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征九州》 第一章 不过弃子而已 “少爷,您快下来,上面危险!”年老体衰的老仆人站在树下,一脸焦急的表情,“要不,您下来我陪您骑马?听您的,咱不坐马车了成不成?” 树上的顽童仿佛没有听到树下老仆的恳求,反而抓住一条树杈,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纷乱的树叶夹杂着颗颗酸枣掉落下来,老仆赶忙撩起自己的衣襟,不顾自己头顶上的叶片,尽力地接住顽童摇下来的酸枣。 “王伯,你看,我说有枣子吧!”顽童一副自得的样子,不顾身上锦绣衣襟的凌乱,作势要攀爬到另一条更加粗大的树杈上去,“王伯,接好了啊,今天的枣子摘回去,您和侍卫们人人有份!” “哎呦,我的小少爷,您还是快下来吧,让侍卫们去摘还不行?要不,老奴上去也行啊!”王伯担忧地看着树上颤颤巍巍的顽童,双手撩着衣襟,兜着零零星星不多的一捧酸枣,花白的胡须与头发上沾满了枣树叶子与摇下来的干刺,脸上担忧之色更浓了。 “王伯,这上面刺多,你们大人上来施展不开!”顽童嘿嘿笑着,伸手攀住了另一条枝干,“你看,我在上面穿行之间状若猿猱,比你们……啊,毛毛虫!” 惊惧之下,顽童抓住枝干的双手陡然松开,还未等老迈的王伯做出反应,便已经跌落到了树下,而脑袋不偏不倚,恰巧撞在了树根处凸起的树瘤之上昏厥了过去! 头好疼,天旋地转,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悠…… 以后不能再喝这么多了,陪客户喝到深夜,路上居然还有这么多车?远光灯好亮,我不就是去马路对面打个车么,怎么还这么容易被车撞了? 现在是在医院?也不知道自己伤的怎么样。头疼,但意识还在,还好,不用担心植物人了。四肢都在隐隐作痛,这是个好消息,没缺胳膊少腿,有痛觉也说明神经系统没受什么损害。 呼,福大命大,皮肉伤!有点晕,感觉全世界还在晃,不睁眼了,再睡一觉…… “少爷,少爷?” 嗯?谁在叫? “少爷您醒醒?” 少爷?是在叫我吗? 突然,郭钊的大脑再一次剧痛,这让他不禁呻吟出了声,紧接着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死死地咬着牙,汗水从周身渗出。 王伯将头转向了一旁提着药箱的中年男子:“医师,少爷这是……” “按理说已经无碍了,当然,毕竟摔得不轻,一时半会头痛还是难以抑制的。”医师摇了摇头,再次将手搭在了郭钊的脉上,片刻之后,这才肯定道,“少爷这几天饮食清淡些,勤换药,让婢女注意清理。至于车驾……还是尽量慢一些吧,少爷这伤受不住剧烈颠簸!” “慢一些?”王伯苦笑了一声,“吕医师,你也知道,上面规定的行程,可不给咱们拖延的时间啊!” 吕医师看着王伯,咬了咬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也只有无奈的叹了口气:“王伯,尽量慢一点吧。既然咱们已经在路上了,就差遣侍卫前去禀报一声,再拖延个几日。相信,京城那边,也不会太过为难咱们少爷这样一个列侯公子的!” “怕就怕,会牵连到郭家!”王伯并没有那么乐观,“不用禀报了,给少爷多垫几床褥子,咱们按时进京,也免得有人说咱们北州郭家不讲信用!” “也罢,这段时间且让婢女多加照料,少爷车驾此行跟随并不多,婢女也仅有两人……北州郭家嫡子,什么时候如此寒酸过!”吕医师提起了医箱,对着王伯抱了抱拳,“送完少爷之后,我等……还要继续回到军中,此番回去属下一定禀报将军,为少爷身边多派一些人手!” “行了,不用说家主那边也是知道的。既然家主这样决定,也必定有他的考虑,这些事你还是不要再忧扰家主了。”王伯摇了摇头,制止了吕医师的行为。 “属下说的不是郡侯大人。”吕医师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平北将军,平阴乡侯?”王伯眼角微微一抽,胡子抖动了两下,“也确实,平北将军一直以来都更喜爱少爷这个侄子。” 郭钊并没有听清楚外面的人说的是些什么,实际上,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任何想要听这些的心思。剧烈的头痛不知道过了多久,郭钊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此时的他眼神无比复杂,慢慢整理着多出来的记忆。 “原来这里已经不是地球了,是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世界。这个同样叫郭钊的孩子,已经被我鸠占鹊巢。看来,之前的那场车祸里我也顺利地去世了,机缘巧合占据了这孩子的身体?呵,传说中的还魂重生?” 父亲、母亲已经见不到了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幸好有自己弟弟在,应该二老不会丧失生活的希望,再加上自己的保险金,应该够家里一阵子的花销了吧?自己最喜欢的女人今年夏天就要初为人母了,哈,反正人家不会为自己操心。说起来,当初也是因为她嫁人了,自己才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里…… 有的没的,郭钊胡思乱想着。 都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这类的屁话,前世的自己生活还算富足,工作事业也在蒸蒸日上,尽管尚未娶妻,但这是早晚的事情,不用担心自己会孤独终老。在这种有人问自己“幸福吗”自己一定会肯定回答的日子里,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赶上穿越的大潮,而且,还来到了一个文明程度并不发达的世界! 手机?不存在的。Wifi?不用想了。这个时代,对电的认知恐怕只有阴天打雷时候才能够稍微理解一下吧? 没有网,真的会死人的! 不过还好,自己穿越的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郭钊,重活一世,名字没换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小郭钊是个贵族,嗯,万恶的封建地主阶级。家世显赫,自己的父亲以及叔叔都是传说中的封疆大吏。父亲郭义是郡侯,叔叔郭信是乡侯,一门双侯的郭家,掌控着整个帝国北方边境,几乎权倾朝野! 这些主要归功于三年前的那场帝国变革,三龙夺嫡,郭钊的叔叔与父亲站对了队伍,并在关键时刻雪中送炭,从龙有功。本就是列侯世家的北州郭氏在这场变革之后成为了帝国唯一的一门双侯之家,而且兄弟两人皆为列侯,自古未有之殊荣也将郭家推向了风口浪尖。 当然,三年前凭借从龙之功,封侯拜相者不在少数。陆陆续续,这三年来封侯的有十三个,其中裂土牧守一方的,包括郭钊的父叔两人在内就有八个之多。 如此大肆封赏,权力分散,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当年京城那位为了荣登大宝,许下的高官厚禄尽管都实现了,但也将帝国的权力分散了出去。然而,这位皇帝陛下不愧为一时雄主,权力分出去,自然就有收回的办法。 这便是郭钊此时此刻行路的原因——进京,成为质子! 帝王为了收回权利,或者说能够上令下达,当初封赏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诸位列侯也一致默认,关内侯则噤若寒蝉之下,使之终于达成了一致。嫡子进京,由国子监统一管理、教学。各列侯、关内侯继承人,继承爵位之前必须留在京师,同时京城也会专门为其建立府宅。 侯爵继承人由京城从小教育,从小就开始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这样的教导之下,只会催生出一群之乎者也的腐儒!自古以来的礼法以及认知,从来都是嫡长子继承制,只要嫡长子成功长大成人,那么家族的继承者就不会有其他的意外。对于精于兵事的各大列侯而言,这一招无异于釜底抽薪! 而同样,在家族中长大的庶子,没有嫡子的压制,从小就能够接触到权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兄弟阋墙,便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家族内耗,很容易妄动兵戈,到那时帝国再伺机插手,权力的回收名正言顺!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说是嫡子进京,但是却并没有说嫡长子进京,北州郭氏就是这样决定的。 郭钊,乃是郭义的嫡次子。尽管一门双侯,但是平阴乡侯郭信年轻时战场负伤过重,腰部以下瘫痪,终身未娶。因此,嫡系一脉就只剩下了郭义的子嗣了。郭钊的大哥跟随父亲在外征战两年有余,兵法、武技、韬略深得父亲真传,而自己则被当做叔叔平阴乡侯的继承人被送到了京师,即使自己在京师真出了什么意外,北州也有自己的哥哥继承,毕竟平阴,也不过是北州的一个乡罢了。 确切地说,北州郭氏算是钻了一个空子。侯位继承人作为质子入京,那么自己这个平阴乡侯继承人、北地郡侯次子入京,理论上来说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反正无论自己继承爵位与否,整个北州,依旧在郭氏的统御之下。 什么公子,只不过是家族不要了的,弃子而已。 第二章 第一个目标 秋日的天空万里无云,日头正中,暖洋洋地照在行路的人身上,引人发困。不算凛冽的西风吹卷着官道上的黄土,打在车夫脸上,只消得几声粗重的鼻息,吹走遮住眼睑沙土,对身上早已铺满的一层黄土置若罔闻。 咯噔,咯噔……拉车的那两头齐头并进的马匹,步伐稳健,昂首竖耳,身上腱子肉随着步伐抖动,即使是不识马之人也能看出马匹的不凡。 车驾周遭二十骑,所骑马匹,皆与拉车马匹无异,纯血的塞外良种!骑马之人更显雄壮,周身阵阵寒光的铁衣尚且不提,其所持兵刃,皆是清一色的军马刀,这种武器,只有沙场军人才能够佩戴! 这些都是北方的军人!北州军人大都人高马大、肌肉虬结,这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单看气质,就不是一般的兵卒能够拥有的。这样的队伍,即使是武林顶尖高手也不敢轻易接触。军旅之中,出生入死的百战老卒,有一定几率在战场之中突破内气,成为高人一等的内气高手。浴血奋战的军人,岂是出身草莽的武林人士能够轻易相较的? 车驾之中到底是何人,才有如此尊贵的身份,令二十名百战老卒护卫左右! 旅途劳累,但丝毫不影响二十名护卫的警惕。即使是路旁草丛之中偶尔有小兽的异动,也会立即有人将之射杀。 “王伯,咱走了多远了?”车帘掀开,一位七八岁上下的孩童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孩童眉清目秀,一身素服,与驾车老者那周身覆土的邋遢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孩童的额头上系着几圈白绸,白绸表面还能隐隐看见内里透出来的暗红色血迹。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快回去!”王伯一脸担忧的模样,催促着郭钊将车帘子拉上,“您身体刚开始好转,再加上长途跋涉的,真出了个三长两短,老奴如何担待的起?” “没事,王伯,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咱们应该快到了京城吧?”郭钊虽然嘴硬着,但还是听话地把头缩进了车帐里。 “再有大半日就要到了。”王伯看上去有些松口气的模样,“少爷,这一趟……也真是委屈您了……” “什么委屈?”郭钊小脸上看上去有些疑惑,一脸天真地解释着:“我头上这伤是我自己磕碰的,又不关你们的事……” “少爷您体谅老奴,不想让老奴回去遭受责罚,可这照顾不周,也的确是老奴的责任。”王伯呵呵笑了几声,许是看到自家少爷身体恢复地不错,心情也是大好,“咱北州的男人这点担待还是有的,若是昧心地应下了少爷您的担待,老奴这心里就有梗喽!” “真的没事了,王伯!”郭钊的语气听上去有股小孩子气的逞强,“就是那天磕懵了而已,伤又不重,血也没流多少。连这点伤都受不住的话,将来怎么纵横沙场?我可是郭家的男儿!” “哎呦,少爷,您还是饶了老奴吧!等到了京城府邸,您就是演武也都由着您!少爷,您再休息一下,等会到了老奴再叫您!”王伯摇了摇头,看着前方逐渐宽敞的官道,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少年听话地止住了声音,重新瑟缩回了自己车厢中的棉被里面。 几天前,郭钊初经穿越,正当作为质子进京的路上。乍经历穿越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故,自己又非什么良贤大能,惊怖之下只能借着额头的伤势称病,任凭随行等人摆布。在入京途中,通过自己逐渐对此世记忆的继承以及对身旁仆从的多方旁敲侧击,郭钊逐渐弄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这个世界文化礼仪类似天朝一千年前左右的古代,即使是书本用具,依旧是竹简为主,只有少数富贵之家,才用得起素绢作为书写之用。至于纸张,这个世界倒是有人发明了,但是据说纸张大都脆弱不耐用,还没有到普及的程度。书桌用具,却也齐全,并没有跪坐等习俗,曾让一度以为自己穿越到汉朝的郭钊诧异不已。 这个八岁的身体从小习武,毕竟出身于将门,体格比同龄的孩子要健壮不少。当然,将门子弟的通病却也是丝毫没有缺少——嚣张、跋扈、恃强凌弱的事情倒也干过不少。幸好年龄偏小,暂时倒也没有惹出多大的乱子。 北州郭氏,一门双侯听上去荣耀无边,但是两位列侯的封地却都在北州。尽管目前兄友弟恭,而且平阴乡侯并无子嗣,但是十年、百年之后呢?两个爵位的继承人,必定会给北州带来动乱!如今的郭钊作为平阴侯的继承人却被发配到了京城作为质子,很明显,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北州牧郭义,在变相地宣称北州是他北地郡侯的禁脔! 郡侯统治地区内的乡侯,将来等待郭钊的,很明显就是一个权力被架空的花架子而已。可能因为同宗,自己未来继承郡侯的哥哥不会为难自己在封地上的权力,但是军权,很大可能就跟自己无缘了。 夺权?以弟弑兄,有悖人伦,实乃不孝! 分家?兄弟阋墙,相互牵制,正是皇族姜氏最愿意见到的结果。 服从?且不说低眉顺目,难道自己真的甘心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富家翁? 穿越过来还没有离开自己这个两平米的马车,就要面临这个扎心级难度的问题。作为一个次子,在这种阶级固化严重的世界,自己手里真的没有多少能够拿得出手的筹码。 “不争上一争,谁也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怎么样。”郭钊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自我安慰了一句。 总不能因为自己这个身份是个次子就放弃吧?好歹将来还有希望能够继承叔叔的平阴侯位置,哪怕是混得再怎么惨,做一个富家翁安享此生也是足够的嘛!再者,自己作为一个新世纪青年,难道还能混得比那些只知道欺男霸女的纨绔们惨?! 给自己打了一下气,马车外面的声音也逐渐地嘈杂了起来。 北州郭氏的马刀家辉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而负责通报迎接的官员与王伯在外面好一阵寒暄,没过多久,马车便再次启动,向着京城的郭氏府邸行去。 郭钊掀起了帘子看向马车外面,没有见识过异世界城市的郭钊对这个世界的京城格外好奇。能够作为大夏的首都,京城绝对是这个国家数一数二繁华的城市。 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道路两旁的店铺也琳琅满目。古朴的装饰、奇怪的叫卖声、匆匆而过的官兵、闲庭阔步的官员,一时间郭钊恍若穿越到了千年前的长安城,一片盛世歌舞升平的景象! “这就是京城吗?”郭钊忍不住喃喃自语。 “嘿,这可不就是京城!”王伯一副见多了世面的样子,“少爷,这京城比咱们北州城也繁华不了多少嘛!你看看这街上,有几个异族商人?别的不说,咱们北州城跟异族的通商往来那么密切,街上随处可见尖嘴猴腮长着条尾巴的狐人货商!那些精于算计的狐人体格孱弱,但大都有钱雇佣强壮的虎人、熊人当护卫。也就是这几年咱跟蛮人关系紧张,要说六七年前,北州这街上蛮人也不在少数!” 搜寻了一下继承来的记忆,果真找到了关于所谓狐人、虎人、熊人的印象,这一下子令郭钊猎奇不已,兽人是一个半人半兽的种族,神奇的是,他们与人类之间并没有什么生殖隔离。刚刚王伯所说的蛮人自己也有印象,记忆中,这是一群体格健硕,动不动就能够长到两米往上的种族。 “可这京城都是人族,习俗大同小异,交流起来也没有多少障碍啊!”郭钊反驳了一下王伯的话,“而且确切说起来,这里比北州城确实繁华一些。” “怎么说这也是京城,”王伯笑着,指着不远处的府宅大门,“那里便是咱们郭府的宅子了!那是老爷当年待在京城的时候住的地方,三年多没有回来了,前不久才差人过来做了番修缮,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置办了些家具饰物。少爷,未来十年,恐怕……” “未来十年,这就是我的家了。”郭钊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触。离家在外孤苦伶仃?这种感觉倒是真的存在,不过自己的家在另一个世界,恐怕永远都回不去了。至于北州城的那个郭府,郭钊还真的没有什么在乎。 作为一个被自己亲生父亲放弃了的八岁顽童,郭钊首先要做的就是逐渐掌握属于自己的权势。好歹,现在自己的头上还挂着一个“平阴乡侯继承人”的帽子,只要自己那个便宜叔父还没有自暴自弃,那么他手中掌握的权势,将会是自己未来首先要攻略的目标! 一上来,自己第一个敌人就是自己的父亲,第二个敌人就是自己的兄长。迈步走进府邸的郭钊,在所有人忙着查看府邸布局的时候,嘴角升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三章 从文的武人 京城的这口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郭钊来到京城已经大半个月了,至今还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天子周皇帝姜怀,大部分时候都是呆在早已为自己安置好的府邸中“养伤”。 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郭钊对京城的情况也算是摸了个大概。 其他几位位极人臣的封疆大吏也都派遣了自家子嗣前来京城,一时之间京城贵胄遍布,影响着整个京城的秩序。 倒不是说这些贵胄们有多么嚣张跋扈,主要原因是那些京城中早已形成的利益团体,在这些个贵胄们的加入过程中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能够跟随这些个贵不可言的公子们前来的,大都有不少家族的势力,这些个势力大都又以商铺、镖局、匠人等形式行成了新的贸易链,而这样的贸易链一般人却又动不得。再加上以前嚣张跋扈惯了的官宦子弟,遇到了更加难以撼动的泰山巨擘,一个个都夹紧了尾巴,月余时间内,京城的氛围就变得十分微妙了。 护送郭钊来的那一队护卫并未在京城久留。事实上,这些人是自己父亲的亲卫,他们最大的心愿便是战死沙场!他们有人终生未曾婚配,父母兄弟或许早在多年以前就忘记了这个戍守边关从未归还的儿子、兄弟,抛却一切把一生奉献给了战场;他们有人在蛮族入侵的时候亲眼看着那帮蛮人斩杀自己老迈的父母、烹煮自己的妻儿、将自己兄弟的头颅系在马匹一侧来炫耀功绩,他们早已生无可恋,唯一的希望就是多手刃几个蛮人;他们有人自小孤苦无依,是边关紧急时缺人的军队收留了他们这些童子军,几十年下来,童子军变成了悍卒,军队早就成了他们的家…… 每个亲卫都有他们自己的一段故事,到了他们这种程度的士兵,即使父亲郭义想要赶他们走,他们也不会挪窝的。因此,一路护送郭钊只是他们几个人任务中的一个,郭钊安全到达京城,他们便算是完成了军令回返。 尽管只有二十个人,但是他们每一个都是真正的精英!郭钊有些惋惜地看着这帮悍卒的离去,如此忠心良兵,绝对是每一个上位者梦寐以求的,但是很显然,自己并不是这群人效忠的对象,甚至就算自己打算强留,对方也会不屑一顾。 留在京城暗地里护卫郭钊的另有其人,他们大都是一些退伍的老兵或者家将。这些人相比于战死沙场的老卒显得更为悲惨。他们大都身有残疾,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数。战场这个绞肉机制造的并不仅仅是尸体,还有大量的残废。今生无望重返战场,因而他们这帮除了杀人别的什么都不会的家伙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尽管他们残疾,但若论及杀伤力,极少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已经有好几个宵小死在了郭钊院墙外面了。官府派人来询问过,但随后便是派坊正找人洗干净了地面。 数天之内,附近的几条街道治安都出奇的好,以前经常闹事的地痞流氓全都消失不见了,强买强卖的也都变得客客气气了,就连街角腿脚不好的乞丐也都没脸在这地方呆了——那帮残兵比他们残的还要厉害! 除了郭府之外,其他几位列侯的嫡系子嗣也陆续来到了京城。能够成为列侯的,没有一个会是易与之辈,这些从小在权力罐子里长大的列侯嫡子,身边的护卫力量也同样不容小觑。附近几条街道,拥有着数位列侯的宅子,几天里,陆陆续续都重新住上了人,别说是宵小之辈,就算是官府都不敢轻易来这附近。 管它外面波澜壮阔,在自己的府衹内,郭钊倒是在老兵的指导之下,做着身体的康复训练。 不练不知道,郭钊倒是对自己的这一副身体颇为满意。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郭钊这一把子力气绝对不是普通八九岁的小孩可以拥有的。 对于郭钊的练武天赋,王伯倒是心知肚明。看到郭钊兴奋地凭借着老兵刚刚演练了一遍的军中拳脚以及自身的肉体记忆“熟练”地武动着一个个招式,忍不住开口道:“少爷,您的武学天赋并不比大少爷低,八岁正是习武的黄金年龄,太早身子骨过弱,太晚骨骼成型伸展不开,您已经练习基础拳脚大半年了,再恢复几天,也是时候练习一些刀剑武器了!” 一边看着郭钊继续演练,王伯一边继续唠叨:“这是个打基础的阶段,好好打熬身体,切忌不要一味只追求力量而忽视了对全身综合水平的锻炼,如此做只会造成后期的短板!” 看着郭钊再一遍更为熟练地演练起了拳脚,王伯继续点着头:“拳脚练到一定境界的人,会慢慢掌握内劲的技巧,内劲可以视作一种特殊的发力方式,不过却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同样,内劲之后便是掌握内气了,这是一道坎,只有掌握到了内气,才是武学的真正登堂入室,拥有内气的人大都能够混上个军中将校!少爷放心,咱北州郭氏可不缺修炼法诀,到时候不论你喜爱哪种兵器,都有与之相配的内劲到内气的锻炼方式!” “拥有内气之人,可以掌握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兵刃。咱家老爷手里那杆钢枪,可足足有六十斤重!凭借那股刚猛内气,战场上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少爷您想想,六十斤重的钢枪舞动起来,普通兵卒那是擦着就伤,碰着就亡!也唯有那同等境界的大将,才能够与之相斗一二!” 说起自家老爷的威武,王伯可谓是唾沫横飞,而一旁练着拳脚的郭钊却不屑地撇了撇嘴。前世的演义里面,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可是有八十多斤呢,区区六十斤的钢枪,不过才与被魏延斩了的王双所用大刀重量相当,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不过好像……张飞的蛇矛也有六十来斤吧? 尽管演义有夸大成分,但是按照演义里面的武力值来计算,自家便宜老爹往高了算基本上也有张飞的程度。嗯,真这样算的话,自家老爹也算得上是一流猛将了。 似乎是看出了郭钊的心不在焉,王伯吹胡子瞪眼地大声道:“武途漫长,少爷,您的路还要脚踏实地地走!” 王伯一说道郭义,就满脸向往的表情。北地的汉子很多都是军伍出身,这样的人都有着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敬重强者。看到郭钊即使额头包扎着伤口,依旧有模有样练武的样子,王伯的眼神却止不住有些暗淡。 “可惜,少爷,尽管您的武学天赋并不亚于大少爷,但这也仅仅是不亚于而已。除非超出甚多,不然,武学方面,老爷他还是更加看重大少爷……” “王伯,我知道的。”郭钊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若是我能够超出他很多,或许来京城的就不会是我了。” “少爷,其实您不该怪老爷,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怪他?”郭钊终于打完了自己的最后一遍,没有顾及淌下来的汗水,缓缓地收住手势:“不,我并不怪他,相反,我还要感谢他。” “少爷,老奴知道您心里有气。”不知不觉间,王伯觉得这半个月里,自家少爷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一般,或许这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之后心理骤然成熟吧? 王伯眼神一瞬间透露出来的心疼并没有逃过郭钊的双眼,但他只有在心底里苦笑。正因为郭义的这一决定才导致了自己顺利穿越,自己还真的感谢他都来不及呢! “对了少爷,前几天宫里还有人前来询问,过几日太子就要开课了,问少爷是否有兴趣到时候一起去读书识字。我倒是觉得,少爷虽然认得不少字了,但是同其他世家嫡子接触一下,多读点书也是极好的。”王伯突然转移了话题。 “便该如此,这不正是我的机会吗?”郭钊脸上自信满满的样子。 “嗯?机会?”王伯看上去有些惊讶。 “对,机会!”郭钊嘴角一翘:“文人安邦武人定国,若说这大周九州大地上究竟有什么地方文人最多,那便莫过于京城了!入宫读书,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正是我所向往的。” 王伯的眼神在郭钊说话的时候由惊讶转变成了惊骇:“少爷,您是想……” “对,您想的没错,读书,修习圣人之学!” “这……识文断字倒是可以,但如若真要走文臣路子可着实使不得!少爷,老爷若是知道……就算是京城再远,也要跑来打断您的腿!” “王伯,您这般激动干嘛。”郭钊稚嫩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我又没说弃武从文!武照样练,文也要下苦工。再说,若我真的在这文人路子上走远,兴许北州那边更加乐见其成呢!毕竟,北州的真正掌权者,必定要是能够征战沙场的武将。他们,巴不得我醉心文道呢!” 第四章 甘心吗? “可是,这样一来会牵扯您大量的精力,老奴是怕……” 王伯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但是郭钊却领会了他的意思。贪多嚼不烂,自古以来,无数的心高气傲之辈折在了这条道上。 郭钊沉默了一会,他知道自己王伯需要考虑一下这样做的弊端以及纠结于这件事情是否要差人上报家主。就在王伯犹豫不决之间,郭钊却叹了口气道:“您觉得,即使我继续勤奋习武,真的还有机会吗?” 郭钊眯了眯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伯总觉得自家小少爷身上天生带着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事实上,气质这东西是相对而言的。任何一个八岁顽童若是表现出成人的心智,估计谁也会觉得这孩子不是池中之物的,郭钊只是八岁的身上装着年近三十的灵魂而已。 “这……”王伯发现自己居然被小少爷问得哑口无言。 “既然武道已经无法在短时间内超过大多数人,那为什么不直接修习文道呢?” “可是咱北州郭府从未出现过什么像样的文臣!”王伯终于放弃了自己诋毁主家的担忧,“咱郭府就没有这个传承!” “以前是没有,但不代表以后没有!”郭钊嘴角挂着嘲讽,小脸抬起,遥遥地望着远方。自己的身后,可是挂着个五千年文明古国的传承!与这个还处在封建时代的社会不同,自己当初的世界可是被知识推动着跨越式前进的! 看到自家少爷的倔脸,王伯识趣地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顺着说道:“也罢,反正起码的读书识字早晚都是要学的,您就先跟着学着。不过每日的武道功课却是不能落下,您这个年纪,已经需要开始学会吃苦了!” “王伯,这个您就放心吧。”汗水打湿的衣襟被风一吹有些发凉,侍女们已经端来了热水、衣物,准备侍候郭钊更衣。郭钊瑟缩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道,“武道,却也是我身为北州郭氏的立身之本啊……” 郭钊并不是心血来潮,前世经历过填鸭式教学的他在学习这一方面还真的没有怕过谁,虽然不是什么学神学霸,但学生时代成绩优异的他自认学习领悟能力并不亚于这个时代的文人,尤其是,那些乳臭未干的同龄人! 修文习武,尽管双管齐下可能会牵扯大量的精力,但是仔细想来,一个在于身体,一个关乎精神,事实上并不会有多大的冲突。何况,八岁的孩子武学锻炼强度也不会十分夸张,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去完成课业,说起来,还真能做到两全其美呢。 “对了,王伯,我修文的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家里为好。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只宣称是我想读点书、识点字,以防将来连个兵符都看不懂,岂不贻笑大方了?” 对于郭钊这番想法,王伯也只有苦笑着应了下来。 就像是那说了大话的顽童下意识地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在王伯看来,郭钊此番不想让家人知道的话语,只不过是在为自己将来放弃学文的时候,怕家里大爷、二爷以及大公子听到取笑罢了。 郭府在帝都可以算得上比较低调的府衹之一了。尽管北州郭氏如日中天,但是事实上,若是有人状告郭氏叛乱,即使是皇帝自己也是不会相信的。 北州郭义,可是出了名的愚忠。这不仅仅因为皇帝姜怀于郭义、郭信有几分同窗之情,更为重要的是,郭信的妻子,便是姜怀的同母妹妹姜颖。当年因为意外,姜颖过世,郭信残废,尽管并非郭氏的过错,但是这件事一直令郭信耿耿于怀。这也造成了包括郭义在内,北州郭氏对于皇室格外忠心的重要原因。 郭府的公子郭钊,自从入京以来几乎是足不出户的。不结党,不抱怨,不顽劣,不好奇,除了入京的前几天被京城贵胄重视了良久之外,就好像是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多大的波澜。 渐渐地,随着各地入京质子的增多,郭府本来就不甚大的宅子,便显得更加不起眼了起来。 但是没有几个人会小瞧这一方宅院,就如同没有人会触怒一同沉睡的猛虎一般。地痞宵小都还记得,在这一家刚刚住进来的头几天,几个不起眼的“瞎子”妄想找麻烦,结果被喂了狗的恐怖事件。即使平民百姓也知道这家看上去不错的大院里面住着的孩子是什么身份,所有人都公认的,这一家子不好惹! 很快开学的日子就来临了,这段日子,除了每日必不可少的打熬身体项目,其余的空闲时间大都被郭钊利用了起来,逐渐学习起了这个世界的文化知识。 首先便是最为重要的语言文字,这里的文字与前世的繁体字几乎大同小异。对于一个本身就懂得字面意思的人,学习起来便是十分迅速了。这就好比是一个会简体字的人去学繁体字,想要学会最常用的一些字实际上还是非常快的。国子监的学业对于郭钊而言,这就跟后世的上学没有什么两样。 京中贵胄颇多,在姜怀的授意之下,京城借此时机也扩充了国子监。各大诸侯在京的子嗣,都必须进入学堂就学,由姜怀亲批的儒师教诲。新建设的学堂就坐落于皇宫的旁边,一方面方便于远近不一的各诸侯子嗣就学,另一方面更是在姜怀的主张之下,二品以上大臣的子嗣,包括宫中的龙子龙女,也要集中到学堂上学。 事实上,这不得不说姜怀下了一步好棋。且不说他自己的皇子皇女都就学于学堂之中,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而他自己的皇子在这样的派系之中得到充分的锻炼,也不失为一场妙事。 更为重要的是,当各位大臣的子女与这些个诸侯子女混杂在一起的时候,在这些小孩子之间最容易形成一股股小团体,甚至很多能够在年少的时候建立深厚的友谊。有了羁绊,那么这些个诸侯子嗣真到了某些事情的临界点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尤其是皇女、大臣女眷同样学于其中,长此以往,有诸侯子嗣与大臣家的女儿或者是皇女暗生情愫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一来,便更是为中央集权加上了一道更为强有力的保险措施。顺水人情,佯作敲打一番便挥手赐婚,既得到了诸侯的人情,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治国,果真如烹小鲜。 这些孩子从小便在专人的教导之下洗脑忠君爱国的思想,不但加强了未来小诸侯们的忠诚度,更是同时加固了未来朝廷官员的忠诚问题。 夜色已深,皇宫的书房内,丞相高河满头大汗地站在书桌前方,低头恭立,一言不发。书桌后,皇帝姜怀脸色铁青地看着手上的奏章,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这些家伙打的好算盘!送来的都是什么?次子?三子?九州十三侯,送来的十三个孩子里面居然没有一个是嫡长子!”姜怀重重地将奏折仍在了地上,“朕登基才多久?三年!三年就令这帮拥兵自重的列侯们忘了是谁给他们的权力!” 高河完全插不上话,眼前这位帝王雄才大略,自登基以来从未有任何人敢驳了他的意思。无论是政治手腕还是帝王心术,都不是一般人能够猜测的,哪怕是朝堂之上纵横捭阖多年的高河,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猜透这位帝王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脾气发泄了良久,姜怀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看着不远处战战兢兢的丞相,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似乎是过于失态了。 “高河!” “臣在!”听到皇帝呼唤自己的名字,本就紧绷着神经的高河立即应声道。 “你觉得,朕该如何是好?”姜怀的声音中不带感情,一向了解他的高河知道,这是陛下强行压下了自己的火气。 “臣……臣不敢妄议。”一边是手握重兵的九州十三侯,一边是帝国的掌控者,作为一个丞相,高河是真的哪边都不敢得罪。 “高河,我一直把你当做心腹。放心,今天这里没有别人,暗中保护的护卫也被我遣走了,话,从你口出,入我耳,无论是什么提议,朕赦你无罪。” 高河抬头再次看了一眼姜怀,此刻的姜怀已经坐在了椅子上,面无表情,但是案台上的双手仍旧紧握成拳。他知道,自己能想到的,很有可能这位皇帝陛下已经想到了,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有人帮他下定那个决心! 有些话,高河觉得自己该说了。 “臣先谢过陛下。”高河郑重的抬起了头,此时此刻,他是这个帝国的丞相,是皇帝最重要的助手。“陛下,帝国人才济济,名师无数,教出来的孩子,难道还会比他们在自己封地上教出来的孩子差吗?” “你果然也是这么想的?”姜怀似乎心底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一般,“要知道,这么做,乱子只会更大!” “那也是他们先逼宫的。”高河拱手,弯下腰道:“陛下,既然他们都送来的是次子,那帝国就精心为他们培养次子!十年之后,无论文韬还是武略,丝毫不亚于嫡长子甚至可能犹有过之的这帮次子回到封地……他们,甘心吗?” 第五章 老师 郭钊这段时间与其他诸侯子嗣接触并不多。 事实上各诸侯送来的子嗣大都是些七八岁的孩子,尽管都是同龄人,但因为身份都是质子的缘故,被家中长辈派来督促行为举止的家仆教诲,大家都极少与其他诸侯子嗣过分接触。人言可谓,即便是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在一起玩闹,被有心人看到,也能够编排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 政治从来都是无耻的,很多事情都在政治家们心照不宣之下完成,真丢出这样的帽子来,哪里有人会管这俩八九岁的小列侯是在玩过家家还是在密谋造反?前后,不过一张嘴而已。 现如今各诸侯子嗣进京为人质,各大诸侯谁也拿不准当朝陛下会不会找人开刀。手握重兵的各大诸侯心里很明白,自己绝对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天下已经是他姜怀的了,自己这群帮他夺权的“走狗”,恐怕那一位早早地就盼着什么时候炖进锅里吧? 郭钊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即便是诸侯子嗣,也没有无脑到欺男霸女、嚣张跋扈。人为刀俎,说不定现在宫里那位就等着这群纨绔中出一个出头鸟,那边的砧板恐怕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好像,所有的诸侯子嗣大都中规中矩,很明显,他们都不是什么蠢货,起码,他们的长辈一个个都足够精明。 春节就在这样十分尴尬的环境下匆匆度过,没有人道贺,也没有人放烟花爆竹。听着门外顽童嬉笑而过的欢闹声,远近不一的爆竹声,门外行人相遇时的声声道贺以及文人结伴而过口中吟诵着的诸多彩头,节日欢闹的氛围仿佛被隔在了院墙之外。院内那今日便算作九岁的孩童正稳稳地扎着马步,眼前的一炷用来计时的香已经见底,但是九岁的郭钊依旧在继续坚持着。 “嘿!哈!” 双腿开始颤抖,马步逐渐走形的时候,郭钊之前的拳脚功夫也再次施展了出来。前世服过兵役的郭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军旅才有的气质,这令侍立在一旁的王伯精神有些恍惚,仿佛自家少爷不是什么顽童,而是一名个子稍矮的精兵! 武道,没有什么捷径可走,一招一式,都要认真完成。即使是寒冬,郭钊身上依旧一股遮掩不住的水雾腾起,这是长久不间断地锻炼才蒸起的汗气! “少爷,该歇息了,过犹不及!”王伯在一旁看着倒是满意不已。 小少爷比起当年的大少爷要听话懂事太多了,当年的大少爷每日武学功课能够完成个七七八八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想要多练,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甚至有时候每日必修的武学课都不去上,除非大爷、二爷恰逢在府上,方才仪式性地努力一把。 看看现在的小少爷,不管天赋如何,起码练武的态度上、吃苦耐劳上,就不是一般孩童能够比的!在完成每日课业的同时,还要刻意给自己加练,这该让多少将门子弟汗颜? 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毛巾披在肩上,郭钊伸了伸腰,一边活动着酸痛的肩膀,一边缓缓朝着王伯这边走了过来。 “王伯,您不用看着了,放心,我不会偷懒的。”郭钊撇了撇嘴,这种整个身体的素质能够一天天看到增强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郭钊清楚自己的处境,面对那个记忆中各方面同样比较优秀的兄长,郭钊必须要做得更加优秀,才能够让效忠郭府的一众将校看到眼里,才能够从中谋取些什么。 郭钊擦着汗吩咐了侍女准备热水沐浴,这才又对身旁的王伯说道:“一会我还要去后邻那个老爷爷家学一下文章,晚饭前回来,您先去忙吧!” “少爷,后邻那一位……” “我知道我知道,朝中大臣,还是文臣,出门前父亲就叮嘱过您不要让我过多地受到朝中那帮腐儒们影响嘛!放心好了,我是不会那般容易被人利用的,更何况我觉得这名老儒肚子里倒是有些真才实学,他能够教导我,倒也是不错的。” “这……”王伯没有继续说下去。后邻那一位叮嘱过他,不要跟自家小少爷泄露那一位的身份。身为北州郭府的人,王伯其实并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但是后邻这位杜大人却是成功说服了他。无非就是身份只是次要,若是将身份明出来,却在对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现在他只是一个懂点道理的邻家老先生,若是再加上身份,难保小小年纪就如此早慧的小郭钊心生拘谨。 不过看起来自家小少爷的早慧可不仅仅是表面上那般的简单,对方的身份小少爷估计早就已经堪破了,只不过刻意没有打破这一分和谐。 但同样,又有谁知道这一老一小不是早已互相知道底细,刻意默契地保持沉默,心照不宣呢? 王伯叹了口气,果然文人都是一群可怕的生物,弯弯绕绕,费尽心思!自己这种拼不过脑子的武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着文人的思路动脑子!而自家的小少爷,嘿,竟然还真有几分文臣天赋! 这段时间以来,郭钊对于学文的执着令看在眼里的王伯诧异不已,尤其是自家少爷出色的领悟能力以及近乎过目不忘的本事,也都被其用书信的形式传递到了郭信、郭义手上。对于这两人而言,看到王伯的书信也不过一笑置之。只要郭钊不在京中捣乱,其他也全都当做顽童的一时顽劣,由他去了。但是真正亲眼见到的人才最明白,小少爷郭钊这是一种怎样的执着! 郭钊没有理会暗自纠结的王伯,脚步轻快地走出了门。 自己与后邻那位老人家虽不能说是忘年交,但起码也算作是半个师徒了。 读书识字,至今学习的已经远远不止这一些了。文人的行为方式、其自身的处事原则,做人做事的底线,自律等等等等,甚至很多时候,那位杜老先生都是在言传身教! 传道,授业,解惑。 事实上,最近一直令郭钊有些忐忑的是,这已经有几分衣钵传承的意思了。用老先生的话说,自己这辈子,就没见过有谁比郭钊更适合修习儒道! 且不说郭钊前世就是一个还算聪明的学生,单单是这一世,两份灵魂叠加引发的质变,就已经令郭钊的学习、理解能力变得尤其强大了。尽管没有经过特殊训练,过目不忘还有些勉强,但现如今的记忆力以及对于文章、圣人哲学等知识的理解能力,早已令杜大人惊为天人了! “老师,我来了!”前世的郭钊并不觉得这一句“老师”有什么不对,对于长于自己或者知者、前辈,尊称一句“老师”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很多时候,都还要喊干活的工人、出租车司机一声“师傅”呢! 但是在这个世界,这一句“老师”可真是份量极重了。 刚开始,若非知道郭钊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份,杜大人还觉得这是刻意逢迎。但是随着他的调查,以及逐渐对于郭钊的了解,杜大人才觉得这真的是上天赐给自己佳徒! 尽管内心满意至极,但是表面上,杜大人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来了?去把昨日布置的作业先完成再说!做过的课业必须背熟、强记,如此方才是文人的基础!” “是,老师。”郭钊深吸了口气,这个老爷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跟前世的老师一样喜欢布置作业,而且还是一布置就是一大堆的那一种。若是放在前世,早就暗地里被学生骂的体无完肤了。 “都已经写了这么多了,你这一手字怎么还能烂到这种程度?!”杜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看着郭钊那一手烂到极致的书法,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以为老夫给你布置这么多课业是为了罚你的?你以为老夫不知道这些书你都会背了?这一手字,是一个文人的脸面!哪怕你学问再差,有一手好字,也能够给你涨三分底蕴!反之,就算是学问再好,字写得太差,也总会被质疑文采!” “是,老师……”郭钊无精打采地认真抄着书简,写在竹简上的笔迹就像是刚开始学写字的小学生。让一个习惯了硬笔字的现代人去用细软的毛笔写字,别说写得好坏,单单是抄书的速度也要慢人三分。 “这几天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学习的课业了,每天按时过来给老夫抄书!”杜大人摇了摇头,看了看尚早的天色,慢慢地揉了揉腰,坐回到了椅子上,抄起一部竹简读了起来。 自己这个弟子各方面都非常合他的心意,唯独这手字,简直天打雷劈一般的惊悚!很难想象,一个文学天赋这么高的人居然会有一手如此让人忍不住吐血三升的书法,难道老天爷总要给人带来一点缺憾才能够显示出他的公平? 第六章 问对 “嘻嘻,爹爹又在罚钊哥哥啦?”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郭钊的耳边传来,郭钊并没有抬头,而是直接回复说道:“说了多少遍了,别叫哥哥,要叫我‘师兄’!” 小女孩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一身精致的衣服足以看出平日里府上对她的宠爱,浓密的黑色长发被打理地一丝不苟,这个年纪便能把头发留起来,可真是少见。看着郭钊咬牙切齿地痛苦抄书,女孩精致的小鼻子撅了撅,蹑手蹑脚地向这边走着。 “哼,你才跟着爹爹学了多久啊,我一年多以前就开始识字了!”女孩明显对于“师兄”这两个字不是很喜欢,倒是看着郭钊在那里无奈地老老实实抄书,而自己站在一旁观看,感觉有一种别样的优越感。 “你那是识字,而我已经开始学诗词文章了。”跟小孩子吵架似乎别有一番趣味,郭钊倒是饶有兴趣地理论了起来。 小丫头并没有被郭钊的反驳压倒,反而据理力争:“那不一样,我识字是爹爹教的,你识字是自己学会的!” 郭钊眼睛一眯,转过头来道:“你看看,你自己也承认我比你识字早吧?” “行了,专心练字!” 门外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看折子的杜大人声音传了进来,郭钊与小女孩一下子便缄默不言了。杜老爷子脾气大得很,若是惹他生气了,接下来几天绝对有自己好受的! “烟儿,过来。”老头子呼唤了一下自己的小女儿,“昨天我教你背诵的东西,你现在记得怎么样了?过来过来,我考考你!” 郭钊看着一副霜打茄子模样的小女孩听话地朝着自己的老父亲走过去的样子,不禁撇了撇嘴。杜老爷子也不知道有几个儿子几个闺女,别的不说,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儿,恐怕在这个十几岁就成亲的年代,孙女都比这个女儿年纪大了吧? 尽管心里诽谤着,郭钊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一遍遍抄书。一卷竹简其实写不了多少字,每逢抄完一遍,自己都要重新将之前的字迹刮掉。算上浪费了的时间,自己其实并没有书写多少字。 “还有空吵嘴?你自己看看你写的都是些什么字!简直不堪入目!”杜大人一边指示着烟儿默写自己之前教会她的几个字,一边数落着在屋内抄着书的郭钊,“烟儿一个六岁女娃都比你字写得好看!” 郭钊撇了撇嘴,这不能怪自己字写得不好看,前世习惯硬笔写字,书写习惯已经深入骨髓,难以纠正了。写毛笔字和写钢笔字不但字体、格式不相同,握笔的姿势也有着天壤之别,用毛笔书写需要用中指、无名指和大拇指将笔杆夹住,食指和小拇指撑笔,不经常写毛笔字的人会感到极度的不适,甚至郭钊至今手在提笔时还会微微发抖。 简单的方块字,用硬笔写起来虽然谈不上多么赏心悦目,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一手稍显隽秀的字体郭钊还是能够写出来的。但是软笔完全就是另一种书写方式了,隔三差五还要把笔放到砚台里蘸墨,郭钊完全掌握不住时机。一看墨色淡了一点,立刻就把笔放进去,结果很容易毛笔吸饱了水,下一个字就成了黑乎乎的一摊。而忘记了蘸墨,则会出现笔头松散的情况,,一个本应该能够写好的字,就因为如此变得“汗毛林立”了。 在这一点上,正在认真地默写单字的杜烟小丫头就比郭钊细心多了,不过可能是因为刚刚郭钊言语上得罪了她的缘故,当郭钊想要看看烟儿写字方式以及习惯的时候,小丫头就会十分警惕地用身子遮挡郭钊的视线,阻碍郭钊的偷师行径。其行为就像学习好的小学生不让其他同学抄自己作业一样可恶,郭钊当年对这种行径可是深恶痛绝的! 你说自己一个堂堂列侯世子,居然沦落到了偷师于六岁顽童的地步,这还找谁说理去?而且这个六岁的顽童居然还学会了“敝帚自珍”这种可憎的习惯,简直不当人子! “怎么,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了?”杜达人背着双手,一眼便洞察了郭钊的心理,“圣人怎么说?不耻下问,虚心求学,看看你读的圣贤书!” 郭钊心底里一片哀嚎,杜老爷子看起来似乎又想要唠叨了。 不过看杜老爷子欲言又止的样子,郭钊慢慢地也明白了他的顾忌。 杜老爷子是很愿意成为郭钊的师傅的,这从他平时的行为上就足以看得出来。但是师徒关系无论是郭钊还是这位杜大人都没有急着确立,毕竟两个人的身份都非常的敏感,现如今局势还不是很明朗,一旦因为此事惹出祸端,无论对谁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即使双方真有这样的打算,明面上也不能落人口实。 这位杜老爷子的身份,郭钊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京城姓杜的本就不多,当官的杜姓老头,找遍朝堂,估计也就只有唯一的这一位大司空杜绘了。大司空之职脱胎于御史大夫,位列三公之一。作为全国首席监察官,杜绘从来都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朝堂之上是三公之中唯一没有多少党羽的孤臣。表面看上去圣眷浓重,但实际上,却也是目前朝堂三公之中最没有实权的一个。 负责监察百官的权柄不可谓不大,代表皇帝接受百官奏事的身份不可谓不惊人,但是现如今,皇帝姜怀事事询问丞相高河,奏折虽然大司空也在批阅,但大都是些繁杂的各地政务,但凡事有些重要的事情,都要重新交给权力欲与控制欲极强的姜怀手上。 丞相高河确实也是个人物,凡是能够位列三公的,哪一个不是铁骨铮铮的人物!三公是皇帝的辅佐,在大夏初期,三公的权柄甚至能够联合驳斥皇帝的决定!作为皇帝权力的代理人,三公的身份从来都是超然的,甚至面对皇帝,一些礼节也可以忽略过去。但是高河此人,即便是已经位居三公,居然还如同一个宫人一般侍立皇帝姜怀左右,谗谄之姿,令世人所不齿。 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高河获得了皇帝更高的信任,权力已经开始不断地挤压其他公卿,因此本该忙碌的大司空,在批阅简单奏章之余,早就凭借管理国家重要图册、典籍的职责,得以从皇宫内库中找到一些孤本研究。甚至连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的职责都被高河霸占了过去,以杜绘的性格,这种事情对于一把年纪的他来说也乐得清闲。 “越州去年降水稀少,不过整个冬季温度倒是偏暖,往年这时候越州都已经穿上厚衣服了,但是今年居然穿单衣也不至于太过挨冻!”杜绘看着手上的这一份奏折,有些喃喃自语,“以往越州冬季都会有黎民因为挨不住湿冷的天气而冻饿致死,今年似乎这样的惨状发生地会少了。” “哼,现在是少了,来年恐怕饿死的就多喽!”郭钊的手依旧不停地练着毛笔字,不过看样子明显心不在焉,不然也不会再杜绘喃喃自语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你倒是说说,你凭什么觉得越州明年会死很多人?尽管民间总有“暖一年寒一年”的说法,但这也不至于作为明年越州就能冻死很多人的依据吧?”杜绘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练了这么久字之后内心烦闷,听到郭钊的分心之话之后并没有急着责怪,而是张口问道。 郭钊晃了晃因为低头太久而变得有些发酸的脖子,看杜老爷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已经认可自己的答案了,现在这番追问只不过是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得意弟子能不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依据出来。 “冬日本就是应该寒冷的季节,哪怕是越州这种一年到头很难见到结几天冰的偏南地区,冬季虽然不至于寒风刺骨,但也确实该寒冷一些。天寒,地里的虫卵就容易冻死,相反,天暖,就很容易存活下来。转过年买天气转暖,虽然我不能预见田地里会不会闹虫灾,但是起码因为虫子问题导致粮食减产是肯定的!” “倒也有些道理。”杜绘满意地点了点头。 “去年冬日南边没有什么降雨降雪,是否我可以理解为,今年开春之后,河水汛期会变短?越州春汛大都是用来灌溉的,若是汛期减短……” “不错,汛期一定会减短。”杜绘呼出了一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看自己这个还不是弟子的弟子,这个年纪能够有这份见地,足以证明这孩子的多智了! 一个将领世家出来的孩子,居然有这么高的文人天赋,这真是北州郭义那个大老粗的种? 冬日下午的时光总是流逝地非常快,太阳逐渐西斜,郭钊也到了要回府的时刻了。杜绘并没有挽留,身份限制,有些东西短时间内依旧需要避嫌。 第七章 麻袋里有人 在京城之中,有个痞子。武道天赋不赖,三十岁不到,便炼出了一身内气,拥有了江湖一流高手的内气水平。在这个年纪达到这种程度的人,没有几个,因此这个痞子倒也在小圈子里混出了点名气。 那痞子行事十分嚣张,随着年龄的增长,终于惹得周围邻里天怒人怨。 痞子家境比较殷实,也是,穷文富武,习武有成之人,没几个家境不够殷实的。痞子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平日里虽说不上欺男霸女,但也惹得街坊邻居闲话不断。 痞子家还有个老爷子,老爷子脾气温顺,胸中有些笔墨,待人也十分和善。痞子打小十分听从这个老父亲的话,也正因为这个老父亲,一向品行不端的痞子一直没有酿下什么大祸。 街坊前些日子实在受够了痞子的污言秽语,于是找到老爷子,向他建议给这痞子找家媳妇。都说娶了媳妇就能收收性子,老爷子看着老大不小的儿子,就很痛快地答应了街坊们的建议。很快,就有媒人前来说项。 痞子品行不怎么样,可好歹有些本事,将来说不定会有些个成就。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一身的武艺,要是去押镖,便能混个高级镖师,要是去从军,早晚也能够混个军官当当!再加上痞子多少有几分面皮,卖相还不赖,于是媒人也很来事。 很快,一家算得上门当户对的娘子与痞子互换了生辰八字。 小娘子长相也十分俊俏,在那一带街区也是有名的美姑娘。痞子平日里见过,自然是十分的同意。婚礼日程经过双方磋商,也很快定了下来。随着婚礼日子越来越近,痞子也逐渐地如同街坊希望的那样,收敛了自己的性子。 这么一出完美的“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却在这大过年的日子里,迎来了难以想象的灾祸! 婚礼定在上元节之后,两家人在这大过年的氛围里,忙活地热火朝天。而也就在此时,京城一位皇室姜姓子弟出来游玩,恰巧看到了痞子未过门的小娘子,淫心顿起,当街对小娘子一顿调戏。小娘子看重名节,羞愤之下一头撞在了街角的墙上,人没死,被姜姓子弟命令下属扛回了府上。 ………… 大年初十,尽管没有前世的鞭炮锣鼓声,但是整个京城却依旧充斥着欢乐幸福的氛围。杜绘今日还有公事要办,而且这几日郭钊的主要课业都是练字,因此今日杜绘便放了郭钊半天的假。 来到京城这么久以来,还真没有好好地在街上逛一逛的郭钊一时间来了兴致。 身上穿了一身宽松的公子服饰,腰间悬挂一枚北地特产的血玉玉佩,本想拿一把折扇出去显示自己品味的郭钊,突然想到现在的季节其实还是在冬季,这样的天气手拿一柄折扇,似乎有些傻冒。还好王伯看出了郭钊的苦衷,似笑非笑地将一柄装饰效果远大于实战作用的佩剑挂在郭钊左侧的腰间,配合着这身行头,更加平添了几分英气。 公子出行,身后总得有护卫跟着。郭钊尽管并不喜欢这样的排面,但是现在正是各诸侯子嗣刚刚进京的特殊时期,出于自我保护以及对其他诸侯审视的态度,郭钊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京城的新年果然比任何地方都要隆重、繁华。相比起其他城市的居民,京城之中的平民也大都家庭富庶,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哪怕是一个乞丐,那破烂衣服底下藏着的钱币也不会在少数! 富庶的家庭过起这样重要的节日来,通常情况下都会比较奢侈。因此当郭钊终于赶到卖灯笼的商铺时,商铺门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上元节赏灯,这个节日的灯笼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照明使了,更多的是给年轻的少男少女一个相会、相遇的场所以及由头。前来买灯笼的大都是些年轻的男女,像郭钊年龄这般幼小的,还真没有几个。 这让本打算直接买几个灯笼回去的郭钊看到这一幕便放弃了这样一个不智的选择,前来买灯笼并不是自己一时童心大发,主要是之前自己似乎答应被严令不准出门的杜烟,说好给她带个好看的花灯的,现在看起来,老天居然连让自己哄孩子的机会都剥夺了。失信于别人自己还有机会弥补,但是失信于一个六岁的小姑娘,郭钊觉得自己这是在造孽…… 没法去买灯,大过年的街市上依旧有好多卖小吃的摊子。 就在刚刚,在这京城之中,郭钊也算是真正意义上见到了所谓的兽人。那是一个虎人,身材高大,接近两米,浑身腱子肉虬结,只有头部略带一些老虎的特征,乍一看还以为是个黄毛大汉。虽然长得面貌可憎,但据说虎人性格敦厚,一些手握重权的大臣喜欢养这样的护卫,不但能够保护自身安全,而且还足以撑门面。 还有一位是个猫女,那是在某种成年男性才能进的地方,有位猫女站在门口迎客。她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长于头顶,身后一条猫尾,唇红齿白,目含秋水,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 再然后,就是这段时间早就见过的蛮族了。这几年蛮族犯边不断,每逢战争,押送到京城的蛮族奴隶可不在少数,而郭氏所在的北州,正是战争奴隶的主要来源地。蛮族人生得雄壮,干活做工比一般的人有力气,因而每次有蛮奴前来,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抢购一空。 当然,前身是士兵,如今沦为俘虏的蛮族大多不服管教,故早在古时,便有专人对亚人种族设置了奴印标记,凡事沦为奴隶的亚人种族,都要遵循更加苛刻的奴隶法律,一旦违反,将会接受极其严厉的惩罚。因此尽管可以见到有人给脸上刻印的蛮族分发武器,让他们充当护卫,而大部分蛮族并没有借用这些武器来反抗自己的主人,因为奴隶法律之下,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生不如死!但毕竟有血性的蛮族也是有的,因此,每年蛮奴与主人同归于尽的案件也不鲜见。 过年时节,达官贵人、富商员外等等,都暂时放下了自己肩上的担子,在家陪陪家人,在外约约朋友。京城最大的酒楼——满香楼未来的几日连预定桌子都已经预定不到了,正月里晚上没有宵禁,满香楼直到凌晨都座无虚席! “这里也不能去?”郭钊一脸牙疼的样子,最近这个身体也到了换牙的年纪了,确实门牙有点隐隐作痛,“去不了就算了,想来也是提前都预定了餐桌,宴请宾朋的大人物太多,咱们就不进去掺和了。” “少爷,咱府上没有提前想到这一茬……”身后的两个护卫生怕自己这个少爷怪罪,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您看,要不咱找别处吃个饭?” “别处没兴趣,”郭钊摇了摇头,“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实际上我也是一时心血来潮。灯笼买不了,满香楼传说中极品美味的菜也没有机会前去尝试,这一趟出来,总归觉得有些扫兴。”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休息日,居然连一个去处都没有。似乎,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有些宅了啊…… “巷子里那是什么动静?”郭钊的听力是极好的,虽说不上什么出神入化,相比起其他的感观来说,郭钊的耳朵相比出彩了太多了,“我似乎听到了有人在里面呻吟。” “醉汉、乞丐,很容易便睡在这种地方,少爷,咱们还是……” “大过年的,既然遇见了也不能全当做完全没有看到。”郭钊并不是发善心,因为他听到的那个呻吟声并非忍饥挨饿时候的虚无缥缈,而是有些像是受伤的痛苦惨叫! 巷子里,一个绑紧了口的麻袋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麻袋底下是一滩从麻袋内渗出的血液,前世看过无数悬疑片、犯罪片的郭钊第一时间便猜出来,这口麻袋里装的,恐怕真的是一个人!而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居然刚刚还能够呻吟出生,很明显,这个人仍旧还好好地活着! “我自己回府吧,你们两个把他抬回去,看还有没有救。”郭钊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打开麻袋,尽管他自认自己的胆子很大,但是当真要面对这样血腥的场景时,自己居然退缩了! 自己将来可是要上马为将的人,居然会被血液给吓倒? “少爷,咱们真的要把这么个家伙带回去?”两名护卫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少爷,恕属下多嘴,这样被大家族捆麻袋里扔出来婢子奴才,每年不知凡几!这样的人咱们救不得,得罪人不说,即使能够救回来,恐怕人也废了!” “尽力吧,”郭钊摆了摆手,他自己其实也是一时兴起想要救人,“你们现在把人抬走不会被人看见,咱们得罪不了人。能救活就试试,救不活就埋了。” 第八章 捡到宝了 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郭钊并不是那种喜欢惹祸上身的圣母婊,比起“助人为乐”所获得的心理满足感,郭钊还是觉得利己主义更加适合自己。 麻袋里的家伙是个将死之人,无论是看地上那一滩血液的量,还是那个连抽搐都越来越艰难的身形,都足以说明,麻袋里的这个人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这地方距离皇宫太近,能够居住于此的达官贵人没有几个。只有宗室的人才能够有此殊荣,而且居住地离皇宫如此之近,一般的宗室子弟都没有这样的特权!在这几个王府里,很多府邸的主人都已经前往封地就藩了,唯一主人留下来的王府,就只有皇帝姜怀的亲弟弟,亲王姜乾了。 姜乾的八卦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得来的,这涉及到皇室的脸面,也同样涉及到很多政治敏感的话题。 皇帝姜怀对自己这个弟弟可谓是关怀备至,无论是封赏、赠与,还是权限的放开以及对其行为的纵容,都是其他任何同姓王族所不能比拟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姜乾是姜怀唯一的亲弟弟,更为重要的是,姜怀一直以来就只有姜协这一个皇子,可谓是独木难支。而他这个兄弟,尽管年级也才刚刚二十七八岁,家中男丁就已经拥有了六个,可谓是皇族难得的播种机。而且这个姜乾还有数个闺女,可以想象,将来封赏功臣、政治联姻将会有更多的公主受封,因此姜怀便越来越舍不得自己这个弟弟离京了。 太子姜协如今还比较年幼,正逢姜乾的长子与姜协同龄,兄友弟恭,这在皇室之中也是不多见的现象。正因为如此,姜怀才以两代人的兄弟情义,力排众议地将姜乾留在了京城。 事实上,这哪里是兄友弟恭,皇帝与太子,想跟谁关系好,谁就得关系友善。王族哪里来的什么亲情,太子姜协每日都要接受大量的课业以及教导,真正的朋友并没有几个。同宗兄弟里面同龄的也就只有姜乾的长子姜浩,关系也没有宣传中的那般密切。 姜乾自己也知道上面那个哥哥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可以说,只要他不主动谋反,哪怕是欺男霸女、纵马闹市,姜怀也有办法保他。世界级顶尖二世祖、京城最不容易招惹的人、皇宫外墙百步之内唯一的居住者,无数的头衔聚焦在这个皇室宗亲上,使得姜乾这个王拥有了不可一世的地位。 事实上,姜乾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姜乾并不是个傻子,他眼看着自己的其他哥哥们都被调离了京城,而自己非但没有遣走,反而升了王位,加了食邑甚至扩大了封地。姜怀这样做看似恩宠无比,但这样做反而恰恰是在利用自己。 姜怀皇位来路不正,三龙夺嫡中用尽了阴险手段才最终夺得了皇位。正因为如此,为了自己皇位的稳固,姜怀在一上任之初就大肆封赏有从龙之功的众臣子镇守各地,将京城滞留的大量宗室王亲遣回封地,大赦天下并火速收集四方祥瑞以安民心。 安中央之社稷,镇九州之动荡,平天下之乱象! 单凭此番作为,姜怀便足以被称为“雄主”了。但是几乎在同时,姜怀注意到了自己身边,还有这个从一开始便跟在自己身后的胞弟姜乾在上蹿下跳。他心里十分的清楚,将自己这个弟弟安排出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自古以来,削弱同宗各王的实力,才能够最大程度地削弱他们的不臣之心。毕竟,都有着同样高贵的血脉,一旦得势,想要聚拢人心并不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但是姜怀并没有这么做。 天下需要一个圣明的君主,人民需要一个宽容的帝王,臣子需要一个仁爱的陛下。因此,夺嫡乱象已经结束的京城,急需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来吸引群众的目光。遮挡他们的视野,转移他们的仇恨以及吸引他们嫉妒的眼神。亲王姜乾,拥有着难以企及的权势,正是被各方言官弹劾的活靶子! 姜乾知道自己在京城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有这样一个可怕的哥哥,再加上生长在宫廷之中,从小这些个勾心斗角的事情早已在耳濡目染之下多少能够看清其中的道道。更何况,向他这样一个当红亲王,手底下难道还能够没有慕名而来的门课?即使是姜乾真的看不清楚,手底下这帮以勾心斗角为专业的人士也一定能够看得清事情的真相。 一个欺男霸女的恶霸形象,一个京城之耻的形象很快就被姜乾塑造了出来。作为一个恶霸,他可以仗势欺人,放浪形骸,但绝对不能说出任何大逆不道的话语,绝对不能做出任何大逆不道的举动。除此之外,他能随心所欲,他也必须随心所欲,姜怀会保他,起码在姜怀在位期间会一直保他。用自己的一生名誉去换荣华富贵,这笔买卖对于一个王族来说不太划算,但却由不得他选择。 也正是凭借于此,姜乾一直以来都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够还待在京城,那绝对是自己那个皇帝哥哥的功劳。尽管相比起每日提心吊胆地待在京城,他更愿意回到自己的封地上,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土皇帝。 但是他不能,尽管姜怀没有吩咐过,可是他知道,一旦自己真的铁了心想要去封地的话,那距离自己人头搬家恐怕就不晚了。自己的封地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只要朝廷派出拱卫京城的任何一部人马,自己那块小封地就一定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姜怀知道自己越是欺男霸女,上面那位就会越欣慰,朝中谏臣口诛笔伐就会越倾向于自己这边,而相应的,自己也就越是安全。 越做恶事越安全……这个不由自主的身份,让姜怀一度有自暴自弃的想法。 调戏良家,害人满门,这种事情姜乾并没有少做。只不过大部分时候做的都非常干净,而且被调戏的良家女子并没有被过分对待,哪怕是真的看上了的女人,最后他都能多少给个名分。 姜乾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他知道怎么做才能够不触及底线,他也知道怎么做,才能够得上被言官弹劾。这里面有个度,而姜乾这两年来,把这个度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了。 这次调戏的小娘子果真长得如花似玉,姜怀已经动了纳她为妾的心思。带人回来之前也没有细问,带回来之后才发现,合着这小娘子已经许了夫家,再过几天就当过门了。 麻烦事倒是不少,不过以皇家的能力,却也十分容易地将那个痞子调查了个清楚透彻。一个为人嚣张跋扈欺压邻里的痞子而已,家中老父做过几年书吏,倒也算个文人。痞子武学天赋不错,有个江湖上的好师傅,不过他师傅前些年病死了。家里没什么大能耐的亲戚朋友,无权无势,根基浅薄。 强抢民女的确是重罪,但是这小娘子家里人也都见钱眼开,两锭金子扔过去,老头子那张嘴也算是堵住了。至于感情?小娘子都没跟她夫家见过几面,哪里会有什么身后的情意?同样是没有感情基础的人,一个能让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以后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另一个却是地痞流氓,尽管有些武艺,但自己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跟着他去闯荡江湖? 究竟如何选择,自然不必多说。终究是没什么情谊,宁可坐在华贵马车里用丝帕擦泪,也不愿坐在田间地头晒着太阳傻笑。 一个痞子,只懂些江湖情谊的莽汉,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借着酒劲一冲,头脑一热,便直接打上了亲王府的大门! 王府之中高手不知凡几,什么江湖高手,学得了武艺,只要有机会,大都做了朝廷鹰犬。那些说着风凉话不屑为之的,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凭借武艺搏一个官身,封妻荫子,又有几个能够拒绝得了这种诱惑?谁又甘心带着老婆孩子做一辈子草莽? 不出意外地,痞子双拳难敌四手,孤立无援之下被众人治住了。这当然不是最令他心碎的,他来救的人,已经心甘情愿成了王爷的小妾,他想象的江湖浪漫,被这个女人无情地撕了个粉碎! 痞子被关进私狱,受尽了折磨,奄奄一息之下,被人装入了麻袋,顺手扔到了墙头之外。王府扔出来的东西,没人敢捡,第二天会有专人打扫,无论扔出来的是什么,没有人胆敢说亲王府的闲话。 郭钊是一个武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能够感受到麻袋里那个伤者也同样是一个练武者! 一个受伤濒死的人,还能够尽力去调整自己的呼吸,以图尽量延长自己生命的时间,如果这是下意识的行为,那这该是何等的沉着力?如果这是身体本能,那这又是何等惊艳的武学天赋?! 第九章 心照不宣 “少爷,这件事……老奴怎么说您才好,哎!” 王伯看着站在一旁一副运筹帷幄模样的郭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教训。自家公子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很多事情上,都越来越让自己安心,王伯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于是各方面的督促也逐渐宽松了下来。但是没想到,今天居然闯下了这样的祸端,一旦东窗事发,很可能沾染不必要的因果! “王伯,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郭钊并没有因为王伯的悲观情绪而对自己的做法抱有怀疑,“但是,王伯,您难道就没有注意到,麻袋里的这个家伙,是个真正的习武天才吗?” “野兽般的身体调节能力,匪夷所思的身体素质,这个家伙的确武学天赋惊人。”王伯并没有反对郭钊的话,“但是,少爷,这并不是能够得罪亲王府的理由!为了一个武者而得罪如日中天的亲王府,对于咱们北州郭氏来说……” “放心吧,王伯,这件事不会东窗事发的,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我带回来的。”楼络摇了摇头,一脸安心的样子。 “少爷,满大街的人可都看见了您的护卫扛了一个麻袋回来!”王伯气得想要跺脚,但眼前的人是自家少爷,这才平息了自己的着急上火,“我的少爷,这种事情凭我们在京城的势力,是绝对瞒不住的!” “我没有想要隐瞒什么。”郭钊看着窗外的节日景色,高深莫测道:“我可是在原地给他们留下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麻袋呢!” “哎呦,您还说呢,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那是一些豕类的内脏!”王伯来回踱了几步,“您看,如果亲王府的家丁打开查看,发现了麻袋内装的究竟是什么会怎样处理?不,不对,不是如果,而是肯定!有人看到郭府的人从亲王府院墙外扛着麻袋回到自己府上,这种情况下,难道亲王府的人不会生疑?难道他们不会拆开麻袋看上一看,这里面究竟是不是还装着自己之前装到里面的东西?少爷,您的想法有时候确实有些……” “天真?”郭钊笑了笑,看着王伯脸上焦急的表情,郭钊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王伯您看,首先,亲王府扔出的麻袋并没有少吧?” “的确没有少,但是……” “您看,我们也没有薄了亲王府的面子。”郭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另外,被扔出来的这个人在扔出来之前便已经被认定为必死之人了,尽管还有一口气在,但是一个伤成这样的人大部分医师也都是回天乏术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亲王府会担心什么呢?一个已死之人站出来指控背后主使?还是说,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能够留下什么亲王府的证据?” “那毕竟是亲王府扔出来的人。”王伯的脾气平息了一下,但是脸上很明显仍旧带着担忧。 “为了一具尸体与北州郭家为敌,对于一个亲王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现在皇帝尽管在防着我们,但是却仍旧需要我们郭家镇守北方,他不会为了一个站出来被弹劾的弟弟而得罪帝国实际上的柱石!我们给亲王府留了面子,这样谁也不会下不来台。” “而且,亲王姜乾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通常都不会太难。他们能够想像得到,亲王府与郭府之间在此之前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一个是低调且从不引人注目的北州郭氏在京的公子,另一个是如日中天恩宠正隆的帝国亲王,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发生冲突,对双方来说确实不是一种好事。” 说到这里,郭钊的话稍微顿了一顿,而站在一旁的王伯,似乎也终于想到了什么。 郭钊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解释道:“即使是发生了些冲突,对我们又有什么害处呢?您看,我很容易地给了亲王府一个向九州十三侯中权势最大的北州双侯挑衅的由头,这一点,姜乾还应该感谢我才是。” 郭钊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浓重了起来:“只要姜乾还没有蠢到家,他就一定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与郭府明面上争执的,这对于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好处?”王伯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毕竟王伯也不是什么笨人,很快便明白了郭钊想要说的究竟是什么。 “对,就是好处!”郭钊呲了呲牙,正当换牙季的郭钊已经在上次吃硬物的时候磕掉了一颗松动已久的门牙。只有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王伯才觉得自己少爷像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一个低调、从不引人注目、怕麻烦、不惹事的北州郭氏公子,在京城真的能够让皇帝姜怀放心吗?”郭钊并没有直接回答王伯,而是反问了他一句。“而且,一个高调、喜欢惹是生非但却专门有着吸引火力职责的亲王,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去招惹权势滔天的九州十三侯?” “照您这么说,姜乾一定会明白您要做的到底是什么?”王伯一副了然的样子,脸上的担忧明显少了很多,“如此一来,郭府与亲王府之间一定要爆发什么冲突了?” “这是做给皇帝陛下看的,我们表面上不能够有任何的和谐或者暧昧相处。当年皇帝姜怀凭借九州十三侯的兵权顺利登上了皇位,九州十三侯有什么能耐,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而现在他正在逐步地削弱将他推上帝位的这些诸侯,以前亲密的关系必定会出现裂痕,在这个时候,京城若是还有个皇帝的胞弟,而且这个胞弟还与九州十三侯的继承人关系密切……王伯,你觉得姜怀能够睡得着觉?” 郭钊慢慢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这个世界放上葱、姜、蒜等大料熬出来的茶,茶香比前世淡了不少,口味也确实有些重了,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文人骚客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这种黑暗料理。 王伯此时再也没有轻视自家这个小少爷的任何念头了,小少爷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自己这样一把年纪的人站在小少爷的身后,仿佛能够感觉到自己前面站着的并不是一个只有九岁的顽童,而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中年男子! 文人的世界果然可怕,自家小少爷才学了几天,便能够有这般手段! “少爷,要不要老奴差个身手好的人,去亲王府知会一声?”王伯询问道。 “不用知会的,这些东西我能够想像得到,我相信懂分寸、知进退的姜乾也一定想得到!他作为皇帝的胞弟能够在京城待到现在,自己手上掌握权术平衡的能力早已炉火纯情了,兴许现在,他正准备组织人给咱们郭府使绊子呢!我现在只是在好奇,究竟他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让咱们郭府吃个暗亏,而又不会彻底激怒北州郭氏?” “那,老奴要不要先做些防备?” “防备倒是不用,”郭钊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王伯,“咱们与亲王府明面上的关系,还是要和谐一点才好。” “嗯?少爷,您不是是说……” “对,我们与亲王府要明争暗斗,这是做给皇帝看的,但是我们的皇帝陛下,却也不是什么看不清权术的蠢货!”郭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表面和谐,暗地里争斗,这不是才更像是真正的两家交恶吗?而且这些小动作,绝对会原封不动地呈报到皇帝的桌面上!” “既然少爷您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只能够等着见招拆招了?”王伯还是觉得这样做有些被动,“玩意咱们没有准备,拆不了招怎么办?” “不会的,他的招数必定会给咱们留下后门,点到为止,又不是真正的交恶。” 上元节将至,京城这潭水也将慢慢地浑浊起来。九州十三侯、京城贵胄、皇亲国戚等等,各方势力都围绕在皇帝姜怀这个最大势力的周围上演一番龙争虎斗!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场战争打的是权谋与智计。 皇宫中,姜怀处理完奏折,默默地坐在书房的座椅上想着事情。空旷的书房里,只有中央放着烧炭的热炉偶尔发出一阵噼啪声,即便是皇宫,在这个还没有开始回暖的初春,也是寒意料峭。 “咳咳……咳咳咳!”姜怀猛地一阵剧烈的咳嗽,胸中一痛的同时,捂住嘴的丝帕上传来了一阵湿意。 姜怀将丝帕团在了手中,若无其事地将之丢在了书桌下面。他双眼再次迷离,似乎是在计划着什么。 “蝎子?找人散布消息出去,就说……我病了,而且还很重!”姜怀嘴角一扯,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朗声说道。 “是!”房间里某个无人的角落传来了一个诡异的音符,若有第三个人在,一定会吓一大跳,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应声者并没有询问任何问题,也不知道有没有离开,他只是机械地接受了姜怀了的指令,没有任何的犹豫! 第十章 皇帝的态度 大年十二,整个京城还洋溢着欢声笑语的氛围,然而四处的暗流却正不断涌动着。 朝堂之上,躬身而立的亲王姜乾破天荒地参了大司空杜绘一本!这个从来都是被别人弹劾的昏庸亲王,这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今天居然匪夷所思地出来弹劾别人,而且被弹劾的,居然还是当朝三公之一、朝堂的道德楷模、当世大儒、文人领袖杜绘! 而且弹劾的内容,居然还是勾结诸侯,用意不明! “用意不明”这四个字可谓是诛心之言了,这个词可大可小,全看皇帝是怎么看待这件事了。往小了说,可以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之举,往大了说,可以是意图谋反的大逆不道举措! 杜绘半眯着双眼,并没有出来说话。事实上,今天这番弹劾,让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杜绘最近收了一个徒弟,这个徒弟是北州侯次子,从这一点上看,自己的确是在勾结诸侯了。只不过,自己与这个弟子只有师徒之谊,没有师徒名分,从这里看,却也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混迹朝堂多年,杜绘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在找自己麻烦,对于自己这样的朝堂高山来说,有人想要爬一爬,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弹劾自己的人却有些不对,若是普通的朝堂之争,杜绘还有些辩驳的余地,但是现在出来的人居然是亲王姜乾,这就值得推敲了。 “你说……杜绘勾结诸侯?可有什么凭证?” 姜怀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躬身而立的弟弟,自己之前曾经多少向他透露过自己想要真正培养这帮诸侯次子,没想到自己的话却被姜乾记在了心里。姜怀对于自己这个弟弟可谓是十分的满意,无论是吸引言官的口水还是帮自己解决一些皇帝身份无法做的事情,这个从小便聪慧的弟弟都能够做的很好。而且最重要的,姜乾从来都不去碰权力这条红线,他在自己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摆明了全心全意帮助自己这个哥哥的态度,姜乾,是个活得很明白的亲王。 昨天自己桌子上多出来的奏折,姜怀也看过了。暗卫调查,初十那天姜乾霸占了一个小妾,做的倒也干净,那个小妾的未婚夫也已经做掉了。本来这种事情在权贵里也稀松平常,但是那个扔出来的尸体,却被北州侯次子、平阴侯世子郭钊带了回去。 一个九岁的顽童,路上看到一具被装在麻袋里的尸体,没有被吓坏,而是义愤填膺之下将尸体带回了府中。这里面能看到的估计也就只有些顽童的善良、少年人的急公好义而已,就算有什么针对亲王府的阴谋,也不可能做的这般明显。 据自己的暗卫调查,北州郭钊确实有几分文才,这段日子以来居然被眼高于顶的杜绘看中,且每日下午悉心教导!而且私下里,郭钊也一直在叫杜绘“老师”,这个词,已经有了传授衣钵的意思了。 姜怀也不禁对郭钊好奇了起来,一个将领世家的孩子,居然会有这份文才?恶意地想想,这孩子究竟是不是郭义的种? 今日姜乾的弹劾,姜怀也基本上看出了弟弟的意思。一方面,他是想敲打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却又书生意气的小子,另一方面,他也是在迎合自己之前的想法,帮助自己找到一个公布此决定的由头。 “回陛下,臣没有证据。”姜乾一副滚刀肉的模样,“不过臣听闻,郭钊与杜大人私下里一直以师徒相称,故而,臣觉得杜大人与北州侯之间,又不为人知的关系!” 姜怀一时语塞,不禁有些感叹自己这个弟弟的无耻。连证据都没有就敢上来弹劾,这小子难道就不怕被这些个老谋深算的官员给骂吐血? “既然亲王如此说,那么老臣就该跟亲王殿下对簿公堂了!”杜绘缓缓地走了出来,看了看一旁躬身而立的姜乾,微微一点头,这才拱手对姜怀言道:“陛下,亲王殿下刚刚说,他是听闻臣与那北州侯次子之间师徒相称,那么臣想问,他是从何处听闻,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私下相称的究竟是什么呢?” “而且,既然亲王如是说,是不是臣该怀疑,殿下在臣府上安插了眼线?那么请问殿下,您往一个朝臣家里安插眼线,究竟是意欲何为呢?!臣乃大司空,有处理政务、批阅奏章之权!如此重要的事务,臣在批阅奏章的时候,身边都极少有人侍立左右,请问殿下,您究竟有什么目的?” 姜怀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皇室对大臣大都有眼线安插,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臣与大臣之间也经常有谍子往来,这一点朝臣大都心知肚明。这些事情都是没法摆到台面上来的,今日姜乾这个从来都没有弹劾过别人的愣头青居然一下子把这种东西摆了出来,这不是明白着找罪受吗? 姜乾也有些尴尬,毕竟他准备地有些匆忙,手里也没有什么证据。但是他的目的达到了,因为这只是一个由头而已,不论杜绘再怎么巧言令色,这些话只要自己说出来,每个朝臣的心中就各自拥有了一番考量。 “杜绘,你真的收了郭钊为徒?” 高堂之上,姜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台下的杜绘却五味杂陈。他在很早以前就曾经设想过这件事会传到姜怀的耳朵中,但是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地这么快。很明显,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姜乾并没有多少的准备,而看姜怀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来,对于自己的小动作,姜怀是心知肚明的。 早就听闻皇室手上有一支暗地里的力量,专门为皇帝暗中探查消息。现在看来,这股力量要比想象中恐怖太多了,亏得自己还以为天衣无缝,现在看来,自己之前与郭钊的行为,有些掩耳盗铃的样子了。 电光火石之间,杜绘立即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是皇帝的大司马,他拥有着高于朝堂大部分的权力,也因此,他也应该是对皇帝最忠心的人。如果对皇帝撒谎,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将很快失去! “北州侯嫡子郭钊,的确天赋异禀,臣所传授诗书,可迅速理解领悟。前些日子,臣偶然发现这个跟家中小女玩闹的孩子竟然有着这样的天资,一时激动之下,臣动了爱才之心。只不过,后来才知道,这孩子是北州侯的次子。” 说到这里,杜绘停顿了一下,而高坐于台上的姜怀却并没有任何想要说些什么的意思。杜绘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这些,对于姜怀来说都是早已知道的事实。姜怀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态度,而什么样的态度,也表明了姜怀将来会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自己。 箭在弦上,对杜绘而言,已经不得不发了。他没有其他的选择,既然姜怀已经掌握了来龙去脉,现在就算自己解释,恐怕也解释不清楚了。 “老臣,已经决定收郭钊为关门弟子,望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朝堂底下一片哗然!三公之一的大司空居然想要收取关门弟子,这句话无异于重磅炸弹敲在了朝臣们的头上!这可是帝国首屈一指的文臣,士林之中,硕果仅存的几个元老级人物之一,这样的身份收取关门弟子,简直就是给这个郭钊无上的殊荣! “关门弟子”此词,便说明这是杜绘最后一名弟子了,此后杜绘则会收山,不再收任何直传弟子。一般地,关门弟子是一个老师最钟爱的弟子,因此在众弟子中地位特殊。 朝堂之上,杜绘的弟子以及再传弟子数不胜数,这时候突然大家发现多了郭钊这样一个小师弟,而且因为这个小师弟,自己的老师以及靠山都要为此获罪,众人的心里瞬间一阵地不平衡。 姜怀将众生相看在眼里,嘴角牵起一抹难以自抑的嘲讽,但是很快便被他掩盖了下去。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本就有自己打算的姜怀也乐得顺水推舟:“杜卿,那郭钊真的如你所说,有如此才分?”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群臣的预料,上面那位非但没有生气怪罪,反而流露出了饶有兴趣的模样!这有些超出众人的理解了,这帮诸侯子嗣是进京为质的,按理说朝臣别说是师徒相称,就算是来往过密都要被弹劾!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杜绘低着头,谁也没有见到他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了然! “既然如此,那杜卿与这郭钊何过之有?”姜怀故作惊讶地看向姜乾,“你这家伙,也忒的纨绔!朕要求诸侯子嗣进京,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让这些身居封地的诸侯子嗣能够接受到帝国最好的教育!如今北州侯之子能够得到杜卿的青睐,这不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吗?” 看来,姜怀果然走出那一步了。培养诸侯次子,打击封地上的嫡长子,这是让所有诸侯都说不出话来的阳谋! 第十一章 各方试探 “嘿嘿,老师,您受惊了!”郭钊嬉皮笑脸地恭立在杜绘的面前,一脸讨好的样子,“既然陛下已经恩准,这拜师的礼数……” “礼数还是要有的,毕竟是皇帝陛下的恩典,繁文缛节大可不必太过繁杂,但是仪式却还要做足了样子。”杜绘的心思明显不在郭钊的拜师礼上,他皱着眉头,看这个眼前这个聪慧的小弟子,“你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痛快地就同意了这场师徒关系吗?” “那还有什么好想的?”郭钊一副早就看明白了的样子,“阳谋而已,一边是当朝大司空及其文臣党羽,一边是北州诸将,分别代表北州侯次子与长子两股势力。北州被我郭氏经营多年,在陛下眼里早如铁桶一般,陛下巴不得郭氏内部出现乱子呢!” “那你是怎么想的?”杜绘眼中精芒一闪,似乎是在询问郭钊的意见,但是那凌厉的眼神却隐藏着无限锋芒! 郭钊并没有看到杜绘的眼神,不过他却能够猜测到杜绘此刻在想的到底是什么。尽管杜绘在朝堂上受到了不少来自于丞相高河以及太尉马政的打压,但是眼前这个大司空绝对是铁铁的大夏忠良!在一个这样的人物面前若是露出一点反意,那等待自己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还能怎么想,说是没有一丝的抱怨那是不可能的。”郭钊并没有一下子就表忠心,毕竟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的身上也会觉得膈应,“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本来我对北州也没什么想法了,毕竟北州名义上虽然一门双侯荣耀无比,但是实际上,北州早晚还是北州郡侯的天下,平阴乡侯,只不过是北州侯的附属而已。” “同为郭姓,同在北州,如今看似北州郡侯与平阴乡侯各自率领不同的军队,各自有着不同体系的戍边部队,但是我叔父郭信……老师您也知道是什么情况。能够让我这个侄子继承一个乡侯爵位,已经是陛下的恩典了,平阴侯的军队,早晚也会划归于北州侯麾下。” 说到这里的郭钊语气有些暗淡,杜绘明白这个早慧的小弟子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思。质子进京,便已经可以看作是一枚弃子了。如果是其他列侯的那些次子,这个年纪的幼童或许不会多想些什么,但是郭钊这个早熟的孩子,却是十分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被自己亲生父亲放弃的孩子,即使是死在京城,对于郭义来说也不过损失了一个第二顺位继承人而已。他的嫡长子还在身边,他还有一群庶子,对于这个不怎么受待见的嫡次子,郭义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心思。 一个八九岁就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孩子,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个孩子还十分早慧,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将是这个孩子一声无法革除的仇恨! 这一刻杜绘似乎感觉到了宫中那一位的可怕,他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然而在此刻看到郭钊暗淡的眼神之后,他突然想到了皇帝陛下首先拿郭钊开刀的用意! 这个孩子早慧,自己作为老师知道,没道理姜怀无孔不入的暗卫不知道!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内心潜藏的仇恨,早已被暗卫知悉或者皇帝姜怀根据暗卫的情报推测而出,这点并不难。给这样一个孩子成长的机会,给他权力,给他能够企及那个位置的希望…… 如果这么做,郭钊非但不会对皇帝挑拨他家兄弟关系怀恨在心,甚至还可能对陛下的知遇之恩感恩戴德! 能够成为帝王的人,果然好算计! 这在削弱北州侯权力的同时,还能够培养一个对皇室忠心耿耿、马首是瞻的新平阴侯!当然,这个未来的平阴侯如果天资足够聪颖,在将来的争斗中占据更多的主动权,料想皇帝陛下甚至可能在关键时刻帮其一把,助他顺利晋升为北州侯也犹未可知! 此番举措一旦成功,可保北州五十年内对陛下忠心不移,即使是不成功,北州经此一役,也失去了谋反的可能,未来也只能忠于皇室才能够换得北州的安定祥和。 “但是,此举可能会造成北州侯对你产生嫌隙。父子之间,亲情为大,人伦孝悌乃人之至情。有这样的个和长子争权夺势的次子,对于北州侯而言会十分难做。” “孝悌吗?”郭钊苦笑了一声,“这对我来说,可能就是最大的枷锁了吧?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无论怎么做,我天生就是要跟长兄站在对立面的,从这方面来说,无论怎么争斗,其实也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事情了。生在列侯世家,这是必定要经历的事情。” 杜绘看到,郭钊眼神中的神采逐渐地回复了过来,仿佛是一瞬间抓到了主心骨。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杜绘明白这种感觉,这就像是一个文人在反复推敲一篇诗词或者歌赋,终于找到合适的描写以及用法之后的豁然开朗之感!郭钊此时此刻便是类似的模样,杜绘知道,郭钊解开了心结,他不会再对皇帝姜怀产生什么愤怒与怨恨,他心里能有的,就只剩下感激了。 一个九岁的孩童,此时此刻有这种觉悟,这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从道义上,杜绘同情郭钊,因为这是自己的小弟子,是此时自己除了女儿之外最看好和疼爱的晚辈。但是从大义上,杜绘感到欣慰,这将会是帝国的忠臣,郭钊的能力他很清楚,十年甚至五年之后,这将是文坛以及文臣界新兴的鬼才! 压下了心头的怜爱之情,杜绘满脸欣慰地看着郭钊的变化。这是帝国的新星,自己必须培养好他,自己以及自己的人脉也将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与其可怜这个孩子,不如自己从现在开始给他全力的支持,帮助他夺取那个位置,也算是安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丝丝亏欠。 郭钊眼角的余光偷偷扫了一眼杜绘的变化,心理上稍稍松了口气。他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老司空大人觉得自己有异心,被杜绘大义灭亲了可就不好玩了! 郭钊自己与这一世的父亲、兄弟并没有什么亲情,毕竟自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即便是继承了这个世界小郭钊的记忆,但也仅此而已了,这个郭钊的记忆并不是与自己的记忆水乳交融,而是作为一种记忆附属品。就像是一本字典,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才会去翻阅。 另外,对于权力,郭钊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机遇只有抓到了才能够被叫做机遇,抓不住的,只能称之为遗憾。现在就有一个机遇摆在了郭钊的面前,那就是理所当然地接受皇帝的培养以及杜绘的悉心教导。 杜绘是自己的师傅,朝堂之上的事情郭钊也听说了,他没有料到姜乾会给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确实吓了一跳,表面上看自己差点吃了大亏,但实际上却是帮了自己。姜乾这样做绝对是故意的,他在讨好他那个皇帝哥哥的同时,也是在卖自己一个人情,而郭钊自己,还必须要承他这个情! 而且,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在试探郭钊,亲王殿下现在还不确定,之前郭府的所作所为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若是巧合,他今日的弹劾便起到了敲打的作用,若是有意为之,这个九岁的小侯爷,还真是一个妙人! 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郭钊大致能够猜测到姜乾的用意,他接下来需要找个机会,继续与亲王府交恶,而这一次,自己这边隐晦地为对方留条后路便好了。 眼前,杜绘这一关算是险险地过了。 杜绘是个忠臣,愚忠不愚忠暂且不谈,起码他是一个对大夏,对皇族姜氏愿意肝脑涂地的人。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尽管一些豪门大族确实有着“没有千年的帝国,只有千年的世家”这样类似的说法,但是最后说白了,世家最终仍旧是要依附于王权才能够得以生存的。大世家要不断提防小世家的逆袭,小世家又要提防更小的家族赶超。而王权的掌握者,则是这些世家纷争的领头人,毕竟皇室才是最大的世家!杜绘尽管位列三公,但他并不是世家的人,杜家只是一个小家族,用他们当地的人说,就是杜家祖坟上长了蒿子,这才出了杜绘这么个光宗耀祖的人才。 谋臣的力量大都掌握在世家手上,武将的力量大都由诸侯掌握。郭钊是这个平衡的打破者,一个身为武将世家的文人,或者说一个进入文人圈子的武将! 杜绘十分看好自己这个小弟子的天赋,否则也不会当堂说出“关门弟子”这样的话语。看遍朝堂之上自己的弟子们,能够有郭钊一半天赋的就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另外,杜绘也知道郭钊在自己府上练武不辍,这样一个勤奋的孩子,在任何一个老师手上都是香饽饽! 第十二章 爵位的划分 “少爷,那个人已经醒了。” 昏暗的房间里,郭钊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熟睡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句似有似无的声音,如同虫子的嗡鸣,在这个冬日没有蚊虫的季节,显得格外的诡异! “醒了?这么快?”郭钊猛地翻身而起,事实上从习武开始,郭钊就习惯于浅睡,这也是武人的一种快速恢复体力却又要同时保证警惕性的一种惯用的方法。 “他的身体素质足够强壮,甚至,就连军医都为之惊讶!”暗处的声音再次响起,音色有些中性,让人分不出说话之人究竟是男是女。 “一个人的身体素质真能够强到那种程度?”郭钊也有些难以置信,因为这个家伙刚抬回来的时候几乎就已经确定为一个死人了,要不是身体本能地调整机体的呼吸、血流速度、心跳速度等,军医恐怕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火化了。说实在的,这种恢复速度,是所有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一个不怕受伤的身体,对于一名武人来说简直就是仙人才有的素质! “悉心照料吧,这个人将会是你们之中武艺最强的一个!”郭钊故意给暗处的人施加了一些压力,“叔父把你们调配过来的时候,可是给了我全权调配的权力,对我而言,你们现在的组织结构实在是太过杂乱无章了。” 暗处的人并没有说话,郭钊没有管他究竟是因为不服气还是因为虚心受教才一言不发的,因为相对于他所知道的保镖暗卫之类的职业,要比现如今阴影处站立的那个人专业太多了! “等那个家伙恢复了之后,我会把他编到你们组织的内部。而且,你们组织内部的这几个人,我要进行一次彻底的训练!”郭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间的某个角落,“身为一个暗卫,暴露出自己的行踪,难道不应该是最大的罪过吗?” 阴影处的人下一刻明显产生了一丝慌乱,他知道自家少爷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但是他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被自家少爷发现的! “少……少爷,您是怎么……” 郭钊摇了摇头,他知道暗处的说话者已经还是怀疑自己了,这才不紧不慢道:“你听说过光的折射了没有,你又学没学过光的漫反射?你知不知道,在有光的条件下,不同位置看同一事物会出现不同的效果?” 郭钊故作高深地数落着自己身边的暗卫:“专业素养太低,我知道你们现在还不怎么服气,等过段日子我给你们讲解侦查与反侦查之类的知识,另外给你们讲解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潜伏,什么才叫真正的间谍,到时候我还要成立相应的考核,如果考核不过,就不能够正式上岗!” 郭钊这里正在数落着自己身边负责保护自己的暗卫,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北州郭府,郭义与坐在轮椅上的郭信正在紧皱着眉头思考着些什么。 “阿信,你真的把你那七个暗卫调到老二那个混小子那里去了?”郭义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议事厅,幸好在进来之前郭义就驱散了周围所有的侍女,因此如今即使声音大一些,却也是并无大碍的。 “这难道还有假?”郭信笑了笑,“如今钊儿可是我的继承人,我为我自己的继承人呕心沥血,难道不应该吗?更何况我只是把我手里头的几个护卫交了出来,对一个人在京城的郭钊而言,这仅仅就是一个保障而已。” 郭义若有所思地盯着郭信看了一会,只看得郭信连连皱眉,这才作罢。 自己这个兄弟因为膝下无子,这便打起了自己儿子的主意。可是就算为了继承他身上那个侯位,选谁不好,放着去世的大兄那两个早已成器的儿子郭雍、郭凉不要,偏偏选择这个最不成器的郭钊?将门之后,却去学那些酸文腐儒之事,这不是败坏门风是什么? 说起来,郭钊毕竟也是嫡子。