，这类装备道具的品质需求也就越高——低等级的萌新可能只是被突然传送进炽热沙漠，而高等级的玩家则可能被直接传送进火山口。 大卫身上是携带了能够凿开厚重岩石的钻探机器，以及类似新版侏罗纪公园电影里仓鼠球一样的可移动防护道具，就算是被厚重岩层掩埋， 给他足够的时间也能逃出生天。 但是这里的岩石都是特种材质，要是真被埋住了...还是考虑下一次性脱离券的事情吧。 众人探索了一番大厅，这里的地面砖石和上面的台阶走廊一样，布满了厚重灰尘，明显已经许久无人踏足， 丁真嗣启用夔牛机甲的拍摄功能，拍摄下墙上的壁画以及兽爪痕迹，现场打印成照片，交给其他几人每人一份——方便到时候拿到圣山大门砖石，回去询问村长壁画的事情。 至于每人一份照片，也是为了任务考虑——就算出现伤亡，其他人也能够继续攻略。 随后，众人走至大厅深处的厚重木门前方，仔细打量起来。 和画着绚丽壁画的墙壁相比，这扇木门显得过于朴素普通，大卫用审判长矛轻轻戳了戳木门，矛尖发出了金属震荡的清脆嗡鸣声， 再收起长矛，站稳双脚，用左手手掌用力一推。 大卫的脚掌摩擦地面灰尘，发出“沙——”的响声， 门上厚重灰尘簌簌抖落，但大门本身竟纹丝不动。 “嗯？” 大卫稍有些惊异地重新站直，他最清楚自己的力量有多高，就算是满负重的装甲车，全力发力之下，只用单手也能轻易推开。 “我来。” 李昂搓了搓手掌，示意大卫退后，自己前踏一步，双掌按在木门上，没怎么用力推，而是释放出微量的沼泽神力，试图让神力沿着木门流动。 理论上来说，沼泽神力对于任何存在形式的植物都有着非常强的亲和力， 但在释放神力之后，李昂瞬间察觉到所有能量如泥牛入海，能够穿透木门的神力十不存一。 组成这扇门的木材早已死去，已经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化石，对于神力的传递效应极差。 “啧。” 李昂收回手掌，本着雁过拔毛的精神，直接掏出了霸者横栏槊，对着木门狠狠一顿削砍，直到削下来些许木屑，这才心满意得地收手，转身对其他人说道：“这扇门从里面被堵住了。” “堵住？” 大卫上下打量了一下木门，无论是实物还是壁画上的描绘，木门上都没有门锁之类的结构，应该是一推就开的样式——村长也说了，世界各地前来的勇者都会将地下城作为试炼的第一站， 理论上来说，不会出现大门堵死的情况， 否则那些实力低微的勇者团队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嗯。” 李昂点了点头，随意说道：“门后面有着相当多的乱石堆，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可能是坍塌所导致的。” 丁真嗣轻声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有样道具可以撬门，” 柳无怠平静说道：“不过那是个人绑定物品，其他人无法使用。 需要门关的不那么紧才行。” 霍恩海姆沉吟一声，个人绑定装备，意味着特效的所有消耗都需要装备所有者承担，柳无怠的力量属性可能不够开门。 “我有办法。” 霍恩海姆点了点头，脚下气流旋转，将他整个人托举起来。 他围绕木门周围飞了一圈，降落在地，“木门的制作工艺很奇特，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差不多只能容得下一把美工刀的刀片。 不过门栓倒是采用的钢铁结构，我这里刚好有样法术...” 霍恩海姆手中的沙之书徐徐翻动，停留在其中一页。 【巧手女士居家秘方·除锈术】，效果为制造出松脂状溶剂，溶解金属锈蚀痕迹，润滑紧固件，方便拆卸金属零件，或去除船舶、车辆、家庭银质餐具表面的锈痕，使其重回闪亮。 只见沙之书的那一页慢慢化为灰尘，而霍恩海姆手中也浮现起四团淡金色的松脂状液体，飞向木门的四个角落，渗透至门栓当中。 呲—— 肉眼可见的蒸汽从门栓当中涌了出来。 “我试试。” 柳无怠淡淡说道， 她前踏一步，从虚空中取出一根中间红色，两端灰色的撬棍状道具，将撬棍的尖锐一端，轻轻凿入狭窄门缝当中，用力一推。 【名称：物理学之杖（伪）】 【类型：工具】 【品质：完美】 【特效：起钉。撬起一切在理论上能被撬棍撬动的物体（如钉子、木箱、门缝、钢板），撬起力度取决于使用者本身力量。撬起过程只消耗理论上五分之一的体能值。】 【消耗：至少10点体能值。撬起力度越大，则消耗体能值越高。】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拥有物理学、哲学、数学博士学位中的一种】 【备注：这根撬棍曾经被斯文瘦弱、平平无奇的戈登·弗里曼博士所使用，尽管它只是临时用品，并非伴随戈登·弗里曼博士在异星文明、畸形怪物重围下杀进杀出的神祇，但它依旧沾染上了某种特殊的性质...】 【备注：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地球】 “竟然是物理学圣剑。” 李昂眼前一亮，上次在高维骇入剧本任务中他就见到过以电子游戏人物形态存在的戈登·弗里曼博士，可惜那次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和弗里曼博士多交流交流。 吱呀—— 伴随着柳无怠的用力推动，木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尖锐噪音，终于开启了一条门缝。 有了缝隙，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丁真嗣掏出高周波切割刀，大卫拿起审判长矛，安博里拿着潮汐使者，李昂也握持霸者横栏槊， 四人齐齐施力，进一步撬开木门，将大门拉开。 哗啦—— 大门开启后，一些体积较小的碎石便滚落下来， 正如李昂所说的那样，门后面被大小不一的石块，满满当当地堵住，几乎形成了一道石墙。 不过只要石块之间存在缝隙，就什么都好说。 几名近战玩家各施手段，将碎石掀开，花了二十分钟不到，就在乱石堆顶端清理出可供通行的窄道， 然后又花了几分钟，让夔牛机甲也能贴着天花板通过。 此时，大厅梁柱上烛台支架原本的燃料已经快要燃烧殆尽，李昂从钠戒当中取出些许燃油，重新加满，维持大厅光亮， 随后跟在其他几人后面，沿着乱石堆顶部缝隙，爬进地宫。 乱石堆上方的岩石坍塌了一部分，为了防止再次塌陷，李昂取出钠戒里存放的合金，用炼金术铸造成柱体形状，用于支撑岩层。 地宫正路是一条格外宽敞的笔直隧道，比之前来时的向下台阶还要昏暗，好在墙壁两侧都有烛台支架，霍恩海姆两发火球术扫过， 隧道两侧烛台被全部点燃，照亮前方道路。 众人这才看清，隧道向前延伸出两百余米距离，旋即在十字形的路口，分为三条一模一样的岔路。 一众玩家沿着隧道继续向前推进，墙上和大厅里一样，有着凌乱的兽爪痕迹， 不同之处在于，隧道墙上的痕迹种类更多，更加凌乱，还有一些早已干涸的污浊血迹——其中一些还是绿色或者蓝色的血。 “嗯？这是什么味道？” 没等走到十字路口，李昂突然抽动鼻翼，想也不想从钠戒当中取出呼吸器给自己戴上。 “郁结不散的酸臭腐烂气味。” 霍恩海姆皱起眉头，给团队中的所有人都套了层防护毒气法术，又给自己戴上防毒面罩，以防止法术失效，“准确的说，是大量尸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