郭钊这一世的母亲在他穿越过来之前就已经去世了,他的母亲王夫人是平妻,因而郭钊同样享有嫡子的地位。但即使是嫡子,在上面有个同样是嫡子的兄长情况下,自己并不是多么的被看好。但是,相对于自己那十几个兄弟姐妹来说,郭钊这家族第二继承人的地位,也同样是高高在上的。 嫡子可以离开府址另辟府苑,也可以久居府内,除非已经确立了继承人,不然进出府址还是比较自由的。至于庶子,必须到成年以后搬出府址,比如郭钊一脉,长子并不是郭虞,他只是嫡长子,真正的大哥是郭恒,郭恒早已搬出郭府,目前在平阴城做一校尉。 郭信看了看郭义的眼色,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兄长什么都好,就是对子嗣这一道不甚重视,更何况,自己最看重的这个侄子,怎么可能会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人? “我郭府好歹出了个识文断字的,而且师从名门,日后必当一飞冲天!”郭信对于自己这个侄子倒是信心满满,“钊儿这些日子以来苦心学问,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毅力,实乃罕见!师从大儒杜绘,前些日子老王发回来的信件上不是说了,这几日杜绘要正式收钊儿为徒了!这次钊儿可是杜老司空的关门弟子,关门弟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兄长,您不会不清楚这里面代表着什么吧?” “嘿,还真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去学文了!”郭义摇了摇头,可能对他来说,一个学文的次子对于他的嫡长子已经不构成威胁了吧。 “学文了啊,真没想到,我郭氏也能够出现一个文豪!”郭信尽管猜测到这件事绝对不会像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但是他依旧禁不住夸赞道:“这样是在咱们北州出现了一个大文豪,或者说出现了一名顶级的谋臣,这将会给咱们北州的未来带来何等巨大的改变!未来的北州侯武治,平阴侯文治,还愁有什么能难得到咱们北州的?” 郭义闻言嘿了一声道:“等了半天不见你开口,我倒是我这三弟涵养越来越深了,没想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吧?” 郭义语气放缓,看着略带尴尬的郭信,继续道:“让钊儿去平阴,也无不可,这么多年兄弟了,我还不了解你?有什么事总喜欢藏着掖着,你的意思,我也明白,真不知道你怎么就看得上这兔崽子。丑话说在前头,待几年这小子不合格,你可别反悔!” 听到郭义同意,郭信脸上挂上了诡异的笑容:“呵呵,愚弟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还望兄长到时候不要后悔才是。” 看见郭信的表情,郭义没来由地心里一阵嘀咕。但回想一下自己当初的记忆,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不差,但也就是中人之姿。进取不足,守成有余。自己与三弟虽兄友弟恭,但郭信好歹也是侯位,自己看似春秋正盛,但当初与蛮族第一高手一战,虽平分秋色,却伤及根本,留下了病根。纵然谈不上时日无多,也不能保证自己还活不活得到自己长子能都独挡一方。其实可以想象,一旦自己的次子学成归来并成功继承了平阴侯位,等自己百年之后,必将有侯位之争。到那时候,若谁准备更加充足、手上的兵丁更加强壮,必将会在争斗之中获得最大的优势! 钊儿中人之姿,没有他的哥哥天资优渥,但也正因如此,将他交给三弟才最放心。不然,到时候一个是有战功卓越的长子,一个是手握雄兵早已侯位加身的次子,是嫡子顺利继位,还是次子侯位更进一步,这还真不好说。中人之姿也有中人之资的好处,起码,对身后事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第十三章 皇帝病了 皇帝病了,而且还是大病。 这个消息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所有贵胄的府邸,就在所有人还准备验证消息的真假时,宫中宦官通知朝臣,未来半月的早朝取消,行政奏折全部交由大司空杜绘处理,军方奏章交由太尉马政处置,官员一应事物以及京城大小杂物交由丞相高河掌管,听宫中的意思,半个月只是暂时商定的期限,半月之后若是情况没有改善,将持续性延期! 皇帝究竟得了什么病,没人敢问,但却也没有人能够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一个国家的帝王重病不起,对于整个帝国而言就如同晴天霹雳! 一天之后的上元节灯会已经没人有心情参加了,郭钊定好的拜师礼也匆匆收场,杜绘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高耸的一堆奏章。这是一个时辰以前宫中宦官给自己搬来的,从分类日期上看,几乎全是今天新的奏章,偶尔几本昨天的,也都是晚些时候才送到宫里的。可见,陛下这场病来得很突然,起码在昨天,他还能够上朝听政并将奏折全部批改完成。 突发急病?这通常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杜绘有些焦急,他想要进宫面圣,但是刚一站起身来,他便停下了迈出去的脚步。现在进宫的时机不对,即使是去,也应该是去宫门前阻挡其他进宫面圣的官员。不能让纷乱的朝臣打扰皇帝的休息,也必须要在这个紧要关头稳定住人心!想必丞相 高河这个投机者已经到宫门前了,太尉马政尽管脑子不太好使,但是相信用不了多久,看到高河如何做的他,一定会调集京城军力,前往维持秩序。想必从今晚开始,便要施行宵禁了,明日的上元节灯会,恐怕要因此取消了。 没有人在这时候出言反驳,尽管这个节日的取消对于很多少男少女来说丢失了表明心迹的机会,但是生活在京城之中的人大都是懂得道理的,关键时刻,百姓的情绪并不会造成太多的骚乱。 “老师,皇帝陛下这病……”还没有进门郭钊的声音就传入了杜绘的耳中,但是当郭钊看到杜绘案头上那成堆的奏章时,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老师,弟子突然感觉腹中疼痛,这先……” “给老夫站住!”杜绘双眼一瞪,拍案喝道,“去,那边给你的案台都准备好了!关于各地税务、进项、亏损以及赈灾等跟账目有关的奏章都在那里了。你的数术之才乃是为师平生仅见,为陛下解忧,乃是吾等为人臣子的本分!” “可是老师,徒儿还没有任何的官身,暂时还称不上‘臣子’这种分量的称呼!”郭钊苦笑着,转身就想脚底抹油开溜。 “即便现在不是,早晚也是朝堂或者边境重臣!”杜绘吹胡子瞪眼,自己这个小弟子的怠惰性子,有些时候确实让人心里来气。 奏章看上去有满满的一大摞,但是真要处理起来,也不过就是二十来份罢了。在这个纸张还没有普及的世界,竹简才是真正普遍的书卷用具。丝帛价格太过昂贵,竹简便宜,而且相对而言也能够记录不少的文字,更何况即使是写错了字,还能够用刮刀更改。用过一次之后,竹简也能够清水洗净晾干或者直接刮刀把字全部刮干净再次重新书写,文人圈子里,即使是文字有了新的载体,短时间内也难以改变大众的使用习惯。 数字类的奏章实际上是最好处理的,前世的郭钊本来就是工科生,虽然毕业上班以后并没有走工科这条路子,但是好歹自己的数学没有忘本。更何况,这些奏折上面涉及的数字问题大都是些初中生便能够掌握的题目,甚至对于前世的很多的初中生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在侮辱他们的智商! 前后不过是些加减乘除而已,这个世界的算数如同中国古代一般,加减乘除这样的算学都还不怎么普遍,一旦涉及到需要函数才能够计算的题目,便足以干翻一大批文人了。 二十几份奏章只用了半个时辰,这并不是郭钊的计算水平下降了,而是他批阅奏章的时候,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了批阅文字上。练字不是一蹴而就的,尽管比起半月之前郭钊的字体已经有所改善了,但是短时间内想要将一个人的书法提高起来并不怎么现实。也不知道这些个奏章审批下去之后,当地官员看到手里奏章被批阅的文字时会出现什么表情…… “批阅完成了?”杜绘眉毛挑了挑,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弟子在数术方面颇有水平,但是也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将这一大摞奏章批改完成! “并不算多难。”郭钊摇了摇头,“这些奏章里面大都是核算各地收上来的税收款项的,我逐一核算了一下。” 郭钊将五份奏章单独拿了出来:“这五份奏章上面的收款项目、费用以及比例与最后交上来的款项存在出入,其中这三份奏章中间有些款项是核算错了,不过当地官员还算是兢兢业业,最后的总额与应到总额相差不过百钱。所以在批注上,我只是将这个错误点了出来,奏章就算他们过了吧,毕竟区区百钱还不值得他们一方父母官贪墨。” 看到杜绘点头,郭钊这才继续道:“不过这两份,出入就有些大了。这是在欺负皇帝陛下日理万机,不会逐一核对他们的账目?还是说他们觉得在数术一道上玩小聪明能瞒地过我?这两份奏章上面,单单是米,就少了上千斗!上千斗米能够赈灾多少百姓?上千斗米又能够养活多少军队?这只是一地,谁知道他们周边其他地方在之前的申报中是否也有这样的疏漏?!” “你是说……你怀疑有人在私囤粮草?”杜绘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你能确定你算的没有错误?” “绝对不会算错!”郭钊将这两份奏章单独放到了杜绘的面前,“一封奏章上千斗粮,若不细查并不容易发现。若是一个郡甚至一州之地都在私囤粮草的话……” “这两个地方都是哪里的?”杜绘伸出手,直接拿起了郭钊放于案台上的奏章,“相距近否?” “相距遥远,不在同一个郡。”郭钊的话令杜绘松了口气,尽管两封奏章上面贪墨粮食的手法相似,但是两地相隔甚远,看起来只是两个地方官员贪污的手段巧合相同了而已。 然而紧接着,郭钊充满恶趣味地翘起了嘴角:“但是,这两地却都在同一个州啊!” “一次性把话说完!”杜绘瞪了郭钊一眼,但这种时候却也顾不得训斥自己弟子的恶趣味了,“你是说都在越州?” “就是咱们之前提到过的,冬日太暖,来年可能出现旱灾、虫灾的越州啊!”郭钊提醒着杜绘,但是脸色却并不好看,“官府现在囤积粮草,难道是有人提醒他们开春之后有虫灾,所有提前准备?” “旱灾与虫灾?”杜绘嗤笑了一声,“若是真有旱灾与虫灾,我大夏也会赈灾救济的,不会出现大规模缺衣少食的问题。何须等到他们囤积粮草等待救灾?那我官府收上来的粮草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若不是为了春后赈灾,那么他们要这么多的粮食又做什么呢?”郭钊目光灼灼地盯着杜绘,“老师,您看,要不要差人去查验越州以往的奏章,看上面是否有类似的漏洞?” “查,必须要查!”杜绘翻看着郭钊专门拿出来的这两份奏章,仔细核算了起来,毕竟有郭钊之前的计算在这里,杜绘将结果带进去尝试了一番,果真与郭钊推算的分毫不差! “那您先差人去查验吧,估计如果徒儿没有猜错的话,您真的可能要紧急探望圣驾了。”郭钊看着杜绘桌子上还有不少未批改完成的奏章,不禁为杜绘即将到来的夜生活默哀了两秒钟。 “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来?”杜绘站了起来,刚要匆匆出门,便看到了座位上表面十分惬意的郭钊,“这是个让你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 “哎呦,我的老师,您可免了吧!”郭钊赶忙摇起了自己的头,“越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南越郡侯齐胜古的地盘!他齐胜古可是九州十三侯里面包括我父亲在内三大列侯州牧之一!其他五个牧守一方的列侯最高也只是像我叔父一样的一郡太守而已!” 郭钊没有提九州十三侯里还有五个关内侯,毕竟要论起来,关内侯虽然有着侯位,但是无兵无权,只不过是充数而已。 “一方州牧,却怀有不臣之心!”杜绘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不跟来倒也是不错,身份在这里,难免落人口实。列侯之间相互陷害与攻伐,这种内耗举动向来都是重罪!” 第十四章 异界版孔明灯 “爹爹他又出去了?” 杜烟故意看到自己的父亲出去之后才敢走进书房,平日里,这间杜绘主要用来办公的书房是禁止府中大部分人进入的,包括自己的宝贝女儿。 “你再往里走,小心我告诉老师!”郭钊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个准备去打报告的小学生,“烟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来,我们出去!” “凭什么你能进来,我就不能进来?”杜烟扁扁嘴,一副委屈地想哭的模样。 郭钊最见不得这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这幅模样,一下子,他那颗叠加起来足有三十好几岁的大叔之心瞬间被杜烟萌化了! “好好好,想在这里玩那就在这里玩!不过话咱可得说好了,桌子上的东西不能乱动,这是事关国家大事的奏折,一旦出现损毁或者破坏,那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郭钊故意说得吓人了一些,实际上,这些奏折里面很多都是走个形式的审批流程。就像是郭钊前世公司里的流程一样,大部分事项最后都要总裁或者副总的签字确认,很多时候,领导是不会看具体签字内容,反正经过了层层审批,最后能到他这里的,基本都是合适的,就等他最后签字确认正式实施了。但凡是有真正重大的事项,会由部门负责人亲自前来单独商议,绝对不可能走审批程序的。大夏帝国就是这样一个庞大的“公司”,皇帝就是总裁,而大司马杜绘、丞相高河、太尉马政这样的人,就是这个“公司”的副总,九卿是各部门负责人,列侯便就是分公司总经理。 这样想想,其实一个帝国也就是那么些事情,听上去并不是过么难,但是想要让这个帝国长久地发展下去,无论是哪个环节,都要付出百分百的努力。 “钊哥哥,你之前不是说,上元节灯会要送我一个好看的花灯吗?明天就上元节灯会了,我的花灯你准备好了没有呀?”杜烟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郭钊,一副你敢说个不字我就哭给你看的模样。 郭钊内心现在是叫苦连连。陛下重病,尽管现在还没有下通知,但是用不了多久,宵禁命令就要下达,上元节灯会已经名存实亡了。在这种时候自己到哪去给杜烟买花灯去? “钊哥哥,你不会是忘了吧?”杜烟的眼圈逐渐变红了,“你要是忘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够被一个小孩子威胁?简直是岂有此理! “没忘没忘,哥哥明天指定给你拿个最好看的花灯回来!”郭钊瞬间服软了,使劲给着空头支票,“放心好了,保证是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花灯!” 没过多久,郭钊便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自己的府邸,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落荒而逃之时,身后泪眼婆娑的小丫头脸上那难以掩盖的笑意。 花灯?这个郭钊还真没自己动手做过。 灯笼是一种传统民间工艺品,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最早是什么人发明的。不过因为其主要作用是照明,比起简单的火把,由绢布作为灯笼的外皮、用竹或木条制作骨架而搭成的灯笼,要更加美观无数倍。 不过相比起花灯,郭钊倒是记得自己在大学的时候曾经自己自制过孔明灯。这种灯的制作方法并不难,在一个纸糊的罩子下面,穿上一团浸过酒精的棉花,点燃之后,孔明灯就很容易飞天了。 对了,这个世界似乎还没有孔明灯这种东西,那为什么不制作一个孔明灯送给杜烟呢?老天,这简直是最机智的决定了! 说做就做,郭钊从来都是行动上的巨人。 首先,竹子是最不缺的材料。院子里就有观赏用的细竹丛,为了自家主人讨好小师妹,几颗竹子的牺牲也都是值得的。竹子可是前世的岁寒圣物,在这个世界,北方很多官员的府宅、大户人家的院落也经常能够看到细竹这种观赏类的植物。尽管只是普通的细竹子,但用来做孔明灯的骨架却是足够了。 竹子片地要薄,孔明灯跟热气球一个原理,大致意思便是加热使得空气膨胀,孔明灯内气体密度小于空气密度。毕竟是有过动手经验,再加上前世的记忆,郭钊尽管自己扎起来的骨架并不怎么优美,但起码竹片够薄够轻,糊在里面之后也看不出个好看歹来。 接下来,郭钊便开始犯难了。别人穿越随随便便就能够制作出远超这个时代的东西,而自己同为工科男,怎么制作一个最简单的孔明灯,就遇到这些个难题了呢?前世的孔明灯是纸糊的,这个世界的纸……能比鞋底薄就不错了!这个世界灯笼的原材料大都是娟帛,娟帛府上倒是还有不少,但是这玩意它漏气呀!没有足够的密闭环境,当灯罩内气体受热膨胀的时候,很快便与外界的空气进行了气体交换,这样一来哪来的浮力? 就在郭钊踌躇之际,府上做饭的帮厨恰好看到了坐在台阶上薅头发的小少爷,这个小少爷平日里给十分平易近人,因此即便是府上的下人,在这个小侯爷的面前从来都没有什么拘束。在问清楚了郭钊的烦恼之后,帮厨第一时间便给出了解决办法——将娟帛浸润一遍糖稀并晾干,这样漏气的毛病就大致解决了! 磕磕绊绊,孔明灯终究还是完成了,可燃物是用破布边角料浸润着灯油做成的,郭钊尝试过,火焰还是不小的。鲜红色娟帛的灯罩看上去还算入眼,就是不知道如今这个比前世孔明灯要重上一些的异界版孔明灯能不能正常升空了。 想到这里的郭钊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在这个纯色的灯罩上写些什么,毕竟即便是飞不起来,也不能显得太过掉价不是?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心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字迹潦草,但还算入眼,诗意简单,却恰合气氛。能够提升一件死物格调的地方,就是给他增添附加价值。这就像,一只普通的钢笔不值什么钱,但这只钢笔如果被那位史诗级图书馆理员用过,那它的附加价值可就大了去了。 在这个文人凤毛麟角的世界,添上几句诗,整个花灯的逼格瞬间就提升了数个档次。 尽管这首诗后面还有几句,但是这个世界的习俗与前世还是有很多的不同的,因此郭钊也就没有傻乎乎地把全诗都抄上。在异世做一个文抄公其实还是没什么压力,毕竟自己五千年文明的后盾也不是吹的,仅仅自己记住的那点凤毛麟角,也足以使得自己在很多方面技压群雄了! 第十五章 首次放飞 宵禁果然没有辜负郭钊的期望,本该灯火辉煌的上元节灯会现场也一天之间变得阑珊了起来。 郭钊将自己亲手糊的孔明灯交到了杜烟的手上,小丫头看上去特别的兴奋,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上元节礼物,现在看起来,这很可能也是今年最后一份了。 这份粗制滥造的花灯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专业人之手,但是相比起其他美丽的花灯,这盏通体纯色并提了诗句的灯更加有了几分仙气。看在郭钊如此上心的份上,杜烟小丫头决定不再为难这个家伙了。 杜绘比起这盏拿不出台面的灯,更加关注的却是郭钊的提字。这个小弟子倒是也有着几分诗才,字句之间对仗颇为工整。这样的文才也幸亏自己发现的及时,若是被其他几个老家伙抢先,那可就只有自己羡慕的份了。 “老师,您见过陛下了?”郭钊试探性地询问着,他知道杜绘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告诉自己,但是但凡能够从杜绘口中说出来的消息,也比自己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准确。 “已经见过了。”杜绘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弟子,“陛下的病情有些不容乐观,短时间内,恐怕是还要我等代为处理朝政。不过,关于越州的事情,陛下倒是没有说什么。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恰逢陛下突遭重疾,越州如果想要做些什么,也恰好正是时候。” 郭钊突然有种感觉,从杜绘的眼神中,他仿佛读到了另一层信息。有些事情杜绘不会对自己明言,但是不轻不重地给自己提个醒还是足够做到的。事情不会像现在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皇帝的病情与粮食的私囤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这……太巧了。 皇帝真的已经病重了?还是说宫里那一位早已看出粮税的账目问题,只是借机称病,想来一出引蛇出洞?这样做的可能性不低,而且借此又能够引出其他一批心怀二心之人,既能够名正言顺地削番,又能够肃清朝堂,简直是一举两得之举。 但是这样做岂不是太过看得起越州那个南越郡侯了?让一个皇帝装病下套,他真有这么大的面子?与其这样大费周章,为什么不直接从粮税入手,一查到底,到那时候,单单是一个私囤粮草居心叵测之罪,便已经构成了欺君罔上的嫌疑!若他真要反,那时候他必定会反,若他不敢反,一纸调令将他调回京城,列侯撤为关内侯,给他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当当,是硬是软,自有皇帝陛下亲自拿捏。 又或者说,皇帝其实没病,只是想称病引出更多图谋不轨之徒?九州十三侯,其中这八名列侯绝对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日日如鲠在喉,夜夜欲除之而后快。如今国力强盛,陛下有足够的能力削番,所差的不过一个恰当的借口而已。这场称病,莫不是就在寻找这一机会,大举兴兵讨伐诸侯? 更或者说,皇帝此番急病另有什么隐情?想到这里,郭钊突然发现,刚刚杜绘说自己见到陛下了,尽管姜怀没有对粮饷之事做过多的批示,但是这里面便隐藏着另一重更加重要的讯息——皇帝生病,但却能够病床前发号施令!也就是说,皇帝的意识还在,并不是脑溢血之类的可怕症状,所以,这病很大可能还是可以医治的! “另有隐情吗?”郭钊皱着眉头,终于领悟到了杜绘那个眼神的大概意思。陛下此举很可能是真的病了,但是他的病有没有他说的那么重,这就不好说了。一国之君因病无法上朝,这种事情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老师之前的表情其实也是在提醒自己,皇帝姜怀现如今防备着的人也包括同为九州十三侯子嗣的自己!尽管郭钊知道自己已经在姜怀针对北州的阳谋计划之中了,但是计谋这种东西,只要能够同时实施而不受掣肘的,谁也不会嫌多。 “老师,您还没有通知马太尉准备兵事以及人选吧?”郭钊脸上的表情透露着一丝了然,“不过,徒儿觉得,适当地透露一下消息还是有必要的。” “透露消息?”杜绘眯了眯眼睛,紧接着,他便明白了郭钊的意思,随即他用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自己这个得意弟子,“为师本以为已经高估你小子的早慧了,可惜,还是没有估计到位。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嘿嘿,徒儿就是再早慧,那也是您的弟子啊!”郭钊微笑着看着门外把弄着孔明灯的杜烟,心思却完全牵挂在与杜绘所聊的事情上,“老师,你说咱们把账目的事情散布出去一些,齐胜古那边会跳进这个坑里吗?” “这倒不好说,南越侯如今尽管看似兵强马壮,但是如春之后越州旱情也该逐渐显现了。齐胜古一直以来都有体恤爱民的形象,为了黎民,这老家伙说不定真的能就此忍下去!” 从“南越侯”到“齐胜古”最后到“老家伙”,杜绘对于这个即将很可能反叛的越州州牧没有一丝的好言语。大夏忠良,当朝大司空杜绘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徒儿倒是觉得,这齐老爷子等不了了。”郭钊嘿嘿一下,有些玩味地看着自己的老师,“老师啊,要不徒儿跟您打一个赌如何?就赌这越州会不会反!” “赌?”杜绘用手中的奏章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郭钊的额头,“一天到晚不学点好!” “哎呦!”郭钊夸张地捂着自己的额头跑到了一边,“师傅哎,这脑袋要是敲坏了,您上哪找这么好的徒儿去啊!” “不知羞,不知羞!”门外摆弄花灯的杜烟食指戳着肉嘟嘟的脸颊,一脸孩子气的鄙夷,“钊哥哥,哪里有你这样自夸的!” “哈,”郭钊看着跑进来的杜烟,轻轻挠了挠头,“烟儿喜欢哥哥送你的花灯吗?” 杜烟笑嘻嘻地点着头:“喜欢是喜欢,可是这个花灯也不知是哪个糟糕的手艺人糊的,粗制滥造地紧,唯独上面这首小诗强行给花灯提升了一个格调,不然还真的不堪入目呢!” 郭钊脸上的表情一僵,这几句话对自己来说可谓是真正的暴击了。不过尽管如此,郭钊还是第一时间走到了花灯的旁边将它拾起,紧接着,郭钊吩咐身旁的婢女去伙房取个火把过来。 “现在又还没到晚上,干嘛要将它点着呢?”杜烟表示对于郭钊的做法并不是很理解。 “待会你就知道了,”郭钊神秘兮兮地朝着杜烟做了个鬼脸,“再说,今天晚上估计也没法点花灯了,毕竟陛下伤病未愈,这时候杜府燃放花灯,确实是对于皇室的不尊重。” “没那么敏感。”郭钊的话还没有落下,杜绘那边就先摆了摆手,“相比而言,陛下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责怪朝臣的,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能太肆无忌惮了,毕竟皇室也要讲究脸面,臣子做事太赤裸裸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侍女很快便把火把拿了过来,实际上完全可以用火折子,但是郭钊吩咐的是火把,不明觉厉的侍女不敢怠慢这个自家老爷最钟爱的小弟子,果真从伙房提回来了一杆火把。 “看看你把翠儿吓得!”小丫头看着真把火把提回来的侍女,一脸凶相地质问郭钊,“你非得拿火把干嘛,有个引火的物什不就行了!” “我也没想到她真拿来了火把!”郭钊哭笑不得地从那个名叫翠儿的侍女手上接过了火把,虽然他很想歉意地说上几句,但是他实在是担心自己画蛇添足更令这个喜欢脑补的小侍女多心。 “这个灯名字叫做孔明灯,传说是一个叫孔明的人发明的。”郭钊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灯的出处。 “孔明?没听说过。他很厉害吗?”杜烟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 “孔姓?的确是个不多见的姓氏。”杜绘更加关心的是这个姓氏问题。 “算是孔姓吧。”郭钊觉得自己给异世界人讲自己家乡的名人无异于对牛弹琴。 “传说这个灯不是用来看的。” “那是干嘛用的?难不成这东西还能吃?”说着,杜烟就毫无顾忌地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灯罩,随即两眼放光道,“爹爹,它是甜的哎!” “咳咳,我浸过糖水了,它当然是甜的!”郭钊摇了摇头,将杜烟拉到了,一边,“重点在于,它最初的发明作用,是为了传递消息!” “用灯传递消息?”杜绘捋着自己的胡子,“这老夫倒是听说过。夜间传递消息,军阵之中曾用火把作为传讯工具。” “这东西不同于火把,”郭钊干脆将孔明灯点着,“它,是会飞的!” 似乎正是为了验证郭钊的话,在杜绘与杜烟惊讶的眼神中,孔明灯很给力地缓缓漂浮了起来! 第一盏孔明灯,就这样展现了在异世界的第一次登场! 第十六章 高河劝谏 “哼,高河,你这步棋走的有点东西,且看朕手刃你这条大龙!” 榻上摆着一个小矮脚桌,正在“急病”期间的皇帝姜怀毫无形象地身穿一身便服,手里捏着黑色的棋子有些摇摆不定。一旁的丞相高河头上的发箍都已经歪地不成样子了,也同样如皇帝一般,侧躺在矮脚桌的另一侧,手持一枚白子,胜券在握地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姜怀。 “陛下,您现在才出刀,有些晚了呢!”高河指着棋盘上的一点,“你看这,只要我落子,您的败局就定了!” “高河,朕好歹也是陛下,你就不能让朕个一子半子的!”姜怀表示游戏体验极差,“你看看,都下了三局了,朕一局都没有赢过!” “嘿,陛下,若是臣让了您,那才是欺君之罪呢!”高河笑眯眯地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陛下您还要下?” “不下了,不下了!”姜怀摆了摆手,“没意思,找几本书来读一读。昨天我听暗卫的人说,杜绘的那个小弟子郭钊做了个有趣的玩意?” “臣听说了,那件物什名叫孔明灯,据说是一个孔姓老者发明出来用于传讯的。不过臣倒是觉得,这个孔姓老者不过是那顽童的托词而已,若是早先便有这等物件,军营中报信的斥候何至于累死那么多匹马?”高河摇了摇头,揭穿了郭钊的把戏,“不过靠这东西传讯也不甚稳定,您看,风力、风向本就不是什么稳定的因素,而且这东西需要火,升空过程中很容易因风力或者别的什么外界环境而自己引燃。” “说得倒也在理,”姜怀摇了摇头,“细细想来,却也是与边关的烽火台无法比较,不过那些无法高筑烽火台的地方,有这样的一套不怎么费钱的物件,倒也能够在关键时候传出消息来。尤其是夜里,用这孔明灯报警传讯,及时快捷!” “这么说倒也确实有些作用,奇淫巧技,想不到这个小郭钊还擅长这方面的玩意。”高河倒是没有什么打压郭钊的打算,他只不过对这个年轻人好奇而已。再者,郭钊是眼前这一位计划中的一环,这孩子十数年之后必定是朝廷肱骨之臣,到时候自己也即将或者已经远离朝堂,对自己也产生不了什么威胁。或许现在自己美言几句,到时候这郭钊对自己的后人还能够稍加提携。 官场无非就是这样盘根错节的关系道道,没有什么一干二净的孤臣,有的只是相互之间的渊源。凡是能够站在京城朝堂之上的,必定是与其他大部分人关系匪浅。即便是看似争斗不断的高河与杜绘,那也是相互掣肘而已,唇亡齿寒,真到了重要关头,这俩老狐狸仍旧是同一战线的人。 “不过,这个郭钊也还真如杜绘所说,是个人才!”姜怀看着高河收拾下棋用的桌椅,慢慢的起身走到书桌旁,端起那碗刚刚被内监送来的汤药,凑上鼻子去闻了闻,“朕从小就讨厌吃药!这个腌臜气味,简直难以入口!” “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啊!”高河看着姜怀的样子,眼神中不免露出了一丝担忧。 “苦口?这仅仅是一个苦字就能概括的吗?!”姜怀一副气急的样子,“来来来,你闻闻,光是这个气味,就够给朕熏蚊子的了!” “陛下,您还是喝了吧,不然一会杜老头来了,可又要前倨后恭抹眼泪了!”高河叹了口气,“陛下您这病快些好起来,将来您再次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才能给那帮宵小最大的震撼!” “刚刚朕说到哪了?郭钊,对,郭钊这个小子还真出息!你看看,朕与内务府的账务核对了半月才发现的账目问题,这小子才看了两篇奏章就初见端倪了!”姜怀一边点头,一边感叹道,“后生可畏,可真是后生可畏啊!他现在多大?如果朕没记错,这小子九岁是吧?” “是的,陛下,这个小郭钊才刚刚九岁!”高河也是有些感慨,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有这等数术水平,确实令他这个丞相汗颜。 “与朕的太子同岁。”姜怀似乎想得更多,“朕的身体什么模样,高卿你也算是看到了。短时间朕的身体虽无大碍,但是朕年轻你十几岁,身体却比你差远了!” “臣,惶恐!”高河作势就要跪到地上,却被姜怀伸手阻止了下来。 “高卿,你应该知道,朕的身体早已是外强中干。现在这场称病,外界就已经开始谣传皇帝的身体撑不住了,相信用不了几日,别有用心之人就会逐渐显露出来!”姜怀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咳嗽几声,但是脸憋得通红,终于还是忍了下来,“朕等不及了,若是等几年之后朕真的倒下去,到那时已经发展壮大的各路诸侯绝对不会是姜协这样一个年轻小皇帝能够斗得过的!朕要提前为他将障碍扫清,朕要将那些宵小的欲往提前引出来,趁着朕还能提动手上的刀,还能策动胯下的马,朕要将不臣的诸侯、别有用心的藩王、心怀鬼胎的大臣,统统铲除!” 似乎是被姜怀的豪情所感染,高河的脸色也逐渐涨红了起来。他似乎是想要表一下自己的忠心,但是还没有喊出什么口号,就似乎是闪了一下老腰,直挺挺地朝一旁倒了下去! “高卿,你这是?”姜怀刚刚还严肃无比的脸上似乎是有些绷不住的趋势,高河这一下子彻底破坏了自己刚刚营造好的气氛,不过体恤下属的姜怀还是第一时间过去搀扶起了高河这个老家伙。 “陛下,老臣太过激动,奈何这腰……” 脸上带着尴尬,高河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姜怀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高卿,看你整日在朝堂上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与私下里你这时而精细时而憨傻的模样相比,可真是反差巨大!哈哈,笑死朕了!” “陛下,”高河脸上的表情七分尴尬三分委屈,“就是杜绘那老家伙过来,也不会比老臣好到哪里去!杜绘与臣年龄相仿,他身体什么模样,您看看老臣就知道个大概了。再说那马政,虽然年纪比臣小几岁,但他早年沙场征战也是落了一身毛病,现在据说他在府上为了调养身体都早已经不近女色,想必再过个三五年,他马政就要出不来门了!” “你们三位之前跟着先帝,而今又辅佐朕,年事已高却为国为民无法安享晚年,是朕之过!”姜怀听着高河煽情的话语,似乎也是感触良多。 姜怀如此宠信高河,不仅仅是因为高河的忠诚,更多的是因为他虽为丞相,但是他子嗣中却并没有高品级官员。而且高河已经年逾六旬,在这个年代,能活到花甲之年的本就不多,在这个年纪还能为官的可谓少之又少。而朝堂上,除了高河,便只有杜绘能到这个岁数了。比起高河,杜绘似乎身体更好,耳不聋眼不花,前些年小妾还添了个女儿,这让发妻早亡且极少纳妾的杜绘也算是有了后人。同样,也因为唯一的后人也是个不懂事的女娃子,杜绘尽管表面上不怎么受恩宠,但是批改奏章这样的大权,却还是只有他才能够胜任。 “陛下这是折煞老臣了!为大夏的长盛久安,老臣即便是万死又有何妨?这个郭钊确实有几分才学,不过现在这个年纪还不能将他提前授予官职,拔苗助长,一旦做不好,将来这个孩子便毁在了我们手里。”高河一面惶恐地回礼,一面说着自己对郭钊的态度,“不过对于郭钊的培养,陛下应该还是要不遗余力的。我指的并不止是培养这个孩子的文韬,包括武略,我们也不能够落下!” “哦?高卿还请细细道来!”姜怀明白,眼前的高河知道自己之前的谋划,他还是想要听听这个心腹的意见。 “郭钊是个次子,北州侯郭义的长子郭虞现如今已经跟随郭钊经历过大小征战数次了!相比起在京城长大的郭钊,他的那个哥哥武略上肯定更胜一筹!”高河眼角的精芒一闪,姜怀看在眼中,也明白这老家伙的计策要和盘托出了,“郭钊将来斗不过郭虞的,古有俗语,‘文人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尽管话糙了一些,但是道理还是很现实的。不知兵事,终究是无法与常年征战的人相抗衡!” “说得在理!”姜怀点了点头,“可朕就是担心,若是真得狠下心来想去磨练这个小子,朕怕一旦出事,数年之后太子的班底……放在京城或许还能够给太子留个像样的文臣,若是一旦在战场出现意外的话,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陛下,郭钊终究是要与他哥哥郭虞争夺北州的,而这个郭虞,据说天赋也是不差!”高河再次劝了一句,“一个长治久安,为京城马首是瞻的北境,才是大夏需要的!” 第十七章 齐胜古的抉择 皇帝在为太子铺路,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皇帝早晚会做,但是却没有人想到这件事会来的这么快。 丞相高河与大司空杜绘早已垂垂老矣,太尉马政一身伤病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左右思量中,整个大夏朝堂也难有什么可堪大用的臣子了。 皇帝姜怀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已经急了。病来如山倒,只有当危机临近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朝堂之上老人太多了,多到等姜怀一死,很多老人在之后的几年里都要随他而去,而整个朝堂能够顶起大梁的人至今还没有出现。 姜怀登基这才三年!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是这么短寿的一任皇帝!短寿到,自己培植的势力还没有兴起,短寿到自己眼前能够看到的所有肱骨之臣都是自己父皇当年留下来的班底! 先皇是个仁君,在位四十多年并没有什么大作为。但也正是因为在位时间足够长,也导致了整个大夏朝堂几乎每一个臣子都是他当年栽培起来的!姜怀当年弑兄杀弟才登上的皇位,正因如此,他登基这三年以来兢兢业业,终究是获得了朝臣的认可与效忠。对于一个新皇帝来说,这是难得的成就。 然而报应不爽,刚刚到手并稳定下来的江山如今看上去仍旧隐患颇多,而姜怀的身体却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了问题! 树欲静而风不止,姜怀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活几年,但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江山权力分散,自己有责任要替自己的太子重新收回来! 郭钊是姜怀攻略北州的一步大棋,一颗棋子拴住北州郡侯与平阴乡侯两大列侯,怎么算都是赚的。剩余其他六大列侯也各有掣肘,尤其是现在想反的南越郡侯,皇帝姜怀对他也是早有布置。其他几个列侯暂时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但是谁也保不准这帮墙头草在关键时刻会倒向谁! 另外,各大藩王也是不小的隐患,他们是皇室宗亲,血脉亲情,在一定的背景下想做些出格的举动也会有着天然的旗号。姜怀对他们也有计划,但是最终能够实施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 这场病,来的真不是时候! 整个正月,京城到处人心惶惶,京兆尹似乎因为皇帝大病的事情封锁过京城的消息,但是偌大的京城,即使是暂时封城,也难以保证消息的走漏,更不用说很多巨商或者贵胄绝对不是区区一个京兆尹就能拦下来的。 一月之内,消息已经传遍四境,举国上下一片寂静,即使是对政治再不敏感的人,也察觉到了氛围的违和! 东宫太子并不是知情者,事发之后他也进攻看望过姜怀,但是却被御前大太监以皇帝担忧太子染病为由拦在了门外。即使是姜协这个亲儿子都无法探视,只有明面上丞相高河才能偶尔探望一二。 最近的几天,东宫太子府的门槛几乎被朝臣踏破了,一个个都以询问圣安为名在太子姜协的面前刷着存在感。皇帝一死,这个皇帝唯一的儿子便是天下之主!太子只有九岁,在一个九岁的孩子面前获得好感,这帮老狐狸可有的是花样! 姜协这些日子过得有些恍惚,似乎一瞬间,自己的父皇就要过世了,接下来自己就要名正言顺地当皇帝了。就如同做梦一般,那个别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自己唾手可得! 比起姜怀以及历任姜氏皇帝,姜协的皇位得来的太过容易了。姜怀自幼胸怀大志,对于女色并不热衷,因此他这一脉人丁不旺,直到登基姜怀才发现只有姜协这一个儿子,然而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初现端倪。 姜协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下一任皇帝,毕竟除他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够觊觎这个位子了。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父亲的这场疾病,令姜协有些心情复杂。如果父皇就此一病不起,自己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登基事宜了。可是自己本就是下一任皇帝,这只是早晚的问题,也就是说,那个位子自己并不着急,而现在过早地送到自己手上,自己真的能够承受得住吗? 太子的身边不缺谋臣,门客无数的太子尽管也得到过一些劝进的怂恿,但是更多的人还是保持了起码的理智,知道这时候太子应该做什么。而且很明显,太子姜协也不是蠢货,自然知道此时此刻做什么事情都按部就班才不会落人口实。 京城之中暗流涌动,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越州,更是人心惶惶! 齐胜古自然是最早得到皇帝病情消息的那一批人,越州自古以来物产丰美,人民富足,他这个越州牧,更是在其他各州州牧里面最有排面的人。不臣之心,早在他被封为越州州牧的那一刻就已经产生了! 越州拥有着大夏接近四分之一的粮食产量,越州是大夏九州大地上人口最多的一个州,越州拥有充足的铁矿,拥有充足的煤石,拥有最好的铁匠!而这些,都是齐胜古的底气! 齐胜古一直以来都有野心,他知道姜怀的身体不好,这是在当年帮助姜怀夺取皇位的时候就已经确认的事情了。当初给还是皇子的姜怀诊病的那个医师因为京城暴乱死在了宫门之外,然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那具当时没有人在意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并不是医师本人! 真正的医师尽管在随后不久便被齐胜古折磨致死了,但也最终交代出了皇帝姜怀的身体状况——姜怀得了肺痨!也正是因为这种病,奠定了齐胜古野心的基础。 但是齐胜古并没有蠢到家,他并不能够确定当今皇帝陛下的病情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尽管肺痨对于如今的医术来说完全就是不治之症,可宫里的医师都是天下顶级的名医,治好肺痨不敢断定,但是延缓发病时间已经增长患者的寿命倒是能够做得到的。 若是姜怀真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那么自己现在做出决定将会是最好的时机!皇帝病危,各地藩王与诸侯为了避嫌,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起兵勤王,也就是说,自己在皇帝亡故之前,除了皇帝本人的直属军队,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对手的。而等自己熬到皇帝亡故,那时候自己的势力或许就已经扩展到了足够与半个大夏分庭抗议的地步。一边是众心不齐的诸侯藩王,一边是强盛的自己,只要不犯浑,大势就能够进而稳定下来! 这种事情急不得,一旦自己估计错了形式,那将是万劫不复的死局! 齐胜古如今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属下在自己多年的培植之下,都是忠于自己的激进派,毕竟自己一旦有所成就,这帮近臣也将是新王朝的第一批贵胄。 似乎再等等更加合适,可朝中有人送出信来说,皇帝已经开始差人调查越州饷粮的事情了!这是一道催命符,仿佛一条带着钢钉的铁鞭,狠狠地抽打在了齐胜古这头踟蹰不前的倔牛背上!齐胜古知道自家粮草的隐瞒手段,但是没想到,朝廷这么快就发现了异样! 齐胜古有些耐不住了,若是此事一旦败露,朝廷一定会第一时间宣自己进京述职的,随之后自己肯定不会束手就擒,而是一定要奋起反抗,那么朝廷定然集结兵力征伐自己越州! 可齐家次子齐修竹至今尚在京城,这由不得齐胜古不好好思量思量。自家次子在京城沦为人质,况且那孩子走的时候只有七岁,现在过了年,也算是到了八岁了。一个八岁的孩子,懵懂无知之下就将成为军事、政治斗争的牺牲者,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残忍。 一个孩子重要,还是齐氏的千秋万代重要?似乎这个答案大部分人都知道怎么选择,但是真到了紧要关头,谁又会在乎一个孩童的生命呢?政治没有不牺牲者,对于一个这样做出贡献的孩童,众人只能够惋惜。新的史书会对他额外立传,这是他的父亲齐胜古对他最大的赔偿了,尽管,到那时那副棺材里装的是那孩子的尸骨还是说只是区区衣冠就不得而知了。 作为一个父亲,一边是人伦亲情,一边是权力的顶级诱惑,的确是个为难的选择题。但是历史上,凡是遇到类似选择题的人似乎都在告诉齐胜古,这个题应该选择哪个。 是的,权力永远大于一切,这是一个枭雄最基本的素养。而敢于在皇帝活着的时候就产生不臣之心并行不臣之举的,这样的人绝对能够称得上是枭雄! 齐胜古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要账目查清楚,自己就得进京谢罪,到那时就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来人!”齐胜古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随即门外一下子进来了两个人,“把将军们与重要官员都喊过来,孤要询问他们一些事项!” 齐胜古的眼神刚毅了起来,他终究还是拿定了主意! 第十八章 终于还是反了 三月回暖,满城春色,宫墙之内却如寒冬飘雪。 “怎么回事?!”御前大太监王福看着担架上满身鲜血的传讯兵以及随同前来的太尉马政,瞬间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了心头,“难道,是南边……” “大人……”传讯兵挣扎着想要翻身起来,但是身上多处重伤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翻身了。 “你躺着就好!”王福并不是什么太过狐假虎威的人,能够成为御前大太监的下人,起码的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好前去禀报!” “南越侯齐胜古,反……反了!”传讯兵两眼含泪,咬牙切齿道,“一日之内,越州六郡中,四郡揭竿而起!我化河以及旁边的南卢两郡奋死抵抗,奈何对方早有准备,而我们两郡仓促出兵,数日间节节败退!六日前,南卢沦陷,南卢太守苏跃自刎于自家府院之中!五日前叛军围攻化河城,数队斥候只有我一个人突出重围前来报信……属下…… “五日了?!”王福瞬间意识到事情已经几乎不可挽回了,他看着双眼含泪,一脸恳求神色的传讯兵,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着抬着伤病担架的侍卫指挥道,“你们把他抬下去休息吧,记得,要照顾好,请御医为他诊治!” “马大人?”王福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凝重神色的马政,“您跟老奴一同进去吧?陛下与丞相高大人以及司空杜大人都已经在里面了!”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这下子,南边果然动手了!”马政摇了摇头,面上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王福有些好奇,似乎越州叛乱早在这一位的意料之中一般。但是好奇心虽有,以他的身份还是不能够询问的,宦官干政,无论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自古以来这就是株连九族的禁忌之事!做了这么久的宦官,王福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 马政因为早些年身上留了旧伤,尽管面前的大太监与其年级差不多大,但是很明显他的腿脚却跟不上人家。此处距离姜怀的寝宫还有不远的距离,马政亦步亦趋地跟着王福,而后者每走一段还要停下来等一等腿脚不好的马政。 “马大人,你这腿脚越来越差喽!”王福看着颤颤巍巍的马政,有些担忧地说道,“马大人可要注意身体啊,这样下去,我看用不了多久身体就得垮掉!” “嗨,这把老骨头已经垮了!”马政笑了笑,为官多年,他与王福也早就是老相识了,一些玩笑却也是可以开一下,“为陛下办完越州这件事,我也该回家养老了。再这么占着位置尸位素餐,别说底下的人看不下去,就算是我,也觉得对不住陛下啊!” “哎呦,您老可别这么说!谁不知道,军方单论德高望重,可没有人比得过您老!”王福难得地恭维了两句。 “德高望重?我可受不起!这种形容文臣的话还是说高河跟杜绘那俩老家伙吧!”马政摇了摇头,加快了两步,“陛下想必是等不及我的消息了,王总管,您在外面帮忙看着点人,南边战乱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要满城皆知了!” 马政的话里有赶人的意思,但是王福知道,他这句话完全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反而多少有些提醒自己的意思。寝宫里的主从三人正在讨论大事,这时候自己带着马政进去,势必会听见一些不该听见的东西,作为一名宦官,有些东西知道的多了,是会没命的! “谢马大人提醒!”王福赶忙拱手行了个谢礼。 “没什么谢不谢的,”马政摆了摆手,“您去忙吧,我还得赶紧赶过去!这双腿,哎……” “您慢走,注意殿前的台阶!”王福提醒了一声,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皇宫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偶尔失踪一两个太监宫女什么的,还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寝宫里果然如同马政猜测地一般,君臣三人正讨论地火热,尤其是针对越州的策略,两个老家伙完全抛弃了身为臣子的矜持,几乎要与皇帝争得面红耳赤! “陛下,不行,这样绝对不行!”杜绘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郭钊才多大?九岁啊陛下,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高河是坚定的皇党,“你不敢把他放出去,他就永远都是个孩子!虽然小郭钊是你的弟子,但是你别忘了,你收了他这个弟子之后虽然挂上了文人的身份,可是他终究还是一个武将后人!武将世家传承的家学是什么?马上作战,恐怕没有几个同龄人会是他的对手吧?” “高老匹夫,你自己也说了,没几个同龄人是他的对手。他的同龄人多大?都是些八九岁的孩子!你让一个这样的孩子上战场,你安的什么心哪?”杜绘此刻无比的护短,“我可告诉你,这不是你的弟子你不心疼,可这是我的弟子,我都已经把他当我半个儿了,你让他这么小就去打仗?他那个在边关的哥哥还是十一岁才从军的呢!” “那也差不多了!”高河还好死不死地补充了一句。 “你这老货,今天老夫与你……” “咳咳,杜卿,注意言辞!”皇帝姜怀看着这俩加起来一百四十岁的活宝几乎要动起手来,眼神中带着笑意之余,也十分担心这俩货的身体状况。 “陛下,臣实在是忍不了这个老家伙了!那是臣的爱徒,陛下您是没有看到这小家伙的才气,就今年上元节,您听说了吗,那个花灯?花灯上的那首小诗,对仗工整,意境充裕,这……就算是朝中很多大臣,都写不出这样的诗句来!”杜绘吹胡子瞪眼,就差指着高河的鼻子骂了,“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文才!难道就这样毁了?这高老头绝对是居心叵测!” “爱卿消消气,可要注意身体啊!”姜怀眼中带着笑意,“朕的意思是,郭钊毕竟是武将之后,而且还是未来的平阴侯,将来甚至能够为朕、为大夏牧守一方!他怀着这样的使命,难道就不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吗?” “可是,陛下……”杜绘还想挽回些什么,但是姜怀还是打断了杜绘的话。 “杜卿,郭钊必须要快速成长起来!”姜怀面色严肃地看着杜绘,“而且,这次随军出征他不可能去前线,朕更不可能让一个九岁的孩子上前线杀敌!” “陛下的意思是……” “此行,郭钊随军中帐而行,朕同样还要派遣其他几个列侯质子跟在不同的军营之中。”姜怀眼中的精光逐渐亮了起来,“不同于北州郭钊的兄长郭虞,其他几个列侯的长子大都纨绔不堪!若是这些个次子不管文韬还是武略,只要有一方面突出的话……等他们成年,朕再将他们放归封地,到那时,还愁四方诸侯不定?” “到那时,内耗之下,他们就算是有造反之心,也没有造反之力了!”高河顺势为姜怀解释了一句,收货了姜怀一个赞许的眼神。 “臣听得有些糊涂了,”马政是半途中才走进来的,这家伙智商显然没有杜绘、高河这俩人精,但是为官数十载,也算是难得的老狐狸了,“臣如果没听错的话,陛下是想让这帮列侯公子们随军出征?” “只顾争吵了,马卿来得晚,来来来,你给朕说道说道,今天怎么突然有空来朕寝宫了?宫门到朕寝宫这段路途可不远,你这身子,平日里可是很难来上一趟的!”姜怀隐隐猜到了什么,不过不经马政证实,他还是不肯妄下定论。 “齐胜古,反了!”马政缓缓地说出了三人都猜测到的话,“刚刚信使来报,越州四郡揭竿而起,剩余化河、南卢两郡仓促迎战,六日前南卢沦陷,南卢太守苏跃自刎家中!五日前兵围化河城,化河太守段坤死守城门,如今五日已过,以化河城的坚实程度,恐怕……” “整个越州都已经沦陷了啊。”姜怀似乎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沉不住气了,也好,朕正好没有动你的理由,想不到你自己居然提前反了!” “沦陷地这么快?”高河眉毛挑了挑,“整个越州都已经打下来了,那么他接下来他应该会怎么做,这确实值得商榷。” “传信兵呢?”姜怀习惯性地问道。 “受伤颇重,王总管已经安排御医去为他诊治了。”马政如实回答着。 “也罢,既然已经反了,而且初期强度以及攻势也在预料之中,那么咱们是不是也该依照之前安排的计划实施了?”姜怀看着眼前这三个顶级臣子,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马政身上,“马卿,朕想要将那几个列侯公子放到各军大营中,你觉得这件事怎么样?” “他们是一群公子,他们的耐受能力本就比不上普通兵卒,而且他们身份摆在那里……” “这次朕说了算,在军中,他们都身份不管用!”姜怀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十九章 上马提刀,下马握笔 无论是什么安排,郭钊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上辈子没当过兵,这辈子居然九岁就要从军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童子军”啊!一个九岁的孩子即使武艺再强又有什么用?成年人的力量是他的数倍,再考虑到他即将面对的成年人还都是军人,这个比例还会加大! 郭钊感叹了一下宫里那群决策者的脑回路,再一次看向了通知自己的老师杜绘,心里努力思索着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到自己的老师了,他才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甚至可能令自己送命! 杜绘感受着郭钊的眼神,他确实比较尴尬,毕竟皇帝姜怀都已经点头了,自己这边即使是再反对也显得有些无能为力了。眼前这个小子是个九岁的武人,不得不承认,朝中能人无数,确实有武艺高强的文臣以及文采斐然的武将。这个世界的文臣武将之间的划分并不是太过明显,“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是这个世界大部分官员的期望以及奋斗目标。 “君子六艺,你皆有修习,如今到了发挥的时候了。”杜绘叹了口气,本来他还想多说些什么的,但是在看到郭钊的脸色之后,似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郭钊目光坚定地望着杜绘,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必须要进军营,那么横竖是一刀的情况下,若是表现得太怂岂不是落了下乘? “老师,弟子并不怕打仗。”尽管心里怕得要死! “为大夏的一统,皇权的稳定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可付出弟子我的小命是最不值的! “徒儿就是不知,我跟随的是哪一位将军,在将校中居于何职?”如果是个草包,而且不听劝告的将校,那还不如早点抹脖子算了,大不了自己称病,像当年司马懿“辞以风痹,不能起居”一般。风痹就是因风寒侵袭引起的肢体麻痹、疼痛之病,简单理解就是中风偏瘫、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此番出征,陛下设三路兵马。”堂上无外人,杜绘毫不避讳地给郭钊解释了皇帝姜怀的策略,“这第一路,是由马政的侄子马锋将军率领,直奔越州,作为主攻。” “马……马蜂?”郭钊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歧义。 “兵锋的锋!”杜绘拍了一下郭钊的脑袋解释了一句,虽然郭钊并没有询问,但是他知道郭钊在想什么。 “马锋将军兵法韬略深得马政真传,只不过这小子推演厉害,但是在战场上还没有太多的经历。此行必定会吃暗亏,跟随他的队伍实为不智。”杜绘直接坐下,帮着郭钊分析了起来。 “另外两路分别为左右侧翼。左路军队由老将沙骆率领,从齐州绕道,直接攻打越州化河、南卢两郡,这两郡民心本就不向他齐胜古,因而此战事半功倍!右路军由军伍新秀韩冬将军率领,右路军人数最少,但是装备却足够精良。他们就是一把插入越州腹地的尖刀,齐胜古把主要军力都集中到了前线,因而后方布防必定空虚!这些个突入越州后方的军队,才是能够造成更大战果的关键!” “而你这次是可以选择的,明面上,马锋将军的主军大营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对于这一点,为师却不敢苟同。马政这个太尉是他当年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成果,马政身上到处都是以往战场上带回来的伤疤,论经验,朝堂之上无人能出其右!马锋是他的侄子,得到了他的真传,即便是不胜利,也不可能吃败仗。但是马锋此人比较刚愎自用,此次出征,也正是马政让他去那边锻炼锻炼的。”杜绘介绍着马锋的情况,“我不介意你跟随他,但我真的不建议你跟随这样一个刚愎自用的人。” “另外两名统帅中,我最建议你去的,是沙骆老将军的部队。沙场老将,不是其他年轻的将领可以相比较的。在这样一个将领的麾下,且不说是否会持续打胜仗,起码人身安全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从一名老将的身上,能够学到的事情肯定比从其他人那里学来的更多。”杜绘建议道,“如果我来选,沙骆老将军的确是最优选择。” “最后便是新的将领——韩冬了。这个年轻人有深厚的武艺,马上战斗很难有人能够敌得过他的。有人说他的师傅是消失已久的前朝大将左屠,但是这个传说并没有几个人相信。先帝灭亡前朝的时候,左屠兵尽粮绝被围困之际,还能够手刃三名主将杀出重围,早已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武将!然而几十年过去了,即使是左屠在哪个角落里还活着,多年未曾动武的他是否还有以前的尖牙利齿尚未可知,尤其是,这个左屠现在应该起码有上百岁了!” 一个上百岁还活着的第一武将?郭钊有些咋舌,他觉得这件事还真的不怎么靠谱。不过韩冬的武艺郭钊还是听说过的,能够在这个年龄就凭借实力爬到了将军级,可见这个寒冬绝对是个很能打的人! “你慢慢思考怎么抉择吧。”杜绘撂下一句就背着双手走出了书房。这几天奏折有郭钊帮忙批改,完成的效率十分快,老大人觉得自己的日子逐渐地变好了起来,闲暇时间也变多了。 在杜绘看来,郭钊作为一个聪明人,几乎不用考虑就已定会接受自己帮他选择的沙骆将军。这是最稳妥的方式,因为沙骆将军的任务是最没有危害的地方。 首先说马锋,任人唯亲,军营几乎就是他的一言堂,手下没有什么军师,全都是些将领。这样的队伍战斗能力不弱,但是时间一长,没有人稳定军心,而且上面又急于看到他这个正面主攻的将领获得什么成果,到时候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再说韩冬,尽管这个年轻的将军很能打,但是毕竟兵少将精,这样的一支队伍深入越州腹地,若是被有心人上报,恐怕很快便会沦落到被越州官兵追得到处都是的响马! 唯独沙骆老将军这里最为稳定,攻击本就民心所向的两郡,而且这些地方非主力镇守的前线,因此留守的兵丁必定稀少。沙骆此人一辈子爱兵如子,在他手底下很难发生太大危险,因此这才是郭钊最应该选择跟随的部队! 在京城针对越州如火如荼的时候,北州境外也在发生着不小的变动。 郭义郭信在府上争吵着,郭虞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内乱将起,而北边蛮族最近也不太安分。至于西部群山之中,最近也不太平,一些常年居于山中的山民传言,最近山中妖兽横行,向来不长脑子的兽人族一改躲避人族的习惯,居然开始对山中的猎户展开进攻!我平阴背靠群山,最近收到了很多这方面的消息。”郭信的神色有些凝重,这些事情还只是他平阴这一个地方发现的,若是蛮族、兽族真有异动,恐怕他们很可能会在不就之后列出大阵仗! “内乱的事情咱们家管不着!齐胜古那个嫌命长的自己去找死,我们就别拦着他!北边蛮族兵马频繁调动,有可能是在集结军队,是该通知兵丁加强训练了!至于那些兽人?加强群山附近兵丁巡逻,规定夜间不得入山,一群未开化生物,不足为惧。”郭义直接放弃了对内地以及越州的猜测,毕竟北州郭氏不是他越州齐氏那个没脑子的,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郭氏还是知道该怎么站队的。 不过此举看在郭虞眼中,却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 刚刚谈及兽族蛮族,父亲二人看似杀气十足,但并未真的打算用兵与此。眼下南边局势尚未明朗,贸然调兵恐怕京城某些人会变成惊弓之鸟,此举不智。而且蛮族虽有异动,但军队贸然出塞实属不智。况且,蛮族多以部落混居,内部矛盾重重。近年来蛮族对大夏帝国的攻伐,皆以失败告终,更何况今年又非灾年,开春之后蛮族并不缺食少粮…… 种种迹象表明,蛮族异动很可能是部落之间的冲突导致的。再说西部群山,这一直是帝国西部疆域的尽头。并非帝国不想把它划入版图,实在是西部群山面积太大,尤甚于帝国总疆域。其中各种亚人族部落层出不穷,在前朝,人族与其间各族还往来频繁,经常会有通婚的记载。直到人族逐渐昌盛,兽族逐渐衰败而慢慢变成了奴隶。为防止灭族的各类亚人族大部落大都迁入群山深处,虽偶有人类遇见,但也互相唯恐避之不及,而且群山之中野兽众多,贸然深入损兵折将不说,若误闯某些大型凶兽地盘,有去无回也并非难事。 当然,西部群山也并非完全封闭,只是各族为求自保,迁徙更深而已。有些遭到兽群攻击或者部落冲突中活不下去的部落,甚至还恳求过群山周边城池的庇护。所谓的亚人族,并没有吓唬小孩的传说中那么凶恶,他们也有自己的文化。这些亚人族只是面貌长相异于人族,事实上,他们的普通平民与人族的普通平民除了长相不同,没有什么区别。包括蛮族,都可以归类为亚人族。蛮族相较于人类,个头更高,皮肤棕褐色,肌肉更加发达。若无内劲支撑,普通的士兵绝对不是蛮人的对手。兽人族有很多部落,他们身体上或多或少带有某些兽类的特征,同一部落的兽人一般具有相同的兽类特征。他们有力大无比的,有身材娇小的,甚至有长有翅膀的。 群山里的兽人是个宝藏,郭虞知道内地兽人奴隶已经炒到了天价,若是真的能够引发一场与兽人之间的战争,单单是俘虏来的兽人奴隶,就足够北州侯府控制下的人贩子交易狠狠地赚上一笔! 第二十章 赌 “左屠吗?” 郭钊喃喃自语着,他听说过左屠这个名字,应该说,几乎每个土生土长的本世界人都听过这个夜里可以给小孩止哭的名字。 每一位将军都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屠夫,而左屠,则是敌军最可怕的噩梦!他的本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考证的了,自从他当上前朝将领之后,“左屠”这个他自己更改的名字,便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恶魔。 左屠一生战绩辉煌,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北方平定蛮族一战,一人带着区区千骑,杀到了蛮族王帐,并在王帐中当着无数蛮族高手的面斩下了那一任蛮王的脑袋! 据那一战活下来的十几个老兵回忆,当时无人敢于靠近左屠十丈范围之内,那是生命的禁区!蛮族能够称得上勇士之名顶尖高手想要夺回蛮王的首级,但无一不被左屠斩落脚下,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不外如是!世代经营北州的郭氏在那个年代只能算是左屠的陪衬! 然而功高盖主这个词无论放到哪个朝代都是祸患之源,左屠也因为功劳太过巨大,而导致被当时的皇帝猜忌,进而将之调到京城夺了兵权。当先帝随其太祖攻入京城之时,左屠还护送着前朝皇帝做着最后挣扎,甚至最后都还能够连斩三员大将之后全身而退! 这样的人物,居然很可能还活着? “据传言,那韩冬确实有几分左屠当年的风采。”郭钊叹了口气,表面上依旧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但是他的内心早就做好了打算,“跟着韩冬,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选择,只不过长途奔袭,屁股要受点罪而已。但若是有幸能够得到左屠的消息……” 郭钊一直以来都按照郭氏家学在熬炼力气、锻炼内劲,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尽快熬出内气来,兵器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运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想要找个好师傅。 对于兵刃的使用,有个好师傅要比自己摸索强太多了。自己的便宜哥哥郭虞便有自己的父亲郭义亲自指导,名师出高徒,同样的武学心法,同样的运力技巧,同样的招式,那么更容易教导处同样水平的弟子! 不得不承认,这世间,能够敌得过北州郭义的武将没有几个。郭义从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是顶级武将的代表,再凭借郭氏在北州的威望,自己若是没有碾压郭虞的力量,北州的兵权想想都是奢望。 郭钊知道自己所学的东西与郭虞并没有什么二致,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郭钊知道自己就这样学下去,是没有超过郭虞的一天的。郭虞天赋并不比自己低,他还大自己三岁,而且更为主要的是他还有郭义这样一个老师用心教导,还有战场不断地磨砺经验。说白了,郭钊比郭虞晚学三年,自己身边还没有像样的老师,最后成就怎么可能及得上一日千里的郭虞? 对于名师,郭钊已经想疯了! 杜绘的建议固然是好的,跟随沙骆将军的队伍,既能够学到足够多的治军之策,又能够保证自身的安全,有可能的话还能够捞到些许军功,如果将之看成是一个选择的话,这是上上之选。 但有些时候,做人就应该赌一把。 “老师,我觉得,韩冬将军可能……更加适合弟子一些。” 郭钊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他看到杜绘的身体晃了一晃,神色一时之间变得无比复杂。但是没过多久杜绘就恢复了先前的从容,郭钊的选择并没有令他太过意外,似乎他之前已经想过郭钊选择韩冬队伍的可能性,可能性不高,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好吧,为师也不问你缘由了。此次平乱至少要半年时间,半年内需要时刻温习功课,另外,你那手字也要练好!”杜绘嘱咐了两句,似乎这两句话抽空了这位老人的所有气力,“你回去吧,为师要回屋歇歇。” “那……徒儿告退。”郭钊深拘一礼,望着杜绘蹒跚的脚步远去,这才直起身来,缓缓地走出了府门。 远去的杜绘在拐角处停下了身子,转头看着离开的郭钊,眼神中的担忧这才显露了出来。他是严师,当着自己弟子的面有些情绪不能够太过明显,但是对于这个爱徒,杜绘还是不会吝惜自己的维护的。 “我以为教了你这么久了,你能够更像一个文人。可惜,毕竟是郭义的儿子,你骨子里,仍旧还是一名武将!”杜绘摇着头,慢慢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带着希冀,“左屠的消息是故意透露给你的,真假无从考证,毕竟上百年过去了,即使左屠真的还活着,那也老朽不堪了。但韩冬有个强横的师傅倒是真的,也不知道你小子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老夫倒要看看,文韬武略双全的你,将来该怎么把偌大一个北州收入囊中!”杜绘轻松地伸了伸懒腰,慢慢朝着内府走了进去。 出门之后的郭钊并没有直接汇福,而是转了个弯,径直朝着京城的“齐府”而去。 叛乱以及战争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街上的人并不知道,齐府这个偌大的宅子里早已经是人心惶惶了。质子于京,却在封底上开始谋反,可想而知,这个在京的质子会受到怎样的牵连以及迁怒! 反叛若是不成,齐修竹必定是最后跟随齐胜古一起被斩头的罪人之一。若是反叛有望成功,那齐修竹的性命也将会在他父亲攻打京城的时候作为要挟。齐胜古的脾气齐修竹很明白,若是真到了那一步,齐胜古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这个儿子的性命的。 前后都是死局,整个齐府笼罩在了一片阴霾之中。 “公子,北州郡侯之子,郭钊求见!”门房还算是齐家的忠仆,在这种齐家几乎已经沦为墙倒众人推局面的时刻,门房依旧忠心耿耿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他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齐修竹此时的情绪有些失态,毕竟当任何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已经置身于既无前路也无后路的死局中之时,心情恐怕都不会有多好。 “公子,郭公子知道您现在情绪不好,小的来通报之前,郭公子嘱咐小的,若是公子您说不想见他,让我告诉您,他是来帮您的。”门房做事倒是尽职尽责,说起来他这也是在自救,毕竟如果齐修竹出事,整个京城齐府上下所有人都不会善终! “帮我?现在齐府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这时候过来帮我?怎么帮,帮我走的更快一点吗?!” 齐修竹有些气愤,尽管他的年纪并不大,但是长年居于上位的他身上自然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此时的发怒令身旁的门房有些畏惧,但是短暂的畏惧总好过跟随着齐修竹送命,他张嘴想再次劝一句,但是齐修竹却率先冷静了下来。 “行了,让他进来吧。” 齐修竹明白,郭钊既然肯这时候顶着外面的无数双眼睛前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是真的来奚落自己的。同为在京质子,自己与他有着类似的命运。 有些时候,唇亡齿寒、兔死狐悲,这帮在京作为质子的列侯贵胄,都是些命运相同的家伙。齐修竹只不过是发生意外最早的一个而已,其他人,说不定到了某天,还不如现在的齐修竹来得体面! “齐兄,别来无恙否?”郭钊一踏进门厅,就先直接打了个官场哈哈,“听闻齐兄有事忧心,郭某特地前来为齐兄解忧!” “哦?”齐修竹朝着郭钊见完礼之后,重新坐回到了主位上,“郭兄这是来看齐某笑话?现在外面过路的商贩、街角的乞丐、吆喝的走卒以及四处转悠的闲汉,每种人都多了一些平日里没见过的面孔。同堂读书,你应该知道,我书读的虽然不如你,但是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却并不是你一个人拥有的。” 郭钊点了点头,端起侍女送来的茶品了一口,瞬间被一股生姜大蒜的气味给熏了个够呛。这里的茶都喜欢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佐料,都来了这么久了,这一点还是没有怎么习惯。 “齐兄,你现在的处境想必你自己很清楚吧?”郭钊翘了翘嘴角,“不知齐兄现在有何打算?” “不瞒郭兄,暂时尚未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齐修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郭兄若是无事,还是不要在这里久待比较好,毕竟如今齐府上下都已经被人盯上了,郭兄也是列侯子嗣,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恐怕……” “齐兄不用担心郭某,”郭钊笑了笑,再次拱手道,“齐兄不是笨人,此事若是不好好应对,恐怕以后你我相见,就只能相隔一抔黄土了。” “莫非,郭兄真有什么良策?”只要有生的希望,谁又那么愿意去死呢? “只是不知道,齐兄愿不愿意赌上一把了!”郭钊眯着眼睛,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神,似乎,他正酝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第二十一章 仇恨的种子 “赌?怎么个赌法?”齐修竹神色淡定地饮了一口杯中的茶,但是略显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即使是再有心机,即便是完善的家学以及形势的塑造让齐修竹过早地拥有了不错的修养与沉着力,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以郭钊的阅历,想要诈他完全没有任何技术难度。不过郭钊倒也没有打算坑这个小子,毕竟他现在就已经够悲催了,如果再被自己坑一把,真怀疑这孩子会不会想不开。 “齐兄,你知道你的结局终究会是什么样。不过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一位列侯公子呢?你有没有想过,既然齐侯对你不义、不仁,那你又何尝不能对他……不孝呢?!” 郭钊的眼神中透着精光,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齐修竹瞬间被一股由心底而生的怒气充斥了胸膛,天地君亲师,这是自己从小就要熟记并恪守的东西,大夏以孝治天下,若是自己一个列侯公子连孝都不要了,那还有何颜面统领自己的下属?还有何颜面对自己的亲人? “你……住口!”哐啷一声,桌上的茶具被摔在了地上,齐修竹怒不可遏,“郭钊,我一直以来都认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把你当做我必须追赶的竞争对手!可我齐修竹今天才知道,咱们不是一类人,你简直,简直……” “简直什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郭钊抢过了齐修竹的话头,一脸嘲讽的表情,“齐兄,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你父侯想要反叛朝廷,现在看起来,他的势力确实已经足够支持他发动一次颠覆朝堂的起义了,但是你觉得他会成功吗?退一步说,即便是他真能成功,你觉得你还有命在吗?” “住口!你给我出去,出去!” 齐修竹瞪大了眼睛,状若疯癫地看着侃侃而谈的郭钊。他不知道郭钊这家伙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但是他十分明白,若是让这个家伙再说下去,自己这些年的人生观价值观将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摧毁! “住口?不,我还要继续说,而你也必须继续听着。”郭钊拍了拍手,两名黑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迅速控制住了已经逐渐暴走的齐修竹。 “很惊讶,你府上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我?”郭钊看着被重新按回椅子上的齐修竹,神态自若道:“放心,你府上的人都安然无恙,当然,他们也没有背叛你。他们想活,我来的目的已经通过门房告诉了他们所有人,而他们肯定也认为,只有我能够劝说得动你。” “这帮混蛋!” “不要责怪他们,他们这也是为你好。”郭钊往前倾了一下身子,“你已经陷入死角了,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得开,但是他们尽管同样都是局中人,但是他们在入京的那一刻几乎就在设想退路,甚至有些人都已经设想过今天的境遇了。不止是你,咱们这几个列侯公子家里都是如此。” 郭钊笑着,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齐修竹的面前:“你要知道,齐胜古已经不在乎你这个儿子了,从他谋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破釜沉舟了!你的存在,只能说是他感情上的障碍,若是他的谋反顺利,早晚有一天,你会是他前进的阻碍!他现在可能巴不得陛下斩了你出气,因为这样一来,他可以以此为继续扩张的借口,打着为子报仇的旗号,兴兵攻入丰州,夺取京师!” 齐修竹逐渐在椅子上安静了下来,理智告诉他,郭钊所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自己早已是个弃子,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想明白了?”看到齐修竹瘫软的身子,郭钊嘴角微微一勾,“想明白了那我就继续说。” “你早已没有退路了,我的来意,只是帮你点明你唯一的生路。”郭钊指着南边,那是越州的方向,“那里,你的父侯已经把你当做一个死人了,他齐胜古管生不管养,管杀不管埋,你左右不了他的思想。但是你齐修竹却只身来到了京城,替你那个父亲挡下了舆论的压力。说起来,你一个孩子只能够做到这些了,而这些也足以报答齐胜古的恩情了。” 郭钊逐渐去掉了尊称,将“齐胜古”这个名字挂在了嘴边,齐修竹的嘴张了张并没有反驳,郭钊看得出来,齐修竹在度过了最初的惊愕以及愤怒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用脑子想问题了。齐修竹是个聪明人,尽管年纪不大,但是在诸多列侯子嗣中,他是郭钊最为看中的一个!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齐修竹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隐隐能够猜到郭钊的打算,但是他却不敢往那方面想。身为人子,有些事情一旦去做,就必定会留下个不孝的名声! “很简单啊,我要你参与这次讨伐不臣的战争!”郭钊目光灼灼地盯着齐修竹,期待着齐修竹的应答,“你并不需要跟你父亲正面对抗,我们不跟随正面部队,而是与侧翼一同前进!如果在这场战争中立了足够多的功勋,你齐修竹便能够戴罪立功,保证你齐家血脉传承!” “说到底,我还是要对抗我的父亲。”齐修竹自嘲地笑了笑,“你觉得我会答应?还是说,你以为你凭借这两个侍卫就能够逼迫我低头?” “我并没有打算逼迫你,因为我知道,逼迫你跟着我走,出工不出力,我也是白搭。”郭钊嘿嘿一笑,他知道齐修竹已经动心了,“我觉得你会答应,毕竟你是个聪明人,而且懂得变通。更加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很聪明,在诸多列侯子嗣中,我最看好的便是你。你应该知道,咱们几个的处境大同小异,就说我吧,万一哪一天皇帝对北州出手,我也是死得最惨的那一个。” “说到皇帝,如今皇帝病重,若是他老人家就此一病不起,天下大乱……我父侯岂不是最有准备的一任诸侯?”齐修竹反问道。 “最有准备吗?”郭钊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们北州有句俗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大夏国脉坚实,人心依旧向着皇室,你觉得你父亲真的会有机会?别的不说,即便是你父亲有机会打进京城,那也会很快被其他诸侯以及藩王联军赶下台来!” “可他还是反了。”齐修竹叹了口气,郭钊注意到,这句话里,齐修竹没有称齐胜古“父亲”或者是“父侯”。 “是啊,他没得选择。”郭钊语气也最终放缓了下来,“齐胜古手下的臣子并非良贤大能,但是起码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去年春夏粮草丰收,这给了越州屯粮的本钱。去年冬日,气温异常偏高,地里的害虫虫卵很容易存活下来,再加上整个冬日的干旱,也正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灾情,本就有不臣之心的齐胜古没法再等了。” “你是说,天时逼迫他反叛的?”齐修竹很明显第一次听到这个论述,有些疑惑地追问,“若非天时,他……不会被逼到如此?” “他早晚会反的。”郭钊否定了齐修竹内心的那一丝希冀,“如果天时地利继续在他那边,恐怕早晚他能够得到足以颠覆整个大夏的力量!但是天灾却阻挡了他的步伐,若是此时不反,天灾过后,他一直以来的谋划将会功亏一篑!” “只是提前,并不是原因。”齐修竹终于还是死心了。他脸上带着痛苦,很明显,接下来的决定将颠覆他一直以来的价值观,“好,我跟你走。” “你要想清楚,选择这条路,你就永远都不可能当一个侯爵了。”郭钊这时候才提醒齐修竹,很明显他自己都没把这当回事,“德行有亏,侯爵这个位子从今往后与你无缘了。” “就算我德才兼备,这个位子与我有缘过吗?”齐修竹反问了一句。 “确实,还真没有。”郭钊笑着摇了摇头,齐修竹这下子可算是入了自己腠中了。 “行了,既然你如是想,我回去也做一下我这边的工作。”郭钊拍了拍齐修竹地肩膀,这孩子被吓得不轻,这下子算是多少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毕竟你是戴罪之身,我将你带出去,想必要做不少的工作。” 实际上,皇帝姜怀虽然派兵守住了齐府,但是并没有打算拿齐修竹开刀的意思。既然齐胜古在自己儿子在京为质期间谋反,那他就已经做好了失去这个儿子的心理准备。此时,再拿齐修竹作为人质,已经没有什么威慑效果了。 一个活着的齐修竹,比一个死了的齐修竹作用要大。现在的齐修竹毕竟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善恶观念虽有,但此时此刻还很淡薄。郭钊几句话就能够改变他的立场,更不用说皇帝姜怀手下那群能把死人说活的大臣了。 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它发芽了! 第二十二章 福禄 郭钊要帮齐修竹,这是姜怀没有想到的。 杜绘拱手对着姜怀,他知道姜怀并没有看重齐修竹的作用,毕竟从明面上看,齐修竹已经被他的父亲放弃了。 “陛下的意思是……” “准了。” 姜怀有些好奇郭钊的想法,尽管郭钊与齐修竹同为质子,但是郭钊早晚还是要继承一个平阴侯爵位的,他与齐修竹之间有着本质的不同。即使是同样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放弃,但是郭钊却还获得了一个安慰奖,齐修竹,是那个被推进深渊的人。 怎么看,郭钊都不像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家伙,或许,他把齐修竹叫上,是有着他自己特殊的想法或者谋划?想到这,姜怀轻笑了一下,大概郭钊能利用齐修竹的剩余价值,给自己带来些惊喜吧! 齐修竹所能够拥有的,也就只有那点微不足道的剩余价值了。既然齐胜古已经放弃了他这个小儿子,齐修竹是生是死,无论是对于南越侯还是对于皇帝姜怀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他活着改变不了任何局势,他死了也影响不到任何进展。郭钊既然有办法榨干净齐修竹的剩余价值,那就由他去吧,反正对于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姜怀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兴趣。 天下现在都知道皇帝姜怀已经病重了,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深宫之中的皇帝与心腹大臣们正在密谋着什么。 齐修竹似乎找到了生的希望,包括齐修竹府上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一丝生路被自己的主人把握住了。只要能活,又有谁真的想死呢? “这次去齐府,你们两个隐藏地不错。”郭钊很满意地看着面前单膝跪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今天开始,你们两个也跟着福禄去训练,训练量……从福禄训练量的三成开始练起,如果能够跟上,便可以逐渐加量。等什么时候八成的训练量能够坚持十天了,你们就可以来我这里领赏了!” “是!”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应答着,听到说自己这两个人要从“福禄”的三成训练量开始练起,两个暗卫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福禄”是自家少爷前段时间捡回来的那个人,自从少爷将这个变态安插在暗卫中之后,暗卫七人小组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个福禄之前便是江湖一流高手,在受了这次伤之后,这个人都状如疯魔一般苦练着自己的技艺,打熬着自己的身体!这个家伙绝对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他的训练量不断地往上加,直至到了如今这种近乎非人类的程度!说实话,仅仅是三成的训练量,暗卫中所有人都能够坚持下来,但是达到这家伙训练量的八成?那简直就是开玩笑!他是牲口,可这帮无辜的凡人不是牲口! 福禄自从身体恢复以后,就毫不犹豫地投靠了将自己救活的郭钊。这里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他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如果没有郭钊的出手援救,他现在就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死人了。 如今的福禄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未婚妻已经嫁人做妾了,而且在最后关头,她的蔑视成为了插在自己心头最狠的一刀!老父亲在自己躺在床上不能言语的那段时间上吊自杀了。对于一个读过几年书,有点君子气节的老人来说,儿子身亡,儿媳被人霸占,家门出此不幸,让他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怎么活?酸儒意气,老爷子受不了人们的指指点点,受不了狗仗人势高攀上亲王府的地痞无赖欺辱,三尺白绫梁上悬,一把破椅脚下踏,老爷子就这样寻了短见。 福禄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甚至他自己在知道事情因果之后,也想过就此一了百了,而且告诉他真相的郭钊也并没有阻止他。 手握钢刀架于脖子上的福禄,在看到郭钊那淡定从容的眼神之后,慢慢地放下了从郭钊手上拿过去的兵刃。对他自己来说,确实是无牵无挂了,但是对眼前这个看上去还只是个孩子的人来说,自己欠着人家一份救命之恩! 那个流氓地痞已经死了,知道自己来历的人除了眼前这一位,就只有府上的老管家、医治自己的医师以及藏在暗处的那七个人罢了。世间再也没有那个不知好歹的流氓地痞了,有的只是眼前这个公子的护卫!既然他给了自己一条命,那这条命就是他的,直到为他而死! 从那一天起,除开训练时间与进食睡觉时间,福禄的大部分时间都跟在郭钊的身旁,郭钊亲自在给这个出身草莽、不畏律法的汉子灌输着自己的那套价值观与理论。 “士为知己者死。”郭钊摆出一副老师的样子,而那个满脸刀疤、面容丑陋的男子却真的如同一个学生一般,认真听着小少爷的训导,“想要做好一名合格的暗卫,首先就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刺客!刺客,是历史上最古老的行业之一。无论是由于政治原因、个人恩怨、拿钱办事等各种缘由,负责对目标人物进行刺杀的一批游走在黑暗之中的人。福禄,你觉得,什么样的刺客才能够被称为成功的刺客?” “刺客的成功,顾名思义,就是让目标人物死亡!无论是付出任何的代价,必须要致目标于死地!”福禄因为其个人经历的原因,杀伐之心太重。 “刺客行刺目的是在短时间内,让目标人物及其相关事物遭受致命打击。你这样的说法并没有错。”郭钊肯定了福禄的说法,但是却在下一刻提出了质疑,“但是在我这里,这样做是最不可取的。” 郭钊知道福禄想要张口问什么,他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你这种想法并不可取,你是因为感激我的恩德而去行刺,因此带着太多侠的气息了。尽管我很感动,尽管这样做真的看上去像个英雄,但是你这种一次性消耗的侠义,仅仅是死士所为,对我来说反而是最不值钱的。你知道我的身份,北州郭氏,未来的平阴侯。如果我想要死士,你认为会缺吗?” “还请公子明示!”福禄深深地一揖。 “有些话说出来会刺到你的痛处,不要担心,我并没有恶意。”郭钊率先给了福禄个心理准备,“你的那个未婚妻,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女人而已,尽管长得有几分姿色,不过也就那个模样了,值得你为她寻死觅活?女人天下多的是,比这种墙头草强得多的女人有的是!在我手底下做事,只要你想,将来什么女人你得不到?”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在做任何我安排的任务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必须要完成,而是率先要想到全身而退的的后路!死在任务中的刺客尽管可以江湖留名,但是这样的人说白了无非就是个人生的失败者而已!” 郭钊看着福禄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趁热打铁:“令尊的去世,我感到十分的惋惜。不过,我还是劝你要尽快振作起来。正如你所说,那个地痞流氓已经死了,而今你是我的暗卫,是我的部下!你将来会有军职,会有财富,会拥有无数人难以企及的权力!以后你给令尊上坟的时候,跪在那里可以挺直了腰板,说你没给你爹丢人!” 看着福禄咬紧腮帮的样子,郭钊停下了话语。他知道眼前这个汉子心里有一股死志,这不是什么好事,尽管郭钊有数种方法利用他的这股死志去达到自己很多方面的要求,但是面对福禄,郭钊还是觉得这样一次性消耗掉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福禄是个了无牵挂的人,而这样的人,最适合做自己的心腹!比起郭信派遣给自己的这七个暗卫,郭钊更愿意相信这个满肚子侠义的福禄。尽管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这个福禄的本名叫什么,不过这无所谓了,他能够查到,但却懒得去调查。既然他想要换个名字,那郭钊就索性帮他换个身份,换种生活!他现在是一个崭新的人,这不但有利于福禄心态的恢复,更有助于郭钊控制自己的手下! “接下来的日子,你需要学的还有很多。不过在这之前,你首先便是要养好自己的旧伤,然后尽量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最高。过段日子我要出征上战场,你不能跟随,说实话,这一路我没有打算带郭府的任何一个人,这场讨伐战争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大夏国本坚实,不是这样一场战斗就能够消磨干净的。”郭钊给福禄下达了最近的任务。 “我最后再送你首小诗吧,鉴于你即将从事的事情。”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伴随着话音与身后福禄呆愕的表情,郭钊踏步走出了房门!形容侠客的小诗,用来形容刺客也毫不为过! 日子一天天临近,调兵遣将之下,郭钊这边也已经打点好了行装。出征时刻,即将要来了! 第二十三章 道别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郭钊骑在马上,心底里不禁对自己的年龄充满了怨念。这个世界倒是有马鞍马镫,但是奈何一个九岁的小儿,即使是发育再好,也不可能这个年纪便能够用脚够得着马镫! 上马的姿势有些丢人,郭钊是被王伯“抱”上马的。行军不可能有马车,最高的待遇也就只有骑马了。运粮队伍倒是有牛车,但若是跟着牛车前行,对郭钊来说还不够膈应人的! “钊哥哥,你能不能不去?”烟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已经骑在马上的郭钊,学着其他家人送别游子的模样,“依依不舍”地送别着正在发愁怎么从马上下来的某人。 “不去?我如果不去,那就是抗旨!”郭钊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人小鬼大的,学什么不好,偏偏去学隔壁怨妇的姿态?隔壁是一户校尉家,这个好色之徒莺莺燕燕总共十几房姬妾,搞得这场惹人垂泪的出征送别跟逛怡红院似的。 这次出征,几乎征调了京城包括禁卫军之外的所有兵种,宫中只留下了皇帝直属侍卫,包括京城在内的整个丰州可谓是倾巢而出了。若是周围再有哪路诸侯反叛,京城会出现什么情景,还真不好说。 京城禁卫,区区不到一万人的部队,却有着整个帝国最为精良的装备,最为贵重的甲胄以及最为锋利的武器!理论上,禁卫军是整个帝国最强大的部队。但是实际上,这帮拿着丰厚的俸禄尸位素餐、欺压良善的**子们,凑在一块也不过是群乌合之众而已。与司空府隔壁这个校尉家发生的事情大同小异,周围其他官兵的家里,那些看上去大腹便便的官差们,也一脸决然地穿上最厚的铠甲,如同大笨象一般奔赴去了集结地。 午时结营,皇帝陛下给了所有人最大的人文关怀,让每一名京城的士兵都能够与家人道别。有些时候,这种做法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他们中很可能有一大批人不会回来了,这次与家人的道别,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离死别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郭钊能够左右的,看着面前这个强装泪眼婆娑,却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挤出来的小萝莉杜烟,郭钊有些哭笑不得。 小烟儿的确是发自内心地不希望自己出征,但是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郭钊就没有探究的兴趣了。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来说,刚刚开始贪玩,而自己又是她身边能够找得到的年龄最为相近的人,自己离开以后,每天不是守着杜绘这个糟老头子,就是杜绘续弦的那几房徐娘半老的小妾,实在没意思地紧。 出征打仗,自然是要死人的。即使是郭钊这样的宝贝疙瘩,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死在战场上。想一想,皇帝姜怀真是个混蛋,为了培养诸侯子嗣,就直接把一群孩子推到血腥的战场上! 郭钊自己倒是想从了烟儿的意思,不去那个朝不保夕的战场,她也不想想,自己如果真的赖在这京城不走了,会不会受处分暂且不提,今后是不是要被全天下人耻笑?一方诸侯之子,未来的平阴侯,北州郭义的儿子,司空杜绘的关门弟子……这一个个如今看来重到能把人砸死的头衔,在郭钊怂了之后,将会变成压死他自己的一座座大山! 不能怂,必须要像个君子一样,像个军人一样,笔杆化作刀柄,墨汁变成鲜血,竹简便是那军阵,案台就是那战场!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三十大几的人了,不仅仅是从未上过战场,就连亲手杀死活物的数量都屈指可数!上到拍死的苍蝇蚊子,下到踩死的蚂蚁,前世小时候家里闹老鼠,都还是那只臃肿的橘猫下的手! 一边给自己打气,郭钊一边辞别了一言不发的杜绘。杜老爷子对于自己上前线的事情并不赞同,但是同时也并不反对。郭钊知道,这是一位慈师,对于自己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弟子,杜绘从来都是心存包容的。但是也正如郭钊知道的,杜绘同时也是个忠臣。姜怀所做的决策,他大都会坚决贯彻到底! 这是一种十分矛盾的心态,对于他来说,郭钊是个难得的弟子,他作为一个文人,实在是不喜欢自己的弟子参与到军事斗争中去。君子远庖厨,但凡有血气的东西你都不要去杀它,文人推崇的是不忍之心,让君子不要造杀孽。而自己这个小弟子,现在正准备去造杀孽,而自己还要全力去支持。 尽管看似荒谬,实际对于杜绘这样一位朝臣来说,也确实充满了无奈。 马术,郭钊从小就学过。御,乃是君子六艺之一,郭钊没有理由不懂骑御之道。但是很明显,让一个九岁的孩童骑在一匹天生骨架巨大的塞外良种身上,确实有一股不甚匹配的违和之感,但这也无所谓了,北州郭氏,所乘骑的马匹难道还能差了不成? 到处都是形象工程,这批烂到骨子里的军队也不知道还有多大的战斗力,常年敷衍训练的兵丁们这一来不是出去打仗的,而是出去赴死的!以至于,街上哀鸿遍野,行人愁容满面,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了一片悲鸣之中。 这些都将是主路部队里面的兵丁,也都是那位“马蜂将军”率领的部队!这就是郭钊不愿意跟随主力部队的原因所在。这里面关系、裙带、腐败、尸位素餐比比皆是,在一支这样的部队里,除了需要上下前后左右各方打点关系,一遇到危险,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帮忙解决问题的。人多势众固然能报团取暖,但一群乌合之众却也最容易溃不成军! “马蜂将军”尽管熟读兵法韬略,但是很明显,这场战争他肩负着另外一项更为重要的责任。他自己可能不知道,大臣们很多也没有看出来,但是皇帝姜怀却将这个动机隐藏地极深! 京城叠床架屋,官员太过冗杂,早已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对于这样的现状,姜怀也没有太多更好的办法,要削减官职,就要有流血,而眼前,恰好就有一个流血的机会! 朝堂的很多老臣在姜怀用兵规划刚颁布之时就已经看明白了他的用意,接下来便是各方势力的取舍。因为中间的根系太过繁杂了,这次选调的人数又太过严重了,致使很多低级官员,只能够被划分到了出征名单之中。 郭钊有些庆幸自己选择的是韩冬的队伍。韩冬军队的组建源自于之前一次全国大规模剿匪行动。大夏帝国幅员辽阔,因此山地森林太多。而那些打家劫舍的匪徒、响马都钻进了深山老林里,潜入深山,官府总归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最终动用了军队,而韩冬也是这个时候走进了公众的视野。这个刚毅的男人,一从军便因为其出色的武艺脱颖而出。紧接着便是进山剿匪,他用碾压大部分人的战功成为了一名校尉。紧接着,西部群山中兽人的一个部落暴乱,也正是他带兵前去镇压,并利用奴隶商贩的赚钱心理,借商人之手瓦解了一些大型兽人部落之间的联盟,这使得群山中兽人得以镇压,短时间内行成不了什么可观的战力。从此之后,韩冬便成为了一名小将,也同时是大夏最年轻的以为将军级军官。 韩冬只有二十出头,轮年纪以及实力,他正处于实力飞速增长的黄金时期,而即使是现在的他,在大夏大多数的将军中间,那也是在前几名站得住脚的。 这是一员猛将! 郭钊打心底里喜欢这样的英雄人物。而且他知道韩冬用的是刀,马战尽管长武器更具有优势,但是看上去要比矛类武器短上不少的马刀,却是马战里面最适合的武器了。一手纵马,一手劈砍,比起那些必须要双手持的武器,单手刀的骑士更加灵活,下盘也更稳。 最主要的是,郭钊喜欢用刀,他觉得比起剑或者其他武器,简单粗暴的大刀才是男人用的玩意!很奇怪,看似文质彬彬的郭钊居然有这么粗犷的内心。郭钊知道战场之上不止是马战,万一冲入敌群,刀类武器也更善于劈砍。 说一千道一万,最重要的原因是,当年那个魔王,可怕的万人斩左屠,便是手持的刀类武器!他是所有武者的偶像,他是所有将领的巅峰,这个左屠已经成为了一个标志性的人物,这也是为什么,当很多人知道韩冬此人最擅长使用的兵刃是一把陌刀的时候,几乎每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当年的左屠! 同样都是年纪轻轻当上了将军,同样都是战场之上履历战功,说不定哪一天,这个韩冬也能够如同他左屠一般,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 他是不是左屠的弟子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大部分人都将他当成了左屠第二,尽管他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第二十四章 北州局势 风挺大,似乎是在为今天路上多出来的这数万旅人送行。 郭钊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自己身前那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心底里不禁赞叹了一声。 这韩冬果然不是水货,单单看那一身坚实的肌肉,就算是整天泡在健身房的健美教练也很难拥有一身这样匀称的线条! 韩冬并没有穿厚甲,毕竟他自己加上武器的份量就已经够重的了,如果身上再披挂重甲的话,恐怕胯下那匹马就要率先撑不住了。郭钊想过自己跟韩冬换乘,毕竟自己骑乘的是纯种的塞外良种,无论是身材还是耐受力上,都比丰州产的马匹要强上不少。 但是想到自己要被当着无数将士的面抱下马,接着再被人抱上另一匹马……这个画面实在是太过羞耻了! 郭钊的身边便跟着齐修竹,他也是一身儿童版的戎装,这个年纪穿上这一身行头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但是郭钊也知道,在齐修竹的眼里,自己也是这样一副滑稽的模样。 “我们要这样行军至少八天!”郭钊没好气地对着齐修竹抱怨道,“你说说,让咱们两个孩子跟着军队出征,这不是儿戏是什么?” “噤声!”齐修竹紧张地左右看了看,“你真当这附近没有皇帝的眼线?” “怕什么,即便是平头百姓,在受苦受难的时候还能骂上一句‘苍天无眼’呢,你看看,天都能骂,我发几句牢骚又怎么了?”郭钊无所谓地指了指自己周围,“齐兄,你可真是变成惊弓之鸟了!” 齐修竹苦笑地看着郭钊,毕竟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心理早熟,不代表齐修竹就能够真的像成年然那样思考问题。 “郭兄,诽谤皇帝,也是重罪!”他提醒了一句,“不过,说实话,你的话我非常理解。若不是为了将功赎过,我也不会跑到军队这种地方来!” “我们来能有什么用?”郭钊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明显怨气未消,“军队可不会等咱们俩累赘,像这样的急行军,一天要走百里有余的路!哎呦我的屁股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四瓣了!” “陛下为什么不从其他几州征调军队,反而偏偏要将丰州军队调离干净呢?”齐修竹有些困惑,“北州兵多将广,易州钱财无数,这两州之力若是真的能够被征调出来,想必平乱不是什么难事吧?” “北州吗?”郭钊摇了摇头,“北州已经没有可以调动的军队了。你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北方蛮族有些蠢蠢欲动的态势。春暖冰融,北方蛮族可能又要缺衣少粮,来大夏这边找机会了。” 另外一点郭钊没说,皇帝姜怀这是在钓鱼执法。将自己京城空出来,借此吸引其他认为这是千载难逢机会的诸侯,以图将所有敌人暴露在阳光底下。 郭钊几乎已经从现在得到的消息以及自家师傅杜绘的表现看出来,那个“重病”的皇帝,可能压根就没有什么病!他只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自己家里。甚至为了防止宫人以及嫔妃发现自己的秘密,姜怀很大可能仅仅宅在自家书房里面,下下棋,捏泥人,玩手办…… 丰州确实已经没什么军队了。 天下九州,目前明面上实力最为强盛的总共有四州之地。 位居中央统领全国的丰州坐拥最为富饶的中原,尽管地理位置上处于四战之地,但这里却是整个大夏帝国最为丰饶的区域,人口众多,耕地极广,汇集了天下最为聪慧的文臣以及最有丰功伟绩的武将后人,可以说,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经济地位,都是毋庸置疑的。 其次便是这两年刚刚兴盛起来的越州,这里的耕地面积仅次于丰州,人口数量也仅弱于中央。唯一不同的是,越州水脉广泛,陆上交通不是十分便利,水浅的河道又经不起大船的来往,因此从其他州府过来的商人就难以买卖有无,这也导致了整个越州看起来同样富饶,但是各方面都无法企及近在咫尺的丰州。 再次便是遍地商人的易州。易州紧靠着西部群山,与群山中的兽人来往交易。他们用粮食来交换兽皮、黄金矿脉、宝石等等这些兽人在山中获得的物品,再把这些奢侈品花大价钱卖往全国各地,从中赚取暴利!易州富裕,但是粮草全靠其他州府调运,尽管有钱,但是他们却对于帝国依赖性过强,并不存在什么隐患。 最后便是看上去穷兵黩武的北州了,这也是北州最被姜怀看重的原因之一。北州控制着帝国整个北部边境,宽广的面积,绵长的边界线,使得整个北州的人都带着粗犷之气。它拥有着帝国最强大的骑兵,拥有着帝国仅次于禁卫军的装备,拥有着帝国最大的资源倾斜,正因为北州守卫的是大夏的国门! 这四家军事、经济实力极强,其他任何势力都无法与这四家之中任何一个庞然大物直接相抗。 算起来,丰州最担心的当然便是北州了。然而,这次丰州敢倾巢而出,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整个北州目前形势很不容乐观。 北州,看似兵精将广,不输朝堂,但仔细想来,此番势力,是集结两位诸侯的实力而获得的。若北州侯与平阴侯分家,则目前一家独大的北州,便会立刻捉襟见肘。而且,京城方面,也不会放心地看着北州继续壮大下去。平阴侯已经定下了爵位继承之人,这也是姜怀分化之计的由来。 看似拙劣的计策,实际上确实取得了部分成效。最初因为自身原因,并不准备延续侯位的郭信,最终还是选择了郭义的次子作为自己的继承者。而北州群臣内部,也因为这件事,不断地开始了两极分化。北州是这对兄弟地天下,如今兄弟和睦,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下一对继承者也是亲兄弟,这俩人是否还能够如同郭信、郭义一般和睦,那就不得而知了。 郭义虽有些愚忠,但对于自身家产,却有着典型的小农思想作用。在他看来,这个北州,就是自家产业,无论属于谁,也必须姓郭!而且郭信是自己弟弟,继承人也要从自己子嗣里面选择,到时候就算真的分裂为了两半,那也是郭家人的! 北州并不是是大夏帝国国土面积上最大的一个州,但北州却拥有大夏帝国最强悍的军队。大夏帝国虽然周围屡犯边境的种族不断,但没有一个种族,如同蛮族一般对帝国的威胁巨大。在人族上万年的历史上,蛮族,一直是人族最大的敌人。想当初,三千年前蛮族的盛威王差点将人族屠戮绝种,而即使是最近的历史上,六百多年前,蛮族也曾经兵临京城城下。是帝国目前几大家族以及皇族的祖先,将蛮族一点点地打回了草原。因此,即使是历代帝王再怎么容不下北州,都不会对北州真的怎么样。北州是帝国的北部大门,它保卫了整个帝国的长治久安,帝国最精锐的军队在这里。 北州的强盛,是毋庸置疑的,为了抵御北方蛮族的入侵,北州军民世世代代付出了极大的努力。而今天也同样因为蛮族,京城方面对北州也是比较放心的。无论如何乱,北州都需要足够的军队守卫边疆,能够派往内地进行征战的,少之又少。只要将北州军队数量限制在能够抵挡外族接近极限的量上,那么京城方面就高枕无忧了。 北州作为军事重镇,城中的一切都以军工产品为主。甚至很多在内地属于管制物品的武器盔甲,在这里也有售卖。民风尚武,并不是说说而已。在这里,一言不合,往往直接拳脚相向,只要不闹出人命,官府是不会追究的。这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军属,甚至很多都是军人世家,相互争斗下手都相当有分寸。尽管打架看得旁人心惊肉跳,但这里很久都不会有一场命案,甚至都很难见到一场重伤。就在昨天能为了盘中的一块肉还大打出手的两人,今日在酒楼之中就能相对而饮,不得不说,北州的汉子都相当的直爽,不会记仇。 立志保家卫国的军人很多,同样志在边疆的文臣也不少。像北州大族徐氏、章氏这些个文臣世家,北州文官少不了这些士族的身影。而且,每年都有立志保家卫国的才俊,怀着一腔热血前来北州。相对于丰州,北州也是文臣较为集中的地方,没有这么多文臣的努力,仅靠这些个武将,偌大的一州之地怎么可能如现在一般井井有条。 如今的北州城也同样如同京城一般气氛紧张,尽管大部分官员都猜测蛮族自身内斗难以将战火引导北州边境上来,但是这种事情谁也很难打包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随时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够有备无患。 第二十五章 我想学刀 “你想玩刀?别闹了!” 韩冬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一脸执拗的世家公子,身为一个列侯的儿子,韩冬相信他的身体机能方面锻炼地很好,但是他更相信,一个九岁的孩子根本连他那柄大刀都举不起来! 这几天以来,自己身后的两个孩子是怎么诽谤皇帝的,他可是听地一清二楚。别说,这俩孩子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陛下此举尽管有他深奥的用意,但是对于自己这些直接上前线打仗的将领来说,这真的就是一场胡闹! 谁打仗还能带着俩孩子?这是战场,不是游戏场!刀剑无眼,关键时刻,谁又能够顾得上他俩?这两个还没有刀剑高的孩童,若是真的被乱军冲散,想必都不用敌人的刀砍过来,仅仅是奔涌而过的兵丁,就足以将这两个娃娃踩成肉泥! “我闹什么了?”郭钊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这个笑容令韩冬有些精神紧张,“韩将军,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 郭钊这些日子以来对于这个韩冬将军也有了充分的了解。这是个十分自律的人,每天早晨出征以前,他都要提前爬起身来,在驻扎营地附近练一遍刀法。即使是白天行路劳累,即使是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他都能够练功不辍,似乎这个行为已经被他融入到了生活中去,已经变成了如同吃饭喝水,如同起床后刷牙一般普通的事项了。 韩冬的队伍也有着严明的纪律,这支队伍跟随着他南征北战,从来都没有换过番号。比起中军那庞大的“杂鱼”部队来说,韩冬的队伍尽管兵甲稍差,尽管人数不多,但这里面有着相当数量的老卒!战场上,老卒带领新兵,最能够发挥己方的优势。 就是这样一位将领,他并没有什么身为军官的端正,反而有些时候居然比较话唠! 自从行军的第二天,这个将军便终于憋不住了!郭钊与齐修竹这两个孩子在队伍里,韩冬是一万个不乐意的。为照顾两人,需要拖慢行军速度,尽管实际的行军速度并没有减缓多少,但是韩冬仍旧对皇帝的这一做法打心底里不是十分接受。 再加上,郭钊这个小子实在是个极品,行事毫不在意自己诸侯公子的身份。他能够跟低级的士兵探讨行军途中节省体力的方法,能够跟轮班的守卫交流夜间警戒的心得,能够跟生火的伙夫一起实验行军快速生火煮饭的方法,甚至就连韩冬自己的亲卫,郭钊这个奇怪的小子都能够一起聊天扯皮! 一开始,韩冬只认为这个小子是受到了他那个谦谦君子的老师司空杜大人的嘱咐,让他在军中尊重兵丁,了解军中事物。但是经过这两天的观察,韩冬终于还是发现,这个小家伙并不是尊崇师命,而是自己本身就对这些军中一应事项充满着浓厚的兴趣! 是不是装出来的,韩冬自认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不过想想也应该如此,郭钊这孩子可是北州侯郭义的儿子,出身北州数百年而不倒的郭氏,自然对于军事天生便带着浓厚的兴趣!自前朝便是北境勋贵的郭氏,能够屹立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韩冬实际上是有些庆幸的,自己本就不是什么严肃的人,一直以来因为自己的身份,在军中必须要保持自己威严的形象,这才装作一副冷酷的样子。再加上自己这个名字,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刻薄、冷淡而无情,让很多人对自己的第一印象便只剩下畏惧了,每次都让自己郁闷不已。平日里跟自己的部下相处,顶多也就是个跟自己的亲卫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仅此而已了。 但是现在这个小子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一现象! 北州郭氏嫡系子弟,自然身份要比自己这个劳什子年轻将军更加尊崇。在身份上不会有等级差距的心理障碍,而且这个小郭钊早慧地很,自己说个什么话,这小子几乎眨眼睛便能够明白了,这倒是令韩冬不得不感叹,司空大人能够破格收下这个关门弟子,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此刻,看着郭钊那狡黠的眼神,韩冬也上来了兴趣:“打赌?怎么个打法?” “如果我能够耍地了您这柄大刀,您能不能保证,顺手教我个一招半式的?” 郭钊打的就是韩冬刀术的主意。左屠是个传说级人物,正如老师杜绘所说,即使是左屠此人至今还活着,那也是垂垂老矣,没有几天好活了。而且更大的概率,是那个传说级的人物实际上已经死了。 外面传言韩冬的刀术师承自左屠,这一点的可信度并不高,甚至就算是皇帝姜怀听到这个传言之后,也只是一笑置之了。左屠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敏感了,此时若是说有谁能够在重重戒备之下,在无数高手的监视之下闯入深宫刺杀皇帝,想必这个左屠必然是榜上有名之人。但是也不可否认,一个百岁老人,即使是还能够使用武艺,估计也已经没什么威力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在现如今的人类寿命以及医疗条件之下,能够活到百岁的寿星整个大夏建朝以来都没有几个! 左屠即使是活着,皇帝也不会去寻他。尽管他是前朝的人,现在就算去寻到了他,难道还要将这个百岁老寿星带回京城杀头? 那韩冬的刀术,无论是否是师承自左屠,没有人真正想要去调查个究竟。若是说他从一些古代密卷上学来的,也有人会相信。一位帝国传奇的将领需要有足以让人传颂的故事,能够让百姓在茶余饭后谈起来的时候,知道有个如此神威德将领在保护着自己大夏的边关,对于民生的安定有着非常积极的作用。造星计划而已,若是说这些武艺都是这个天赋异禀的将领自己钻研出来的刀法,与那个屠夫左屠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将星的闪耀度一下子就降低了数个档次了。 “你想玩刀?”韩冬似笑非笑地看着郭钊,“要知道,我的刀起码有四十斤沉!你提着一柄这样的武器,难不成是想拿着我的刀轮几个圈?这样万一脱手,锋利的刀刃伤到人,可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我难道就真如你说的那般不堪?”郭钊撇撇嘴,这时候目光恰逢看到了韩冬那早已放到桌子一侧的大刀,“我且舞给你看!” 说着,他便迅速朝着大刀的那一侧伸出了手去,欲直接夺刀而去! 但是一个孩子所谓的“迅速”,在韩冬这个成年人的面前简直就是玩闹一般,郭钊手还没有碰到刀柄,半空中就被韩冬拦了下来。 “我说小子,你可别得寸进尺喽!这把刀可是我吃饭的家伙,若是就这样简单地被你夺了去,我这脸往哪搁啊?”韩冬的大手握住了郭钊的手腕,面上的表情有些揶揄,“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说,你小子是不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嘴上不咸不淡地说着话,韩冬的心底里早就已经起了波澜!被他攥住的胳膊下意识地向后抽,手上传来的那股力气,比外面那些成年兵丁也不逞多让!这小子刚刚并没有撒谎,单凭这份力气,舞动这柄四十斤的大刀的确还是有些勉强,但是却也不至于如同自己轻视地那般完全抬不起来! 这是个九岁的孩子?还没到十三四岁力气开始增长的年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底子?! 韩冬承认,北州郭义是个顶尖武将,北州郭氏宗族里,接近顶尖的武将在北州也有数名。成百上千年的将领世家,庞大的宗族里面充斥着武文化,这是个令无数将领心向往之的庞然大物。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武将,在这个年纪也极少能有这般力气吧?若是培养得当,将来恐怕又是一名震慑北方蛮族的传奇武将! 韩冬开始有些嫉妒了,这个世上虎父犬子的事情比比皆是,但是像老子英雄儿好汉的事情却实在是不多见的。 “我想学刀。” 郭钊突然之间整个人的态度都平静了下来,他并没有再急着抽回手来,因为他知道,从这样一个顶级武将的手里抽回胳膊,以自己现在的年纪完全就是开玩笑。这韩冬是一名年轻的武将,在所有成名武将之中,他的年纪是最小的。他没有任何的关系,杜绘曾经调查过,这是个韩冬户籍在易州的一个小山村里,全家上下孑然一身。然后,这个小山村出来的新兵蛋子,一路过关斩将,猪脚光环一般,一路凭借着战功成为了顶尖武将! 也正是因为如此,郭钊有理由相信,在这个家伙的身后,绝对有一个可怕的师傅!不然,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生而知之而且力量强大的天才? 郭钊并没有指望韩冬能够答应他,他也不想直接拜韩冬为师。他的目标是寒冬身后的那个人,他能够把一个山村的小子教导成如同自己父亲郭义一般的顶尖武将,那么自己这个同样拥有成为顶尖武将可能性的孩童,兴许也能够入得了他的法眼! 第二十六章 北州郭虞 北州,准确来说算是个还算富饶的地方。 尽管这里降水稀少,尽管这里粮食产量低的可怜,但是北州这地方并不是很缺吃的。几乎任何一个环境艰难的地方,都有努力求存的人类,这就是人这个种族的强大之处。 放牧、块茎类植物、可以食用根的植物、狩猎等等,艰难的生活,造就了北州人粗犷的性格,同样也造就了他们坚韧不拔的意志。 “父亲,您说……今年开春,北边那群蛮族真的会南下吗?”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骑在一匹纯白色的战马上,看着北边广袤的草原,双眼略微出神地询问着。 在少年的身旁,一身戎装的男子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上,这头战马一看便威武不凡,纯色的毛皮油光发亮,黝黑的蹄子沉稳而有力,身上的腱子肉棱角分明,狂野的马鬃随风飘扬,浑身散发着骄傲的霸气!这样的马王,即使是草原上的狼群都不敢正面招惹! 马上骑乘的男子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眼神一瞬间带着一丝宠溺,但是紧接着,便又化作了严厉:“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打过来?” 对于男人的反问,少年并没有意外。自己这个父亲喜欢用这样的方法考较自己,等到自己斟酌发言之后,在一一点出自己想法的漏洞,慢慢等自己思考明白,再施行补全之后的计划。郭虞知道,自己的父亲完全就是在锻炼自己的战场思考以及战术制定能力,毕竟自己是他的儿子,是嫡长子,是他最为合格和骄傲的继承人! “我倒是觉得这帮蛮子今年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郭虞脸上带着几分自信,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父亲脸色的变化。 郭义嘴角勾了勾,继续问道:“何以见得?” 或许是自己父亲的笑容给了郭虞鼓舞,他脸上的欣喜之色一闪而过:“父亲您应该知道,蛮族现在内部势力并不均衡,几大王子都有着深厚的底蕴。而且,蛮族之前驱逐的几个亲王也够暗中培植了几批势力,老蛮王身体已经日渐衰弱了,而蛮王的几个孩子,甚至是以前驱逐而走没有痛下杀手的几个兄弟,现在都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在这种局势下,试问,谁还敢冒着自己手下势力削弱的风险来进攻大夏土地呢?要知道,在蛮子们的心里,我大夏郭氏就是那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确实有几分道理。”郭义鼓励了郭虞几句,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如果仅凭这点推理的话,是不会像之前那样斩钉截铁地说出蛮族不会南下的话的,他一定还有另外的理由,“还有呢?尽管说出来。” “还有,就是来自于我大夏内部的消息了。”郭虞嘿嘿一笑,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南越郡侯反了,他齐胜古究竟有什么本事,敢于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越州一反,丰州京城方面一定会派出重兵围剿!而想要打下越州,除非丰州倾巢而出,前后统筹之下才有一线生机!” 看到郭义鼓励的眼神,郭虞继续说道:“丰州周边,各大藩王手里的兵马有限,毕竟这些个皇帝宗亲,才是当今皇帝陛下最大的心头隐患。当年陛下的皇位来路有些忌讳,若是有个皇室宗亲打着‘清理门户’的旗号谋反,即使是他这个皇帝,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理由。因此,就算是令自己的禁卫倾巢而出,陛下也不会召集藩王兵马进京,否则一旦召回来,那就是另一桩心头大患!” “其次,便是各大异姓诸侯的兵马了。最近的当属齐州,但是齐州善出文人,齐州牧尽管也是三大州牧级诸侯之一,但是他手里的兵马着实有限,而且刘玉那个老头喜欢提拔文人,甚至军中很多将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与其说让他们打仗,还不如让他们阵前赋诗呢!” 马上打天下的武将,总有很多人轻慢文臣。尽管郭义表面上无可挑剔,但是心底里的天平还是更偏向于武将的。受到他的影响,这个儿子郭虞也是如此,但是小郭虞并没有他父亲那般城府,尽管脑袋挺聪明,但是心底里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不过北州的文臣却是个例外,这些人尽管在做着文臣的工作,但是内在和行事作风上更像个武将。北州人嗜武成性,崇尚暴力美学,即便是文臣,也非常喜欢刀枪棍棒。 故而,北州城里经常有一身华服,腰佩刀剑,文冠儒帽,或带个丫鬟童子,或带个随身侍卫,端坐于酒楼窗边、二楼雅座等地,自酌自饮之辈。这些大多是名门弟子,或者文臣世家少爷。他们这些低调的张扬,与三五成群,呼朋引伴的武将子弟,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在北州,两边之人并无明显的冲突,也没什么对对方之人的鄙薄。不是北州子弟素质有多高,而是这些场景随处可见,早已习惯了。莫名其妙挑战对方,基本上可以视作是对另一个群体的群嘲,只要脑子没问题,是不会有人触这个晦气的。 “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即便是不造反,文人带兵,那也是兵家大忌!”郭义点了点头,眼前没有外人,他并没有斥责郭虞对于文人的轻慢。确实文人喜欢巧辩,若是自己的儿子没有那果决的性格,将来犹犹豫豫,很可能被那些一肚子坏水的文人蛊惑。 “其次,优州地广,封地在优州的两大诸侯皆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之辈,一旦撤出兵马,恐其内部先行混乱。再说易州,商人遍地,那里连守城门的士兵都人手不够,更不用说驰援丰州了。”郭虞刻意地掰了掰指头,似乎是在用排除法寻找选项,“您看,最后能够驰援丰州的,就剩下咱们北州了。” “北州骑兵较多,尽管相距甚远,但是骑兵行军快速,赶去打仗也是来得及的。但这次勤王是个烫手山芋,若是做得好,本就风口浪尖的北州郭氏必然功高盖主!若是做得不好,北州郭氏几百年来积攒下来的名誉必将扫地!”郭虞咬了咬牙,看着身后远处影影绰绰的军阵,脸上带着骄傲与自豪,“因此,北方,蛮族异动,也确实成了咱们的一大借口。相比起内乱,防卫北境才是咱们郭氏的分内之事!” “孩儿说完了,请父亲指正!”郭虞双手抱拳,在马上低着头等待郭义的指点。 “整体来说,想法还是不错的,很多地方也都接近了事情的真相。”郭义对于郭虞的分析十分满意,他这个继承人,必定继承北州郭氏的意志,继续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带领北州郭氏走向下一个辉煌! “为父此次出兵,的确有躲避中原内乱的想法。”郭义点了点头,“咱们北州就这点家当,确实不能够被人拿了当棋子。但是要说兵锋没有指向蛮人,却也并不见得。” “难道那群脑子里都长了肌肉的蛮子真的有胆子在这种时候南下?”郭虞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应该啊,蛮人内乱一起,他们都要自顾不暇了!” “谁说只许他们南下,咱们就不能北上了?”郭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要只想着守成,咱们还要开疆扩土!守土开疆,乃是每一名将士的职责,尤其是咱们北州的将士!” 郭虞的瞳孔瞬间一阵收缩,他本以为这次出兵只是为了防备蛮族入侵,但是他没有料到,自己的父亲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但是下一刻,郭虞的心底便又一阵抑制不住的喜悦!开疆,这是每一名士兵的梦想!主动进攻蛮族,认真想想,这样做在这时候真的非常有机会!若是能够顺利打到蛮族王帐,这便是值得每一个士兵吹嘘的战绩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激动,看起来有些颤抖的身体,郭义明白那种源自于一个真正的战士内心的那种渴望。 “先不要急着高兴,还记得我说的话了吗?任何时候,都需要冷静地去思考。”郭义提醒着自己的儿子,“尽管在军伍中打熬快两年了,这还是你第一次来到真正的战场。这两年来,你参与的三次行动,都仅仅是军队出去剿匪而已。从一开始便是碾压的战斗,是永远无法真正锻炼人的。” “这里是战场,即便是为父与亲卫也无法绝对保护你的安全。”郭义的声音有些冰冷,但是郭虞能够感受到在他话中那隐藏着的关切。 “另外,我听闻,你弟弟郭钊也去了越州战场。他身边可能没有人像为父这样教导你,但是他所能经历的,却也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血与火的考验!那种记忆最为深刻。你比他年长三岁,身为你们的父亲,我知道他的天赋并不比你差。很显然,为了北州,为父放弃了他。但是为父没有想到的是,你弟弟居然能够挣扎求存,在前段时间成为了杜绘的弟子,而且还得到了皇帝的首肯!”郭义嘴角的笑容更盛了,“虞儿,你看来要努力了。你这个弟弟,对你我可是心底里充满着恨啊!” 郭义并不介意给自己的儿子施加压力,因为他明白有压力才有动力,而且郭虞也并不是什么蠢货,他能够听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将来可能导致骨肉相残?若是能够保证郭氏继承人的优秀,那么郭义不在乎! 第二十七章 选择 郭钊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北州,那个所谓的故乡,刚刚算是“少年”的郭虞已经将他这个弟弟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不过,即便是郭钊知道了也无所谓,平白无故来此一遭,总不能真窝在家里当一辈子的富家翁?既然自己有接触那种权力的机会,那为何不争上一争?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更何况,他要竞争的对手,现在还只是个孩子! 行军十几天,郭钊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颠碎了。前世出差,高铁还不时兴的那会,坐个绿皮硬座二十几个小时觉得自己都身心俱疲,而现在坐的却是那膈屁股马鞍!幸而这副躯体自幼习武,十几日以来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齐修竹这个纯正的文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一个平日里不甚喜爱锻炼的孩童,骑马颠簸接近半月,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不说,四肢百骸也如同快要散架了一般!身旁的郭钊看得有些心惊肉跳,他有些担心,若是再这么走两日,兴许不用敌军动手,自己这边就直接帮齐胜古清理门户了! “让前面的人停下,就地安营扎寨!”韩冬身旁的亲卫吩咐了一句,紧接着就直接停下了马。 “韩将军,天色尚早,为何现在就停下整顿?”郭钊看了看天色,面色疑惑地问着寒冬,而后者,此时也正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看了过来。 “你不会不知道为什么吧?”几日相处下来,寒冬是再也不敢小瞧眼前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子了。此行一路,自己每每做出决策,这个孩子就能够先一步察觉自己的意图,这让本就对其留心的寒冬惊诧不已。郭钊的能力完全掩盖了他的年龄弱势,尽管韩冬还难以置信,这个小孩子居然看事情比自己看的都要长远,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很多事情上,郭钊真的比自己更具有战略眼光! “现在我们在优州的地界上,距离仓州战场已经没有多远了。现在是粮食成熟的季节,越州、仓州都是产量大州,敌人的军队丰衣足食,士气必然非常高涨!而我们丰州军队借着各地刚刚收缴上来的税粮,也算是粮草不缺。这是一场表面上看去势均力敌的战斗,兵员数量上,我军可能占据少量的优势,但是将军您也清楚,这中军马峰的队伍究竟是群什么废物,您应该非常的清楚!” “而越州军,现在裹挟着占领整个越州的大胜,一鼓作气,现在恐怕已经拿下仓州三郡之地了!”郭钊并不是危言耸听,越州齐胜古想要大胜,必定要越过仓州直接进攻丰州京城!周围其他各州,都有诸侯镇守,唯独这个产粮大州仓州,一直被皇室攥在手心里。 仓州失守,对于齐胜古己方来说,能够令将士信心大增,毕竟这是断了丰州军的粮道。而对于丰州军来说,却是一道绝望的消息。粮草得不到保障之下,军队不发生哗变就已经不错了,更不用说还能够余下多少战斗力了。 皇家好面子,即使是明知道自己的军队很多只是个空架子,但是也会浩浩荡荡地出征,以显皇威。除非遭遇重大的败绩,否则皇家是不会主动跟藩王、诸侯求援的。齐胜古要的就是姜怀的这种心理,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趁对方轻敌之际,一举击溃丰州军队,趁机挺进京城,打姜怀与各路正在观望的诸侯一个措手不及! “越州军一路势如破竹,这导致我们的信息获得时间要延后很多!”郭钊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周围各地的诸侯,想要集结军队必须要经过陛下的首肯,但是陛下迟迟不肯下召。缺乏诸侯的应援之下,以丰州军如今的素质,想要战胜越州军队……难如登天!” “看来你果然是知道我屯兵于此的目的了。”韩冬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龇牙咧嘴的孩童,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毕竟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够让自己的师傅给自己下出师令,在武道天赋上,自己的确是难以有人能够匹敌的! 但是自从遇到了郭钊之后,他在蓦地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为了打击人的!九岁的孩童有这样的眼光与智商,甚至还能够想到很多自己之前没有想到的关键点上,这对于韩冬的打击有些致命。另外,郭钊的身体素质、练武天赋一点也不输于当年的自己,这让韩冬的精神有些动摇了起来。北州郭家,数百年的传承之下,不可能没有人练习过刀术,而且这个几乎世代都能够出顶级武将的家族,很有可能把郭钊培养成一个刀术大师! 韩冬知道郭钊想要做什么,他想学刀。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坚定,韩冬知道这分坚定不是给自己看的,而是给自己身后的“师傅”看的。一个立志学刀孩子,他拥有着大多数人都没有的资质,他拥有着甚至超过正常成年人的心智!韩冬在警惕,他并不知道郭钊的隐藏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个孩子小小年纪,但是城府却深地可怕! “屯兵于此,静观其变!”郭钊终于还是松了一口气了,这样下来,自己与齐修竹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去调整自己的身体状况了。自己倒还好说,睡一觉,揉揉屁股就能够活蹦乱跳了,但是齐修竹经此一遭仿佛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半条小命都搭在马背上了。 “的确,也只能够静观其变了。”韩冬的语气有些苦涩,“你看看,咱们的任务是回到越州的土地上,给他齐胜古来个釜底抽薪!但是现在,越州腹地恐怕已经……没有什么男丁了吧?全部加入了战场,后方只是些老弱妇孺,咱们这些人,难道还真的要冲杀进去,绝了他们的后路?” “没有了后路的士兵,将会彻底疯狂!”郭钊自然是知道,当人绝望的时候,才会最后拼上性命奋死一搏! “所以,静观其变吧。”韩冬看着远处正在搭建大帐的将士,“我已经派出了斥候打探消息,毕竟主力军队是马峰将军率领的部队,咱们只需要配合好他们便是了!” 齐胜古有些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甚至为此还不惜牺牲掉了自己一个儿子的生命。权力的欲往并没有让他疯狂,他到现在还保留着自己的理智,他知道等待他的很可能会是什么。但是他却不服,他有生路,只要答应这场战争,自己就能够君临大夏都城! “侯爷,您趁热喝了玩莲子羹吧!” 说话的是一个与齐胜古年纪相当的女人,她是齐胜古的发妻,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是真正的侯妃,齐胜古知道自己若是真的能够走到那一步,那个母仪天下的位子必将是眼前这个女人的。 “荷儿,还在怪我?”齐胜古转身的刹那,满面的愁容便瞬间一扫而空,反而是挂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很难想像,堂堂的南越郡侯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在自己的这个发妻面前,齐胜古从来都不自称“孤”,除去鲜艳的衣物太过华丽之外,其他的一应作为与市井小民无异。 “奴可不敢埋怨侯爷!”女人看到齐胜古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一改进门时候的关切之情,顺手便把盛着莲子羹的玉碗直接放到了桌上,“好了,喝完之后让丫鬟们把碗送去厨房吧!” “荷儿,你是知道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齐胜古叹了口气,“修竹他在京城是不会有事的,起码……他现在不会有事!” “方士已经卜算过了,过完年越州将会大旱,大旱之后必有蝗灾,这一灾害也是少不了的。”被称为“荷儿”的侯妃也是满面愁容,“您说的对,若是现在不反,将来就没有机会反了。” “只是此番,可要连累你了。”齐胜古看着眼前的发妻,使劲咬了咬牙,“若是有事,我说万一有事,我会提前让亲信去通知你,到时候,你们娘仨不要管我,直接走便是!” “说什么丧气话!” 侯妃呵责了自己的丈夫一声,而后者只是再次嘿然一笑。 “北州郭义,这样的机会,你难道就真的不想和我争一争?”齐胜古看着自己的妻子走远,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其他几个,难道也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他姜怀早晚是要削藩减侯的,此时趁着兵强马壮,还能够多坚持一会,但是其他几个诸侯,难道真的就眼看着自己这样吗?” 齐胜古有些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了。 听到姜怀生病的消息之后,齐胜古并没有继续等在老皇帝去世、新皇帝登基的这一段时间发动政变,而是直接断定皇帝真的是病发了之后,便迅速展开了反叛的行径!这种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刻,当然是越早跳出来越好! 第二十八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齐胜古,你为什么要反?” 齐胜古不止一次地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但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论权力,他已经位极人臣,论财富,越州的富庶令其他大多数州郡都无法企及。 或许是为了自保吧,也或许是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齐胜古没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或许就连他自己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而已。 皇帝病重,这个天下需要一个新的主人。太子年幼,朝堂肱骨之臣大都年迈不堪。尽管朝堂看似堪忧,但是大夏国运犹在,任谁在这个时期动歪心思,也都不会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可是齐胜古还是在这个时候起了反叛的心思,他知道现如今皇室衰微,正是各大藩王、诸侯崛起的好机会。自古以来,任何帝王都是能够共患难而无法同享福的人。这天下如今是他姜氏的,那么自己这帮分割姜氏领土的诸侯,早晚会是砧板上的肉! 前年开始,姜怀就已经开始逐渐暴露出了他的削藩之心,但是奈何各大藩王、诸侯都谨遵天命,一个个恪尽职守,并没有任何人胆敢逾越雷池一步!但是齐胜古知道,日日防贼,总有一天会有把柄落入姜怀的手里,到那时,就算他本事通天,也对姜怀无可奈何了。 这是个机会,不知道姜怀会不会真的死去,但是这却成为了一个自己反叛的由头!他相信,只要自己开了这个头,自己身后将会有更多的诸侯、藩王在大夏各地揭竿而起!到那时,率先举旗的自己,将会坐在当之无愧的主位之上,以自己的能力以及势力,这个座位一坐下,怕就是千秋万代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尽人意。北州郭氏那对兄弟并没有想象中随自己之后跳出来,传言北方局势吃紧,想必他们疲于抵挡蛮族,确实也无法响应自己。齐州那个酸儒从来都没有指望,易州有钱无粮也无人,即便是想要响应自己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优州那两位乡侯虽然兵精粮足,但是他们两个从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相互掣肘之下,却也派不出什么兵马来。 这样看来,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够与姜怀一争这天下之主! 齐胜古的心理有些膨胀,他并不是一个不懂得纳谏的侯爷,但是他身边的谋臣除了阿谀逢迎、趋炎附势之类的人,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些官位不高、眼界狭窄的实干人物了。他的身边缺乏一个真正能够统筹大局的人,这也是他齐胜古的硬伤! “修竹,观你气色,似乎好多了吧?”郭钊看着自己面前的齐修竹,半是调笑半是关心地问道,“昨日你都进气多出气少了,亏我还担心,你今天早上能否活着起身!” 似乎,有些交友不慎啊…… 齐修竹摇了摇头,他一个平日里不甚锻炼的文弱书生,能够坚持到现在而不病倒,已经可以算是上苍保佑了。对于郭钊的问话,齐修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周围早已安营扎寨完成的丰州兵们,有些惊疑不定道:“郭兄,昨日竹身体不适,还未有甚感觉,如今看这四野的军帐,难道说,我部兵马就在这荒郊野岭安营扎寨?” “没错。”郭钊点了点头,指着周围成片的军帐,“你看,骑兵军帐集中在北侧,那里是一片开阔地,遇到险情,可以迅速上马集结,组成攻势!南边便是一条浅溪,水源清澈,供烧水造饭之用。长枪兵营帐在外,弓弩兵营帐在内,军寨布置整齐,便于人员疏散与集结……这个韩将军还真有两下子!”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感觉这个军营的确挺整齐的。”齐修竹四下里观察着,“可是,为什么还要现在就要停军呢?最多还有一日的路程便要到越州腹地了,实不相瞒,郭兄,你叫我来此的目的,我是明白的。我毕竟是南越郡侯的儿子,只要我一声令下,很多在城中举棋不定的老顽固甚至是城墙上的兵卒,很可能都将会遵照我的意思。你与韩将军闯入越州城,即便是造成再多的杀戮,即便是屠杀了城中地方官员甚至是我们家满门,都没有让一个我这样的南越公子直接下令有作用。” “你倒是想的明白。”事已至此,郭钊也没必要隐瞒了,“我之前说的将功赎罪,便是如此。不过,齐家上下我与韩将军是没有资格处置的,唯有押解京城,听候陛下的发落!” “押解京城吗?” 齐修竹脸上惨白一片,比起就地正法,他更怕的却是将自己的亲人押解京城!就地正法横竖不过一死,而押解京城,齐家男丁按照罪名排序,死亡会是他们最舒适的结局了,甚至这场叛乱的主谋之人,很有可能是其他更为痛苦的死刑! 而比起齐家男丁的痛快死法,齐家女眷就更加悲惨了。相貌端正年龄不大的,会被直接充入京城的教坊司,成为一名艺妓,专门负责管理宫廷俗乐的教习和演出事宜。名字好听,实际上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勾栏瓦舍而已,这些是隶属于教坊司的官家妓院,妓女会音乐妓艺,再加上不比外面头牌差的容颜,她们大都供奉权贵皇亲,成为有官身之人流连使用的特殊服务女性。 “怎么,下不去手?”郭钊阴森的话在齐修竹的背后响起,“你不想死,他们逼你死;你不想进京,他们逼你进京;你不想反叛,但是他们却反叛了,到头来还要连累你一同死亡?他们凭什么?就凭那点微薄的血缘纽带,就要让你付出自己的身体,付出自己感情,付出一切来成为他们进阶的垫脚石?!” “你已经不是齐胜古的儿子了,在齐胜古放弃你的那一刻,无论你还能不能回来,你都已经是个死人了。”郭钊继续蛊惑着齐修竹,齐修竹那略显呆滞的眼神,让郭钊能够判断地出来,这小子在顿悟了。“你现在能够想象得到,他们根本就没有认为你还能回来,你的到来无论是对于早已赶赴前线的齐胜古,还是对留守越州城的其他文臣、子嗣来说,都将会是一场惊吓!”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该回来?”齐修竹反问道。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次回来不是拯救他们的,而是来自保的。”郭钊嘴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陪他们一起死,要么利用他们最后的一点余温,用他们的命来换你的命!” 齐修竹抹了抹眼角已经流下来的泪水,他知道,自己的心态已经变了。 “郭兄,我觉得你就是个地狱来的恶鬼!”齐修竹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是要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愤懑全部埋葬在这一声叹息里,“你说的很对,他们已经放弃了我,一同放弃的还有陪我来京城的二十三口人!被挑选为来京城的随从那一刻,可能便是他们的人生最为悲惨的时刻,而我,将要告诉他们,跟着我齐修竹,能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齐修竹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今日起,我齐修竹再无血脉至亲!我齐修竹的亲人,只有那京城齐府的二十三人!我答应了他们能够全部活下来,那我这一趟就必须要活着回京城!”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郭钊拍了拍手,“齐兄,相信我,你的能力要比越州你那个哥哥要好得多。他比你强在哪里?无非就是痴长了几岁而已,甚至他的心智、阅历都还没有你来得丰富,为什么要将一辈子压在这样一个只知道借助父辈光辉的人身上?” 看着齐修竹已经坚毅眼神,郭钊十分满意自己的行为。 “来来来,齐兄,既然大军一时半会收不到消息来开拔,咱们这几日就好好调养一下身体!”郭钊眼角的余光撇到早起在一旁练刀的韩冬,不自觉得眉毛挑了挑,“韩将军还真是勤奋呢,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估计一两天之内是难以进军了。” 一边强硬地转移着话题,郭钊一边拉起齐修竹就往浅溪边上走去:“是时候给你看看我真正的技术了,尽管兄弟我生活在北州,但是北州那边溪流还是不缺的。尤其是在夏季,溪流里面鱼虾充裕,我们也研究了很多方式用来捕鱼!” “合着,你拉我过来就是为了捕鱼的?”齐修竹也非常人,既然郭钊打算转移话题,他也很乐意远离那个奇怪的氛围,“咱们一没有网,二没有钩,拿何物钓鱼?” “齐兄,在下自有妙计!”郭钊朝着齐修竹递了个眼色,“看到那边的藤条了吗?咱们可以造一个鱼篓!哦,当然,你不知道鱼篓是什么。不过用那玩意,咱么绝对可以捉到鱼!不信咱们就打个赌,要不要参与?” 两人唧唧喳喳地站在溪水边,仿佛之前的问对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第二十九章 边境之战 北州,东部边境,在那唯一能够连通北方草原的黑石谷谷口,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在一群亲卫的随行下,停在了一处矮丘上。 “你刚刚说,钊儿给孤留了书信?”郭信没有看身旁的亲卫,他皱着眉头看向谷口边上那一座座粗糙的石碑,似乎是在缅怀着什么。 “是的,将军您看。”说话间,亲卫将一封没有写任何字的白绢交到郭钊的手上,“公子说,这封信必须要亲手交给您,而且,这封信件上也详细介绍了将来的联络方式。” “哦?这小子又折腾出了什么鬼点子?”郭信不以为意地随手扯过了白绢,周围全是他的亲卫,这些人绝对忠诚,自己并不需要避讳些什么。 “一个字也没有?”郭钊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名堂。 “这正是属下想说的,”亲卫顺手拿出了火折子,捋了一把干枯的野草将之点燃,“这字迹,必须要在火上烤过之后方能显现!至于这隐形字迹的用法,工子已经十分详尽地记录在书信里了!” 说话间,一堆简易的篝火已经在郭信的一侧生了起来。春日这些经过了一冬的枯草早已没有了水分,火折子上的火星子落在枯草上,几乎没怎么用吹气,很轻易地就把这一小堆枯草点燃了。几个亲卫很自觉地从周围薅下了一把把枯草填进了火堆里,之后结成排站到了火堆的西面,阻挡猛烈的西风将火堆变成草原大火。 亲卫再次从郭信手上接过了绢帛,他小心翼翼地按照临行前郭钊教给他的方法烘烤着着信件,尽管在京城的时候亲卫就已经实验过了,但是现如今当着侯爷的面,自然是慎之又慎。不过绢帛并没有令他失望,很快,随着炙烤温度的升高,绢帛上的字迹终于逐渐显露了出来! “这字迹……果然神奇!”郭信伸手接过绢帛,双眼惊奇地看着上面显现出来的焦黄色字迹。尽管字迹看起来歪歪扭扭,有些不堪入目,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确信这是自己那个侄子亲笔书写的内容! 过了许久,郭信看完信件,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目光逼人地看着自己的亲卫:“此法除了尔等,还有何人知晓此事?” “回侯爷,除了我等以及公子,并无其他任何人知晓。”亲卫弯腰拱手回答道。 郭信松了口气,他有些担心自己这个还是孩童的侄子不清楚此法的珍贵,若是一旦将之散播出去,相信用不了多久,满大夏的地下组织都会逐渐通用这种传讯手段,到那时,就没有什么保密性可言了。不过现在看起来,自己的这个小侄子还是十分明白这种秘密传讯手段的珍贵之处的,而且他在信中也讲到了,这种传讯手段,将是以后自己与他单线联络的主要方式! “北州郡侯那边呢?”似乎是不经心地,郭信随口又问了一句。 “那边同样不知晓此事。”亲卫拱手回答道,“似乎公子对于北州郡侯那边怨念颇重,很多重要的东西,公子都不会对那边言及,甚至……有些时候公子说的话语,颇为不逊!” “哦?你觉得郭钊做的不对?” 郭信的语气十分平淡,但是周围的气氛却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似乎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已经停止了,而那个躬身陈述的亲卫,在这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双腿无法站立的残疾人,而是一头随时都能够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 “侯爷恕罪,属下并非那般意思。”亲卫禁不住郭信的惊人气势,瞬间便败下阵来,“属下认为,公子对于郭家,在心底里已无好感。若是长此以往,属下担心会成为祸患!属下生是郭家的人死是郭家的鬼,属下不希望北州郭氏遭受灾祸!” “你能说实话,很好。”郭信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亲卫站起身来,“郭虞,武学资质不俗,有孤之兄长亲自教导,自然不会落人之后。郭钊,武学天赋不亚其兄,胸中沟壑更是难能可贵!作为我平阴继承人,自然极为合适。” 郭信并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了。似乎眼前的事情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发生过了,而且,当年的一幕幕再次从眼前一闪而过,渐渐地与现下的事情重叠在了一起。 又是一对兄弟,又是兄弟两人皆天赋异禀!若是自己当年没有变成残废,兴许这北州,在自己这一代就已经祸起萧墙了吧? “宿命,终究是逃脱不了啊……”郭信缓缓挺直了腰杆,“他是孤郭信的侄子,是平阴侯的继承人!孤不管他将来会如何做,但是继承这个平阴侯爵位的人,必定是最优秀的郭氏子弟!” 西风逐渐地猛烈了起来,刚刚生起来的火堆也早已被几名亲卫踩灭。刚刚诚惶诚恐的亲卫并没有遭受惩罚,郭信不是个暴戾的人,而且亲卫的出发点是好的,因此郭信也并没有穷追不舍,反而逐渐地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黑石峡谷谷口。 那些丰碑经过了无数年的风沙吹拂与磨砺,早就已经斑驳不见字迹了,但是这里,却依旧在讲述着自古以来的一次次战争,书写着一段段传奇。这里曾是历代将领们勒石记功的地方,自从北州郭氏守卫边疆以来,这里便成了大夏的固有领土,再也没有新的将领将打到这里作为自己的功劳了。 比丰碑更多的,是那些更小、更劣质的墓碑。墓碑大都来源于这些年死于边关的将士,它们每块碑上都至少记录着上百个名字,因为这底下埋的是一群尸体焚烧之后的灰烬,想要把他们区分开来已无可能,只能够做一些百人为单位的墓冢,刻上大多数人的名字,作为祭奠。并不是同僚们不愿意将他们分开,而是因为战时紧急,又担心留着尸体会引发瘟疫,故而将尸体都集体火化,集中埋葬在了一起。 穿过无数的墓碑与斑驳的丰碑,后方便是这个易守难攻的黑石峡谷了。传说这里的黑石头都是普通石头在这无数年里经久浸染人类、蛮族的鲜血而最终呈现出来的黑色,这个传说无论是在蛮族还是在大夏,都有着相似的表述。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真是鲜血浸染出来的颜色,但这足以说明,战争这个巨大的绞肉机,无数年来在这里转动地更为频繁! “西边有什么消息吗?”郭信询问了另一个亲卫道,“二哥那边尽管兵丁足够粮草充足,但是战线实在是太过绵长,若是一个不小心让那群蛮子找到空隙过界,受糟害的可是我们北州百姓!” “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不过现在北地郡侯正在逐渐布置防线,想必那群蛮子即使是有机会过来,也会碰一鼻子灰之后再滚回去。”亲卫对于北州军的自信还是有的,“您之前告诉过属下,密切关注北地郡侯军队的动向,属下这边派出去的信子,已经在等待郡侯的部队进军了,而咱们的将士也早已时刻准备着冲锋陷阵了!” “好,今日我们要做的不是防守蛮子的进攻,而是直接攻出去,夺下蛮子的大旗!”郭信看着自己周围的亲卫,有些无奈道,“可惜没有把他们都叫来,单凭我自己一个人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传令!”郭信直接吩咐道,“”将军师、郡国相他们都叫过来!一个个待在后面的营帐嘀咕什么呢?有那些闲工夫,都来这里直接看一看地形,直接商量对策,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黑石山谷不愧为易守难攻的边界必争之地,地形简单,但是峡谷却实在过于狭长,使得能够并排行走其间的人没有几个。两侧全是悬崖峭壁,不用猜,但凡是有些兵法常识的人都知道,从高处袭击步兵或者奇兵,将是最好的攻击手段。 无论是蛮族中的决策者还是大夏这边的军师、将领,也都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大家都希望自己这边的人能否率先占领山谷的高地,在这个过程中,蛮族凭借其先天的优势,屡屡占优。 但是大夏人总能够找到应对的方法,每逢冬天,蛮族因为其可以御寒的皮革数量不充足,而山顶的温度又着实太低,为了在冰天雪地里光脚活命,就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撤回大帐,否则就会冻坏身体,甚至直接冻死也曾发生过。 似乎占领这个山顶的计划并没有什么行得通的,蛮族最终还是放弃了与大夏争夺黑石山的机会,取而代之的,却是蛮族再也不会走这条峡谷入侵了。这样一来,近两年郭信这边防守压力大减,而西边草场的战斗压力却大幅度地提升了。 北州是郭家的,也因此,蛮族从来不指望换条道走就能够突破防线。 第三十章 粮草危机 “这几日,郭小侯爷在做什么?” 大帐里,处理完军务的韩冬问着身旁的偏将。在这个顶级武将的面前,本身并不以自身实力见长的偏将袁浩分担着更多的责任。毕竟连个军师书吏都没有,从小家学不错而且能够识文断字的袁浩便兼了军中更多的工作。 “啊?”袁浩正在处理着军粮事务,突然被韩冬这么冷不丁地一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问咱军中那俩孩子最近在做什么!”韩冬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不能怪袁浩,毕竟身为一个打仗的偏将,硬生生在军中干成了文职,也确实是他这个一军将领的过失。不过话说回来,袁浩这家伙做文官似乎比做武将更有前途。 “他们俩?”袁浩终于反应了过来,“齐修竹已经恢复地不错了,我现在安排他在协助管理军械,您还别说,这小子后勤管理才能还真不错,也不知他这个出身能不能将功折罪,不然留在军中培养培养,兴许还真是个人才!” 似乎袁浩已经把自己当成后勤大总管了,看到什么人才也往自己后勤这边揽。韩冬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毕竟身为一个甩手掌柜,军中大部分杂事都是袁浩前后操持的。 “郭钊呢?”韩冬更加在乎的还是郭钊的行为,他知道这小子不简单,不能把这小子真当做是一个半大孩童。 “他每天都会去小溪中网鱼,跟军中伙夫畅谈烹饪技巧,偶尔在帐中练练字,心情好的时候帮齐修竹处理一下杂务,心情不好就自己帐外多练几遍拳脚,然后便闷在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袁浩似乎对这个郭小侯爷颇多怨言,一提起他来就忍不住吐槽。 韩冬倒是饶有兴趣地听着袁浩的吐槽,双眼中满是八卦:“他就没问过一句军政方面的东西?” “这还真没有,郭小侯爷就像是过来游山玩水的一般,四处转转看看,也没有人敢管他,似乎他就是个局外之人,从不关心自己的处境。”袁浩有些费解地说道,“不过他从来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所以,全军上下也都由着他了。” “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韩冬询问袁浩道。 “我?”袁浩指了指自己,“我有什么资格评价一位未来的侯爷?!” “但说无妨。”看着袁浩怨念深重的样子,韩冬有些好笑,“不要在意他的身份,说到底,他只是个孩子而已。即使是身份再高,他也威胁不到你。” “属下并不是担心他的威胁,而是对他的目无纪律充满了愤慨!这是在军中,他凭什么不遵守军中的法规?按照军令,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袁浩挺起胸膛道,“我知道他身份特殊。并不受军中的管辖。但是,即便这样,就能够成为他任意妄为的理由吗?” “你是个好兵,这我承认。”韩冬笑着看着一脸愤懑的袁浩,“不过你还是太小看郭钊了。这个孩子十分不一般,你不能把他当孩子来看,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任何孩子,在这个年龄能够做到这种水平的事情!” “他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么?”袁浩有些不服气道。 “我敢说,军中的大概,他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韩冬尽管自己也不愿意这么承认,但是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最精准的回答了,“要不,咱们把他叫过来问问?” “谨遵将军吩咐!”袁浩正求之不得地欺盼揭穿郭钊的虚伪面孔,听到此番话,果然立即答应了下来:“他现在就在军帐,这个点兴许还没有起床吧。” “我已经起来了。”似乎是为了验证袁浩的这句话,郭钊睡眼惺忪地挑开军帐走了进来。因为身份特殊,韩冬曾经吩咐过外面的守卫,郭钊进入无需通禀。 袁浩的面色有些尴尬,但这尴尬之色也仅仅持续了片刻,既然已经被正主撞见,袁浩也索性做了那坏人:“郭公子这是起来了?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无所事事,过于歉疚,终于想要讨些事情做了?” “袁将军?”郭钊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脑子疼,自己这还没怎么折腾呢,军队的二把手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袁将军可能,是对在下的举动有些误解吧?”郭钊平复了一下心情,面对袁浩的质问显得轻松了很多,“在下这段时日,与军中兵卒同吃同住,逐渐了解军中事项,寻找军中不足之处并与自己所想相互印证。陛下恩典,准我跟随贵军出征,准我借此学习行军布阵,学习行伍中各项杂事,钊,感激不尽!” 郭钊一番话倒是说的滴水不漏,一时间袁浩有些语塞,突然有几分进退两难了起来。 “袁将军可能仅仅是想要考校你一番,”韩冬难得地打了个圆场,“你刚刚说,你已逐渐了解了军中事项?来来来,那本将军倒要考校考校,军中兵丁几人,粮草几何?” “兵丁号称一万五千人,但实际上……刀斧兵两千零一十八人,长枪兵三千九百四十七人,弓弩兵一千一百二十人,骑兵算上两位将军,也不过仅一千零二十四人而已。就算加上辎重兵马,人数也无法过万!”郭钊详细地点明了此行的关键,“将军之前说是要打快仗,但是实际上,整个军中这仅有一千余人的骑兵,并不足以应对大规模的骑兵战!” 袁浩眼神有些待楞,他没有想到,郭钊仅凭这几天玩一样的旁敲侧听,便已经掌握了整个军队的虚实。这么看来,这小子也不是无所事事。 “至于粮草,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韩将军既然把兵屯在这里,那就足以说明粮草的充足。”对于粮草,郭钊并没有细言,粮草这种东西他是无法探知的,即便是他在军中关系再好,想要获得粮草的情报也是难如登天! “不过,钊昨日见伙夫生火造饭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米中竟然掺杂了不少豆子。按照伙夫所说,这些豆子是在运粮过程中,粮草与马料不小心混杂所致。尽管多了一些黄豆黑豆下锅,但是豆子的数量还不至于多到能够引起腹胀的地步,权当增添口味,兵丁倒是吃得不亦乐乎。” 所谓粮草,主要就是粮食和草料,粮食是给人吃的,草料是给马吃的。人吃的粮食主要是米、粟,当然,盐也是必须的物品。至于菜之类的东西基本是不会有的,若有野菜,炖入汤中或可果腹,仅此而已。当然,为了补充盐分和矿物质,对某些军队来说,醋布也是一种必须的物品。把布浸在醋坛子里,捞起来晒干,再浸,再晒……反复数次,煮饭时剪一小块扔进锅里,用来增添饭菜的滋味。 韩冬的军营中,盐类的储存主要也是靠浸润在布上携带的,随军粮而来的盐本就不多,按照正常经验,盐从来都是不够吃的,因此各个底层官兵都会随身携带盐布已备不时之需。 马吃的草料主要有两大类,干草之类的粗饲料相对来说更方便携带与运输,这些主要是豆萁、稻草之类,大都由辎重驼运的牛马食用。精饲料更多的便是豆类,通常在草料中掺入黄豆、黑豆这些人吃多了容易腹胀的豆类,来满足战马的营养需求。 然而,当人的米中出现了豆类,这就不是容易解释过去的问题了。 刚刚秋收,今年又是丰年,按理来说应该粮草充沛,因此将士们也就都没有想过可能出现军粮短缺的问题。毕竟京城所在的丰州本就是粮食产量最大的州郡之一,现在兵丁吃的也是今年刚刚收上来的新粮,即使是郭钊,最初也没有怀疑过粮草会出现问题。 “另外……”郭钊看着韩冬与袁浩强装镇定的神色,继续补刀道:“我看过了战马的饲料,我那头塞外良种与几位将军的战马倒是上好马料伺候着,但是其他骑兵战马的草料就……” 郭钊没有等韩冬与袁浩解释,而是直接加大了自己的音量:“辎重、粮草,皆由袁将军掌握,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出入?” “还有韩将军,”郭钊又把矛头指向了韩冬,“您作为左翼统帅,本应负监管左翼全军上下之责,粮草之事您不会不知道吧?是失职还是与某些蛀虫沆瀣一气,您……总要有个交代才是!” 韩冬与早已哑口无言的袁浩对视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这些问题他们自认为隐藏地很好,即便是兵丁有一两个质疑,他们也能够迅速做出反应。可是没想到,如今却被一个孩子给揭穿了! 这是个只有九岁的孩子? 郭钊面色平静地看着两人,如同看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蛮夷。项橐七岁为孔子师,甘罗十二为秦国相,前世无数能人作为自己的先驱,而自己怀揣两世经验与知识,出身起点便有侯爵子嗣的高度,此时站在这里若不说出几句干货,岂不是辱没了前世先贤? 第三十一章 谋己 “咳咳,此事……” 袁浩想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是很明显,刚刚郭钊被刁难的事情可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袁将军,在下可要有言在先,接下来的事情是否该在御史大堂上说清楚,我无法保证。同样,接下来您要说的事情是否是在下应该知道的,在下也未可知。不过,阁下所言,在下必定句句铭记于心,将来御史甚至是司空大人面前,必当如实相告!” 袁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差点忘了,这一位小爷的身份可是司空杜绘的弟子,司空是各机要御史的顶头上司,监察百官!自己若是在他面前胡言乱语,等待自己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郭钊轻轻翘了翘嘴角,自己的老师职位相当于**********在这个时代权力可要比前世高得多!借势压人不是什么君子所为,但这手段却比什么都好用! “此事……”韩冬看着袁浩投来求助性的眼神,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话头,“想必司空大人也是知晓的。” 郭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韩冬,而后者也十分坦然地看着他。气氛一时间有几分肃杀,一旁的袁浩擦了擦冷汗,他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次刁难,居然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军粮之事牵扯极大,就是他,也只是知道一点皮毛而已。 “果然如此吗?”郭钊终于缓缓开口,但是此刻,已经没有人敢把他当做一个孩子看待了。 “你……知道?”这下韩冬反而更加惊讶了,粮草之事中间错综复杂,军中知情者自是没有人敢做声,他郭钊又是从何处知晓? “我自然不知。” 郭钊摇了摇头,他不清楚军粮之事,但是也能够明白这里面绝对会有无数的利益链。此番看了,韩冬与袁浩在这里面自然是扮演着利益链上某些低端的角色,知情,但不敢说。不知道这两人手上是否有沾染,但是既然能够知情,想必自然不会太过干净。 “我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种气氛持续下去很可能对自己来说是非常不利的,郭钊十分清楚,这是别人的军营,哪怕他身份再高,也不过只是个九岁的孩童而已,“两位将军置身此事之中,对于二位所居身份而言都难以开口的事情,必然牵扯极大。尽管只是只言片语,但是已经可以预料到,此事要么与皇家有关,要么就是与包括马太尉在内的军方各大顶级将领有关。所以说,此事就此作罢,钊,已经不敢知道了。” 郭钊能够唬住身前的两人只是短暂的片刻而已,等两人反应过来,在自家军营中被一个九岁的小屁孩威胁,恼羞成怒的两位将军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小命重要还是职责与道义重要?这不是废话吗,命都没了,还要职责道义有什么用?!这又不是关乎自己原则的大事,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暂时还不存在值得自己拿命去守护的东西! 须臾之间,郭钊做出的决断绝对是他最正确的选择。冲着两大将军抱了抱拳,郭钊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钊希望,袁将军不要再继续在后勤事务上给齐修竹更多的插手机会了,齐修竹尽管现在看似魂不守舍,但是他绝对也可以算作是一个天才。您打算继续用他,现在只能选择减少他手上的后勤工作或者把真相对他和盘托出!” “你是说,齐修竹也发现端倪了?”袁浩的眼神中透露着紧张,但是敏锐的郭钊能够看得出,在袁浩紧张的眼神之下,一抹坚决令他暗暗心惊! 不愧是能够坐上将军位置的人物,哪怕武力值不够,但是大局把握以及杀伐果断,绝对不是一般兵卒能够比拟的。郭钊可不想齐修竹这么快就玩完,同窗之情算不上,惺惺相惜更是不可能,他只是觉得,齐修竹对于自己的利用价值还没有发挥出来而已。 “齐修竹现在正在被各个伙房分配粮食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暂时还没有注意到粮食的问题。”郭钊率先为齐修竹开脱了几句,“说实话,暂时他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但是随着时间的延长,马料继续缺减,粟米继续掺杂豆子,恐怕不止是齐修竹,其他粮官也会发现的!” “新的粮草马上就要到了,暂时不会有继续缺短粮食的状况出现,但是想要提高军粮的成色,恐怕有些难。”袁浩此刻也已经冷静了下来,毕竟总管军中杂物日久,对于军中总体情况的把握还是最好的。 “钊,倒是有一计。”这种时候不放点干货,恐怕等两人明白过来之后秋后算账,郭钊终于才被迫憋出了一个还算可用的计谋。 “什么计策?快快讲来!”实际上,韩冬也对这个问题头疼已久了,听到郭钊居然有办法,果然喜不自胜。 “我们找两个营的弟兄,去粮仓那边筛豆子!”郭钊指着粮仓的方向,“而筛豆子的日子,伙食中精米变多,豆子减少。” “这是什么好办法?如此一来,伙食自然是不够吃的了!”袁浩摆着手,一副无法采用此计的样子。 “袁将军先听钊说完!”郭钊早知如此,故意卖了个关子,反问道:“敢问袁将军,军中可有合适可用的筛子?” “这又不是农家,哪有合适的筛子?!”袁浩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那钊就再问袁将军,军中可有合用的簸箕?”郭钊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这倒是也没……唔……你的意思是……”袁浩一脸若有所悟的表情,“妙计,郭公子大才,果然妙计!” “袁浩,细细讲来,这是什么妙计?”韩冬还是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节,看到郭钊与袁浩大小两只狐狸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这心里跟挠痒痒一样,更是有一股智商被碾压的羞辱感油然而生。 “韩将军,还是钊来说吧。”郭钊解释道,“军中无合用的工具,您说,想要把一些黄豆、黑豆甚至是跟米粒大小并无二致的绿豆从米中捡出来,除了用手一个个挑,还有什么好办法?” “挑一天,军卒不会有多少怨言,但是挑两天、三天,而且还是那两个营的军卒,并未换人,谁还不心生怨气与惰怠?粮中掺杂豆子,又不是太过影响口感,甚至有些兵丁更喜欢这种混杂的口味,为此劳师动众,必定军士不满!”郭钊嘿嘿一笑,“哈,这时候再说因为麻烦,将军特赦取消粮食筛捡,而且此时再派几个亲卫去宣扬将军体恤下属……您说,这种既解决问题又得军心的方法,合不合适呢?” “原来如此……”韩冬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此法的确可行。 “但是,此法并非长久之计。”郭钊最终还是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军粮掺杂,这种事情不是小事。消失的粟、米不在军中,那就只能在分粮的中军或者消失在路上了。军粮在京城会有数批检验,做不得假,所以……两位将军,此事非同小可!这不是简单的贪赃枉法,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已经涉嫌欺君之罪了!若是一旦败露,两位必定永无翻身之日!” “但是此计郭公子已出,只要我二人依照此计办事,那么出计者郭公子,便与我等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韩冬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郭钊,嘴上“啧啧”之声不断,“郭公子,不,郭贤弟!吾听闻,谋士五境,谋己、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韩某小觑天下英雄了,郭贤弟今日借谋人之法谋己,令在下叹为观止!” 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韩冬看破了啊……亏得自己还认为能够多瞒一时半刻呢!能够这么年轻就成为将军的人果然不一般,起码不止是武力,脑子必须也要快过常人! “韩将军见笑了,作为一个谋士,若连自己的生命都保全不了,何来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在下如今寄人篱下,两位将军若想取在下性命,如探囊取物!事后,谎称军阵之上身中流矢,不治身亡,即使是北州郭氏也无奈何。”郭钊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置身绝境,只能优先保全自己的性命,即使此举可能将自己带入另一个漩涡,又有何办法?” 袁浩起身,深深地对郭钊一礼:“袁某口快心直,之前多有得罪,还望郭公子不计前嫌!” “既然如今咱们绑在一块了,之前那点不愉快又有何影响?”郭钊深吸了一口气,一副如释负重的样子,“粮草问题牵扯极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我等也仅仅是略知皮毛而已,”韩冬也叹了口气,“据说是牵扯各地藩王,这种事情,没人敢查!” 郭钊闻言,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被姜怀看得极紧的各地宗室藩王,原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老实! 第三十二章 打响 谋己? 真的如此吗?自己把自己坑入泥潭,然后自己再设计把自己拉出来?把自己从一个清白干净的局外之人变成一个同流合污的泥人?这波操作真是6得令人发指! “能扯上关系,真不容易。”郭钊走在帐外,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这个前世的习惯一时半会难改过来,毕竟每天早晨刮完胡子,下午就一层细密的胡茬,而立之年的男人怕是大都有这样的烦恼与习惯吧? 与韩冬扯上关系,这是郭钊计划的第一步。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打算找到韩冬背后的刀术师傅并拜其为师的最终目的。无论是出于君子道义还是出于义气,这个世界的人大都不会如同自己这般下作,死皮赖脸地算计这位很可能会成为自己师兄的将军。结果比过程重要,前世快节奏的生活让郭钊从小就被灌输了这种畸形的价值观,而这也是他多年来赖以谋生的关键! 攻略韩冬,若是有进度条的话,现在起码也应该有百分之二十了吧?在这样的条件下,算是有个不错的开始了。郭钊其实已经着急了,现在找师傅还不算晚,但是一旦等到自己十一二岁,身体开始突飞猛进地发育,根骨逐渐定型,再想要找个好师傅可就千难万难了! 韩冬与袁浩坐在帐中沉默了良久,不知何时,袁浩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终于打破了尴尬的氛围:“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啊!不过这郭公子也是个愣头青,或许是他也没有意识到事情会这么大吧,本想泼咱们一身污水,结果自己也蹭了一身泥!” “还是太年轻了,不过能有这样的应变能力,即使是朝堂之中也不多见。”韩冬有些颓然地坐在大椅上,“本想,以我之能,或可在那朝堂之上杀个七进七出,现在看来,我连个孩子都不及。” “你也不用太妄自菲薄了,或许他也只是误打误撞而已。”袁浩有些违心地安慰道。 “误打误撞?哈哈,”韩冬一边笑着,一边站起身来望向帐外,“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这郭钊自从进到帐中来,就一直掌握着话头?你我不过疲于应付,可曾有半句占据先机?” “若是果真如你我猜测的那样,他只是因为经验浅薄,倒还罢了。可若是他明知此番凶险而刻意为之呢?他究竟有何图谋,还是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若是果真如你我所想,仅是经验所限,这小子也不过是个潜力巨大的天才而已,可若是后者……此等数百年难遇的妖孽,还真被我俩遇到了?” 韩冬的话令袁浩有些头皮发麻,他从来没有设想过郭钊会是隐瞒了真实目的或者是保留了实力,可有些时候越是自己不敢相信的,就越是最接近真相的! “不可能吧?他才九岁!在我们之前,这小子从来都没有展露过如此精密的思维!可能……是你我多心了?一点经验都没有就能够布下这么大局?你信吗?”袁浩这句“你信吗”不仅仅是在问韩冬,更是在询问自己的内心! “说实话,我是不信的。”韩冬苦笑了一声,“但是这小子给咱们的惊讶还少吗?” “不要习惯思维,”袁浩一脸笃定,“不出意外,咱们的判断是不会出问题的。人非圣贤,哪有生而知之?一个九岁的孩童而已,既然是个天才,又如此地识时务,我们提携他一把又何妨?须知,雪中送炭永远都要好过锦上添花!况且,若他真有经天纬地的才能,也不是咱们想避免被算计就能够避免的!” 袁浩反倒是看开了,反正事情也不是自己的能力能够左右的,那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 在袁浩与韩冬交谈之际,远在丰州与仓州的交汇地带,进军缓慢的马锋部终于正面迎上了齐胜古携大胜而来的军队!沿途招兵买马,收拢仓州富足的粮草,各地富农地主、富商巨贾的金银充斥之下,齐胜古的大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迅速扩充到了二十万之巨!而且这二十万可不是什么老弱杂军,他们大多数都是精锐的青壮! 情况有些不容乐观,排兵布阵尽管一直以来都是马锋谈兵的强项,但是事到关头,初逢如此阵仗的他也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人数似乎有些太多了,多到自己这边最初的那点人数优势瞬间土崩瓦解了。 “传令,盾手在前,弩兵在后,推进到五百步以内,强弩齐射!”幸好,毕竟是得到了太尉大人的真传,马锋自然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掉了身份。尽管略有些紧张,但是胜败如何现在还犹未可知,既然眼前有机会展现自己所学,那必然要把握机会,充当自己的政治资本! “继续传令,刀斧手紧随弓弩兵之后,若是敌人发起冲锋,弓弩兵立即撤退,刀斧手迎敌!”感觉来了,思维也随之冷静了下来,“骑兵准备,一旦开战斗,骑兵结队,凿穿他们的阵型!” 看着迅速转身而去的一名名传令兵,马锋眼神中抑制不住的狂热。这就是权力的感觉,这就是力量!指点江山,言出法随!这种感觉能够令人上瘾,能够令所有男儿为之疯狂,令天下女人为之倾倒! 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尽管他排兵布阵、纸上谈兵无人能及,但那毕竟是沙盘推演,真正的战场上瞬息万变,尤其是他现在率领的这一群乌合之众能够对他所下的命令执行到什么程度还很难说,想要打胜仗,怕是千难万难! 盾手已经开始缓步推进了,站在临时所筑高台之上的马锋望着成排的盾手,眉头微微有些皱了起来。他知道这群京兵的军伍素养下滑地厉害,但是却没有想到能够厉害到这种地步!盾手的前进不说非要步调一致,起码拍成一条线总能做到吧?可这歪歪扭扭地究竟像是什么样子?而且那一个个怕死的怂包样,就差直接蹲下投降了! 相比较手上持盾的,拿弓弩的队伍看上去面貌要更好一些。但是京城的弓弩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用过了,很多都已经年久失修,甚至有好多即使是射出箭来也非常容易射偏,伤到自己人不说,严重的甚至会对自己都造成伤害! 再看看那一个个刀斧手,毕竟身临前线,在前面有盾手与弓弩手的压阵之下,这帮家伙居然还是没有什么进攻的胆量!不过也正是因为前方有人扛着,因此他们才能够全员跟在后面,否则,兴许现在就已经开始出现逃兵了! 对面的队伍如同一头饥饿的猛虎,数次大胜之下,携带无边的信心与勇气,戾气涛涛地冲锋过来! 这场战斗……可能赢不了! 不愿意承认,但是马锋的理智告诉他,眼前这场战斗自己有着极大的可能会直接败北!一旦如此,自己此前的所有名誉以及光环都将变成笑话,甚至自己的小命,都将变成祭奠这个笑话的牺牲品! 此战,不可硬接!然而,对面的士兵已经准备即刻发起功势了,若是自己的士兵,马锋多少还能够命令他们强行执行自己的决策,但是现在马锋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传令,通知韩将军与沙将军,中军暂时抵挡主力,但是某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只能够且战且退,一路兵败!”马锋并没有辜负自己的这一身所学,危机时刻处理军务的能力,同样是身为一名合格的将军必须要掌握的本职。 “将军,您是说……”传令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想活命的话就快点走!”马锋狠狠地骂了一句,“混账!现在不是你发愣的时候,难道你还没有看见对方已经冲过来了吗?面对这样的悍卒,我们这些被纸醉金迷泡软了骨头的士卒,是无法战胜他们的!” 传令兵没有料到马锋在此时此刻会说出这种话,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将军,您的安全……” “快走,休要管我!他们一时半会还不能够把我怎么样,我还能够坚持到驰援!让这两位将军见机行事,尤其是韩将军那边,只要他能够施加足够的压力,对方就投鼠忌器!记得告诉韩将军,我的命,就悬在他的手上了!”马锋倒是对韩冬的为人十分放心,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还是托付给了他。 “是,将军,属下这就前往!”传令兵不再犹豫,既然自己的将军都这样说了,那自己再继续耽误时间,就不知道多少人会命丧于此,那些人,可都是自己在京城的弟兄! “嘿,比排兵布阵?”马锋看着远去的亲卫,嘴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纸上谈兵,毕竟也是谈兵!我马锋就不相信,纸上谈兵的经验,还真赢不了他个区区反贼?!”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壮志,马锋朝着其他的传令兵大喊:“传令,进军!” 第三十三章 辎重营 冷兵器时代的战场,看起来比后世热武器的战场更加惨烈。 短兵相接,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绞肉机!周围全是刀刃相接的叮鸣,利刃入肉的牙酸声、受伤将士的惨叫声、杀红了眼的怒吼声,吓破了胆的求饶声以及倒地不起的呻吟声…… 马锋咬紧了牙关,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战争,但像是这种十万人级正面战场的直接冲杀还是第一次遇到。此战已见己方式微,尽管战场上还没有太过明显的颓势,但是马锋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 幸好,齐胜古的越州地处南方,没有什么优良的战马,己方的骑兵如同一道利刃,在对方阵营中冲杀劈砍,尽力拖延着战阵的最终败倒。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战场上死去的士卒也越来越多。骑兵尽管要优于步将,但是在如此多的悍卒强行拆解下,也一匹匹地开始倒下。 马锋已经不再下命令了,这种焦灼的时刻,本就松散的中军即使是再好的命令也无法坐到令出必行。借着丰州京城人的那一丝骄傲,或许自己的军队还能够继续坚持片刻,但是他十分清楚,强行拖延下去的后果,只有一败涂地! “传令,弓弩兵后撤,十里外摆好阵势!盾手与刀斧兵殿后,骑兵在前,咱们撤兵。”马锋闭上了眼,这本应是他的成名之战,是他捞取政治资本的一战,但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还必须徐徐图之。 “将军,咱们……这就撤了?”亲卫有些不解,尽管现在看起来己方是吃了些亏,但实际上败相未显,鹿死谁手尤未可知,此时撤兵未免有些显得太过胆怯了。 “撤。”马锋摇了摇头,“已经败了,对方已经掌握了主动,咱们继续在这里死拼,最终只会徒增伤亡而已。” “这……是,将军!” 马锋咬着牙,看着对面齐胜古的阵仗,眉毛挑了挑:“若非临行前陛下吩咐,你以为我马锋不想在排兵布阵上与你相较一番?” 对面军阵后方,同样有一处高地,齐胜古看着逐渐取得优势的己方阵仗,脸上的喜悦之情难以自抑:“丰州大军,不过如此尔!” “侯爷,对方已经开始撤军了!”传令兵单膝跪地,眼神之中充满了狂热,“将士们都渴望借此时机将丰州军一举拿下!您看……” “穷寇莫追。”齐胜古摆了摆手,“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对方率先撤退的是后方的弓弩手?数里之外,弓弩手必定率先架好埋伏,尔等追将过去,岂不是直接落入了他人的圈套之中?” “这……是属下失察了!” “无妨,一步抢先,步步抢先。既然被孤暂胜一筹,孤料他也无法扳回这一程!”齐胜古毕竟是镇守越州的军功侯爵,军事谋略上,这世间还真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齐胜古并不知晓对面的领军是谁,实际上,他也不屑于知道。京城能够被他视作对手的人物屈指可数,他唯一没有信心战胜的唯有太尉马政一人,而马政的年纪与身体…… “你要后撤,孤就由你后撤。汝身后并无坚城,地势也并非险要,据守待攻?不过砧板上的鱼肉!” 冷兵器时代比热武器时代战损要高,其实战损的并不是伤亡率,而是总损失率。军队的建制在被破坏到一定程度之后,人心涣散,整个小队也就分崩离析了。尤其是向心力并不够强的队伍,每逢战争,战损比例会远远大于其他军队。这也正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没有被录入户籍的人口。他们有的是战乱逃荒而失去户籍的,有的直接就是那些逃兵的后代,还有的是在军队走散之后,索性就地解散、归隐山林之后的是逃户等等。 冷兵器对战,大都是互相劈砍的白刃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怕是侥幸活下来,在这个医疗条件缺乏的时代,很可能也会死于各种病菌的感染。伤敌一千还要自损八百,即便是胜利者,也大都惨胜利。而且,大量的杀伤都发生在追击阶段,真正对阵时死伤的并不多。追砍、踩踏无数种致死方式,令冷兵器作战充满了危险。 战场之上,并未乘胜追击的越州军不断有人发现受伤倒地的战友。受轻伤还有望救治的,都被抬了回去,受重伤但一时半会咽不下气的,大都被战友给了个痛快。最悲惨的是那些被抛弃的丰州军,他们大都还有希望救治,但是药草、医师却是军中最珍贵的事物!这才是真正的哀鸿遍野,不忍的越州军在帮自己战友解决痛苦之后,偶尔也会给那些双眼充满渴求的丰州军补上一刀。很多时候,战后补刀并不是因为残忍,而是因为善良。 …… 一匹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不止的战马,眼看就要气绝身亡了,从战马上下来的士兵因为一路飞驰,两边大腿内侧都已磨得血肉模糊。下马而来的传令兵因为双脚麻痹,已然站不起来,但是他却依旧艰难地单膝跪在韩冬的面前,双眼充满了恳求! “败了啊……”韩冬抿了抿嘴,示意亲卫将那名传令兵抬下去,接着看着地上肚子逐渐不再起伏的战马,眼神中一阵悲悯:“那匹战马有功,切勿亵渎它的身躯,厚葬吧!” 此言一出,帐外众将士皆双眼含泪,尤其是骑兵们,战马是他们的第二生命,尊重战马,就是在尊重他们自己! 几名亲卫重重地点了点头,招呼后勤士兵过来合力将战马抬了下去。郭钊眼尖,他隐约看到在将战马抬下去的过程中,站在韩冬身侧的袁浩对着韩冬的几名亲卫使了个眼色,而后者一副了然的模样。接着便是几名亲卫交头接耳了些不为人知的话语,随后众人合力,将那匹硕大的战马抬到了后方密林之中。 “啧啧,修竹,今晚上哥带你吃肉去!”郭钊舔了舔嘴角,胳膊肘捅了一下身旁的齐修竹,“不过午头一过可能就要急行军了,咱们得赶紧准备干粮!” “马肉不是……”齐修竹心中一惊,聪慧如他,下一刻便已然明白了郭钊的意思,旋即他看向韩冬与袁浩那悲天悯人的神色时,眼神开始诡异了起来,“郭兄,马肉好吃吗?这些天行军,吃的肉类都是些干肉脯,大都是豕肉、羊肉,这马肉……因其珍贵,小弟还真未吃过。” “那你吃过驴肉吗?”郭钊随口说道,“马肉跟驴肉很像!” “驴肉也没吃过……而且,马肉不是驴肉!”齐修竹认真地指正道。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驴肉绝对的美味!”郭钊先是夸赞了一句,紧接着便继续纠正齐修竹,“马和驴,这两玩意长得太像了,肉应该也差不太多。” “但还是不一样!”齐修竹认死理,“味道也不可能一样!”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郭钊恨得牙根痒痒,“有肉吃你还挑三拣四的?这两日,咱们嘴里都快淡出个雀儿来了,这下子可以补充一下伙食了!别忘了,咱们可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强健的体魄才是一切之本!” 一时激动,郭钊差点说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脍炙人口的名言。 就在郭钊与齐修竹打口水仗的时候,韩冬的命令也一条条下发了下来:“袁浩,你带领辎重营,埋锅造饭,务必在午时之前令全军步卒、骑兵备足三日干粮!” “得令!”袁浩双手一抱拳,立即转身离开。数千人三日的干粮,绝对不是个小数目。整个辎重营的人全员行动起来,赶在午时做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梁坤,梁将军!你立即整装步卒,所有的盾手、弓手、刀斧手整装待发,午饭之后,火速奔袭越州城外各县据点!务必在明早之前拿下第一个据点!” “得令!”偏将梁坤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行军风格一向稳扎稳打,统领步卒的他一生之中极少败绩,自从归入韩冬麾下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深得韩冬信任。 “徐瑞,尹峰!你二人随我带领骑兵先行,今晚快马赶赴越州城!” “得令!” 徐瑞、尹峰两名校尉统领骑兵,个人武力高超,但是因为两人在谋略方面并不擅长,因此跟随韩冬多年,还一直都是校尉,暂时还无法独当一面。 “辎重营原地待命,暂时先听从……”韩冬看了一圈,发现周遭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自己的亲信都随自己前往战场,现在可以当此大任的人都已有了职责,即便是袁浩,稍后也要跟随自己骑兵离开。 “就先听从郭钊郭公子的安排吧!”韩冬摇了摇头,既然是大后方辎重,让这个狡诈如狐的小家伙看守,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得令!”郭钊双拳一抱,袖摆挥洒,尽力作出一副干练的模样。他知道韩冬会选择自己,尽管年龄小,可这时候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最合适的人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第三十四章 齐修竹效忠 辎重营共计两千二百二十人。 “加上咱俩,就变成两千二百二十二了!”郭钊无聊地对着齐修竹吐槽道,“辎重营里倒也不少青壮,但是大都没有像样的装备。” “若是有足够的装备,辎重营还能有两千多人?”齐修竹一边翻动着账目,一边摇头叹息,“不过也好,正因为没有那么多兵甲,这帮家伙倒也不用与越州军正面厮杀,升不了官职,赚不到军功,但是如此一来也不用丢掉性命。” “福祸相依而已。”郭钊也同样点了点头,“修竹啊,你看了这么久的账本,是不是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的确是有点,”齐修竹挠了挠头,“感觉自己最近的计算能力下降了,粮草怎么算都似乎不太对劲,我似乎是漏掉了什么?可是怎么看,都找不到我漏掉了的东西,可能是我遗忘了哪本账册?” “祝你好运。”郭钊随手捡起餐盘上一块烧熟的马肉,“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看一眼平日里温习的功课——嗯,这马肉真香——要我说,这些东西都是袁将军操心的,咱们在这里算这些有的没的干嘛?粮草数量都是袁将军他们关心的问题,听我的,来,吃块肉!” “可这数量着实有些问题!你看看,去除他们携带的,库中粟、米本应还有支撑全军半月的余量,可是现在,连咱们辎重营能不能支撑半月都保证不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郭钊摆摆手,示意齐修竹停下来,然而后者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理解郭钊的用意,依旧在那里喋喋不休地罗列着证据。 他一边翻动着账本,一边紧皱着眉头:“你再看看,仓中豆类已经基本没有剩余了,当然,咱们的人不吃豆子,但是这个量明显就不对啊……” “好了,够了!” 郭钊声音加重了数个分贝,正在继续寻找着证据的齐修竹瞬间语气一滞,慢慢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盯着郭钊的眼睛! 郭钊这一声怒喝表露出了足够的信息量,他是司空的徒弟,做事必须要比御史还要御史!然而他放着眼前明显有问题的账目却不上心,这是为什么?一声怒喝,明显是在粗暴地打断自己的话语,若他不是想要掩盖一些东西,怎会如此?不想让自己继续追查,也就是说,他自己应该知道其中的因果,甚至这件事中,郭钊也掺了一脚? “修竹,把账本合上。”郭钊的语气十分平静,然而也正是因为这场平静,令齐修竹的内心充满了忐忑! “郭兄!” 齐修竹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紧张,尽管他天生聪慧,尽管相对于郭钊这种伪天才来说,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但是面对这种足以威胁自己生命的事情,齐修竹终于没有意外地害怕了。 “合上!”郭钊的声音不容置疑,齐修竹隐隐觉得似乎自己一旦违反,那这条小命顷刻间就会交代在这里! 自己不能死!齐修竹在心中暗暗提醒着自己,为了活下去,他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坚持,他已经放弃了越州的亲情,眼前的郭钊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甚至这段时间一直以来郭钊对自己都是照顾有加! “修竹,我不想让你死得不明不白。”尽管语气再次变得平静了起来,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波涛汹涌,“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天才的人,当然,除我之外。” 齐修竹知道郭钊这句话并不是自夸,他的确如他自己所言,这是个真正的妖孽! “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这种账目大事,我这个质子是绝对没有资格染指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是这场事件的参与者。”实际上,自从前几天出谋划策事件之后,郭钊已经算是这起事件的参与者之一了,尽管只是边缘人物,“我没有从中受益,韩冬将军他们,应该也没有怎么从中受益。” “那受益人是谁?马锋?!”齐修竹有些难以理解,就连韩冬这样的一军统帅都是边缘人物,这件事居然能大到这种程度?难道最终的受益者是皇帝陛下不成? “不是,马锋也是参与者之一,他可能受益比较大,但是他绝对没胆量仅凭自己就玩得这么大!”郭钊索性直言道,“此事牵扯极广,你就当做是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吧,毕竟你的年龄摆在这里,即便是真出事了,也不会牵扯到你的。” 齐修竹抿着嘴,他知道郭钊说的都是事实,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力改变,而且如今的自己正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他是齐胜古的儿子,他现在已经是钦犯之身了,若是自己再继续沾染是非,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修竹,我看好你,同样也信任你,我拉你出越州这个火坑,主要还是因为看你是个人才。”郭钊站起身来,将马肉放回到盘子里,“一众同窗之中,能够入得了我眼的唯有你一人。我不知道南越郡侯怎么想的,难道你的那个大哥真的有那么优秀,优秀到足以掩盖你的光芒?若是如此,还急着打什么仗?凭他们父子十数年的谋划,料想怎么也总比如今的处境顺利吧?” 郭钊顺利地打起了感情牌,他知道对如今感情上有些自卑的齐修竹而言,感情牌是最管用的:“今日帐中没有旁人,我就跟你推心置腹地谈上几句。” “实际上,最初带你出来,我是想要以你为质,威胁越州城留守的将领投降。当然,即便是不投降,有你顶在前面也能够令对方投鼠忌器!只要如此,我军就能够少死一些兄弟,甚至或许能够抢占一些先机!”郭钊摊开了手,既然自己都这样说出来了,那么自己肯定是已经放弃了这些打算。“我知道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毕竟我要出征越州却非要让你跟在我的身边,这的确是有些不能理解,唯有这种解释方才是最值得相信的。” “我多少……有几分了解。”齐修竹苦笑着,这一层意思他又怎么看不出来?若不是为了利用自己,在那种自己如同过街老鼠的日子里,他如日中天的郭钊为什么要专门来自己府上请自己前来平乱?不过既然郭钊将这件事情放到明面上公布出来,就足以说明他已经不打算这么做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发现你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郭钊难得地夸赞了一句,“这样的人才死了可惜,不如好好培养,使你将来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你是说……”齐修竹又惊讶了一把,似乎今天能够令他惊讶的地方有些太多了。 “没错,我要抢夺那个位置。”郭钊脸上的笑容逐渐洋溢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个邻家男孩,但是唯有身在咫尺的齐修竹才能感受到从脚底传入并缓缓渗入骨髓的深寒! “你不是已经铁定拥有一个平阴侯爵位了吗?你可是咱们这些同窗里面唯一一个有可能成为侯爷的次子!”齐修竹语气微酸,“那为何还要与你长兄争夺那个郡侯侯位?难道这个乡侯位置不能够满足你的虚荣心?” “好不容易活这一辈子,为什么就不能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争取呢?”郭钊走在齐修竹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武学天赋不比他郭虞差,我文才谋略不知要胜出他多少,我努力程度足够,我同样也是嫡子,尽管不是嫡长子,但古时也有非嫡长继承的例子!”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且北洲子民将会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天地荒芜,男丁凋零,穷兵黩武之下,很容易令蛮族有机可乘!”齐修竹忧心忡忡道。 “事在人为吧。”郭钊模棱两可地说道,“如此,你肯不肯帮我?” “现在就要决定吗?咱们刚刚还在讨论粮食的问题,接着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似乎……”齐修竹苦笑着,面上有些为难,“我还只是个跟你同岁的孩子,现在就效忠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两个九岁的孩子谈“效忠”,感觉有点像古装电视剧看多了,两个傻乎乎的小孩玩角色扮演宣誓效忠一样。 气氛有点尬,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擅长暖场的性格,伴随着沉默,大帐中很快便只剩下了呼吸的声响。郭钊相信自己的判断,自己是目前齐修竹最优的选择,同样这也是他齐修竹唯一的选择!已经没有其他的道路可走了,只要想继续活下去,郭钊是他能够选择的唯一靠山! “我答应了,”齐修竹最终还是面朝郭钊深深地一揖,“齐某这条命是主公给的,齐某的出身已经没了,因为曾经造反的原因,只要姜氏王朝存在一天,天下之大就没有齐某的容身之处。即使是这一次将功折过,陛下开恩,但是下一次、下下次呢?” 此刻,郭钊脸上的笑容从没像现在这样灿烂过! 第三十五章 亲自驰援 “又失败了?” 齐胜古一身白袍,手持一根蓝色羽毛编织而成的逗猫棒,不断逗弄着侍女怀中抱着的那只双眼异色的白猫。他似乎并没有正眼看跪在地上的校尉,而后者却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后背! “第三次。我说什么来着?我只给你三次机会。”齐胜古将手上的逗猫棒扔到另一个侍女的怀里,一边轻笑着看到侍女慌忙接住逗猫棒的样子,一边缓缓转身,终于将视线放在了校尉的身上。 “主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前几次是属下大意了,现在属下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布置,这一次,属下一定能够夜袭成功!只要给属下五百人……不,三百,三百就够了!” “哈,三百就够了?”齐胜古戏谑地围着跪倒在地的校尉转了两圈,“再一再二不再三,丰州军粮草监可能疏忽一次,昏庸一点也有可能疏忽第二次,但若是还能疏忽第三次那就不是昏庸能够形容的了,即便是一头猪,也不可能连续三次掉到一个坑里!” “主……主公!”校尉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惊恐,他知道齐胜古说出这段话意味着什么,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喜欢愿意主动请缨的人,我欣赏能够愈挫愈勇的将士,但是我不需要狂妄自大的蠢货!”齐胜古示意身旁的近卫将跪在地上的校尉架出去,“第一次火烧粮仓不成,孤本以为你会吸取教训,第二次给你兵马,你说只有毫厘之差,孤信你,但却并不觉得你第三次会成功。果不其然,你终究还是不堪大用!” 没有理会被拖出去的校尉哀嚎,齐胜古继续看向了大营中的其他将校:“对面兵不算精,粮食还算充足,统帅的指挥有些出乎意料地得当,马政这个侄子,倒是有几分他伯父的影子。” “主公,我看他们就是刻意在拖延时间!这群丰州军是来讨伐我们的,但是现在却结阵全力防守,按理说,即使是打不过,也应该寻求援军或者直接退守城池。但是他们却在旷野中安营扎寨,这分明就是想拖住咱们!”一名文臣模样的官员出列说着,不过看他腰间佩刀,看来也不是个完整的文臣。 “我觉得也是,难道他们想要直接进攻越州?!”说话的是一名彻底的文臣,对面全力防守,傻子也知道必定另有所图,但是究竟图的什么,现在来讲谁也不清楚。不过能够对战场有帮助的,也就唯有正面战场上将士最牵挂的东西了。 家乡越州,这是每个在外士兵最牵肠挂肚的地方,一旦越州遭受袭击,正面战场的越州士兵必然方寸大乱,可以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围魏救赵的方法。 “听上去,也的确奇袭越州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齐胜古叹息道,“我们已经晚了。如果是现在驰援越州,必将会造成我们的人心混乱。” 齐胜古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担心,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此抉择,毕竟越州附近的优州等地因为其他诸侯的存在,他并没有动手的欲望。而那些诸侯,面对帝国中央的军队,是不敢不放行的。 越州城坚固而易守难攻,即使是与京城相比也不逞多让。制度上,将城池扩建成这副模样是有些逾制的,但是齐胜古动此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高筑墙,广积粮,若不是即将到来的天灾逼迫以及这次姜怀病危的天赐良机,齐胜古反叛之路也不会如此仓促。 “主公,那,越州城那边……”一名将领有些担心地问道,“毕竟只有大公子一人守卫,人手不够之下,难免会出现纰漏!” 他说的非常委婉,但是齐胜古很清楚他要表达的意思。他的长子齐修骜为人和善,体恤下属,有仁君之相。但是相比起他这个父亲,齐修骜显得更加优柔寡断,更加没有主见。若是治世,他必将是一名仁君,乱世之中,如此性格更容易将他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这个马锋,将马政那一套防守之道经营地淋漓尽致。整个兵营如同乌龟壳一般,无从下口!”另一名年龄稍长的将领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缓缓开口,“我们此次进军仓促,桐油等物准备不足,不然像这样的守势,火攻将会是最佳途径。” 很显然,老将军开口并不是为了放马后炮的。其他人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老成持重之言,所有人无论同不同意此观点,都耐心地听着。 “依我看,我们或可留下足够的营帐,小股军队不断袭扰,令其疲于应付。弓弩手箭支倒是充足,以弓弩不断骚扰,即使他防卫再严密,也必定要付出足够的伤亡。另外,后方桐油要加快运送,桐油一到,火箭攻之,丰州军营必下!”老将军顿了一顿,向周围看了一圈,见到没人提出反对意见,便继续言道:“步兵将精锐分出来,以及所有骑兵,其他兵种有马匹地也一同随行,全部交由一人统帅,急行驰援越州!” 老将军说完,底下一阵切切私语。这个想法谈不上什么谋略,毕竟如此安排谁都能够想到。但是现如今并没有接到越州求援的请求,现在分兵似乎有些为时尚早。贸然削减己方规模,一旦龟缩不动的丰州军突然发难,防备不及之下,剩下的军队很难保证一定不败! 另外,这一股精锐需要多少人,由谁率领,又怎样从各军中抽调,这是个问题。在座的各位将军无不手握重兵,从他们手上抽调精锐,这无疑是在动他们的禁脔!抽调容易,但是想还回来可就千难万难了,更何况要抽调的还是军中精锐! “此法,可行。”齐胜古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一众将校脸上神色变化不定,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他也是带兵出身,没有哪个将军不爱惜自己手头的精锐,也没有哪个将军愿意割舍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心头肉。 “有谁愿意主动请缨,担当这个驰援将军之职?” 齐胜古故意有此一问,环顾四周,众人脸上都带着热切,但是却没有一人肯出来当这个出头鸟。这是个得罪人的活,将其他同僚的精锐抽调到自己帐下,好借,不好还。但是说实话,无论是在场的哪一位将军,没有人不愿意这样一支精锐收入自己的囊中!但是这个机会不能够自己索要,因为一旦索要,就势必会得罪其他的同僚。 齐胜古在心里一阵冷笑,这群人究竟在忌讳些什么,他心里非常地清楚。看到他们热切的眼神,一个个都热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得到这个机会,就好似一群色鬼盯着一个国色天香的妙龄少女,就差口水还没有流出来了。 齐胜古有些失望,在场这么多的下属,但是却没有人愿意做自己的孤臣。面对这么大的诱惑,面对这明摆着的好处,却没有人愿意冒着得罪同僚的风险主动请缨。若是这时候站出一个人来,哪怕是委婉地表示自己想做这个统帅,齐胜古觉得自己一定能立即答应! 然而现实却更加讽刺,没有人肯站出来。 “这个统帅的位子……”齐胜古环顾周围,似乎每个人都生怕此刻自己看不到他们一样,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杆,尽力地伸长了脖子,“无论谁做,都会影响你们在今后的相互信任,这是孤不愿意看到的。因此,这个统帅位置,就由孤亲自担当!众位……觉得如何?” 众人没有料到齐胜古会玩这么一手,大家都短暂地一愣,然后下一刻便有人站了出来:“主公,使不得啊!” “哦?为何?”齐胜古面露疑惑,“你难道是信不过孤?” “这倒不是,主公兵法谋略远胜我等,岂是我等能够相较的?只是……” “只是什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孤恕你无罪!”齐胜古一皱眉头,这个表情已经非常能够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出列反对的官员果然上当了,他看到齐胜古皱眉头的瞬间便已经想好了对策,赶忙说道:“主公,您是我等的主公,应当坐镇中军指挥调度,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等也可为主公尽忠,效犬马之力!” “我不在军中指挥调度,你就不能效犬马之力了?”齐胜古面含微笑,但是这个笑容却令在场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何将军?”齐胜古将头转向了最初出主意的老将,“你是在场资格最老、经验最为丰富的将领,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经验资格,你都当仁不让!在孤走后,你负责此地剩余所有将士的调度,拥有先斩后奏之权!孤……可否信你?” “臣,谨遵号令!”老将几乎没有犹豫,下一刻便直接单膝跪地接取了认命。 得到精锐谁都喜欢,但是相比而言,大权在握却更加显得重要。能够拥有专断之权,这本就是身份以及信任度的一次极大提升,而且,此举不会得罪同僚。 第三十六章 存在的危机 除了现在正在学习、培训中的福禄,齐修竹是第二个向郭钊正式效忠的人,尽管只是个九岁的孩童。 郭钊很高兴,自己现在手里边已经有两个正儿八经的亲信了,虽然一个是流氓,另一个是孩子,可前世不记得哪位伟人说过,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吗? “修竹啊,咱们这里所剩的粮草已是不多,而且,咱们现在算起来,已经在此地逗留的时间太久了。”郭钊有些感慨地发着牢骚,“既然韩冬将军已经率领精锐离开了此地,剩下的我们基本上可以说是敌军的活靶子了。你应该知道,自古以来阻击敌军,断其粮道都是最佳的作战手段!” “这倒的确是真的,”齐修竹被郭钊这么一说,额头一时间也有些突突,“我们是本翼将士的后勤队伍,粮食、辎重都是我们来看守的,若是想打败我们主力部队,首先歼灭我们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此一来既能够打击军心,又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建立优势……如此说来,咱们现在就是在给先头队伍吸引敌军注意力的?!” “现在能够发现也不晚!”郭钊对着齐修竹点了点头,“咱们还是被他韩冬摆了一道,毕竟是长年在外领军打仗的,战场上洞察时机的能力依旧不是我等能够匹敌的!”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齐修竹尽管强装镇定,但是毕竟经验不足,在处理这种事情的事后还是显得有些紧张以及害怕。 “接下来?还能如何,安营扎寨怕是不行了,将将士们都叫过来,咱们开个会,顺便拟定一下接下来的动向!”郭钊摇了摇头,尽管现如今他已经有了独断专权的能力,但是尽量民主一点,不仅能够保证自己在军中的人心,更能够令其他将士信任自己。 郭钊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他倒是的确有一些想法,暂时还没有理清思绪,但是这时候听一听其他将士的意见,也算是给自己的决定做一下补全。 很快,后勤部队的主要将领、官员就已经齐齐地站在了郭钊大帐之内。在场的所有官员大都对郭钊毕恭毕敬,所有人都知道,大家敬郭钊未来列侯的身份,而只有极少数知情者才真正对郭钊这个人发自内心地推崇。 “我知道大家服我的人没有几个,毕竟我只有九岁。年龄对人的限制非常明显,无论是我做什么,诸位倘若阴奉阳违,政令不通达,我的命令恐怕都出不了这个大帐。” 郭钊的谦虚令周围将校浑身犹如针刺搬发痒,他们很多其实已经从韩冬、袁浩以及他们的亲卫口中得知了这个小子的不凡,但是人大都喜欢以貌取人,众位将军也很难不落俗套。 直到此刻,看着主位上那个不卑不亢的少年,众位将士这才逐渐领悟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平凡的少年,已经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了。 “不服我没有关系,只要在关键的时刻听从命令,那就是我的战友,就是能够跟我共生死的人。”郭钊将条件开的很低,“所以我接下来的话大家要仔细听清楚了,这关乎到每一个人,甚至是我们全军的生死!” 似乎是感觉郭钊的严肃与郑重,帐中突然间安静地有些过分。一旁的齐修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双目中异彩连连——郭钊与他同岁,但是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质却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够拥有的。 “我们现在正在面临一场灭顶之灾。”郭钊第一句就直接令底下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紧接着,众人脸上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被一句孩子的话镇住,这可不是他们一群身居军职成年人该发生的事情。 “我的话,可能很多人不相信。”郭钊并没有就此退缩,一如前世的职场上,面对众多老前辈的目光同样不卑不亢一般,“我们是辎重营,我们拥有着前线将士的粮草。实话告诉你们,因为上面有人贪墨,到咱们手里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了。” “当然这些暂时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郭钊并没有给人消化吸收这些信息的机会,粮食问题早晚都会暴露出来,这种贪污历史上由来已久,尽管听起来耸人听闻,但这种信息却依旧在将士们的接受范围里。能够在军队中摸爬滚打这么久,他们一个个老兵油子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 “最重要的事情恰好是我们的身份——辎重营!”郭钊目光环伺周遭,显然已经有人明白了郭钊所言,但是他们内心还并不是十分的确定。 “马锋将军的中军此刻正在龟缩之中,想必大家也都听闻了,他们是在尽可能地拖住主力部队,等待着我们围越救马,率先夺下越州城来!”郭钊看向周围的众人,显然众人也都知道该战略部署。 “但是咱们能够想到围越救马,对方难道就想不到围我等而救越州?”郭钊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下一刻,众位将士一个个都了然地相互窃窃私语了起来。 能够当上将校之职的,没有一个是蠢人。郭钊似乎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位将军此时此刻也都分析此事的可能性,而且根据推测,似乎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郭公子……郭将军,我等已然知晓!”一名将领率先走了出来,他左看看右看看,在周围的同僚不断地点头示意中,他终于还是走到了代表发言的位置,“我等麾下将士都身无片甲,并非是贪生怕死,但是遇到越州军主力,总不能让咱们的人赤手空拳跟对方的白刃战斗吧?对此,我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您还是下命令吧!” “我的命令很简单,”郭钊朝着越州城的方向一指,“退后是不可能退后的了,一旦做了逃兵,被捉到那就是死罪!咱们既然自卫不下去,那为何不主动进攻呢?打下一座城,守城总比野外安营要方便许多!” 第三十七章 争取时间 辎重营的迁徙非常困难,人员数量充足的条件下,整个队伍的运行也十分的缓慢。粮食、帐篷、军械等重要物资是无法被抛弃的,因此郭钊在安排完成行军事宜之后,第一时间并不是督促进展,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帐中,准备再去睡个回笼觉。 然而,现实告诉他,这个回笼觉计划恐怕是难以完成了。 “主公,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辎重营是被韩冬将军抛下来的?”齐修竹一脸怀疑地看着无精打采的郭钊,似乎已经笃定他刚刚所下的命令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怎么可能,我也是今天早晨才刚刚想到的。”郭钊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睡眼惺忪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去睡觉了,昨晚想了好久,一直没有睡好,今天这才终于放下了心来,趁着大家还在收拾东西,赶紧补点觉吧,不然等行军起来,你又要颠簸地半死不活了!” “这次可就不用像之前那样骑马了,咱现在是辎重营,牛车、马车、骡子车多的是,随便找一个驮运草料或者驮运帐篷的车,往上一躺……嘿,舒舒服服撤军,没有比这个更快活的了!”齐修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主公啊,您这句话可威胁不到我了!您刚刚说,您今天早晨才想到的?可是属下怎么记得,您数天之前就已经将行李打包好了?” “咳咳,那是我未雨绸缪!”郭钊生硬地解释着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并强行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不去监督各处收拾装载事宜,反倒来这里揶揄起我来了?” “哎呦,我的主公啊,您觉得属下这小胳膊小腿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去了除了添乱还能够做些什么?”齐修竹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观察主公,总觉得您心事重重的,而且每天早晨不是朝着南边张望就是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动静。主公,既然咱们马上就要撤退了,您就告诉我您是不是真的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郭钊沉默地看了看齐修竹,似乎是慎重地考虑了一下,这才点着头道:“的确是早就有准备了,只不过因为韩冬将军刚刚离去,我暂时还不方便将之公之于众。” “这么说,这是您与韩冬将军早就计划好了的?”齐修竹若有所思,“以辎重营为饵,将敌方主力增援部队率先吸引到别处,为先头夺城队伍争取足够的时间……这个主意的确不错。” “我们的人进入到越州军攻占区域之后,想要再隐藏行踪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与其费时费力去隐瞒自己人的动向,还不如直接全力挺进越州城,靠其他方式为自己争取时间,然后成功夺取越州城,进可攻退可守,最终与目前全力防守的中军马峰部形成前后夹击之势!”郭钊眯着眼睛,缓缓道出了韩冬将军的打算,“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我并不是事先知道韩冬的布置,而是在之后的第二天才慢慢察觉的。” “韩冬将军并没有告诉您?”齐修竹满脸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他难道就不担心,万一您真的没有考虑到,或者说,您不小心出现了疏忽,这不就是把您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吗?!” “万劫不复倒是不至于,”郭钊轻笑了一声,有些玩味地看着齐修竹,“不过若是果真没有被我察觉到,我可能很快就会被越州军俘虏吧?别忘了,我是北州郭氏的嫡子,而且我还是平阴侯的继承人!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北州郭氏会如何抉择?我叔父郭信又会如何选择?他齐胜古……你父侯,此时此刻最不想的就是树立更多的敌人,所有人都袖手旁观,不给任何人插手进来的借口,如此一来,才能够保证他节节胜利,最终成功触及那个尊贵的位置!” “至于你……”郭钊再次将话锋指向了齐修竹,“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尽管你的存活会令他比较诧异,但是说实话,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从亲情上讲,他可能非常乐意见到你的存活,但是从一个统治者的角度上讲,你是他的长子将来登临大位的最大威胁,你是他曾经抛弃却最终没有死成的人,你觉得他会对你高看一眼?毕竟,你对他的感情,可能恨意要多于爱意吧?” 齐修竹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了下来。郭钊知道自己算是再一次戳到这孩子的痛处了,因此他的提醒也仅限于到此为止,并没有继续恶言相向。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撤退,而是非要等待这么长的时间呢?”齐修竹也继郭钊之后再一次转移了话题,“你明知道不必如此的,我们大可以提前几天离开这里,时间充裕,也完全不必考虑这么多问题。” “但是如此一来,留给韩冬将军他们的时间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了。”郭钊提醒道,“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们拖延时间,拖延地越久越好!” “那现在您觉得拖延地够久了?” “不,还不够久。”郭钊的话有些出乎齐修竹的预料,但是很快他便知道了郭钊如此说的原因,“我不确定这点时间是否足够韩冬将军他们拿下越州城,毕竟越州城足够坚固,城墙足够高,兵丁尽管不多,但是粮草却足够充足。围攻越州城而为中军解围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但是韩冬手中并无足够的攻城器械!因为对韩冬手上掌握的资源不够了解,郭钊也无法判断凭借韩冬多久才能够拿下越州城,但是为其争取足够的时间,从战略角度上来讲是没有错的。” “所以,故意拖延时间,以此来换取韩冬将军的时间?”齐修竹笃定地点了点头,但是紧接着,他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您刚刚说,帮助韩冬将军争取时间,然后紧接着,您又说时间依旧不能够保证充裕……嗯,是不是我可以理解为,您想要直接出兵挺进越州,其目的就是要……” “占领一座城池,据险而守,继续尽可能地拖延时间!”郭钊目光坚定,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齐修竹尽管与郭钊接触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但是对于他的为人还是十分地理解的,他绝对不是那种能够舍己为人的圣母! “还能为什么?一是为了自保,二是为了名声,三是为了韩冬的信任!” 看着齐修竹皱地越来越紧的眉头,郭钊没有打算再继续为难齐修竹的脑细胞,而是直言道:“先说自保,能够攻下一座城池,以我们手上的兵力以及辎重营现有的装备,想要拿下一座城池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依我看,县城是最符合我要求的地方,毕竟城不坚、兵不多,而且还不会意识到会被我们这样的流兵夺下来!这是为了保全我自己,更是为了尽可能地让我手下将士活下去!” “名声就更不用说了,若是能够守城坚持到韩冬将军或者马峰将军那边打赢之后驰援,那么我郭钊的名声便会立即在整个大夏如雷贯耳!‘九岁’这个头衔尽管很多时候都给我带来负面的作用,但是一旦做出这等壮举,那也是会立即变成我的光环!”郭钊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疯狂,“这是一次赌博,当然似乎无论战争的输赢我都不是最后的输家。我是下一任平阴侯,你父侯不会伤我,而且即便是打赢了我这个九岁孩童,别人也不会夸耀他两句或者贬低我片语。年龄对于现在的你我而言,既是一个负担又是莫大的机遇!” “最后便是韩冬的信任。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一直都在刻意接近韩冬,我同样也能够看得出来,你一直都疑惑我为什么要接近这个将领。”郭钊抽出了自己的随身佩刀,尽管并不常用,但是战争中劈砍起人来那也是毫不手软的。“韩冬用的是刀,我郭钊将要练的也是刀。韩冬是大夏第一流的武将,而我郭钊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我想学刀,但是我又不准备拜韩冬这个将军为师,毕竟我是列侯,而他是手握军权的朝臣,该避嫌的地方,还是要避嫌的。如此一来,我能够选择的刀客师傅,也就只有那个能在十年间将韩冬这个山村孩子培养成一流武将的那个良师!” “您这么做,可韩冬将军知道您的打算吗?”齐修竹有些担忧道,“万一这家伙好心当成驴肝肺,非但不感恩咱们的付出,反而责怪咱们折损了辎重营呢!” “这倒不至于,只要任何一个能够洞察全局的将领,都知道我在此战中做了些什么。除非是遇到刻意的打压,否则我的光芒是不会被掩盖的。更何况,陛下那边可等着我立功造势呢!”郭钊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齐修竹,“所以尽管你聪慧,但是很多经验之道,尤其是人心,你还需要慢慢练!” 第三十八章 挨骂 “将军,您觉得郭钊公子真的能够看出您的用意?”袁浩还是有些不放心地一遍遍询问着韩冬,他知道若是郭钊看不出来,此时此刻怕是就要被越州军俘虏甚至杀害了。 “他若看不出来,就不是郭钊了。”韩冬一脸的笃定,“如今咱们攻城三日而不下,若非有郭钊拖延,恐怕齐胜古的增援已经到城下了吧?” “可若是他没有了解到您的用意呢?他若只是在等候,并未离开,那么此刻……属下只是在考虑最可怕的后果,一旦他们以郭钊为人质,我等即便是攻下这越州城,难道还能见死不救不成?”袁浩似乎并不看好郭钊的临场反应。 “那个小妖孽,没咱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韩冬望着几乎近在咫尺的城墙,目光中充满了自信,“我倒是并不担心他,我只是在考虑,这小子为了多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究竟能狠到什么地步!” “狠?”袁浩一时间并没有理解韩冬的意思,“你是说,他非但不怪咱们利用他,反而会尽力去帮助咱们?” “不然呢?”韩冬挥手,示意袁浩坐下,“稍安勿躁,来来来,坐下说话。郭钊是个什么人,想必你也清楚,要说他没有察觉到咱们的用意,说出来你也不会多么相信,那就以他知道咱们想怎么做为前提……” “首先,如果是你突逢这样的陷阱,你是跳还是不跳呢?”韩冬突然问道,“假设你是郭钊,在知道我的用意之后,你是选择掉头便走,还是选择尽量拖延时间,在不得不走的时候才选择离开呢?” “我当然是……”袁浩不假思索地就要说先走,但是紧接着,他就想通了韩冬想要表达的意思。 “对,郭钊为什么不尽力拖延时间呢?齐胜古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而且即便是齐胜古真的追了上来,他只需要即刻投降就可以了。进退自负,而且碍于他的身份,没人能够对他施展什么报复或者针对!甚至就算是把他当作人质,齐胜古也要掂量掂量!”袁浩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一颗悬着的心,就越是放了下来。 “不过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韩冬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袁浩,“郭钊能够为咱们争取的时间毕竟有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越州城,将是一场硬仗!” 袁浩自信地笑着,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将军,您难道还对咱们自己的战术不放心?如今水道已改,整个越州城用水困难,而且三天已过,周围几大县城也被咱们的人马攻下了,即便是他们不开城投降,顶多再过两日,城中可战之兵就都变得非常有限了!” 怪也怪这江南水乡,水道纵横交错,这里最不缺少的便是水。从来没有人担心过喝不上水会出现什么问题,也因此,越州城的取水大都来自一条从城中穿行而过的河流。水井虽有,却也是极少数,有如此便捷的水源,城中要水井何用? 齐胜古也并不是没有担忧过有人会利用这条河流做文章,但是这条河流水量巨大,水流湍急,想要在上游投毒,被河水稀释了千百遍的毒物能够还拥有杀伤力那可真是见了鬼了!而且河流上游并没有什么能够屯水的湖泊,地势落差也不是很大,水淹城池的方法在这几年齐胜古大规模加深河道、巩固河堤之后,也变得极难实施。河流改道,成了目前能够做出来的最佳方案! 城中自然是有水井的,无论是为了健康还是为了能够在自家院中取水,有些大户人家或者贵族家中也会挖掘出水井来。可那毕竟是少数,杯水车薪,整个城都断水的情况已经持续三天了,算上城中本就有的水源储备,估计顶多再坚持两天,越州城必定不战而降! 周围数个县城已经拿下,几路兵马现在已经做出了围城之势。套路并没有改变多少,自古以来围师必阙,包围敌人时要虚留缺口,这种方式也经常被简称为围三阙一。 大军围城,实力悬殊之下必然会造成城中军民的恐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四面合围敌人,就有可能促使敌军指挥官下定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无论是对于攻城时间还有速度都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还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相反,如果故意留一个缺口,就可能使敌军在逃跑还是死战之间摇摆不定,同时也使得敌军士兵斗志涣散。攻心,总是胜过伐兵的。 更重要的是,虚留缺口并非放任不管,袁浩已经早在阙口外逃跑的必经之地预设了埋伏,使敌人在仓促逃跑过程中陷入埋伏圈。齐胜古的家室可是数十条大鱼,若是被他们逃掉,无疑是最大的损失了! “围困这种坚守城池的敌军,一旦敌人弃城而逃,便可免去攻城之苦。在野战战场上排兵布阵,总好过攻城的死伤!”袁浩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似乎他是在做什么善事,“我并不打算彻底消灭敌军,将士都是听指挥者的吩咐,与我等为敌,也是他们迫不得已。” “看上了越州军的这点家当就直说,在我面前装什么蒜?!”韩冬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袁浩的伪善,“不过说起来,这越州军可真是兵精粮足,也不知道齐胜古谋反知心滋生多久了,若是我等陷入苦战,恐怕会生出更多的变数!” “咳咳……”心里的念头被揭穿,袁浩面上显现出一丝尴尬,不过很快,这一丝尴尬就被掩盖了过去,“相比之下,与逃窜之敌作战的难度显然要比与死战之敌作战要小得多,代价也会少得多。南面不远就是丛林,一旦逃入其中,即使我们兵丁再多,也难以搜山寻人。正是因为如此,我若是放开南面包围圈,即使是知道咱们围三阙一之计,他们也必定会铤而走险!” “稍微有头脑的将领都能算过这个账来,与其在城中等死,不若放手一搏!”袁浩嘿嘿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奸诈,“可惜,上游河流的改道就是朝南的,即便是他们逃入了丛林,也会发现丛林中泥泞不堪,根本无法迈足!而且,在那边我已经给他们准备了大礼,只要是他们想要打此地通过,就必定有来无回!” “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韩冬补充道,“城中守军中必定有武艺高强的将领,一旦遇到这等对手,恐怕我们的士卒难以招架!” “这倒不用担心,”袁浩看上去早有准备,“嘿嘿,您不是还在吗?” “哈哈,我说,你小子连我也算计进去了?”韩冬无奈的指着袁浩,“也罢,本将军这次就给你袁大将军当一次马前卒!” “马前卒倒是不至于,不过将军您费费心思还是有必要的。毕竟,咱们的将士,死一个也是心疼的。”袁浩讪笑了一声,端起案几上已经放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军中倒还有酒,不过军规犹在,大胜之前不许饮酒。”韩冬看着喝完了茶正呷巴嘴的袁浩,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你好这一口,酒水我已经备好了,就等大胜归来之后畅饮!” “那将军,这次酒水管够否?” “管够,撑不死你!” …… “城中的县令,可否与郭某一絮?”城墙下,郭钊拱手而立,轻风吹拂着他雪白的衣摆,翩然如仙,俨然一副绝世公子的模样。 县城城墙上,没有任何人吱声。一个个兵丁如临大敌般紧盯着拱手而立的郭钊,弓箭手甚至都已将弓箭拉满,静待上司下令,将这个看上去一副无所畏惧模样的公子哥射杀当场! “城下,可是丰州军队当面?”良久之后,终有有一位看上去白发苍苍的老者站了出来,他先是对着郭钊拱了拱手,接着问道。 “在下正是丰州军辎重营总管郭钊,敢问阁下可是这……”郭钊尴尬地看了一眼城墙上“兹县”两字,“可是这‘兹县’县令?” “兹县县令林远山因阻挠南越郡侯进京救驾,已于一月前被我军伏诛。在下兹县代县令齐宽河,见过郭总管了。不知……可否是这丰州已经无人?还是说此为丰州传统?齐某着实有些好奇,丰州军三军统帅如何昏庸,居然令一个黄口小儿做这辎重营总管?” 齐宽河满脸嘲讽,待其说完之后,县城城墙上的兵丁无不开怀大笑。 “主公,他在骂你哎!”郭钊身旁的齐修竹不知何时已经在脸上蒙上了一层破布,一脸戏谑地对郭钊道,“城墙上这老家伙是我的一位族叔,见过我,没办法,现在我还不能真面目示人。嘿嘿,主公,被人骂的滋味不好受吧?” “一边去!”郭钊踹出一脚,不过并没有踢到说完话就跑路的齐修竹,“齐氏宗族中人吗?本想劝劝,看能否唤醒县令作为一个大夏人的良知,这么看来,此次是不能够善了了。” 第三十九章 你看这城,它又固又坚! “被骂了啊……”郭钊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以此来掩盖脸上的尴尬之色。 “齐……代县令,钊并不愿与您逞口舌之快。这城池,钊自然是要进的,这土地,也是我大夏的。我不管你家齐胜古侯爷打的是何等旗号,但是我们奉当今陛下之命,前来收复失地、降服叛乱的。陛下金口玉言已开,既然您是齐家宗族之人,正好,与我去京城找陛下解释清楚可好?”郭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似乎是在认真地劝慰城墙上的齐宽河。 “哈,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齐宽河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一脸世外高人的模样,“娃子,你这是读书读傻了吗?这里是战场!” “既然齐代县令知道这里是战场,那么可敢出城与我军一战?”郭钊故意用激将法说道,“我军旅途劳顿,恐怕也难以敌得过城中守军,不若齐代县令暂且一试,也不枉你齐家英名。” “你这黄口小儿,还说不逞口舌之快,依我看,你这口舌比谁都要锋利!”齐宽河站在城墙上,一副看弱智的眼神,“我有高墙,有坚城,有数百控弦之士,而你不过区区两千人,无攻城云梯,无破城撞木,身上无翼地上无爪,谈何与我争斗?我劝你还是莫动这分心思,赶紧回家吃奶去吧!” 这已经可以算是极致的侮辱了,刚刚奚落郭钊年龄小,这是事实,即便是齐修竹也不过调侃几句。但是现在,用“吃奶”两个字来讽刺郭钊,这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人身攻击了。即便是齐胜古当面,也不敢如此羞辱未来的平阴侯,眼前这个齐宽河可能并不清楚郭钊的身份,不然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如此作为! 还没走远的齐修竹脚步一顿,他知道,这下事情大条了。但是齐修竹并没有就此停下脚步反唇相讥,这不值得,也不是他应该做的。他知道郭钊会处理好这种事情,他是在智力方面自己唯一信服的人,若是他都做不到,恐怕世上也就没有人值得自己效忠了吧? 正如齐修竹认为的那样,郭钊并没有生气,起码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掸了掸落在白色长衫上的沙尘,缓缓抬起头,语气失望道:“我本以为,以您的年纪,就算并不是良贤大能,起码也能够见识广博,读过书,算得上一位慈祥长者。可惜……” “可惜”后面的话郭钊没有开口,不过任谁也知道,被对方刚刚羞辱过,这些话即便是说出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既然如此,之内能够刀戈相见了。”郭钊一甩衣袖,转身朝着自家军阵而去! 齐宽河朝着身旁的弓手使了个眼色,而后者也立刻心领神会地将弓弦拉满,瞄准了郭钊的后心!尽管要下手的只是一个孩子,但是军令如山,将士还是忠于职守地瞬间开弓射杀! “铛!”一声金属的交鸣,在郭钊的背后响起,那是一柄钢刀,成功地挡下了箭矢的攻击! “背后偷袭,杀害来使……行,我记下下了。”郭钊警惕地提着刀,快速后退着离开了弓箭射程。 刚刚这一幕早已被不远处的众将士看在了眼里,尽管自己的指挥官真如对方所说,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但是这也不是对方可以轻轻松松侮辱的!尤其是最后那一箭,简直是扎在了众丰州军的心口窝上!尽管身上兵甲不足,尽管手中刀枪不够,尽管队伍只有区区二千人,唯一的好马便只有郭钊的坐骑——那匹塞外良种,但是这个辎重营是来自于韩冬的部队! 不得不承认,一个好将军手下必定有一干好士兵!即便是运送粮草的辎重营,那也是大夏目前公认的最强将军之一的韩冬的手下!这是一支目前为止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部队,没有人能够轻视,也没有人敢于轻视! “啧啧,军心可用啊……”齐修竹看着周围眼睛都在变红的战士们,不禁感叹了一句。不得不佩服韩冬的治军,还真是有两下子。 “呸呸,一嘴沙子!”郭钊回到大帐,一脸晦气道,“还以为能够遇到个心向大夏的县令呢,没想到直接遇见了你家宗族中人!” “您应该早就有准备了吧?早料到不好说,但是起码应该有这样的心理预期了?”齐修竹打开水壶,慢慢地喝了几口刚刚装上的家乡水。这次战争之后,自己可能会很久都喝不上这越州的水了。 “说没有准备,那是骗人的。”郭钊也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预料,“你家族的人挺多,宗族之中若有人多少有些才干,这种情况下,任命一城之守肯定选自己宗族中人更为稳妥一些。” “所以说,您此次出言挑衅,应该就是为了激励军心吧?”齐修竹听着帐外将士似有似无的谩骂声,若有所思道:“不过能够让您亲自以身犯险的,恐怕不止于此吧?” “没错,激励军心不过是顺手而为,我要做的,是令对方轻视我,或者说,让对方轻视我军统帅!试想,任谁在知道敌方统帅只是个孩子之后,还能够像对待真正的对手一样严阵以待?”郭钊脸上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刚刚被人言语羞辱之后的愤懑与恼怒。 “看来,我那位族中长辈,是要吃个大亏了……不过话说到正事上来,咱们这次真的还没多少办法直接攻城。根据周围村落搜集来的信息,城中官兵只有寥寥数百人,尽管如此,我们的人并没有足够的时间伐木搭建云梯!即使搭建成功了,强攻城墙,也势必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齐修竹摇着头,慢慢下定了决心,“实际上,我认为既然南方的水道密布,我们为何不在水上下功夫?” “你这么容易想到,难道他齐宽河就想不到?”郭钊眼含深意地看着齐修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城墙,语气中极致的嘲讽:“你看这城,它又固又坚!” 第四十章 辎重营的战法 “咱们是什么队伍?没错,辎重营。” 郭钊站在队伍前鼓舞着士气,实际上士气并不需要他来鼓舞,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之后,士气已经非常高昂了。 “辎重营就不能拼杀吗?辎重营就只能是任人追杀、任人宰割的队伍吗?”郭钊的语气有些激动,“我们要打一场属于辎重营的仗,我们要打一场具有辎重营特色的漂亮仗!” “在此之前,我想问,咱们辎重营最不缺的是什么?”郭钊再次问着,但是因为军令在,并没有人回答他,而郭钊也没打算要人回答,“时间考虑,我就直接说了。咱们辎重营,最不缺的是辅助军械,是苦力,是牛、骡、劣马,是主战部队不要但却与战斗息息相关的辅助器材!” “我们有足够的铁锨、我们有足够的铁锹,我们有足够的工具来做防御工事,所以也同样,我们能够在足够短的时间里,挖出一条贯通到城内的地道!两天,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不过我想,两天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足够了。我不擅长做工事,若有思虑不周全的地方,还望各位指正。” 可能是因为指挥官没什么架子,也可能是因为郭钊的计划的确存在问题,在郭钊示意可以自由发言之后,底下瞬间一阵窃窃私语之声。这是郭钊要的效果,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嗯,起码一些做了数年防御工事、驻扎工事等工作的业内人士,比自己这个跟着军营才刚刚满月的新兵蛋子要强得多。 “公子,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一位站在前排的士兵似乎是总结了周围数人的观点,壮着胆子,率先鼓起勇气对郭钊行了个军礼说道。 “但说无妨,正如对面那个老顽固所说,我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而已,他说的不错,年龄限制,让我无法拥有足够的经验。各位将士,在工事方面都是我的前辈,若有建议,请尽量提出来,越有效的建议,说不定就越能让咱们少个人受伤,少个人死亡!” 郭钊这番话不仅仅是对着提问的将士,更是对着下面数千双眼睛。自己现在还是文人形象,尤其自己还是当朝司空的弟子,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都会变成日后自己的名声。因此一言一行必须得体,一思一虑必须温文尔雅,如此自己才能够得到众人的追捧。三人成虎,同样道理,两千多张嘴口口相传,也能够成就自己的舆论地位! “那……属下就说了!”将士并未多想,既然自家指挥官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就这么办。尽管身份低微,但照命令办事,从来都不是坏事。 “此地土质松软,便于挖掘,不过相应的,挖出来的地道容易塌方。”周围众人都点头称是,而郭钊也逐渐皱起了眉头,“阻止塌方,一般有两种方式,第一个就是深挖,但是公子,深挖下去固然能够有效避免塌方,可工程量大了,时间上就不能保证了,而且深挖之后容易渗水,空气流通也不好。另一个就是找支撑物,可咱们哪来这么多的支撑物啊!” “支撑物?”郭钊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光洁溜溜,丝毫找不到前世的粗糙感,“将帐篷拆掉……是否可用?” “拆帐篷?”提问题的士兵愣了一下,帐篷都是公物,他之前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但若是真的能动用这些公物,到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拆帐篷,的确可行。咱们两千人,帐篷是足够用的了,多余的那些拆出来,还能减少骡马的负重。”将士点了点头,周围其他的同伴在一阵交头接耳之后也接受了这个方案。 “还有,公子,咱们挖掘地道,想要两天之内完成,就必须要尽可能缩短地道的距离。咱们可以看到,城内有条小河贯穿东西,因此无论是从东西两边的哪一方挖掘,都有极大可能渗水,功亏一篑。因此,地道挖掘位置必须要在城南、城北!”军械长作为郭钊、齐修竹之下的第一长官,很多细节都未忽视。这时候提出挖掘位置来,很明显也同样认同郭钊的地道方案。 另一个看上去比较精壮的汉子也插了一嘴:“南边是块开阔地,不利于隐藏,北边有片废弃的村庄,借着颓圮的土墙掩护,咱们再支上几座帐篷,倒也能掩盖一番。这样一来,咱们想要挖过城墙,就要挖掘一里左右!这个距离不能再短了,再短就很容易被对方发现!” 一里的距离?那就是五百米!以每米平均两方土算,那也得上千立方米的泥土!不过自己这边拥有着两千人,昼夜不停的情况下挖掘这些相对松软的土地,应该呢能够及时地将之挖通! “好,这样算下来,咱们需要运的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郭钊粗略地一算,撑死一千方的土,按照这个数量级算的话,平均每人在这两日需要运半方土出来。 听起来挺简单,但是操作起来要比实际困难得多。狭窄的地下,能够同时工作的只有两人。以两个人的工作效率,中间再有几个负责铲土往外运的士兵,能够同时行动的人并不多。 当然,人多最大的好处就是替换效率快,当郭钊提出凡是出力得到好评的人都赏百钱之后,似乎众人都有了拼搏的动力。争着干抢着干,区区百钱,他们不信郭钊会亏欠。而也正是区区百钱的诱惑,便使得一群辎重营苦力变成了嗷嗷叫的野狼! 好评的标准全在郭钊,选几个人,赏几个人,都是郭钊自己说了算。因此实际上,郭钊还真花不了几个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重赏之下更多人都会持有观望态度。前世“城门立木”的典故便是说明了这个现象,能够扛动木柱的大有人在,但是最终肯去试一试的只有一人。那是因为赏的银钱太多,民众从一开始就持怀疑的态度。但若是赏百钱,只比普通工钱高出个一倍两倍,恐怕大家就都会抢着做了吧?为了这几个钱去坑人,对于达官贵人来说不值得。 驻军、挖地道,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工地能够同时工作的只有数十人,而实际上,为了那百钱的奖赏,很多将士都急不可耐地搬运着挖掘出来的泥土,替换着里面工作的战友。为了工程进度,大都一下去便拼命地挖掘,累了或者速度慢了便立即换人,后面有大把的人等待着轮岗。 为了不被城墙上的人发现,郭钊每隔几个时辰就组织小队去城下邀战。起初,城墙上的弓箭手还会偶尔射几箭驱赶一下,到了后来,任你喊破喉红,上面的守卫连搭理一下都懒得回。他们似乎认定了,这样一个攻城装备不足的两千人辎重队伍,是没有办法将这座坚固的县城打下来的。尽管如今斥候送不出消息去,但是水粮充足,有足够的时间等到周围的援军赶来,到那时候再打开城门,前后夹击,便是捞取军功的好机会了!城下这些人哪里是敌人,这分明就是些还没装兜里的军功啊! 挖掘出来的泥土不能够随便丢弃,新鲜的泥土很容易被看出来,因此,将士们需要把泥土丢到更远的地方。不过这也难不倒辎重营,毕竟大部分防御工事、安营扎寨工事等都需要泥土,而这些挖出来的泥土暂时先用在这方面,倒也省时省力,若不仔细观察,一天两天还真发现不了这里面泥土的问题。 工程进展很快,郭钊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自己拖了如此久的时间,齐胜古派来的人很可能已经在路上了,甚至很可能已经到了自己之前安营扎寨的位置。尽管路上故布疑阵,但若是有真正懂得带兵的将领,郭钊知道自己布下的那些东西也会瞬间被破解,甚至还很可能被对方嘲讽一番。 时间紧迫,这城,也必须要尽快破! “公子,那边人说,今晚就能挖通了!” 郭钊看着远处正在吃叫骂城门的士卒,一个个如同奥斯卡影帝一般使尽浑身解数辱骂着城墙上的守卫。天地良心,这帮家伙只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而已,他们刚刚从地下被替换上来,累得两条胳膊拿刀都还在微微颤抖!此时若是真的从城中出来小队迎战,恐怕他们这几个还真有可能交代在城下!郭钊好笑地看着这帮家伙卖力地演出,就冲他们这敬业精神,就够半个奥斯卡的! “今晚就能挖通?”郭钊眼前一亮,尽管他自己也估计晚上就能差不多完成,但是真听到这个好消息之后,内心依旧抑制不住地兴奋,“没算错距离吧?” “不可能算错!”士兵打着包票,“刚刚他们挖过城墙的地基了,实际上,现在已经属于城内了!为了防止第一时间被发现,我们决定依旧往前多挖一段,降低速度防止被上面听见声响,只待晚上破土而出!” 第四十一章 暗度陈仓 空气中弥漫着肉香。 郭钊的辎重营将粮中所有的干猪腿、干肉脯等肉类食品提前拿出来犒劳全军。马上就要攻进城,尽管此次奇袭之计足够把伤亡降到最低,但是却依旧避免不了死亡。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句话说的轻巧。但是当你看到你前几个小时还在你面前活蹦乱跳、吹牛打屁的战友死在你面前,恐怕任谁都难以说出更多的言语。郭钊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前世的自己生活在和平年代,每日与客户、上司、同事之间勾心斗角,而在远方,有共和国的子弟兵为自己负重前行。他整天抱怨生活的压力,整天埋怨生活中自己遭受的不公,身在幸福之中却不自知。而如今置身于真正的战场上,内心深处却流露出一丝丝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的怯懦! 有些丢人,尽管此时的他只是个孩子,初逢战阵,即便是表现出来畏惧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可是他却要尽可能地表现得英勇!毕竟,他是北州郭氏的子嗣,毕竟他是郭义的儿子。尽管他并不稀罕自己的这个便宜父亲,但是自己因此而得来的荣耀,自己的高起点全是拜他所赐。 “哎,你闻闻你闻闻,这丰州军伙食可以啊!我的天,都有肉吃,而且闻起来,这肉还不是放了一星半点!”城墙上,几个士兵伸直了脖子,向下张望着丰州军的伙食。 “老子站在这城墙上,脚都快麻了,就为了等饭点那一碗粗粮饭,底下这帮狗养的居然能吃上肉!”一名脾气暴躁的越州军心里开始不平衡了,“上面怎么还不下令打他们?” “小心,别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县令不知何时已经走上了城墙,这两日以来粗茶淡饭,嘴里已经快要淡出个鸟来了,突然闻到肉香,即使是县令齐宽河也在厅里坐不住了。 “齐大人,这底下开火做饭,哪里是什么诱敌之计?”城墙上的守官觉得县令有些言过其实了,这老头不舍得给守城的兄弟们吃好,这时候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守官早就一肚子气了。 “既然是诱敌之计,又岂是你能够轻易识破的?”县令又再一次得意洋洋地秀了一把优越,“他们故意烹制美食,意图以此来瓦解我军士气。正如尔等所言,底下在吃肉,我们在吃粮,借此对比,令我军内部互生怨系。阴谋诡计,小人之所为尔!不过,区区九岁孩童,安能想出如此妙计?恐怕,这军阵之中有能人啊……” 郭钊不知道上面的县令已经认定自己这里有那个所谓的高人,不过,就算是他知道了,顶多也就是一笑置之。已经挖开的地道已经宣告了齐宽河的满盘皆输,自己赢得了这场战争,同样也赢得了将来在京城的名誉! 城中的守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在郭钊的辎重营还在胡吃海塞的时候,他们只能够眼巴巴地看着底下吃肉,并努力地告诉自己,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自己不能够动摇!精神胜利法从来都不是什么太过积极的方式,城上的守军想必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相反,已经有好些人开始脑补当城下这些人被俘虏以后该怎么折磨了。 是夜,凌晨的星光早已模糊而熹微,县城的城墙也已经一眼望不到顶。失去了火把的指引,黑暗的城墙如同接天的屏障,坚固而高不可攀。 城上的守军早已昏昏欲睡,敌军阵营没有攀城之梯,对他们而言,只要丰州军不用弓箭,城上每一个守军都是安全的。 今夜出奇的安静,不过并没有人因此而感到诡异。丰州军今晚上吃的有些太好了,吃饱喝足之后的人容易犯困,而且现在又是后半夜,恐怕丰州军除了几个守夜的人以外,就没有什么人还是睁着眼的了吧? 现在的两军关系有些好笑,兹县将士只有区区数百人,分散守卫各处城墙都已经捉襟见肘,更不用说出门来应对丰州军的挑衅了。而丰州军没有攻城器械,只能够通过邀战来刺激城墙上的兹县将士,而这样效果甚微,没有什么人愿意理会叫嚣不断的这群蝼蚁。 县城内的某处民房院落中,地面慢慢翻动,很快,随着一层干土塌陷下去的闷响之后,一个大洞赫然出现在了院中! 土地的塌陷声惊动了院子的主人,这是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她小心翼翼地披上衣服起来,打开一道门缝打算看看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就在门缝刚刚打开一丝的时候,门子却被外面一股巨力强行推开! “啊——唔……”刚刚张嘴想要尖叫,嘴巴却被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捂住,只能够发出一阵呜咽。 女人内心充满了恐惧,她的男人已经被征召北上打仗去了,实际上整个县城中,大部分青壮都被征召走了。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最经不起任何的风浪。城中目前仅存的青壮,也就只有城墙上的那三百多军士! 前段日子她还听闻,有军士在喝醉酒之后私闯民宅,将一个孤寡在家的小娘子凌辱致死,而新任县令却以“正是用人之际”为借口,不但免除了责罚,反而下令城中百姓不得声张! 难道……自己就要遭受相似的命运? 女人的脸上布满了惊恐,她奋力地挣扎着,可是她娇弱的身躯面对一个强壮的军人,简直就是蚍蜉撼树! 良久,女人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小,仿佛认命了一般,胡乱挥舞的双臂慢慢地从军人的胳膊上滑落。滕床上,睡得正沉的两岁幼童发出了一声梦呓,而这个声音却仿佛一个信号,刚刚已经准备放弃的女人仿佛被打上了一针强心剂,再次拼命地撕咬了起来! “老刘,怎么那么慢!”一个压抑的声音从外面想起,“公子他们就要过来了!” “公子亲自过来?”掐着女人的军人似乎有些惊讶,“他一孩子,还是文人,怎么能见得了这种阵仗!” “嘿,你忘了城下公子挡的那一箭?别忘了,他姓郭!”身后的军士转身过来,一掌击在了女人的脖子后面,看着女人瘫软的身体,军士晃了晃手腕,“现在是在打仗,你怜香惜玉个甚子?!” “我还想跟这女人解释两句,你看大胸大屁股的样子,亏你还真舍得下手!”老刘嘟哝了一句,歪头瞧了瞧床上熟睡的幼童,“可惜,多好的婆娘,居然有家室了……” “行了行了,赶紧出去戒备!这一下要过来一千五百多人,等会整条街都要被站满!” “你先忙活你的吧,可千万别弄出声响咯!” …… 郭钊疾步从坑道中钻了出来,时间赶得急,坑道挖掘地十分粗糙,不过对于他这个九岁的孩子来说,倒还算比较宽敞。他本想第一批过来的,但是在周围士兵的阻挠下,最后才跟着末尾的一批人来到了城中。 “各处位置都确认了没?”郭钊看着最先进来的几个士兵,心情轻松地问道。 “都已确认,军营就在城墙下,现在这个时段,距离他们醒来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了。”老刘抹了一把沾着泥土的脸,兴奋地回答着。 “那还等什么?天快亮了,按照之前的分配,一队、二队袭营,争取少杀人,尽数俘虏!三队、四队上城墙,咱兵器甲胄不足,小心着点,尽量少受伤,不要死人!一千五百人打他三百多,而且还是奇袭,要是死了人,你们公子我的脸可就丢大了!” “是!”众人脸上都带着轻松,他们自己也清楚,眼前的局势已经是必胜了。 “对了,分别去韩将军部、马将军部报信的斥候出发了吗?”郭钊问了一声身边的齐修竹。 “已经在路上了。”齐修竹点了点头,有些兴奋又有些畏惧地看着不远处的城墙以及早已集结好并分批涌向外面去的队伍,内心忍不住有些澎湃,“主公,咱们这就拿下兹县城了?” “准确的说,是半个时辰之后,兹县才归我们。”郭钊纠正了一下齐修竹的话,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 城墙上,一队身影大大咧咧地爬了上去,他们没有做什么隐藏,而实际上,他们也用不着隐藏什么。 “今早上来交接班的怎么提前了这么多?”睡眼惺忪的守城士兵倒是没有想太多,本来就没有点多少灯火,看不清人也实属正常。而且来人是从后面阶梯上大大咧咧走上来的,若不是自己人,谁敢这么放心? “早点交班你还不乐意?”领头人揉着膀子,晃了晃手上的铁锨,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照头就是一拍! 类似的一幕在各处城墙上上演着,夜空中偶尔传出一声惨叫,不过转瞬间便鸦雀无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修竹,走,咱们去县衙!”郭钊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水盆洗了把脸,晃晃悠悠地招呼着齐修竹朝县衙走去! 第四十二章 后院 “哎呦,齐……代县令!”郭钊看着齐宽河,一脸的揶揄,“代县令这是……为何衣衫不整?”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因为齐大人还在熟睡中就被郭钊的手下提了出来,但是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打断郭钊兴致的意思。毕竟两天前郭钊刚刚于城下被齐宽河言语羞辱地体无完肤,现在没有直接把这老头丢进囚车里就已经算是品行良善了。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齐宽河将头扭向了一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不错,此时此刻还能够如此作态,倒也算没有辱没你齐家的家风。放心,我不会对你动用私刑,你是齐修竹的族伯,算是长辈,我会让你体面地进京,体面地接受陛下宣判,并体面地……迎接刑罚。”郭钊语速不快,他并非是不想报羞辱之仇,说不上睚眦必报,但起码以直报怨从来都是他遵循的处世法则。 但是,郭钊还是要考虑自己手下的感受。齐修竹刚刚认自己为主公,在这个世界,“主公”两个字可不是随便叫的。只要自己的主公不死,一日为主,终身为主!齐修竹与自己这个西贝货不同,他是个真正的天才。或许现在还没有积累到足够的程度,但是早晚他都会成为自己手下最得力谋士! 郭钊一甩衣袖,也不再废话:“来人,将反贼齐宽河押解下去!” “是!” 刚刚换上城内兵器库房中兵甲的辎重营将士一下子鸟枪换炮了,本来一个个苦力相的家伙也都挺直了腰板,回答郭钊的时候声音似乎也提高了数个八度! 手里有了家伙,腰杆子就硬! “修竹,回去统计一下伤亡与收获,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必跟着了。”郭钊看到齐修竹脸上的纠结表情,哪里还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想的?作为齐家人,亲手把自己的宗族送入坟墓,天人纠葛之下,他恨不得现在就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谢主公体谅!” 齐修竹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他并不怪郭钊,他还没有那么愚蠢。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胜者才是唯一能够站着说话的人。若今日败的是自己这一方,齐修竹相信,齐宽河一定将自己带去齐胜古面前邀赏。不过,出现在齐胜古面前的只能是自己的头颅,以子伐父,此等大逆不道之举,齐胜古是不能够容忍的。或许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看到齐修竹离开,郭钊也终于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带我去齐宽河的后宅!” 兹县一个小小的县城,前任已故的县令并不算是个多么清廉的官员,起码从这个被齐宽河霸占的院子就能够看出,兹县被已死去的县令搜刮地还算是比较彻底。小院幽雅而景致优美,似乎是按照风水排布的阵型,院落中树木的位置都非常有讲究。一汪泉眼自院中央两块凸起的石头夹缝中喷涌而出,泉水不大,但还是在建筑师的刻意改造之下,形成了一处池子。池子并未向外流出,小小泉眼供给的水流恰好够池塘的蒸腾以及府上洗涮所用,也因此养育了池塘之中的数尾游鱼。 “挺别致的小院子,还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南方的贵人总喜欢这些园林之类的装点,起先我还不以为意,直到今日看到如此园林……嗯,此等享受,可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郭钊赞叹着园林的风光,怪石、流水、小亭以及亭中的石桌石凳,这俨然就是一处微缩版的山川美景,不得不佩服前任县令的享受能力。 很快,一阵从不远处传来的呜咽声惊扰了郭钊游园的兴致,询声望去,莺莺燕燕一群女人正被官兵推搡出来,这似乎都是齐宽河的家眷。令郭钊没想到的是,齐宽河这老家伙看起来一大把年纪了,可这房内的女人居然还有这么年轻的!这个老不休的东西,这里面也不知谁是闺女,谁是他新娶进门的小妾。 郭钊挥了挥手,后面持刀胁迫的士兵停下了驱赶的动作。尽管之前还是因为年龄,对郭钊的能力有些怀疑与偏见,但是现在没有费一兵一卒便夺下了兹县,一群人立即黑转粉,两千辎重营成为了郭钊的最忠实的拥护者。 “你们都是齐宽河的家眷?”郭钊充满童音的问话以及身后官兵对这个孩子的尊敬,令一行人逐渐止住了哭声。尤其是其中一部分人知道,这一支丰州军的头领是个孩子,郭钊便更加成为了这群人心目中的恶魔! 没有人答话,不过眼前的场景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发声说话了。齐宽河的妻儿都在这里,甚至看起来还有一些侍女、下人、厨工夹杂在人群中。 “府上的仆从们都单独站出来,”郭钊示意人群中的那些一眼便能够确认仆从身份的女人站到队伍的前面,“你们只是府上的劳工,没有义务陪齐宽河送死!来,帮我检举一下剩下的人里面有谁是齐胜古的妻儿,检举最多的,我可以撤销你的罪名,即刻放回家!” 猛地,人群中数双眼睛立即抬了起来,她们都是些仆从,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即使是平日里府上的人对自己再怎么好,当自己的生命即将受到威胁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先维护自己的权益。 “不要担心,走出来就好。”郭钊鼓励着几个下人,“还有厨房的帮工,扫地的、洗衣服的以及各方面的仆从,只要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就都站出来吧,现在只有我能够宽恕你们的罪行!” 或是带着歉意,或是带着解脱,还有人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一行下人,很快便凑成一个团体。似乎看起来有些忘恩负义,但是话说回来,谁也不愿意随随便便就因为连坐失去了生命! “我欣赏识时务的人,”郭钊满意地看了看站出来的仆从,接着便把头转向了“剩下的人我想问一下你们做好准备,为你们的那个反贼丈夫,或者是反贼父亲陪葬了吗?” 第四十三章 释放家奴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最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本性。 不过这也不能怪这些下人,尽管他们都是奴身,主辱臣死,主死臣殉应该是他们的行为准则,但是郭钊明显还没有被此等奴隶制社会习俗同化,他们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即便是主上谋反,与他们这些侍候人的家奴有何干系? 证明身份的过程十分迅速,争抢着想要与齐家脱离干系的奴婢大有人在,再从外院拖进来几个想要求活的侍卫,稍加辨认,便将府上奴婢、齐家本姓子嗣以及齐宽河的妻妾一一区分了开来。说起来齐宽河倒是子嗣稀少,十几个妻妾,只有三个女儿,其中两个大女儿已嫁做人妇,府中只留十三岁的小女儿待字闺中。 “将齐宽河再押解过来!”郭钊低声吩咐了一声手下的将士,“顺便从书房取些笔墨,若有白绢就也拿些过来。” 众人不知道郭钊打的什么算盘,但是已对郭钊言听计从的手下将士没人敢耽搁,没过多长时间,笔墨便已经取了过来,顺便还有眼力劲地搬来了一张案几。随后,押解齐宽河的将士也匆匆而至,而后者也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 “郭钊!你这黄口小儿不要欺人太甚!”看到自己的妻妾女儿都被刀枪指着,齐宽河这个暴躁老头哪里还受得住这种气。 “齐代县令,您就不要再妄动肝火了。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押解您的妻女过来,难道您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郭钊的声音听着不瘟不火,但是任谁都能够感受到他语气的冰冷。 “府上奴婢十七人,侍卫、家丁还有你那老管家总共九人,再……算上你后娶的这几位没有生育过的姬妾,一共三十五人!丝帛给你备好了,将家奴逐出家门,给姬妾写封休书,也好过让他们陪你去死。”依旧是那清冷的声音,但话语的内容却充满了温度。 齐宽河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惊疑不定,但是郭钊却并没有直视他的眼睛:“我并不是在可怜你,也不是在帮你。只不过不忍多造杀戮,他们因你而获罪,也能够因你此时一言而避罪。你此番跟随齐胜古而谋逆,终究是无法成功的。不论你们有什么倚仗,不论你们有什么阴谋,只要当今陛下一日不死,你们都最终功亏一篑!” 齐宽河没有说话,他知道郭钊没有说谎,此番豪赌,便是跟随齐胜古赌一把皇帝的命到底有多长!皇帝一闭眼,整个天下就没有人管齐胜古这支庞然大物了,哪怕皇帝病重无法发号施令,齐胜古都能够一路势如破竹! 而此刻,郭钊慢慢地将头凑近齐宽河的耳畔,说出了一句令他当下最为惊骇的话语:“皇帝在装病!” “你……怎么可能,你怎么敢……” “齐县令,我劝你注意自己的言辞。”郭钊扯动嘴角,目光略带威胁地看着齐宽河道,“有些东西知道就好,说出来会惹上更大的祸患的。” “您还是赶紧写吧,人生最后做点好事,每逢初一十五,也有人能想着你的好,或许有人为你烧一道纸,点两根香!” 似乎是同样认同郭钊的话,齐宽河并没有多说些什么,终于慢慢地拿起了案台上的笔,伸手蘸满了墨。奴婢不归他管,除了经常照顾他起居的几个,其他奴婢的名字齐宽河大都不记得了。 他是齐家宗族中并不算多么有出息的一个人,前朝的时候出过仕,官至郡守,再加上背靠齐家这棵大树,几桩家族生意也在他的手上,因此家境殷实之下,也过上了妻妾成群的生活。不过可能是对自己年轻时行为的报应,一辈子只有三个女儿,偌大家业无人继承,晚年也没有了什么大的志向。 人这一辈子,总要搏些个什么。齐胜古作为齐家家主,从他反叛的那一刻,便已经将偌大个齐家拖进了万劫不复之地。作为齐家的一员,家族事业大于王权,这是所有人的价值观。既然家里高层都已经决定谋反,那么齐宽河也不能就这样闲着。 兹县是个交通要道,粮草中转、军队调配,都要从此处穿过。将齐宽河安排在这里,一来是齐胜古展现自己的信任,这二来便是因为齐宽河没有儿子,即便是给他的位置再重要,他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私利。也正是处于这个安全的中转中心,齐宽河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丰州军俘虏。 然而没想到,事情居然急转直下。昨天还纸醉金迷的自己,今天居然就变成了阶下囚,而且自己还得知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本来,齐宽河的硬气主要还是来自于齐胜古军事力量的强大。前方战事的发展他已经接到了消息,齐胜古节节胜利,军队已经逼近了丰州,而且似乎丰州军主力也狠狠地吃了数个暗亏! 似乎一切大好,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己方的掌握之中。此时此刻即便是自己已经被俘虏,等到丰州军失败投降,等到越州军攻占京城,想必眼前这个小将也会亲手将自己放出来,并对自己当面赔礼道歉! 但是刚刚,他听到了最为惊骇的消息——陛下装病! 皇帝的病情是这一切军事反叛的基础,一个没有皇帝中央军令的队伍、一支没有皇帝调派各处力量的军队或可一战,但是一旦皇帝健在,在调配全国力量的命令下,一州之叛乱想要消除可谓是轻而易举! 皇帝是全国权力的实际拥有者与掌控者,只要他一句话,不遵从便是谋逆,便会遗臭万年!而且如今的皇帝拥有着足够的权威,当年的十三侯,除了南越郡侯齐胜古自己之外,剩余的十二侯随时都能听从皇帝陛下的调遣! 胜算全无! “难道真的唯有一死了吗?”一个清丽的女声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想起,声音并不大,但是却令人惊讶地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传了出来。 “这位是……您的小女儿?”郭钊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问了一声正在写着休书的齐宽河。 “的确是小女。”齐宽河头也没抬,他不知道要用何面目去面对自己的女儿,谋反之罪株连九族,自己的女儿作为血脉,看样子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可惜。”郭钊自然是知道齐宽河所想,此刻正一边摇着头,一边提回答着女孩的问题,“的确,唯有一死,不可幸免。” 郭钊的这句话仿佛抽干了女孩最后一点力气,她形容憔悴,一瞬间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谋逆是重罪,没有其他结果的。不过你应该相对地感到庆幸,自从前年陛下废除了凌迟、腰斩等一系列残酷的刑罚之后,所有死刑中还在沿袭使用的唯有少数并不算残忍的几种了。或许等待齐大人的,可能会是鸩杀或者缢死吧?毕竟曾为朝廷命官,即便是死,也应该留个全尸。”郭钊的劝慰显然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反而令出言的女孩更加惊恐了起来,“实际上无论是哪种死法,死相都不会多么好看。理论上斩头应该是痛苦结束地最快的,但是我没有被斩过,也不敢打包票说这就是最轻松的。” 一旁的妇人将女孩搂进怀里,用手捂住了女孩的嘴,不再让她发出声音来。刚刚得知,眼前这个孩子是当朝司空的关门弟子,也就是说,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刑罚,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老夫已将休书、弃书写完,你待如何做?”此时齐宽河也已经将已经书写好的绢帛端了起来,轻轻地吹了吹墨迹,“如今,你可以直接放人了吧?” “人,早晚会放的,这个暂且不急。”郭钊笑了笑,看了一眼周围十几个士兵,有些轻松地说道:“那就暂且委屈齐代县令暂且委屈在县衙大狱中了,至于您的家眷,还是暂时住在这里吧。郭某这段时间可能在您家中暂歇,放心,我一九岁孩童,想必您也不用担心我会祸患您的后院吧?” “哼。”齐宽河倒是有些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郭钊的问话。 “齐县令,有些话郭某倒是想跟您老聊两句,不过,这涉及到您齐家宗族,所以不知……” “我的事情大可随便谈论,宗族的事情我是不会多言的!”齐宽河倒是将牙齿咬得很死。 “那好吧,算我多言了。”郭钊对着齐宽河拱了拱手,“世家大族果然还是有世家大族的骨气,您放心,越州齐氏,不会就此断了传承的。” “他就这么铁了心地跟着你,你觉得陛下真的会赦了他吗?”就在郭钊即将转身而去的时候,齐宽河终于主动问了郭钊一句话。 郭钊刻意地走到齐宽河的身侧,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回答道:“越州齐修竹必须要死,而北州将会有一个新的齐氏崛起!” 齐宽河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第四十四章 为了个女人豁出命 夕阳已落,西方逐渐暗淡的光亮还在做着垂死挣扎,但这一切却都已是徒劳。 刘二牛双手支撑着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眼身下已经力竭昏迷的女人以及床下被拍晕的孩子,借着“贤者模式”带来的良知,脸上露出了一丝后悔,但是很快便又恢复如初。从地道中爬出来的那一刻,刘二牛就看上了这家的女主人,肤白胸大屁股翘,这样好生养的婆娘哪里找去? 冲动之后便是理智,刘二牛知道,自己这下算是闯了大祸了。韩冬将军的治军非常严格,像这种奸淫掳掠之事,一旦被发现,必定军法处置。而这个军法……除了杀头,便只剩下能将人打成残废的军棍了。 男人冲动起来,很容易下半身思考问题。刘二牛本就孤家寡人一个,无父母无兄弟,三十来岁了还没有找上媳妇来,恰逢征兵,便一不做二不休地进了韩冬的军队,如今已经从军五年了,别说这种正和自己口味的女人,现在哪怕是来只母猩猩,说不定刘二牛都愿意上去比划比划! 床上昏倒的这个女人不过二十出头,她的丈夫已经随着越州军出征了,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出于某种大男子主义,刘二牛肯对她负责,甚至地上的那个小拖油瓶他都愿意抚养成人。但是自己刚刚做的禽兽行径,女人醒来后第一时间很可能便是直接报官,连给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而报官……此时县衙里坐着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位年纪轻轻却如同洪水猛兽般可怕的郭公子了吧? 今夜,外面的风声有些大了。自己进来的时候大门没关紧,随着外面东风的呜鸣,木板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本就烦心的刘二牛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正当他起身提上裤子准备出去关紧大门的时候,房门却被人一把推了开来! “刘伍长,今夜军中休整,我不是下令,所有人入城后留在城西营中吗?”郭钊背着双手,眼神锋芒凌厉,一句简单的质问就令刘二牛背后噙满了冷汗! “公……公子,我,属下……” “想死还是想活。”郭钊没有废话,而是直接发问道。 “想活!” 刘二牛丝毫没有犹豫,尽管看起来郭钊是一个人前来的,但是他难以相信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强大人物身边会没有护卫!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感觉到那个或者那几个护卫的任何气息! 刘二牛自恃武艺不弱,但是他也深知,自己绝对不是什么一流高手。能够隐藏起来连气息都不被自己察觉的高手,刘二牛没有信心接住对方一招!北州郭氏,何等巨大的家族,招募到数名这种等级的高手绝对不在话下!眼前这一位可是郭氏嫡子,身边的这种高人还很可能不止一位! “那就好,”郭钊点了点头,语气也变得和善了起来,“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得有聪明人的做事方法和心狠手辣!去,杀了这对母子,然后来院子里见我!” “杀……我杀了他们?!”刘二牛一下子被郭钊的话语吓了一跳,“我刚刚还……公子,这,属下实在是下不了手啊!” “我要你去你就去!”郭钊没有再给刘二牛继续说话的机会,径直朝着院中走了出去。 床上女人的身体被一床薄棉被随意地盖着,没有盖严实的胳膊以及脚丫所露出来的白皙,令刘二牛浮想联翩。前一刻刚刚消减的火焰似乎又在隐隐升腾,那如瀑般的黑色长发枕在身下,脸上微带着的泪痕我见犹怜,让任何正常的男人都忍不住想要疼爱。 刘二牛用力地握了握拳头,刀就在门边立着,昨晚就是靠着这把刀,他砍断了六个敌人的脖子!而现在,举起这把带血的刀子砍向那个还在熟睡的女人,比砍之前的六个敌人还要简单无数倍,可是自己却没有那个勇气往门边挪哪怕一步! 或许自己真的如此懦弱吧,见到女人就迈不动步子。也或许在刚刚强迫性地发生关系时,他已经对身下的女人起了长久占有的心思? 真他娘的没出息! 刘二牛愤愤地啐了一口,走上前去,轻轻给女人盖了盖被角。接着他弯下腰,慢慢将地上的孩子抱了起来,塞到了女人的身边:“他妈的,你这女人睡起来代价太大了!那帮老兵油子说的不假,女人都是祸害,祸害!” 嘴里骂骂咧咧地,刘二牛走出了房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公子,你杀了我吧,属下现在想死了!” “想死?”郭钊好笑地看着地上一副滚刀肉模样的刘二牛,表情温和了很多:“你已经选择想活了,现在求死可没什么用。” “可是……公子,属下实在是下不了手!”刘二牛看着郭钊的表情,意识到郭钊也没有非得赶尽杀绝的念头,“要不……公子您放过她娘俩?” “讨价还价?”郭钊眼睛微微一眯,气氛瞬间便冷了三分!刘二牛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是现在的他是真的没有那个勇气挥刀杀死刚刚还在他怀里的女人。 “如此,也不是不可以。”郭钊接下来的话令刘二牛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还真能碰得上公子法外开恩! “作奸犯科,我倒是想直接拿你开刀!军人要有铁律,违背军纪,十个脑袋也不够你砍!刚刚让你杀了她们母子,也是在试探与你,若是你真敢去提刀,信不信下一刻你就人头搬家?!”郭钊先是一阵恫吓,看到刘二牛终于匍匐在地上之后,这才缓声道,“不过看你还有些良知,今日之战也立了功绩,我也不再为难你。帮我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非但不会再追究你的过失,而且还可能将你召为我的亲卫!” “属下定当肝脑涂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居然还能砸在自己头上?! 刘二牛心里可真是乐开了花了。成为郭钊的亲卫,有这样的机会,那就是给个校尉也不换啊!郭钊是什么人?北州郭氏嫡传次子,未来的平阴侯,八大异姓列侯之一,而且若是南越郡侯一旦除名,将是仅有的七大异性列侯之一!那可是天下除了皇帝外最尊贵的几个人,成为了他的护卫,还愁没有个好前程?! “好,你现在即刻换上越州军的衣甲,注意衣甲上一定多砍几刀,身上涂抹些人血,一路步行去迎接齐胜古派来的援军!”郭钊双眼紧盯着刘二牛眼神的变化,他知道这是个冒险的任务,一旦败露,那将是十死无生! “主公,属下愿往!”刘二牛为了表达自己的意愿,刻意把对郭钊的称呼都换成了“主公”。 “好,有胆气!”郭钊拍了拍单膝跪地的刘二牛的肩膀,以他现在的身高,也就能够得着这个姿势的刘二牛了…… “你告诉来军我军之前的情况,不要隐瞒。辎重营、营中编制怎样、领头人是个郭姓九岁毛孩等,一应状况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不过……关于胜利的原因,你就说城中县令惧怕郭氏,于夜间差人打开城门,象征性地抵抗之后便全部归降!”郭钊的眼神中带着笑意,“记住,一定要劝他们攻城,尽力阻止他们驰援越州城!” “这……属下不明白。”刘二牛不知道为何郭钊非要将自身的情况告知敌军,毕竟遮遮掩掩、虚虚实实,不是更容易令对方投鼠忌器吗? “照做就是了,”郭钊心情不错,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只有告知他们这些,才能够引起他们的轻视,才能够让他们下决心拿下咱们这伙势力之后再去驰援!越州城那边需要时间,那咱们就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是,属下这就前往!”刘二牛咬了咬牙,偷偷撇了屋内一眼,“只是……主公,等属下归来,可否……” “大老爷们,谈这种事情遮掩作甚!不就是想要这个婆娘吗,本公子给你留着!放心好了,本公子会找人帮你解开她的心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还不如我一个孩子!”郭钊鄙视地骂了两句,可听在刘二牛耳中,这两句骂比夸他都要好听! 送走了刘二牛,郭钊这才终于松了口气。他今天来的目的还真不是为了对付即将赶来的越州援军,本来想要惩治一下不遵法纪的刘二牛以儆效尤,但是直到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才意识到,自己身旁并没有像样的护卫,万一六二牛被逼急了突然发难,自己可就真的没处说理去了。 刚刚刘二牛的那一刀,无论劈出去还是不劈出去,郭钊都不会对他怎么样。若是他能劈出去,这种狠人郭钊有的是地方能够用到,越狠,他便越惜命,越惜命他就越容易被强权所控制。不劈出去,那屋中的女人就成了他的软肋,即便是刘二牛不说,郭钊也会想方设法地为刘二牛保住这个女人。有底线的人,更容易被找到弱点。 “确实,该培植一下自己身边的力量了。”郭钊看着星光,幽幽地自言自语着。 第四十五章 劝慰 “姐姐,有些事情……您还是看开一点吧。”一个清丽的女孩声音在屋内想起,语气尽量显得温婉了一些,“做人要向前看,您看看,孩子还这么小,您也不过刚过双十年华,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何必非要这样作践自己?” 屋内出奇的安静,除了这个清丽的声音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如果不是郭钊知道还有一个几天没吃过饭的女人傻坐在屋子里,恐怕都会认为屋里只有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姐姐,您的忠贞,我也看在眼里。对您的丈夫而言,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咱总不能苦着自己,就这样寻了短见不是?”清丽的女孩声音再度响起,苦口婆心地全说着,“退一步说,就算您不爱惜自己,也总该为孩子想想吧?这两天孩子都是郭公子亲自找人来带的,您这幅样子,孩子见了您还敢叫娘亲?” “何况,那人是郭公子的下属,甚至我听闻还是郭公子的亲信。实话说,女人这一辈子,就要看自己的男人争不争气。我不知道您家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看您都肯为他忠贞到寻短见的地步,想必为人也是极好的。”女孩的声音顿了顿,语气中有些不情愿道,“虽然不甘心,但我还是想说……越州军输定了。失败的叛军是什么下场,想必你也听说过吧?以他的身份,坑杀还是不够级别的,但是您也甭指望他能回来。当今陛下虽说不上残暴,眼里却也是不揉沙子的。叛军的余孽,除了发配边疆便只有去各大要塞充军了。” “眼前有个肯对你好的男人,在这个乱世是件多么难得的事情!而且这个男人还是郭公子的亲信,将来注定要成为将军的大人物!”女孩的语气中充满了诱惑,“姐姐,这个机会难得啊!” 女人终于转头看了女孩一眼,她的脸上并没有其他的表情,仅仅是带着质问的语气道:“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那我当然是……”女孩不假思索的语气突然愣住了,她看到的是女人有些茫然的眼神,但是她看懂了,女人眼底的深处充满着倔强与痛苦!这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人,这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女人! 女孩一瞬间被对方打动了,她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怎么说,利益的诱惑、生活条件的引诱等,女孩觉得自己谈判不会失败。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用真心打败了她,这是个柔弱的女人,同样也是个无敌的女人! “你必须遵守,”门外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了起来,紧接着,郭钊推门走了进来,“刚刚的话是我教她说的,对付那些感情不坚定的女人,这番话已经足够了。但是很显然,您并不是普通的女人,您并不是个凡人!我的属下倒是有眼光,能够一眼看准您这样的极品女人,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女人看到走进来的郭钊,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看。这个看上去只有九岁的男孩绝对是个恶魔!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拿下了兹县县城并成功俘虏了齐宽河一家,甚至能够令齐宽河的小女儿——齐冰瑶前来做自己的说客,其能量之大,手段之可怖可见一斑! “本想找个人劝说你,可惜,你并不通实务。我没有那么大的耐心,我也没有时间没跟你在这里耗。城下的越州军已经叫嚣两天多了,他们在想办法攻城,甚至从城墙上我就能看到,他们的登城云梯已经快要搭建好了。说不定,你的丈夫就在城下,说不定他下一刻就会攻进城里。” 女人的脸上出现了血色,似乎对于此刻的她而言,丈夫的消息才是最为珍贵的吧?自从她的丈夫被强行征召以来,她日不能思,夜不能寐,整日在思考着自己丈夫的吉凶。万一丈夫有个意外,她这孤儿寡母的,简直没有任何能够活下去的倚仗了。 “但是,你想过没有?”郭钊的话无情地打断了女人的思索与期盼,“万一你的男人回来之后得知了消息,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被别的男人征伐过。无论是出于自愿还是出于被动,无论中间的因果关系如何,他都会嫌弃你,都会觉得你肮脏而不守妇道,都会觉得你肮脏!” “不……他不会这样的!他发过誓,他会一生一世对我不离不弃,他会一直对我好!对了,我们已经有孩子了,还是个儿子,他不用担心他们家香火断了!”女人的话有些歇斯底里,但是说实话,到了这种时候,郭钊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引导了。 “他是兵,你是民。尽管你只是军属,但是军中的很多事情请你应该还是了解的。”郭钊不急不缓道,“越州军一路势如破竹,而且越州军的军纪没有我丰州军严格,这方面你应该是知道的。即便是严律如此严苛的我们,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更不用说一路烧杀掠抢的越州军了。 “你知道他在回来之前,玷污过多少无辜少女的清白而不愿负责?你知道他一路奸淫掳掠、烧杀掠抢,坏事做尽之后,他还是你认识的他吗?”郭钊示意之前的女孩先下去,接着道:“你心目中的他必定是完美的,你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置身于这种环境下的士兵会不跟其他人同流合污!” “我的属下犯了错,我其实当晚就已经找到了他,这就是为什么第二天我便派人围了你家的原因。”郭钊每次用不瘟不火的语气说话,就说明他的忍耐力已经接近上限了,“我可以杀了你,保住我护卫的性命。我也可以杀了他,保住我军队的声誉。可是我都没有,毕竟这件事对我的军队来说只是个例,但是对你来说,就是生命的全部了。” “他想要负责,这很好,我郭钊的属下起码懂得担当。”郭钊语气欣慰道,“不过这得需要你认可,你是受害者,如果你想报复,我不会阻拦的!” 第四十六章 战场父子 说是劝慰,其实是命令。 自己手下就这小猫两三只,有个能跟随自己的,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用一个女人来拴住这个武艺看起来还不错的刘二牛,郭钊觉得这么做很值,即便是为此放低姿态,姿态又值几个钱? 郭钊并非故意贬低女性,实则在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在那明摆着,也正因此,让女性屈服于命运,相对而言要容易一些。 从女人的家里离开,郭钊看了看跟在身旁的齐冰瑶,发现这个女孩此时此刻也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没有想到郭钊郭公子居然也有姿态如此低的时候。”齐冰瑶笑了一声,“您想要做的事情我已经帮您做了,虽然没办成,但是该做的我也做了。现在可以将府上的那些下人们释放了吧?” “其实我本来就是决定今天释放那些人的。”郭钊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冰瑶,“自己已经是钦犯了,本来以为这次叫你出来做事你会抵死不从的,即便是最后勉强出来了,也会找机会逃跑。没想到……” “逃跑?我能跑哪去?整个城里都是你丰州军的人,我这样一个女子,估计即使是逃跑,也会立即被捉起来吧?”齐冰瑶声音并不大,但郭钊听得出来,她的心情糟糕透了。 “外面的越州军正在设法攻城,而且我没料到的是,带兵前来驰援的正式齐胜古本人!”郭钊收起来了脸上的笑容,“齐胜古是个难以战胜的角色,事实上能够与他一战的,当今世上找不出几个人来。我派刘二牛出去有些画蛇添足,齐胜古有自己的判断,能不能活着回来,就要看这家伙的演技了。” 郭钊并没有将自己的计划隐瞒齐冰瑶的打算,因为自从他将齐冰瑶带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这段时间都要带着这个女孩在身边。翩翩公子身边怎么能够没有一个知书达理的丫鬟?这样才有点公子气度嘛! “你都不能保证他能否活着回来,那你还如此尽心尽力!”齐冰瑶深吸了口气,她对于权谋的东西是不懂的,感觉郭钊做的事情都是多此一举。 “我是这个辎重营队伍的行军总管,是这两千多人的领导者。我的一言一行,他们大部分人都看在眼里。刘二牛做了什么,他们不清楚,当然也不关心。他们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现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能够为了手下士卒的诉求放低身段的首领,你觉得……即便这件事的效果单单只起到了作秀的效果,是不是也足够值得我如此做了?” “你难道就是这样骗你手下士卒的吗?”齐冰瑶脸色冷冽道。 “骗?”郭钊看着齐冰瑶认真的脸色,一副好笑的样子,“哪来的骗?这明明就是事实而已!我的士卒为我鞍前马后,我的确也是为了我的士卒放低身段,有什么不对吗?” 就在郭钊还想再与齐冰瑶理论一番的时候,一名辎重营的士兵匆匆跑来:“公子,城外的越州军开始攻城了!” “攻城了?”将手背在身后,“好,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到。” 郭钊身后的齐冰瑶看着郭钊背在身后的手,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不知道郭钊现在的内心是什么样的,但是她却从郭钊身后的手能看出点端倪——他的手在颤抖!不知道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害怕,他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可能真的是因为害怕吧,毕竟他仅仅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身体还未开始发育,仅仅智力早熟而已。玩些阴谋诡计或许他还能够与齐胜古过两招,但是现如今乃是城头白刃战,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种战斗是他完全插不上手的! 城头上的齐修竹正紧紧盯着城下的齐胜古,而城下的齐胜古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齐修竹并没有说说什么话,他只是这样沉默着,内心复杂而苦涩地看着眼前的生父。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从伦理上已经是大不孝了,无论是胜是负,自己都没脸去见齐家的列祖列宗,甚至都很可能背负这个污名一生!可是,这个生父是个反贼,这也罢了,反就反吧。可他要还自己死,要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的死作为他的前进之阶,要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的尸首来为他长子减少前路的阻碍!做孝子,就要去死,可是,真的不想死啊…… 齐胜古的脸色有些铁青,他认出来了,城楼上站着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混蛋居然敢以子伐父,居然敢阻拦自己的脚步、拖自己的后腿,甚至即便是这个时候,还真敢出现在城楼上与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对视!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愧,没有一点违背人伦的羞耻只心,他居然如此坦然!齐修竹就在越州军前排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如果此刻齐胜古下令,前排的弓箭手绝对会第一时间将之射杀! 亲生父子,战场上刀兵相向! “杀!” 命令仅有一个字,但是所有人都理解自家主公说的是什么意思。主公的亲生儿子此刻就站在城墙上,父子相敌,父亲若不先动手教训一下儿子,微信何在,颜面何存?! “弓箭手准备!”齐修竹看着对方人头攒动地向城墙方向而来,终于下了命令,“等对方进入五十步之后再射!” “射箭!” 一排排箭雨伴随着齐修竹的命令被射了出去,兹县最大的好处便是作为一个军需中转站存放了大量的箭支、桐油等物,用于守城倒是有余了。因此此刻,无论前身是弓弩手还是刀斧兵,无论是苦力还是伙夫,人手一把弓,人手一垛箭,不求准、但求多!只要有把子力气,都一下子变成了守城的弓手,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管他准不准,一阵箭雨下去,总能造成成片的死伤! 可惜,齐胜古的刀斧手都带有盾牌,将皮甲孱弱的兵种护在中间,一阵阵箭雨下来,死伤都在小数! “准备金汁!”齐修竹朝后摆了一下手,在其身后,年迈体弱不擅长战斗的辎重营老兵,已经将一锅锅水烧得滚沸。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守城浇热水早已成为了一个十分常用的办法,但是“金汁”这种东西,是那个可怕的“公子”郭钊想出来的毒计!金汁就是粪汤,除了恶臭,更容易招惹蚊蝇,令伤口腐烂,难以愈合!这个世界的厕所都是旱厕,粪便、尿液要多少有多少,将之搬上城墙混入沸水中就可使用。敌军来袭,往城墙下以热粪汤伺候。这种粪便炮弹是有奇效的,烫伤之后不像水一样易挥发,反而是紧紧地黏在伤者的皮肤上。如此,不但细菌滋生招惹瘟疫,更能够造成极大的心理恐慌! 摆在热水旁边的一个个陶土罐子逐一被打开,紧接着,一股令所有人作呕的恶臭传遍了城墙! 这个节骨眼上,谁还在意这些气味?战场上被吓尿裤子的士兵不是一个两个,而且很多人死之后都会大小便失禁,骚臭味的东西大家都早已习惯了。只不过这些人畜粪便集中到一起,使得城墙上顿时有了一股旱厕味。 老兵们一个个脸上都多少带着些怪异的笑容,而且看起来,笑容都有些狰狞。紧接着,他们把陶罐中的粪便一瓢瓢舀到了锅里,伴随着热浪的翻滚,一锅锅金黄色的粥状物便直接熬制而成了! “他娘的,老子以后再也不喝粥了!尤其是南瓜粥!”一个站在墙垛边努力阻止着敌军云梯搭上城墙的士兵吐了一口唾沫,“怪不得公子之前说大战之前不要吃得太饱,感情有金汁这种东西在这里等着呐?老子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有说话的这些功夫,你还是想想怎么推倒云梯吧!”旁边的战友使劲推着云梯,脸都憋的发紫了,“等他们上来,那死伤可就大了!” “嘿,金汁都备好了,老子要在他们头上浇一瓢!”另一名将士索性转头提过了盛放金汁的木桶,并朝后方仍在忙活着煮金汁的老兵吆喝了一声:“老金呐,多煮点,一桶不够底下那帮崽子们吃的!” “好咧,老子今天就拼了老命喂饱他们!”似乎是战友的鼓励令后方的老兵鼓足了干劲,他伸手往锅底下添了把柴,使劲扇着手上的芭蕉扇! 城头的士兵一个个也都提过来了身后递上来的木桶,虽然没有用过这么思路精奇的武器,但是想来,这种恶臭的玩意,即便是当热水浇灌,效果也是不错的!若是再配上当头浇下的那股恶臭,想必没有几个人能够坚持得到继续往上攀登!皮开肉绽,恶臭遍野,即使是想象着还未实施,便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 画面太美,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端起木瓢,浇出了本场战争的第一瓢“化学武器”! 第四十七章 知道的太多了 当郭钊赶到城墙上的时候,整个战场的氛围已经彻底改变了。 臭气弥漫,哀鸿遍野。城下传来的咒骂声仿佛要超过受伤传出来的哀嚎声,整个世界都萦绕在恶臭的氛围之中! 城墙上的将士似乎被点燃了某种阴暗的情绪,尽管身旁有被箭射中倒地被拖着离开的战友,但是前线的情绪却并没有因此而低落,反而逐渐地更加高涨了起来! 三五个人围着一架云梯,两到三人持盾挡箭,一人警戒,一人“充满责任心”地、情绪“悲悯”地舀起一瓢金汁,顺着云梯当头浇下! 尤其是城门顶上,后方十几个老兵外加征召地十多个民妇用毛巾掩着口鼻,在简易的临时灶台上将火烧得劈啪作响,一锅锅开水在不断翻滚中被倒入了粘稠的人畜粪便,即便是粪便不够用的,臭鱼烂虾、阴沟烂泥所有能散发臭气的物质统统一锅乱炖,只闻其味都能够让人退避三舍! “孙儿们,尝尝爷爷给尔等准备的香汤!” “一箪食,一瓢饮,皆是爷爷送给尔等的礼物啊!” “得之则死,弗得便生,送尔轮回,速速前来!” “他娘的,有文化的人就是道道多,骂人都不带脏字!”看着身旁的战友每倒一瓢都得朝下喊两句,一个正值壮年的将士有些忍不住了:“城下的壮士,干了这碗热翔吧!” 郭钊用沾了水的湿布捂住了口鼻,因其身形小,护卫士卒的盾牌恰好能够无死角地遮挡住他的身体,他极力地避开地上被滴的到处都是的粪水,努力朝着齐修竹的方向走了过去。 “战况如何?”郭钊有些急切道。 尽管看上去自己这边暂时占着些优势,但是郭钊知道,底下正在顶着盾牌撞击城门的士卒一旦将大门撞开,那么己方必定全线崩溃。 “暂时用金汁挡住了撞门的队伍,”齐修竹忧心忡忡道,“但是你看,对方的人马显然是过万的,而且数量还不止如此!我担心……” “我明白,继续让兄弟们坚守吧。你父侯是个出色的统帅,他不会把兵力无端地消耗在这个小县城上的。越州那边没时间等了,他担心越州出事,撤兵应该就在当下了。” 齐修竹突然有些吞吞吐吐道:“公子,既然您已经来了,这指挥调度之事……” “你做的很好,我为什么要接手?”郭钊反问了一句,“我设计‘金汁’守城这一件事便已经十分招人恨了,若是再临场指挥,岂不是坐实了这千古骂名?你看看,一口一个主公叫着,这时候反倒是不肯为我背负骂名了?” 齐修竹怔怔地看着郭钊,双眼中有些湿润,更有些名为感动的东西浮现。他并没有让泪留下来,他知道郭钊这是在为他着想,同样他也必当十倍百倍地回报于郭钊! 郭钊并没有接手战场的打算,这场仗的统一指挥权是给齐修竹的,怎么打,怎么守,怎么安排人员调度,怎么分配人力都是齐修竹一人说了算的。把这样一个大摊子交给齐修竹这样一个孩子,郭钊的确有些于心不忍,但这是自己选定的未来谋臣,这个担子还得齐修竹亲自挑。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齐修竹必须要通过这场战争赚取军功,必须要通过这场战争划清自己的立场。戴罪立功并不是说说而已的,他现在仍旧还是罪身,想要活命,就必须要有“功”! 可能这才是本场战争最痛苦的人,因为在他出现在齐胜古视线中的刹那,父子关系便瞬间破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在也不可能复原了。血缘,这条斩不断的枷锁在这一刻分崩离析,齐修竹心底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 中军大帐,马锋扶起了顶着俩黑眼圈的信使,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如此说来,韩冬将军目前已围困越州城数日了?而且郭钊公子也已攻占了兹县县城?” “千真万确,属下星夜兼程而来,求将军出兵击贼,也好解我家郭公子的兹县之围!”信使满脸急切,他知道此时此刻郭钊一定已被围困在兹县城中,若是自己求不到援兵,时间一长,辎重营区区两千杂兵可经不起越州上万精兵的折腾! “出兵击贼?这是你们郭公子自己说的原话?”马锋仰着头,信使看不出他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不,我家郭公子说,越州军精锐尽出,将军您可以放心进攻了!”信使脸上透着急切,“可是将军,郭公子被围兹县,若是不尽快救援,恐怕……” “你家公子还说什么了?”马锋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问话中带着一丝寓意不明的急切,“你家公子让你带的话,不可能只有这一句吧?” “他……请将军恕罪,下面的话公子只希望属下报与将军您一人!”信使的表情有些微妙,看样子他也不太明白郭公子交代他如此做的用意。 “你们都下去吧。”马锋摆了摆手,帐中几员亲卫以及军中几位身居要职的将军都相互看了一眼,虽然弄不明白郭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们对于马锋的吩咐还是十分遵从的。 等到人都走出帐外,信使这才说道:“将军,我家公子说……现在越州军内部精锐已经离开,但是按照越州军的数量以及行事风格来看,其实力仍旧十分充足的。您要做的事情,现在做正合适!” 信使没有看到,目视前方的马锋瞳孔剧烈地一缩,额头的青筋暴起,但是转瞬间却恢复如初! “郭钊,北州郭义的次子,这个平阴侯公开确认身份的继承人……果真不凡!”马锋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攥着拳头,眼神之中射出凌厉的目光,“幸好,他是列侯,早晚都是要离开朝堂的。不过也可惜,人生少此大敌,未来的日子却是要无趣许多了。” 马锋的话越说越深奥,信使自然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他起码知道,郭钊少爷似乎是洞察了某种马锋将军的秘密,而刚刚告知马锋的话,也似乎是两人相隔千里达成的某种协议!上层的权谋,与他而言是难以企及的高峰,今日信使不过才接触了冰山一角,就已经感受到了那无边的黑暗与利益纠扯! “你很不错,能够将小郭钊的原话完整带过来,的确记忆力超群。”马锋笑着夸赞道,“不过小郭钊让你带话而不是让你带封信过来,你难道没有感觉很意外吗?” “他是个聪明人,他能够看出我的布局以及隐藏任务来,的确是个可怕的小家伙。但是同样的,他并不知道我的性格,不知道我的为人以及不知道我的做事底线,因此,他非常明智地没有选择书信,毕竟这么做会留下纸面证据。” 马锋慢慢地绕着地上跪着的信使转动着,这一动作令信使紧张不已,不过马锋嘴上的话却令他放心不少:“他肯定非常信任你,不然这么重要的信息不可能仅通过你的口述让我知晓。你是个不错的信使,同样也是个自信的斥候!” 信使内心有些窃喜,无论是身处怎样的环境,能够得到上级的赏识,对于一名职位低微的人来说都算得上是一种鼓舞。他没有抬起头来,但是他的嘴角已经浮现出了笑意。然而信使没有注意到,马锋此刻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手上握着腰间的佩剑剑柄,一侧嘴角邪恶地上扬着! 下一秒,伴随着利刃出鞘的那一阵金属摩擦声,周围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信使感觉自己似乎飞了起来,又仿佛往下坠落,短暂的失重之后,他看到了一具正在喷血的无头尸体,是那样的熟悉!世界开始变得黑暗了起来,耳边却响起了一阵大喊—— “来人,有刺客!” 看着被抬出去的无头尸首,马锋望着兹县的方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算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以及两位互相没有交集的聪明人之间的默契吧。 郭钊让他带口信的时候,就没打算让他活。而马锋接受到了郭钊的善意,也自然投桃报李。信使没有想到,或许压根就没有想过,书信是证据,那传口信的人就不是证据了?销毁证据,书信倒是可以烧掉,传口信的人又将如何? 他,知道的太多了。 “传我口令,放弃此地帐篷等辎重,迅速集结军队!”马锋对着身旁的近卫命令道,“恰好刚刚吃过午饭,就不用借机打盹了!点齐人马,握好刀枪,趁着越州军精锐尽出,杀他个措手不及!” “得令!” 看着大步走出去的亲卫,马锋喃喃自语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既然你能够看出来并决定提醒我,自然是自恃能够在越州军的攻城中保全自己,如此,我马锋也不便多扰了。” 主战场的厮杀注定鲜血纷飞,伏尸无数,马锋尽管没有经历过如此宏大的战场,但是多年军戎生涯的他,却在这场战争中游刃有余! 第四十八章 璀璨的明星 越州城内,此刻早已是厮杀一片。 韩冬并没有成功围城,他低估了截断水源对于城内守军的威胁,或者说,他高估了城内守军的战斗意志。 水源断掉的第五天,整个城中便已经出现了混乱。城中高官、贵族家属颇多,与这些家族关系纠缠不清的小家族更是不计其数。再加上越州城也并非想象中的那般铁桶一块,因此在“断水”这个导火索的刺激下,仅仅不到十日,整个越州城不知道压抑了多久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厮杀声此起彼伏,韩冬的军队进来以后造成的并非屠戮,更多的反倒是制止争斗,平息攻伐。利益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墙头草更是大多数政客们的惯用伎俩。任何一个能够混得风生水起的政客,都免不了政治站队,而此时,在城门被内应打开之后,越来越多的官爵前来投诚,一度令总揽一切杂务的袁浩应接不暇。 仅仅是平息城内的混乱就用了大半日的时间,押解的一众叛军要员,韩冬甚至连见上一面的时间都没有。无论是齐胜古的长子或者姬妾、女儿,韩冬都没有哪怕看上一眼。这些都是要押解京城审判的,留给他们的无非都是处斩而已。对于这一群将死之人,韩冬没有任何的兴趣。 越州城攻下的有些过于顺利了,甚至连他自己在内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几乎没有损兵折将,仅仅依靠着对方的内乱,便直接令自己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不过韩冬也没有接收越州城带头乱起来的几大家族的投诚,这不是自己就能够说了算的,一切奖惩,还需陛下亲自定夺! 令袁浩带人留守城内,处理一应杂物,韩冬便迅速点齐人马朝着兹县的方向行军而去。半日前韩冬已经收到了信使的消息,兹县告急,郭钊被围!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韩冬眼角也是着实狠狠地抽搐了一把,这个小家伙不仅默契地帮自己拖延了时间,甚至居然还不知死活地攻占了一座县城?他手里只有两千辎重营,而且兵甲不全、良莠不齐,这都能打下县城来? 但是紧接着,韩冬又后怕了起来。郭钊仅凭这两千人如何才能抵挡得住齐胜古上万精锐的攻城?齐胜古不知道会派什么人前来驰援,但是他知道这边带队的是他韩冬,因此这支越州军绝对会是精锐中的精锐! 郭钊这下子,玩得的确有些大了! “侯爷,咱们时间不多了。”一名幕僚站在齐胜古的身后,忧心忡忡道,“越州城守军并不多,尽管城高墙坚,可是谁也不知道韩冬会使用何等伎俩!越州城内各方势力您应该最清楚,尤其是那几个老家伙,您在时可以凭借您的威名震慑一下,可大公子毕竟年轻,经验不足,所以……” “你以为我不知道?”齐胜古紧握着拳头,看着城墙上那个在几个盾牌之后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身形的孩子,怒火中烧! “侯爷,属下斗胆求您,二公子的事情,您还是不要再管了!”幕僚的话语十分急切,他深知越州城那群蛀虫般的贵族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会如何选择,“想要拿下兹县,我军必然损兵折将!而且主军那边的消息还不知能够隐瞒多久,马锋随时都可能化守为攻!此战,我方必须速战速决,不然一旦被这帮丰州军缠上,战机贻误地可就太大了!” 齐胜古良久没有说话,事实上,他现在正在考虑得失。身后幕僚说的话很对,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浪费了。 城门仍旧没有撞开,城墙也没有一个将士攀登上去。看来果然如自己日前刚刚救起来的那个名为刘二牛的傻大个伤兵所言,这座坚城,是兹县县令齐宽河拱手相让的!只不过对方那个九岁的指挥官郭钊并未现身,而自己的儿子却站在城头上与自己这个父亲为敌! “撤兵!” 两个字,齐胜古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他心有不甘,但是他更知道,自己如今是真的没有机会再继续浪费了! 越州城是他的根基,那些墙头草尽管他也十分厌恶,但是他们却在整个越州树大根深。若真的除掉他们,越州的动荡也足够自己喝一壶的。 但是现在,齐胜古十分地愤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将这些蛀虫斩草除根,若是如此,自己如今也不必在这里左右两难! 撤军两个字令攻城将士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死几个人,本来就是精锐的他们更懂得如何在战场上规避危险。但是即使他们再聪慧,在这种攻城战上也难以发挥出他们的优势。死是可以避免的,但是伤却不是能够完全规避的。 “敌人撤军了!” “敌人撤军了~” “嗷……!” 战场上此起彼伏着守城战士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望着逐渐远去的军阵与高高飘扬的旗帜,发出了胜利的呼喊。很多人都力竭,瘫软在了城墙上,也顾不得城墙上还沾染着的粪水,有些已经累极了的,直接脑袋一歪呼呼大睡了起来! 郭钊同样也是松了一口气,看到远处正在率人清点战损的齐修竹,郭钊终于还是忍住了叫停他的念头。齐修竹如今忙得脱不开身,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够令他暂时忘却自己刚刚与父亲决裂的事实。郭钊作为这场决裂的策划者,此时还是不要出现在齐修竹面前比较妥当。 看着逐渐远去的军阵,郭钊对身旁的军械监说道:“你传令下去,半日之后,押解咱们那群俘虏过来清理战场!这个气味实在太大,时间一长,极其容易滋生蚊蝇传播瘟疫,因此绝对不能留!” “另外,”郭钊指着不远处受伤正在包扎的将士继续说道,“让所有将士将刚刚包扎过的伤口解开!包扎伤口用的麻布、绢布必须要用沸水煮过之后晾干才能使用!伤口也不能随意包扎,必须要经过酒水的清洗才可以!若是城中酒肆的酒水不够,用盐水清洗也可!” “这……将军,这会不会太过严苛了?”军械监有些为难道,本着自家统帅是个脾气好的公子,这才斗胆絮絮叨叨地说道:“酒水这种好东西,平时弟兄们一口都舍不得喝,这会儿用来清洗伤口是不是有些浪费?而且这食盐可是重要的军需,贵重得很啊!至于麻布煮沸晾干,虽有些麻烦,却也不是太过艰难。” “我这不是在浪费,我这是救他们的命!”郭钊没有解释,要跟一个知识水平与构架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人讲解细菌感染以及消毒的简单医学常识简直是对牛弹琴! “照我说的去做就行,记住,这是命令!”郭钊的语气少有地强硬道,“所有人必须要如此实行,我知道伤口上撒酒撒盐会增添数倍疼痛,但是对将士们来说,再痛也比丢了性命强!” 看着军械监似懂非懂地告辞离去,郭钊也终于盼来了统计完战损的袁浩。 “咱们这次伤亡有些大!”袁浩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有些狼狈地说道,“死亡人数有一百二十六人,受伤人数却也达到了五百零七人!受南方气候的影响,受伤将士很多都是难以治愈的。咱们这次……” “不过城守住了,敌军也退了。”郭钊拍了拍齐修竹的肩膀,“不出意外,如此功绩足以令你将功折过了。” “可是,将士们……” “不要自责,这是战场上所有人,也包括你我的宿命!”郭钊艰难地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刚刚交代军械监的事情,你帮忙再去统一实行下去吧。一定要实施到位,这件事关乎每个人的生死!” 辎重营其实也是有军医的,但是军医的水平郭钊着实有些不敢恭维。止血主要还是靠烧红的烙头与带着火星的木炭,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与烤肉的气息,伤者大吼几声,幸运的直接昏厥过去,便算是对伤口处理过了。 由于郭钊刚刚的命令,军医尽管若有所悟,却也没有多想。干净的麻布包扎伤口起码看着也舒心,就是消毒的酒水、盐水看着着实可惜。慢慢把这些酒水、盐水冲倒在伤患的伤口上,刚刚被疼晕过去的将士,接着被硬生生地再次疼醒了过来! 这他娘的死去活来,还不如刚刚直接被一箭射到脑门上一了百了算了! 郭钊的脸色有些发青,同行的几位军官也看到了自家指挥官的脸色变化,但是却都十分默契地没有说话。 初临战场的人都会有这种不适感,空气中血液的金属甜腥味混杂着“金汁”的恶臭与救治伤患时的烧肉味,不断冲击着郭钊那脆弱的鼻子。他没有想到战场居然会如此血腥,这与前世电视里所演的战争片大相径庭,甚至自己翻墙看的那些虐杀视频也无法及此时的十之一二! 眼看着自家小指挥官大人忍住了想吐的冲动,几位军官无不默默地在心底里点头。这便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嗣吗?看看眼前这一位,再看看那位仍旧指挥着救治伤员的齐修竹,似乎,两颗必定璀璨的明星正在冉冉升起! 第四十九章 北州的未来之主? 北疆,郭虞浑身沾满了鲜血,略显颤抖的双手紧握着自己手中的长槊,独自迎战着一名身负重伤的蛮族士兵! 他身上的鲜血一半是自己的,另一半是从长槊上流下来沾染到自己身上的。他已经杀了四个蛮族人,其中三个是这个部落的老者,另一个是一名女童。眼前这个身高接近两米的成年男性蛮族是他从军两年多以来独自对战的第一个蛮族战士,尽管这个蛮族士兵此前已经受过伤了,但这对于郭虞而言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蛮族战士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了,他的腹部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尽管肠子并没有因此流出来,但是他知道,即便能够脱离陷阱,自己也是挺不过伤口发炎了。 不过他并没有逃走的打算,一个真正的蛮族战士,就要有直面生死的勇气。这帮南方的大夏人残暴地屠杀了他的部落,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已经怀孕显怀的妻子被斩断了脖子,头颅当时就滚落在自己的脚下!他眼睁睁地看着为了给眼前这个孩子练胆,部落的几名老人像赶羊一样被驱赶到马队中间,被这崽子一槊一槊捅死!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军阶看上去挺高的军官挑开一名部落少女的衣服,将其胸前的挺拔生生砍去! 蛮族战士看了看四周,几乎每个方向上,都有大夏人的骑士。自己的部落不大,自己是部落中仅有的几名勇士之一。面对大夏人的骑兵大军,自己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当然,都到这种程度了,他也没有打算逃走。 蛮族战士看了看蔚蓝的天空,目光所及的尽头,一只雄鹰正在俯视着大地。魂归草原,他希望自己重生成一只雄鹰,俯瞰大地的牛羊万物,眺望红日初升的世界尽头。 大夏人在草原待久了,也会渐渐沾染一些草原生物的习惯。成年的狼会在弄伤了猎物之后放弃捕杀,然后留给狼群的狼崽。这种行为与此时的自己无比相似,眼前的孩子就是那头狼崽,而自己便是那受伤的猎物! 郭虞举起了长槊,槊头直指蛮族战士。而蛮族战士这时候也认清了自己的命运,只不过眼神中的不甘、痛苦与愤怒也在逐渐地交织升腾着!或许自己有生之年没办法复仇了,或许自己只剩下了数个呼吸的生命,但是在这最后一刻,若是能拉上这个看起来身份不低的孩子抵命,就算是死,那也值了! 人在绝境,往往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这一瞬间的蛮人,如同一头受伤的猎豹,发出了临死前的致命反扑!他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但却更加坚定了仇恨,孤注一掷,丝毫不加防御地单手提刀,策马狂奔向了郭虞! 郭虞动作上有一丝丝的慌乱,他没想到这个已经重伤的蛮人还能够做出如此反扑。沾血的长槊有些滑手,胯下的战马也有一丝焦躁,蛮人逆着太阳而来,那柄长刀几乎瞬间就到了自己的喉前! “刺!” 郭义的声音如同当头棒喝,哪怕是仅仅一个字,都令郭虞产生了强烈的羞耻心与信心。他是来战场杀敌的,不是来这里当怂包的!他是郭义的儿子,是大夏最顶级武将之一郭义的儿子!战场杀敌,只需一往无前,哪管他刀山火海! 长槊如同一条染血的银龙,刚猛、霸道地瞬间脱膛而出,在蛮人还未来得及做出挥砍之前,裹挟着郭氏家传的内劲,率先透胸而过! “可惜……”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黑暗了起来,蛮人有些惋惜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自己的长刀距离他的脖颈只有一尺不到,而这短短的一尺,却成了今生的最后一道天堑! “不错,还算凝练。”郭义在一旁满意地点了点头,尽管面色依旧严肃,但是任谁都能够轻易地从他眼神中读出骄傲。 “记住刚刚那一丝感觉了吗?”郭义策马走上前去,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儿子,语气中满是鼓舞,“那就是内气,内劲凝练到极致所产生的内气!想当年,为父练出内气的时候,也是跟你一般大的年级。还差几个月才满十三岁,嗯,当今世上,能够这个年龄初尝内劲的,不会有几个!” 自己的儿子具有成为最顶级武将的潜力,郭义对此深感满意。数年前,自己与蛮族战争中身负重伤,即便是作为顶级武将的他,也曾一度感觉到自己几近油尽灯枯。也正是那时,郭义决定要好好培养自己的继承人。 几个儿子武学天分都不错,尤其是自己的两个嫡子,更是武学天赋惊人,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即便是世代为军的郭氏宗族,也不能保证每代都出现顶级武将,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但是在郭义的培养下,嫡长子郭虞居然在与自己当年几乎相当的年级凝练出了第一缕内气!如此武学天赋,不成长为顶级武将,简直天理难容了! 想到自己的两个嫡子,郭义其实也是内心一痛。自古以来,兄弟继承问题上,郭氏一直都是秉承着立长不立贤的原则,更何况,郭虞的“贤能”比郭钊也不逞多让,甚至就目前凝练内气来看,还似乎犹有过之! 有时候作为家族的掌权者,不得不在很多事情上做出取舍。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只有一个,换做是谁,在这个时候都会选择郭虞,这是毋庸置疑的。尽管郭钊武学天赋并不比他哥哥差,尽管郭钊聪明伶俐,听说还被司空杜绘收为了关门弟子,但这同样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初衷。在将郭钊送去京城之时,郭义就已经下定决心全力培养这个长子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已经做出了决断,就要狠下心来贯彻下去! 本来,郭义为了郭虞的继承问题,也要在传授知识、传授功法方面尽量地多偏向郭虞一些,郭钊不可能在天赋上超出郭虞太多,也因此,时间一长,郭钊便足以明白自己与兄长之间的差距了。 弟弟郭信给自己这个嫡次子留了个平阴侯的爵位,从某些方面看,这似乎是给了郭钊念想,但是在郭信看来,成为了平阴侯,也就真正算是放弃了争取北地郡侯的机会了。平阴之时北州的一个乡,尽管郭信手里同样也有兵权,但是在郭义看来,这些兵也不过是北州兵团的一部分而已。放弃了嫡次子的身份去做平阴侯,便是郭钊向自己的低头,也是这个还算聪慧的小儿子为他的兄长郭虞递来的一个友善的信号。 郭义的亲卫也都一个个眼神中充满了狂热,这是自家主公大业的继承人,现在几乎已经可以断定,眼前这个十二岁多的小少年就是自己这帮人以及自己等人的子嗣未来的主上了。任何一个势力都需要继承人,没有人愿意跟着一个没有前途的领导者。 自古以来的宗法制度,立嫡立长,其次立贤,最次立爱。早在主公大婚的时候就知道哪个夫人生出来的会是嫡子,哪怕这个孩子还没降生,其地位就是确定的。因此,郭虞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会是北州郭氏未来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亲卫们、将校们正是这个北州的既得利益团体,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利益顺顺当当的延续到下一朝,所以他们从一开始便能够十分明确地确立自己的效忠对象,实际就是确立了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即使是再大公无私的臣子,在不损害他人的利益之下,能够为自己、为自己的儿子谋取到更多的利益,又有谁会去拒绝呢?人之常情,而郭虞这一次的内气凝结,正是挠到了他们的痒处! 郭虞并没有乱动,也丝毫没有回答些什么。他在体味那种感觉,那是一种别样的发力方式,如同一股气流,流通自己的四肢百骸!就像是一个已经熟悉屋子每一个角落的婴儿突然推开了房门,此时此刻,他才发现门外居然有如此广阔的天地任自己遨游!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郭虞听见了自己父亲的骄傲言语,他知道自己父亲当年惊才绝艳,十二岁凝练内气,十五岁挑战族中一流武将,十八岁挑遍全族,二十四岁成为顶级武将,令整个蛮族都闻风丧胆! 父亲从小就是郭虞的偶像,他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完成自己父亲当年能够做到的壮举,甚至内心深处那一丝丝小小的野心也在萌发,他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彻底超越自己父亲的存在! 年轻人有志气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以目前的郭虞来看,他还真有一丝成功实现愿望的可能。 渐渐西沉的太阳将骑在马背上的郭虞影子拖得老长,满地的鲜血、碎肢在夕阳的映射下如同一片修罗地狱,然而刚刚进阶的郭虞却目不避日地望着已经西斜的太阳,胸中豪气万丈! 第五十章 抛弃 一桶桶水被泼在了城墙上,顺着粗糙的城墙方石,恶臭的污秽成片地流下,随着臭气污物的消散,渐渐地露出了城墙本来的面貌。 郭钊此时此刻同样望着西斜的太阳,他的周围同样遍地鲜血,不过周围的血液却大都是自己这边将士所流的。他的心中并没有什么豪情壮志,反而更多的是听到周围惨叫与哀嚎所产生的悲悯以及沉痛。 齐宽河的小女儿齐冰瑶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郭钊的身后,陪着他一起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日落。她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周岁只有九岁的孩子,自己今年虚岁十五,十五减一,周岁也有十四了。而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五岁的孩子居然已经率领着两千人的队伍攻占了一座城,甚至还抵挡住了名将齐胜古的进攻! 名声,是一个人行走于这个时代的根本。人的名,树的影,在这个名声胜于一切的时代,九岁郭钊的所作所为,在此时已经能够被载入史册了。 “你怎么上来了?” 郭钊知道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什么人,这个即将受自己家族牵连而死的女孩,在自己之前的逼迫之下帮自己游说刘二牛看上的女人,本来以为在自己登上城墙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亲卫的监视之下回到齐府了,但是没想到,这个大胆的丫头居然不顾遍地的鲜血,直接跟了上来。 “我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了,横竖都是一刀,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把我带出府的人明明是你,你都没有明确要求我回去,我为什么要现在回去?”齐冰瑶的话有些出乎郭钊的预料,这刁蛮的语气哪里像是一个即将受死的人说出来的话语? 郭钊反倒是来了兴趣,他看着地上遍布的血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难道就不害怕这些战场惨烈的场景?” “有什么可怕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只要是死人,死相好看与难看又有什么分别呢?”齐冰瑶脸上居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咱们城墙上的将士大都是箭伤,状况倒不是十分的惨烈。城下那些被热水以及……金汁活活烫死的越州军才叫惨。他们皮肤溃烂、血肉翻滚,肢体扭曲中,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地上倒是没有什么血液,因为他们大部分的血液都被活活烫熟在了血管里!” 齐冰瑶似乎意犹未尽,她继续道:“郭公子,你见过杀猪吗?杀猪褪毛时,被开水浇在猪皮上的气味你应该没有闻到过吧?那种生肉熟皮混合的气息,再配上金汁的恶臭……我刚刚从城门下上来,顺便看端详了几具尸体,说实话,您还真该下去看看。” 郭钊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看着侃侃而谈的齐冰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能够拥有的心理素质?这是在齐府时那个说话声都带着哭腔的女孩? “你难道,不觉得你这些说辞与说话的语调很残忍吗?”郭钊的声音十分沉重,他听说过世上有那种天性凉薄的人,但是却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够有幸碰到个活的。 齐冰瑶嗤笑了一声,指着地上正在被抬走的尸体以及城下正挖坑准备焚烧填埋的死尸:“你看地上的尸体,他们一个个都是因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指挥官一句话而赴死的,说我残忍?我只不过是个看着如今的场景评头论足的看客罢了,我有我的观点,即便是我口无遮拦,也不过是一家之言,害不到任何人。您知道,地上的尸体是因为你们造成的,与我无关!” 郭钊哑然,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他也多少有些明白了,齐冰瑶可能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天性凉薄,她只是思想方式异于常人,或者说,比常人更加冷血一些。郭钊清楚地记得,当自己告诉她齐家上下可能都要被斩首的时候,她的眼中是噙满了泪水的。 或许,自己可以救她一次。或者说,自己可以更好地利用她的性格? 郭钊自己的手下需要各式各样的人才,尽管他现在也不能确定齐冰瑶是不是就是一个自己所需要的人才,但是起码,这个年纪的女孩能有这样的胆识,也是一般人难以具备的。他有些欣赏地上下打量着齐冰瑶,仿佛看到了一个未来妖娆的冷血女刺客站在他的面前! 天色逐渐昏暗了下来,太阳也隐没在了一片鲜红的火烧云下面,在其映衬下,大地铺上了一层鲜红的装点,与城墙上暗红的血液相配,似乎还有那么层铁血的韵味! 齐胜古的心里一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尽管他坚信,固若金汤的越州城不会在区区十天左右的时间内被韩冬打下来,哪怕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越州城有五千守军,还有各大家族的私军——尽管私军几乎不可能帮助他齐胜古抵御外敌,但是关键时刻做些什么总是多少有些用处的吧? 齐胜古带来的援军是集越州之力最强的精锐部队,无论是从兵员质量还是从武器装备上,都要强于韩冬的士卒。等到越州城下,这一万精锐与城中五千守军前后夹击,韩冬带来的丰州军必败无疑! 正面战场上,齐胜古同样不怎么担心。且不说马锋多久才能够发现自己带兵离去,哪怕是他发现了,兵力相当之下,短时间内他也无法啃下这块硬骨头。更何况,按照自己走之前的布置,等到丰州军反应过来,己方直接换攻为守,战略互换,只不过把之前丰州军做的事情照本宣科,顶多便是维持之前的平衡,等待自己归来而已。莫名的心慌似乎没什么由头,齐胜古将这归罪于自己那个城墙上的小儿子,可能是自己刚刚被气得吧? “侯爷。”一直跟在齐胜古身后的幕僚突然策马并行了上来,对着他拱了拱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齐胜古摆了摆手,身后的亲卫立即将两人方圆几丈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知道幕僚这时候上来必定有要事相商,而且幕僚想要说什么事情,他心里大概也有数。只不过,他到现在都没有下定决心而已。 “但说无妨。” “侯爷,我们此次攻城,死亡一百六十二人,受伤三百二十一人!”幕僚先是报了一下此次攻城的战损,待看到齐胜古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之后,这才说道:“这三百多伤员,不知侯爷要如何安置?” 果然。 齐胜古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上了双眼。他就知道,行军速度被伤员拖累,这是个早晚要解决的问题。但是这个话题他不便自己说出来,他是一军统帅,这种抛弃士卒的话语,不能够由他首先说出口。 “依你之见……” “依臣之见,会需将重伤士卒留于原地待命,休养生息!待我等击贼归来,在将士卒带回军中,好生安养!”幕僚抢过话头,率先说道。 “李卿,果真执意如此?” 齐胜古知道,他必须要选择这么做,此刻行军争分夺秒,带着一群受伤的累赘,是真会耽误事的。这位李姓幕僚是说出了他的心声,而且他懂得这件事情必须要他这个幕僚亲口说出才可以,抛弃士卒的罪责,不能够令身为指挥官的齐胜古承担。 “侯爷,越州城乃是主公的根基,也是众将士心中的根基!”李姓幕僚仓惶地下马,直接跪在了地上,“侯爷,非是臣冷血无情,实在是大事所需啊!还望主公看在越州众将士的份上,看在主公您煌煌大业的份上,三思而后行吧!” “李卿,你这是陷孤于不义啊!”齐胜古将头扭到了一边,一副难以抉择的样子,但是心底里却是对李姓幕僚越来越信任了。他自己也是知道,将一群伤兵留在原地,说是等待队伍归来,实际上就是在等死! “侯爷……主公!”李姓幕僚直接打起了感情牌,就连称呼也改成了比较正式的“主公”,他再次叩首,悲呼道:“主公,臣乃是为数万越州士卒考虑,绝无私心啊!” “也罢,”齐胜古也觉得戏唱的差不多了,行路最不能耽搁。他从来都不是犹豫不决的人,戏太多,反而更容易穿帮,“将受伤士卒留于原地,营帐也一起留下,淡水、米粮也统统留下足够的份额,治疗药物也都留下够用的量,待到击贼而归,尔等留守将士当占头功!” 似乎只有这样说才能够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任何一个士卒也是爹妈生的,都是越州的好男儿,每一个的牺牲,对越州来说都是损失。若是死了倒也罢了,然而此时此刻却是将还活着的伤者放弃掉,这无异于直接杀了他们。 齐胜古看着自己的手下亲卫将受伤士卒安置在了一处废弃的村庄里,齐胜古遥遥地看着,直到他的亲卫将伤者安置好之后,这才重新开拔,朝着越州城的方向而去。 第五十一章 齐胜古留下的包袱 “主公,刘二牛回来了。”齐修竹哈欠连天地站在郭钊的面前,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修竹,你昨晚没睡好吗?”郭钊一边伸了伸懒腰,披上外套,随口问道。 “睡?我的主公哎,我压根一夜没睡好不好!”齐修竹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朝着郭钊抱怨道,“你压根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忙!伤员不需要治疗吗?尸体不需要处理吗?兹县粮草、人口、俘虏不需要统计以及安置吗?” 问着问着,齐修竹几乎变成了质问。似乎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问题,咳嗽了几声掩盖尴尬之后,这才继续道:“最近事务繁忙,还有很多账务需要处理。不过紧急的事项都暂时处理完毕了,主公若是没什么其他事情,属下就回去睡觉了……” “等等,你刚刚说,刘二牛回来了?他现在人在哪?”郭钊叫住了齐修竹问道。 齐修竹嘿嘿笑了两声:“这家伙倒是好胆,给自己弄了个半死不活才混进去,结果基本上没起到什么效果。哈,谁能想到,齐胜古居然亲自来了!” “的确,是我的疏忽。”郭钊有些尴尬地摇着头,毕竟令刘二牛混入敌营,诱敌攻城是自己的计策,但是却没想到对方指挥是齐胜古,不需要刘二牛混进去他也会因为齐修竹的原因攻城,这就有些多此一举了。 不过,打仗之前又有谁知道对方指挥会是齐胜古呢? “你回去睡吧,我去看看刘二牛。”郭钊内心有些愧疚,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差的世界,将自己弄伤成这样,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直接凉透。 刘二牛被直接抬到了齐府的门口,门外,几名郭钊的亲卫早已找来了医师,经医师检查,刘二牛身上没什么炎症,伤口被处理地很好,只不过可能一路奔走,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失血有些多而已。 郭钊表示非常惊讶,刘二牛的身体能够撑得住如此折腾是他委实没有想到的,从某些方面也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毕竟福禄这种牲口级的超级奇才百年难遇,能够像刘二牛这样抵抗力足够强大的,已经非同一般了。 躺在担架上的刘二牛有些昏昏沉沉,但是当他看到郭钊之后,整个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郭钊挥手阻止了。 “躺着就好,我没有那么苛刻。”郭钊尽量表现得严肃一点,也不知道刘二牛是不是对自己依旧敬畏,“折腾了一阵什么用都没起到,还害得你现在躺在此处,这是我的失误。” “主公……” “你躺着就好。”郭钊再次阻止刘二牛的话,“你看上的那个女人,现在不知道想开了没有,一开始倒是绝食了一阵,现在有没有吃饭还不知道,我找人劝慰过了,效果不是很好。既然你回来,这件事就成了你的分内之事了,一会我的人会把你直接抬到那女人家里让她照看你,你现在还不能动,是被她报仇砍死在院子里还是成功将她变成你的婆娘,就看你这张嘴了。” 看在刘二牛还躺在担架上的份上,郭钊并没有再过分地调侃他:“行了,好好养伤,你现在是我的亲卫了,伤好了之后找我报道!另外,那个女人也赏给你了,好好待人家。记住,孩子是她的软肋,对孩子好点你就抓住那女人的心了。” 说完,郭钊俯下身子,凑到刘二牛的耳边轻声说道:“伤好后,我给你几个人,你自己带着他们好好调查一下那女人的丈夫到底是谁,相貌如何,在齐胜古的哪路军中,此战之中有没有出事或者说有没有在俘虏队伍里。做了逃兵,没有在队伍里倒还罢了,他这样的身份估计也就隐姓埋名一辈子。若是发现还活着,做了俘虏……此战胜后,宫里那帮人的扯皮加上利益分割,之后再是陛下的宣判,圣旨传回来至少要一个多月!在此期间,叛军都会被押解在大营中等待发落。一个月的时间,总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而那个男人,只能死在战场上……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 刘二牛的瞳孔使劲缩了缩,他明白郭钊的意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直到此刻,刘二牛才终于放下心来,终于确定了自己成为郭钊亲卫地事实。只有对待自己的亲卫,才能够这样毫不掩饰地将一些阴暗的事情直说出来,而像这种暗中处理人的事情,尽管是为了刘二牛自己,但又何尝不是郭钊为了将刘二牛拉为心腹才刻意说的话? “送他一程,也好让你女人断了念想!”郭钊拍了拍刘二牛的肩膀,看到他龇牙咧嘴的样子,恐怕是不小心拍到了刘二牛的伤处了,讪讪地干笑了两声,这才道:“二牛啊,回去以后好好努力,争取再跟你婆娘搞出条人命来,这样她也能彻底跟了你不是?” 看着刘二牛有些尴尬的神色,郭钊心情大好,挥手对着身后的侍卫道:“你们俩,把刘二牛抬回去……你们知道是抬哪去吧?不知道?就是咱们进城的时候地道口那家!” “主公!”刘二牛终于能插上嘴了,赶紧抢言道:“主公,城外数十里,越州军的重伤兵都被丢弃在了原地!属下也是重伤兵的一员,也正因为如此,这才被同样留了下来。得此,属下才能从越州营中返回!” 刘二牛说出来的消息在郭钊的意料之中,以齐胜古的作为以及越州城的重要程度,齐胜古途中不能有丝毫耽搁。若是想要全速前进,那就只能丢弃跟不上队伍的伤兵了。 “他们还待在数十里外?”郭钊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得失,“有多少人?” “伤员本来是有三百多,但是有些轻伤的还能够跟上队伍,也就没有留下来。这次被抛下的伤员大概有一百多人,粮食、物资、伤药还算充足。大家都知道是被抛下来的,也因此,好些个还能走动的人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刘二牛坦言道。 “被金汁泼伤的人容易感染瘟疫,可能也是基于此,齐胜古将这些重伤员全部留下来代死吧。”郭钊表情有些凝重,“好了,我知道了。” 齐胜古这一招玩得确实妙,将伤兵留在原地,不但可以加快行军速度,还能够将郭钊一波。伤兵容易感染瘟疫,这样的伤势再加上病菌的感染,很难保证不死。为了阻止瘟疫的横行,这些人死后都是要处理掉的。 郭钊派人将之诛杀,残害失去抵抗能力的伤兵,之前建立的良善贤名就全都毁于一旦了。想要保证名声,那就要尽人事,哪怕明知那这些残兵命不久矣,也必须要耗费药材、人力去维系其善终。浪费与否暂且不谈,起码能够拖住自己,以防与韩冬前后夹击!而且,若是自己装作不知任其死伤,那么万一瘟疫四起,自己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齐胜古也是在赌,赌他郭钊是个谦谦君子,而不是个生性残忍之辈。然而,郭钊既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是什么残忍嗜杀之人,不上不下的他,此刻才最为犹豫难决。 “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计较。”郭钊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随即吩咐侍卫:“把他送回去之后,找军械监来见我!” 门口的吵吵嚷嚷,很快就让本就心情紧张的齐家老小察觉到了,现在虽然齐家人在齐府依旧住着这偌大宅院,就连齐宽河都没有安置在大牢,反而也找了处卧房软禁了起来。 这并不是郭钊心慈手软,两军交战,加上城头上的言语侮辱,以郭钊的小心眼早就想弄死齐宽河这老头了。但是恰恰就是因为齐宽河答应了释放奴婢,圆了自己的名声,借着这个人情,郭钊怎么也得尽量在人家临死之前让人家过得舒服一点。 齐冰瑶倒是个不错的小姑娘,郭钊也曾动过训练她成为手下的打算。但是这女孩的身份目前是钦犯,正大光明之下想要将她从齐家钦犯的队伍里挑出来,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 齐冰瑶在郭钊的默许下,出入是整个齐府钦犯中最为自由的,郭钊并不担心会有什么言论传到皇帝姜怀的耳朵里,事实上他现在也正在考虑要留什么把柄给姜怀看。齐冰瑶的模样还算俊俏,尽管是钦犯,但她并非齐家直系,真要有什么风言风语,姜怀不会过分神经紧张。 一个九岁就知道找女人小侯爷,好色的把柄或者说是弱点被姜怀掌握,会令姜怀更加放心。作为一个皇帝,他不怕臣子有能力,也不怕臣子有野心,就怕他没有弱点加以利用。郭钊九岁,虽然能力不足,但已经表现出了对女人的特别兴趣,将来利用这一点笼络其心,也不是什么难事! 郭钊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现在的他无所恃,身在京城,只能凭借年龄的优势以及皇帝姜怀、老师杜绘的信任来发展自己。 第五十二章 姜怀回朝 “高卿,你说朕这盘棋,再这么继续下去还有必要吗?” 姜怀将自己手上的黑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满脸自信地看着眉头紧皱的丞相高河。后者冥思苦想,似乎是在考虑自己的下一步棋子应该落在哪里。 “陛下,胜负已分,但是这棋还是要继续下完的。”高河犹豫之后,终究还是将白子落了下去。 “有些无聊了啊,本以为是个棋艺极高的对手,可惜居然这么不经折腾。”姜怀对于高河的落子似乎早有预料,转过头来,没好气地问着站在一旁傻乐的杜绘,“杜卿,你觉得呢?” “臣?”杜绘为老不尊地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高河,满脸笑意道:“陛下,‘观棋不语真君子’,臣可没什么好说的。” “就知道你这老家伙会这么说!”姜怀翻了翻白眼,“算啦算啦,看着,高卿,朕把棋子下在这,你这大龙就彻底完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子,姜怀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同时也宣告着这场手谈的结束。 “是臣输了。”高河遍观棋盘,白棋已无一丝活路,“陛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就……该公布了。” “哼,朕都如此做了,那些个怂包居然还没有胆子造这个反!”姜怀有些气急败坏道,“到头来只蹦出来个齐胜古,齐胜古的胆子倒是挺大,不过孤立无援之下,前期占了各地没有准备的优势,攻城略地,屡试不爽。不过仅此一家与偌大个帝国相抗,获胜的概率也忒小了。” “陛下生气作甚?”杜绘劝慰道,“他们没人动手,或者说不敢动手,这也恰恰说明了陛下如今的威望足以压制任何宵小。只要陛下保护好龙体,太子逐渐接掌权力,循序渐进,如此权力交接之间不留缝隙……料他就算天塌下来,那群酒囊饭袋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事……容朕从长计议。” 姜怀并没有立即答应杜绘的提议。他倒是对杜绘并没有任何怀疑,杜绘孑然一身,没有儿子,老年得女视若珍宝,要说朝中最没有私心的臣子,杜绘绝对是数得上的。 姜怀心里有自己的考究,太子过分干政,势必会造成君臣离心。太子毕竟是未来新君,因为自己子嗣稀少,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了。朝堂之上不甚得意的官员很容易便会倒向太子,以求提前投资而失去了奋斗的动力,如此一来善于钻营之人横行,忠贞之臣难以维系,朝堂必乱!宫里的宦官、宫女是最容易倒向太子的人,这群人本就察言观色善于溜须拍马,太子年幼,在如此多的吹捧之下,飘飘然非常正常!到时宫闱问题出现的更多,埋下的隐患必将更大! “陛下,既然齐胜古已必败无疑,您也该重新回朝了。”杜绘拱手劝慰道,“您离朝已两月有余,倘若继续如此,恐人心思变啊!” “思变又如何?朕本就是想要看看他们敢怎么变!”姜怀的做法有几分钓鱼执法了,但是杜绘与高河又不敢反驳。不过姜怀似乎自己也知道这么做不是很厚道,说了一通气话之后,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通知下去吧,朕明日还朝。”姜怀也知道,闹剧再这样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了,本以为能借此机会将那些心怀异心之人一网打尽,看样子,是自己想当然了。 郭钊终究还是将那一百多残兵接了回来,“因果”这种东西还真是神奇得很,自己的计谋将这帮人害成了这样,而最终为他们送终的却也是自己。 “盐水为他们洗净伤口,痛死过去的送去城外直接烧了,挺过来的用净布包扎起来,活不活的成,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是!” 将士以及军医们此时已经对郭钊五体投地了,之前打仗受伤,伤口哪有不发炎的?打仗直接死的还算好的,当场没死成的被抬回来,抹上伤药简单一包扎就自生自灭了,很多伤员都是生生发高烧烧死的!这种情况下,每一百伤兵里,能活三四十个就绝对是老天保佑!但是自从郭钊使用了这个名为“消毒”的方法之后,每十人中仅有一两个伤口肿胀身体发烧的,大部分人除了被拿盐水洗的时候痛的死去活来,事后恢复的都还算不错,这些伤员起码近九成都能活下来! 尽管这次需要救治的是敌方士卒,但是军医以及帮忙的将士却并无怨言。很多人已经将郭钊奉若神明了,他此时的一句话,在这群人心中,比天王老子的话都要好用! 地上这一百多伤患,伤口处很多已经开始发臭了,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人十成十都是要死的。即便是伤药管够、人手充足,能救回来一个都要算作医学奇迹了。但是按照郭公子的方法,还真说不定能够从阎王手里抢回一个半个来! “还愣着干甚?”一名年级稍长的军医没好气地一巴掌扇在身旁一个五大三粗的士兵脑门上,“把人给抬到城门下那处空地上!” “还有你,秃子,带人把库房的营帐搬出来,去城门口支好!这些人不能进城,万一真有疫病,那可就是灾难了!”老医师似乎对“隔离”很有心得,“小崔啊,你找几个妇人去蒸煮些干净布子,一会咱们要用!” 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众人,郭钊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处理县城中的琐事确实无聊透顶,但是鉴于如今的情况,他确实没有什么人手出兵追击齐胜古。他还是有些等不及了,韩冬那边胜算并不会有多高,万一韩冬要出点什么事情,其他暂且不论,自己的老师上哪找去? 一切为了名声,即便是自己的个人实力提升不起来,但是凭借着优渥的名声以及个人影响能力,也足够自己扯起一支强横的队伍。郭钊十分希望自己能够有机会变身成为一流的武将,但若是实在没有什么办法,郭钊权衡之下,同样还是非常愿意成为一名出色的政治家。身为军队的统帅,可以不会打仗,但是却不能认不清形式。自己现在最为欠缺的就是“名声”这一无形就是,这样做有些对不住韩冬…… 同样数量的军队,齐胜古有着兵员强横的优势,韩冬拥有着出色的个人武力,两军对垒,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郭钊在这里作壁上观,的确不是什么君子行径,但是若要他现在就出兵夹击,怕也是难以做到的。自己手里的这两千辎重营,能够千里奔袭驰援的顶多也就一千青壮,若是自己倾巢而出,城中琐事便无人看管了。 但若是静待双方较量完毕,那无异于听天由命。郭钊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将自己的命运交于上天安排的人,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以此来保证韩冬的最终胜利。 “算上俘虏,我们大概有多少人可以使用?”郭钊看到军械监有些呆愣地站在自己身旁,立即抓了壮丁,“我说的是可以千里奔袭的轻壮,大概能有多少人可以使用?” “公子,咱们又不缺人,干嘛还要算上俘虏?”军械监有些不明白郭钊的意思,“城中俘虏中多为青壮,再加上咱们军队中这千数小伙,凑合凑合,能有个一千二百人的样子!” “一千二吗?”郭钊沉吟着,“好,吩咐下去,今日一天,赶制一千二百人三天以上的干粮,准备足够的饮水,把所有马匹都用上……咱有多少能用的马?” “不足二百!”军械监有些为难道,“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劣马……公子,您这是要……” “齐胜古去越州城了,别忘了,你们韩将军还不知道有没有把越州城打下来!”郭钊皱着眉头原地踱着步子,为难道,“只有二百良莠不齐的驽马?兵甲呢?我记得兹县是越州军军需品的转折之地,兵甲应该还算充裕吧?” “兵甲倒是足够装备一千二百人了。”军械监点头做了肯定的答复,脸上也同样严肃了起来。韩冬毕竟还是他们正儿八经的统帅,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对他们而言那才属于天塌下来一般的灾难“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先去准备吧!”郭钊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军械监下去准备。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尽管双方夹击更容易赢得此战,但是己方只有一千人,被夹击的却有上万人,真要是被夹击,选择从哪边突围,这是不言而喻的。为了自己的小命,郭钊不能令自己这边的人追得太急,仁至义尽即可,不然被对面一个反围,十倍于己的兵力之下,根本没有一战的胜算。 “你自己也要去吗?” 突然之间的问话吓了郭钊一个激灵,郭钊回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到齐冰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去?我哪可能会去!”郭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惜命着呢!” 第五十三章 为齐冰瑶争风吃醋 正如郭钊所言,他并没有打算亲自带队前去支援。 此去危险重重,自己现在受制于年龄、身体的原因,几乎没有什么防护的能力。武艺倒是没有落下,像之前挡箭那样,施展巧劲或许能够装一次大尾巴狼,看起来有几分高手模样,但是实际上,到底有几斤几两也唯有自己才最清楚。 “你走路能不能发出点声音!”郭钊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一脸笑意的齐冰瑶,若不是自己反应过来,依靠强大的自制力收住了手,恐怕齐冰瑶已经死在自己刀下了。 而后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吓到别人的自觉,反而依旧笑脸莹莹:“是你自己想事情想的出神了而已,我并没有隐藏自己,早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这个女孩看上去很是阳光,但郭钊知道,她的表情到底有几分作假。她似乎并不是太在乎自己当前的处境,或者说,按照她的逻辑,伤心都已经伤心过了,在生命剩下的最后日子里,不是应该快乐地度过吗? 细细想来,好像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天色看上去还早,郭钊打算回屋温习一下功课,顺便继续练一练自己那手昆虫爬一般的字体。他并没有解释什么,转身继续朝着齐府走了回去。 齐冰瑶自讨了个没趣,看到郭钊没有理会自己,便径直跟了上去:“你没打算亲自带军追击啊?可惜了……” 郭钊翻了翻白眼,这个女孩的想象力天马行空,谁知道现在脑子里究竟转的是什么念头,索性随口胡诌道:“可惜什么?可惜我不死,你们无法趁乱逃跑?” “你……你发现了?”女孩的脸上满是警惕与惊恐,仿佛郭钊有什么读心术一般,紧张地迅速后退了两步! “卧槽,你还真是这么想的?!”郭钊直接被雷出了一声国骂,“你别说你还想着干掉我并继承我的遗产!” “我是想过杀了你并拿齐修竹威胁你的军队的,意思上跟你说的有些像。”齐冰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可惜,我的武艺太弱了,听说你那日城下挡了一箭,单凭这份身手,就是我无法企及的。” “所以你就一直跟着我,准备伺机而动?”郭钊觉得这姑娘的脑子有问题已经坐实了。 “这倒没有,我只是想跟着你讨条活命而已。”齐冰瑶很诚实地说道,“我有武艺,尽管并没有你强,我敢杀人而且还真杀过,兴许你能够利用到我。我尽力地显出自己有用的信息,帮你劝说刘二牛的那个女人、城头上表现出我的胆量等等,都是希望你能够看到我的价值。毕竟,我不想死。” “你只是在自求活路?”郭钊讶然,“女人求活的方式很多,而且,你也不必如此作为。我的手下不多,而且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女手下,为你而破例,我看不到足够的价值。”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不过我会努力,以后能做到的尽量更多!”齐冰瑶语气有些急切,眼神带着渴求,“我不想死,只要能活,我干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已经很容易让人想歪了,尽管齐冰瑶面对的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但是郭钊一直以来的表现,却很难让人将他跟年龄联系到一起。 齐冰瑶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脸难以抑制地红了红。她是已经许配了人的,女子十五岁左右嫁人,她已经十四了,论虚岁也已到十五,本来若是没有这场战争,自己今年秋后便要与人成亲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嫁之人她没有见过,但是想必应该是个相貌伟岸的男子,之前听说是位翩翩公子,想必相貌必定不错。 现在的女孩都这么耿直的吗?还是说,眼前这个女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版愣头青?!郭钊头皮有些发痒,若是旁边没人,他一定一根根地往下薅头发。 “想活命,就得表现出你的价值。等价交换懂不懂?你贵为千金,你的命也金贵地很,所以,你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吗?”郭钊的脸色冷冽,但是心里却充满了欺骗无知少女的负罪感。 “我可以杀人!”齐冰瑶毫不避讳地说道。 “我有这样的护卫,而且武艺比你高得多。”郭钊摇了摇头,“价码不够。” 齐冰瑶语塞,似乎她现在能做的,郭钊身边的人都能做:“我识字,我可以做你的侍女书童!我还可以帮你洗衣做饭,尽管我现在还不会,但是我能学!” “你说这些你现在还不会的东西,不觉得害臊吗?”郭钊冷冷道看着齐冰瑶,旋即,他的眼神逐渐地开始飘忽,并开始不断朝着齐冰瑶上下打量了起来。 齐冰瑶有些害怕,她本能地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但是碍于礼数,她又不能够将动作做的太过。她开始有些后悔了,她自己也知道,但凡是她能够拿出来的,恐怕郭钊都拥有,甚至任何一项比她能给的都好! 齐冰瑶不是不明白郭钊的眼神所代表的含义,女人天生都这种眼神格外敏感,似乎是一种印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她瞬间明白了郭钊到底想要她做什么! 哪个女孩不怀春?任何一个到了待嫁年纪的女孩,都曾经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会是何等俊美英武的模样,齐冰瑶当然也不例外。眼前的郭钊倒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但是这个年纪的翩翩公子,哪里会与齐冰瑶想象中的夫婿重合在一起?极少会有女孩喜欢比自己小的男子,更何况是这个差一岁就有代沟的年纪? 她开始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要说那句“只要能活,我干什么都可以”了,如今郭钊的步步紧逼,何尝不是想让她履行那句“干什么都可以”? “郭……郭公子,我已经许配人家了。”齐冰瑶的语气中透露着胆怯,她知道,自己未来夫家的势力是绝对不可能与北州郭氏相抗衡的。 “许配人家了?” 郭钊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色,这个世界的女孩大都十五岁左右便成亲了,以齐家的家世,即便是旁支,在齐冰瑶这个就算没有嫁人,恐怕也已经有媒妁之言了。一切都还在意料之中,拥有着前世思维的他并不担心这一点,毕竟曾沉浸在“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这种脍炙人口的文化氛围里,郭钊根本不担心眼前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生会逃脱自己的魔掌。 “是谁家公子?” “越州城,宋家,宋书湘!” “宋书湘?”郭钊呷了呷嘴,似乎是在咀嚼这个名字,“书湘,书香。倒是个洋溢着书香之气的名字。不过越州宋家,不会就是那个经商为生的家族吧?” 事实上这也正是齐冰瑶不敢说出口的地方,越州宋家入仕之人稀少,从前朝开始,就举家以经商为业。她深知,这样的家族是难以入得了北州郭氏的法眼的,不过郭钊能够知道这个小家族,也确实令他有些意外。 “正是这个宋家。”齐冰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宋家与我北州郭氏倒是有些往来,故而有幸得知还有这样一个家族。”郭钊并未隐瞒自己得知的途径,“商人重利轻别离,你真的愿意嫁给一个商贾为妻?宋书湘,倒是有些书香之气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有几分文采。” “宋书湘自幼读书习文,若非此战,恐怕现在已经入仕了吧?”齐冰瑶说这话的时候没带任何情绪,她说的也是事实,宋书湘若不是因遇上此战,今年恐怕便被举荐入仕了。 “如此也好,我也不管他习武还是学文,本公子看上了他的……未婚妻?那好,本公子就纨绔一把,他这个未婚妻我今日还抢定了!”郭钊慢慢走上前来,右手伸出,食指弯曲,勾起了齐冰瑶的下巴,因为郭钊的身高要比齐冰瑶矮上一头,这个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他日将他捉来,当着你的面,比文,我必当让他哑口无言,比武,我必当将之斩杀当场!” 齐冰瑶看着口放豪言的郭钊神情微微呆了呆,紧接着她便有一股想笑的冲动。一个九岁的小孩想要在文采、武艺上超过一个年满二十的成年男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此地距离京城过远,郭钊的天才文名没有传到这里来,因此齐冰瑶并不知道,郭钊此言并不是无的放矢。 郭钊看着齐冰瑶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自然是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不贵郭钊并没有点破,他没有指望齐冰瑶会信自己,同样也没有指望齐冰瑶会因此对自己产生好感。 郭钊并不是真正看上了齐冰瑶,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特别,而且自己需要一个给姜怀的把柄。年少之人为女孩争风吃醋,这更加符合一个早熟孩子的行为表现! 至于齐冰瑶,郭钊倒是并不介意有这样一个红颜。至于这个“红颜”知己还是不知己,他并不在乎。 第五十四章 各方动态 正面战场的惨烈程度有些令人发指,尽管越州军主将不在,但是此战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打。 明显有防备的越州军早已摆好了阵势,而马锋居然也十分令人意外地并未采取任何的战术,反而直接了当地下令总攻!这么做有些出乎各大将军的预料,然而马锋的理由却令所有人无法拒绝——齐胜古回援越州了! 且不说齐胜古这次带足了精锐回援有没有可能将那个新晋将星韩冬一波带走,起码一旦走了齐胜古,即便是此战获胜,京城那边一定会为此震怒!别好不容易赚了战功,结果因为这点失误全部葬送了出去! 马锋的破釜沉舟之下,数十万人的大型混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越州军军营没有预料到丰州军如此孤注一掷,居然不计代价地想要攻陷越州军驻地!越州军之前不敢总攻,为的便是要尽可能地保存实力。即便是丰州军打退了,之后还有王族军队、各诸侯军队等等,将兵力折损在一战中,即便是胜了,那也离败不远了。丰州军与他们不同,只要打赢了越州军主力队伍,基本上就能够确定叛乱的平息。毕其功于一役,之后的小规模冲突,只需要少量军队便可以维系,大部分军人可以平安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战场无疑是个巨大的绞肉机,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数万规模的大型混战,即便是想在人群中东躲西藏地求活,也难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情况看似惨烈,但很快便化作了丰州军一边倒的屠杀!越州军失去主帅战场调度无法展开,只能各部将军帅众突围,以求保存实力。马锋没有刻意地去阻挡,不留一丝活路,只能够令对方拼死一搏。自己尽管接了姜怀的暗令,但也不能就这样白白消耗掉将士,此战过后,论功行赏、处罚也都有了由头,京城官员体系也有了肃清的借口。 下一场风波就要来了啊,即使是这里有些人能够在战场上赚取军功,又怎么能够保证在接下来京城的动乱中保得了性命呢? 无论死伤多少,这场战争的胜利都将会是马锋的政绩。自己的大伯已经老了,帝国需要一个新的、可堪重任的将军,当朝太尉也需要一个接班人。韩冬曾经是最佳的候选人,他跟脚干净、相貌英武、身手不凡,符合大夏任何一个民众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帝国已经在“造星”了,他的名声也已经传遍了大夏的大江南北,若是不出意外,韩冬很可能顺理成章地被调回京城,经过磨砺成为下一任太尉! 但是这个韩冬有些不识抬举,本欲调他回京的试探,最终居然被他明确地拒绝了。的确,调回京城的他暂时会丧失手上的兵权,但这并没有什么,暂时失去兵权是为了将来掌握更多的兵马,可这么简单的一点道理,韩冬就是看不出来! 思想觉悟太低,果然小地方出来的人没见过世面。而当朝陛下姜怀,也最讨厌这种佣兵自重的臣子!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按照皇帝姜怀的意思,既然韩冬打算为将,那么喜欢带兵,那就一辈子在外带兵吧! 京城那位,可是个真正的狠人! 兹县的军队今日一大早便出城而去了,带队的将领是辎重营的军械监,此人还算有些武力,而且一直以来也都有立功的心思,只是因为所处职位没有机会,倒有些怨天尤人了。郭钊给了他这个机会,并且告诉他切勿追得太急,齐胜古随时都有后撤吞掉他的能力,最好是在后方远远地吊着,等到与韩冬短兵相接再突然杀入,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对于郭钊的建议,军械监表示十分的同意。郭钊之前的任何主张都起到了不凡的效果,只要脑子没毛病,军械监才不会把这能救命的建议抛之脑后呢! 郭钊似乎摇身一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兹县贵族官宦并不多,而且大部分男丁都被齐胜古征辟走了,平日里走在大街上的连个男人都难找,只有几个丰州军巡逻的大头兵来来回回,无趣得很。 齐冰瑶也已经逐渐收起了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脱离郭钊的掌控,而且即便是如郭钊所言,他与宋书湘比斗,即便是败了,自己就真的能随宋书湘回去?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罪臣之女,宋书湘为了替宋家撇清干系,恐怕连见自己都不想,更不用说与郭钊比斗了。即便是郭钊愿意放人,宋书湘也是万万不敢收的。而且,自己能否活命也要全仰仗郭钊了,自己若是就此离去,恐怕从此以后就只能东躲西藏过日子了。 齐冰瑶并没有奢望自己的父母也能免罪,作为反贼,株连九族这是常识,即便是郭钊想要保下自己也要施展许多手段,更不用说木变更为明显的齐宽河夫妇了。对于这一点上,齐冰瑶并没有什么恨意,或许对于郭钊还有一丝丝的感激? 成者为王败者寇,既然齐家失败了,就应该能够想得到这样的结局。郭钊不捉自己的父母,别人也会捉,起码郭钊在京城命令下来之前还能够善待自己家人,若是换个人,自己全家上下也就只能在大狱中度日了。 认清了自己的身份,齐冰瑶也逐渐接受了从富家小姐到丫鬟侍女的身份转变。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郭钊性情温和,起码表面上性情温和,对待手下、佣人都客客气气,哪怕是每日回府的时候,都要对门房点头示意,这令很多的下人都受宠若惊。做郭钊的丫鬟,可能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舒坦吧? 其实郭钊的身旁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贴身侍女,自小衣食住行都有下人伺候,而且即便是郭府的郭虞,也只有在十二岁即将随父亲出征的时候才被安排了一个可人的贴身小侍女。说是照顾起居,其实完全就是府上为郭钊安排的通房丫鬟,将来早晚是要郭虞给个名分的。出征之将,要在家中有些牵挂,这样才能在绝境中更有求生之志。此做法有用无用暂且不论,起码很多北州郭家的出征都是如此实行的。 齐冰瑶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很快便进入了角色。为奴为婢,总好过斩头之刑,更胜过被发配教坊司身不由己。或许,郭钊还算是个不错的主子,起码对待下人客客气气。 另一边,齐胜古也终于跟韩冬交上了手。 齐胜古是宿将,纵横沙场几十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他自己虽然武力值并不高,但是折在他手上的天才人物也不是一个两个了。韩冬尽管是近些年的新秀,他自己也尽管多年不曾征战,但是其威望、眼力以及战场的洞察能力丝毫不减当年! 孰胜孰败,郭钊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过对他来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齐胜古败了,自然会令韩冬的名气高涨,自己作为帮助韩冬赢得功名的重要人物,趁其高兴,拜托他将自己引荐给他师傅,以韩冬在自己这里欠的人情,恐怕他很难拒绝。齐胜古若是胜了,那自然也怨不得郭钊了,毕竟自己这边已经仁至义尽,换一个人过来也很难做到更好了。以韩冬的能力,在援军加入战场之后是有足够的机会逃出生天的,到时候他还得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 总之,韩冬这次的人情是欠大发了! 郭钊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他不知道现在韩冬那边已经打成什么样子了,但是他很明白,就冲齐胜古敢离开大营,就已经百分百确定他的败绩了。齐胜古在中军大帐,面对丰州军的舍命进攻或许还能从容应对,但是此时他的离开,基本上已经断定了中军主力的一败涂地! 他或许想的很好,带着一万主力精锐突袭韩冬,一站定胜负,即便再次奔袭回来也不会影响主战场的战况。可是他没想到,马锋居然不惜代价地发动了总攻,因为越州军缺乏统筹,丰州军的总攻效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郭钊略带感慨地看着远方,似乎是对着身旁的齐修竹与齐冰瑶说话,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齐修竹看了齐冰瑶一眼,对自己这个远房堂姐,他并不熟悉,但是这并不会妨碍他猜测郭钊的意图。 九岁的孩子会对女人产生兴趣?不可否认,确实有这种天赋异禀的人。但是以郭钊的明智以及腹黑程度,他会为了一个女人给自己前路设置障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说,齐冰瑶出现在这里,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修竹,你希望你父侯战败吗?”郭钊突然发问道。 齐修竹站的有些靠后,他看不清郭钊的脸色,但是他却并没有犹豫:“希望!” “哦?”郭钊有些惊讶,“战败对他来说,就意味着死!” “那也是身为一位诸侯而死!”齐修竹咬了咬牙,面上尽是复杂,“我不想看到他穷愁潦倒,四处躲藏,死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第五十五章 早朝 黎明时分,东方天边晨曦微露。 随着一阵悠远厚重的钟鸣声划破夜空,幽深寂静的皇宫逐渐活络了起来,通往议政殿的白玉石板过道上,文武百官井然有序地快步穿过,面露喜色地朝晨霁中那所历经数朝的殿堂步行而去。 文武百官朝见天子,议决九州天下大事,千百年来每一个朝代皆是如此。只不过,最近几个月以来,皇帝姜怀重病卧床不起,朝中诸事皆由司空杜绘以及丞相高河掌管,使得很大一部分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没有皇帝临朝的日子。昨日,皇帝突然宣旨临朝,这让这段时间以来习惯了晚起的大臣们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 而且皇帝下旨的当晚,便紧急召回了在前线战场上有些风生水起的郭钊,似乎是对这个郭钊十分的满意,还未等郭钊回来,便又大肆给予了一番封赏。 今日的朝堂注定不会平静,众臣子们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利益牵扯。皇帝这一番作为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一部分人正提心吊胆,似乎是在害怕自己东窗事发。 距离议政殿一墙之隔的地方,便是太子东宫的范围了。此时此刻,东宫尽管一片安宁静谧,但是之前被安排监国的太子姜协早已乘车前往了议政殿奏对。姜怀这段时间离朝,他作为太子,作为储君已经开始逐步接手朝堂之上的政事了,甚至有很多的大臣已经不把奏章交给杜绘,反而直接投进了太子东宫之中。经过了一开始的沾沾自喜,姜协逐渐把自己沉浸在了奏章之中,挥毫批阅九州四海之事,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那种指点江山的痛快,只要体验过一次,就永远都不会忘记! 姜协比群臣更早便开始准备早朝了,他只知道自己的父皇已经重病几个月了,即便是今天身体恢复,那也必将不复从前!自己开始接手的事项,姜协觉得自己做的还算不错,说不定姜怀一高兴,直接便允了自己上朝处政,逐步接手朝堂了! 文武大臣分列两侧,每个人看起来都目不斜视,但是每个人眼角的余光都在紧张地盯着朝堂上方的那个地方。 姜协站在群臣最头上的位置,他默默地看着底下的大臣,不知道这帮人是如何才做到头不动便能够将视线聚集到一处的。能够站在这里的大臣,每一个都是全帝国上下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精,很多事情,这个年纪的姜协并不了解,但是这却没有阻止姜协对于他们的畏惧。 一个九岁便初步接触朝堂的太子,他必须有足够高的胆量,才能够在众臣群中蓦然肃立。他害怕,但是他却不能够表现出来,这是他父皇一直以来教导他的。实际上今日上朝,也才是他真正第一次走上这个朝堂。 众臣并没有等多久,伴随着一阵沉稳的步伐,姜怀在所有人惊讶地神色中慢慢地从上方走了出来。他步伐稳健,体态丰盈孔武,面色红润,居然看不到有一丝一毫的病态表现! 数月之前,皇帝姜怀可是卧床几欲生活不能自理的,甚至后宫嫔妃都一个不见,唯有杜绘、高河能够时常探望,就连太尉马政很多时候都被拒之门外! “众卿家,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姜怀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实在是难以将这个声音的主人与“病人”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前些日子,朕偶感风寒,高烧不退,心中担心传染给探望病情的诸位,因此一直以来避不见客,甚至把政务都交由杜卿与高卿代为管理,因此冷落了诸位卿家。” 姜怀笑着解释自己数月不上朝的缘由,众臣子一面高呼“陛下保重龙体”,一面呼吁“苍天有眼”,至于话中的意思有几分可信,那已经不是他们所关心的话题了。姜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父皇与众臣子之间的默契表演,一言不发。他看得出来,自己的父皇之前多半是在装病,但是他并不知道姜怀这样做的原因。他有些庆幸,幸亏自己这段时间经得住底下那帮倒向自己的臣子的诱惑,一直兢兢业业地处理着自己的事情。这么做并不是他无心,只是他没胆子。 有些时候还真该好好感谢一下自己的无胆,让自己免于做一些十分危险的事情。姜协继续抬头看着自己的父皇,这个数月不见的父亲,真是越发令自己看不透了。自己以及母妃都是他的至亲,连至亲都要隐瞒的人,他的内心究竟有多可怕?他的城府究竟该有多深邃? 姜协确定,自己的父亲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谁都不相信! “数月养病,朕看惯了这世间百态。” 姜协说这句话的时候,本来还一片恭维之声的朝堂,瞬间落针可闻!众臣子这才发现,朝堂不倒翁的杜绘,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心地假寐着,似乎是早晨起的过早还未睡够。对于这样一个老人家,而且还德高望重,谁也不敢在此时指责。另一位朝堂泰斗高河,尽管素来与杜绘表面上不是太对付,但是此刻却出奇地默契,自打上朝以来,高河已经打过三次呵欠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淋漓尽致、源远流长!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连串的臣子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终于,还是有人顶不住这压迫,率先站了出来:“陛下,臣有罪!臣鬼迷心窍,在陛下卧病之时不思为陛下分忧,反而借机敛财,收受贿赂……臣,愿接受陛下责罚!” 姜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目光继续扫视了下去。这下,有更多的人站不住了,一一出列,跪在了地上:“臣等有罪……” 说起来,大部分人的罪责只不过是敛财、争斗之类的而已,大的罪过倒是没有,看来这帮人精做事还是留着分寸的,一些明显能够危及自己政治声誉的事情,还都没有过分沾染。 “尔等所贪墨财务一应充公,另外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姜怀也算是给了众大臣面子,这些并不是什么大鱼,敲打一番便可,他们没胆子犯大事,真正手里有大件的逆臣此刻并没有站在这里。 看到众臣子也被惊吓地差不多了,姜怀也便没有继续恶趣味地变本加厉,他清了清嗓子,之前决定的很多事情终于要借此公布一下。 第五十六章 牝鸡司晨? “朕不过偶感风寒,似乎就有人坐不住了。”姜怀的话有些诛心,不过唯一的反贼还远在千里之外,众臣也还算十分放心,一个个竖着耳朵,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姜怀转过身去,在所有人都在疑惑之际,猛地从身后护卫的腰间抽出了仪仗佩刀! 短暂的呆愕之后,护卫的脸涨得通红! 他是一名御前侍卫,理论上,他的武力值应该是较高的一批人,今天这么简单地就被自己的保护对象夺了刀,而且自己居然还毫无反应!一股剧烈的羞耻感几乎将护卫的自尊心贯穿,面对皇帝姜怀,他有些畏惧地跪在了地上。护卫知道,这种事情的发生,也就标志着自己的护卫生涯从此完结了吧? 然而在底下众大臣的眼中却不仅如此。 他们大都知道,皇帝姜怀自幼习武,据说曾经的天赋也不差,只不过成为帝王日久,很多人都忽略了姜怀自身的武力值。看到姜怀能够随手从御前侍卫的手上夺刀,这份功力以及身体素质已经证明了一切!皇帝身体康健,甚至比大多数的人更加硬朗!之前的数月的称病,恐怕是皇帝早已知晓了什么事情,故意配合知情的肱骨之臣杜绘、高河以及一直以来都在装傻的马政演得一出戏! 还好,入戏的并不是底下的众臣,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齐胜古! 姜怀并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侍卫,长刀在手,他非常熟练的耍了个漂亮的刀花:“有些人,以为朕的身体已经跟不上了,以为朕真的快要不行了,暗地里做些小动作,甚至都有人公然反叛!” 姜怀站在高台上,声音说不上愤怒,但是任谁也能够感受得到他语气中的无边怒火! “朝堂上站立的你们是怎么想的,暗地里又是怎么做的,我不想知道。”看到台下很多大臣都一副如释负重的样子,姜怀冷笑了一声,“不过,若是谁再敢造次……” “锵!” 姜怀挥刀,一刀便将身旁立柱之上盘刻的金龙削掉了一只爪子! “臣等,不敢!” 底下又是跪倒了一大片,姜怀懒得回应,随手将刀扔在了地上,面无表情道:“将这只断下来的龙爪送给齐胜古!告诉他,他贵为列侯,地位尊崇。既然妄图谋反,朕就陪葬给他一只殿前龙爪,也好让他死的瞑目!” “都起来吧!”姜怀皱着眉头,待内监将地上的龙爪收走,这才满脸厌恶道:“朕身体不适,需不时调养,在朕每次修养期间,宫内宫外需要一个足以主持大局之人。” 姜协的眼角微微一缩,他能够感觉得到周围人暗自撇过来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宫内宫外主持大局,这样的人必须是皇帝的亲近之人!除了身为太子的自己,还能有谁可担当此任?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毕竟是九岁毛孩,即使是出生于帝王之家,自制力还是差了一些。 “太子姜协监国的这段日子以来,政事处理地倒还算扎实,批阅的少数奏章朕也看过,可圈可点,朕心甚慰!” 果然!无论是姜协还是众臣子,此时都一副了然的模样。经过了刚才的那一吓,众人还都沉浸在惊怖之中,自然没有人随声附和,但姜怀似乎也并不在乎。 “然,太子姜协年幼,学业未成,提前令太子监国有些拔苗助长,本就是朕之过失。”姜怀的脸上带着一丝自责,摇头叹息道。 姜协心理蓦地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头升起!“年幼”、“未成”、“拔苗助长”这些字眼如同一根根利刺狠狠地扎在姜协的心里,他有些想反驳,但是直到快要张口的时候才猛然想到之前幕僚叮嘱自己的话,以自己的身份,在这种时刻说的越多,过错反而越大! 什么情况?众人左右看了看,皆一脸茫然。除了太子,又有谁能够胜任这等权力?无论是高河还是杜绘,被赋予了这种等同于国君的权力都无异于被架在火上烤!这么做已经不仅仅是僭越了,更大的可能是捧杀!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等待着皇帝接下来公布的消息。姜怀既然开口,那就肯定不会无的放矢,必然已经想好了对策。今日陛下积怒而出,自然与往常所作所为大相径庭,但眼前的陛下依旧还是那位圣明的陛下,无论做出什么决断,以今日朝堂之上的氛围,必定没有任何人敢妄加阻拦! “皇后母仪天下,贤良淑德,入宫之前便有才女之称。近年来,皇后更是读书不辍,帮朕料理政事,不知……” “陛下,万万不可啊!”尽管早已营造了如此冷冽的氛围,却依旧有人出言打断了姜怀的话,“自古历朝历代,都从未有过女子当政的先例!祖训中更是有‘后宫不得干政’的圣言!陛下,如此行为实乃对祖宗的大不敬啊!三思,三思啊陛下!” “皇后曹氏与朕只有一子一女,长子姜协贵为太子,长公主姜颖年已十四,马上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其父族曹家乃是开国功臣,盛隆年间因协助皇兄谋反而革职流放,家世也并不显赫。”姜协的话语看似平静,但字字句句都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皇后在外无外戚倚仗,在内无子女扶持,仅有太子一人,那也是未来储君!有何外戚干政之隐患?且皇后身体康健,我夫妻二人本就一体,国事便就是朕之家世!朕身体有恙,怎还不许妻儿共担!再者,各地方一般的奏报本就由各司审理过了,到朕手中已注明了处置意见,朕不过是决断而已。交与朕决断跟交与皇后决断又有何两样?军国大事等重要奏折,自然是要呈送给朕,皇后不过朕之左右手而已!” “朕意已决!”姜怀没有再听取任何人的意见,拍板决定之后,便直接将头转向了一旁假寐的杜绘,“杜卿,朕记得,郭钊今年也是九岁吧?” “回陛下,劣徒正是九岁。”看似睡觉的杜绘反应比任何人都快,前后反差倒是十分巨大。 “九岁,与姜协同年出生。”姜怀沉吟了两句,随即提议道,“姜协在宫中日日与宫女太监为伴,朕恐不利于其成长。不若这样,朕观郭钊才思敏捷,更有文名流传于坊间,再加上此次南伐,功勋卓越,就暂封他为东宫伴读如何?” “东宫伴读?”杜绘笑眯眯看着姜怀,“自然是允的。如此,老臣就替劣徒谢过陛下了!” 历朝历代,凡未成年的储君,都习惯选取朝中年龄相仿大臣的子侄作为伴读。名义上是一起读书,实则为太子建立下一任的核心班底。 也因此,这个东宫伴读名额从来都是各大臣们趋之若鹜的争抢名额。与储君建立好关系,也就是与未来的皇帝陛下建立良好关系,只要不大逆不道,仕途必将一路平坦! 尽管,今日这天下间最尊贵而又手握实权的人多了个曹皇后,但是谁也没有因此忽视储君姜协的地位。姜怀不着急于讲权力分予姜协,表面原因便是因为姜协年幼,不堪大任。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增长,五年、十年之后,姜协的地位必将逐渐成长,手上的实权也必将充盈起来。 储君,终究还是未来君主。 看到杜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姜怀也表示非常高兴。郭钊这步大棋是自己留给姜协的,但是郭钊毕竟早慧,因此,趁现在培养郭钊与太子姜协的感情羁绊,比日后匆忙建立君臣之谊要容易地多,也牢固地多。 太子姜协不宜过早地接触权力,中间必须要有个过度,而作为姜协的亲生母亲,曹皇后作为这个过度的确是极好的选择。自己的情况自己最了解,姜怀尽管死撑,但是刚刚尽全力挥出那一刀之后,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有些止不住地颤抖! 培养合格的继承人,他需要时间。但是老天似乎并不想这样轻易地给他机会。他清楚,“牝鸡司晨”这是自古以来明令禁止的祖训,但是此刻他已经找不出足以值得托付的人了。朝中大臣毕竟都是外人,自己在时,一个个都能忠于职守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自己不在了,谁也不能保证这帮权臣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今日的早朝信息量比较多,散朝之后,众大臣一个个都沉默寡言,默默消化着早朝上决定的一切,同时也在思索哪些是对自己有利的信息,而哪些自己又必须退避三舍。朝堂上一步错步步错,对这帮人精而言,不能有失。 姜协也有些恍惚,唾手可得的一切居然眨眼间就飞了,而夺走这一切的居然会是自己的母后。即使心有不甘,他也无从叙说,不过这也谈不上太过失落,母凭子贵,他觉得权力在母后身上比在父皇身上更容易传给自己,只是比预想中要多花些时间而已。 第五十七章 马车论天下 郭钊慵懒地倚靠在马车里,身旁的齐冰瑶将削好的水果一片片地递到郭钊的嘴边,眼看着这惫懒货眼皮也不抬地咬住水果,慢慢地咀嚼下咽。 同一个车厢里的齐修竹翻了翻白眼,一脸无奈地将头扭向了一旁。郭钊这货说是要当一个纨绔,结果还真迅速地适应了角色! 车驾周遭数十名护卫的铠甲上刀痕斑驳,刻在金属表面的纵横刀痕缝隙中,已经被暗黑色的某种粘稠的物质填满,铠甲明显已被精心擦拭过了,但是那斑驳凹痕中的物质却难以将之洗净!每一名护卫那凌厉的眼神都炯炯而烁人,似乎任何一个胆敢阻拦车驾的莽夫,都要被这二十几个好手砍翻当场! “主公,其实咱们大可不必如此的。”齐修竹觉得郭钊做的有些过了,但是尽管嘴上这么说,当他掀开帘子看到车驾两侧的护卫时,心底也忍不住升起一抹得意! “你当老子愿意如此?”郭钊没好气地训斥道,“我的兵马可就只有这两千辎重营,而且还抽调出了一千精壮去支援韩冬!手里剩下的人除了老弱病残就是矮矬窝囊的家伙,凭借这样一帮子人,你让我怎样挑选随行护卫?!这是入京,是要给那些京城吃饱了就睡小妾的大人们看的!让他们知道,这战场之上究竟有多惨烈,那些血腥气,可不仅仅是隔着老远观看后厨杀鸡就能够了解的!” “那您也不能……造假不是?”说出“造假”两个字的时候,齐修竹的语气一顿,似乎是有些羞于启齿。 “放屁!”郭钊啪地一声拍了一下身旁齐冰瑶的大腿,惹得这女孩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这叫造假吗?战场真刀真枪拼杀过的人,那个不比这惨烈?只不过我的兵没有真刀真枪地跟人拼杀,但也远距离丢过箭,城墙上泼过金汁!你听没听说过‘包装’是什么意思?这是一种修饰,而非作假!你看看,你看看,这十几个怂兵蛋子哪个拿出来有英武的气概?矮子里拔将军,老子只能挑他们了!这还不让我给他们‘包装’一下,让他们看起来更充门面?” “自己用刀在铠甲上劈上伤痕,然后再拿桑葚涂抹刀痕,最后擦净铠甲表面……主公,不得不说,您这一招下去,这铠甲刀痕中究竟粘的是血痂还是污垢,还真的分辨不出来!” “那是,看了那么多年的电影,这点五毛钱特效要是做不出来,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呢!”郭钊得意洋洋地说着齐修竹听不懂的话,无论是“电影”还是“特效”,也不知道“五毛钱”与五文钱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能撞死人的“豆腐”究竟是何利器,但是他却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郭钊话语中的自信! “不过,主公,有些事您还是做得过于冒失了。”静下心来,齐修竹叹了口气道,“您公然带着齐冰瑶回京,此事也不知陛下如何判决。别忘了,齐冰瑶可是反贼之身!” “这有何难?陛下既然能够容得下一个你,难道还容不下齐冰瑶这个小女子?”郭钊看上去倒是非常放心,“不要紧张了,之前不是已经听宣旨的宦官说了吗?陛下已经赦免了你的罪,现在的你是一介白身,嗯,便是我京城郭府的幕僚。至于齐冰瑶,她只是我从战场上救下的一个走失的女子,至于她的跟脚,我从未问过,也从未打听过。” 齐修竹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郭钊瞪着大眼说瞎话的本事,有些张口结舌。这么拙劣的借口,陛下真的会相信? “陛下若是真想追究,又岂是几句所谓的解释能够左右得了的?陛下若是想要就此放过,即使多么拙劣的借口,哪都将是事实!”郭钊倒是相信姜怀不会真为了这件小事就处置自己。毕竟自己是姜怀自认聪明地布下的那盘大棋中十分重要的一枚棋子,他不会舍弃,更不舍得舍弃! “主公,听说,韩冬将军胜了,但是却还是没能捉住父侯。”齐修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只是乡间小民茶余饭后聊天的话题。 “也好,齐胜古能够顺利走脱,也免于死在韩冬的刀下了。”郭钊很满意这件事情的结果,“尽管以他的性格,即便是能够逃生,也绝对不会隐姓埋名,甘心做一个山野老人。南部四城经营日久,尽管看起来城不大,但是依山傍水,易守难攻!那将会是他最后的营地,同样的,缩到南部四城,也便应验了他的败亡,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韩将军会打下来的。”齐修竹声音冰冷道。 “韩将军会打下来,但是我并不建议他打。”郭钊摇了摇头,似乎也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出来难以实现,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功利面前,谁又能够经得住诱惑呢?韩冬肯定会率先攻打的,他这一打不要紧,属于马锋将军的功绩便将会被分去一半。这是陛下所不愿看到的,同样也是朝中那群人精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齐修竹低头沉思了一会,没用多久,他便了解了郭钊此言的意思。齐修竹双眼怀着对郭钊想法的肯定,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选马锋而不是韩冬?” “因为马锋更懂规则。”郭钊无奈地解释道。 看着两个聪敏人的相互交流,齐冰瑶双眼有些蒙圈。她刚刚感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以及智商压制,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怪物级别的,显然,被称为“主公”的郭钊要更加妖孽一些。在这个怪物横行的世界,自己这种只比普通人稍稍聪明一点的女生只能够沦为这种顶级大脑怪的附属品,而幸好,她齐冰瑶在第一时间便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 三言两语两人便讨论完了这天下的局势,尤其是对于韩冬将军的未来,两个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韩冬要被打压了! 第五十八章 杀生弥勒 郭钊回来的很是时候。 战争即将结束,利益开始分割,无论他郭钊的战功如何,他都必将不会是利益的获得者。毕竟他是列侯公子,早晚要离开朝堂,与那些个将军们、大臣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南边,韩冬与马锋必定一胜一负,而且似乎无论韩冬多么优秀,马锋终究还是要稳压他一头的。即便是大夏帝国的“造星计划”很成功,即便是明明韩冬在民间更有威望,一个不懂政治的人,终究还是不可能被调回京师。 “这就是京城?”看着车架周遭琳琅满目的繁荣景象,齐冰瑶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比越州城繁华不知几何呢!” “对,这就是京城。”齐修竹此言中透露着他这个年级不该有的沧桑,让旁人听去必然咋舌不已。 实际效果上讲,郭钊的“包装”效果还是十分成功的。这十多个护卫本就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再配上身上穿的这身满目疮痍的铠甲以及铠甲上那经过修饰却早已干涸在裂缝中的血迹,一股凶戾之气油然而生,老远一看就有一股生人不进之感,仿佛这帮人都是九幽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从进城们的那一刻起,周遭的民众就自行让出了供车队穿行的过道。 “看,人靠衣裳马靠鞍,狗挂铃铛跑得欢,嘿,如此简单一装点,一群歪瓜裂枣也变成了悍卒!”郭钊面露得色,朝着身旁的齐修竹扮了个鬼脸。 “金玉……徒有其表,败絮其中!”想了想,感觉说这帮身批破烂铠甲的人“金玉其表”有些不太合适,齐修竹只好临时改了口。 “哈,起作用就行,在京城这种地方,谁管他是不是真有武力?京城中敢动武的,都被请到决曹那里受刑去了吧?” “前面就是齐府了,”齐修竹对郭钊拱了拱手,“陛下夺了属下的爵位身家,但是却并没有抄走属下在京城的房产。算起来,对属下也是仁至义尽了。前方齐府已至,如此,属下便告退了。” 郭钊随意地摆了摆手,并没有说些什么。京城人多口杂,尽管现如今两人是主从身份,但是为了防止一些小人从中作梗,郭钊还是并没有打算与齐修竹交往过密。 送下了齐修竹,郭钊此刻也终于能够回到府上暂歇了。姜怀的圣旨自己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接了,皇帝陛下也不可能因为给太子找个陪读的事就专门见一下自己,也因此,郭钊此行第一站并不是急着去面圣,而是先回家,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司空府很快也收到了郭钊回京的消息,而伴随着这个消息一起传出来的,便是郭钊此行到期了一个女子! 这个消息几乎是一夜之间捅了无数马蜂窝,才子佳人的故事,向来都是传播地最广最快的,而以郭钊的身份与名声,自然是无数京城贵女眼中最难得的“才子”! 九岁初次统兵,两千人全是辎重部队的情况下,三日内拿下兹县县城,随后挡齐胜古于城下,并出兵驰援韩冬助其最终战胜齐胜古。京城文名,连杜绘都不惜顶撞皇帝陛下而收下的关门弟子,自然非比寻常。再看家世,虽为次子,但是继承其叔父的平阴侯爵位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未来的列侯,即将成为如今帝国除皇帝以外最尊贵的七个人之一! 这样的一个人物,早已是无数京城贵胄眼中的佳婿,但凡是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家族,大都会对郭钊产生那么一丝丝的想法。但就是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少年,居然脑子抽筋地带回了一名钦犯! 京城上下都在暗自议论郭钊的“不智”,皇帝姜怀对此事视若无睹,当然也可能暂时无人检举,皇帝陛下还不知道。但是郭钊自己却仿若未闻,依旧我行我素,等待着内监召唤自己入东宫伴读。 “主公,是不是……我为主公招惹麻烦了?”齐冰瑶自然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尤其是府上的很多佣人,对待齐冰瑶仿佛仇人一般。从他们厌恶的眼神中仿佛能够读到:就是这个妖艳贱货迷了自家公子的心窍! “没有,怎会?”郭钊自从回京,每时每刻,他的脸上都是挂着眼前这个温婉如玉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所有人都觉得郭钊公子脾气温和,性情纯良。但是齐冰瑶却见过郭钊的狠厉模样,可能是因为是她天生冷血,在郭钊的笑容之下,她看到的不是温暖,而是阴戾! “不要多想,也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你是我带回来的,你是我的人,无论别人怎样造谣生事,到最后公子我都会护着你。”郭钊对于齐冰瑶不可谓不偏袒,在这个世界,很少有男人会对女子如此,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个侍女。 齐冰瑶的脸上多了几分腮红,尽管知道郭钊要比自己小上不少,但是她在与郭钊相处的过程中却完全感受不到这分差异,甚至她觉得年纪小的人反而是自己,而郭钊早已是个成熟的男子了。 “明日入东宫伴读,可能要很长时间不会回府上。平日多与齐修竹走动走动,另外,我给你找的那个师傅武艺高强,跟着他勤学苦练,将来必定有番不错的成就!”郭钊叮嘱了齐冰瑶几句,慢慢伸过手去,轻轻拉起了她的柔荑,仿若恋人般地惜别。 齐冰瑶脑子逐渐变得空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她能够感受得到郭钊言语中对她的爱护、偏袒以及尊重! 情感瞬间在齐冰瑶的脑海中炸裂,无数杂七杂八的念头充斥着她的脑海。这个感情上纯洁如纸的女孩哪里经历过这些?尽管郭钊前世感情生活处理的很惨,但是面对今生这些婚前都不一定见过未来夫婿的女孩,那简直就可以算是情圣了! 然而郭钊很快便慢慢地松开了手,过犹不及,很多时候操之过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刚刚提到的那个给齐冰瑶寻找的师傅,便是这段时间以来早已凭个人实力统领暗卫的福禄了。这个家伙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受此重伤之后,痛定思痛,更加练武勤学不辍,实力几欲逼近武林顶尖高手,更是在本就武艺高强的几大暗卫之中以实力获得了足够的威望,成为了暗卫真正意义上的统领。 齐冰瑶早晚也要进入这个体系,她的性格十分适合这个职业,尽管女子在这方面天赋稍弱,但是女子也拥有女子独特的优势,刺杀一道,并不是单纯地比拼力气就可以成功的。 齐冰瑶对自己的感情是郭钊拴住齐冰瑶行为的一大重要保障,齐冰瑶毕竟是个女人,而要控制女人,能够使用的方式比控制一个男人要多得多。郭钊并不缺乏手段,而且经过他的各种启发,早就已经心理扭曲了的福禄似乎还研究出了更多新的调调。 说起福禄,似乎这家伙这段时间以来越来越胖了!本来一个浑身肌肉精壮的汉子,不知怎的,居然越来越油腻,开始横向发展了!若不是他的武力值不降反生,郭钊都开始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整日偷懒躲在一边啃大猪蹄子! 不过,人虽然变得油腻了一些,但是表象却和善了很多。尽管毁容之后的他估计这辈子与“美貌”两个字无缘了,但是耳唇肥大、两腮也越来越丰满,肚子已经可以看得见地往外延伸了,那两条粗腿让郭钊想到了一种名为大象的珍贵巨型生物……逐渐长出佛祖相的福禄表面上看去,也就是一个狡诈的肉档贩子,但是随着时间日久,知道他实力的绿林们,也都暗暗恭维着,不断与他结交。 “你去学武的时候,告诉你师父,以后暗卫中不准再称呼姓名,之前的绰号也要全部更换,至于他……就叫‘杀生弥勒’吧!” “杀生弥勒?”齐冰瑶挠了挠头,尽管不知道“弥勒”为何物,但是本能上,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要打探地好。 “嗯,就叫这个名字,非常适合他。”郭钊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借着说道:“对了,让他以后多笑笑,整天板着一张脸,跟苦大仇深一样!笑一笑有益身心,笑一笑,也能够驱灾辟邪!” “这么玄乎的吗?”齐冰瑶不知道郭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也不敢问,经过郭钊刚才那般调戏式的关心,齐冰瑶只能够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恍惚地等待着郭钊的进一步指示。 “对了,还有一事。”郭钊一拍脑袋,似乎才想起来什么,“过些天我入宫以后,你每隔五天给我送一次换洗衣物!若我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不方便说也不方便从宫中脱身,那我一定会将消息留在衣服上!另外,等什么时候韩冬回来,若是来府上找我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回去,哪怕我正在宫里上着课!” 第五十九章 东宫伴读风云(一) 天色渐明,东宫已经是忙得热火朝天了。宫女、宦官此时已经开始忙活一天的琐事,郭钊也已经早早起床,换上了一身劲装。 这一个月以来,郭钊每日都是随着仆役的工作时间而作息的,武学一道,必须勤学苦练,一旦丢下很难弥补。古人闻鸡起舞,而现在的郭钊也是不逞多让。 学问上,郭钊也不曾丢下。他是杜绘的弟子,无论经史子集还是时文政令,郭钊都一一不落地苦心钻研。尽管他还要在东宫不知道待多久,时间充裕得很,但是他却从未将时间花费在无聊的孩童玩闹上。当然,也因此,他与姜协的关系并不是多要好。 每日清晨,姜协起的也并不晚。他毕竟是太子,尽管姜怀将权力分给了皇后曹氏,但是对他这个儿子,依旧十分的体贴。每日早朝都要求姜协按时参加,虽无议政之权,但是耳濡目染,将来亲政之后自然手到擒来。 也正是这段时间,郭钊才能够跟随东宫的护卫一齐早练打熬力气,也因此,郭钊在东宫护卫中名头不小,毕竟一个九岁的孩子都能够跟上他们这群太子护卫的训练强度,在这群靠身手吃饭的人里面,也很容易占到一席之地。 今日校场训练的内容是马战,作为北州郭氏子弟,小郭钊基本上从小便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对于马儿的掌控自认并不比任何人差。郭钊穿越而来至今,并未摒弃身体前主人的能力,反而凭借前世的一些经验和用力技巧,对于骑马更加游刃有余了起来。 郭钊的力气并不小,可能是北州郭氏基因优秀,也可能是自己两世为人,有些得天独厚的优势,无论是哪种还是两者兼备,郭钊此时在马上如同一只猿猱,不断用木刀劈砍着周遭每个假人的要害。 周遭军士纷纷啧啧称奇,练累了的、自愧不如的以及早就知道郭钊实力的,无不停下手上动作拍手叫好! 一番训练下来,郭钊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气力消耗地差不多以后,这才住马停下,接过宦官递上来的湿毛巾,一边擦拭着头上、脖子上的汗水,一边将牵马的绳子交给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马倌,嘱咐了他几句照顾马的事宜,这才辞别了护卫,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洗漱。 太子姜协,说起来也并非什么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他从小接受着良好的教育,接受着朝堂上下所有人都监督,他是姜怀唯一的继承人,也因此承载着大夏的国运。 东宫的教书先生曾经是是司空杜绘的弟子,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帝姜怀才专门将这个东宫伴读的名额交给了郭钊。郭钊名义上,与教自己读书的先生师兄弟关系,尽管对方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是辈分上自然不能相乱。也正是因为如此,每逢课堂上,总能看到太子一边叫老师的同时,郭钊在另一旁叫着师兄,赚太子的便宜,郭钊也算是头此一家了。 长宁公主是东宫的常客,这个刁蛮的小丫头闲来无事,经常以欺负自己弟弟为乐。这段日子以来突然多了个跟自己弟弟同龄的郭钊,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姜颖自然来了更多的兴趣。若是不能够将这个小子收拾的服服帖帖,岂不是落了自己长公主的威名? 但是太子虽小,自幼名师教诲,行为举止颇有君子之风,郭钊与之相处尽管不怎么投脾气,但也还算相互礼让,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长宁公主姜颖就不一样了,自幼颇受皇帝姜怀与皇后曹氏的宠爱,再加上基因优良,古灵精怪,人前乖巧伶俐、温润可人,人后张牙舞爪、嚣张跋扈,是太子除了皇帝姜怀之外最惧怕的人。 读书习文到了下午,待到先生离去,本欲与郭钊商量出宫游玩的姜协,突然之间接到了宦官的禀报——长宁公主要来,而且似乎面色不善! 姜协的脸几乎在瞬间便垮了下来,他有些绝望地看着郭钊,而后者也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君臣关系靠公主,本来关系并不怎么铁的两人,在长宁公主这件事上表现出奇的一致! “你可知,公主前来所为何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尽管逢战必怯,但姜协还是觉得知道自己老姐想干嘛更容易避开雷区。 “似乎是因为看到前几日郭公子所制的‘象棋’之故。”宦官战战兢兢地小声说道。非是他胆小,眼前站着的两位可都是未来顶级的实权人物,他谁都开罪不起。 “哦?”郭钊眉头一皱,看向了身旁的姜协,自己似乎只做了一套象棋,不出意外,那套象棋此刻应该还在匠造监等待刷漆料。 “是孤之过。”姜协倒也坦诚,“昨日你教了孤这象棋的玩法,孤一时兴起之下,就带回了寝宫。许是皇姐去孤寝宫时看到了桌上放的象棋,这才……” “殿下言重了。”管你言重不言重,祸是你闯下的,这锅怎么还得我来背? “既然长宁公主已然来了,我等只好接见才是。”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能比太子官大的也就只有皇帝了。 “汝可是已有对策了?”姜协两眼发亮,他虽然不是很喜欢郭钊,但是对于郭钊这个全天下都赞颂的大才,他可是十分清楚其能力的。若是其他人到还罢了,但是郭钊,单单冲他帮助自己数次解围来看,其能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殿下,臣还不知公主殿下的来意,又有何对策可用呢?不过,此事因臣而起,臣必当从中斡旋!”郭钊尽管心里一副日了泰迪的别扭感,但却还是不得不应承了下来。 “姜协!你看看你看看,这又是什么?是不是又不务正业,贪图安逸享乐了?!” 人还未至,这话音便已顺风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郭钊只得与姜协相视苦笑一声,拱手迎接这位大夏第一长公主殿下! 第六十章 东宫伴读风云(二) “我道是什么大事惹了长宁公主不高兴,原来还真是象棋惹出来的祸端!”郭钊摇头苦笑一声,侍立于侧拱手道:“臣郭钊,参见公主殿下。” 郭钊这是第一次与长宁公主撞正脸。入宫这一个月以来,郭钊从来都是住在东宫为自己安排的院落里,早上练武,白天就学,下午课罢之后回府或者陪姜协出宫溜达一圈,很少有在宫中滞留的时候。 这并不是皇宫对郭钊没有一丝的吸引力,恰恰相反,皇宫的雍容华贵一直令郭钊艳羡不已。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皇宫是皇帝及其嫔妃、子嗣所处的地方,自己一个外人,尽管还是孩子,也要尽可能地避免闲话。流言猛于虎,郭钊还是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的。 长宁公主的相貌着实令郭钊惊艳了一把! 也唯有“惊艳”一词,方能形容郭钊头一眼看到长宁公主的感觉。偌大的院落之内,长宁公主宛如夜色之中那轮熠熠生辉的皓月,周围本来长相还算不过的宫女瞬间黯然失色!郭钊的眼神有那么片刻的呆滞,这样一个丰腴妖娆的美人,端的是光鲜夺目,浑身上下流光溢彩。 那一席束腰的宫装穿在她身上格外吸引眼球,雪白的软缎映衬地皮肤粉嫩光洁,修长的服饰更是凸显了她高挑美丽的身形。她双臂各戴了一圈手镯珠链,走起路来叮咚作响。头上的装饰相对简单,一把鸾钗,便将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衬托地亮丽照人。 这便是大夏当朝长公主? “罢了罢了。”长宁公主年纪并不大,言行举止却透出与年龄不符的威严与持重,“你便是姜协的伴读?我听说你还是个风流才子,又是个难得的将才,父皇、母后常在人前夸你,故而将你调进东宫做了这伴读。可是我发现,你居然不思学业,不思父皇恩重,整日研究这些奇淫巧技,是何居心?!” “臣不敢。”郭钊再次拱手行礼,身份差异如此,不得不略作矜持。 “不敢?也罢,姜协是当朝太子,自然是不能与你时常玩闹。”长宁公主眼珠子转了转,看着手上的棋盘以及棋子道,“郭钊,不若……你来教孤如何用此物什如何?” 就知道如此!这公主可是出了名的闹腾,表面上看是兴师问罪,说白了就是想跟郭钊学习怎么玩这象棋! 郭钊苦笑道:“如此,臣便得罪了。” 姜协很有眼力劲地招呼宫女、太监搬来了石桌、圆凳,先是献殷勤般地招呼长宁公主坐下,这才又得救一般招呼郭钊坐过来。 郭钊告罪一声,也走到二人桌边入座,顿时,一股少女特有的暗幽清香泌入心脾。 尽管郭钊尽量保证自己目不斜视,但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悄悄打量着这位真正国色天香的公主。长宁公主凤眼如泓,眼角轻扬的盯着郭钊在看,郭钊的小动作自然被其尽收眼底。 片刻后,两人的目光再次于空中交织在一起,长宁公主噗嗤一笑了起来:“姜协啊,你这伴读倒是有几分意思,却也是的确不失风流才子之名。” 长宁公主特意在“风流”两个字上稍稍加重了一些音,姜协恍若未觉,但是郭钊的额上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郭钊暗道厉害,大夏民风倒是不甚封建,但是这种公然言语中隐晦地调笑,即便是在奢靡的贵族圈中也是鲜见的。即使男女之间也并无太多避讳拘谨蛮族,一个女人如此作为,也会被评为异类。长宁公主这个小姑娘如此当面品评男人“风流”,倒也出乎郭钊意料地泼辣豪放。 郭钊端坐一侧目不斜视,这女人厉害得紧,手段说不上多高明,但是配上她那妖孽般的容颜,就足以令无数的男人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小人敢问公主殿下,此象棋对弈之法,可曾听宫人谈及?”郭钊昨日教过姜协象棋的下法,一旁聪明伶俐的几个小宫人也跟着有样学样,大体也掌握了规则,故而对着长宁公主发问道。 “你真的只有九岁?”长宁公主答非所问,依然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郭钊,“看你长得倒是茁壮,总觉得怎么着也得十二三岁了吧?” “臣虚岁十岁,这周岁还真只有九岁。”郭钊拱手回应。 “可曾婚娶?”长宁公主似乎忘了自己的来意,连珠炮一般,再度发问,颇有几分大小姐的居高临下之态。 “回公主,臣并未婚娶。”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可能生理知识的欠缺,很多男性八九岁便在家人安排之下有了婚配。讲究一些的人家,也大都十五六岁便娶妻了。 “皇姐问这些作甚,棋盘已经放好了,还是赶快请教这对弈之法吧!”姜协夺过了宫女手上的茶壶,亲自给长宁公主满上茶水。他倒是没忘还要出去游玩,巴不得赶紧送自己这个姐姐离开。 “也好。”长宁公主仿佛回过神来,矜持地坐正了身子道:“郭钊,这棋子是早就摆在棋盘之上的,我见宫人放过,实在与围棋大相径庭!不知……” “这正是臣要问的。”郭钊心中一笑,“看公主的样子,是已经知道了这象棋的下法?” “自然是懂了,”长宁公主骄傲地扬了扬鼻子,“可是孤不明白,为何规则如此繁琐?而且孤想要向你讨教,这象棋有何常胜之法?” “常胜之法?”郭钊皱了后眉头,下棋套路倒是知道不少,也有很多对于新手而言简单上手的套路,但是这些却也都有破解的方法,一次上当两次上当,第三次就很难对对手产生效果了。不过倒也犯不着跟这刁蛮公主较真,解释明白,想必她也能知道下棋的乐趣。 “公主殿下,这常胜之法自然是没有的。”郭钊拱手道,“此棋乃是臣根据战场推演而作,你看中间此河,臣将之命名为白河,须知,这白河自然是蛮族与西部群山中的兽人族领地分界线。无数年来,兽人族与蛮族也同样纷争不断,故而臣有感而发,做次器具。” “你看这兵,它一往无前,纵使明知是死,也必冲锋在前!你看这炮,即投石车,攻远而力坚,攻近而力竭!你看这车,纵横沙场,所向披靡!你看这马,行动灵活,进退难阻!你看这碗面……咳咳……”郭钊指着棋盘上每一个棋子,逐一解释道,“殿下,非是臣不想简化规则,实乃此规则乃是战场之常识,轻易变不得!”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太乐意动用些取巧手段,刻意追求每局必胜了。”长宁公主翘起嘴角,吹弹可破的双颊上多了两个小酒窝,“来,我们一起对弈上几局。” “乐意奉陪。”郭钊终于松了口气,陪菜鸟下棋,还要输赢有来有回,的确是个苦差事。 结果,长宁公主连连获胜,一串串银铃般的欢笑充盈于客堂之间。姜协尽管并不是多早慧的人物,但是几局下来他也倒是看了个真切。郭钊的棋艺明显是要碾压自己皇姐的,但是每到关键时刻,郭钊总会走错棋子。本来他还想提醒几句,却被郭钊一句“观棋不语”给堵了回去。 高手,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既为自己解了围,又满足了皇姐的虚荣心,甚至还有可能让这个刁蛮皇姐满意而归,啧啧,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种故意输棋的好点子呢?长宁公主可是谁也不愿意得罪的主儿,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就能逗她开心,姜协对郭钊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 终于,长宁公主自己也玩得累了,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宫了,等下还要去见母后。我今天玩得很高兴,以后有时间再来找你们下棋!” 姜协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拱手相送,郭钊也站起身来施礼:“恭送公主殿下。” 长宁公主起身,款款走到郭钊身边,浅然一笑道:“郭钊,你很聪明,很会哄人开心。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许多人见了我不是战战兢兢就是俯首帖耳,你却如此从容淡定?” 郭钊自然是有恃无恐,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长宁公主也不敢把他怎么样。而且以他的能力,若是连一个小女生都哄不好,可真是够丢人的。 不过郭钊嘴上却不能直接这么说出来,心头飞快一动,回道:“因为别人所畏惧的是殿下的身份地位,而臣在意的事殿下的美貌才华。说实话,初见殿下便惊为天人,臣也差点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嘻嘻,你这人说话真不害臊!”长宁公主尽管嘴上这么说,但脸上还是乐开了花,“你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看到长宁公主欣然大悦,满心欢喜的翩然而去,郭钊也无奈的笑了一笑,长吁了一口气。有谁不喜欢恭维话呢?更何况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而已。 第六十一章 东宫伴读风云(三) 东宫的日子,郭钊过得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他是未来的平阴侯,注定不可能留用于朝堂,也正因此,无论在太子面前表现好坏,对自己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甚至说,自己早晚有一天与太子关系会走向紧张,毕竟“削藩”从来都是历朝历代皇帝不变的主题。不过,短时间内自己是不需要担心的,毕竟皇帝还要靠自己来制衡北州郭氏,企图将郭氏一门变成两家。 他知道,姜怀把自己摆在“太子伴读”这个位置上,自然是想让自己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磨砺一番。自己将来会是一柄帝王剑,若是这柄剑不够锋利,轻易就折了或者是钝了,那留自己还有何用?不若废掉另起炉灶地好。 而且如今,朝堂的局势也开始暗流汹涌。皇帝姜怀尽管那日在朝堂之上展现地孔武有力,但是没过多久,却又再次称病未上早朝。只不过这一次持续了两天,让一众早已提心吊胆的官员算是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另一位贵人也顺势崛起,谁都没有想到,一名女子处理政务居然也能够如此得心应手,甚至处理很多问题的手段之老辣,简直令朝堂众大臣咋舌不已! 很显然,皇后已经不是第一次参与朝政了,看其手法,估计平日的朝政策论皇帝姜协也没少让她来批阅。当然,之前的事情名义上都是不允许的,只不过这次事件以后,才正儿八经地摆到了台面上来。 皇后的突然掌权,也令一众大臣措手不及,但是短时间内,效果倒是出奇的好。比起姜怀的甩手掌柜,皇后曹氏做事上更注重细节,经过其治理,朝堂上下井然有序,皇帝姜怀龙心大悦,自五日前便当朝决定,每日早朝,龙椅旁再次加了一座“凤椅”! 这东宫是不能待了,多待一天便会多一分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前世关于女皇武则天的史实历历在目,杀女封后,杀子称帝,在一个男权社会想要做女强人,没有一颗铁石心肠,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今的皇后曹氏很有这样的女强人苗头,前几天惩治贪腐的时候破天荒地使用了“腰斩”之刑,这可是大夏自建朝以来第一次动用这样的刑罚!尽管震慑了不少人,但是也同样开辟了本朝重刑的先例! 死道友不死贫道,跟着太子混,郭钊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太子他妈玩死! 郭钊一边走在回府的路上,一边思考着怎样才能找个法子脱离太子伴读这个位置。自己请命不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太子伴读是皇帝的旨意,而自己私自不从,便是抗旨不尊!这样一个大帽子砸下来,郭钊这小身板可承受不起! 装病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姜怀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而郭钊也发现,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很多病症是无法医治的,若是自己得了大病,甚至是某些传染性极大的不治之症……嘿,这不就迎刃而解了? 似乎是觉得这个想法还算不错,郭钊心头窃喜,一路心情愉悦地回到了府上。还未进府门,便看到了门口一只梨花带雨的小萝莉正与自己名义上的小情人大眼瞪小眼。 古灵精怪的杜烟与天性淡泊的齐冰瑶,很明显天生就不是能够好好相处的样子。两个人似乎正在争吵着什么,而争吵的话题似乎也与他郭钊有关。 “钊哥哥究竟喜欢上了你哪一点?!看你没胸没屁股的,只不过长得白净了一点,多少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钊哥哥怎么就看上了你这样的女人呢?!”杜烟掐着腰,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 郭钊在门外听着暗暗好笑,也不知这小丫头哪里听来的“没胸没屁股”这个词,可能也是这个世界底层男性的审美标准?难道非得是胸大屁股大的女人女人才好生养? 齐冰瑶被气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奈何她从来不善争吵,也不知该用何言语来反驳这个毒舌小萝莉,毕竟自己相对于很多同龄女孩身体要纤细很多,但纤细归纤细,这也谈不上“没胸没屁股”吧? 似乎是看到齐冰瑶哑口无言,杜烟觉得自己节节胜利,小丫头再次口出豪言:“钊哥哥只是一时被你迷了心窍而已,他早晚有一天是会想明白的,像你这样的女人街上一抓一大把,以他的身份要多少没有?” “你……”齐冰瑶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如此牙尖嘴利,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道:“看上我哪一点我也不知道,但是很明显,他即便是看上我,也不会去喜欢一个刚断奶的丫头片子!我的身子是纤细了些,那又如何?总比某些人还没发育的强吧?” “你敢骂我!”小丫头满脸的不可思议,她长这么大被宠爱惯了,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我骂你怎了?难道只许你骂别人别人就不能还口了?自以为是,只不过仗势欺人罢了!”齐冰瑶将头扭向了一旁,一脸清高的模样。 女人的战争从来都不是能够用理性来对待的,郭钊暗道不好,再这样下去,恐怕战争就要持续升级了。 “吵什么呢?”郭钊的声音很突兀地从门外传来,而他也装作刚刚回府的样子,满脸茫然道:“刚刚我听到说仗势欺人,谁仗势欺人了?” 郭钊询问似的看着杜烟,因为此时站在这里争吵的两人杜烟的势力明显要大一点。 “你回来都一个月了,除了第一天来看爹爹之外,你一直都没有去我家看我!”杜烟觉得自己很委屈,声音都带了哭腔,“我现在的字写的很好看了,并且我都能背五篇文章了,而且字我都认得!我还专门给你留的从兽人族运来的瓜果,可甜可甜了,都没舍得都吃,现在一月有余,很多都烂掉了……” “我来找你,你们……你们居然还合伙欺负我!” 杜烟丝毫没感觉自己理亏在先,当即耍赖,大哭着跑出了郭府。 “主公,对不起。”齐冰瑶似乎也觉得杜烟有些可怜,自己刚刚的话语偏激了,伤到了小丫头的自尊心。 “烟儿从小娇生惯养,再加上老师又是当朝司空,晚年得女,所有人都宠着她,从没吃过什么亏。”郭钊一副做了坏人的愧疚样子,“待会我去老师府上看看她吧,小丫头心思细腻,我怕她想不开。” 第六十二章 泥潭 后厨,郭府的几位大厨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马上就进入六月了,火热的骄阳照得地面发烫,照在人身上也犹如针刺! 尽管几位大厨汗如雨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胆敢找阴凉处歇息。盖因郭府的主人,伟大的郭钊小侯爷此刻正在后厨中亲自动手忙活,而给他打下手的,自然是郭钊的侍女(宠妾?)齐冰瑶。三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君子远庖厨,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堂堂未来的小侯爷亲自动手丰衣足食,怕不是要被多人弹劾!即便不被弹劾,总有一天走在路上被郭钊辎重营的老部下砍翻街头吧? 郭钊倒是并没有这份自觉,这个世界的饭菜除了烤就是炖,真正有味道的美食小吃除了糖葫芦好像也没有什么了。昨日自己惹得烟儿不高兴,今日必须要哄她开心才好,也因此,哄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开心,没什么比美食更加适合的了。 香糯的紫芋捣成泥,郭钊也不知道该放多少糖合适,毕竟紫芋本身就已经有甜味了。洁白的米面发酵之后擀成薄薄的面饼,将紫芋泥和糖拌匀之后搓成长条,由面饼包裹起来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粘上鸡蛋液,没有面包糠就裹上青丝玫瑰,炸至金黄,郭钊就不相信隔壁这小孩馋不哭! 时间没有过太久,很快,郭钊就已经做好了一大盘色泽诱人的甜点。看到还有剩余的面,郭钊便再次将紫芋泥换成了绿豆沙,又做了一大盘子豆沙糕。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门外的两名大厨已经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仅仅是这两种再平常不过的食材,居然能够做出如此香气逼人的糕点!本来他们还在怀疑郭钊是否就是想要尝试一下做饭的感觉,当他体味到个中繁琐之后,也便不再对这阴暗的灶房感兴趣了。可是大家都没想到,郭钊居然是此道高手,而且还是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高高手! 两名大厨已经佩服地五体投地了,门外闻着香味而来的侍卫、仆役也都纷纷贼头贼脑地朝着这边瞅。他们大都是知道郭钊在灶房里瞎捣鼓什么东西,但是他们没想到自家少爷居然能够做出如此香味袭人的吃食!果真,自家少爷就是厉害,学富五车,不然怎么什么都会?就连庖厨这种下贱的职业,郭钊都能够做出花来! 似乎是看到门外站着不少人,郭钊也不客气道:“来来来,都别愣着,想吃就过来尝尝!少爷我别的本事不敢妄自尊大,但是这厨艺一道嘛,还真没有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人能够胜过我!” 口气极大,盖因这世上至今还没人用这等方法做菜。前世的郭钊单身久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做菜供养着自己。毕竟做着一份忙碌的工作,若是一日三餐都从外面小摊上吃,卫不卫生先不说,早晚有一天会把自己的身体吃垮。更何况,三餐买着吃与三餐自己做着吃,所要花费的经济成本是有天壤之别的!正因如此,郭钊为了满足自己挑剔的味觉,这十几年辛勤练就的厨艺尽管还比不上后是餐馆的大厨,但是好歹也不比任何的家庭主妇差了……为什么想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郭钊总感觉自己的泪水有些抑制不住地向外淌? 听到郭钊此言,外面的侍卫、仆役都相互看了几眼,似乎是在权衡自己该不该过去。但是那些侍女、丫鬟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这些侍女大都是些十几二十几岁的女孩,在郭钊的前世,这个年龄的女孩大都充满了好奇,料想这个世界的女孩应该也不例外,只不过被这个社会以及严苛的礼教束缚了天性。 齐冰瑶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将一小块甜点放到了嘴里。可能是吃的有些急,嘴巴被狠狠地烫了一下,但是这丫头居然双眼含泪地不舍地吐掉,反而在嘴里左转转右转转,终究还是慢慢地将滚烫食物咽了下去。 这一幕被一旁的郭钊尽收眼底,他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难得的食材,只不过是几样简单的食物而已,居然就把她馋成了这样? 然而随后而来的几个小丫头不比齐冰瑶好到哪里去,她们一个个生怕被别人抢走一样,一人一小块,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慢慢地品尝、下咽,仿佛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馐——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的确是一种绝无仅有的美食,郭钊相信,从今日这种美食问世之后,未来这个世界类似的食物将会很快层出不穷! 当然,这前提条件是,这个制作方式郭钊传扬出去。郭钊没有那么善良,制作秘方传扬出去,自己还赚什么呢?这么大一个家族张嘴要吃饭,而且自己的每月例钱给这些人发薪水都不是太够用,怎么还不想想更多致富的路子? 这只是个想法,暂且按下不表。现在看到这帮人如此喜爱自己做的吃食,郭钊也慢慢放下心来,以这帮人的喜爱程度,杜烟没理由不喜爱这些甜食啊! 安排人将这两种糕点装盒,郭钊屁颠屁颠的提着糕点朝着隔壁的杜府走去。现在这个点杜绘应该早就已经回到了府上,因此郭钊此次前来也能够让自己老师尝尝自己的作品。 杜府远没有郭钊府上森严,毕竟杜绘是个文臣,平日里身边倒是有几个护卫保镖,但是这几个人很没有存在感,只要不危机杜绘的安全,他们几个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而郭钊是杜绘的亲传弟子,又是大夏未来的平阴侯,因此杜绘身边的几个护卫一直都当郭钊不存在,并没有刻意的结交,也没有刻意的驱离。 郭钊自然也懒得理会他们,他们是皇帝姜怀派来保护杜绘的,不过究竟是保护还是监视,这就见仁见智了。好在他们几个的武力值倒是不俗,郭钊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门房一看是郭钊公子前来,前倨后恭地打了个哈哈:“哎呦,郭公子,有阵子没来了,司空大人可是想你想的紧!” “这不是前段时间一直在宫里嘛,今天请了假,提前做完了先生布置的功课,于是也就早早地回来了。”郭钊解释了一声,“老师他老人家在何处?” “这个点还能在哪?司空大人就在书房。”门房朝着书房的方向一指。 “哎?不是说,奏章都交到宫里去了,老师要批阅的减少了吗?怎么还是如此繁忙?”郭钊有些不解道。 “司空大人这是不放心皇后批的奏章,正在一一检察呢!”门房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即便是给太子,也不能将这大权给皇后啊!牝鸡司晨,违反祖制!据说宗正司的几位大人数次死谏了,现在宗亲宗正姜大人还在大狱里面呐!” 郭钊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地点了点头。他没有说什么,因为这种事情不是他应该插手的。身份限制,自己是个列侯,连进谏的资格都没有。列侯干预朝政,同样是违反祖制的大不敬行为,而且历代帝王对于藩王、列侯干政,几乎都是持零容忍态度的。自己的脖子尽管结实,但这玩意也结实不过砍刀啊! 他有些担心自己的老师了,他了解杜绘,这老爷子尽管人很睿智,但是关键时刻十分的死脑筋,说白了就是愚忠。帝王都喜欢愚忠的臣子,这点没错,但是为了愚忠去忤逆帝王的意思,这就有些取死之道了! 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尤其是呆在东宫这个消息闭塞的区域,郭钊觉得自己几乎就已经与世隔绝了!自己的老师似乎陷进了一个看不见的漩涡,而且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把他拉出来! 皇后已经批阅过的奏折,是他这个大臣能够再次批阅一遍的吗?宫里那一位尽管是女人,那也代表的是“君”!而自己的师傅杜绘,即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统领无数官员,即使就连老对头丞相高河也在背后帮衬他,可他依旧是“臣”!手腕完全不是在一个次元上,完全是斗不得的事情啊! 姜怀下了一部臭棋,而也正是这一步臭棋,将整个棋盘的节奏都给带乱了。文武百官似乎都丢了脑子,甚至就连这种时刻应该作壁上观的几位百官之首,也都义无反顾地一脚踏进了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里。 郭钊觉得姜怀这么做一定是故意的,但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想要怎样郭钊还没有看透。身为一个帝王,他的每一道政令都蕴含玄机,但即使玄机再深,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臣子都变成炮灰吧?! 对着门房行了一礼,郭钊径直朝着杜绘的书房走了过去。他想要试试,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看出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玄机。因为他实在是不明白,如此明显的一个坑,自己的师傅为什么一定要纵身一跃,而且就连高河都陪着跳了进来? 第六十三章 主意已定 屋内传出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屋外的郭钊听得出来,那是自己老师的声音。杜绘每逢劳作时间过长,身体总会给他带来些弊病,这咳嗽已经是他的老毛病了。 郭钊蹑手蹑脚地站在门口,欲敲门而入,然而措辞却还没有准备充分。他知道自己老师是个犟骨头,三言两语恐怕不能左右自己老师的心思,甚至很有可能令老师的主意更加坚定。 郭钊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他知道自己老师每次批阅完奏章都会喝上一壶凉茶,那是府上仆役在自家大人批改奏章之前就端上来的滚烫茶水。批改奏章的过程中不能够有人打搅,也就是说仆役不允许在这个过程中进出书房,而这壶茶,也就在这段时间里凉透了。 郭钊有些心疼,自己老师为这个大夏简直就是呕心沥血,但是却并没有赚到一点好,甚至大夏此刻还打算将这个肱骨老臣剥皮抽筋,榨干最后一丝能力! “在门外杵了多久了?进来吧。”阳光将郭钊的影子打在纸糊的窗户上,故而杜绘很容易便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个小弟子此刻正侍立在门外。 杜绘老怀大慰,自己的弟子不仅聪慧异常,而且为人处世可圈可点,与大臣交涉不卑不亢,有着傲骨,满溢气节,无论从哪点上,杜绘都十分满意郭钊的表现。 “弟子也没有待太久,”郭钊确实没有站多久,毕竟他现在还没有怎么准备好说辞。 “如果你想劝为师,那就闭嘴吧。”杜绘似乎猜到了郭钊想说什么,“为师看的比你清楚,这其中的凶险,岂是为师看不出来的?” “那也不能把老师您一个人推到风口浪尖吧?” 郭钊的神情有些急了,自己的老师是司空,有监察百官之责,但是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凶险,尽管能够做这事的只有杜绘与高河两人,但是即便如此,为什么不是高河站在台前,而是自己的老师被推到了最前沿? “高河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共事几十年了,我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都了解他!”杜绘捋了捋胡须,若无其事地呵呵笑道:“高河是个实在人,尽管他工于心计,在朝堂之上乱搅浑水,但是只要他答应过或者承诺过的事情,他就一定能够办到。” “他答应了师傅什么?”郭钊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后事。” 杜绘语气平淡,仿佛“后事”这两个字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然而这个词听到郭钊耳朵里却如同炸雷! “老师!”郭钊的声音很大,似乎是在咆哮,又仿佛想要唤醒些什么,“这是为何?难道非要如此?!事情再坏,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我不在的这一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朝堂之上,牝鸡司晨,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杜绘平静地询问道。 “徒儿知晓。”郭钊连忙点头,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这个曹皇后有没有前世武则天的运气以及实力,但是很显然,现在的曹皇后已经几乎与姜怀并称二圣了! “祖法你应该看过吧?如此违背祖制、违背纲常的事情,如何使得?!太子尚小,不明其中的安危,但是吾等老臣若是再看不明白,就有些对不起这身官服了!”本来还情绪平淡的杜绘,越说越激动,一下子如同受伤的老狮子一样,发出一阵低吼。 郭钊知道这是自己老师在之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因此他并没有打断老师的发泄。他知道曹皇后如今大权在握,皇帝姜怀更是对她宠爱有加,但是郭钊并不是十分担心这女人会成为什么千古女帝。 前世历史上的武则天确实是开天辟地第一人,空前,也绝了好久的后,不知道还会绝多少年,她也是已知所有掌权的女人之中,能力最强的人。即便是这样的千古第一女人,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也还是等到了六十七岁才正儿八经地称帝,因此,郭钊很清楚,当朝曹皇后很难成为武则天这样的女人,顶多也就是个慈禧之类的垂帘听政罢了。 “垂帘听政”和成为女皇的差距是非常非常大的,就影响力而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前世历史上大多数看上去权势滔天的“垂帘听政”者,她们根本不具备成为女皇的条件,也没有那个能力。女皇和“垂帘听政”,表面上看好像都是掌权,但实际上确是意识形态的差别。女人成为女皇,是要颠覆整个政治体系和社会哲学的。 有个词描述地很到位,“冒天下之大不韪”。曹皇后掌权就已经属“于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若是再给她些称帝的机会,恐怕整个帝国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她的运气很差,掌权的时机并没有什么合适的政治土壤,而且如今国家依旧处于分封制,齐胜古即便凉了,也还有七个异姓列侯,京城周遭宗亲藩王更是一大片,中央集权太过分散,她还做不到专权。 郭钊挺同情姜怀的,身体不好,让自己老婆帮忙打理一下家务,如今老婆只是掌握一些朝堂上的话语权,便让一群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要死要活的。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朝堂不会有什么人不尊皇家恩典,起码大臣们都是在维护姜氏的皇家权威,出发点都是好的,姜怀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郭钊看着自己的老师,他脸上的坚决绝对不是自己准备的说辞能够劝得动的,但是郭钊又有些害怕,万一哪天姜怀真有个什么意外,这天下权势最大的人便只有皇后曹氏了。而到那时,自己的老师将会是最危险的! “那,丞相高河……” “高河与为师一样!”杜绘倒是信任自己这个一直以来的老对手,“不出意外,他会召集百官弹劾,处境可能比老夫……还要凶险!” 郭钊已经无话可说了,杜绘把自己的话全都堵了回去,看上去主意已定。 第六十四章 美食动人 “你今日来,不单单是为了找老夫吧?” 杜绘看了看郭钊手上提着的食盒,从食盒中隐隐传出的香气令杜老爷子食指大动。不过看样子,这些吃食应该不是给他这个师傅的,毕竟他可是知道,昨日烟儿从郭府回来就闷闷不乐,晚饭都吃了很少,不出意外,这是郭钊过来给小丫头赔礼道歉来了。 “师父明鉴,”郭钊嘿嘿一笑,“为博师妹一笑,徒儿可是煞费苦心啊!来,师傅,您先尝尝,这是徒儿亲自下厨做的美食,世上独有,人间绝品的美食!” 郭钊嬉皮笑脸地把食盒端到案几上,既然自己老师已经决定了要如何去做,自己作为弟子还是要尽量支持他。大不了以后皇帝真的驾崩了,那自己也可以把老师偷偷送到北州,即使皇后再过手段通天,自己也有足够的把握保护好自己的老师。 既然老师要折腾,那就折腾吧。 “亲手”两个字一出口,郭钊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老师脸上的表情开始不对劲了,严苛的封建礼教里面,这种行为几乎是明令禁止的,“君子远庖厨”这一类的话这个世界也是有的,本是一句评价君子仁爱的话,传的久了,就变成不允许男人进厨房了。 “老师,这只是徒儿的一点爱好,无碍的。再说,君子仁爱,不忍见庖厨中血肉横飞之场景,但是弟子好歹还有个军方身份,见过的血肉污秽实在太多,但但是直接间接死在徒儿手上的人命便上千之数!‘仁爱’二字,实在与弟子无缘。”郭钊摊手说道,“再者,兄长做饭给师妹吃,弟子做饭给师傅吃,又有什么可以令闲人说道的呢?” “呵呵,好你个牙尖嘴利!”杜绘指着郭钊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尝尝你这号称人间绝品的美食!” 实际上,自从郭钊进门,杜绘就已经对郭钊提来的饭盒非常感兴趣了。那里面飘散出来的香味是他从未闻过的,闻香识菜,不出意外的话,饭盒中的吃食必定非常美味。 “这是什么饭食?” 当郭钊打开饭盒之后,杜绘依旧还是被郭钊的菜肴惊讶到了,看起来这只是些简单的面食,甚至杜绘怀疑,这些面食即使是做起来也不会很复杂的样子,但是就这么简单的几样食材,居然能够散发出如此香味? “这是甜食,本来是给烟儿准备的。老师还是少吃的好,甜食吃太多对老人的身体有害处。若是这种菜品老师感兴趣,回头弟子给您再做几种酒店里也吃不到的菜肴,保证老师满意!” 郭钊有些得意,毕竟烹饪之道,可是作为文化的一部分伴随着华夏传承了数千年,连自己前世画像上的孔圣人都尊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圣人尚且如此,何况我等凡夫俗子? 杜绘不置可否,他老人家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绿豆糕吸引走了。轻轻地夹起一块,慢慢地放到嘴里,用口中为数不多的牙齿细细地咀嚼着,脸上很快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老师,味道如何?” “味道尚可!”杜绘点了点头,再次夹起了一块紫芋酥放到了口中,“嗯,外酥里嫩,甜软爽口……不过确实不适合老人食用,多吃几块,恐怕为师这老牙就掉光了!” “嘿嘿,老师,若是老师您喜欢,改日……不,明日弟子就专门为您做适合您吃的大餐!” 杜绘没有拒绝,看样子是对郭钊的做菜天赋十分的认可。郭钊也乐得给自己老师做菜,而且他现在已经有了点其他的想法,既然自己老师喜欢吃这样的菜,那么其他达官贵人很可能也无法拒绝这些菜的诱惑! 郭钊算不得什么老饕,他虽然厨艺已经练的不错,但是想要做到大厨级别还真是欠些火候。不过中餐有个很特殊的地方,那便是相似性。除了少数菜品之外,炒菜的做法大部分都类似,只不过佐料的多少、用量、时间以及先后顺序需要不断摸索而已,也正因如此,很大程度上,这只是一项经验学科。只要自己教授得法,就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培养一批大厨,到时候厨房自己也不需要多去了,自有大厨给自己上菜,而且对方职业便是如此,不断磨砺之下,郭钊相信大厨应该很快便能够超越自己。 在老师这里郭钊并没有待太长时间,杜绘刚刚批阅完奏章,身心疲惫之下已经困乏已久了。自己长时间不来,再加上又有美食提供,图个新鲜,杜绘才能够多与郭钊谈这么久。郭钊可不敢累着自己老师,杜绘都这么大岁数了,为了这件事还这么拼,万一累出个三长两短来,郭钊可就罪无可恕了。 杜烟是个听话懂事的小女孩,杜绘这几天公务繁忙,小丫头也知道好歹,不缠着杜绘,即使是受了委屈也不打扰他,而是自己一个人窝在屋里生闷气。 “烟儿,看看是谁来了~”郭钊提着食盒,人未至声音便先至了,“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屋内没有声音传出来,看样子杜烟还在生自己的气,这小家伙真记仇! “烟儿,是哥哥不好!”认错态度要诚恳,感情要真挚,郭钊毕竟是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的,“哥哥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欺负你了,哥哥道歉好不好?你看看,我今日亲自下厨做的糕点,保证你没吃过,保证你喜欢!” 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郭钊有些好奇,但是却也没推门进去。女孩子再小,这间屋子也是杜烟的闺房,男人进去还是不合适的。 许久之后,就在郭钊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杜烟打开了一道缝,娇小的身子从门缝里探出个头来。可以看出,杜烟的两只眼睛红的厉害,很明显是哭了很久的样子,头发纠结在一起,似乎没有打理过一样。 郭钊内心先是一疼,杜烟这个活泼的小丫头居然变成了这幅憔悴样子,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不过紧接着,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的地方——为什么,杜烟身上有股淡淡的洋葱味?而且味道传出来的地方是头部位置?为什么看她的头发并不油腻,而且昨天还井然有序,没道理今天就形容枯槁了啊? 嗯,戏演的不错。 发现了端倪,郭钊便立即放下了心来。也不知道是谁教给小丫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鬼点子的,郭钊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小丫头装病的模样,眼神中满是伪装出来的“怜爱”。 “烟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郭钊表情急切,似乎是被杜烟这副模样吓到了。 杜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泪眼汪汪地继续看着郭钊。 “烟儿,我这就给你去请医师!这些吃食我就带走了,病人不能够吃这种食物,不然会闹出其他毛病的!” 郭钊二话不说,提起刚刚放到地上的食盒就要走,手忙脚乱之下,一不小心还是打翻了食盒的盖子。这一下可不得了,一股杜烟从未闻过的香气沁人心脾,顿时令她的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咕咕声! 天地良心,杜烟为了今天表现得更加生动形象,昨晚可是强忍着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下倒好,馋虫一下子被激了起来,矜持也终于装不下去了。 一路小跑地来到食盒前,也不嫌手脏,抓起一根紫芋酥便放到了嘴里! 这是什么好东西! 杜烟觉得自己放弃装病的想法真的是太明智了,刚刚郭钊万一转身真的拿走,那自己岂不是亏大了?!外皮酥脆,沾满了青丝玫瑰的表皮带着一丝青丝玫瑰特有的清甜,直冲味蕾!这还不算,紧接着软糯的口感占据了杜烟的最后一丝理智,那甜软的紫芋泥内心黏在舌头上、牙上,令整个口腔都蕴满了紫芋的香气! 紧接着便是绿豆糕,那层裹了鸡蛋液的外皮目的仅仅是防止内部绿豆糕脱水或者打散,薄如蝉翼。两端薄薄的面饼方便拿捏,更是中和了中间那芬芳的绿豆糕,使其不再过分甜腻。这道吃食看似简单,实则做起来颇为繁琐,稍有不慎绿豆糕变会被打散成一锅粥。 “病好了?”郭钊戏谑道,“现在不再继续装病了?说不定我就真的被你打动,相信你的话了呢!” “反正被你揭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珍馐美食若是错过了可就真的错过了!说不定下次就吃不到了!” 什么鬼才逻辑?郭钊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杜烟狼吞虎咽的样子:“慢点吃慢点吃,以后还想吃我给你做!” “对了,刚刚说……这是你亲自做的?”杜烟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会下厨?” “你这惊讶什么?”郭钊看着杜烟大惊小怪的样子有些无语,“下厨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不是说,君子……” 郭钊立马打断了杜烟的话:“我可是军人,又不是什么君子!行军打仗若是跟君子一样,有多少好兵也不够败的!” 第六十五章 齐宽河之死 齐宽河一家终于还是坐上了囚车,在一京城来的贼曹所率领队伍的押解之下,匆匆赶往京城。 齐宽河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经过战火破败不堪的兹县城头,心头说不出的酸甜苦辣。老天爷也真是会开玩笑,刚刚顺应齐胜古的反叛,因读过不少圣贤书,自告奋勇地替代了兹县原本的酷吏,想要做好一任父母官。原本还渴望一展胸中抱负,到头来都不过是黄粱一梦。 最好的结局便是流放了,尽管郭钊说的吓人,但是只要皇帝姜怀不是太过怒火中烧,自己这帮从犯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齐宽河窝在车上始终没说什么话,面色死灰情绪低靡,他闷着头不想动弹,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如此了。他心里在想着齐冰瑶,这个自己最小的女儿被郭钊看中,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是起码,她不会脸上被刺字发配到苦寒之地,也不会人头落地暴尸荒野,也算是在这一遭家族危难之中获得了难得的机缘与福报吧。 事以至此,齐宽河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囚车里死寂死寂的,负责押解的贼曹倒是没有太过难为他们一家,说是囚车,但却没有栏杆囚锁,反而是几架简陋的马车。许是知道他们一家没什么功夫,也不用担心有人胆敢劫车救人,贼曹带着这一家十几口,慢慢地朝着京城赶去。 此时虽未入伏,但是这天已算酷暑了,天地蒸腾地马车里闷热难当。 数人苦不堪言地挤在一架马车里,压抑、闷热,就算是想出来上个厕所或者透口气儿还得跟押送的兵卒说好话。齐宽河一开始还想端着架子,但是后来想想自己的处境,即便是读过几年书那也是一介囚犯,与这些京城兵丁的光辉身份那是有着天壤之别! 京城位于大夏中央的丰州,而兹县位于南边的越州,两地相距一千多公里,沿途群山环绕交通不便,即便是官道上也是虎狼蛇虫盛行,唯有那大规模行军,才能让猛兽惧怕退散,蛇虫避之不及。现已走在官道上,但是放眼望去,入眼的尽是些层峦叠障的群山,车马走在蜿蜒盘桓的群山之间,犹如沧海之一粟。 天气太热,除了官道两旁这些兴致勃勃的鸟儿,其他大部分的生物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除非安全有威胁或者受到惊吓,否则就算其他小兽从其身前爬过,它们也懒得提起兴趣将之驱赶。刚刚路过十几只麋鹿,一头长着大角的雄鹿卧在大树下阴凉地儿里乘凉避暑,老远打量着官道上的这一队行人,似乎是对人数的不屑一顾,也似乎是对自己的实力颇有信心,见到车队走近也没有起身,反而是兽群中的雌鹿一个个敏捷地跳到了丛林深处。就算是浓荫如盖的参天大树在这鬼天气里也是一样无精打彩的,路旁暴晒的树叶毫无生气地耷拉着,远处已经有知了的叫声,但是这个季节还没有到知了繁盛的时候,偶尔几只似有似乎的声音,叫得行人昏昏欲睡。 此时已近黄昏,燥热的感觉也渐渐开始减退。白天热晚上凉,正是老天爷即将到三伏天的最后仁慈。夕阳西下,余晖点缀着天空,放眼望去犹如血色的琥珀。 “前方有片天然湖泊,不出意外,咱们已经进了丰州地界了。”一名兵卒指着前方大声对着贼曹喊道。 借着夕阳的余晖,能够看到就在不远处,那片被夕阳映得通红的湖泊波光粼粼,一时技痒的贼曹从怀中慢慢摸索出一把细针来,这正是他作为暗器使用的毒针! “嘿嘿,兄弟们,瞧好喽,樊爷我今天给大家露一手!”说罢,手上微微一用力,借着一股巧劲,一枚毒针被贼曹弯成了钩子。 “头儿,我倒是什么技艺,手上功夫是您吃饭的家伙,这一手弟兄们哪个没有见过?”一名士卒看罢有些不耐地嘟囔道。 “樊爷我可不是就为了显摆这一招的,”贼曹有些不满地摆了摆手,“今日老子就给你们钓条大鱼看看!” “钓鱼?”士卒们左右看了看,皆是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头儿,您这是不打算今晚猎鹿吃了?刚刚我还在路边看到野鹿了呢,一个个傻狍子,也不知道怕人!” “就驻扎河边,今晚吃鱼!”似乎是被自己手下激起了好胜心,“要不比一比,老子多给你们弯几个鱼钩!” “头儿,您的针上有毒啊!” “屁!”贼曹用一副你一定没见过世面的眼神看着刚刚发话的士卒,“老子会用有毒的来害你?这把针没毒!为保证粮道的安全,一路上土匪强人都被大军屠了个干净,一路上我这针淬毒又有什么用?”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湖边的一处空地上,一路押解的兵卒也随手找树拴好了马。接着便是升起了两堆火,留下女眷照看这两个火堆之后,贼曹顺手也递给了齐宽河一枚鱼钩,示意他也去钓鱼试试运气。 “不能光吃不干,好日子没几天了,趁这机会,也体验体验生活乐趣!”贼曹临走前无心地对齐胜古说了一句,“一会女人做饭,男人都自己找地方钓鱼去!” 贼曹不怕他们有人逃跑,毕竟这荒郊野岭的,一帮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人很难再野外生存下去,很可能还没跑出多远,就已经葬身兽腹了。 一叶扁舟漂浮在湖边,借着初上的夜色,隐藏在茂盛的芦苇丛里。 福禄解衣宽袍,袒腹仰卧,左手钓杆垂在湖面,右手提着一只酒壶,望一眼满天星斗,饮一口自酿的美酒,怡然自乐。 船上还有一女子,月光下撑着油纸伞儿站在船头上,一袭暗色的长裙,轻腰盈盈一握,只可惜月光下油纸伞的影子遮住了她的面庞,让人无法看见她的模样。只是那一丝随风飘荡的裙摆不经意间露出那白若凝脂的玉腿,那瀑布似的黑色长发披散及腰,细致而柔顺,惹人无限遐想。 这个名唤红玉的美人儿当真不错,天生就一副水性杨花的俏模样,出身青楼的她服侍人的本领当真了得,若非之前犯案被自己拿住之后归顺了自己,恐怕福禄现在还把她囚禁在地牢中留得日后慢慢享用。 就在齐宽河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鱼儿居然这时候咬钩了!夜色朦胧,看不见是条什么鱼,可那劣质的鱼线绷得笔直,却能够知道这是一条大家伙!齐宽河窃喜,只要能够将这条鱼拖上来,就能够保证自己一家今晚上有鱼汤喝了! 一路行来,一家人都是吃干粮度日,一碗鱼汤对于早就已经厌食吃不下饭的一家人来说无疑是喜讯。齐宽河有些感慨,什么时候开始,连一碗常见的鱼汤都能够令自己窃喜不已了?沧海桑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外如是。 然而就在此时,“哗啦”一声,平静的湖面骤然炸裂,随着浪花飞溅,齐宽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水中突然窜出一道人影,一只手把住朝河面倾斜的树干,那人一借力,带着一片水花,飞快地跃上了河岸,接着便稳稳地站在了齐宽河的身侧! 齐宽河吃了一惊,身子一歪,“哎呀”一声叫唤,即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又想将周围不远处钓鱼的士卒吸引过来。然而还未等他喊第二声,那人右手一扬,月光下一道金属特有的寒光闪动,映出一片皎洁的月色,恰如戏子那水袖白练一般,一道幽冷利刃“噗”地一声便刺进了齐宽河的心口! “呃……咯咯……” 齐宽河想要继续发声,但是腥甜的血液却堵住了喉咙!尚未发出什么惨叫之声,那人再次攀住树干,用力地向后一跃,随着一声青蛙如水似的噗通声,下一刻便隐没在了倒映着皎白月光的湖面上!电光火石之间,齐宽河居然连对方的面貌都未得见,即便是到了地府阎王那里,恐怕也状告无人了! 齐宽河的眸中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光芒,盯着水纹剧烈的震荡着的湖面,双眼渐渐失去了光彩! 闻声赶来的众士卒只看到齐宽河缓缓倒地的身姿以及剧烈荡漾的湖面,却没有看到湖面上有哪怕一个影子。来晚了一步!众人纷纷警戒,而那贼人此刻说不定就蹲在某处的水下! “啊!” 不远处的营地同时也发出了另一声剧烈的惨叫,贼曹暗道糟糕,瞬间运转平生最快的身法赶去!然而却为时已晚,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女人的尸体,而地上只有一条血迹顺着往密林深处而去! “追!” 贼曹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他觉得自己今天受到了奇耻大辱,在自己贼曹德生涯中,这是最大的污点!而且更加可怕的是,他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是他承担不起的,身为一名贼曹却在羁押的过程中死了钦犯,按律足以定罪了! 第六十六章 红玉 红玉从树上跳了下来,贼曹他们追逐而去的血迹是自己来的路上特意制造出来的,若是追过去,恐怕也只能追到一处芦苇甸。 转身翻越而逃,几个挪腾之间,红玉便已经来到了之前与福禄上定好的集结地点。此处距离贼曹他们追去的方向并不遥远,福禄接上红玉,也只是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便直接撬动竹筏,只激荡轻微的水声,便朝着远处而去。 “这件事也算是完成了,跟我回京,正好也让主公见一见你。”竹筏行远,福禄对着红玉说道:“你还未见过主公,不过也不用担心。主公并非是嗜杀之人,而这一次的任务也只是你知我知而已,必须要烂在肚子里!” “我们杀的人……”红玉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突然看到福禄投射过来的眼神,便瞬间止住了口,“我不该问的。” “还不错。”福禄点了点头,继续教导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嘴巴必须要严实。实话告诉你,今天你杀的人以及将来你要杀的人,都是见不得光的。这些人的死对于主公而言都是好事,也正因如此,我们必须要为主公扫清障碍!” “即便是对于组织的自己人也不能说?”红玉有些惊讶地问道,“组织里的人应该都是自己人吧?” “对组织的人也不能说,我们很多任务的目标,对于组织中的某些人可能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你应该庆幸,你是从小无父无母被拐卖到青楼的,否则你的父母亲人也将是被调查的对象!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你以前待的青楼,很多身份有嫌疑的人,也会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慢慢消失的。”福禄脸上的表情有些残忍,“怎么,怕了吗?” “红玉自从被您从青楼带出来的那一刻起,就不知道什么是怕了。”红玉声音糯糯道,“您知道红玉的过往,若是没有您,红玉恐怕已经被京城诸位大人们剥皮抽筋了吧?” 红玉说的没错,之前在青楼的时候,福禄偶然遭遇到了红玉。出于一个高手的本能,福禄能够察觉得出红玉拥有不错的武学造诣,这令他对于红玉产生了兴趣。 红玉出身于青楼,准确的说,她是被自己父母在饥荒年卖进青楼的。父母是谁早已不可考了,而红玉自己也权当自己父母死了,就算是尚在人世,恐怕以红玉的性子,也会找机会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吧? 一开始在青楼只当清倌人,由于年龄小,人又聪明,因此从小就被训练卖唱、跳舞以及弹奏,而害怕伺候男人的红玉,也很卖力地学着这些。直到十三岁那年,她被一个富商看中,无论她如何抵死不从,还是被见钱眼开的老鸨五花大绑送入了富商房中。 什么事情都是只有第一次和第无数次,她凭借妖娆的身段、清丽的歌喉以及优雅的舞姿,很快便成为了青楼头牌,再加上敏而好学,伺候人的功夫也随之见长,更是成为了一个难得的尤物。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凭借多年的左右逢源,有从小练习跳舞的底子,红玉终究还是习得了一身功夫。也正是因此,几名贵人子弟饮醉之后想要与她轮流发生性关系,恼羞成怒之下红玉腰间软剑使出,一瞬间当场断了至少四人的祸根! 虽然最终夺窗而逃,但因为官兵满城缉拿,她也逃不了太远。甚至中间,红玉还又返回去了一次,一不做二不休,炎炎夏日赐给当年逼迫她的那个老鸨一个透心凉。 最终红玉还是被武艺高强的福禄带了回去,因为在青楼见过,福禄对红玉也同样是垂涎已久,因此便将她养在了私牢之中。利用郭钊教给他的一些心理学刑讯,再叫上他自己的一些琢磨与想法,慢慢地将红玉变成了一个只唯他命令行事的女杀手。 福禄很满意红玉的改变,而且事实上就算自己那些心理学行为不成功,也是他给了红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气,给了红玉足够的尊重。“唯命是从”倒并不是什么贬义词汇,它更像是下级对上级的信服与崇拜。而实际上,福禄更加对于红玉伺候人的手段适用非常,按照红玉所说,福禄将是她红玉最后一个男人! 做暗卫的一些勾当是见不得光的,也正是因为这项职业的特殊性,很多人从事久了便会生出一些心理问题。福禄的心理也是有毛病的,因为早前受到的危害,他在“女人”的事情上非常执着,而红玉的出现恰恰弥补了他的这个缺点。 暗卫的事情,郭钊已经交给福禄全权处理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郭钊的用人原则。福禄对于郭钊的做法感动不已的同时,他也没有因为权力的膨胀而沾沾自喜。似乎是经历的太多,他对于权力有种别样的执着,毕竟是被有权势者差点打死,也因此自己就想成为一个更有权势者。新的成员还是要给郭钊看一眼的,而且这个成员还会是未来组织中的重要成员之一。 从杜府出来,郭钊像是放下了心病一样。杜烟能够喜欢自己做的美食,对自己来说那是一件好事。 自己还是东宫伴读的身份,在这样的身份之下,晚上宫门关闭之前,自己还必须要尽快回到宫中。似乎是因为自己身份的缘故,自己进出宫门从未受到过阻拦,这并不是伴读能够享受到的待遇,可能是因为自己是未来的侯爷?或者说,自己是这一群在京的质子之中唯一将来可能继承爵位的公子? 匆匆赶回宫里,郭钊抬头看了一眼月色——那皎洁的一轮皓月正撒下清澈的月光,郭钊深吸了一口气,算算时间,齐宽河也应该上路了吧? 在此之后,齐冰瑶将再无退路,只能够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并在自己的安排之下成为暗卫的一员。另外,齐宽河的死给齐胜古的暗中盟友敲响了一记警钟,有些时候不必多说什么,一具尸体便能够传达很多信息! 第六十七章 跳出棋盘 齐胜古的反叛看上去轰轰烈烈,但是被消灭的也异常迅速。 普通民众可能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但是帝国的高层却并不觉得这件事有那么简单。齐胜古必定有所倚仗,毕竟即便是他打赢了丰州军,起码还有七位诸侯需要他一一解决,更不用说其中还有两位不弱于他齐胜古的州牧级郡侯! 具体是何倚仗没人清楚,估计即便是将他齐胜古捉回来都不一定能够拷问出什么结果来。既然已经反叛,以齐胜古的为人齐胜古不可能交代出自己的同谋。姜怀的装病便是想要将这些人一一铲除,但是很显然,计划失败了。 郭钊并不想帮助姜怀铲除异己,毕竟自己对于姜怀来说,只是一枚棋子。他从来都不想作为一枚棋子而沾沾自喜,他想要跳出棋盘,哪怕不去做那执子之人,单单做个看客也是极好的。 因此,齐宽河必须死。他来到京城,齐胜古的同谋必定不知道齐宽河知道多少东西,也不知道齐宽河为什么明知是死却依旧坦然接受进京遭受这番刑讯。对于一个贵族来说,他们宁愿一死了之也不远遭受刑讯逼供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他们不能理解那些宁愿刑讯也不愿去死的人。价值观不同,故而,他们不可能理解底层人挣扎求生的欲望有多么强烈。 齐宽河保留着一丝希望,说不定当今陛下会网开一面饶自己一命,只要熬过行刑阶段,哪怕发配边疆他齐宽河也认了。但是齐胜古的暗中盟友并不知道齐宽河的想法,甚至他们根本就不理解齐宽河的行为。他们知道齐宽河是齐胜古的人,他活着进京,究竟是一种对联盟的背叛还是想趁机给盟友发出什么信息?于是,无论是哪种理解,他们会想方设法地营救齐宽河以问清原因。而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暴露更多的马脚。 姜怀在等待着这些马脚,而郭钊尽管并不知道齐胜古的同盟是谁,他却不能够让这件事发生。一个肃清的朝堂对他没有一点用处,他是一枚棋子,想要离开棋盘,就得等某个棋手失控将棋盘打翻在地!所以对他来说,这盘棋越乱越好。 齐宽河的死意味着齐胜古联盟的破裂。齐胜古会认为,这是朝中那些迟迟不肯施以援手的同盟背叛他的标志,那群贪生怕死的老家伙不希望齐胜古之事牵连自己,所以要赶快撇清干系,剪除一切意外的人物。而同样,朝中那些所谓的盟友自然是有苦说不出,他们不能够私自与齐胜古联系,也无法在这个非常时期送书信出去。再说,他们有动机也有能力这么做,这下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棋局越混乱,对自己越有利。押送犯人的贼曹恐怕是逃脱不了牢狱之苦了,不过这件事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大,郭钊对此并不是多么的上心。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过程中有多少跟自己不相干的人受到利益损失,对自己并没有太多影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历史上真正的谦谦君子,都是历代悲情主义的代表! 走在回东宫的路上,郭钊慢慢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最制约自己发展的便是东宫伴读的身份了,消息闭塞、出入不自由。自己已经算是与姜协绑在了一起,而眼下最大的威胁,便是来自曹皇后了。 无论曹皇后是否想要成为一代女帝,她的谋略与野心早已暴露无遗。一个女人尽心尽力地处理政务,甚至很多需要皇帝独裁专断的奏章她也开始慢慢地接手,这足以证明曹皇后已经跌进了这个权力的漩涡,并且甘之若醴! 目前,阻碍她权力进一步提升的是朝堂官员。但是她并不担心这些,朝堂官员反对者虽多,但是短时间内还威胁不到她的地位。此时她的权力如日中天,朝堂官员并不打算现在就与之撕破脸皮。 除了朝堂官员,对皇后权力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个尊崇孝道、为人谦逊的太子了。作为太子,姜协受到的教育自然是最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道,姜协的性格也满是酸儒之气。一旦皇帝姜怀真有个什么不幸,那么太子便是首当其冲最威胁皇后权势的人物。这么个软糯的太子,到时候怕不是被他这个生母任意捏圆捏扁? 郭钊作为太子伴读,自然是需要被剪除的太子党羽。平阴侯爵位是一道护身符不假,但是相隔千里,到时候一旦扣上个谋逆的帽子,即便是郭信亲来,也说不出什么。 郭钊倒是对于此危机有个大胆的想法,但是若想实施,还是要着实做一些准备的。 福禄看着自己身旁安睡的红玉,内心闪过一丝纠结与动容。这无疑是个极品的女人,而且她委身自己,却并不要任何的名分。可能是自己从主公那里学来的“心理驾驭”太过厉害?还是说红玉本身就已经心存死志,自己只是给了她一个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或者说两者都有? 实际上,福禄也知道自己给不了红玉任何的名分。工作性质的缘故,他是暗卫的领袖,也因此他不能有任何的弱点。只要他愿意,以他现在的能量可以拥有很多个女人,但是他却不能对任何一个女人动情。 福禄知道,红玉是对他有情的,这也是他拴住红玉的筹码。而在这个心理暗示的过程中,福禄更是无耻地将红玉身为青楼女子时心中的自卑无限放大,让她不敢拥有真正的感情,让她对于福禄死心塌地! 手段卑劣,但却实用。 这段日子以来,暗卫的实力正在不断扩大,但是福禄却知道,这些都还不够,远远不够。按照郭钊的设想,暗卫应该是一条遍布天下的大网,而如今这点人手,连京城都还占不起来!暗卫想要发展,就得需要资金。而资金这个巨大的窟窿,却成为了现在制约暗卫实力与势力进一步提升的最大障碍! 如今公子安排的事情已毕,回京交差之后若无其他重要任务,福禄还是想把红玉留在自己身边好好享用几天的。如今的红玉因伤害了几名达官贵人之后,正被全国通缉,暂时无法露面。昨晚的疯狂滋味还历历在目,这等尤物,最适合藏匿于深宅大院,夜夜把玩…… 似乎主公对自己还有过交代,回京之后立即去见他,除了述职,还有些事情要交代福禄去做。对于主公交代的事情,福禄自然毫不犹豫! 第六十八章 黄鹤楼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位于街口的那处最显眼的酒楼便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聚贤庄。 聚贤庄的菜肴名满天下,占着京城这个最繁华的街口,自然是日进斗金。据说其背后所站的便是越州齐家,如今齐家因为谋反而衰败,但是聚贤庄却十分意外地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消息灵通的人自然打听到,聚贤庄如今整栋酒楼都被划到了齐修竹的名下,而齐修竹自然就是那个因为抵御其生父齐胜古而被特赦的齐姓子嗣! 今日不知为何,一大清早,聚贤庄门前便咕咕嚷嚷围满了木匠、瓦匠等手工匠人,他们正是被安排过来修缮这处酒楼的。 “今日聚贤庄不营业了吗?!”门外几个经常流连于酒庄的世家子弟见此情景叫嚷道,“小爷还有饮宴,酒楼歇业,今日让我等到何处去?” “实在不好意思,”福禄一身深黄色暴发户般的服饰,最近因为发福,肥头大耳的模样乍一看倒还有几分和善,“这位客官,酒楼昨日换了东家,今日修缮装点,有多少不便之处,还望各位海涵……不过我们东家说了,凡是以往此间的常客,东家都会赠送一枚由他亲自撰写的请柬,等过几日酒楼重新开张,可免费入内就餐。” “小爷我是缺这几个臭钱?”官宦子弟有些不耐烦了,不过能够从齐家手上接过生意来的人物,自然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存在。在京城这个地方,官阶没有最大只有更大,想做个活着的纨绔子弟,也要有足够的眼力:“废话别说了,直接告诉小爷一个准信!酒楼装修,需要几日?” “匠工颇多,工程规划细致,三日足矣。”福禄摇晃着脑袋,一双粗壮肥大的手相互揉搓着,每只手上都戴着两枚硕大的精品翡翠戒指,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酒楼的……” “小人名叫李富贵,是这酒楼的店主。不过,虽为店主,酒店大部分股份还是由东家跟齐家掌管的。”福禄撒谎都不带过脑子的,随口就来,“我们东家特意嘱咐小人,酒楼这个产业他是不会过问的,一切都由小人做主。” “哦?好大的心思。”官宦子弟摸了摸刚刚开始长胡茬的下巴,“你们东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哎呦,这位少爷您就饶过小人吧!敢在这个档口接齐家的生意,我们东家的舌根可是小人不敢嚼的!”福禄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再配上他那肥硕的身子,颇有几分喜感,“不过您放心,敢在天子脚下做买卖,那可绝对是合法正经的生意。而且我们东家说了,他向大家保证,本店的菜肴绝对是普天之下其他地域绝对吃不上的菜式!” “普天之下?你们东家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一些吧?”官宦子弟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同伴的眼神中看出了戏谑,“若是果真如此,莫说是三日,就算是三十日我们也等得!但若是我们发现你欺骗我等……” “若是小人欺骗各位公子,必当给各位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福禄朝着各位官宦子弟作了个揖,“本店承诺,童叟无欺,只不过因为皆是珍馐,这价格方面倒真有些对不起顾客了。” “若真有这种世间难寻的佳品,还真当我等吃不起了?”纨绔一副不信任的样子,“记住你说的话,我等三日后上门,若是饭菜不合口味,到时候别怪我等翻脸不认人了!” “必教诸位公子满意!”福禄信誓旦旦,目送着几位纨绔离去。 一日之内,福禄迎来送往,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他都笑脸相迎,温和相送,着实给人以八面玲珑之感。这并非是福禄突然开窍,而是郭钊再三叮嘱:伸手不打笑脸人。 笑是所有面庞中最让人难以防备的,尤其是那种让人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笑。在这一点上,福禄有天生的优势。毕竟他已被人毁容,这段时间的恢复再加上高明医师的治疗,令他这张丑脸好歹有了副人样。肥硕的身躯自带喜感,再加上这副一笑就如同雏菊绽开的老脸,即便遇到有想打人的暴脾气顾客,也在这笑容中闻声退却。 三天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在几十个工匠没日没夜的操劳下,也足够聚贤庄来个大变样了。 如今的聚贤庄已经彻底变了一副模样,巨大的牌匾之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黄鹤楼”三个大字,金漆装裱。内里一进门便是一道木质的玄关,玄关上有京中名家手绘的一只硕大黄鹤,周围金银装裱,雍容华贵,也正应了这“黄鹤楼”之名。 内里的楼梯、栏杆全部被重新木漆了一遍,散发着熠熠红光。地面上全部由红色的地毯铺就,不见一丝灰尘。一张张精致的方桌摆满大厅,每张方桌上都铺有桌布,并放好了统一制式的茶壶、杯具。方桌四面摆有椅子,每把椅子上都带有软垫。 一楼大厅的北侧是一戏台,很显然,这上面是要有节目上演的。戏台的背景是一对龙凤呈祥的图案,为避讳王公贵族,龙只有三爪,凤只有七尾。 酒楼的两侧是旋转而上的木梯,二楼全是单独的雅间,雕栏玉砌,贵不可言。再之上似乎还有三楼,不过三楼之景已不可见,只有楼梯口题了两句诗: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这三日里,福禄走遍了京城的人市。凡是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模样周正的女子都被买了回来。这还不算,京城附近的良家女子,凡是满足上述条件的,也可以来黄鹤楼做活,而黄鹤楼除了支付工钱之外,也保证其自身的安全不受侵犯。 实际上,能按时凑够服务人员着实不易。一般的酒楼传菜小厮都是男性,而黄鹤楼只要女孩。这个年纪的良家女子大都已婚,她们都以相夫教子为己任,出门做工的少之又少。 好在,总算及时,第四日,黄鹤楼终于顺利开张了! 第六十九章 黄鹤楼开张 天微微亮,福禄便已经抚摸着自己硕大的肚腩,对着面前上百身穿修身长裙的礼仪小姐训话。礼仪小姐们只经过了简单的培训,耗时不长,说实话,郭钊并不觉得这帮从未体验过前世餐饮的女子能够真的做到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 不过也无所谓了,这里毕竟是个男尊女卑的封建世界,自己尽可能地保护自己酒店中女子的安全以及尊严,便是变相地提升了她们的地位。 看着底下莺莺燕燕的一群妙龄女子,福禄感觉有些发晕。不过倒是还不至于口干舌燥,毕竟现在暗卫中的红玉暂时还没有什么任务,这等尤物每日将他榨地脚步虚浮,他现在即便是有色心,也有些有心无力了。自己尚且如此,他相信等下进来的那些鱼龙混杂的客人也不会好多少。 “东家交代了,在咱么这黄鹤楼,女子的地位与男子并无二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理解的,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若是谁被人欺负了,不要忍气吞声,有我,有东家给咱们撑腰!记得,除了皇帝亲来,不然谁的面子也不需要照顾!” 福禄这话说得格外硬气,底下的女子们尽管已经知道自家东家来头不小,但是也没有料到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不管你们是奴籍还是良家女子,嫁人还是未婚,在咱们黄鹤楼,一律平等!人多的地方容易明争暗斗,暗斗我是管不了,但若是谁敢明争,被我发现的,一律开除处理!咱们黄鹤楼每月的月例钱可是全京城最高,比他们大多数只招男子的酒店都要高出至少一倍!若是被开除,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另外,奴籍员工工作满五年可以解除奴籍成为普通员工,普通员工工作满十年可以成为黄鹤楼终身员工,任何黄鹤楼员工在任期内生病黄鹤楼都负责医治,任何黄鹤楼终身员工年老体衰者,可以不用做工,照发例钱!” “店主……我想问下,穿这身衣服,若是有人动手动脚……”说话的前排女子越说脸越红,逐渐地声如蚊萦。若不是福禄内气不凡,恐怕也很难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动手动脚?”福禄冷笑了一声,“若是谁敢动手动脚,一律逐出黄鹤楼,终身不得入内!哪怕是陛下亲至,东家也敢把事情闹大,将陛下告上刑堂!” 紧接着,福禄看向另一边站立的护卫,这些护卫要么来自军中,要么来自投效的绿林好汉,其中不乏高手,而且对于护卫的管理都是统一军事化。他们是酒楼安全的保证者和秩序的维护者。 “刚刚那小娘子说的话尔等都听见了?”福禄也不管这帮人到底听没听见,反正起码自己说的保证言辞他们都应该听了进去,“既然来到这酒楼做活,就要遵照酒楼的规章制度。我不管你是军伍出身还是绿林出身,我不管你能百步穿杨还是能飞檐走壁,但凡是在这里做了护卫,就要保证咱们黄鹤楼的规矩不能被人破坏!有人闹事,就请他出去,不肯出去的就直接丢出去!我这里给护卫的银钱很高,也希望诸位不畏强权,身后,自然有东家给各位作保!另外,武艺高强者我会择优选做门口护卫,门口护卫的例钱再翻一倍!” “咱黄鹤楼女子颇多,所有护卫必须要保证咱们黄鹤楼的女子不受欺凌!若是咱们一群大老爷们连几个女子都保护不了,传将出去,岂不是徒增江湖人耻笑?” “喏!”声音洪亮,气势盖人!选拔护卫的标准本就严苛,他们个个都身手不凡,若真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别说是福禄,就算他们自己都不肯放过自己。 “当然,这手上功夫还是要拿捏好的。达官贵人的护卫下手可以不论轻重,但是对于那些养尊处优的官老爷,还是轻拿轻放地好,不经打。” 福禄的突然幽默令底下的人笑声一片,气氛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总之好好表现,咱这群护卫们有武力,有挺高的例钱,好好干一阵,在京城周边找处宅子安家怕也不难。当然,京城里面咱是不敢想的,这都是达官贵人住的地方。我了解了一下,诸位大都是军伍或者绿林出身,孑然一人。你看看,那边上百个小娘子中那个不俊俏?若能委身于你们这些粗汉岂不是尔等修来的福分?她们中很多还是奴籍,暂未婚配,尔等若不在此刻抓紧时机,等到她们脱离了奴籍,再下手恐怕就晚了!” 话说的有些露骨,很多还未婚配的小娘子早已是双脸通红,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旁边孔武有力的护卫。正如福禄所说,她们很多都是奴籍,早些年尝遍了世间甘苦。正值待嫁芳龄,自然也希望有人能够看中自己,不求珠玉锦罗,起码能够一日三餐不愁便算是修来的福分了。 前几日人市的买卖令这些女子们个个提心吊胆,她们一个个模样周正,在人市也算是价格较高的奴仆了,但越是这样的奴仆就越容易被青楼、教坊司等是非之地盯上。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很少会有达官贵人挑选她们来作为家中侍女了,他们喜欢挑年小的从小培养,即便是来挑她们,也大都是用来送人的。 福禄差人来挑人的时候,一次性买入如此之多的人,而且还都是模样周正的女子,这令她们惶恐了很久。再加上聚贤庄被重新换了东家,谁知道这座酒楼有没有改成新的烟柳之地?紧接着便是清洗、装点、打扮,洗澡有东市杂货店的胰子,衣服是精致的面料,妆容都有胭脂水粉! 若不是看到住宿的地方并非华丽的单间大床,恐怕她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真的进了大型妓院了。即便如此,四人一个单间,床铺用具一应俱全,这哪里是奴仆的待遇,就算是一些乡下地主家小姐,都不一定比自己等人生活得好!随后的接受培训、讲解规矩,这才让她们知道了这是座什么样的酒楼!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令这些适应能力极强的底层女子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实不相瞒,我福禄也是出身草莽,”看到底下有人露出不信的样子,福禄故意摸了摸肚子,“看我胖不相信是不是?来来来,看戏台上供奉的那把大刀了没有,昨天你们中有数人把它抬上去的,重达八十二斤!东家说那叫‘青龙偃月刀’,专门镇压诸邪,乃是忠义象征。” 说着,福禄仿佛技痒,也似乎就是想要给众护卫一个震慑。他挺着日渐肥硕的肚子走上前去,单手握住横放在粗木架子上的大关刀刀柄,猛地向上一提,这柄重逾八十斤的大刀便如同普通冰刃一般被福禄单手提起! 这还不算完,戏台上的福禄技痒难耐,手持关刀猛地挥舞了起来!一时间风声阵阵,底下观看众人无不惊骇当场!眼中这个胖子何止是灵活,简直是洪荒猛兽的人物了!那些护卫更是眼中异彩连连,他们懂功夫,也正是因为他们懂功夫这才更加惊骇与激动!如此人物放到外面,早已是江湖顶尖高手或者是沙场有数的大将,而他却居然心甘情愿地来这里做了个店主?这黄鹤楼的东家到底是何等身份! 经此,众人对于自家东家的能量再无怀疑,双眼中更满是热切! “诸位兄弟见谅,一时技痒难耐,献丑了。”福禄将青龙偃月刀放回原位,对着众人抱了抱拳,即便是他的身手,舞动这八十多斤的大关刀行此一遭,也多少有了些气喘。他慢慢地将刚刚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拍了拍手掌,又恢复了之前那副胖憨憨的模样。然而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敢轻视眼前这个一脸福相的胖子! “咱们黄鹤楼呢,以后可要拧成一股绳。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黄鹤楼尽力满足员工的需求。另外,咱们黄鹤楼的护卫水平在整个京城都是数得着的,在外面不要惹是生非,即便是占着理,咱们在外面也要谦让。当然了,这不是让大家忍气吞声,这京城中很多规矩,短时间内大家不会熟悉,有些时候的无心之举,会被很多有心人利用。以后遇到事多长个心眼,大不了暂时忍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不要十年,回来给我上报一下,若是能办,我这里找机会跟你去办了,若是办不了,嘿,咱东家去给你办!” “东家会帮咱这些下人办事?”一名草莽出身的护卫插嘴问道。 “空口无凭,我也不敢承诺。但是只要占理,咱东家还是非常护短的!”福禄倒是没有把话说死,毕竟很多事情不是占理就能够有理的,“不过丑化说在前头,若是有人行不法之事,堕了咱们黄鹤楼的名头,我福禄第一个饶不了他!” 第七十章 天价菜式 一大早,无所事事的京中纨绔们便已然聚集在了黄鹤楼门口。 京城就这么大地方,新鲜事也就那么多,前几天京城最大的酒楼聚贤庄换东家装修已经让大部分都达官贵人知晓了,而黄鹤楼的东家居然好死不死地夸下海口说要做出天下绝品的美食珍馐?敢在京城说这种话的,不是天下少有的奇人就是举国难寻的傻瓜! 福禄训完了话,便立即安排黄鹤楼各人员就位。按照公子的话说,这是黄鹤楼的公司例会,每月初月末各一次,由店长主持,总结黄鹤楼经营情况,奖赏优秀员工,督促懈怠员工。 后厨的大厨们最为忙碌,他们从丑时便已经开始忙碌,也因此并未参加例会。由于大厨掌握着黄鹤楼最核心的烹饪技法,因此后厨便成了黄鹤楼最核心的阶层。 辰时一到,福禄准时打开了黄鹤楼的大门。与此同时,黄鹤楼一楼的窗户也由各服务人员一一打开,阳光照射进来整个厅堂之内顿时金碧辉煌! 门外看热闹的纨绔们有些傻眼,他们看着玄关上书画的那只昂首挺胸的黄鹤,以及周围映衬出来的豪华装修,内心有些打鼓——这黄鹤楼东家也不知是何等人物,起码这显露出来的财力,就不是一般的贵胄或者商人能够比拟的。 “黄鹤楼今日开张,欢迎诸位大驾光临!有诸位贵宾捧场,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胖胖的福禄揉搓着双手,眯起了本就不大的眼睛说着场面话,“本店今日菜品打折,一应餐点皆七折优惠!优质酒水八折供应,包诸位满意!” “新店开业酒水只有八折?” “餐品七折优惠?怎么感觉并没有多大折扣?” “我看这店只是徒有其表!” “这个新东家大概是想钱想疯了!” 听着周围不友善的议论,福禄的脸上满是笑意:“诸位还是眼见为实吧,本店接待上宾,自然会拿出足够规格的菜肴。” 似乎很多人已经笃定黄鹤楼是在故弄玄虚,反正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终于有人忍不住率先踏步走进了黄鹤楼。然而就在他进楼的瞬间,便被楼内的装饰惊讶了一把! 这是一幢奢侈至极的酒楼,地面上铺着的都是软软的红毯。外面的地面并不干净,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门口边上的红毯就要污秽不堪了。这要是拿去洗,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干,也因为出于这种尴尬,踩在红毯上的感觉就如同刀尖上行走,有些不知道如何迈步。 各种立柱上都刻有诗句,皆是当朝很多先人所作的脍炙人口的名句。底下留有大面积的空白,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文人骚客大可以在此题诗写句,只不过诗句到底要达到何等程度与境界才能够被选中并刻录,就不知是什么规则了。 更令人惊疑的是,似乎酒楼所有的服务人员皆是妙龄可人的小娘子,再搭配上郭钊亲自设计定制的修身长裙,给今日所有前来的宾客带来了不小的视觉冲击! “各位宾客,本店所有服务人员皆是良家女子,男女授受不亲,本店主自然知道各位皆是君子,相信诸位不会令本店的工作人员为难的。”福禄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异常凌厉! 对于这些规矩,纨绔们尽管有些不屑,但却并不敢视若无睹。京中贵胄谁也不敢说自己可以横着走,哪怕是太子都不敢任性而为。规矩是一切都基础,而遵守规矩却是他们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毕竟呢能够在京城做纨绔的人,这个国家的规矩就是他们的祖辈定下来的,而他们的长辈如今大都是各种规矩的捍卫者或执法者。以他们的家世,必定从小便被教育懂得了遵守规矩的重要性,擦边球会有人给他们擦屁股,但若是光明正大地违反既定的规则,不是傻子就是蠢货! 能做这么多年的纨绔,可没有人真傻。这里的小娘子能看不能碰,这是黄鹤楼的规矩。任何规矩都有其上限,很显然,黄鹤楼的东家及其势力便是这规矩的上限!没人知道黄鹤楼的东家是谁,再打听到这个问题之前,没人敢现在就触这个霉头。 当然,也会有不怕死的,既然小娘子不可动,那么其他的小规矩破坏一下,问题应该不大吧?比如二楼全部改为了雅间,以前聚贤庄二楼靠窗位置可是这帮纨绔们最喜欢待的地方了,如今被隔成了一个个单间,使得他们颇有些恼火。 “楼上的雅间如何?”一名官宦子弟看着楼上装饰华丽的雅间似乎有些摩拳擦掌,“来来来,列位,咱们去楼上雅间一观!” “楼上的雅间是为朝中各位大人们生辰、宴请、商议要事所用的,每一间雅间都用了隔音处理,雅间之外,不会有人能够听到房间里人交谈的声音。”福禄并未组织他们上楼,毕竟他们的身份大都属于官宦,论身份地位,上去吃饭也无不可。 说话的官宦子弟一时语塞,他本以为楼上装饰地如此华丽是为了很多更加重要的人准备的,没想到他们也有资格坐落。不过既然有资格上去,那当然要上去一观这雅间内部的陈设了。 推开一间雅间的房门,众人率先闻到一股幽香沁入心脾,定睛观看,雅间内摆满了芬芳的花卉! “这是……” “各位贵客还望原谅则个,此间主题为‘花’,乃是专门为京城贵妇餐宴准备的雅间。妇人饮宴,所交流话题自然与男子不同,也因此更应当设立专门的雅间,方显尊重。”福禄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众人移驾到隔壁房间。 楼上的雅间足足有十几间,每一间的主题也各不相同。有给喜欢洒脱之人准备的“竹”字号房间,里面竹林茂密,处境幽深,颇有隐士气息。有为军官准备的“兵”字号房间,里面刀枪剑戟无一不全。甚至还有为有专门为文人学究准备的“儒”字号房间,房内书架上摆满了散发着墨香的竹卷,笔墨也是不缺,甚至还有识字的女服务员负责磨墨,正应了那句“红袖添香”! 别的暂且不谈,单单东家这份心思,便是无数酒楼老板所远远不及的。不为吃食,只为这份格调,想必来日这宾客也会络绎不绝! 高,果真是高人! 戏台上不知何时已站上了京中名嘴唱曲的表演者,随着乐器的演奏,戏台上的弹唱也应声而起!即便是这个世界,“明星效应”依旧是存在的。不说别的单单是这名嘴往台上一站,就吸引了无数宾客的脚步。 楼下暂时已经无需安排了,大部分人都三五成群,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就坐,品着桌上的香茗,看起了曲儿。点餐业务已经有人安排服务人员逐个桌子问询了,自然大部分菜品名称都是这帮食客们闻所未闻的,别的不提,单看菜谱就有股孤陋寡闻之感。 再看一眼菜品后面的报价,差点惊掉众人的下巴!任何一个菜品都没有低于百钱的,而且看似简单的菜式,也不知那个名为“炒”的工艺究竟为何,居然如此昂贵!再者便是酒水,这里并没有任何平日里饮宴所用的酒名,只有三种价位的酒水供客人选择——名为“辎重营”的酒水十贯一壶,名为“甘霖”的酒水百贯一壶,名为“琼浆”的酒水更是千贯一壶! 壶? 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桌上摆放的茶壶,心里有些打鼓:什么佳酿这么一点就能值千贯?这酒楼的东家想钱想疯了吧?抢劫呢?! 不过在座的大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即便是真有所不知,也装模作样地品凭了一番菜谱,并似有所悟地点上了几个菜品,更有甚者咬了咬牙,买上一壶“辎重营”,看看究竟是何等佳酿能值十贯一壶! 楼上的官宦子弟们也终于都安然就坐了,本来他们想要去三楼看看的,毕竟三楼门口那两句诗句口气着实有些大了。不过最终还是没去成,毕竟福禄那句“专门给王公贵族准备的”就足以吓退大部分人了。“贵族”这俩字大部分人都敢承认,但是“王公”这俩字的分量就着实有些庞大了。 众纨绔安然就坐,周围沁人心脾的兰香以及恰到好处的绿植令人心旷神怡。墙角有一缸红鱼,水缸上还飘着一株似开未开的睡莲,缸上红木架挂着一个金色鸟笼,笼中一尾金雀叽叽喳喳,也不厌生,颇为自来熟地张望着众人,似在讨要吃食。 “菜品如此昂贵?”终于有纨绔看完菜单之后惊叫出来,“城中最贵的菜品也难以企及这个价格了吧?” “必物有所值!”福禄一脸财迷地笃定道,“不瞒诸位,咱黄鹤楼的招牌,就靠这举世仅有的菜式了!至于酒水,小人特别推荐诸位尝尝这‘甘霖’,尝过之后,小人保证诸位不虚此行!” 第七十一章 美味难当 “这是您的‘红烧肉’,请慢用。” 看到举止得体的女服务员款款地将一盘价值四百钱的“红烧肉”端上餐桌时,整个桌上的纨绔都已经惊呆了! “这就是价值四百钱的美食?!”领头的官宦子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气味……这色泽……” 他似乎已经找不到词语形容了,只望着那一盘颜色鲜红、散发着腾腾热气与无尽芬芳的红烧肉呆愣不已。这浓烈的香甜气息,单单是闻着就足以令人口舌生津!这迷人的色泽,单单书看着就足以使人如梦似幻! 这哪里是人间才有的食物?这分明就是天宫的美食! “嘿,这位客官,小人窃以为您还是尽快食用的好。这红烧肉趁热吃才能够体验个中滋味,肥瘦相间,香甜松软,入口即化……” 还未等福禄介绍完,各位平时惯用客套的纨绔也不知礼让为何物了,纷纷伸出筷子争抢了起来! “……此菜肴选用上等的豕肉,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极尽能工巧匠之心血方才烹饪而出!我黄鹤楼之菜品之所以贵重,皆因选料用心、烹饪讲究、制作过程繁杂之缘由,如今的价格已是尽力压到最低,诸位一尝便知,这等食材,实乃世间少有之佳品!” “是极是极,何止是佳品,简直就是顶级美味!” “没错,与此红烧肉相比,本公子这辈子吃的其他所有菜简直连猪食都不如……哎,等等,你刚才说,这是什么肉?” “豕肉!” “豕肉不就是猪肉?” “这……正是。” “又腥又臭的豕肉居然能够做出如此美味佳肴?!”一边惊讶地含含糊糊说着话,这名纨绔的嘴里却没闲着,字里行间又塞进去了一块大肉,“这简直……化腐朽为神奇,巧夺天工啊!” “所以说这带菜仅需四百钱,这就是白送啊!” “要我说,何止是四百钱,就是一千钱,也有无数人争着购买!” “诸位慢慢吃,别噎着……后面的菜同样可口,若是这一道菜便饱了,实在难以品味我黄鹤楼真正的厨艺底蕴!”福禄笑眯眯地,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若是让他们知道,凡是黄鹤楼的员工每天都能吃到这几种由自家主公亲自发明的食物,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您点的‘鱼香肉丝’到了,请慢用!” 福禄摇了摇头,鱼香肉丝,是自家主公所说的一道有缺憾的菜肴。此菜未用鱼肉鱼汤,但却令菜中奇迹般地蕴含了鱼肉的鲜美,简直就是奇迹之作!当时试吃这道菜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除了惊骇便只有迷醉,唯独自家公子,脸上写满了遗憾! “鱼香肉丝的辣味仅用茱萸和蒜调味是不够的……多好的一道川菜,当年定外卖可以就三碗干饭的……” 自家公子当时喃喃自语的话语福禄还记忆犹新,尽管不知道自家公子这些令人听不懂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福禄知道,因为调味品的缺失,自家公子对这道已经极其迷人的菜肴充满了失望! “嘶——咸,酸,辣,甜,鲜集一身!一道菜居然会有如此多的滋味!” “这肉是鱼肉?不,这明明是兽肉,怎么可能会有鱼味?” “怪哉怪哉……” “诸位且慢享用,”福禄示意众人拿起旁边的薄饼,慢慢地夹起一筷子鱼香肉丝卷到小饼里,“此为一道吃法,此菜味足,有食客喜爱清淡,个人口味不同,也因此薄饼卷之能够冲淡一些味道,当然,如此也更加充饥,别有一番滋味。” 看到众人纷纷效仿,福禄又示意服务员女子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甘霖”,并在每一个食客面前放了一枚小小的酒盅。 “此乃酒水‘甘霖’,”福禄将一个精致的白玉瓷壶举起,向众人展示道,“此乃本店招牌名酒之一,今日首次面世,诸位有幸成为第一批品尝这‘甘霖’的食客!” 福禄脸上笑容不减,慢慢地围着桌子,亲自一一为众纨绔满上。也就在酒水流出瓷壶的那一刻,一股浓郁的酒香充斥了整个雅间,那透明且澄澈的酒水,如同仙酿,散发着浓郁酒香的同时,也在向众人宣告它的不凡! “此酒甘美,然酒劲甚烈!正因如此,若用海碗牛饮,无异于牛嚼牡丹!此物名为酒盅,专门用来盛装此烈酒所用!” 还未听完福禄的讲解,就已经有人忍不住端起来一饮而尽!然而下一刻,他便满脸通红,如同服食了毒药,然则即便如此,他也不肯将酒水吐出,反倒是强忍着灼烧之感,尽力将那一口烈酒饮下。 “如何?”旁边的一众损友见其如此,皆一脸探寻地看向他的脸色,能让这个好酒之人一口上头的美酒,究竟味道如何,令众人一时之间不敢下口。 “这酒……”饮酒之人盯着手上的酒杯,满目惊疑:“够香,够纯,够辣,够烈!简直……本公子之前喝的都是些什么啊?那是马尿!只有这酒,只有它才配称之为酒!” 福禄笑呵呵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拱了拱手说道:“诸位还请细细品尝,美酒虽好,切不可多饮!只是,楼下众宾客还需要小人下去照看,还望诸位谅解!” “去吧去吧,剩下的菜让下人赶紧上,我等还在等着菜呢!” “是是是,小人这便吩咐下去,此桌的菜最优先上齐!小人告退了。” 楼下的宾客此刻早已是沸腾一片,福禄不来,恐怕几桌人就已经大大出手了! “凭什么他们桌上的菜比我们先上?!”一桌人蛮不讲理的指责道,“为何我们的菜还没有上来!” “这位官爷,您点的菜比较晚,是人家先来的。”服务员声音糯糯地,很是温柔道。 “可我是官身,而他不过一介商贾!”那人继续蛮横地说道。 “小店凡是都讲究个先来后到,即便是当今陛下亲至,来晚了也得等着!”福禄的声音冷冷地打量着底下的食客,“客官若是想在此地用餐,就要尊重此间规矩,若想离开,反正菜还未上,大可立即走人!” 官身的客人脸上一阵红白,不过最终看了看其他桌上美味的菜品,这才悻悻地坐了下来。 第七十二章 韩冬的信件 黄鹤楼的首日开业无疑是成功的,福禄一边按照郭钊教给他的方法记着账,一边盘算着自己的人才储备情况。 两名女性暗卫被安排到了服务员里,当然,这两个人里不包括红玉,毕竟她的相貌过于出众而且认识的人不少。大部分男性暗卫都安排在了护卫里,其中有一人因为其兴趣以及烹饪天赋被安排在了厨子里头,可以说整个黄鹤楼已经是郭钊暗卫的天下了。 当然,这些数量还远远不够。毕竟要撑起一个偌大的地下组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黄鹤楼的建立只是初步解决了暗卫的财务危机,剩下的还要福禄他们继续努力。不过这个财务收入……可真够可观的! 不过暗卫的人也并非扩展地如此艰难,就比如说现在的黄鹤楼,实际上这帮护卫基本上都担任着情报收集、打探以及武力支持的作用。他们并不知道暗卫的存在,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工作内容中有跟暗卫的工作相互交叉的地方。实际上按照郭钊的说法,这些护卫,尤其是江湖草莽出身的护卫,他们的身份大都比较容易调查。经过考察、探索、观察、培养等步骤之后,可以适度地向其透露组织的消息,慢慢地将其纳入组织正式人员。 而且,任何一个黄鹤楼的员工,只要有足够的天赋,都是将来的培养对象。因为酒楼的开张,现在找了很多鱼龙混杂的服务人员。等将来酒楼稳定了,成分有问题的慢慢剔除,发现的新苗子再补充进来,能力成熟的分配出去,慢慢地,黄鹤楼将成为一个培训中心或者大本营之类的存在,这里将慢慢成为这个世界所没有的情报机构以及特务机构! 福禄内心十分的激动,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改变历史,而他福禄将来也势必会有一天成为史书上富有神秘色彩的一笔!究竟是善名还是骂名,自有那后人评说,但是能够有这等机会,又有哪个男人不动心? “不能名垂青史,那就遗臭万年!”福禄永远忘不了郭钊当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而他也势必践行! 已至深夜,月色被一片乌云遮住了光亮。福禄身穿黑衣,站在城外的一处荒凉土坡上,望着面前的那抷土,眼角有些酸涩。 许是风沙眯了眼睛,这个郭钊的暗卫头子,这个手段越来越阴狠的胖子眼中有股热流在打转。他今晚没有回自己的住所陪红玉缠绵,而是来到了这个据传言经常闹鬼的乱葬岗,祭拜这个连墓碑都没敢立的孤坟。 “爹哎,俺来看你了。”黑暗中坟头的呜咽如同鬼哭,伴随着猎猎风声,若有人打此经过,定会吓个半死! “如今儿子的身份特殊,不能时常过来,爹您见谅。”福禄将千贯一壶的“琼浆”斟满一杯,缓缓地洒在了老爷子的坟头,“前些年儿子不懂事,让爹操太多的心,现如今儿子终于知道好歹了,爹您却走了。” “爹您尝尝,这酒滋味咋样?”福禄脸上挂着泪,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容,“爹呀,你们这些文人,年纪越大越酸腐!明明喜欢吃酒,还故意装清高!您以为儿不知道您那书柜底下离不了好酒?嘿,爹,这就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好酒,皇帝都没喝过的好酒!咋样?喝了它,就知道以前喝的东西全是马尿了吧?” 往坟头倒一杯,福禄便自己饮一杯。一共只带了一个杯子,爷俩阴阳相隔,这酒杯都只用一个。 “爹,您慢点喝,这酒烈,就您那文弱骨头若是喝高了闹事,可打不过地府那些鬼将!您啊,这些年就在地府窝着,等哪天您儿子我下去看您,保证让那些小鬼吃不了兜着走!您瞧好了吧,过几年,儿在阳间就能做那阎王的位置!谁要是提起儿子来,第一反应都是那活阎王!” “爹呀,儿出息啦,这酒就是儿店里产的!想喝,以后儿常给你送来!”福禄缓缓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儿事务繁忙,待不了多久。您在底下喝着小酒多等一会,儿挖出姜乾的心来给您陪葬!对了,还有那女人……儿送她下去给您赔罪!” 一身酒气的福禄并没有影响其矫健的身姿,几个挪腾之间,福禄便已然到了城墙边上。这京城的城墙确实高,但即便如此,福禄用力地纵身一跃,中间脚在墙上借了两次力,便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城头光线的一处死角处!所谓飞檐走壁,不过尔尔。似乎是联想到了 …… 郭钊缓缓地疏松着肩膀,刚刚护卫们练的是劈砍,正巧自己练习兵刃是刀,也借此良机跟随护卫训练了一阵。 越是训练,郭钊就越是希望韩冬很快班师回朝。只有他能够联系到他那个疑似是左屠的师傅,能够接受如此世间顶级人物的教诲,是郭钊梦寐以求的。 似乎今天的郭钊注定不能闲着,刚刚放下手头的兵刃,便立即见到了齐冰瑶走了进来。郭钊嘱咐过,除非大事,否则齐冰瑶不能私下来见他。看她这幅慌乱的样子,必定来得很是匆忙,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郭钊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他知道齐冰瑶此次来见自己的原因,不过他还是微微低头,故意做出一副满脸疑惑的表情:“有什么急事吗?” “两件事。”齐冰瑶尽管很急,但是她的说话条理还是非常清晰的,相比起一般的人,齐冰瑶在经历这种事之后的的反应显得要冷静可怕地多。 “两件?”郭钊一愣,他不知道还有件什么事情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第一件事……我父母家人十几口全死了!”齐冰瑶的眼神充满了悲凄,她并没有怀疑过郭钊,毕竟郭钊若是想杀她家人早就已经杀了,机会多的是,何必等到押解回京的时候再动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对他没好处。 “死了?来京城的路上死的?!”郭钊眉毛一皱,眼神中刻意带上一丝惊讶,“怎么会……他并没有招惹什么人,作为家族外围,也并不知道更多的机密,谁会杀他?” “我也不知道,我希望您能帮我分析一下。”齐冰瑶咬了咬牙,接着说道:“第二件事便是这封信件了,韩冬将军发来给您的。” 郭钊内心狂震,尽管他的脸上仍旧不动声色,但是他内心却已经喜不自胜了! 韩冬的信件上并没有太多的内容,那上面只写了一个简单的地址,仅此而已。 郭钊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激动之情了,韩冬知道他想要什么,而他自己所期盼的也正是这个地址——韩冬的师傅,那个前朝将神,无敌左屠的住址! 尽管他师傅是不是左屠还犹未可知,但是能够教出韩冬这种顶级武将来,想必他的师傅一定不是凡人!郭钊现在需要一个良师来帮他提升武艺,他现在本就在年龄上落后郭虞太多,若是习武上差距继续扩大,对于尚武的北州人来说,便天生丧失了很多的威信。 郭钊已经不能等了,当然,这个地址距离京城竟然如此之近,他需要尽快动身,强烈的危机意识告诉他,他必须要抓紧每分每秒! “走,今日我们回府。”郭钊不动声色地对齐冰瑶吩咐了一声,然后便率先走了出去,路过齐冰瑶一侧,更是小声地再次叮嘱了一句:“去吩咐福禄来见我!” 福禄的行动倒是迅速,事实上因为郭钊命令的缘故,福禄从来不敢耽搁。郭钊刚回到府上,福禄便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齐冰瑶父母的事情,开始查了吗?”郭钊率先将信件的事情放到一边,直接发问关于齐冰瑶的问题,而这做法也令他身后匆匆跑来的齐冰瑶心中一暖。 “对方的来路……恕属下无能,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他来自任何势力!”福禄额头游些冒汗,似乎是生怕主公责罚,他再次补充道,“现场已派人去勘察了,不过属下并不看好这件事。” “你不看好?为何?”郭钊反问道。 “对方很显然是顶级人手,而且目的性极强,一旦得手立即远遁,事实上以他们的身手,属下估计即便是杀了那几个贼曹都是绰绰有余的,这应该是没有时间了或者他们完全不屑!”福禄的话有些贬低贼曹们的意思了,不过他并未因此而骄傲,“属下会继续调查下去的,毕竟齐冰瑶是我的部下,也因此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道义,我都应该尽快帮她找到元凶!” “好,此事就全权交给你了。”郭钊点了点头,看到一旁站着的女孩,拍了拍她的后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节哀顺变吧。他们的骨灰我们找个好地方安葬!” 齐冰瑶终于还是忍耐不住自己的情绪,索性趴在郭钊的肩头痛哭了起来! 郭钊抚摸着齐冰瑶的后背,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恰好与正抬起头的福禄撞在了一起。这哪里是人,这分明就是一大一小两头恶狼! 第七十三章 刺杀计划 “此事做的……是否有些下作了?” 安抚完六神无主的齐冰瑶并安排下人将她送回房间休息之后,郭钊精神一瞬间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着实太过阴暗,有些时候他都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冷血了一些? “的确有些下作。”出乎郭钊的预料,福禄居然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看到郭钊看过来的眼神并没有想象中的疑惑与责备,他这才呵呵笑了两声,继续解释道:“不过,您的行为也越来越像一方诸侯了。” “哦?”郭钊想了想,似乎也大致明白了福禄的意思,“哈哈,的确,又有哪个诸侯做事的时候还追求那些可笑的君子行径呢?好了,不去想了。福禄,我要你做一件事!” “请您吩咐,主公。”福禄弓腰说道。 “我要你……刺杀我!”郭钊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眼神却凌厉异常! “刺杀?您?!”福禄并没有贸然应答,而是思索了一番,皱着眉头道,“主公,难道您是想……如此一来,属下要先去找几个替罪羊!” “看来,这段日子对你来说提升也不小啊。”郭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了,“居然能够猜到我的目的。可惜了,我还在想,若是你看不出来,那么宫里那一位也很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你居然猜到了,我担心……” “主公,您难道觉得,宫里那位就真的希望您一直待在那个位置上吗?”福禄拱手笑道,“宫里那一位巴不得您找机会走掉呢。” “说的也是。”郭钊毫不避讳地哈哈大笑,“福禄啊福禄,你可真是……好,越来越有特务头子的架势了!” “还是主公栽培地好,若非主公,福禄实在没有想到,很多事情只要转个心思,里面的道道就能有那么多。” 福禄这句话倒是真心的,郭钊将前世的那些勾心斗角以及影视剧中那些谍战细节慢慢地教给他的时候,福禄便已经被这份神秘而动人的职业震惊了。套路居然可以这么玩,明明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换个套路居然就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除了郭钊,没有人有能力与资格培养一支这样的力量! …… 时间慢慢到了下午,郭钊也必须尽快赶回宫里了。 接送郭钊的车驾是东宫专门安排的马车,车驾一行总共四人,除了坐在车中的郭钊、负责驾车的马夫之外,还有两名实力高强的侍卫在暗中跟随着。郭钊知道这两名侍卫的存在,也正是有这两个人,才令郭钊在进出宫门的时候不用经过宫门侍卫的随身检查便可自由出入。 今天街道上的行人有些少,这也难怪,毕竟最近因为皇后宣布了一些政令,限制了街道上商贾的往来,尤其是进出宫门的几条主道,更是严令禁止大部分商贾的活动,以求为朝中大臣入宫以及宫中诸事的进出提供了方便。 不过对于她的这些政令,朝中大臣却似乎并不怎么领情。尤其是很多本就反对皇后执政的大臣,更是对于皇后的做法嗤之以鼻。这本是皇后对各大臣示好的做法,但是谁又能想到,除了令众臣对她这个皇后更加看不起之外,并未起到什么有效的作用。大道上这个点一个行人都没有,若是在以前,不说是熙熙攘攘,起码人来人往嘈嘈杂杂还是有的。 今天出奇的安静了一些,不过下午的日头照样有些毒,也可能正是这份炎热,令被来还想出来的人索性缩回家中或者跑到郊外乘凉去了。 郭钊坐在车驾里昏昏欲睡,车夫挑开帘子看过,郭钊今日思虑耗费严重,才这个点便已经有了困意。 据八卦消息说,这是因为他府上那个貌美的侍妾家里出了状况,而据更深层次的传言说,郭钊这个侍妾是个朝廷钦犯,而且与现在还在南边打仗的诸侯齐胜古有关!如今被押解回京的齐姓族人被人半路杀害,恐怕其中便有他那个侍妾的亲戚了。 也是,任谁家里有个这么麻烦的小娇娘,也足够头疼的了。不过话说回来,郭公子府上的那个女子容颜还真不错,只不过性格似乎是有些冷淡,据一些更加花边的小道消息称,郭公子就喜欢这种调调…… 身后紧紧跟随的两名护卫并未飞檐走壁似的徒步跟随。说实话,他们本是被招安的江湖侠客,但是自从被招安之后,他们便算是有了官身,而干上这种没什么权势的闲差,变容易令人养尊处优、混吃等死。 郭钊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只是一个诸侯在京城中的质子。“质子”这个身份,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往大了说,这就是诸侯嫡子,虽非嫡长,但也是正儿八经的贵胄血脉。往小了说,这是诸侯放在京城的人质,真要下得去狠心,就像南边的齐胜古,豁出去不要这个儿子了也是完全可能做得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名护卫并没有像保护太子或者其他太子宾客一样重视郭钊,毕竟郭钊的死活关系不到什么重要的人或事,几乎没有人会费尽心思伤害这个人畜无害的九岁顽童。两名护卫骑着马,吊儿郎当地吊在车队后面,履行公事一般“护卫”着郭钊的周全。 似乎郭钊的八卦事很多,这一次因为其侍妾的事情就专门回府一趟,确实也是独爱美人的郭钊所展示的宠溺之举。男儿风流很正常,毕竟以郭钊所表现出来的优秀,也足以配得上如此风流之名了。 车夫一边驾车一边胡思乱想着,繁杂的念头丝毫不影响他娴熟的车技。 拉车的这两匹马与车夫亲如一体,这两条缰绳就像长在手臂上的一样,如臂使指!车夫自负,在这个京城中能够与他驾驭能力比肩的人,寥寥无几! 思索间,车驾的前方不远处突然蹿出了一名惊慌失措的女子,女子衣衫不整,脸上带着惊恐与羞愤,从巷子里冲出来的途中恰好看到飞驰而至的马车,心惊之下出于女性的本能,这女人居然好死不死地挡在了车驾正前方! 第七十四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女子的出场令车夫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凭借着丰富的驾驶经验,车夫终于还是在最后关头紧急勒住了马! 车夫有些想骂人的冲动,以宫中的财大气粗,车夫撞了人或许不用赔偿什么东西,一切皆有内务府负责处理善后。但是一旦驾车生涯中出现了这样的污点,以后车夫恐怕就要离开驾车这个行当了。甚至还有可能受到处罚,而处罚的刑罚,很可能就是将他这个皇宫的编外人员直接变成编内人员! 要知道,他这几个车夫只居住在皇宫的东宫太子府,与护卫们住在一起,却并不需要接受护卫们每日的训练,他们是宫中为数不多的真正的男人!宫中编内人员,除非能够成为武艺高强的侍卫,否则便只有变成阉人这一条途径了,而车夫对于武艺自然是一窍不通的…… 女子也是大大地受到了一番惊吓,她瘫坐在石板路上,身子不由自主地打着摆子,就差一摊黄色的液体浸透地面了。 车夫有些恼羞成怒,似乎是想要责骂一顿,但是刚刚张开嘴,便硬生生地将自己要说的话吞了回去——这地上瘫坐的小娘子,端的是美艳不可方物! “你……你这小娘子,走路不长眼睛吗?!”车夫身后的护卫没有看清楚女子的相貌,但是看到车驾被逼停,自然是吓了一跳,前来探查情况,“好在我们的车夫技艺足够高超,不然此时此刻你早已化作了一滩肉泥!你还不……” 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护卫终于还是看清了地上人儿的容颜,那是一股媚到骨子里的气质,配上那身不甚蔽体的衣衫以及领口微微可见的红印,自然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如同一个巨大的磁场一般吸引地在场的男人们吞咽口水! “差爷,各位差爷救命!”女子脸上梨花带雨,从卧倒的地上爬起来的刹那,胸前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从宽敞的领口处一眼难以望尽! “呃……起,起来说话!”护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子的一颦一簇,仿佛要把眼前这个女子揉进眼睛里,“发生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吗?” 护卫可不敢精虫上脑地大包大揽,在京城想要活下去,哪怕是有官身,做事的时候也要拿捏措辞,否则一旦出事,便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此种事件在自己的同僚中比比皆是,前车之鉴,他们不得不防。 “这位差爷,小女子是京城人士,今日在回家途中路过那边的巷子,结果却被三名无业游民拦住去路……随即,随即他们就对小女子动手动脚,甚至还撕扯小女子的衣服!就在刚刚,他们还在追着,可能是见到我惊扰了差爷的车驾,这才没有追上来!” 女子越说声音越是羞愤,直到最后都带上了哭腔:“小女子今日受了委屈,若是回到家中被夫君得知,必然又是少不了一番责骂……还望各位差爷为小女子做主啊!” “唔……可恶,京城重地,居然也有这种不三不四的宵小在此欺压良善?!”一名护卫瞬间义愤填膺,“小娘子莫怕,能追到此,兴许他们并未走远!某这就去追他们回来,把他们带到你……带到咱们郭公子面前为你主持公道!” 另一名护卫似乎也不甘示弱,但是却好在并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多少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小娘子放心,你现在就待在这里等着,自有我护你周全。等到我这兄弟捉贼归来,自然要首先由你审问!” 说完,两名护卫朝着车驾中的郭钊抱了抱拳:“郭公子,路见不平,我等作为官宦之人,自然是食君俸禄忠君之事。现如今京城重地居然还匪患猖獗,必是不能容忍的,所以……” “去吧去吧,早些回来,我还有事要回东宫解决!”郭钊倒是没有限制两名护卫的行为,“记得,出手不要太重,凡事都有官府判决,我们只是帮助这个小娘子抓捕案犯罢了。” “是,公子!”两名护卫不出意外地对视了一眼,他们这段时间以来便知道郭钊的脾性比一般的大臣、王公贵族要好得多,自然郭钊答应他们的请求也在意料之中。 一名护卫几乎在郭钊答应的瞬间便拔地而起,可见这是一名轻功着实了得的高手!他状若一只巨大的蝙蝠,黑色的劲装配上血红色的披风如一道暗色的闪电朝着女子所指的方向快速略去!若是我真有女子所说的那些个歹徒,恐怕即便腿脚伶俐,也难以在这一位矫健的身姿中安然离去! 另一名护卫慢慢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打算将女子扶起来。他的胳膊壮如常人大腿般粗细,肌肉虬结,纹理清晰,青筋粗大而狰狞,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很明显是一位手上功夫了得的练家子。不过在他伸出胳膊微笑之际,却又如同性情纯良的公子,让人觉得值得信赖。 女子有些怯怯地将手伸出,任由护卫牵住,缓缓而又艰难地站起了身来。她的身子看上去过分羸弱,盈盈一握的腰肢柔若无骨。 “可惜了……” 女子口中蓦地吐出来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语,护卫一愣,但是瞬间他便感觉到一丝剧痛伴随着一阵冰凉的触感自自己的侧肋贯穿到了整个胸膛! 杀手! 下一刻的瞬间惊觉并未唤起护卫的行动能力,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从自己的心脏流出,伴随着一阵温热,充斥了整个胸腹,也将刚刚刺入的软剑变得温热! 力量在一点点失去,刚刚那一剑已经顺利地贯穿了他的心脏!他想要伸手拧住那名女子的脖子,但是平日里锻炼地可堪扛鼎的双臂在这一刻重逾千钧! “红玉,快,他快回来了。”郭钊掀起了车帘,并没有关心已经后仰倒地的那名护卫的眼神,“你精于力道,应该知道这一剑该如何刺!” 红玉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得罪了,主公!” 下一刻,另一柄更加纤薄的袖剑出现在了红玉的手上,未待郭钊闭上眼,便直接从其胸腹间贯穿了进去! “主公,此剑并未伤到脏器,但是想要恢复,却也需要不短的时间!”红玉直接将软剑拔了出来,一股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 “血流出来比闷在肚子里好的快一点,尽管看起来更加惨烈。”红玉抱了抱拳,“主公,属下撤退了!” “咳咳,”看着红玉转身潜没而去的身影,郭钊苦笑道,“以身为计,这可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第七十五章 脱离泥潭 郭钊被刺了! 这个消息如同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随后在皇帝的震怒以及杜绘的仗义言辞之下,郭钊太子伴读的身份暂时搁置,转而被下放回府上,安心养伤。 京城之中人人自危,郭钊在京城之中并未得罪什么人,要说真有什么得罪,可能也就是做了个太子伴读,触怒了一部分的利益而已。仅仅凭借这个借口就要对郭钊进行刺杀?未免太丧心病狂了吧?! 京城已经戒严了,起码皇帝要给北边的那两位封疆大吏做做样子。郭钊是他们的子侄,而且还是平阴侯亲自指定的继承人,万一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也不好对付。 凶手自然是没有抓到,其实也是不可能抓到的。现场留下的证据寥寥无几,郭钊与后来返回来的那名轻功护卫所托出的口供如出一辙,结合现场迹象来看也不似作假。 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是江湖高人,来无影去无踪,即便是打听到那人究竟是谁,想要从整个江湖中找到他、捉住他也无能为力。即便是宫中高手真有什么能耐将其捉回来,想从他嘴里套出背后主使也难如登天!江湖中人最讲究“义气”二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杀人红尘中,这才是真正的江湖浪漫!在这帮江湖游侠之中,很多人把“义气”看得比生命还重想让他们供出背后主谋,那简直比撬开佛像的嘴还难! 郭钊自然也是非常的喜欢这种浪漫主义侠客精神,君子重诺,为一句话敢赴汤蹈火,这是最值得结交的朋友。前世亚圣说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这便是一种典型的侠客精神。江湖中人对富贵贫贱并不放在心上,更加难以屈于威武。 可这大丈夫的三条标准听起来容易,让他们做起来就难喽。事实上朝廷招安,便是一条行之有效的分化江湖组织的套路。授予江湖中人官身,给个不大的官职,取一个听起来亮堂有江湖气息的称号,总之照顾全了他们的面子,便很容易将这群江湖武人控制在朝廷的规则之下! 这便是很好地利用了江湖中人的这种好面子的心理,这个很正常,毕竟前世名著中那只本事通天的猴子就是中了这样的连环计。授予天宫身份,给个弼马温的官差,挂上个“齐天大圣”的虚拟头衔,便被牢牢锁死在了那御马监中。 尽管江湖上很多的人都在骂这些人为朝廷鹰犬,但他们也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能够拥有官身,封妻荫子,怎么也比整日江湖上提心吊胆地相互厮杀要强太多了。若是给那些痛骂的人一次进入朝廷当鹰犬的机会,恐怕大部分人就要“真香警告”了! …… 郭钊躺在柔软的床上,心里一遍一遍地骂着自己是蠢蛋。什么计谋不好,偏偏要用这种苦肉计?伤口在谁身上谁知道疼,妈呀,贯穿伤,流了那么多血,这个年代有没有人懂得输血,就算懂,难道还有人知道怎样区分血型?凭借自身强大的造血干细胞超负荷工作,今天早上才堪堪转醒过来,看着一旁侍候自己的齐冰瑶,郭钊内心一阵愧疚的同时,眼神也变得温和了起来。 受伤最可怕的是各种病菌的侵害,刚刚他看了看,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这明显是发烧了的节奏啊!就这都能死人的,更不用说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磨出来的药粉给糊到伤口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破伤风……好心塞,以后一定要把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苦肉计什么的,说得好听,谁身上疼谁知道! 齐冰瑶并不知道这场苦肉计是郭钊自导自演的,也因此,她十分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这个躺在床上挺尸的半废人。 “谢天谢地,那名刺客的一刀虽然贯穿胸腹,但是好巧不巧地,一剑居然捅歪了!”齐冰瑶一面给郭钊换着药,一面抱怨道,“宫里的医师说,若是那一剑再偏半分,伤及肺腑,恐怕这条命就真的丢了!” “吉人……咳咳,自有天相!”郭钊说话就牵扯到伤口,因此他这几天都是尽可能的少说话。 “行了行了,您还是把嘴闭上吧!”齐冰瑶没好气道,“您现在是病人,病人就得有个病人的样子!” 郭钊无奈地朝齐冰瑶咧了咧嘴,没有再说一句话。齐冰瑶说的不错,自己现在是个病人,即便是亲手造成这一后果的红玉,恐怕也会惊讶于郭钊的伤势。她只不过是知道这样捅一剑死不了人,但是却不知道这样也能将人戳个半死! 郭钊现在可算是无事一身轻了,不过带着病身,却也着实不好就这样撂挑子什么都不干了。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做,尤其是练武这一条路,自己不能够长时间离开京城,即便是真的找到了左屠,他的那一身本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一蹴而就的。 左屠即便是活着,现在也应该快是个百岁老人了吧?一个年纪如此大的老者,就算郭钊想要将他接过来一边赡养一边接受其教诲,恐怕老人家也不肯吧?年纪越大的人越恋家,对于一个即将入土的百岁老人而言,哪怕是拿刀架他脖子上也不可能会逼迫他放弃坚守。 得想个办法减少这一段距离才行。 韩冬给的地址就在京城边上,但哪怕就这数里路,对于一个在京的质子而言,也是不敢经常光顾的。他的身份特殊,万一真有心人上报到宗正或者内务府那边,自己还真是百口莫辩。 不过这个问题暂时还不是最紧要的,毕竟自己还要在床上躺几个月,有大把的时间考虑之后该怎么办。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自己的暗卫扩张开来,并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组织! 无论是姜怀的病情还是皇后的执政,无论是朝臣的暗中往来还是自己老师杜绘的明面上作对,郭钊知道,随着这件事的发酵,一场大的变革已经迫在眉睫了! 第七十六章 擦拭血污 身受重伤,有些时候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太坏的事情。 就像是现在,齐冰瑶端着一盆热水,水中此刻正泡着一条湿漉漉的毛巾,神色犹犹豫豫,但是却并没有停下脚步,慢慢地朝着郭钊的床边走了过来。 “咳,你这是……” “主公,自从您受伤以来,身上的血污都没有清理干净,生怕打扰到您休息。不过现在您已经醒来了,属下也就不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了。”齐冰瑶脸色有些发烫,尽管郭钊的身体还小,但这也是正儿八经的男子身躯啊!而且很可能,现在躺着的这一位便是自己未来的男人了,一想到此处,齐冰瑶就止不住气血上涌! “嗯,的确是该擦拭一番了。”郭钊并没有拒绝,毕竟前世医院的护士、护工给病人擦拭身体的工作也经常发生,现在自己是病人,而且身体还小,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给自己擦拭身体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不妥。 齐冰瑶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烫了,这无疑是一个信号,就是郭钊已经打算将她收入房中了!不然一个男人怎会无故让一个女人为自己擦拭身子呢?! 看着齐冰瑶的红脸,郭钊多少有些明白齐冰瑶心中的意思了,无非就是自己将来会不会把她收作侍妾的问题。在这个世界,女子对于“名分”二字看得极重,这仿佛就是一个身份标签,只有有了正儿八经名分的侍妾,才能够真正挺胸抬头做人。齐冰瑶便是如此,她是个传统的女孩,哪怕性子再过单薄,对于一些女人的条条框框还是非常在乎的。 “主公,属下……奴婢先为您除去被子底下带着血污的衣衫!”齐冰瑶一时之间连称谓都改了,说完,便掀起被子,手持一柄剪刀,要为郭钊剪除沾满已经干涸血液的衣服。 “以后没人的时候不要叫主公了,”郭钊看着齐冰瑶低眉顺耳的样子,内心一阵恶趣味慢慢升腾而起,“以后要叫‘主人’,知道了吗?就像那些个别人家府上买回来的偏远地区女子一样,叫自己的夫家,要叫‘主人’!” 齐冰瑶的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她曾经听闻过,一些特殊的人喜欢各式各样的调调,有的喜欢让女子扮演一些奇奇怪怪的角色,他们沉迷于其中难以自拔。有些喜欢女子绝对服从自己,甚至还会逼迫女子做一些羞于启齿的行为来满足他们奇怪的口味。有的喜欢毒打、鞭笞,这种人内心都比较暴力,女子跟了这样的男人,恐怕这一辈子算是栽了。 郭钊居然喜欢这种调调啊……齐冰瑶终究还是松了口气,听闻官员的官阶越大的人其私下里喜欢的调调也就越可怖。还好,郭钊只是想让自己改改称呼而已,不过伴随着这个称呼的改动,齐冰瑶觉得自己立即就到了一个身份低微、受人脸色的位置。好在对于这个位置仅限于自己与郭钊两人,在人前,还是“主公、属下”的称呼。 “是,主人。”齐冰瑶的心里一瞬间也感觉有些小刺激,“主人,奴婢这就给您宽衣,将身上擦拭干净!” 伴随着衣物的破裂声,很显然,自己之前穿在身上的那两件衣服也就从今日起完成了它们的历史使命,齐冰瑶将毛巾从盆里拾了出来,紧紧地拧干,伴随着那层余温,慢慢地再次掀开了捂住伤口的被子! 这是真要给郭钊擦拭身体的节奏啊,而且对方还是个放在前世妥妥未成年的女孩!郭钊不是十分精通法律,几年起步来着他给忘记了,不过这可真是罪过,罪过呀! 说起来,齐冰瑶的手法并不咋样,毕竟是之前做大小姐的人物,普通的这类事情还不如府上那几个女佣人麻利、精细。可是齐冰瑶毕竟早就已经谣传为郭钊的侍妾了,身为一个侍妾,这种时候必须要尊重男人的隐私,这种秘密的事情,还是要自己来为自家男人做。 郭钊痛并快乐着,被一个花样的女子伺候着,本就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只不过这个女孩笨手笨脚的,数次触动到了自己的伤口,令自己疼痛难忍之际,有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令自己不忍下手。有些时候,郭钊甚至都怀疑齐冰瑶是不是故意的,不过这个问题根本就是不用调查的,毕竟齐冰瑶现在除了自己,还有什么其他可以依靠的呢? 英雄难过美人关,嗯,郭钊一直觉得自己是英雄来着…… …… 侠以武犯禁,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应该是存侠义精神而灭侠客行径的。然而历朝历代,尽管官服一直在严查,尽管朝廷一直在招安,但是还真有相当一部分的侠客,他们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视名利如浮云。他们喜欢打抱不平,喜欢路见不平一声吼。 黄鹤楼现在一楼的角落里就有人因为喝多了“辎重营”而互相吹起了牛。 “老子就知道,那郭钊郭公子早晚会被人报复的。”一个侠客装扮的中年男子大着舌头说道,“你看看,上次说完还没有几天呢,这郭公子就真到了这步田地了!” 一名暗卫出身的护卫狠狠地将刀抽到了半截,然而下一刻却被一只大手堵住了接下来的动作,任其如何用力,自己手上的刀不动分毫! “首领……掌柜,有人在这里诽谤咱们家公子!”护卫有些义愤填膺道。 “我听见了,”福禄看着那两个大大咧咧交谈的侠客,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看看他们后续怎么说。” “诸侯不得干政,他一诸侯之子,又怎能进入朝堂?”另一名儒服打扮的男子继续道,“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诸侯不干政的前提吗?”福禄还是叹了口气,“今天的第三批了。如果朝堂真的黑暗到需要这帮侠客来主持公道的话,那这个帝国也就真的无药可救了。有人在造势,想要借公子离开之际,跻身那个令人垂涎的东宫伴读!” 第七十七章 猜测与补偿 外面的世界乱的很,郭钊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吐槽福禄他们制造出来的京城乱相了。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无论是那些私底下诽谤自己的所谓侠客还是那些整日只会空谈的儒生,福禄都想方设法地使得他们受到了巨大的惩罚。 郭钊觉得这样做还是有些太狠了,不经舆论这种东西是不能够堵的,很容易造成反效果。不过好在福禄还知道分寸,没有人把这些事情往郭钊的身上靠。 姜怀此刻正半躺在卧榻上,他的身体还算壮实,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皇后就坐在他的身旁,手上端着一碗莲子羹,一勺一勺地用嘴吹凉再送到姜怀的嘴上。 “郭钊那小家伙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姜怀倒是并不怎么为自己的病体担忧,反而饶有兴趣地询问皇后,“被人行刺,伤口贯穿胸腹,据说当时的场面相当血腥,那护卫把郭钊送回宫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失血过多了。若非体质好以及宫里的医师技艺高超,恐怕郭钊这条小命就真的不保了。” “臣妾倒是觉得郭钊这孩子挺冤枉的。”皇后曹氏将碗里最后一勺子莲子羹细细地吹凉,轻轻的送到姜怀嘴边,“陛下,您想想啊,他一个诸侯子嗣,将来是完全不可能进入朝堂的,因此很多朝中的重要官职,对于他一个诸侯子嗣而言完全都是无缘的,谁又能真的觉得他是威胁呢?” “你是说,郭钊这个小滑头是为了脱离东宫伴读的这个尴尬身份,自导自演了这样一出闹剧?”姜怀眯着眼睛,仔细思索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可能性不大,自导自演的闹剧,顶多象征性地受点伤便好了,又有哪个敢真的以身犯险?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在里面,那一剑致命的因素实在太多了——若是剑再偏一分,伤到心肺只需片刻便生命全无。而且他被送入宫十分的及时,若是那名护卫回来地晚了一点,若是进宫这一路上有任何的耽搁,若是护卫有一丝迟疑或者被什么人再稍加阻碍……运气成分太多了,将自己的小命赌在如此多的运气上,这不像是郭钊这个早慧的小子能够想出来的昏招!” 皇后用毛巾帮姜怀擦了擦嘴,端庄秀丽的脸上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便释然了开来:“您如此一说,妾身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说的也是,把自己的小命赌在如此多的巧合之上,这还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如此昏招,只怕是那些无能纨绔也不见得不能够选择使用,更不用说是郭钊这个早慧的小子了。” “朕倒是记得,郭钊这次出征,在兹县的时候即便是城头酣战,他也不曾上去城头一步,反而是在城内遥控指挥,最终即将结束之际才肯登城查看战况。这小子,惜命得很!”姜怀笑了笑,在曹氏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对比起前几日,他的气色明显要差了很多,只能说是病来如山倒,能够当庭斩断龙爪的身体,就这么短暂的工夫便化成了这副模样。 “的确,这小子惜命得很。妾身倒是有些同情这孩子了,自己还没想出或者自己还没来得及使用那脱身之法,居然被刺客捷足先登了!也幸好福大命大,保住了这条小命!”曹皇后呵呵笑了几声,握着姜怀的手,就像一个小媳妇在照顾自己生病的丈夫,场面温馨得很。 “朕在想,为此皇家是不是应该有所补偿?”姜怀一面盘算着,一面笑道,“皇后,你说朕是该送这小子一桩婚事呢,还是该送这小子一些其他的赏赐呢?” “婚事?”皇后一愣,却是不露声色地思索了数息时间,有些为难道,“这小家伙也就才九岁的样子吧?听说好色成性,出去打了场仗,居然把钦犯的女儿给拐了回来!若是给他赐婚,谁家的闺女受得住他这档子气?” 郭钊的好色之名已经传遍了京城,尽管没有人敢正面讨论,但是私下里都在暗中议论这个九岁便看出色心来了。 “哎。” 姜怀也是叹了口气,对于这些消息,他也是有所耳闻。那个名叫齐冰瑶的女子正是齐姓宗族的孩子,不过姜怀并不打算因此而为难郭钊,毕竟自己能够容得下一个齐修竹,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已经沦为郭钊侍妾的齐冰瑶? “这么小的年纪就好上了这个恶习,算了算了,本想从皇家中找公主下嫁与他,却也是一时忘了这色胚的不良记录。罢了,朕就为他提供一些他目前正需要的东西,以此来偿还朕心中的愧疚吧。” 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不过这一幕并没有被姜怀看到。皇后与姜怀只孕有一子一女,长女自然是长公主姜颖,长子便是太子了。若是姜怀为郭钊赐婚,必然不可能将比郭钊还要大几岁的长公主赐给他,也因此,只能够从其他几位妃子的子嗣中挑选适龄的女子与郭钊定了亲事,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随着姜怀身体的日渐式微,宫中的宫斗也愈发赤裸裸了起来。将这个拉拢外臣的机会让给其他几位妃子,难保他们在实力大涨之后会不会对自己这个皇后下黑手。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宫中无小事,一旦真的被自己猜中,那后果显然是致命的。她这个皇后没有什么外戚帮扶,这种情况下,自己这些皇后说什么时候塌了便能什么时候塌了! “皇后,你说朕再赐他一些特权如何?能够随意出京但必须一两个时辰之内归来,能够有资格进入皇室的猎场打猎,能够与众皇子一同就学……不过已经不是东宫伴读了,而是进入书院,与众皇子、众皇女一同就学于那里的老师。既然是同窗之情,想必将来若是朕的皇子皇女有了难处,这郭钊也会想办法帮扶一把吧?” “如此甚好。”皇后轻掩笑容,偷偷地松了口气。 第七十八章 启蒙教育 “妾身听说,郭钊这个小家伙现在的侍妾还是完璧之身呢!” 似乎是与皇帝姜怀聊得久了,有些话题皇后曹氏也不愿意与姜怀讨论太过深入。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既然事情已经被自己引导着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进展了,也因此她便直接转移了话题,打消了皇帝继续思索的时间,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尽量降低自己露出破绽的机会。 “哦?还有这种事?”姜怀很明显对此产生了兴趣,“为何,难道是郭钊的年纪……” “这的确是一方面的原因,”皇后曹氏点了点头,但是却并没有就此打住,“但是要知道,贵胄子嗣大都会在这个年纪安排人教给自己的孩子这方面的知识,而这郭钊,却并没有人教导他。兴许,他现在还只懂得只需要躺一起睡觉便会有孩子吧。” 姜怀不由哑然失笑,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不管郭钊有多聪明,都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而已。很多事情,他还没有机会去接触,很多东西只靠理所当然是很明白其中的道理的。 姜怀微微思索了一下,便吩咐道:“这样可不行,宫里教导这方面的女官何在?你亲自吩咐,让她去郭府教导一下这个懵懂的孩子!” 郭钊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多了。红玉当时用的是薄剑,伤口容易愈合,也正是考虑如此,红玉这才十分放心地刺入。但是现在的郭钊由于失血过多,整个脑袋都输昏昏沉沉的,即便是伤口问题已无大碍,但是过多的失血想要补回来,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迅速恢复的,这些还是需要静养。 郭钊并不知道宫里的那两位在编排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向外渗血了,看样子自己身上的“血小板”还是十分管用的,只是剧烈运动还是不可以的,伤口随时会崩裂开。这个世界没有缝合技术,受了伤,顶多只能随时清洗、杀菌,食补药补双管齐下,光那些黑乎乎的药物就足以致人死地了。 “主人,宫里来人了!”齐冰瑶风风火火地跑进了郭钊的卧室,一脸警惕地盯着外面。 尽管看到齐冰瑶的脸色有些奇怪,但是郭钊却并没有多想:“宫里来人就来人呗,你看我现在这幅样子,像是能够跪下接旨的模样吗?陛下、皇后都是有大智慧的人,想必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 “的确如小侯爷所说,陛下特意交代我等,千万不能难为了公子您。”女官居然直接来到了郭钊的卧房,似乎连声通禀之言都没有。 没有通禀就没有通禀吧,谁让人家天生便是宫里的人呢,凡是跟“皇宫”扯上关系的,绝对高人一等! 女官的行为也有些出人意料,她来了另外一个年龄看起来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孩还有十几个护卫。走进郭钊的卧房之后,女官便吩咐护卫封锁这个庭院,进来后也是直接关闭了房门。 “似乎……是有密旨相托吧?”齐冰瑶也有些愣了,也没见到过宣旨还要保密的,不过郭钊还是十分配合地坐直了身子,等待女官的宣判。 女官冲过好轻轻一笑,微笑着看着已经坐直了身子的郭钊,满意地点头说道:“郭公子,妾身斗胆替皇后娘娘问一句,您见过女子的身体吗?女子的身体与男子不同,她们有着自己的独特构造,很多细节,你真的看过吗?” 郭钊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女官想要做什么,即便是他也不由得老脸一红,前世今生,所有这方面的知识还都是来自于某小国的“妖精打架”电影,这种真人讲解的场景确实够特么刺激的! 腐败的贵族生活啊……真爽! 郭钊违心地摇了摇头,疑惑地开口道:“臣的确是看过女子的身体,不过却并未仔细研究过个中细节。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奥妙不成?” 齐冰瑶此刻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刚刚没有逃出去,反而饶有兴趣地站在这里? 这是传说中的贵族男子启蒙课,自己身为女子,都是在自己母亲的教导下懂得了一些生理常识。她不需要懂得太多,知道个大概。反正在某方面事情上,都应该是男子主动的。 女官似乎早就知道如此,她拍了拍手,听到熟悉的巴掌声,门外立刻进来了那个随行而来的侍女,恭敬的低着头,等候着女官的吩咐。 女官也并未客气,她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齐冰瑶,直言道:“你不用出去了,在这里陪你家公子一齐听着。这么久了也不为你自家公子讲解,恐怕你也是一知半解!” 说完,女官直接转头对着刚进来的女孩说道:“好了婧儿,你把衣服脱了吧。” 听到女官的话,名为婧儿的女孩点头应了声是。她并没有显得为难,很显然,她早就明白了过来,这是在进行性启蒙教育,而这一次的教育对象,就是眼前这个小侯爷了。 虽然很羞耻,虽然不甚情愿,但这正是她的宫女身份必须要做的,而且还是女官的命令,谁敢违抗? 婧儿迅速探出双手,羞耻地轻解衣衫,不多时,一个身材苗条、肌肤雪白、形貌秀丽的女体便呈现在了郭钊的面前。 换了是其他的任何男人,看到这个情景,都必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可是郭钊除了好奇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以纯洁和欣赏的目光看着婧儿,让这个本就很羞涩的女孩慢慢地平息了自己的紧张焦虑,看郭钊的眼神也好奇了起来。 没办法,如今失血过多,哪怕是想做些什么或者有什么反应,也是不容易做到的。 接下来的一切,就在郭钊的好奇、齐冰瑶的面红耳赤之中迅速进行着,以婧儿为模特,讲解着女子的身体构造,甚至是让郭钊仔细观察婧儿最羞耻的部位,详细地解说,彻底地翻弄了个清楚明白,并且将身体各个部位的用处,说的一清二楚。 郭钊的的嘴巴越张越大,适当地表现出了足够的惊讶,这也令讲解的女官充满了“育人子弟”的成就感! 第七十九章 寻师 宫人的教导是十分的暧昧的,尤其是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面红耳赤的齐冰瑶。 通常情况下,在这种启蒙教育之后,作为“教具”的宫女是应该被留下来当做公子未来的启蒙用具的。但是因为郭钊目前身边有齐冰瑶的缘故,宫中女官也就没有强行将这个用作展示“教具”的宫女留下来。齐冰瑶自己也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站在郭钊的身旁听这些教导,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郭钊的“启蒙用具”了,不过在成为郭钊贴身侍女的那一天,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也因此,对于这个身份,她并没有拒绝。 不过这可算是苦了郭钊了,毕竟自己现在还身负重伤地躺在这里,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得有能力办到才行啊! 对于一个受伤的人而言,躺在床上的时间是过得非常的缓慢的。齐修竹倒是十分够意思地经常来看望自己这个不知轻重的主公,一开始他也觉得郭钊此番行径是真的被人刺杀,为此他还准备了一些说辞,以及如何再引得那贼人上钩准备了数套方案。可惜,当郭钊给他讲出实情的时候,这个可怜孩子的三观便彻底粉碎了。 对于此,福禄表示非常的同情。毕竟郭钊这个愚蠢至极的方案一开始他也表达过反对,但是因为郭钊的身份以及自己的职责,最后他还是奉命执行了。不过也正因如此,福禄对于郭钊可以算是十分的幽怨了。这种眼神从福禄这样一个大男人的脸上发散出来,着实令郭钊有些恶寒。 事情已经过去数月了,天气也刚刚过去最热的时候。郭钊神清气爽地站在齐修竹的院子里,在他旁边,一身铜臭气息的福禄也习惯性地搓着手,神色满意地看着郭钊的恢复状况。 “气血还是有些不足,不过身上的伤势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福禄一脸谄媚的模样,“主公啊,红玉那一剑还真是捅地不轻快,这都多长时间了,才刚刚好利索!回去属下一定好好‘收拾’她!” “啧啧,‘收拾’?”齐修竹一连揶揄,“恐怕我们黄鹤楼的掌柜大人要被红玉‘收拾’吧?记得上次您发狠说要收拾一下红玉的时候,接下来的三天走路连腰都不直了!” “哈哈,有这回事?”郭钊然有兴趣地看着福禄,尽管表面上没什么,但是眼神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怎么可能!一定是齐公子搞错了!”福禄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我福禄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区区红玉,我福禄怎么可能折在她的手上!” “呵,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在红玉面前能够耀武扬威的样子!”郭钊倒是对自己这个特务头子表示好奇,福禄这个家伙对待手下那是足够严苛的,可是唯独对待这个红玉,所表现出来的情绪非同一般。目前黄鹤楼的特务越来越多,其中美貌的女子比比皆是,然而福禄尽管到处手都不怎么干净,可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对待红玉这般用心。 而红玉也不愧为女特务中的佼佼者,她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黄鹤楼的老板娘,相貌问题最为简单,新招募的特务中有擅长易容的高手,只需要稍作修改,一个新的样貌便代替了红玉本来的身份。 郭钊手底下目前最交心的便只有年少早慧的齐修竹以及这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福禄了,这是自己最为根本的力量,郭钊的真正面貌、阴狠、虚伪等负面面貌从来都没有对这两人遮掩过。而这两人也足够聪明,他们自然知道这是郭钊将他们当做心腹,也因此在执行郭钊的命令的时候更加刻苦用心。 “公子,既然您现在恢复地也差不多了,而且身份也变得自由了起来,不如……”齐修竹看向了城外的某个方向,那里正是韩冬给郭钊的那个地址的位置。 “公子,福禄陪您去吧。”福禄抚摸着那日渐圆润的肚子,眯起来的双眼中精光一闪,“属下尽管在智计上帮不到什么忙,可是属下自恃武力还可堪一用。料想那韩冬将军的师傅即便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左屠,以他百岁之龄,属下也应该可堪一战了!” “的确,我去的话对于一个为将之人来说并不讨喜。”齐修竹倒是量力而行,尽管平时也修习君子六艺,但是齐修竹从来都只是当做锻炼身体而用的,并不当做是什么重要的课业,也因此身体比起郭钊来说要羸弱许多。 “拜师从来需要的都是真心以及根骨,总不至于生死相搏。”郭钊摇了摇头,看向了那个方向,“也的确,我该我那里看看那个神秘的老者了。也不知道他人究竟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人类巅峰,不过即便不是,那也应该是一名曾经不弱与当世任何顶级武将的高人。” “究竟何方神圣,公子您见一面不就都知道了?”福禄倒是自信地紧,“总之就由福禄陪您去吧,也好做个护卫。” “你倒是自信。”郭钊笑了笑,“他若真是那左屠,恐怕到时候你哭的份都没有!” “再厉害他也是个百岁老人,别说是胜过我,还能拿起他那柄四十多斤重的大刀就不错了!”福禄这句话倒是并没有带什么鄙夷的神色,的确百岁老人这世上总的来说也是有一些的,但他们大都羸弱不堪,受人照料,能够生活自理的都少之又少! “我们并不是去挑战的,而是去拜师的。”郭钊再次申明了自己的出发点,“福禄,咱们去了之后你就站在一旁,少说话,多看着。无论他是不是左屠,有大能耐的人必定有与众不同的脾气性格,咱们切不可忤逆了他!能够教出韩冬那种级别武将的人,哪怕手无缚鸡之力,也是我等需要尊敬的!” “任凭主公吩咐!”福禄双手抱拳,胖胖的模样颇具喜感,再次活跃了现场的氛围! 第八十章 左屠还是左户 福禄已经后悔了,这是百岁老人能够使用的力量?! 时间还要从半个时辰前开始说起。 郭钊与福禄按照原计划,在今日辰时敲响了那个他们觊觎已久的大门,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位看起来干瘦干瘦的老头子。 老爷子长得并不高大,这与郭钊印象中武将的“高大威猛”相去甚远。不过本着“人不可貌相”的古训,郭钊还是毕恭毕敬地阐明了自己的来历,然而结果迎接他们的居然是再次紧闭的大门! 这一举动可把郭钊身后的福禄气的不轻,他现在好歹来说也是江湖一流的高手了,哪怕是最顶级的武将,下马之后步战都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高手自然有高手的傲气,对待郭钊这个可以让他豁出生命效忠的人,福禄可以表现地更加不堪,然而面对这个胆敢让自家公子吃闭门羹的干瘦老头,福禄肚子里的邪火腾地就起来了! 即使是再武艺高强,即使是手里再有些本事,那好歹也得听自家公子把话说完之后再拒绝也不迟吧?为什么自家公子话才说了一半,诚意都还没有显露,就直接关门谢客,拒人以千里之外? 什么态度?! 高人就了不起吗?高人就这样不尊重人吗?高人再怎么厉害,到了百岁高龄之后还能打过自己这个正是鼎盛时期的巅峰武者吗?! 难道这个老家伙就不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难道这个老家就不知道“后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这些名词都是平日里自家公子随口就来的,但是字里行间都彰显着大智慧。可能这老头没文化懂不了这些深奥的东西,但是类似的道理,活了百来年了难道就没有听说过?! 这人一怒就容易犯冲动,这武者一怒就喜欢与人过两招。 福禄也不是什么圣人,遇到这种令人上火的实情,他可不会就这么忍着。来的时候自家公子嘱咐自己要尊重老人,可那也得是老人值得尊重才行!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福禄一脚踢开了大门,看着院中一脸沉静正在扫地的老者,率先一招江湖上百用不爽的“黑虎掏心”便使了出去! 好在,福禄的招式看似虎虎生威着实骇人,但实际上他是收起了大部分的力量,徒有其表而已。毕竟这是自家公子要拜的师傅,也毕竟这老爷子已经百来岁了,平心而论,若是当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能够提起几分内气或者力道也是未知数,他并没有打算就此伤着这位手持扫帚的老头子。 也幸好福禄收起了力道,不然现在的结果只会更惨! “江湖武技?” 一把普通至极的扫帚下一刻准确无误地拍在了福禄的肚皮上,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啪”声,一道裹挟着强横内力的红印子便直接令福禄的肚皮红肿了起来! 好快! 福禄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他连那柄扫帚的运行轨迹都没有看清楚! 强忍着肚皮上越来越剧烈的痛感,福禄这一次认真地凝神,散去了自己的轻敌之心。他内力汇聚,在掌上逐渐地凝结了一股灼热之气,那是内力高度凝结的表现!这一掌蕴含着福禄八成以上的力量,他不知道这一掌打下去会怎样,但是他可以肯定,若是打在一名内气修为不够的人身上,足以能够震碎对方所有心脉与内脏! “啪!” 又一声竹制扫帚敲打在福禄胳膊上的清脆响声,那股强横的内气这一次瞬间便击散了福禄手上的内气,并再次于福禄胳膊上留下了另外一条愈来愈痛的肿痕! “呦呵,承受住了老夫两招,不错,算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了!”老者夸赞了福禄一句,接着便道了几声可惜,“可惜,真是可惜,若是你早几年遇到老夫,恐怕还能够指点一二,而现在你武学路子已经定型,白瞎了这身百年难遇的练武胚子!” 这下子,福禄已经没有刚刚的嚣张气愤了,他的眼神中闪耀着比郭钊还要兴奋、畏惧的光彩,用带着询问却又充满笃定的语气问道:“您,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位……” “传说?什么传说?”老者打断了福禄的话,并没有让福禄将那个名字说出口,“老夫左户,是这南湾村最大的地主!你们两个一看就是纨绔的家伙,难道想要来老夫家中谋求这百亩良田吗?我呸!老夫宁死不从!” “呃……” 老爷子这身份令郭钊与福禄两人都有些惊讶,按照一般的猜测,像他这种世外高人,首先便应该有一个深山或者大川的隐居之地,然后隐居地周围种满隐者象征的菊花或者高雅幽静的竹林!之后门口有个小围栏,常有书童或者侍者看守,禁止闲杂人等探望,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可眼前这个老人,怎么看都是京城边上的地主老财,家中有良田百亩,租佃田地给人耕种,过着万恶的地主阶级的生活。看他家里的样子也说不上荒凉,兴许还有妻有子,任谁也不可能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类巅峰吧? “在下郭钊,经韩冬将军介绍,特来此地希望接受左……老先生的教导。”郭钊毕恭毕敬地对着老者施了一礼,“刚刚这位是在下的下属,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老先生谅解,在下先替福禄在这里向老先生赔个不是。” “你这娃娃倒是还算有礼貌。”说话间,这个自称为“左户”的老者便脚步轻快地走到了郭钊的面前,“你想学什么?” “学刀!”郭钊斩钉截铁道。 “学刀?”左户眼神微微抬起,上下打量着郭钊,“根骨不错,基础也还算扎实,年龄也正值习武的黄金年龄,不错,比起小韩当年也不逞多让。不过比你身旁这胖子就要差太多了。可惜,当真是可惜,若是能早几年遇到你这胖子,说不定你还真有机会达到老夫的水准!” “嘿嘿,那是小子福源浅薄……”福禄倒是挺知足的,哪怕是他真的曾有机会成为左屠第二,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再无轻视与愤怒,反而充满了谄媚,“左先生,您看我主公求学的事情……” “想学刀,以你的天赋倒是有资格碰刀了。”左户点了点头,“明日这时候过来吧,老夫先看看你的悟性!” 第八十一章 大隐隐于市 拜师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困难,左户老先生并没有拒绝郭钊的拜师学艺,当然似乎这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第二日,郭钊才真正知道为什么左老爷子如此招摇了。 偌大的院子里,十几个小童垒起来的石桌石凳上各自摆放好了写字用的竹简跟笔墨,一个个村里的孩子如序坐好,认真地等待着教学的开始。院里有几个大人也站在角落里,默默地静候着左老先生的到来,似乎在这个村子里,左户老先生的威望比任何人都要高! 不久之后,左户老先生手持一卷竹简,缓步走到院里来,一众学生立马挺直了后腰,一脸聚精会神的表情! “每日十个字,看好了,今日教大家认识的字老夫先写在沙盒上!” 村子距离京城很近,这种地方并不缺乏笔墨。然而用沙河教授孩子识字,能够将字写得尽量大,也能够容易让这些求识若渴的人更加直白地了解文字的结构、笔画。这是个真正用心教导的老师,只教识字,不教文章,自然这个老师水平不高,但是对于这些乡间一辈子没什么学习指望的孩子们来说,却是让他们都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完全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塾师啊! 怪不得看上去左户老先生在这个小地方优哉游哉的,看来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地方并在此地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了!这才是真正的隐居者,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这个瘦弱的老者会是当年威名赫赫的屠夫? 每日十个字,的确能够教导的不多,但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确实最上等的、最具有仪式性的事情了。 “今日学字到此结束,若有工夫,可以留在此地练字,若想学习拳脚,可以去后院再去找我,若是家中有事,现在便可以走了!” 左户倒是没有挽留这些孩子,他自己也是知道的,这些孩子里面没有几个愿意跟他学习拳脚,自己的要求过于严苛,每当训练,自己就再也难以维持“慈师”的形象了,而这些个小孩子有少有人愿意坚持,再加上他们从小便做农活,没有打下过什么好底子,这会儿每日艰苦的训练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难以承受。 郭钊与福禄站在院里看着这一切,两人都有一种特别的违和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完全可以定义为“世外高人”的人物,居然有着如此简单而又随性的生活!对于别人来说,这的确不算什么,但是面前这位却很可能是前朝的巅峰强者,居然就在这个距离京城只有十来里、贴近官道、平时商旅熙熙攘攘的小村落扎下了根! “你们两个想学功夫?”左户一副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郭钊与死皮赖脸跟过来的福禄,“做不到老夫的要求,老夫可是会撵人的!” “听凭老先生指教!”福禄果然不愧是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掌柜,待人处事也是越来越圆滑了。尽管他现在来算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几乎只存在于神话里的人物,他还是不敢造次的。 “还望师傅您指教!”郭钊连“师傅”两个字都已经称呼上了,“凡是您的叮嘱,钊一定不敢松懈!” 郭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武学一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有所成就的,想要真的学有所成,就必须要下苦功夫。 左户似乎很满意郭钊与福禄的态度,实际上之前他便已经通过韩冬送回来的信件了解到郭钊有拜师的打算,而且郭钊的身份,韩冬也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了,左户老先生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前段时间郭钊遇刺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活了百年了,他自然是知道郭钊此番昏招所为的是什么。 在他看来,郭钊为了能够有机会成为他的弟子,居然相出如此脱离太子伴读这个身份的方法,此赤诚之心还能有假?再者,郭钊的根骨扎实,为人勤奋且天资足够完美,这简直就是上天派给他的爱徒啊!而且还没一送一,一个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虽然有些过了年纪,但是这种人物,哪怕是苍苍白发,也能够有所成就,自己的经验加上对方的天赋,从此以后只怕江湖上又要多一番传说了! 左户捋着自己的胡子,又陷入了美好的遐想。世人对他误解颇多,见过他真容的大都早已故去,有谁能够相信,当年人类的巅峰,武将的神话,居然只是一个身材矮小、看似瘦弱的干瘦人物?而且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如此中二,此等绝症又有何人能够想象得到? 世界似乎喜欢给人开玩笑,而郭钊与福禄,也早已被雷了一个外焦里嫩了。 “跟我学武,自然是要吃苦的。”左户首先便给予了郭钊与福禄第一个任务,“看到远处的群山了没有?郭钊,去那里山上给老夫摘一筐桃子来!你……算了,就叫你胖子吧,胖子,你也去那边给老夫摘一根桃枝来!记住郭钊今日太阳落山前必须要赶回来!而福禄,若是老夫吃中午饭之前你回不来,晚饭就也不要吃了!” “不吃晚饭?”福禄瞪大了眼睛,这对于迷上美食的他来说简直是世上最顶级的折磨,“老师,徒儿这就前往!” 话音未落,福禄便率先消失了身形! “老师,徒儿也告辞了!” 郭钊倒也不敢怠慢,他并不知道群山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到底有多远,但是“望山跑死马”的基本道理他还是理解的。而且即便是到了山脚,又要从哪里摘桃子?山中即便有桃林,自己来寻找也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吧? 郭钊挠了挠头,仅仅是这些事情,就已经足够他今日焦头烂额的了! 不过郭钊尽管表面辛苦,但是他内心却十分的庆幸。没有想象中的刁难,拜师学艺居然如此简单!这可是世上最顶级的老师了,若是自己还学不成,简直有辱左屠的身份! 第八十二章 充实的日子 郭钊感觉自己快要被玩死了,福禄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就从未这样憋屈过。 郭钊奋力地向前跑着,此刻早已丢弃了尊严,更加不知道贵族礼仪为何物。他的速度已经与福禄相差无几了,但是他仍然不满足,依旧拼命地努力着。 福禄现在憋屈地不得了,本来他就是力量型的,尽管身体还算敏捷,但是这却不能够代表他就能够在速度上再有更高的建树,肥硕的体型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第一场找桃子的训练,郭钊比想象中提前了一个多时辰便回来了,而等福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实际上并不能够完全算作是左户老先生的训练,毕竟是第一天,速度上首先便要了解一个大概,对于两个人的强项、弱势有个简单的了解,也方便以后能够更容易地分别制定两个人的学习计划。 如今便是两个人的学习计划了。 郭钊与福禄现在身后正有十几条恶犬奋力直追着,这便是左户老先生专门为他两人制定的速度训练计划。人不被逼迫,很难发现自己的极限究竟能到什么地步。而福禄与郭钊,也被这种逼迫强迫性的训练着,以此来提高自己的个人实力。 左户老先生站在房顶上,轻轻啜一口郭钊带来的美酒仙酿,慢慢地饮下,脸上满是陶醉迷醉的表情。看着底下狼狈逃窜的郭钊与福禄两人,左户脸上并没有半分的不忍,反而皱着眉头大声催促着。 “郭钊,你看看你的形象!堂堂男儿,挺起胸膛,恶狗怕什么,战场之上刀枪剑戟比恶狗危险十倍百倍!” “福禄,你看看,你都胖成个葫芦了!跑快点,时间长了连郭钊这个九岁的孩子都比不上,你还算哪门子江湖高手?!你这样出去别说我教过你,看看,看看,一跑肉就一哆嗦,瞧你这出息!” 老爷子的嘴越来越毒,但是下面训练的两个人却并没有半分对比老爷子不敬的心思。郭钊是真的渴望变强,他有无数的事情要做,而个人的实力便是他所有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他知道严师出高徒的道理,他的心理年龄比旁边哇哇大叫的福禄都高出不是一星半点。也因此在这场“惨绝人寰”的“恶狗训练法”中,他的内心一直十分的沉稳,努力的调整呼吸,尽力去跑,用绝强的意志战胜着阵阵而来的疲劳感,期待着身体的逐渐强健。 福禄这里更加不用担心对老爷子生出恶感。他虽然是个混不溜丢,但是别人对他的好坏他还是心里跟明镜一样的。自从老父亲去世以后,极少有人对他有过这种恨铁不成钢的关心。他感觉熟悉,他怀念这种感觉,尽管身体上受着煎熬,但是面对老爷子的讽刺挖苦,福禄居然十分受用。 左户老先生坐在房顶上,有些惊讶地看着郭钊、福禄两人,算了算时间,看了看地上很多已经开始吐着舌头趴地上不愿动弹的狗子,老爷子这才意识到郭钊福禄两人已经完成了这项艰难的训练。 看着自己身上的狗牙印子,郭钊有些欲哭无泪地心疼着自己的这身衣服。也不知道这些个恶犬有没有携带狂犬病,这种病即使是前世自己那个世界都还是不治之症,这个医疗条件落后下世界就更不必多说了。 “不错不错,能够撑到现在,足以见你们两个的基础还是不错的。今日便就到这里吧,明日你们两个再换一身衣服过来,咱们继续今天的课程!”左户老爷子轻猫淡写地说道,但是他的表情,看在郭钊以及福禄的眼里就如同一尊恶魔! “明天还要继续‘恶狗训练法’?”郭钊有些难以置信道,“师傅,咱们换个训练方式好不好?” “你这是在质疑为师吗?嗯?”左户朝着郭钊斜了一眼,而后者立即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那……师傅,究竟需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够结束这野狗训练法呢?”福禄倒是学乖了,赶紧问道。 “等你们周身衣服上不留一片牙印,此训练法便是大功告成了!”左户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森森道:“不要太过期待接下来的训练轻松,在我这里,任何的训练都是十分刻苦的!” 郭钊马上变垮下脸来了,的确如同左户所言,自己与福禄的训练科目也在逐渐变得苛刻了起来。 郭钊与福禄辞别了老师,夕阳之下,两人并未结伴,而是一前一后向着京城城门走去。日常的训练已经越来越苛刻了,两人需要赶快回去恢复身体机能。 郭钊还是质子之身,每日都往外面跑,的确不是什么能够长时间瞒得住的事情。凡是质子,宫里都会在身边安插线人,以便能够随时掌握质子的行为方式以及动向。皇帝需要防着这帮人逃离,也因此,质子的身旁不会缺少暗中跟踪的人物。 不过,郭钊此刻混出城,所用的自然不是自己的个人身份。尽管左户知道他便是未来的平阴侯,尽管他相貌上并未易容,但是这个城里大部分都官丁都是只认衣服不认人的。郭钊换一身衣服,在卯时翻墙离开府上,路过城门,又有什么人愿意对一个九岁的孩子充满警惕呢? 福禄的身份隐藏就更不必说了,他本来就是个人微言轻的掌柜,关注并跟踪调查的人并不多。再者,他怎么说也是个特务头子,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这种人物若是被人跟踪了,还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这段时间黄鹤楼坐台掌柜的都是红玉在打理,而且红玉看起来经营手段上比福禄还要技高一筹,福禄也乐得清闲,安心做起了甩手掌柜。 郭钊回府之后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文章、练字等,杜绘为他特制的课业还需要完成,需要背诵的东西还有一大堆。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郭钊这段时间过得是越来越充实了。每天都能够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提升,对于郭钊而言绝对是莫大的幸福! 第八十三章 大胜 秋天可真是个丰收的季节,对于丰州而言,今年秋天的粮食产量又迎来了一个新的丰年。风调雨顺,光照充足,很明显,丰州今年的年景可谓大好,百姓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相比起丰州百姓,越州百姓的日子就要困苦许多了。年前天气过于温和,以至于今年虫灾泛滥。地里的蝗虫啃噬庄稼,而这周边又是兵荒马乱,男丁凋零,劳动力缺乏再加上民不聊生,目前越州大部分地区已经变成了灾地! 韩冬胜了,正在押解齐胜古一家回来的路上。旅途劳顿,齐胜古终究还是败在了韩冬与马锋的双剑合璧之上。帝国顶级武将韩冬,帝国新的统帅马锋,完美地接续了前一代武将的意志,完成了帝国将领更新换代的过渡,只不过齐胜古作为这个史诗级继承的牺牲品,就不知道他究竟作何感想了。 齐修竹已经十来天没有来见过郭钊了。自从得知了齐胜古的败绩之后,齐修竹整个人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尽管这个结果他早已想到了,尽管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还有无数的人推手,但是他不想去追查,也不敢去追查。这是国事,也是他齐修竹的家事。 用不了多久,齐修竹的生父,他的兄长、母亲、姨娘都将以囚徒的身份来到京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京城的繁华,然而这第一次入京,居然便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这人世间了。 毫无疑问,齐胜古会是死刑。但究竟事哪种死法,齐修竹也难以猜测。不过看在姜怀还“送”给了齐胜古一只龙爪作为“陪葬”,全尸应该是能够保证的吧?这可能,也是宫里那位人间最尊贵的帝王最后的恩典了。 北州的大军也在缓缓撤退,此次北伐成果斐然,屠戮蛮族部落数十个,俘虏蛮族奴隶上万人!这上万人中,大部分都是蛮族的青少年,这些蛮奴稍加训练便是出色的仆役,他们力气比大夏人大,身体也更加强壮,最适合干重体力劳动的工作。有人做过统计,一名蛮族在大地主家农田中工作五年,便能够赚回购买奴隶的本钱,只要工作满十年,就比雇佣佃农整体赚的利润多!而蛮族正常的高强度工作寿命大都接近二十年! 这种好事那个傻子会放弃?但凡是有蛮奴出售,大部分都会被各大地主抢购一空! 当然,这批奴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蛮族女人,蛮族的女人身材修长高挑,洗剥干净,皮肤的颜色也要比大夏人略浅,好好打扮一番,很多蛮族女人也能够算作是肤白貌美的好货了! 这种类型的奴隶,是最受大夏的贵族老爷们青睐的。一些成色上好的蛮族女奴,往往能够拍卖出数十个蛮族普通男**隶的价格!还有一些个成色中等的,各大城市的勾栏瓦舍的老鸨们大都愿意争相购买。男人们总是喜欢尝鲜的,大夏的娼妓用惯了,大都是愿意尝尝这些蛮族口味的。 这些奴隶是一笔巨款,无数的商贾携带着巨额银钱早已等待在了北州城,对郭义将军的归来已是翘首以盼了。商人逐利,而这种人口买卖更是利中利,只要购得奴隶回去,这一趟他们带回来的银钱就至少能够翻两番!马克思说过,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翻两番,去掉成本,那可是真的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郭义骑着他那匹爱马,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气定神闲。经过自己这番突如其来的袭击,蛮族可谓是元气大伤了。起码在未来五年之内,蛮族是没有能力组织起足够规模的军队来威胁大夏的疆域了。 似乎能够清闲好长一阵子,郭义叹了口气,胸口的暗伤再一次隐隐作痛了起来。蛮族大将应该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自己这一次入侵其实也是在试探,他想要看看,蛮族那一位当年受伤同样颇重老家伙是不是还能够出来与自己一战。 结果非常令郭义满意,那个老家伙居然避战龟缩不出,那么很明显,他自问没有信心与自己为敌! 两败俱伤,同样也奠定了若不是到了生死关头,双方都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到对方手上以成就对方临终前的最后一丝威名。 那个老家伙现在应该也已经找到新的继承人了吧?而自己……郭义看着身旁的郭虞,满脸骄傲……同样也找到了最好的继承者!总不指望最后郭虞能够青出于蓝,但是最起码,只要成为了顶级武将,双方就再次有了掣肘,双方就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战斗! 尽管身为将军,双方都不是太希望打完这场战争。一劳永逸固然是好,但是双方都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方式便是每隔几年小打小闹一场,双方尽量保证自己这边不吃亏,各自也达到了各自的政治目的。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过,郭义知道自己终将成为车辙之下的泥灰。他不知道自己的鼎盛还能够最终支撑几年,但是他知道,在自己的儿子成为顶级武将之前,自己还不能够躺下! 蛮族那一位,怕也是如此吧? 郭虞一路上喜笑颜开,他已经摸索到了自己内气的一些诀窍,坐在马背上的他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却又像泼猴一般抓耳挠腮。身旁的护卫一个个面容严肃,但是内心却止不住地激动与惭愧,这个十几岁的孩子都已经开始掌握内气了,真不愧是自家将军的儿子! 大军裹挟着胜利,驱赶着奴隶军队,终于远远望见了北州城,城外商贾以及将士们的家人箪食壶浆,激动地等待着迎接这一支胜利之师! 第八十四章 班师回京 姜怀亲自站在城外仓促间搭建的高台上,面南而望。 “报——”一名斥候高喊着号子,骑着快马直冲到台前数十米才拉住缰绳,但此刻却没有一人责怪他冲撞圣驾,盖因这都是仪式的一部分。 斥候漂亮地在马背上迅速翻身,将马停下的刹那,他的身体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地上,恰好站在战马的身侧。 不远处的郭钊不禁暗中叫了一声好,这种马术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练出来的,对于一名斥候而言,与战马同进退亲如一体必须要成为他们的本能,一人一马如此默契地配合,这可不是一年两年能够练就的本事! “启禀陛下,大军已经行至距此地三十里!”斥候单膝跪地,抱拳,声音洪亮地禀报道。 “再探!” “喏,陛下!” 话音刚落,斥候便迅速上马,沿着众臣让出来的道路,一路飞驰向远处,卷起了一串的灰土!然而却并没有任何的臣子躲避,历朝历代,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为身批这胜利的土灰为荣。因为这时候,只有真正的肱股之臣才能够站在道路的第一排,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个人能力的体现。 “报——启禀陛下,大军已经行至距此地二十里!” “报——启禀陛下,大军已经行至距此地十里!” “……” 大军行进迅速,越是离京城距离缩短,在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之际,军士们的思乡之情驱使下,行军速度也在这个时候极速地加快!根本不用催促,根本不用军监督促,所有将士都如同打上了一记强心剂,自发地、努力地、自觉地将各个序列的队伍整齐,排好了队,整点好了军容,等待着满朝文武,等待着皇帝陛下,尤其是等待着父老、妻女、宗人的检阅。 胜利之师是最光荣的,同时也是最受乡民爱戴的。普通的民众都是最可爱的人,他们不在乎政治家们是怎样打算的,他们不在乎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是怎样想的,他们只是愿意看到这些胜利的样子,他们只是以自豪的心态作为一名胜利者的子民,仿佛这场仗就是他们打赢的一样。 这个世界还没有很多足够明确的定义,如若有,他们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就是一种民族自豪感的体现,一种民族主义者的欢呼雀跃。然而说起这个类似于贬义词的“民族主义者”,那又有多少人不是民族主义者呢? 任何一个人都乐于看到自己祖国的强盛,都乐意看到自己的祖国超出其他国家的地方,都乐意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国家,都对冒犯自己祖国的人报以鄙视,哪怕他们说的的确是事实。这便是如今京城君民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也的确因为这种情绪,这个庞大的帝国才具有足够的凝聚力,才显得那般牢不可摧!而今姜怀筑台以宣扬军威,这同样是一种明星效应,令所有的民众都知道自己国家的军队战无不胜,提高帝王的威望,令民心所向! 郭钊站在众臣之间,他的脸色十分的平静,这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令他周围的其他大臣赞叹不已。郭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和心性,将来定然绝非池中之物! 而实际上,郭钊如此作为的原因只不过是在思索如何腐蚀这个现如今看似坚如精钢的国祚! 大夏民心所向,必然不是一场叛乱便能够动摇根本的。齐胜古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当年先帝能够乱世起义并一路响应者络绎不绝,盖因前朝首先失了国祚,君臣不同心,再加上先帝势力极大,这才轻松夺下国统,一举成立了大夏朝。 齐胜古不知道是否是想要效仿先帝,总之一开始的他尽管势如破竹,但是其军政规模并没有扩充到大家想象中的地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马锋的计策才那么容易实施,韩冬的路线才那么容易成功。 说白了,齐胜古慌了,他早就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是太祖第二。 京城之中自然有人想为齐胜古打掩护,也有人暗中与齐胜古有着秘密联络,但是很显然,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网随着姜怀的再次临朝彻底便被撕地粉碎,也正是少了京城“同盟者”的联系。齐胜古内心翻腾,战场之上怀疑之心越来越盛,因为这种怀疑,他的指挥失误越来越多,终究积少成多,入不敷出,被韩冬亲自截获!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展大旗不知何时便已经突兀地出现在了天地交接之处,姜怀的眼神微亮。 此刻也已经不需要斥候的禀报了,所有人都压低了自己的呼吸之声,静静地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大旗以及大旗下逐渐开始出现的前排骑马将领。 在看到高台之上的姜怀之时,马锋立即挥手阻止了大军的前进,反而直接下令大军原地驻扎。韩冬有些不解,但是还未等他发问,便已经看到远处高台之上的人影了。 “那是……陛下?” 韩冬见到姜怀的刹那便已经了然了马锋的做法,同样他使劲拍了拍头,有些懊恼自己的大脑思维反应速度原来比马锋还要慢上不是一星半点。 “的确,那人便是当今皇帝陛下,姜怀!”马锋看着并没有出言阻止自己的韩冬,这才兴致缺缺道,“僭越,这两个字你别说你不知道!咱们这是多少人?算上俘虏,有十几万人啊!十几万人直接冲撞到当今皇帝陛下面前?你还真当皇帝的心性如此之大啊?这么多人想要如何?造反吗?!” 所以,人多便算是冲撞圣驾了?韩冬似懂非懂,但是他也知道这些繁文缛节自己难以修习,到时候自然有人教自己该怎么做! 高台上的姜怀看着已经摆好阵型动土驻扎的军队,当下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的这帮将军们知道分寸,并不是些没脑子的莽夫,如今他们做得很好,视野之内尽最大距离驻扎,这即是尊重皇权,也是为他们自己的未来着想。 第八十五章 三人练武 韩冬已经注定不可能成为下一个太尉的继承者了,自从马锋在被推上前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命运。 马锋是当朝太尉的亲子侄,这种身份已经注定朝堂之上军政双方庞大的人脉都倾向于马锋。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东西,是圣眷! 郭钊看着福禄与韩冬两人在对练着,现在跟随左户老先生练武的人已经达到了三个,对外,左户的身份是韩冬家上一任老管家,因为年龄增大的缘故,请辞之后借由韩冬之手安排了这处安闲养老的居所。 似乎在很早以前朝廷的人调查过左户,不过调查之人都是帮酒囊饭袋,当然,哪怕是实力真的高深,在左户老先生的眼里,照样也是酒囊饭袋。调查结果显示,这位老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但绝对不会是一位百岁老人,而且有些功夫不假,但距离韩冬可是万万不能及的。 嗯,总之郭钊与韩冬两人在一起练武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姜怀的耳中,姜怀对于这件事不过一笑置之。郭钊是他手上十分重要的一枚棋子,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他都必须要达到足够高、足够优秀的程度才能够以嫡次子之身与嫡长子一较长短! 现在的郭钊非常努力,学文有杜绘的教导,学武有韩冬的指点——在姜怀看来,教授郭钊武艺的只能是那位实力不亚于郭义的后起之秀韩冬了。若是在这样豪华的老师阵容教授之下还无法成才,那就只能怀疑郭钊个人有大问题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福禄一副混不溜丢的样子,很明显与韩冬的捉对打斗中吃了大亏,“你此番戏耍是何道理?仗着自己的兵器长?仗着自己多学了一些招式?好好好,韩小子你给我等着!” 嘴上放着狠话,福禄依旧敏捷地躲闪着韩冬从无数个刁钻的角度刺过来的长槊。他心中懊恼,同样都是达到顶尖的人物,同样放在外面都能够打遍诸将,但是他福禄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一直本韩冬压着打,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韩冬额上也早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没想到这个长相极其难看,嘴还特臭的死胖子居然能够有着跟自己不分伯仲的实力!他现在可是已经用了十成力道了,而那胖子似乎仍旧未尽全力!只不过因为从一开始便被自己压住猛打,否则时间一长,还真不知道究竟孰胜孰败! “饶你,当然好说,你只要甘心认输,韩某一定立即住手,绝无二话!” 说话间还是一阵乒乓之声不绝于耳,韩冬的长槊与福禄的长刀每一息都在空中数次交锋,金属的摩擦声与撞击声早已吵的前院想要留下的孩子告辞回家了,而眼下两人却战至酣处,招招尽全力,逐渐忘却了身旁还有观战之人。 两人的武学路子早已定型,韩冬实际上常用的是长刀,不过因为多年马战,明显更容易马背上挥舞的长槊便逐渐变得与使用长刀不分伯仲了。福禄尽管用的也是刀,但是江湖的刀法与左户老先生教授的刀法还是有很大的出入的。毕竟刀法已定型,左户的刀法也只能成为参考,断然不可因小失大,摒弃了自己常用的招式而去追求看似更高一些的刀法! 郭钊看着两人层出不穷的华丽、刁钻的招式,心中向往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勤学苦练的信心。比福禄可能差点,但是自己比福禄起步早,将来成就也不一定就见得比他差。比韩冬也差了不少,可自己本身的天赋就不比他低,将来的成就若是还能低过他,那自己赶紧发明出豆腐来,用它撞死自己吧! “两人的打斗你看出什么破绽来了吗?”左户突然饶有兴趣地看着郭钊,似乎是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禀师傅,徒儿觉得,福禄应该是要输了。自始至终,他们的每次交锋,福禄都下意识地向后移动一阵子,这明显是体力不支的征兆。”郭钊笃定道。 “福禄输,这是肯定的。”左户也为这场比斗的最终输赢下了定论,“不过韩冬未必会赢得轻松,甚至把福禄逼急了,韩冬也是要受重创的。” “好了,今日的对练就到这里吧。”似乎是不想自己的这两位爱徒受伤,左户出言阻止了比斗的继续,“以后时间有的是,今日点到为止,为师也看出了你们两个的不足之处。” 有高人指点,就要省去好多的弯路。就像是北边的郭义,他想要发现自己的短板,一时半会是完全不可能的,而福禄或者韩冬,只需要短暂的一场打斗,就被左户看出了破绽。这便是实力的碾压,高屋建瓴,他们现在经历的事情,兴许几十年之前左户也经历过。 听到自己的短板已经被左户发现,韩冬两人也终于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明日开始,韩冬你便与福禄捉对练习。那边有木刀木枪,自己去拿,防止打出真火来!”左户指着角落里那一堆木质的武器,一脸无可奈何道,“如今你们的水平已经逐渐开始超出老夫的指点能力范围了。韩冬力量不足、耐力低下,福禄招式技巧不够、招式不果敢。不过还好,你们都还有提升的空间,尤其是福禄。你们两个人的技巧与能力早已成型,我这里强行为你们改变路数也不太现实,捉对练习,提升武艺经验才是最适合你们现在提升实力的方式。这些都是经验之谈,也是我现在能够教导郭钊提升的地方!” 还在一旁有些呆愣的郭钊这才注意到师傅左户刚刚提到了自己,他朝左户那边看了过去,恰巧碰上左户看过来的眼神:“明日起,老夫正式教导郭钊你刀法,在此之前,先让老夫看一看你的佩刀,是否能够经得起训练之用。” 郭钊闻言,立即将身上的佩刀解了下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伸手的左户。 第八十六章 韩冬出事 郭钊对自己的佩刀自然是有信心的,当初为了装大尾巴狼抵挡那一箭,这柄刀的材质可谓功不可没。 “此刀……表面带有花纹,绝非寻常铁器所纹刻之纹路。刀身深黑之中隐隐透出红光,莫非竟是以玄铁制成?”左户老先生喃喃自语着,眉头紧皱,见多识广的他似乎是在思索这柄刀的来历,“这玄铁是从天上落下的陨石中提炼而得。九天落石,大都在下落的过程中自身焚毁。能够落到地上的,也都是极少数的情况。” 陨石乃天下至宝,而陨石中含有精铁的更是百里挑一地困难。事实上在很多黑市,一二两陨铁出现也会是绝佳拍卖的贵重物品。当然在一众富豪的率领下,想要拍到好东西也是绝难,也因此,陨铁之珍贵程度大于一切非金属材料。 寻常刀枪剑戟打造的过程中,只要肯舍得加入数两陨铁,那么凡铁立成利器,锋利、坚硬而——这是,这绝对是陨铁刀!” 左户眼前一亮,有些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郭钊陨铁刀的刀身。 “正是。”郭钊躬身行礼,他明白,陨铁这俩字对于自己这位老师来说意味着什么。 “果然是好刀啊……” 左户眼中带着迷醉,很显然他对于这件极品的刀兵爱不释手。陨铁刀是使用陨铁铸造的刀剑,其实也是刀匠不得已而为之。陨铁中富含镍等微量元素,是在这个世界上难能可贵的合金材料了。优质陨铁是目前人类能够利用的最坚硬的金属物质。 “郭钊,明日刀术的训练先试用木雕刀,这柄陨铁刀暂时还是不要使用了。好刀必须要好血为它开印!若是此刀在训练中有一点损毁,出事了再说这些就晚了!” 对于这种说法,郭钊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毕竟自己的这位爱刀老师说的不错,万一陨铁刀在训练的过程中卷刃了,那自己还真拿不出任何一柄能够与之相匹配的武器,那还真是够简单了。 越是有潜力的学生就越得老师喜欢,左户老先生这里也是如此。福禄目前是他这里的三位学生中最有潜力的。尽管郭钊已经算是很有天赋,但是比起福禄这个百年难遇的天才而言,这点天赋简直就跟路边捡的差不多。 福禄足够幸运了,能够遇到这位一位高人来为自己点清迷茫并为自己设置了解决方案,对于他来说可是莫大的福报了。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郭钊、福禄和韩冬三人正修习地恰到好处时,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来人的确是一位宫人,而宫人因为自小就失去了身为男人的象征**官,雄性激素自始至终分泌不足,这才导致了他们在青春期变声阶段那公鸭嗓子被完美地保留了下来。 “圣上有旨!” 一声高亢的、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声音划破了正当正午的左家大宅,左户老爷子狠狠地皱了皱眉头,若不是理智奋力地压制住了他杀人的冲送,恐怕这时候的内监已经成了肉糜了。 “圣上有旨,前将军韩冬,经举报,勾结齐胜古一系众人,与齐胜古亲女多有瓜葛,疑似暗生情愫!朕念在韩冬于国有功,特敕令韩冬于刑部衙门等候发落!” “圣旨这意思是……有人弹劾老子?!”韩冬的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你刚刚是在说,有人今日当庭指责老子勾结我亲手抓回京的反贼?有人指责我韩冬与齐胜古的女儿暗生情愫?证据呢?他们鼻子底下一张嘴,只知道诬陷却不懂得如何掌握证据?!” “咳咳,韩将军,您……还是接旨吧!”内侍小心地将圣旨卷了起来,新鲜的竹卷依旧散发着墨香,可见这份圣旨肯定是在不久前刚刚下发的。 内监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偷偷打量着惊愕状态下的韩冬,嘴角慢慢地扯出来了一丝阴狠的微笑,随即便再次发问道:“韩将军?您这是如何了?过会刑部的贼曹便要前来把您带走了,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圣旨接了?” “接旨?!这样的圣旨,你让我……唔……”郭钊从韩冬身后一把勒住了韩冬的脖子,迅速替韩冬回应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来来来,韩将军,咱们把旨接了,然后去刑部喝两天茶,相信用不了几天,真相终究会大白于天下的。” “这……”韩冬正要再说些什么,挣扎出郭钊的锁喉刚要发作,他便望见了郭钊看着自己的炯炯目光中,那毫不掩饰的凌厉与凝重! “好,臣领旨谢恩!” 韩冬还没有完全想明白郭钊肚子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相信郭钊。一个九岁初次涉世便能够将越州军在兹县耍得团团转,一个早慧如此的孩子,而且与自己关系好的不少,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对自己落井下石? 内监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暗淡了下去,随即便畏畏缩缩地拱手,将圣旨竹简双手交到韩冬的手上,随即便起身告辞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阴狠的小太监。”郭钊的眼神里充满了对那个小太监的警惕,“恐怕这个内监是陛下派来观察你接旨的言行的,刚刚你若是说出任何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恐怕你这次危机想要脱身就很难了。” “阴狠?”韩冬似乎才有所察觉,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那个小太监居然还肩负着如此使命?” “恐怕还不止这些。”郭钊摇了摇头,“还好,你只是情绪比较激动,最终也躬身领旨谢恩了,即便是那个小内监回去嘴上再怎么巧舌如簧,恐怕也不能够激起姜怀的不满。好好一个人被带去刑部喝茶,发些牢骚自然是很正常的现象。” “郭钊,你觉得陛下这次是……” “陛下此次只是在宣扬国力,给民众信心,同样也是使得人心所向,彰显国家机器的时候了。”郭钊嘴上带着笑意,“不出三五天,你指定能回来,等等吧。” 第八十七章 黄鹤楼的发展 韩冬被排挤了,不用看也能够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对于这个结果,韩冬本人看起来很难接受,但是对于郭钊、齐修竹甚至是福禄,对这件事的发生都没有感觉到意外。这是必然的结果,毕竟韩冬现在风头正盛,而马锋因为立功的原因,成为下一任太尉的继任者已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从统治者的角度上来说,姜怀实际上并不是多么的希望马锋成为下一个太尉,毕竟能够家天下的只有帝王而已,普通的文武百官,一世、二世,最长不超过三世,便与“权力”这两个字天差地别了。太尉是除了皇权之外最大的三个官职之一,如果可以选择,姜怀是万万不愿意再继续用一名马家人的。但是不用他似乎又说不过去,马锋的兵法韬略皆获得了他伯父的真传,而马锋本人自己又太过争气,这场仗打的也着实漂亮,在无数的呼声之中,即便是皇帝陛下,也要考虑一下文武百官的“民意”。 因此,韩冬去刑部大牢呆几天,也是很正常的“圣眷”了。韩冬不是什么笨人,经过这几天的冷静与思考,个中缘由恐怕他慢慢地也就清楚了。 黄鹤楼因为其特色的美酒,以及特殊的烧菜技艺,生意极其红火,在京城已经有了赫赫威名。店长那个名叫福禄的胖子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忙的什么,店里已经不经常来了。目前柜台账房是店长的婆娘,都说女人抛头露面不是什么太值得夸耀的事情,但是来往的客商,在路过店门的时候都要刻意打量一下主持银钱的店长夫人。并不是因为看到女子掌管账房感到好奇,而是因为这店长夫人长得真有几分半老徐娘的样子。 郭钊慢慢地踱步走进了黄鹤楼,这个地方是他亲手设计的,无论是格调还是布置,都是上上品。除了在开店之初发生过几起有人对女店员动手动脚,最终都被官府立案督办的案子之后,现在的黄鹤楼都已经逐渐开始成为了各界名流集会的场所,盖因它安全、保密性好! 黄鹤楼伙计早已对这位近日来每天准时孤身到此的公子习以为常,站在门口弯腰行了一礼,就招手请上了二楼靠窗雅间。这一间连日以来,这个点都是郭钊饮酒于此,掌柜的亲自吩咐过,这间雅座每日都给这位公子候着。黄鹤楼每日客流往来,应接不暇。能够专门为一位公子留出雅间,可见这位公子身份不凡。伙计是本地人,看着这位公子眼生,不过掌柜的既然如此吩咐,必有其中的道理。何况,黄鹤楼几月之内发展到如此规模,日进斗金,无数人打他的主意都宣告失败,若背后没有能人巨擘扶持,这一点谁也不信。眼前这位公子能让这样一个酒楼小心应对,绝对是贵不可言的人物。 对于引自己上来的伙计脸上挂着多么谄媚的笑容,郭钊并没有注意。像往常一样,不急不缓地跟在伙计后面登楼,坐在雅间窗边,吩咐上了几个特色小菜,品着“琼浆玉液”听着楼下街道上嘈杂的叫嚷,以及厅内酒客喝完之后的互相吹牛打屁。 不多时,胖乎乎的老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雅间房门,看到窗边的郭钊以后,赶紧抚了抚肥胖的肚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如同一个球一般“滚”到了郭钊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福禄,咱们黄鹤楼经营的倒是的确有模有样嘛!”郭钊首先便是夸赞了一番福禄的经营能力,“怎么样,现在账上银钱够用了吗?” “主公,够用了,完全够用了!”福禄喜笑颜开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咱们现在主要缺乏的就是人手了,不过这一点倒也是不难。我在江湖上到还算有些人脉,我这里以‘为他们成家立业的几个高手谋求一份工作’为由,将几个在江湖上有些名头的武人安排到京城近郊,若是有可能,我尽量安排他们去做一些帮助黄鹤楼进货、运送果蔬、贩肉等活计,也好让他们有些谋生手段。” “无利不起早,说罢,找这些人干嘛?难道说,黄鹤楼暗卫缺人,你是想借机将他们慢慢发展成为暗卫?”郭钊颇有兴趣地向前倾了倾身子,“不过咱们话先说到头里,暗卫的发展快慢还是次要的,你要给我首先保证暗卫的忠诚度!这是最首要的问题!” “嘿,主公啊,我福禄是那种急于求成的人吗?”福禄笑眯眯道,“不瞒主公您说,这帮人适当的时候,我只提供给他们一些零零碎碎的‘任务’,说是我自己手头上的‘任务’,来拉他们一起赚些外快的。这帮人都是些刀尖上舔血的家伙,要说通过杀人来赚取佣金贴补家用,这种杀手类的组织实际上是最适合他们的。” “他们这帮人,一辈子除了打斗杀人,别的什么都没有学会。现如今成家立业了,也不敢再四处漂泊了,手上除了杀人连份手艺都没有,想要过日子,只能去做苦力。哼哼,而做苦力,又能够赚所少钱呢?” “他们年轻的时候劫富济贫,日子过得逍遥快活。说是‘劫富济贫’,这帮江湖尤勇们本来就是群体最大的‘穷人’,劫富济贫的银钱,大部分还是被他们给祸祸掉了。而如今要过正经日子,习惯了大手大脚的他们哪里过得了这种日子?能够有这种机会赚取不菲的外快,他们想不上钩都难!” “如此到头来,他们大部分人只知道自己在给一个神秘的组织做事,但是具体这个‘杀手组织’叫什么,有什么背景,又具体在哪个位置,他们一无所知!”郭钊认可地点了点头,“这个想法不错,不过他们中有比较忠于职守的、有比较强的责任心的江湖人士,刻意适应着慢慢让他了解咱们黄鹤楼,若是有机会,能吸收进来的还是吸收进来吧!” 第八十八章 五年 冬日的北州的确严寒,但也正是冬天里北方蛮族不会轻易发动战争,让冬日成为了北州最繁华的季节。恰逢年节将近,北州街道之上往来民众众多,街上小贩,操着响亮的喉咙不断叫卖,吸引着周围行人的眼光。 北州城一座院子里,一位看模样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要回来了么,我还以为有什么异象,原来竟然是这样沉静。”古井无波的脸上,显示出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沧桑。望着窗前照射进来的阳光,似感慨,又似怅然。为了这一刻,自己苦等多年,没想到终有一日达成所愿,却也这般平静。 院子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将袖子高高地挽起,双手毫不费力地握着与身体不成正比的木槌,在院中央并不大的青石槽中捣着衣服。看到青年站起了身,又摆出这样一幅模样,直恨得牙痒痒:“公子,您又在卖弄深沉了!有这些功夫还不如帮哲儿晾一下衣服呢!” 青年一听这话,一身贤者风范陡然消失,愤愤地道:“公子我哪里是卖弄?明明就是高深莫测!愚人不懂我也就算了,连你也在挖苦你家公子?” “咚!咚!咚!”小丫头没有说话,反而一脸嫌弃的模样,抡圆了木槌,拍打着石槽中的衣服,溅起了一簇簇水花。 看到小丫头的表现,青年越发地激动起来,扯着脖子吆喝道:“嘿?还反了你了?你家公子问你的话都不屑的回了?” “咚!咚!咚!” 自讨了个没趣,青年索性放下手头的书本,从屋里走了出来。青年或许是自恃身份,也不做什么,只是站在一边不说话,看着小姑娘费力地清洗着衣服。在北州这地方,冬日即使万里无云,凛冽的寒风也能把任何沾水的东西给冻成冰坨。 看到小姑娘冻得发红的小手,青年眼角划过一丝不忍。望了望屋中逐渐冒上热气的水壶,青年张口问道:“水要开了,你……” “热水!” “哦。” 被称为公子的青年很听话地提起了屋中炉子上烧开的热水,来到小姑娘洗衣服的水槽旁边,很熟练地将热水掺在水槽中。为防止烫着小姑娘或是烫坏衣服,青年从石槽周边将热水缓缓倒下,围着石槽的边沿,提着水壶转了一圈。勤快的样子,貌似被自家丫鬟使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冬日的石槽中,水很快就会凉下来,青年提着水壶,静立左右,随时准备往石槽中添水。小姑娘借着热水,许是心疼自家公子提着水壶的模样,更加卖力地槌击着石槽中的衣服。新掺的热水,随着衣物的翻腾,冒起了腾腾雾气。 衣物相对于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来说还是太大,凭一人努力,无法将其拧的足够干。 “攥着这边!”小姑娘依旧毫无内疚感地指挥道。 青年很听话地攥住湿衣服的一头,另一头小姑娘握在手里,用力地将水拧干。 小姑娘熟练地捣洗,拧干,撑晾。忙活完一通之后,气愤地看着一旁百无聊赖地年轻的公子。青年看到小姑娘忙完,继续走到屋内台案前,拿起了先前放下的书卷。 “公子,您现在好闲呀?”小姑娘笑嘻嘻地仰头看着青年公子。 “恩。”青年公子再一次摆出了沧桑的表情。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道:“您一直准备见一见的郭二公子可是要回北州了。” “我已经知晓了。” “那您怎么不出去看看?据传一直有京城文豪之称的郭钊公子,可是无数文人敬仰的楷模呢!” “这个……再等等。” “公子!” “怎么?” “家里马上没米了!您要是再这样气定神闲下去,明日咱们家就要揭不开锅了!” “咳咳……我这就去!” …… 一阵沉默之后,小丫头看着明明已经答应前往的公子依旧站在原地,簇在一起的眉毛不由地挑了挑。 “您怎么还不走?” “我饿了……”青年的表情很无辜。 “好吧,我去做饭。”小丫头一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耷拉了一下脑袋,然后猛地抬起,露出嘴里的小虎牙,色厉内荏道:“那你明天别忘了早起!明天晚上我要看到米缸满起来!” 青年当即忙不迭地点着自己的头。 小姑娘很满意地呼了一口气,刚转身,身后公子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 “哲儿!” “恩?” “今年冬日将是你陪公子过的最后一个苦日子了!” 青年脸上笃定的表情令小丫头的脸有些微红,不过她并没有露出什么小女儿姿态来,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又自顾自地忙活了起来。 青年并不以此为忤,反而更加温和地看向这个勤劳、忠诚的小侍女。从自己家道辉煌到家道中落最终到现在的家徒四壁,小丫头好日子真没过过几天。但是自从她成为自己的侍女那一天,小丫头就没想过要离开自己。青年这些年,衣食起居还维持着当年大公子的样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到现在除了烧开水,别的什么都不会。 他发过誓,将来一定要重新振兴自己的家族,同样在这之上的,一定要让哲儿跟着自己过上衣食无忧甚至有人伺候的日子!书生能够发奋的,也就只能在书里了,为了能够早日学有所成,青年从数年前便每日天微亮便起身发奋读书,除了中间吃饭、如厕等必须生理需求,他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读书之上。 眼看着,郭钊公子在京为质子的时限就要到了,等到这一位未来的平阴侯顺利归来,就要开始逐渐接受那一系列的平阴侯封地上的烂摊子,而为了做这些,也正是他最需要的人才的时候。青年觉得,自己就是这方面的人才! 越想越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说有些大言不惭了,不过青年还是做好了准备成为郭钊府上的幕僚。这个未来的平阴侯、京城的大文豪、北州郡侯次子、丰州军传奇辎重营大总管——郭钊,必将牵动北州这一番风云! 第八十九章 北州安排 “在京的质子,已经可以返回封地了。可是目前,似乎没有什么人可以就这样简单离开。” 齐修竹一身白衫,此时的他早已是个翩翩公子,尽管他的身高并不出众,但是皮肤白皙,相貌英朗,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一枚。此刻在郭钊的府上,明里暗里总有些丫鬟侍女偷偷瞥他,最早的时候还有些羞赧,但是时间久了,齐修竹对这些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啊,咱们两个,不存在这样的弊端。” 另一个听上去更加沉稳的声音赫然便是已经年近十五的郭钊了。郭钊的服饰与齐修竹恰好相反,浑身几乎纯黑色修饰打扮,与齐修竹的纯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郭钊命中属水,玄色代表水属,为黑或者黑中带赤,也正是因此,为了图个吉利以及美好的期许,下人们为郭钊做的服饰大都为黑色。当然,这也是郭钊所喜欢的,这个时代男性大都穿深色服饰,而黑色,则是最容易泯然众人的颜色。 不过,似乎郭钊的低调并没有什么作用,他的文采已经早已崭露头角,无意间说出来的诗句也极其脍炙人口,满腹才华,文章天成,在京城参加过数次诗文大会之后,其才名在同龄人之中早已公认的冠绝一代了! “是啊,齐家已经没了,属下也只是个平民,爱去哪里,上面也不会发问的。公子您可是上面那一位重要的剑锋,即便是皇后,也将您视作重要的前锋,无论是谁,您现在若是想要回北州……毫无压力!”齐修竹背负双手,微笑着看着郭钊。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回去了?”郭钊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齐修竹,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在打着主意”的样子。 “哈,我的主公哎,修竹好不容易严肃一回,您就不要再破坏这氛围了好不好?”齐修竹艰难维持着的“翩翩公子”形象瞬间崩塌,还好因为两人谈要事,周边并没有什么侍女侍候,否则被那些小女子看见了他这幅模样,还不知道要心碎到什么程度呢! “行了行了,这里没外人。”郭钊挥了挥手,示意齐修竹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觉得我该回去还是不该回去?” “主公既然都已经有决断了,还考虑我的建议做什么?”齐修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更何况……属下与主公您的想法不谋而合,为什么又要再说一遍呢?” “哦?不谋而合?”郭钊反倒是更来了兴趣,“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而且,你觉得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既然主公非要问……这几个月北州那边的前哨,属下就当仁不让了!至于京城这边,还望主公统筹兼顾,”京城这段时间越乱,属下在北州的进度就越是迅速!”齐修竹拱手朝着郭钊行了一礼,他早已料到郭钊的打算,也因此胸有成竹地接下了郭钊即将要交给他的任务。 “你可真是我肚里的蛔虫!”郭钊指着齐修竹笑骂了一句,“的确,我现在手边能用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福禄出于暗处,他可以暗中辅佐你,但是他却不能来明面上。其他几个有能力的魄力不足,有魄力的能耐欠缺,我都不放心!” 郭钊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表情有些严肃道:“北州城这边我需要尽快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这股力量越大越好!平阴那边我需要有自己的人,尽管这几年咱们发展的官员已有不少,但是真正能够称为‘心腹’的没有几个!” “属下了解,这次回去便是为主公建设这支力量!”齐修竹脸色也是非常严肃,他眉头微皱,似乎他自己也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容易,“大公子那边在这些年必定已经积蓄了庞大的人脉以及关系网,想从这里面下手,非但几乎不会有多大作用,甚至还很有可能适得其反!毕竟这帮人脉大都是北州侯的旧部、旧将,他们都对北州侯忠心耿耿,甚至很多都是不计缘由的马首是瞻!这样的人,属下实在挖不太动。”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郭钊自己也知道齐修竹的任务艰巨,也因此,他并没有强求齐修竹什么,“而且,北州文人大都知道我郭钊要回来,为了出仕,为了得到重用,很多人也都瞅准了我回来的这个建立班底的机会。机会倒是不错,可惜良莠不齐,此刻迫切需要一双慧眼!然而此去你也要提防,毕竟我长兄郭虞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他必定会派人潜入征兆队伍,如果被他得逞,咱们第一批班底里面就要永远留下我大哥的一枚钉子!”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齐修竹嘴角翘了起来,“他们人都跟着主公了,那么他们的家人怎能不随他们一道来平阴?敢把家人迁来的,这些人的合格程度自然不必多说,那些推三阻四各种理由不愿迁来的,反正属下是不会重用这些人的。” “嗯,的确是个好办法,就恰如陛下当年的‘质子进京’之策,而且咱们还是为了手下官员着想,封妻荫子,谁人不乐意呢?”郭钊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齐修竹的建议。 “北州人数众多,因为与蛮族接壤,自然强兵悍将,民风彪悍。在北州切要注意自身安全,我已下令福禄派人去保护你了,那边的黄鹤楼分店店长亲自出手,想必除非顶级高手,否则没有人能够伤到你一丝一毫!” 郭钊率先打消了齐修竹的顾虑。北州那边尚武,谁也难以保证郭虞一系的人会不会狗急跳墙。他们不敢刺杀郭钊,但是刺杀个郭钊的手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郭钊这个得力手下还是曾经的郡侯公子,这让他们从心理上便有一种难得的激动之情!杀手们的成就感难以理解,也因此,郭钊必须要确认齐修竹的安全。 “主公放心,修竹惜命得很!”齐修竹倒是怕死得很,他这句话郭钊非常认同。 第九十章 京城将乱 “北州说完,咱们再说说京城这边。”郭钊将北州那边的一应事务安排妥当之后,再次将话题转回到了京城这边的局势。 “主公,属下去北州以后,京城河边必须要尽快乱起来!”齐修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狠辣,“主公,北州那边一切的组成,都要建立在危机感的产生上。您应该知道,京城越乱,北州那边的危机感就越强,毕竟北州的安定祥和,都要建立在京城这边的稳定政策之上!” “陛下如今可是处在弥留之际了,而且皇后掌权,并没有将手中的权力还给太子的征兆,也因此,朝中大臣必定会不容与皇后!”郭钊的眼神有些犀利,但是此时此刻却露出了短暂的迷茫,“老师是一定要反皇后的,无论如何,他这种旧制度的捍卫者不可能亲自打破规则。无论是老师还是丞相高河,他们都是皇权的坚定拥护者。” “可惜,司空大人太过执拗了,若是有可能,修竹愿带人将司空大人绑了!只要老大人到了北州,那么咱们总有办法……” “修竹,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吗?”尽管话虽如此,但是郭钊的语气中并没有任何质问的成分,反而充满了无助与叹息,“自杀的方式太多了,但但是显示气节的方法,绝食而亡便是一个文人惯用的招数。” 郭钊一边说着这句话,他的手下意识地抓握住了身旁的桌沿。内气运涌,坚硬的红木桌子居然被这只少年的左手生生抓出了数个指窝!面前站立的齐修竹眉毛扬了扬,他知道郭钊的武道实力飞速增长,也知道这五年来郭钊、福禄都跟着一位很可能是当年那位人屠的老者修炼武艺,但是却并不知道郭钊的武学进境如何,更不知道郭钊的内气造诣居然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这……生生一握居然能够在这坚硬的红木上握出了指窝?这可是檀木类木材造的桌椅啊!檀木类的树木生长周期很长,一般的树木一年一个年轮,但是据说此种檀木五年才会有一个年轮。而且一般的树木数十年已经算是难得的木材了,毕竟“十年树木”这种俗语还是随处可见的。但是檀木类却需要数百年才能成材。 长时间的生长使得檀木的木质足够紧致,也同样,由于生长周期实在太长,这种木材非常珍贵,基本上目前都是官宦世家、行商巨富采用得了这种家具。然而即便是这种硬度的家具,郭钊居然生生握出了指窝! “公子……您的武功……” “哦?”郭钊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随即有些失态地看着自己的桌椅,满脸的心疼之色:“哎呀呀,这可是紫檀木的桌子啊!这……败家呀,真败家,我握什么不好,偏偏毁了家具?!” “……” 齐修竹有些无语地站在一旁,片刻之后,他终究还是决定无视了郭钊的失态:“主公,您已经到了……顶级武将水平了?!” “顶级?不不不,好差得远呢!”郭钊赶忙摇头,“临门一脚,可就是迈不进去。这一步可能只是咫尺,也可能便是那天涯!” “咫尺天涯?”齐修竹有些不解,“为何,明明已经内气量与至都差不多了,难道就差那点所谓的虚无缥缈的领悟?” “对啊,领悟……”郭钊叹了口气,“师傅当年是屠万人之后领悟的这个临界点,从此以后,人屠之名冠绝天下!福禄成为江湖顶级高手,那临门一脚便是当年那场被打得遍体鳞伤且重伤濒死的经历,也正是因为如此,福禄早在内力还不达标的情况下便领悟了那层门,随后由一流高手到顶级高手的蜕变也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难道那种领悟就那么难吗?主公可是大才子,京城公认的大文豪!”齐修竹有些难以置信,“这种东西都领悟不了?” “这种领悟并不是聪明便可以做到的。”齐修竹拍了一下额头,而郭钊反而忧心忡忡,“实际上在这种时候,智力的高强还是减分项,智力不高的人,大部分时候都不会考虑这些问题,只有智力健全甚至是高超的人,才会重视各个方面的东西。” “行了行了,我的实力暂时来说还是次要的,这种领悟能力需要强大的知识储备,短时间内对局势影响不大。”郭钊继续将话题掰了回来,“你是说把老师绑去北州,实话实说,这个方式我当年也曾经想过,但是我的作用如今实在是微乎其微了,即便是把老师绑回来,对时局也没有太多的影响,反倒是陷老师于不忠不敬!” “现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齐修竹自己便是正儿八经的文人,对于‘绝食而亡’的气节行为自己当年也是十分推崇的,但是当现如今看到有人这得要因为这个问题死亡,那他已经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了。 “不止是老师那边,只要陛下一死,必然造成宫廷动荡,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之中。”郭钊对于京城动乱的事情恐怕是早有准备,“京城一定会乱起来,也因此,只要你在北州那边帮忙招人,恐怕在危机感产生之后的短时间之内,便会有一大批人希望加入军方,以获得报团取暖。” “别忘了,还有岳州。”实际上,齐修竹不是十分乐意提起越州。五年前自己父侯叛变之后,越州就过起了各种自然灾害频发的日子。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可如今这大树早已坍塌,那些乘凉的平民百姓,也都成了无根之萍。 “越州?”郭钊皱了皱眉头,说起来越州也是够惨的,“五年前蝗灾,四年前局部地区旱灾,三年前风不调雨不顺,粮食减产严重,去年大江决堤,又淹没了一大片良田!” “对,自始至终,越州平民都已经数年没享受过温饱的日子了。”齐修竹叹了口气,咬牙道,“越州现在的状况,的确可以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第九十一章 越州佛乱 以自己的家乡为计,对于齐修竹来说,确实有些硬心肠了。具体怎样为计他并没有说出口,但是郭钊知道,能够硬下心肠来给自己提这样的建议,齐修竹真的可以说是对自己忠心耿耿。 郭钊自认并不是个表里如一的好人,当初对待齐冰瑶的家人,他便暗地里将之偷偷处决了。属下可以为了自己无所不用其极,可是自己又能为自己的属下做什么呢? 自己还是不能寒了属下的心啊。 “修竹,你放心好了,我虽然并不是什么良善君子,不过越州我还是不回去动的。非但不会动,我还会尽力去保证越州的安定祥和。”郭钊安抚着齐修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最近我听说,越州似乎一些宗教势力开始滋生了,而且他们在越州似乎还拉扯起了大旗,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朝廷了,而朝堂这边因为目前陛下病危,又迟迟无法出兵……” “这个属下也有所耳闻。”实际上,齐修竹刚刚的建议便是希望自家主公能够利用这一次宗教混乱来影响朝廷决策。如此既能够帮助丰州百姓免受那些不事生产而又整天神神道道蛊惑人心的教徒们祸害,又能够帮助自家主公扰乱朝堂的秩序,如此一举两得之计,何乐而不为呢? 这种话自己说出来不如郭钊替自己说出来,反正自家主公智计超群,哪怕是如今的自己也无法保证能够看破郭钊的行为。正因此,他相信只要自己稍稍一提及,郭钊便立即能够想到越州那边的事情,甚至还能够顺便规划好应对策略! 郭钊看着齐修竹,他知道齐修竹心里是如何打算的,而实际上,郭钊也在等待着齐修竹发话。越州这一步棋仅有他与福禄两人知晓,哪怕是齐修竹,因为个人感情问题,他并没有告知。 越州是灾区,而灾民的行动最容易被人煽动与蛊惑。郭钊知道越州的状况,也知道尽管这几年年年赈灾,但是灾区的年景却并没有什么改善。灾民遍野,盗匪横生,越州早已从一片安宁祥和的风水宝地变成了一方荒土! “越州宗教之灾早已不再是顽癣,如今已是大夏的心腹大患!”郭钊眯了眯眼睛,实际上越州宗教的兴盛与他关系并不是很大,但是,宗教的兴盛却给了他一个额外的尝试机会。 郭钊有些时候还是相信宗教的正面作用的,如果说以前他总认为算命学说是骗人的,那么当他终究还是重生到这个世界以后,他便得出了一个结论——有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是确实存在的,而那些神棍的算命学说,也应该有着一定的可信度。这就像大学时候学的概率论一般,算命学说很可能也是一种神奇的古代概率科学。而宗教,其实大部分还是建立在某些对未来的预兆以及对美好的祈盼之上的。 宗教喜欢给人灌输心灵鸡汤,人生而皆苦,而宗教便以偷换概念的方式,让人觉得它能够帮助人们脱离这种苦难。而此时此刻,若是有一个在某些方面异于常人的领袖带头,他可以让人摆脱困苦,那么身为正处于苦难中的越州难民而言,自然情不自禁,心驰神往了。毕竟这时候越州的百姓还在受难,而宗教便是利用人们在面对困苦时,会自然的寻找一种自我理由的安慰,来给自己一种解释,从而进行宗教传播。对于越州百姓来说,此时此刻能够帮助他们脱离苦海的,哪怕是魔鬼他们也愿意! 如今的越州宗教盛行,很大程度上便是这种原因。而宗教的带头者,据福禄得来的消息,居然是江湖上的一位顶尖高手,沙门的定海寺方丈!和尚举旗造反,这倒是个新鲜事,毕竟这帮沙门中人不交赋税,不纳官粮,事事自由,很多政府官员都对沙门信任有加,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成为破坏国家安定的罪魁祸首! 然而,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真正威胁到国家安定的,最终还是那帮被认为没有任何威胁的秃头和尚! 对此,郭钊到时并不是很意外,他对和尚并没有什么歧视成分。毕竟在华夏历史上,也有一位崛起与微末,从和尚出身的开国皇帝。英雄不问出处,谁规定和尚就不能称帝?只不过,越州那位武艺高强的和尚,揭竿而起的很不是时候。当然,对他郭钊来说,这大和尚揭竿而起的很是时候…… “修竹,你去北州吧。”郭钊再次拍了拍齐修竹的肩膀,语气中满是叹息,“越州那边我会想办法的,尽力说服陛下……不,现在应该说是要尽力说服皇后了,说服她出兵,这样还能尽早将这些孽障消弭于初始,不然,我担心拖得日久,被他蛊惑而起的乡民变多,终究会成为大夏巨大的祸患!” “越州的走向,会极大的影响我们的布局!”齐修竹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家乡在一个野心和尚的挑拨下萌生祸患,他此番话,也同样是希望郭钊能够帮他想办法遏制越州当前的形式。 “我会尽力的,但是如今的我已即将离京,无论是根据礼法还是根据本分,都不可能让我继续带兵了。然而宫里那帮大人们都在忙着争权夺势,哪有心思管远在千里之外的越州?”郭钊咬牙切齿,眼神之中杀意萌现,“我已暗中派福禄去接触那个花和尚高吉的属下了,就是不知道这么匆忙的时间究竟有没有机会暗中渗透几个黄鹤楼的人!” “黄鹤楼的人?”齐修竹看到郭钊杀气毕露的眼神,便已经明白了郭钊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他自身便是顶尖高手啊!” “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福禄不也同样是顶尖高手吗?而且福禄还是顶尖中的顶尖!以他的能力,自然能够洞悉顶尖高手的弱点以及他疏于防范的时机!”郭钊神色笃定,似乎已经是下定了决心! 第九十二章 宗教威胁 齐修竹终究还是离开了,他从郭钊这里拿到了“尽力而为”的承诺,他自认了解郭钊的为人,也自信郭钊能够因为这个承诺真的尽力帮他拯救越州的父老。 郭钊看着远去的齐修竹的背影,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朝着房间的那处阴影瞥了一眼,柔声道:“瑶儿,去把福禄给我叫过来!” 阴影中一个糯糯的声音轻轻应了一声,旋即便没有了动静。那正是如今已经是二十来岁大姑娘的齐冰瑶了,如今的齐冰瑶因为常年练武的原因,自然身材亭亭玉立,浑身上下体态匀称,比齐修竹还要高半头的身高完全看不出南方女孩小家碧玉的样子,反而一身劲装,英姿飒爽,若不看那越来越阴沉的性格,倒是一个难得的大美人了。 她是郭钊的贴身侍女,但是郭钊直到此时还是没有动她。毕竟郭钊知道自己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若是过早地品尝禁果,他怕到时候自己的身体会受到影响,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每次看到齐冰瑶幽怨的眼神,郭钊总是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毕竟齐冰瑶也已经二十岁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嫁人的女子简直就成了天残地缺的“绝品”了。 福禄来得非常迅速,这里距离黄鹤楼并不算遥远,以福禄的脚力短时间内恐怕比飞鸟还要迅速,自然没令郭钊等多久便直接来到了郭钊的面前。 郭钊示意齐冰瑶把门关上,而后者撇撇嘴,退身而出,慢慢地将门关了个禁闭。 “起来吧,福禄。”郭钊并没有什么尊崇的怪脾气,而是直接将福禄叫了起来,并示意他坐到了旁边一把扶手椅上,“福禄,这一次我要求你做一点事情。” “主公,您吩咐。”这么些年的特训,福禄愣是没有丝毫减肥的样子,反而体态却更加憨态可掬了起来。 “我要你去越州一趟,无论是渗透还是亲自潜入,必须要接触上高吉!”郭钊眼神微眯,一股凌厉之色直逼福禄,“怎么样,有没有难度?” “主公,您忘啦?”福禄似笑非笑地看着郭钊,“咱们黄鹤楼越州分部还没有建完,就被高吉的人强行征入队伍中了!这帮人可是早在高吉起义初始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如今一个个都是高吉的心腹与亲卫,想要做掉他,自然还是有几分机会的!” “你看看你看看,你福禄做事能不能不这么心狠手辣?就不能学学公子我?公子我做事什么时候喊打喊杀了?咱们只是有点小事要通知他高吉,自然要用到你的人作用!”郭钊鄙夷地看了福禄这个杀才一眼,谁知道对方在听完自己这一堆不要脸的话之后,也给子投来了“鄙夷”的眼神,一时间,主从两人的对视颇有几分诡异的“惺惺相惜”之感! “咳咳……”郭钊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刚刚装大尾巴狼的尴尬,随即正色道,“福禄,你让你手下的人无意中透露给高吉两句话……不,嘴还是想办法让高吉自己发现这样的两句话!” “自己发现?哪两句话?”福禄疑惑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郭钊嘴角微微上扬,满脸诡异的恶趣味,“只要想办法让他看到这句话就成了,至于采不采用,就不是我等该关心的了。”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福禄砸吧了几下嘴,似乎是在回味这句话的含义,没多久,福禄便瞪大了眼睛:“主公您这是要……您这是要让那高吉效仿齐胜古?!” “看破不说破嘛,还能不能愉快地执行任务了!”郭钊调笑了一句,“还不错,连你都能够看出如此的用意,只怕那高吉看不出来也难!” “他就这么容易上当?”福禄有些难以置信,“这种手段也太低级了吧?” “低级?”郭钊笑着回应道,“越是这种低级的东西,越容易演变成真的。高吉他已经举起了大旗,野心早就已经膨胀地不像话了,他现在缺什么?唯独缺一个大义的名头而已!既然他要名头,那我就帮他一把,无论他用还是不用,此番作为一出,他便会立即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喏!” 福禄的武艺这几年提升的同样不少,而且身为顶级高手,一直以来福禄都是在百尺竿头。如今,早已不知在百尺竿头又多走了多少步的他,凭借着偷偷补过课的优势,已经不是其他几个江湖所谓的“顶尖高手”所能够抗衡的了! 郭钊此举有些对不起齐修竹临走之前的殷切期盼了,不过郭钊也知道,即便是自己真的全力以赴,也很难拯救当前的越州了。被蛊惑的群众会有一种盲目的认同感以及无畏感,自己即便是找人去救他们,恐怕他们也不会走,甚至会反手攻击要救他们的人。 因此,在大型动荡之前,郭钊还是想要尽自己的最大能力,借此势为自己获取更大的利益。现在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宗教带来的危害,因为这个世界还没有被宗教势力击败的先例。 然而郭钊自然是知道,在自己前世的世界,无论是浩浩荡荡的黄巾起义还是贯穿近千年的白莲教作乱,无论是十字军东征还是现代化体系下的宗教争端,宗教尽管有其积极作用,但是它打着伪善的旗号做的恶事从来都不在少数! 宗教都是导人向善、宗教给人内心平静、宗教让你精神升华……的确,很多的宗教都是有着这样一层面纱的。但是面纱之下隐藏的宗教统治者的虚伪与贪婪,却是人们不能理解或者已理解却不曾相信的。 郭钊并不打算就此将越州的宗教势力扼杀,必定现在越州的宗教还算不得是太过分的邪教,若是真的在越州灭佛,那么再次兴起的新的宗教会是个什么货色,那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借由越州之乱来尽快发展自己的势力并获得宝贵的喘息机会,这是郭钊从一开始便打定的主意! 第九十三章 齐冰瑶的心思 郭钊安排妥当,待福禄离开,便再次思索起了北州的一应事务。 齐修竹此次北上,所负的担子并不轻松。他自身是个南人,对于北方的环境、民风等并不熟悉,此次一去,颇有些摸石头过河的意思。但是除了齐修竹,郭钊现在手下还真的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人才,叔父郭信倒是给他推荐了几个,但是说实话,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是郭钊能够完全信任并托付大事的。 郭钊骨子里是个多疑的性子,一般人若是没有足够长时间的接触,他还是难以信任的。哪怕是齐修竹,很多事情上郭钊对他还是多少有些隐瞒,当然,身为一个“主公”,有些东西必须要烂在肚子里,这也是他对所有人都有所保留的最大原因。 齐冰瑶慢慢地走了进来,习惯性地朝着郭钊身后的阴影处走去。她浑身黑色的劲装,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穿过女子的服饰了。因为郭钊喜欢黑色,而齐冰瑶如今兼任着郭钊护卫的职务,自然要身着劲装。至于颜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郭钊所喜欢的,便是她所喜爱的了。 “瑶儿,你过来。”郭钊伸了伸手,对齐冰瑶挥了一下,拦住了她想要隐身于阴影的意图,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坐这里,让我抱抱你。” 齐冰瑶脸上一红,她知道郭钊又要对自己使坏了。几年来对于郭钊的动手动脚她几乎已经习以为常,只不过不知道郭钊为什么每次把自己弄得不上不下的时候却生生止住了欲望,这令她每次看郭钊的眼神都更加幽怨的同时,其实暗地里也在担心郭钊的身体状况。 齐冰瑶习惯性地走到郭钊的跟前,一只胳膊环在了他的脖子上,缓缓地侧坐在郭钊的腿上。另一只手无力地耷拉着,敞开胸襟,任郭钊那只使坏的手顺着她的衣领滑了下去。 郭钊喜欢这样子想事情,齐冰瑶知道,每次这种时候,郭钊的意识大都不在自己的身上!不过她并不介意,如今的郭钊就是她的天,郭钊想要做什么她都会遵从。 “瑶儿,师傅那边,今日你去过了吗?”郭钊双眼无神地思索着事情,作怪的手一边作着恶,一边询问怀里的齐冰瑶,“师傅他老人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年逾百岁,史上少有,差不多……哎!” “主人,师傅那边瑶儿今日一早便去探望过了。”齐冰瑶尽管已是媚眼如丝,然而对于工作的汇报却并不马虎,虽然左户老先生没有教导过她,但是因为他是自家主人的师傅,平日里她也一直以“师傅”尊称。 “福禄这几日去过吗?”郭钊倒是不忘了把福禄也算上,毕竟同样在左家修炼数年,对这个共同的师傅,两人都还是尊敬有加的。 “老板没有去过。”暗卫里的人都称呼福禄为老板,即使齐冰瑶这半个暗卫,也跟着他们叫这个称呼,“老板最近几天都在处理关于越州那边的信息,具体是什么,瑶儿也不敢过问。” “嗯。”郭钊对于齐冰瑶的话不置可否,沉吟了片刻,他倒是继续发话道,“若是你家主人现在要在越州掀起一番风浪……你会不会觉得我残忍?” “腥风血雨?”齐冰瑶无所谓道,“会对主人您有坏影响吗?” “这倒没有,甚至如若操作得当,还有可能对我大有裨益!”郭钊喜闻乐见地看着齐冰瑶耸了耸肩,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这才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做了。我怕因为牵扯到越州,对你的情感产生影响。” “越州是齐家没落的地方,也是齐家宗族决定谋反的地方。瑶儿真的不留恋那里,若非他们,我爹爹也不会我去接管那个兹县,若非接管那个兹县,恐怕我一家现在还在越州城安居乐业吧?可能生活没有在兹县那么好,但是靠着家里的产业,勉强也能好吃好喝地过下去……” 齐冰瑶的眼神有些出神,她的眼里并没有怨恨,但是这个表情还真的不如发出些怨恨让人心里舒服。对于这个看似无欲无求的女孩来说,家人的去世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但是她的表现却在告诉别人,她心目中的怨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旺盛。 郭钊的手慢慢地向下滑动,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如同一碗毒药,让他上瘾并欲罢不能!眼前这个女孩喜欢把情绪藏在心里,他分明看见一只受伤的小兽,藏在阴暗的角落里,面无表情地慢慢舔舐着浑身上下遍布的伤口! 郭钊眼中的怜惜之意更盛,齐冰瑶是跟随他时间最久的女人,整整五年,从一个小女孩慢慢变成了大姑娘,可以说,齐冰瑶如今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一眼便能够看穿。 “瑶儿,你父母的死……” “主人,不要说了,瑶儿知道,他们俩的死,您一直在追查。”齐冰瑶打断了郭钊的话,她知道郭钊对自己的情感,她也知道郭钊一直以来都十分怜惜自己,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不想让自己主人自责。 多好的女孩。 郭钊叹了口气,他一直在追查齐胜古在京城的同谋到底是谁,但是线索似乎断了。要么齐胜古并没有同谋,但是这一点跟废话无异,要么,就是齐胜古的这个同谋来头与能量不亚于他郭钊! 齐冰瑶一直笃信,那个齐胜古的同谋便是杀死自己一家人的罪魁祸首。他害怕暴露,他不愿意任何知情的人泄露他的存在,这一点从齐胜古到死都不肯说出同谋者这一点便能够看出。只有他才有杀人的动机,也只有他才能找到足以戏弄押送贼曹的高手! 郭钊慢慢地把伸到底下的手抽了出来,指端沾染着丝丝晶莹。齐冰瑶脸颊微红,这便要整理衣襟站起身来,而郭钊却轻揽其腰,将嘴凑到了齐冰瑶的耳边,带着醉人的热气说道:“瑶儿,今晚你就不必回去了!” 一股巨大的幸福感一瞬间涌上齐冰瑶的心头,她双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涌出了点点泪珠,为了这句话,她已经等待数年了! “喏。” 依旧是不轻不重的声音,但是郭钊分明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了激动的颤抖! 第九十四章 蜕变 翌日,日上三竿,郭钊难得地起得如此之晚。 昨晚的疯狂似乎仍在耳边回响,身旁的齐冰瑶眼角犹带泪痕,那不是昨晚那点微不足道的痛苦带来的泪珠,而是因为喜悦而产生的激动之泪。 一切都似乎是水到渠成,郭钊觉得这样很好,无论是对于身体已经长开了的齐冰瑶来说还是对已经有足够能力支撑身体这种运动的自己来说,都是恰到好处的时机。 身旁的人儿似乎早就已经醒了,看着她眼皮底下不断滚动的眼珠,郭钊好笑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醒了就睁开眼吧,装睡还装的这般不像!”郭钊调笑道,“今日我哪也不去了,就在家陪你好不好?” 齐冰瑶听话地睁开了眼睛,她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尽管她知道经过昨晚一役之后,郭钊今早晨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但是当她睁眼第一时间看到郭钊近在咫尺的脸以及光洁精壮的身子时,还是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与不安。自己的主人并没有自己当初担心的那边身患隐疾,而是非常精壮,非常威武! 她有些担心郭钊责怪自己,毕竟自己心中所想,以自己主人的能力完全能够看得出来。也因此,齐冰瑶对自己格外羞恼,尽管凭借过硬的身体素质,今晚上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郭钊还是杀的她丢盔卸甲! 事实上,越是在这种时候,女孩就越是容易胡思乱想。主人是否会因为之前自己的怀疑,而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施行“家法”?这都已经日晒三杆了,等那些羞人的“家法”使完,还不得直接午后啊?! “主人……”齐冰瑶还是糯糯地叫了郭钊一声,“天大亮了,瑶儿……妾身……奴服侍您更衣。” 紧张之下,齐冰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自称了。按理说,郭钊是未来的列侯,他的妃子、妾室以及任何给了名分的人,都要自称为“妾身”。然而“妾身”这个词刚出口,齐冰瑶就意识到,自己现在还不是郭钊的妾室,目前只是他的贴身侍女,身份低微,贸然自称“妾身”有些僭越的嫌疑。 平日里,仗着郭钊对于自己的喜爱以及亲近之意,齐冰瑶一直自称为“瑶儿”,而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了主人的女人,有些自称也确实应该改改了。 “以后在外人面前,你大可自称‘妾身’便是,你是我的侍女不假,但也同时是我的宠妾!我目前唯一的妾室,自然身份要不同寻常!”郭钊倒是没有吝惜给齐冰瑶这个名分,“不过在仅有你我二人地方,这称呼随便些也就是了。” 郭钊倒是大度,也同样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于齐冰瑶的喜爱。 门外的侍女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穿衣之声,自然是知道屋里的小侯爷以及他的宠妾已然起身。她们相互递了个眼色,便急匆匆地去准备热水、毛巾等洗漱用具了。 侍女们一个个都红着脸,昨晚屋内的动静也是让她们听了一晚上的墙根,那个平日里坚强沉稳的女子昨夜居然连连求饶,自然能够衬托出自家男主人的英武不凡!亏得一直以来下人们还在私下里议论自家主人是不是身体有隐疾,因为这个年龄的很多大户人家的子嗣都已经成亲了,甚至有很多都已经有孩子了! 现在看来,自家公子这是一心扑在学习与练功之上了,无喜无欲,这样才能够将他的文采发挥到极致,才能够写下那么多脍炙人口的诗篇,才能够成为京城文坛的神话人物! “外面的进来吧!”屋内传来了郭钊的传唤声,手持洗漱用具的侍女们这才轻轻推动了郭钊的房门。 对于自己被听墙根了,郭钊有些羞恼的同时,内心也多少有些骄傲。自己的能力征服的可能不仅仅是齐冰瑶,还有在门外听了半宿限制级音乐的侍女们! 没有想象中大家闺秀般“侍儿扶起娇无力”,昨晚的女主角已经清醒并自己穿戴好了衣服。府上的侍女们自然知道,自家主人的这个爱妾是常年练武的,对于这些能够把大家闺秀折腾个半死的痛感,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刹那间,一股股对“女强人”敬畏的眼身直射齐冰瑶,弄得她浑身上下有些不自在了。 一晚上完成蜕变的不止是郭钊与齐冰瑶,还有已经连夜离开京城的齐修竹。齐修竹在数年前便已经开始逐渐谋划郭钊的打算了,而且很幸运,他这一次真的跟上了郭钊的思路。他此行凶险,黄鹤楼北州分部的店长亲自来迎接的他,齐修竹自己也知道自己此行即将面临的状况,但是他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他是郭钊的首席幕僚,而且他相信,只要他齐修竹不主动背叛郭钊,他就永远都是郭钊的首席幕僚。 郭钊是个念旧的人,这样的人最适合成为效忠的对象。当初郭钊的那句话他非常认同——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人不如故!有这样的主公,效死力,也值了。 此去北州,齐修竹的身份便是郭钊手下第一幕僚,是郭钊个人职权的大总管。而且身在北州的他,能够使用郭钊的一切权力,甚至郭钊身为未来平阴侯的一些特权,齐修竹也是能够感觉得到的。 北州人才济济,齐修竹知道,这些人能够服自己的不会有几个。毕竟自己可是凭借郭钊的名头与郭钊赋予的权力才来北州的,自己一个看起来仅有十几岁的毛孩,怎么可能跟一群朝廷柱石一较长短呢?恐怕凡是比自己稍长的谋臣,都不会认为自己的知识心得比他们会更好吧? 一想到这里,齐修竹的头就一个有两个大,他并不是对这样的现象束手无策,他是在考虑如何才能在不得罪这帮人的基础上展现自己的实力。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矛盾,明明已经有机会反制了,但是因为很多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憋屈韬光养晦。 第九十五章 弑君 北州城平阴侯府今日门庭若市,来往的基层文臣武将以及尚未出仕的白身络绎不绝。 平阴侯的继承人,北州侯二公子郭钊要回来了!这郭二公子文名斐然,与郭大公子郭虞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未来的北州侯为主,平阴侯为辅,这对双双成才的兄弟治理北州,正如当年郭义、郭信两兄弟治理北州一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郭虞两年前便已经单独开府了,而郭钊如今回来单独开府,恰好也如他长兄当年一般大的年纪。兄弟两人,相辅相成,这正是整个北州军民最愿意看到的景象。 平阴侯府的建设地其实是在平阴城,然而因为郭信与郭义的特殊关系,平阴侯府在北州城还有一个规模不下于北州侯府的宅子。郭信的身子还算健康,尽管身体瘫痪,但是身体的其他机能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他这些年的武艺也不是白练的,单论身体状况,比已经看出点重病苗头的郭义还要好不少。 这几年以来郭钊还算争气,毕竟是他平阴侯的继承人,如此争气的孩子,给他这个平阴侯也赚足了面子。这几日声势浩大的建府择人,便是最早由郭信发起的,这里面另一番深意,便是提醒京城方面,该放人了! 郭钊并不介意什么时候回北州,确切的说,他现在还没有回北州的打算。北州城什么时候都能够回去,对他而言,身为一枚“棋子”,只要自己提出要求,如今的自己无论是重病的皇帝还是权倾朝野的皇后,都会放自己回北州的。 他现在所期盼的唯有京城的动荡,京城必须要乱,而且必须要大乱。北州那边自己开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大规模招收人才,但是京城一乱,那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无论是皇后想要行大逆不道之事,还是亲王姜乾趁机举事,抑或者周围其他分封各地的藩王有了别的心思,一旦叛乱再起,整个国家都将陷入混战!毕竟……姜怀已经要去了。 皇帝的短命对各大诸侯以及藩王而言都是一件大事。姜怀生前为了上位,可把那些个藩王们得罪惨了,如今他一走,必定会有藩王暗生事端。当年军中军饷一事,银钱的最终流向可是那帮藩王们!当时牵扯到皇室丑闻,无数军政要人牵扯其中,无人胆敢揭发。现如今,经过了数年的酝酿,这帮藩王手上也有了实力,距离京师也不算远,真要是出手,必定雷霆万钧! 除了藩王,皇后一直以来也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五年来,皇后将自家曹氏一脉的人全部调回了京城并大肆分封,恭维京师的几个营重要位置都安排了曹姓之人,再之后通过银钱、权力控制了一部分的朝臣,可以说,如今京城很大程度上就是皇后的一言堂,而郭钊的老师杜绘也在年前罢职,丞相高河因为数次牵动朝臣弹劾,如今权力也被架空。至于太尉马政,因身体原因,权力早就开始交接了,如今也只余下一个空架子,仅此而已。 朝堂,已经不是以前的朝堂了。皇帝姜怀多日以来也仅是气若游丝,全靠一碗碗参汤吊着性命,意识早已是模糊不清,皇后侍奉汤药,不曾废离,可以说,皇后要皇帝几时几刻咽下这口气,皇帝就要在几时几刻咽气。 寝宫里,皇后正在来回地踱着步子,周围的太监宫女早已被支走,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她一个站着的人以及不远处床上躺着的那一具进气多出气少的身体。皇后的步伐有些紊乱,她不时地朝着殿外张望着什么,看神情似乎是有些焦急。 皇后十三岁入宫,次年生下了长公主姜颖,十八岁又生下了太子姜协。如今三十岁刚出头的年纪,因生活优渥,不事劳动而且拥有充足的时间梳妆打扮,再加上脂粉的熏染,以及每日大量时间的保养,看起来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模样。能当上皇后,容颜自然是不必多说的,身材窈窕婀娜,后宫中的太监们平日里都不敢正眼看她,生怕自己的眼神惹出什么祸端。 良久,一名身穿紫袍、头戴高冠,身长八尺,形貌昳丽的男子从外面匆匆赶来。殿外,男子看到跪伏一地的太监宫女,摇头叹了口气,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身便走了进去。 见到皇后在厅中徘徊,男子第一时间便走上前来,并没有对皇后行太多的礼数,而是沉声道:“陛下如何了?” “还能如何?”皇后叹了口气,“气若游丝,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太子呢?”男子向着侧殿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太子还要有国事处理,我安排他带着奏折回东宫了。”皇后表情一黯,尽管她并不愿意将批阅奏折的权力再下放给太子姜协,但是此刻正值多事之秋,一时半会也只能如此权宜之计了。 “嗯。” 男子点了点头,并未过多的评价。其他的皇子皇女们入夜之后便被皇后安排回宫就寝了,包括其余在这里照顾的嫔妃,所有人都已经被皇后支走。目前殿里只有他们二人以及一个随时可能咽气的皇帝。 “给你。”男子眯了眯眼,看向卧榻之上的皇帝,慢慢伸出了手掌。他的手掌里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兵刃,而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煮熟的鹌鹑蛋。 “你这是何意?”皇后有些不明白男子的做法,但是对方却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皇帝的床前。 “我的好皇兄啊……”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他便是这么多时间以来突然变得行为低调的亲王姜乾,“您可终于要去了。弟弟我就送您一程,也好过您在这里意识全无靠参汤续命!” “我的皇后殿下,您还是把那枚鹌鹑蛋喂给皇兄吧。”姜乾微笑道,但眼神中狠厉的光芒却吓得皇后一个激灵,“困于喉中,闭气而死……总好过继续躺在这里所遭的罪吧?” 第九十六章 大逆不道 “你这是……你这是弑君,这是大逆不道!” 皇后的眼神中一阵惊恐,她知道姜怀很快就要死了,但是她没有想过,姜怀的死最终会要用这种痛苦的死法。提前让皇帝逝去,这与弑君又有何异? “皇后殿下,您不会还在认为,皇帝一死,您的地位就能无形拔高了吧?”姜乾的眼神充满了嘲讽,“实际上,唯有陛下活着,您才能够享用如此崇高的地位,皇兄一死,您的位置必定一落千丈,宫中群臣都将陆续劝谏太子继位,到那时,您手里现在攥着的东西,还不是会顷刻间消失?” 皇后曹氏没有料到,姜乾的讲话居然如此赤裸裸,不过周围没有一个人听到,不然单单是凭借刚刚那番话,就足以治他姜乾的罪! 她的语气很冷,既然被人揭破了,那就没有必要留着那份表面的和气了:“姜乾,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姜乾嘴角撇了撇,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杀死皇帝,趁乱攻入皇宫,然后废掉太子夺得皇位!因为孤与皇兄有着最近的血缘,朝臣或许会弹劾一阵子,但是时间久了就有可能屈服于孤的领导!” 皇后曹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说些什么,然而姜乾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继续说道:“这些,你以为是我的真心话吗?” 姜乾从来都是一副特不靠谱的样子:“做皇帝实在是太过劳累了,每日要批改无数的奏章,每日要与朝臣议事,很多事情不可做,很多食物不可以吃。每日生活在这小小的皇宫里,不知道外面的景象……就这种劳什子位子,送给孤孤也不做!” 皇后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姜乾,似乎是自己第一天认识到他:“那你此番,所为何事?” 姜乾闻言,转身慢慢地朝着曹氏走了过来,他走得越来越近,为保证距离,曹氏不得不步步后退,然而姜乾却恍若未觉一般,继续步步紧逼! 皇后曹氏不是什么蠢人,相反,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从来都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退一两步之后她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退了六七步之后,皇后便大致意识到了,姜乾的步步紧逼究竟所为何事!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被皇后曹氏拍在了姜乾的脸上,她有些羞愤难当,咬牙切齿地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登徒子!无耻之尤!” “哦?”姜乾的兴致反而因为曹氏的这一巴掌更加高涨了起来,“我姜乾放着皇帝不做,反而转过头来要你这小女人,你非但不感动,反而辱骂于我?” “感动?”皇后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就你刚刚的行为,本宫都有权讲你打入宗正司!” “若是将孤打入宗正司,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敢于垂涎你的美貌呢?”姜乾伸手一把抄起了曹氏的纤腰,在对方的一声惊呼中,另一只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了她的嘴上,“外面全是太监宫女,你确定你愿意这样衣衫不整地出去见人?或者直接把人喊进来?这些事情泄露出来,会对你的威信有多大的影响?” “卑鄙!”曹氏盯着姜乾的眼睛,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声音降低了数个八度,“你这是以下犯上!”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以下犯上呢?”姜乾强行搂着曹氏,另一只手抓住了曹氏反抗的双手,“皇后殿下将来的处境危险,身为臣子的亲王姜乾力保皇后大统,为皇后立下汗马功劳。另外,因为皇帝姜怀重病在床,皇后已经多年未受到过床笫之戏,如今我姜乾亲来慰藉,岂不是美事?你想做千古女皇,而我姜乾,要做千古女王的男人!” “你这……哎呀,唔……” 皇后曹氏被亲王姜乾霸道地按在了大殿柔软的地毯之上,不远处便是皇帝的卧榻,在那里,已经失去意识的姜怀眉头紧锁,并不知道就在他的咫尺之外,皇后正与亲王发生着不可描述的一幕! …… 郭钊此时正在杜府,看着不远处的杜绘佝偻着身子,正在艰难而又徒劳地书写着下一份弹劾奏章。这些奏章都是直接要呈送到宫里的,尽管他在奏章里骂的酣畅淋漓,但是郭钊知道,负责上书奏章的书记官是绝对不敢把这些弹劾折子送到皇后的案头的。 如今二圣临朝,皇帝本人即将撒手人寰,剩下的也就唯有皇后权倾朝野了,这样一位人物,绝对不是他们小小的官员能够撼动的。朝中无数的大臣已经成为了皇后的走狗,而这些人大都手握实权,没有人能够硬撼得过! 杜绘真的老了,就在前日,高河府上也传出高河老丞相已经开始绝食的消息了。高河与杜绘两人争了一辈子,结果却最终在这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说起来有些讽刺,郭钊甚至觉得,两个老人此刻如果做在一起,即便是同样心思的两人,也能因为这件事的细节问题争吵起来。 杜绘是个负责任的老头,这一点毋庸置疑。尽管眼睛已经不好使了,而且油灯灯光微弱,想要在晚间看清楚事物,就算郭钊这个眼力劲好的也难以做到,更不用说写奏章的杜绘了。而杜绘在这件事上又倔强得很,郭钊的字体早已不比当年,可他老人家依旧不愿意郭钊代笔。 郭钊知道,这是自己的师傅在维护自己,弹劾这件事已经被堵死了,杜绘他老人家早就知道。可是,什么事情都需要人去做,总有人有气节,总有人愿意做追随者。但是在老人的心里,郭钊不可以,他必须要活着,不能跟自己蹚这趟浑水。 朝堂几位老臣都是抱着死志参与弹劾的,而丞相高河,为了给皇后制造舆论上的压力,已经开始绝食自残了。这帮老爷子做什么事,郭钊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阻止,可能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自己的老师,这一次他真的帮不了,也救不了! 第九十七章 心战 皇帝驾崩了。 他去世的时间似乎有些意外,但是却没有人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毕竟数天之前皇帝姜怀就已经神志不清了,如今的逝世,也在情理之中。 文武百官跪伏于殿前,后宫妃嫔、皇室子女伏于殿内。先帝驾崩后,当日就要入殓,将遗体纳入棺枢中。南山的帝陵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早已建设完毕,因姜怀节俭,帝陵以及随葬物品也都尽量从简,入殓虽然急迫,可是入葬却要经历一番周折。远在外地的皇亲国戚还要归来吊唁,后再经过卜算良辰吉时,方可定下下葬的日期。 礼部的官员最快的时间下达了丧葬的章程,随着章程附带的,还有一系列维系皇家威严的要求。按照制度,先帝驾崩,所有官员及百姓一百天之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得屠宰,一个月内禁止婚嫁,服丧期内各寺、观必须鸣钟三万次。不过因为皇帝姜怀仁慈,安排葬礼一切从简,不愿劳民伤财,由是将禁令大部分撤销,只规定百日内京城不得寻欢作乐,一月内禁止婚嫁罢了。皇后、皇子、嫔妃、百官以及王侯都早已穿好了丧服,按照宫礼,一起定时高声号哭。 皇城已经加强了戒备,按照姜怀遗愿,各地诸侯、藩王不必进宫吊唁,只需在各封地面京焚香即可。这是姜怀对于皇后以及太子的保护措施,那些个藩王、诸侯皆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万一真出了什么事,随便一人带兵发难,整个京城都难以抵挡。 尽管北州侯、平阴侯无法亲自前来,但是郭钊身为在京北州的代表,自然要前往皇宫进行一番吊唁。老师杜绘也放下了手中尚未写完了奏折,打算与郭钊一同前往。丞相高河已经出不了门了,看样子这两天便是要撒手人寰,随先帝而去了。马政还是那副病恹恹的老样子,郭钊甚至都怀疑,所有人都老死、病死之后,他马政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皇帝的棺枢前,皇后曹氏跪坐在那里已经数个时辰了。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表情悲凄,妆容花败,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与她同列跪拜的,还有皇帝的亲弟,亲王姜乾。姜乾一改之前的顽劣模样,今日表情空前的严肃,似乎失去了兄长的庇佑,这个一直以来都像长不大的孩子的亲王,今日终究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他的脸与姜怀有八分相似,恍惚间,众大臣似乎产生了些荒诞的感觉,就好似姜怀在跪着自己的棺枢! “腿疼吗?”姜乾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不要歪头,后面无数双眼睛看着呢!” “已经麻木了……你做的好事!现在我的腿上没有一丝力气,待会哭丧看该如何收场!”皇后有些羞愤,盖因之前姜乾的折腾有些太过剧烈,几年来空乏的身子骤然经历这等狂风骤雨,自然是有些吃不消的。 “唔……”姜乾略做沉吟,似乎是很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随即脸上露出了十分严肃的表情,“如此说来,皇后身体还需调理,臣愿为圣后分忧,今夜必当加倍勤奋,奋力躬耕,敢不为圣后效死力?” 皇后惊讶地坐直了身子,双颊绯红,怒目圆睁:“你这混账,居然还想……” “臣这可是为君分忧呢!”姜乾故作委屈地叹了口气,“皇后之美,乃是臣平生仅见。自见到皇后,臣便终日茶饭不思,奈何身份相差无数,终是无法天长地久。本以为今生无缘,怎料皇天不负,终究还是给了臣如此大好时机!” 十三岁进宫,自小便浸淫宫斗之道,学**王心术的皇后几时听过这等露骨的情话?三十余载以来,这是她的心第一次如同一个正常女子一般被男人打动,这种单是听语言说辞便令内心酥麻的感觉,仿若毒品,亦如甘醴,令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欲罢不能! 姜乾内心满意地笑了笑,他知道皇后的经历,阅女无数的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才能够获取皇后的芳心。没有过真正感情的女子,一旦品尝到爱情的甜美,很容易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可是皇后毕竟有三十年的阅历了,想要单靠感情将其牵绊,似乎还有些力不从心。 “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皇后的语气含羞带怯,但是更多的,却是迟疑与不甘。 姜乾眉头一皱,他可不相信这是曹氏真的小女儿姿态。略一思衬,他便明白了曹氏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姜怀一死,她便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即便是太子登基,她也不可能让太子手上掌握什么权力。如此,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令曹氏感觉到了危机,她毕竟是个女人,在男人的强权与武力面前,她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曹氏这是在试探自己,若想与她这个皇后能够朝朝暮暮,唯一的方式就是成为皇帝! 权力吗? 姜乾嘴角微微一扯,她想要权力,殊不知,此刻权力对她这个女人而言,无异于毒药! “不能朝朝暮暮又如何?”姜乾笑着,就像是个哄着自己小情人的男生,嘴里做着保证,“我每日偷偷潜入皇宫不就好了?若是为了方便,皇后可以差人以安全为由,秘密挖掘一条密道,臣于夜间往来,岂不美哉?” 此言,姜乾明确表示了自己对于皇位没兴趣,与曹氏往来从密,不为外人知晓。两人私情,皆属隐秘,影响不到曹氏的权力与地位。 听闻此言,似乎曹氏缓缓输了口气。看起来,这个亲王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按照他一贯的作风,恐怕他这次出格之举还真是垂涎于她的姿色。毕竟是苦了数年的女人,有个如此体贴入微且身强力壮的男人,倒也给了她一种别样的刺激感与安全感。 姜乾暗笑一声,自己手上无兵权,朝中无内应,尽管看起来这个亲王位置距离皇位如此之近,但是其间的鸿沟却万般巨大。如此这般,皇位是他万万难以觊觎的位置,当然,这只是他目前难以觊觎的位置,亲近皇后曹氏,只不过是他谋划的第一步而已…… 第九十八章 考题 北州城,一名青年站在平阴侯府的门前,有些踌躇不决,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敲响这个大门。 这几日毛遂自荐者络绎不绝,他在北州一直以来都是名声不显,尽管他向来自视甚高,可是真才实学的大小很多时候都要看平日里的表现以及声名的,而自己究竟有什么声名,他自己倒是清楚明了地很。 “呦,李公子这是哪来的兴致,肯出来透透气了?”不知何时,侯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北州的文人才子,大家都对进入北州侯府充满了希冀,而人群中,看样子是有人认识这位年轻的公子,不过这问话的语气倒不像是熟人,反而如同仇家一般,满怀戏谑。 “是……原来是赵公子当面!幸会幸会!”被称为“李公子”的年轻公子朝着这位赵公子率先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在下忽然想起,前几年赵公子说因家中窘迫,牵走的我家那头黄牛,是否该归还了?不瞒赵公子,我李家现在已经揭不开锅了,急需这头黄牛救命。” 被李姓公子提及黄牛的事情,赵公子似乎有些窘迫,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事之中必有猫腻,可是再者平阴侯府面前,却没有人胆敢造次。赵姓公子脸上红白一阵变换,这才终于定下心来,用不屑的眼光看着李姓公子。 “牛?什么牛?我为何不记得从你家借走过牛?再说了,你家连块地都没有,怎可能会有牛?你家要牛又有何用呢?再说,你家就你与那小丫鬟两口人,揭不开锅,还不是你这五体不勤的穷书生给祸祸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任谁都会被这咄咄逼人的气质唬一下子,然而眼前的李公子却并不惊慌,反而娓娓道来:“牛是您家家仆前年春天牵走的,说是借我家黄牛翻地。您刚才也说了,我家无地,全靠农耕月份出租这头耕牛以换取些薄粮。你家家仆借走之后,未付佣金不说,连耕牛都从未更还,我家丫鬟前去理论,居然被殴打了一顿。” 李公子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谁都能感觉地出来,这种平静之下隐藏着的愤怒是如何的可怕! 门厅内的郭信听见了外面的吵嚷,示意周围家仆将自己的椅子轻手轻脚地抬到了门口,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便兀自地听起来了门外的争论。 “笑话,我赵家家大业大,岂会贪墨你家这一头牛?该不会是你李公子见我家殷实,故意讹诈吧?”赵公子抱着胳膊,一脸鄙夷,“贫贱之人自有其贫贱的道理,大家伙看看,就这讹诈人的书生,岂不是在玷污我大夏朝的禁律?此时不报官捉拿,更待何时?” “捉拿?为何要捉拿我?”李公子摊了摊手,“赵公子出现在这里,恐怕是要自荐于这平阴侯府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转移了话题,赵公子欣然点头:“然也!” “您既然来自荐,为何大夏律法还未读通!言语能定什么罪?诽谤妖言之罪?国家太平,政治清明,我一没有诽谤上官,二没有诽谤当今陛下、皇后以及皇亲国戚,三没有诽谤天地、父母,四没有诽谤老者先辈……试问赵公子,在下所言何罪?” 诽谤妖言之罪一直以来都是存在的,但是各地方父母官,朝中官吏都未曾给人定过这样的罪名。盖因大夏仁政,若是百姓之中因运道不好,性急之下有人诅咒皇帝,这种事情通常都会相互隐瞒,但是不久之后若是因为与邻里交恶,因为矛盾互相告发,按照法律,应该认为这是大逆不道的,假如再说点其他的话,这便是构成了诽谤君上的罪名了。这实际是小民因为愚蠢无知犯下的死罪,怎可能因为这个荒诞的理由便判人入刑呢? 赵公子一时羞愧难当,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在门口边听边点头的郭信示意门房将门打开,所有人惊讶的是,身体瘫痪的郭信本人居然就在这门口坐着听两人的争论! “不卑不亢,进退有据……不错,你叫何性命?”郭信看向李公子,眼中毫不掩饰的赏识令周围的自荐者羡慕不已。 “小民李道,北州人,暂居北州城。”李公子躬身朝着面前的郭信施了一礼。平时难得见到一次郭信,而且大多数时候对方都是在马车上,难以见到个大概。如今真人出现在了距离自己数尺远的地方,这令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李道心情还是稍稍激动了一阵。 “李道……孤记下了。”郭信沉吟了一下这个名字,平平无奇,单从姓名也看不出取名之人水平究竟如何。 门外的众多自荐者都快要羡慕红了脸,刚刚平阴侯郭信的那句“记下了”可是一下子敲响了他们心底里的嫉妒,能让平阴侯记住名字,这得是多大的福分? “好了,”郭信并没有当场许诺什么,而是看向了底下的众人,张口言道,“今日要考的,是数术。我那贤侄亲自差人送来的考题,题目是雉兔同笼——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好,计时开始!”郭信挥了挥手,令人将香点上,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下边的人计算的了。 “雉兔同笼?” 众文人有些犯难了,这样的考题这个世界没有人研究过,但是这个世界的数学发展却并不怎么尽人意。 “此题有解?”一名考生忍不住出声问道。 “自然是有的。”郭信并没有答话,而是他身旁的一名小厮抢先答道,“此题不仅要回答出具体数量,还要答出算法!” 这一下子更令人为难了,单纯说出数量倒还罢了,毕竟很多人脑子还是比较好用的,一只一只地试,总能找出该有的数量来。可这里要求给出解题方式,很明显,绝对不可能试一只只试的这种笨方法。 “此题简单,共有兔十二只,鸡二十三只!”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刚刚占据上风的李道率先答了上来! 第九十九章 终成幕僚 “如何算得?”郭信饶有兴趣地看着李道,很显然,他的回答并无问题。 李道先是拱了拱手,然后答道:“假设把三十五只全看作是鸡,每只鸡有两只脚,一共应该有七十只脚。比已知的总脚数九十四只少了二十四只,少的原因是把每只兔的脚少算了两只。如此,便知这二十四只脚便是来自十二只兔子。已知兔子有十二只,鸡的数量便一目了然了。” 郭信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随即看向身旁的小厮,待到小厮朝郭信点了点头之后,这才说道:“如此,李道且入府中来。” 说罢,郭信再次转头对着底下的众人说道:“今日题目已毕,录用之人为李道。明日所出题目乃是‘诗作’,若有自信者,明日可辰时再来!” 郭信招手,示意几名小厮将他抬下台阶。此木质轮椅是前些年为自己过寿辰的时候,郭钊遣人送与自己的礼物,因为自己腿脚不便,郭钊有此心意,郭信倒也是十分的满意。不过这轮椅倒也有些弊端,遇崎岖而难行,遇台阶而止步,这种时候只能由周遭其余人帮扶。尽管如此,比起之前需要有人抬着走路的时候来说,要好过不知道多少。 “今日要继续报名者,请随我来。”门口另一名小厮待郭信走后,继续对众人说道,“郭钊公子留有试题,凡是在规定时间之内做题合格者,皆可入选。刚刚鸡兔同笼之问为抛砖引玉,并非仅此一题。” 门口发生的事情已与李道无关了,他现在正跟在郭信一行人的身后,脑中一阵阵的不真实感。按理说,谋臣、幕僚的招募,大都需要经过层层筛选,能力反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品行、家世、为人处世之圆滑,因为只有这些才能决定一个人适不适合做官,只有适合做官,才能够在将来风生水起,于官场之上帮助自家主公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然而,郭钊并不在乎这些。在郭钊眼中,能力才是最为重要的因素。只要有能力,贪财的可以赠与钱财,好色的可以贿之美***险之人可令其做酷吏以威刑罚,狡诈之人可为谋士以出奇兵诡道。人尽其能,物尽其用,德才兼备者虽有,但郭钊并不强求,德不配才者遭人唾弃,然郭钊却爱之甚深! 李道此人有才,仅知道这一点,便足够任用了。至于有无德行,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道,这是平阴侯府的腰牌,今日始,你便是平阴侯府的幕僚了。”郭信使人递给李道一块木质腰牌,便继续言道,“钊儿回府,自会授予尔职位,孤在这里就不胡乱指派了。成了我侯府的人,出门在外尽力规矩些,别借着侯府之名惹是生非,不然,侯府法度可是不饶人的!” “喏,小民谨记!”李道施礼应道。 “怎还‘小民小民’的?如今你已是侯府家臣,这称呼倒是要更改了。”郭信今日心情不错,特意提醒道。 “喏,臣只是有些不适应。”李道面上有一丝尴尬,在郭信这样的人物面前,李道还是有些拘谨。 似乎是看出了李道的拘谨,郭信摇了摇头道:“孤还有事要做,这便走了。如有需求,联系府上管家便是,其余一切等钊儿归来之后再去定夺。” 送走郭信之后,李道终于还是松了口气。郭信毕竟久居上位,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不过,好在李道还没有忘记今日的要事,他第一时间便找上了侯府管家。 这侯府的管家是个相貌和善的老头,宰相门前七品官,对于这个不知道在侯府做了多少年管家的老爷子,李道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怠慢来,见面先是拱了拱手,客气道:“老伯,我乃李道,是今日才刚入侯府的幕僚。” “哦,原来是李先生。”老管家也是对着李道拱了拱手。侯府的幕僚,将来一个个都必将飞黄腾达,他们终将是些大人物,对此,老管家面对每一个幕僚之时都是以“先生”相称。 率先表明身份,李道将姿态放低道:“道此来,的确是有些要紧事。实不相瞒,道,家中贫困,近日几近无米可炊,故而……此番前来,只望能预付几个例钱,也好解一下燃眉之急。” 被逼到张口讨要的程度,可见眼前此人已经到了何等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老管家倒是没有为难他,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到了他这个岁数,人情练达,当然明白能让一个年轻气盛满腹经纶的文人放下身段求取的事情,绝对不会如他表述的那般简单,恐怕若是自己今日不给,他就要真的饿一天肚子了。 “如此,倒也在情理之中。”管家点了点头,指着外面的账房道,“我带你去账房提前领取本月俸禄,别的不谈,这俸禄单单是吃喝的话,却也足以保证李先生您数月温饱了。” 南边丰州早就已经春暖花开了,北州这边冬日的寒冷却还没有过去。齐修竹坐在马车上,幸好临走之前郭钊一再嘱咐要多带些衣物。本来他还不置可否,现在想来,自家主公毕竟是在北方待过的人,这都几月份了,北州的天气居然还这么冷? “齐公子是没有去过北州吧?”同行的北州黄鹤楼掌柜呵呵笑着,一双粗大的胳膊拽着缰绳,怎么看都像个屠户。 “这都五月光景了,丰州那边正午已经惹得人难以出门了,这北州居然能冷到如此程度?固然知道越往北温度越低,可这似乎有些太过离谱了吧?”齐修竹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毕竟没经历过什么风雪,身为一个南人骤然逢此,却也是有些承受不住。 “现在还好些,再往北走,到北州城或许还能看见冰!”掌柜揶揄道,“放心好了,现在只是风凉,等再走走风小了,即便温度再低一些,感觉也不会那般冷了。北州气候骤冷骤热,下个月,兴许就开始暖和起来了。” 一行人顶着凉风缓缓前进着,随着温度的逐渐变冷,此地距离北州已是不远了。 第一百章 先皇去世,新皇登基 上一任皇帝去世,最先要忙的肯定不是皇位的问题,而是将先皇好好送走,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无论谁上位,都将遗留骂名。 皇帝的死亡肯定不能直接就下葬,这也是有规矩的。皇后、亲王带着一众嫔妃佳丽、朝堂重臣一起为姜怀哭丧了三天,此刻几乎所有人的嗓子都哑了,皇宫之中那一片恸哭之声,也逐渐势衰。 马政也跪伏了三天,他是老臣,也是武将,即便是跪伏如此长久,他的身子居然还能够随意动弹,怪不得郭钊会怀疑,即便是所有老臣都死了,他马政也能够依旧这幅病恹恹的样子活下去。今日,作为目前朝堂之上资格最老的朝臣,此时此刻他知道有件事情他必须当仁不让。 马政看了看天色,时候的确已经不早了。午时乃是一日之中至阳至刚之时,此时提起此议,必当上达天听,光明正大! 马政缓缓立起了身子,周围的大臣们仿佛接到了信号一般,皆纷纷直起了腰板。 “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启奏皇后、亲王、太子殿下,先帝已去,还望以江上社稷为重啊!臣提议太子即可继位,以继承大统!” “臣等,附议!” 底下的臣子跪倒一片,气势恢宏,声音洪亮,似乎这三天的跪伏所耗的力气是别人的一般! 皇后曹氏第一时间未回头,一旁的姜乾斜眼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貌狰狞,一口贝齿几近咬碎,仿若有深仇大恨一般。 “太子,你觉得如何?” 皇后曹氏的话看似平淡,似乎对她来说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听到皇后问话的朝臣却心中惶恐,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困难太多了。 皇位的继承并不需要她这个皇后说什么或做什么,整件事只要太子点头,那立即就要在当天举行即位的礼仪!紧接着,大臣要换下丧服,换上吉服,参加即位典礼。这是一直以来的古礼,从未改变。 原本是丧礼,一下子就可以转换为新皇帝即位的嘉礼,看似有些荒谬,但是历朝历代的帝位更迭,走的都是这一套程序。 如今皇后插话,字里行间虽然并未带有什么感情色彩,但是此时此刻这句问话就有质疑的气味,令姜协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马政叹了口气,也怪自己事先没有与太子殿下通气,他常年饱受皇后的威压,在面对皇后的时候往往不知所措,而现在很显然,姜协又闹这种毛病了。 姜协现在究竟是怎样想的,估计也只有姜协自己清楚了。他面无表情地跪在那里,并未答话,而是不断地歪头看向一副绝不让步表情的马政等臣子,又转头看向背对着自己怡然不动的母后,对他来说,这心里又何尝不是五味杂陈? 他这个太子从懂事开始就已经坐上了,身处这个位置,让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终究有一天会成为新一任皇帝。上次如此接近这个位置的时候,是姜怀称病,而当时的他只要狠狠心,似乎下一刻自己就能够接替自己父亲的位置!然而天公喜欢开玩笑,自己的母亲此时此刻居然成为了自己最大的敌人与绊脚石,这该是个多么可悲的故事啊! 姜协从来都不是笨人,尽管没有郭钊早慧,尽管不是齐修竹这种天生之才,但是皇族优秀的基因条件下,如今十五岁的他智计并不一定比在场的其他人低!他心里十分清楚,此时此刻是他最大的机会! “儿臣,但凭母后定夺!” 姜协顺利地将这个烫手山芋又递给了曹氏,看似乖巧,实则已经借此向曹氏表态——他已经不满于姜氏对朝堂的指手画脚了,这个皇朝的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 他这一句“但凭母后定夺”,实际上便是一句诛心之语,皇后对于这种问题上,根本就没有定夺的权力以及能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朝臣的提议,让姜协顺利登基,成为大夏的下一任皇帝! 殿下真的长大了! 朝臣窃喜,甚至很多老臣已经开始老泪纵横!此时此刻面对众臣,面对逝世的先帝,面对天下以及黎民百姓,皇后万万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此局,殿下必当完胜! “既然殿下没什么意见,那就按照祖制,开始继位大典吧!”没等皇后说些什么,亲王姜乾瞬间接过了话头,“如今皇兄已逝,我乃皇兄一母同胞之弟,自然应当做得了贤侄的主!” 说完,姜乾环顾四周,见无人敢反对,这才继续道:“继承事大,烦请诸位换上礼服,前往宗庙行新皇登基的祭祀之礼!” 天家无小事,这些个看似繁文缛节的礼仪行为,在所有的臣民心中,都会有很深的地位。大夏朝讲究以“孝“治理天下,如果新皇登基不去宗庙祭拜,很可能会招来天下老学究们的指责与非议。 亲王都率先表态了,那么自然要按照这个章程来行使。皇帝已故去,如今新帝尚未继位,亲王姜乾,自然就是天家宗族中最大的长辈了。 众人应喏,终于鱼贯而出,准备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礼服,前往宗庙将新帝继位之事贯彻到底。 “刚刚为什么阻止我?”皇后曹氏朝着姜乾冷言道,“这个逆子,居然在这时候……” “事已至此,你左右不了什么。”姜乾摇头道,“不如将皇位给协儿便是,反正你如今手握军权以及朝堂政要,协儿当了这个皇帝,会发现与他当太子时最大的区别便是换了个住处而已!”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瑶儿,跟你家公子出去走走吧。” 郭钊伸了伸懒腰,看着外面的天色,感觉最近几天自己有些过于懈怠了。 宫里今日新皇登基,估计不出什么意外,姜协会当上皇帝才对。这个时候称帝,无论是对大夏还是对于皇后的权力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削弱。 可惜……姜协的椅子注定是坐不热了! 第一百零一章 情报集散地 宫内新丧,郭钊这时候寻欢作乐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而且皇帝去世举国哀悼,娱乐场所大都关门歇业了。 黄鹤楼这几日的生意可以预见地变得惨淡,谁都知道,黄鹤楼身后的东家不是什么好惹的存在,能够在京城建立起这样大的一座餐馆,背后肯定都有什么支撑,也因此,京兆尹并没有强令黄鹤楼歇业。 事实上,现在已经没人能够强令黄鹤楼歇业了,黄鹤楼的娱乐、餐饮项目已经成为了一条龙式的服务,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黄鹤楼办了“会员”,凡是在黄鹤楼宴请都有打折项目与赠菜服务,甚至每逢活动还有美酒相送,高级官员寿宴甚至会直接免单,这可是一餐十几万钱的宴请!让他们体验到“高人一等”的同时,也间接地绑定了黄鹤楼的利益,无形中已经成为黄鹤楼背后腰杆的一部分。 黄鹤楼后街的烟花柳巷据说也已被黄鹤楼承包,据说是要“升级改造”,也不知这所谓的“升级改造”究竟是如何操作,只见得这后街重新装饰一新,京城附近的地痞流氓成气候的也大都被黄鹤楼各产业的护卫——那群被称为“保安”的人收编,因为这部分人鱼龙混杂,各方势力也大都向“保安”里混入了探子,而这,也正是郭钊与福禄所希望的。 “主人,为什么要把这些地痞流氓全都编进保安队伍里?”齐冰瑶看着这些个衣衫不整,尽管身穿黑色保安制服却站得歪歪扭扭的歪瓜裂枣,感觉浑身难受,“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中间很多都是各方势力的舌头,若是让他们知道一点事情,恨不得下一刻就会传到各势力头目的耳朵里!” 在去黄鹤楼的路上,行至黄鹤楼后面的烟花柳巷,齐冰瑶厌恶地皱着眉头,以一个“高级黄鹤楼特工”的身份用挑剔的目光看着这些业余的废物,内心充满了一种高高在上的鄙视。 “你觉得他们没有用?”郭钊戏谑地看着周边那些看似认真履行工作,实则一个个心思活络,双眼乱瞅的“探子”们,突然转头对齐冰瑶问道,“情报的真实性,很多都是基于情报自身的保密程度而判断的。保密程度越高,情报的真实程度就越高,相反,当一份情报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轻易获得了,那么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就有待商榷了。这些东西似乎福禄有教过你吧?你还记得吗?” “当然教过,这些最最基础的东西如果还能够轻易忘记,那我还要这头脑有何用呢?”齐冰瑶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紧接着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郭钊拿这些基础的东西考校自己,这分明是在揶揄自己嘛! “主人!”齐冰瑶涨红了脸,“这些可都是任何一个探子都要学习的基础,别说是咱们黄鹤楼的特工,就算是外边那些半桶水的废物,也都懂这么浅显的道理!” “哈哈……”郭钊开怀地大笑了两声,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保安人员大都是些鱼龙混杂之辈,他们之中很多都是些多少接触过探子训练的人物。对付这帮人,若是一个个剔除,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若是把他们都放进来,正和他们背后人物的意的同时,又能够满足咱们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他们已经进了咱们黄鹤楼的保安系统啊!”齐冰瑶依旧有些不放心道。 “是的,他们进了咱们黄鹤楼的保安系统,而且他们隐藏的还都不错,不仔细观察,都难以察觉到他们会是探子!”郭钊高深莫测地笑道,“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彼此之间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与自己类似,大家都是探子!” “你说,若是这时候我制造一个消息,让这群人中的某个人十分艰难地掌握了一个我早就安排好的消息……你觉得会如何?然后此时,我再将‘有个十分珍贵的情报被某人掌握了’这样的消息告诉其他人,以他们的能力,早晚会将这个消息以‘十分机密’的形式传遍各方高层!”郭钊的脸上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所有探子,费尽艰难险阻终于得到了一个我精心设计好的陷阱之中,一个个还都洋洋得意,以为自己获得了莫大的功绩!即便是他们在这场情报战之后吃了亏,他们最先怀疑的只能是向他们透露消息的那个人提供了假消息,而不会怀疑到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骗局!” 齐冰瑶的眼睛越来越亮,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里面的精髓:“也就是说,这帮人中不仅有各方探子,还要放上几位咱们的特工!所不同的是,只有咱们的人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运作的,他们以局中人的身份以及局外人的眼光,不断向着里面的各方探子提供虚假情报!” “没错,不过这并不全面。若是所有情报都是虚假的,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意识到他们中了圈套。能够成为探子的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更加难以对付。”郭钊高深莫测道:“咱们必须要提供更多的真实情报,不过情报时间上要给个时间差,等到情报的价值被咱们榨地差不多了,再将其散布出去,这样才能够切实做到利益最大化。” “大部分势力都将探子埋进来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我的探子混入黄鹤楼了!但是他们不清楚的是,他们都探子在监视下,与一群各地的探子关在一起‘养蛊’!”郭钊有些恶趣味地盯着齐冰瑶,“真正的情报,七分真三分假,咱们即便是提供假情报,也要保证足够程度的可信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是有人天赋异禀,能够拆穿自己身旁的另外一名探子,他们也会携手共同搜寻其他探子,在经历一场谍战大戏之后,黄鹤楼将变成各方势力情报人员的集散地!而这样,也更有利于咱们的人情报收集!”郭钊轻轻点了点齐冰瑶的鼻子,哈哈笑着继续朝黄鹤楼方向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继承 齐冰瑶双眼小星星,她已经对郭钊佩服地五体投地了,这难道就是心计版的四两拨千斤? 现如今齐冰瑶已经不再担心自家这边的情报安全了,她更加同情那些各方密探们,探索到的真实情报已经不知道经过多手了,探索到的虚假情报看起来比真的还真。如今想要区分情报的真假,已经逐渐变得更加困难了。 如此这般下去,黄鹤楼东家只赚钱不做情报工作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再加上黄鹤楼安全的单间、舒适的环境、美味的酒菜、难得的佳酿等等,使得黄鹤楼对于情报的集散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这些,也都将使得这些个探子背后的人物更加看中黄鹤楼这块地方,也更加因为它作为“情报集散地”而受到各方势力的暗中保护,无形中给黄鹤楼找了数家强硬的靠山,更加坐实了黄鹤楼不会垮塌的事实。 “瑶儿,今天想吃什么?” 郭钊坐在自己常来的雅间里,靠窗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有些怀念地想起自己前世的景象。前世的自己就喜欢坐在咖啡厅,只点一杯咖啡,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坐便是一下午。 齐冰瑶并没有站在郭钊的身侧,而是习惯性地坐到郭钊的身侧,伸手接过郭钊递上来“菜单”,挑剔地点了几个小菜,最终交给侍者之后,这才解释道:“主人,您的所有饮食都有定量,毕竟为了身体的健康,每顿食量必须要在一个规定的范围内。” “那就是不让我吃饱呗,”郭钊苦笑地看了看齐冰瑶点的那些足以喂兔子的菜肴,“我就不该做那么多饭给你吃!你看看你看看,都把你自己的胃养刁到什么地步了?” 齐冰瑶对于郭钊的吐槽置若罔闻,而是嘴巴一翘,颇有几分严厉的可爱味道。 只有在这个时候,郭钊才有一种前世谈恋爱的感觉。齐冰瑶为了自己的健康跟自己闹脾气,有些像是疼人的小女生,不知道该怎样向男朋友表达自己的心意,只能表现在实际行动上。 “来了来了,”齐冰瑶双眼盯紧了侍女端来的饭菜,“看看我点的菜好不好吃!” 尽管这几日已为人妇,但是齐冰瑶只是个刚刚才到二十的女孩,女孩子心性自然是少不了的,那种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来的娇憨,令郭钊时常走神。 前世二十来岁才是刚刚上了大学的年纪,这个年纪是女孩最美的日子,她们天真烂漫,她们既有着尚未褪去的青春活力,又逐渐增添了成熟女性的性感魅力。郭钊看着齐冰瑶的样子有些出神,不知道怎的,这段时间以来总是动不动就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来。 饭菜自然是美味的,美食恰好合乎齐冰瑶的口味,此时此刻没有外人,齐冰瑶索性大快朵颐了起来。 不知何时,郭钊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内气一阵阵地鼓胀,这并不是个什么好现象,内气是一种驾驭程度相当高的力量,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够破坏的平衡。然而郭钊这段时间以来,每逢陷入回忆,就要遭到一阵内气鼓胀,紧接着头晕目眩,这才感觉有些后怕,于是便出来走走散散心。 而这一次,似乎比以往格外严重! 郭钊的内气比一般同阶位的人要充裕不少,这似乎是因为左户老先生那种修行方式的缘故,同样似乎还有自己身体特质的原因。 按理来说,如此充裕的内力,早就应该能够将内力凝成气旋,周游于经脉,生生不息。然而直至现在,这股庞大的内气也没有形成质变,反而越积越多,颇有些尾大不掉之嫌。 内气不断地塌缩、凝结,而后周身似乎像是形成了一个黑洞一般,把周围的力量不断吸入丹田!过程有些玄幻,但是郭钊知道,这是自己就要进阶的标志了。 紧赶慢赶,自己终究还是达到了这一步。恐怕就连左户老先生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小弟子居然能够如此之快地踏出那一步吧?踏出那一步之后的修炼方式,郭钊早已烂熟于心了,不过左户老先生早有嘱咐,若是郭钊在他生前能够做到,一定要先去通知于他。 …… 京城城郊,一名左氏的地主家白日大门紧闭,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在这种偏远乡村,一旦发生这种事,肯定会与这家人的生命安全有关了。 左户老爷子年纪很大了,具体有多大周围的人不知道,毕竟大家平日里都以“先生”尊他,也没有人具体问过左老先生的年纪,对于这位老人来说,年纪是个禁忌的话题。 郭钊带着齐冰瑶终于还是敲开了左户老先生家的大门,家中人丁稀少,这个老不休的数名妾室围在床前,未曾废离。 左户的神情还算不错,起码精神状态看起来还好,粗略估计一下,能够再坚持几天不成问题。人的寿命是有极限的,医师已经为他老人家诊过脉了,身上无甚大病,周身体态康健,然而脏器衰弱、肌肉萎缩,大限已至矣! 既然汤药已无作用,针石也无改天换命之法,左户自己也不再愿意继续折腾,只得躺在床上,一边不断回顾自己辉煌的一生,一边思索着自己还有何遗憾,随时都能够撒手人寰了。 郭钊实际上数天之前就应该来看自己的师傅了,然而这段时间皇帝新丧,因为自己的身份,自己代表的不仅仅是未来的平阴侯,还要代表现任的北州侯、现任的平阴侯去探望皇帝陛下,以恭送圣灵归天。 正是因为如此,直到今日才能够有空来到自己师傅的床前。不过,其实这些也都是借口,他只是不愿意见到当年叱咤风云的左屠,最终病恹恹地死在卧榻之上而已。 看到自己师傅的惨状,郭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出了自己的气势,那是顶级武者的气势!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郭钊才算是真正继承了左屠的衣钵! 第一百零三章 屠刀传承 “师傅,徒儿来了。” 郭钊跪倒在左户的床榻之前,在黄鹤楼特工的保护下,五年多以来没有人知道面前这个干瘦老头便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左屠,当然,即便是说出去,这种话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居然……成了?”左屠在郭钊进门之前就已经睁开了眼睛,郭钊身上的内气并未有丝毫的掩饰,曾经达到人类巅峰的左屠,自然是对这种状态再熟悉不过了。 “成了。”短短两字,郭钊说得斩钉截铁! 左屠脸上短暂的诧异与愕然,然而紧接着,他便仿佛释然了:“为师没想到你的天赋看似不如福禄,然而你的身体耐受性,理解的悟性都要远远强于为师看出来的经脉表象!你从一开始掌握内气,我便察觉你的内气积累有些过于迅速,而这种速度居然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损害,反而强身健体!” “这场突破,并不是要看身体机能的。”郭钊有些感慨,“万万没想到,居然只是心态的一个变化!” “这也正是我不愿告诉你的原因。”左屠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我说了,你便会刻意去尝试各种心态变迁,往往越是强行寻找,最终就越会导致你处处探寻而不得果,反而是害了你。” 郭钊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不时地回想前世过往,不时地因为一些小事而触动自己的心境,原来根本原因是在这里。武将想要突破那一层桎梏,有的人需要的一瞬间的大彻大悟,有的人又需要生死之间的明悟,有些人只需要短短一瞬的心境变迁,这种东西看似顺其自然,又有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掺杂其中。 “实际上,也并没有那么神秘。”左屠呵呵笑着,看着自己这个得意弟子,满脸的欣慰,“你能够自然而然地不断发生心境顿悟的时候,其实你的武艺已经做好突破的准备了。只不过,受限于你自己的心态跨出那一步而已。” “你父亲郭义,当年成为顶级武将的时候是二十三四岁左右,他的心境突破是因为你大伯郭忠的战死,当年我有所耳闻。高吉福禄跨出顶级武者那一步是在五年前,那时候的他似乎也二十七岁上下,被打的半死,羞愤、惭愧、怨恨以及对你救治的感恩,心境大起大落,终究助他突破。韩冬二十二岁,他的心境变化是因一女子,这个老夫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当时他只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 左屠絮絮叨叨,他看着郭钊,眼神中满是希冀,“十五岁,你便成了,老夫当年达成如此境界也不过十六岁!老夫看走了眼,你与福禄皆有着顶级天赋,最大的不同便是他的天赋在这一身筋骨皮囊,而你,则在这一脑瓜思想未被禁锢的悟性!” 郭钊并未说什么,他也没有继续询问修炼之道。成为顶级武将之后,他已经看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数条康庄大道。顶级武者之后的路需要自己去走,福禄走的偏刺杀之类的诡道,韩冬有些偏君子之道了,而郭义的武艺郭钊记忆中并没有明显的认知,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不过当年左屠走的路,正是如今郭钊想要选择的! 刀为百兵之胆,自然要一往无前!其余左支,哪及这勇猛的煌煌大道? “老师……徒儿想要您那把屠刀。”郭钊已经想好了,因而一突破,便直接来到了左屠的面前,“您也应该真正后继有人了。” 韩冬尽管师承于左屠,但是除了一些刀法路数像之外,战斗风格、使用武器皆不甚相似,这也直接导致了郭钊在一开始确定套路韩冬的时候尚存犹豫。韩冬走的路数与左屠的道路还是存在不小差异的,在韩冬看来,左屠之道杀伐气味太重,而且马上阵战,长兵器要远优于短兵器,故而他最终走的路与左屠有些偏颇,左屠的斩马刀并未完全继承,反而家长了刀柄,加重了刀身,兵刃完全成为了一柄长刀! 福禄与韩冬走的是两个极端,本来他使的就是普通的环首刀,自从师承于左屠之后,因其工作的特殊性,行事愈加隐秘而残忍,进而所用武器也愈加诡异。一寸短一寸险,刀行诡道,讲究一击必杀! 郭钊此言令病榻之上的左屠愣了一愣,他知道郭钊自己便有一柄不亚于任何绝世兵刃的好刀,那是玄铁打造的兵器,似乎用起来也并不比自己即将要带到地下去的那把刀要差。 “左屠的刀,不该只存在史书上。”郭钊神色有些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师傅,他知道自己与师傅走的是最相似的路,也因而,他更愿意以“左屠弟子”的身份出世。 “你知道,背上这个称号,你将与天下武将为敌!”左屠略一沉思,他便明白,郭钊想要起事,“左屠弟子”这个称号会给郭钊带来什么正面的效果。而相应的,那些自视甚高的武将,更愿意杀人证道,以杀死“左屠弟子”来证明自己的勇武,也因此可以说,这个称号,这把刀,是一柄名副其实的双刃剑! 郭钊自认能够驾驭这份殊荣,他满脸自信道:“徒儿是您的弟子,自然会将那些自认为以弟子为踏脚石的蠢货一一击败,病最终让其成为徒儿新的踏脚石!一将功成万骨枯,徒儿将以顶级武将之血来祭奠此刀,这把刀,也将成为咱们这一脉的传承之物,等到将来您最出色的徒孙,也将从徒儿手上继承这把兵刃!” 有一点郭钊没说,名刀都是价值连城的贵重物品,左屠将此刀下葬,难保千百年后有人将之当做贵重物品挖掘出来,而打扰自家师傅的安寝。若是墓穴中没有此贵物,恐怕将来也就不会有人打它的主意了。 “代代传承……”左屠浑浊的眼神中散发着异彩,他知道,以郭钊之能,必不会埋没此刀! “好,为师就将此刀传承给你!” 第一百零四章 坐等 提着左屠那柄紫金色的斩马刀,郭钊终于在日落时分走出了左家大宅的门口。 谁能够想到,真正人类的巅峰,那个世上最强大的男人,就这样如同天边那抹夕阳一般,缓缓地走向了落日?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同样这也是另一个新时代的初始! 自己师傅这个老不休,晚年这段日子也找了几房妻妾,然而似乎是因为前半生杀人太多,这后半生无论他如何努力,到临了也没落得个一男半女。他这一撒手人寰,可真是苦了这些个女人们。本来郭钊还想要施以援手,分发些钱财,将这些“师娘”们一一遣散。但是这方面的事情似乎左屠早有安排,他并没有接受郭钊的建议,反而如同一个病危的情圣一般,将自己那点有数的家产,一点点、一分分做成了几份,将之遗留给了每一位妾室。 郭钊的心里五味杂陈,在左屠分财产的时候,他就已经退出来了。左屠是个有原则的人,他手中有的,自然愿意一点不剩地分给府上的妻妾们。至于被郭钊提走的那柄紫金色的斩马刀,女人们并不识货,只觉得这件二十来斤重的铁货也值不起几个钱。她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左屠的身份,至于今后,也不应该知道。 韩冬早已带兵在外,镇守西北。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多么适合西北地区的镇守,而是因为他在与马锋的争斗中最终落败,西北之行,只不过是发配而已。师傅这一路,能够送行的也就只有自己和福禄了啊…… 郭钊待在京城暂时不回去,最主要的原因虽然是等待上面下旨以及静观京城、越州之变,然而更深层次的原因便是因为杜绘与左屠这两位师傅,都已经到了迟暮之年了。 杜绘的身体看起来还能撑过今年夏天,但是郭钊知道,这个年纪的老人随便一点什么事情就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因此照料、关切与走动地也更为频繁。然而左屠已经是实打实地要去世了,师傅新丧,他这个做弟子的若是不待在跟前随时准备送行,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 齐冰瑶全程都没有说任何的话,她只是跟在郭钊的身后,作为郭钊的侍卫、宠妾与侍女这多层身份,平日里齐冰瑶自然是郭钊最为亲近之人。她知道郭钊此时的心情十分的沉重,她并没有打扰郭钊,因为这种事情,作为主人的郭钊自然会有决断。而且成大事者,自然不会因为个人感情影响事情的荣辱成败,也因此郭钊必定会尽快从悲伤的痛苦中走出来。 就在郭钊不断地控制情绪之际,宫中姜协的登基仪式也终于经历过无数的繁文缛节最终成功完成了! 自始至终,姜协的精神都还有些恍惚。丧事马上变成了好事,白衫也马上换作了礼服,一下午的时间比之前的三天还要漫长,就在这焦急而又不得不做完的等待中,姜协的自称由“孤”变成了“朕”,也正是因为这个自称,古今多少事都是围绕着它展开殊死搏斗,血流成河! 得来全不费工夫,即便是自己的母后,在这样条件下不愿意交出手上的兵权、政权,姜协也不再多么着急了。毕竟皇位都是你的了,想要完整的权力,就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努力不成,等就是了。反正身为皇后……现在是太后,不可能抓着权力一辈子不放,姜协还年轻,他耗得起。 “你为什么阻止我?”殿内,皇太后曹氏怒火冲天,她面带责怪地对身旁的姜乾说道,“皇帝登基,我手上的权力就要自然而然地分去一大半,这就相当于给了姜协与我对抗的机会和能力!” 看着皇太后曹氏在屋中来回徘徊的样子,姜乾好笑地脱去了长衫挂在垭口隔断的花格上,一边说道:“给他希望,就是为了让他自己绝望!如今的姜协一定认为自己这一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然而我们手上关键位置的人依旧按兵不动,想必他一定如鲠在喉,政令不行、圣旨不达!” “施展这些小动作又有什么用呢?权力都没了。”太后气急败坏地看着正在不断脱衣服的姜乾,气都不打一处来,“你现在还有心思做这种事情?万一之前做的事情被透漏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姜乾一边褪下衣物,一边笑道,“主要的权力我们不给他,这样一来,他甚至吃个饭都受到我们的监视。” “可他毕竟是皇上!”曹氏有些担心道,“文武百官效忠的是当今陛下而非我这个太后!他的指令,文武百官岂敢不从?” “您这些年是白提拔那么多自己人的?”姜乾拍了一下脑袋,“即便他姜协做了皇帝,您就能在朝堂之上威信扫地?” “似乎也的确是这样一番道理。”太后曹氏嘟囔了一句,实际上她并不是真的如此担心,对于自己有多大的能量她是十分清楚的。她只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权力分割,谁也有情绪。 “等到他真的犯了什么大错,我们再谋划他的去留!目前此举,也是在安百官之心!否则,咱们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姜乾已经完全褪去了衣物,一身精壮的肌肉以及胯间的硕大呈现在了曹氏面前。尽管之前她便用过,但是当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它时,她依旧被吓了一跳。她缓缓地走上前去,情不自禁地双眼止不住地乱飘。 “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有等了。做好一个好太后,给予皇帝更多的支持,努力辅佐他。”姜乾叹了口气,“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要听命于人,不过这对于以后已经无所谓了。”说完,姜乾有些粗暴地将太后一把按倒在地,而他自己却站直了身子走了上去。 曹氏看到姜乾希冀的眼神,哪里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接着便顺从地低下了头…… 第一百零五章 毒药 姜乾夜宿皇宫,知道这件事的宫女一个个噤若寒蝉。 她们久居深宫,自然是知道这宫里的规矩,更加知道此事一旦败露,无论姜乾的结果怎样,为了天家声誉,她们这些个知情的宫女都将被动封口!而唯一能够永久保密的方法,就唯有死人了。 因而,太后并未遮遮掩掩,她只是吩咐宫女们在外面守着,而她自己便在寝宫之中与亲王姜乾行了鱼水之欢。其间声音孟浪而高亢,门外的宫女们一个个面红耳赤,数年来,这是自家主子最为欢乐的一个夜晚了。 后宫之中,长公主姜颖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窗边悬挂的鸟笼。笼子内有只乌鸦,若不是郭钊,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乌鸦这种不祥的鸟儿居然还能够如同那南方蛮地出产的鹦鹉一样学人说话。 她早已许配了人家,夫婿名为马恺,正是公认的下一任太尉马锋的长子,也是当朝太尉马政的族孙。这是一门好家世,此番联姻,已经注定了马氏一家三代的荣华,只要不是谋反等大罪,马家便是与皇家绑在了一起。 可是因为前年皇帝姜怀的病情恶化,宫中权力更迭,尤其是掌权者为皇后,而皇后又似乎对她的这场婚事另有想法,因此一来二去,这婚期也耽搁了下来。本于前年过年时节举行的大婚,如今等到长公主十九岁了还待在深宫大院,若不是身在皇家,恐怕她这个十几岁还未嫁人的女子早就遭受邻里闲话了。 姜颖也逐渐在宫中淡化了她的存在感,如今宫中所发生的种种,她自然明白这些都意味着什么。湍湍大河之中,浮萍也好水草也罢,哪怕是河底的泥沙,也不可能保持永久的平静。要么随波逐流,要么随着波涛翻滚浮沉,要么被甩上河岸永久搁浅永世淘汰。姜颖自然是心中明白,她便是这个即将被拍在岸上淘汰的泥沙! 任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母后,那个帮助自己父皇处理政务的贤惠皇后,那个后宫之中统领群妃打理地井井有条的女主人,居然从一开始便有着这样的想法!这是有悖于千百年礼教的行径,这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极难做到的事情! 姜颖的婚姻是一场可悲的政治联姻,这很正常,没有任何一个公主曾经幻想过自己将来可能嫁给爱情。出身于皇室,她们从小便是没有了爱情的金丝雀,她们只是期望于能够嫁给一个年龄不那么大的、长相魁梧或者带有儒雅之气的男子,女子怀春很正常,然而皇室中的女子怀春,那就是一件彻头彻尾的悲剧了。 马恺是个年龄与姜颖相仿的帅哥,他身长八尺,五官方正,出身军伍,身材匀称,单从表象上来说,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然而,大部分男人都经不住美色的考验,姜颖得知,这个马恺已经有了十几房姬妾,而且平日里还经常流连于勾栏瓦舍,这种行径恐怕在任何一个正常女人的印象里,都难以作为托付终身的人。 也的确,即便是在皇后的印象中,马恺这个人也不甚靠谱。马家现在并未真正倒向皇后,甚至说,他们大方向上还是更加倾向于太子的,也正因为如此,姜颖的终身大事受到了自己亲生母后的再三阻挠,以至于到了这个年纪。 “鸟儿啊,你说说,如今父皇逝世,本宫的婚事是不是也要提上日程了?”姜颖嘴上这么问着,但是面上却一点也没有高兴地意思。 嫁给谁现在还没有定住,即便是婚期无法再拖,但是自己与马恺那个家伙的婚约恐怕也难以实现了吧?姜颖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感慨,嫁给这样一个花花公子,即便是对方生得一副好皮囊,那又有什么作用呢? 不知什么时候,姜颖又再次想起了那张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面庞。郭钊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表现出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明明是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人,与他相处的时候却感觉面对的是个成熟男子,而自己却表现地如同一个小女生。起初,自己在他身上只能看到浓重的暮气,这种感觉只有在朝臣以及一些老学究的身上见到过。可是随着自己接触的同龄人甚至大一些的男人越来越多,自己总是下意识的拿他们与沉稳的郭钊相对比,而这对比的结果,很显然,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过郭钊,甚至很多人哪怕一项也没有能够及得上郭钊的地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再看看那个自己很可能下嫁的马恺,身份比不上郭钊的这个未来列侯,当然这一点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及得上;武力上弱不禁风,同为武将世家子弟,郭钊即便是如今只有十五岁,恐怕一个人对付三个马恺都绰绰有余!文采就更不必说了,郭钊之能已经令无数的朝臣汗颜了,他这个名不见经传,书读不过几章的废物,怎可能与郭钊比肩?!而且,郭钊此人心思机敏,很容易讨得女子欢心,然而他又极有原则,哪怕是宫里皇后专门为他派去了“启蒙老师”之后,他都甚至没有对他身旁的侍女下手!尽管数年过去,他身旁的侍女恐怕已被他收入房中,但是对比于京城的其他公子哥们,郭钊可以说是极尽君子之能了!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姜颖看似刁蛮,她房中那些稀奇古怪但却颇有作用的小物事大都是从郭钊手上“夺来”的,然而郭钊却似乎并不在意,他似乎总有千奇百怪的能力,从他的手里变出更多神奇而有用的小物件来! 姜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十分的危险。自己身为公主,婚姻是永远也不可能自主选择的,与他人产生私情,对于一位公主来说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但是在自己身边有着这样一个处处洋溢这优秀的男子,对姜颖这样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来说无异于毒药! 第一百零六章 起义 眼下的大夏朝,无疑就是一条暗流汹涌的大河。怒涛奔腾,翻波乱涌,似乎有什么在不断地酝酿、发酵。 新皇登基未满三月,皇太后曹氏会同亲王姜乾等人,将刚刚继承皇位的姜协废黜,贬为安山王,幽居于安山皇陵附近,为先帝守灵去了。 废君的理由近乎荒谬,但是此举却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 一向颇有心思的姜协坐上了皇位以后,每日居高临下地俯视众臣,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危机四伏的处境。他一门心思想要将各方权力收回到自己的手上,殊不知时机未到,胳膊还是拗不过大腿,实在是有些过于急功近利了。他一心想要将朝堂肱骨换作自己的心腹,也不管究竟自己这个所谓的“心腹”现居何职,结果当然是召来群臣的一致反对,因为他要找的人根本不配这些个重要职务。于是对权力过于热衷的姜协还龙颜大怒了,将龙案一拍大放厥词,指名点姓地怒骂了皇后一党的几大心腹,甚至面对中立派言官的劝阻,他还差点拔剑将这个嘴巴有些臭的言官给砍喽!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尽管当年的学业还算不错,但是情商过低,是个完全的政治白痴,做的事情十分幼稚可笑。 许多拥戴太子的老臣都开始看不下去了,大家在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之余,终于有人将皇帝说的这段话告之了皇太后曹氏。其实不告诉也无所谓,毕竟皇太后在朝堂上安插着人,退朝之后,朝堂上讨论了些什么,她也一清二楚! 这下正好,皇太后曹氏正愁没借口对付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而如今,这个草包居然给曹氏提供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天子失得,有碍国祚”! 一句话便直接判了姜协的死刑,仿佛一只看不见的脚,将姜协给踹下了神坛!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郭钊心中的激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数年来,这件事情他一直在等待着,而时机终于随着这一次废帝,终于算是来临了! 姜协被废无疑是意料之中的,这个家伙是个浪漫主义者,同样也是个彻头彻尾的霸权主义者,他不适合做皇帝,而是更适合去做学究或者心理洁癖的诗人。姜协此番被废,对于多方势力来说,无疑都会是个大好的机会。 姜怀只有姜协这一个嫡子,所有妃子中再无一人有所出,妃乃正妻,嫔乃妾室,尽管众嫔里有几位生了皇子,但因其出身低微,并未享有妃子身份,这几位皇子正常情况下还没有机会继承大统的。 就在郭钊正琢磨着想个什么法子上书回北州,不料没过两天又再次听到了一个爆炸性消息——皇太后因皇子顽劣而废黜,然而众嫔子嗣无一满十岁者,无法亲政,也因此君位暂缺,由太后代为掌管朝堂! 郭钊重重地吃了一大惊:这也太心急了吧! 细下一想,也的确理当如此。姜协这政治废物被废黜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即便是姜怀的庶子们一个个也都才童稚年岁,不谙世事,更别指望他们能够治理国家了。怎么轮也不会轮到一群半大孩子执政朝堂吧?皇后层经帮助姜怀处理过朝堂事务,在姜怀躺在病床上的这三年时间里,大夏大小一应事务都是有皇后一人操持,无论是经验还是能力,皇后都可堪当此大任! 最终权力历时三个月,终于又再次回到了太后手上,而这一次,她的大权前所未有的牢固! 然而,朝臣已经开始大乱了。牝鸡司晨,这是千古从未有之事,无数的肱股之臣远离朝堂,而更多的人却是在观望,也不知道事态究竟要往什么地方继续发展。 郭钊暗忖,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心急了?居然也作起了春秋大梦想要朝堂一下子就这么乱将起来?现在太后此举已经令得朝臣背弃,只要再继续走下去,朝堂必乱!再说了,现在台上连个朝不保夕的傀儡皇帝都没有,太后曹氏直接亲自上阵,而朝臣们,已经快要忍耐不住了! 想通此节,郭钊心下又恢复坦然了。牝鸡司晨之举已成,而太后在朝堂之上的根基还不成熟。或许太厚是担心夜长梦多,也或许太后是受到了姜乾的怂恿,不管什么原因,大夏姜氏的天,就这样变了! 六月里的天气无比炙热,地里因为长时间受不到雨水的滋润,田地里已形成了宽大的裂痕。所有的普通民众几乎都成了贫民,尽管因为这几年朝廷的援助,有些人地里多少还有些收成,可是杯水车薪,吃不上饭的穷人都变成了难民。 而此刻在越州城外三十余里的甘家村,一众虔诚的信徒手捧贡品,双眼充满了崇拜与狂热,目光灼灼地直视着高台之上那个满身富态,肥头大耳,一双手如同蒲扇一般的僧人。那僧人长呼一声佛号,满脸悲戚地看向众人。 “皇帝驾崩了,本应举国同悼,然而这世界去却并不允许如此。”僧人语气悲天悯人道,“姜氏大统已被一女人窃取,贫僧掐指一算,盖因此时此刻正处于天地大改之时!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连天此刻都在更换传承,何况凡人?!” “天地更换,我等凡夫俗子恰可借此时机逆天改命!纪元更迭,而我等命运也可借此时机做一番更改!若改成功,可享千世万世荣华,若改失败,无非继续为农,也不枉在这世间走了一遭!须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周围的气氛随着光头和尚慷慨激昂的演讲越来越安静,甚至到最后全场掉针可闻,唯独大和尚那演讲之声震惊四座!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了这一句充满了魔性的口号,但是紧接着,众人左右互看了一眼,便跟着一齐大喊了起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震耳欲聋的声音,范围愈加扩大,唯独中央的大和尚,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一百零七章 暗中交锋 郭钊终究还是决定提前回北州了。 京城之中风云突变,目前形势尚不明朗,单单是郭钊知道的,便有皇后一方势力、亲王一方与皇后貌合神离的势力,暗中朝臣力量以及实力尚不明朗的那群藩王所掌控的巨大能量! 郭钊本来还是不想走的,毕竟自己的两位老师还都在京城,而且这两位老人现如今的身体并不好,尤其是左屠,已经可以肯定的是,他即将撒手人寰了。 然而这件事情却似乎由不得他,北州郭信已经为他寻找好了替身,一旦事情有变,立即着替身掩护,他本人大可从容回归北州。似乎整个北州的上下也在等待这他这个为了北州以身为质的次子,当年的舍身,成为了郭钊现在的政治资本,似乎北州的民众对于自己颇有好感,这倒是郭钊始料未及的好处。 郭钊这几日经常一身素服,腰挂玉佩,不带仆役,身无佩剑,只身出入于近几日明显冷清了许多的黄鹤楼。黄鹤楼因为其特色的美酒,以及特殊的烧菜技艺,生意极其红火,数年来已经将分店开到了各州主城。因此,在这些地方,也能品味到黄鹤楼的精美食物,以及早已名闻天下的葡萄美酒。而同样的,郭钊的探子也早已遍布天下了。 能够拥有长期单间的主顾在京城之中绝对是少数,对于引自己上来的伙计脸上挂着多么谄媚的笑容,郭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像往常一样,他不急不缓地跟在伙计后面登楼,坐在窗边,吩咐上了几个特色小菜,便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一般,独自酌起了酒。 不多时,胖乎乎的福禄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疾步来到了郭钊的面前:“主公!主公要离开京城为何不通知福禄一声?难道主公要抛弃奴才?主公啊,福禄连日来乘奔骏马,夜以继日,终于赶在今日才从南边赶回了京城。您也知道奴才这体型,一路上马匹累死了三头,大腿里子磨掉了一层老皮……”胖子毫无形象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一会就把前襟粘的黏黏糊糊。 郭钊看了他的模样,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道:“哦?这是在抱怨喽?” “不不不,奴才怎敢?”说完以后自己一愣,赶紧举起右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奴才失言,奴才从来没有过抱怨的想法!奴才只是想追随主公……” “福禄!老大不小的人了,整天这样一幅谄媚模样,难怪到现在也找不着个媳妇!”郭钊斥责道,但任谁也看得出他眼里的笑意。福禄这几年越来越像是个活宝了,在这个家伙的面前,郭钊想不开心都难。 “主公,这也不能怨我啊,谁让主公您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朵梨花压海棠……” “够了!给我站起来说话。还有,别用你抹完鼻涕的脏手碰我!”郭钊捂住脸,摊上这么一个活宝手下,即使是郭钊平日里再沉着冷静,此时也不免有点打人的冲动。 胖子听完,一骨碌站了起来,动作之麻利堪比猿猱。 “福禄,几日不见,你看你胖的越来越像葫芦了!好歹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放在哪里不是一等一的英雄气概?怎么在你身上就显得这般猥琐?” 胖子用力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污秽,也不管一身崭新的袍子污成了什么模样,依旧谄媚地说道:“哎呦,主公,瞧您说的。咱在外面不也是威风八面?也就在您面前,我福禄一朝认您为主,一辈子都是您的奴才!我福禄对您的忠心,那是苍天可鉴,日月……” “行了行了,福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谄媚的表情太过浮夸?” “嘿嘿,主公,除了您跟已经过世的王伯,谁见过我这副模样?”福禄自信地笑了笑,丝毫不以为耻,反倒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 “好了,看到你这幅模样,整个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说吧,自齐修竹出京以来,一路上车驾行路并不是十分的快速,可是就算是这样,按照修竹传回来的信件,这一路似乎也太过顺利了。说罢,你帮他处理了几方人马?” 谈到正事,福禄一改之前的谄媚模样,变脸之快,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跟得上节奏。 “说起来,这一路上,虽然追兵批次不少,但阵营分起来,总共来的居然有三路。”福禄面色凝重,继续道:“三路中人数最多的,乃是朝廷这边的人。这一路人虽然多,但一路上并未遮遮掩掩。而且朝廷的人马看似浩浩荡荡,里面却也没几个高手,想来皇后尽管并不希望主公您的势力继续高涨,也知道不宜将如今北州方面关系闹僵。” “这很简单,杀了齐修竹对皇后没什么好处,反而可能会令我恼羞成怒,在这个紧张的时期离开皇后的阵营。那还不算太蠢的妇人跟你一样,惜命着呢,而且又经过了先皇这么多年的政治熏陶,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会想不清楚。”郭钊端起了酒杯,但扫了一眼福禄那一身的鼻涕眼泪,皱了皱眉,又把酒杯放了下来。 “这第二路肯定就是齐州方面的人了吧?” “主公真是神机妙算,这等宵小……” “刚正常了片刻,老毛病又犯了?” “呵呵,主公,您说,您说。” “齐州方面野心勃勃,天下皆知。如果我的心腹死在路上,那么势必会影响我与朝廷的关系,进而经有心之人从中离间,很可能令北州跟丰州方面交恶。此时,坐收渔翁之利的就变成他齐州了。他罗家也是有州牧级大权的列侯,皇室若是真的乱了,最受利的首当其冲便是我两家,本来齐胜古也算的,可惜……” “正如主公说的,齐州方面派来兵马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武艺。甚至来了两个内气巅峰的高手。一开始他们佯装朝廷的人马,等到奴才下手时,才发现他们的武艺着实惊人。哼,幸亏这次是奴才亲自动手,要不然,单凭黄鹤楼北州分店那几个人的工夫,恐怕些个兄弟要有不少折在里头!” “不错,齐州的人呢?” “埋了。” “干净么?” “就跟醉春楼上次那个小娘皮的屁股一样干净!” “……” 第一百零八章 女刺客的下场 “至于这第三路……各路诸侯都有可能。只要这天下大乱,谁都有可能分一杯羹,而这乱从北州起,总好过从自家地面上起吧?不会是姜铸这个怂包,虽为皇亲,他却没这样的魄力。也不会是远陵李友这个老油子,他善于钻营,不可能将自己就这样暴露在我的目光之下。莫非……是哪位朝臣?” 郭钊一边思索着、猜测着,一边看着面前满脸贱笑的福禄,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片刻,郭钊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他才是最可能阻碍自己心腹去北州的人,也只有他最有理由妨碍自己! “长兄,郭虞?” “主公果然一语中的,我就说,主公您威武……咳咳,我不废话,不废话……第三路乃是郭虞公子那边派来的刺客,而且他派来的人极少,但是个个精通刺杀之道!说起来这郭虞公子身边倒是有高人指点,派出来的杀手个个可圈可点,属下都有些惜才了。” “哦?”郭钊反倒感兴趣了,“派来了些什么样的人?有没有捉住什么活口?” “派来的刺客都是死士,活捉的只有一个,那还是一个专修刺客之道女子!” “女子?” “对,女子!” “比之红玉如何?” “难以比较,各有千秋!” “哈,还有这等人才?!”郭钊坐直来了身子,示意福禄继续讲下去。 福禄自然不愿自家主公扫兴,赶忙说道:“那女子还不到三十,也就二十七八左右的样子!模样倒也周正,身材并未走形,虽是少妇,但肯定没生过孩子……” “挺舒坦吧?” “对,那是相当……咳咳……”福禄如同受气小媳妇一般,一脸哀怨的模样纠结于那张胖脸上,尴尬地看着郭钊道:“主公,这地方就别给奴才下绊子了,您也知道,奴才这喜好……” “行了行了,就你那点出息!接着说。”郭钊摆摆手,福禄这喜好人妻的毛病,属于个人恶习,他也不好深究。 “那女子孤身一人行刺,还未入齐公子车驾十里范围,就已经被我擒拿。这倒是并不怪她,更多的是要怪她那些猪队友们暴露了她的踪迹。您也知道,对于男性俘虏,若为利用价值奇大,福禄是不会留他们性命的。至于女囚,只要人在我手上,就没有问不出情报的。而且这还是个天赋不错的女子,玩坏了着实可惜。”福禄脸上的表情猥琐异常,但是每一个男人却都能读懂他这个表情是在讨论些什么。 “你能够确定只有这三路人马吗?” “嘿嘿,这次每路追兵,福禄都会留一个活口,哪路是谁的人,奴才都一一探明!” 福禄的笑声之中充满了阴森,可想而知,落在福禄手中的人,遭遇是何等的悲惨。 “长兄郭虞?果然是这家伙……有些权谋,也有胆量,就是对我郭钊以及我手下的幕僚都太过轻视了!此事你不用管了,好好经营黄鹤楼就好。过几日我要去回北州,正式接任平阴世子,到时候我不会抛你在京城,你也跟去平阴。”郭钊一脸平静地谋划着。 想了想,郭钊又开口问道:“还有,各地黄鹤楼分批次都给我重新修葺一遍!雅间之中隔音效果还如此之差,有谁会把秘密之事来这儿说?以后黄鹤楼你全权负责,任何一个内部的蛾子,都给我剃干净喽!黄鹤楼是我的心血,记住,杂役、管事、楼主层层森严,任何一关都不得马虎!如今各州州府都已经有了黄鹤楼分店,以此为根据,给你五年时间,我要见到黄鹤楼发展到每一座城池!福禄啊,主公我对你的信任你是知道的,把你安排在这里确实有些大材小用,别让我失望!” 福禄一听,大喜过望,赶忙说道:“主公,福禄就喜欢这一行当,放心吧,奴才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行了,我知道。你自己想不开,非要做这一行,也由着你。不过这黄鹤楼你给我保证内部的清廉,情报部门最忌讳内部的腐败!” 福禄啪啪地拍着自己满是肥肉的胸脯保证道:“交给福禄您就放心吧,福禄什么人,主公您不知道?别说内部有蛾子,任何一个黄鹤楼内层的人,祖孙三代我都给查清楚了,保证干净!再加上我福禄的手段,有谁敢捋阎王须?” 郭钊摇头一笑,道:“这点我还是放心的,早知道你的手段如此残忍,当初我就不该给你讲解那些刑罚。” 想当初,郭钊给福禄讲解前世有名的那些刑罚,剥皮,腰斩,车裂,凌迟,宫刑,刖刑,插针,锯割,断椎,灌铅,刷洗,弹琵琶,抽肠,骑木驴……咳咳,每谈及一项,福禄都会做以延伸,往往天朝古代“先贤”们创造出来的这些个刑罚,最后都改变了个模样。莫说受刑,单单是听着福禄双眼发亮地剖析,郭钊都一阵恶寒。落在福禄这样的人手中,死亡将会是最大的解脱。 “对了,你手里那个女刺客,还活着吧?玩归玩,不到三十内气巅峰的女子可不多见,能收服尽量收服,对黄鹤楼也有个帮手。” 福禄嘴角快要咧到了耳后,猥琐地搓着双手,道:“主公,福禄的女人哪个不是服服帖帖的?那女人是个孤儿,家中只有一个男人,奴才已经派人将他做了。人头也送了回来,彻底断了她的念想!以福禄的手段,配合以药物,嘿嘿,现在的她已经离不开我了……” “服服帖帖?你看看红玉,现在都已经敢揪着你耳朵实施家暴了!”郭钊打趣地调侃道。 “那个……主公,咱能不提这娘皮子吗?当初福禄就不该答应她做这黄鹤楼的二把手!不过幸好,她倒是不介意我身边控制更多的女人。”福禄一提到红玉就满脸哀怨的表情。 “万物相生相克,你与红玉倒也不失为佳配。”郭钊摇了摇头,“行了行了,我该回府了。这几日若无意外,我变找个机会回去北州!” 第一百零九章 雪 已是初夏,北州城的温度却并没有上升多少。 北边飘过来一大片乌云,温度也再次将到了冰点,似乎天公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再次给北州来一场夏日的飞雪了。 齐修竹挥了挥手,似乎是要遣散这朵云彩。对于他这个来到北州城的南人来说,还是难以习惯北边这极寒的天气。一朵雪花慢慢地飘落在了他的指尖上指尖,雪花六边,多分叉,触感冰凉,晶莹剔透,还未待齐修竹看清,瞬间就被指尖的温热融化,顺着手指缓缓流了下来。 街边玩耍的孩子,看到下雪,蹦跳着玩耍在雪中,吵着要等雪大了打这个冬季的最后一次雪仗。 “算了,此情此景,下场雪也好。”耸耸肩,缩了缩脖子,齐修竹顶着头上的飘雪往回走着。目前暂时落脚于平阴侯府,等郭钊的府邸建起来,他还是要搬到那边去住的。 北州侯府,一年来忙得不可开交的文武众臣,被郭义借着北州将领会议,难得聚在一起的机会,拉来一起饮宴。饮酒正酣,一场大雪令众人纷纷诧异,不知为何这个月份居然还下起雨来了。 “瑞雪兆丰年?啧啧,可这都过去年多久了?怎地还下雪了?”两颊微红的徐勋大着舌头问道。 徐勋是北州徐氏大族,而他自己便是徐家难得的培养出来的顶级谋士。徐家并非全是文人,在军中,徐氏族人也有不少,甚至郭虞前段时间娶回家的正妻,便是徐家嫡系族女。徐家自古以来便是郭家的附属宗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北州,没有比徐家更令郭氏信任的了。 “管他呢,说不定天上哪位大神也在饮酒,正愁无物作诗助兴,特来下场雪助兴的呢!”王绂端着酒杯,一边敷衍着徐勋的话,一边偷偷往自己酒杯中掺了些许水。 王绂是小吏出身,但是他这一路走来人情练达,眼界、学识、经验在北州绝对已经是顶级的存在!他目前掌管北州军政钱粮,乃是北州军界、政界都出了名的铁公鸡!不过因为正因为他这“铁公鸡”之名,北州尽管财务看似困难,但是却从未在关键时刻缺钱少粮,此等能人对任何一个势力而言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掺水这一幕落在一旁郭信的眼里,然而他并未阻止,反而举杯道:“来来来,正为了那句瑞雪兆丰年!尽管离年景还远,咱们也为徐从事的文采饮上一杯!徐从事,满饮此杯!信先干为敬!” 酒喝了不少,徐勋却并未烂醉,反观劝酒的众人因为自己酒量优越,皆来想方设法灌自己,徐勋内心无比苦涩,这群人都焉坏焉坏的…… 刚刚回到平阴侯府的齐修竹并未发现郭信在府上,略一打探,方才听闻众人在北州侯府饮宴,也没打算去打扰,径自回到了自己身处的小院之中。 郭信已经打算提前退位了,也以此来迫郭钊快些回北州。郭钊即将是未来的平阴侯了,而齐修竹自己也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平阴侯府第一幕僚!不过在郭钊正式册封诏书还没有下来之前,自己行事依旧需要坚持低调,而且,很多老牌的文臣嗅觉灵敏,对身边的小动作要远敏感于同级别的武将。或许齐修竹在很多大兵头子等人的面前可以略作伪装,但在那些老牌文臣面前,难免会露出马脚。 当初在京城,有郭钊从中为齐修竹遮掩,有黄鹤楼在为他伪装,凭黄鹤楼的神鬼之能,京城一干大臣对齐修竹并未有过多的注视。毕竟在京城,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都是闭门谢客的。 所以,现在的齐修竹,由于刚刚踏进北州这个圈子,随便见到哪个成名文臣,对方都会以长辈的眼光审视一番自己。这些探查之中没有什么敌意,但就这些个探查,才是最要命的。齐修竹一直以来都在收敛锋芒,自己也一直觉得自己隐藏地很好。可是自己虽然时时警醒自己,可是总不能每时每刻都绷着神经吧?齐修竹都能想象得到,当自己的实力展现在这些个文臣的面前时,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会多么的滑稽。就算多年来的喜怒不形于色,在面对一个十五岁的、文采智力谋略等不亚于他们的文臣时,也会止不住地震惊吧? 天渐渐地暗了,雪也渐渐停了。安静的小院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层,晶莹剔透,令人不忍破坏。看着院内的积雪,齐修竹不禁童心大起。也不管手上的冰冷,五指在外阳台上轻轻地拨动,带着丝丝清凉与刺痛,一个雪球便应运而生!紧接着雪球划过空气,如同水中游鱼一般,径直射向了不远处的护卫。 护卫也是一愣,但是旋即看到了齐修竹恶作剧的样子时,也便明白了齐修竹的打算。院内积雪随处可见,护卫看到左右无人,索性直接将脚下的雪堆慢慢聚拢在一起,洁白的雪花不掺杂一粒尘土,很快,一个纯白色的雪球应运而生,直直的朝着齐修竹回敬而去!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一座院落里,一个落魄书生和自己唯一的丫鬟,赤着双手,刚刚堆砌成一尊模样十分难看的雪人。小丫鬟双手通红,不断喝着白气,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一旁的青年将同样通红的双手收拢进袖子,满脸欣慰地看着自家丫鬟。 “哲儿,公子成功了。”李道今天心情大好,“今晚想吃什么,公子提前支付了俸禄,如今也算是手头有些银钱了,公子就请哲儿吃顿大餐如何?” “大餐?!”被称为哲儿的小侍女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道。 李道看到小侍女的样子,权当她是惊喜而为,这便开口道:“对呀,大餐!” “你又要败家啦?!”哲儿气呼呼地伸出了小手,“公子!把钱拿来!咱们家赚些银钱不易,哪能容你如此祸祸?家中器物缺失,正是处处用钱的时候!” 侍女哲儿神气十足,似乎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一般。 第一百一十章 削藩运动 交代完福禄一些琐碎的事项,郭钊就离开了黄鹤楼。 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气,让郭钊闻了半天福禄身上油水味的鼻子终于得到了解放,心情骤然好了不少。福禄在郭钊手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奴仆,是郭钊除了王伯之外最信任的人。但王伯毕竟已经故去,很多事情即便是王伯尚在时,因为他的年纪也并没有让王伯知晓太多事情。 反而福禄,才是目前郭钊手中最得力的人手。至于信任程度,就如同福禄对自己手段的自信,郭钊对自己的御人能力也是相当的自信。再加上福禄这条命都是郭钊给的,还有什么比这关系更紧密的了。用郭钊自己的话说,要是福禄想反,他有无数的机会杀了自己。 那边郭钊离开了黄鹤楼,这边齐修竹却又坐进了北州的黄鹤楼。 黄鹤楼自从将分店开在了北州城以来,日日来往客人,络绎不绝。独特的饮食,甘醇的葡萄美酒,甚至限量的“琼浆玉液”,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对这样一座酒楼,皆是赞不绝口。 昨天刚下完大雪,初夏雪化得快,也正因如此,外面的温度因为化雪变得更低。然而即使如此,今天的黄鹤楼门前依旧来往不断。烫上一壶好酒,点几个小菜,端上一锅黄鹤楼刚刚推出的名为“火锅”的物件,面前放上一盘胡椒茱萸兑出来的辣子,边煮边蘸,在这大冷天里吃得那是满头大汗,怎一个舒爽了得。 按理说,这种档次的酒楼,一般的穷书生是来不起的。除非家庭殷实,非富即贵,要不然单单那菜价就能令人咋舌。 今天却巧了,一个一看就是穷书生模样的小子,带着一个长相秀气的丫鬟走了进来。本着店里的规矩,小二并没有往外赶人,而是客客气气地迎了上来。 “客官,要点什么?” 书生沉吟了一下,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听着里面的动静,倒是像有几块散碎银子的样子。小二不禁正了正敷衍的脸色。 “给我上壶好茶,菜先别急着点,我等人。” “好嘞,客官,您跟我来。”小二将抹布往肩头一搭,转头往大厅空桌带路。 这样的金主是进不了二楼雅间的,在一楼大厅吃一顿饭,能负担得起,就已经不错了。小二招呼完书生,就忙不迭地赶去招呼其他客人,黄鹤楼的繁忙,可见一斑。 自从进来,小丫鬟就左顾右盼,面露焦急的神色。看到店小二走远,小丫鬟赶忙扯了扯自家公子的袖子,尽量压低声音道:“公子,这儿的菜老贵了,咱吃不起的!我看咱还是赶紧走吧!要不然……” “都已经坐下了,还怕什么?”书生一脸风轻云淡地打断了丫鬟的话,似乎并不是多么在意。 “那等会怎么付账?别以为我没看见,进门之前公子可是往钱袋里塞了石子的!”小丫鬟一脸急切,再次压低了嗓音,生怕别人听见。 “咳咳,公子自有妙计。”书生摇了摇头,视线却望向了门口。 “等会人家报官,可是要吃官司的!衙门那些官兵,都是些沙场上退下来的悍卒,打又打不过……公子,难道昨晚你感冒了?”小丫头急了,伸出小手直想摸一摸自家公子的额头。 年轻书生拿筷子敲了一下小丫鬟探过来的手,轻声喝道:“成何体统!”接着书生似乎感觉自己语气颇重,缓声反问道:“我们是来干嘛的?” “见齐修竹!”小丫头毫不犹豫地答道。 “齐修竹有钱么?” “他是郭钊的第一幕僚,想必……想必……” “这不就结了!我们还怕他付不起帐?”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还不信,在堂堂齐二公子眼里,我李道就不值一顿饭钱!” 约好的时间,齐修竹不早不晚,再次独身来到了黄鹤楼前。 对于这一位客官,店小二可不敢怠慢,记得他来的时候,可是自家店主的贵宾!因此,小二赶忙招呼了一声,立即往楼上雅间带路。 然而还未走几步,小二便被之前早已等候多时的李道主仆二人拦了下来。 “齐公子,在下久侯多时了!” “阁下便是李道公子?”齐修竹并未倨傲,反而同样朝着李道回了一礼,“初次见面,若说久仰大名,阁下恐怕还是不信的。不过平阴侯告知在下,阁下用最短的时间解出了鸡兔同笼问题,于是竹窃以为,阁下想必是精通算学的?” “略懂而已。”李道面对还没有自己年纪大的齐修竹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轻视,能够被郭钊任命为心腹的人,必定不会少得了过人的才华。 “阁下……果真不是谦辞?”齐修竹眼神微亮,眼底的惊喜之色一闪而过。 “此等问题还需骗汝作甚?”李道撇撇嘴,“若是阁下不信,大可再出些其他问题考校!” “李公子勿怪,”齐修竹摆摆手,笑呵呵道,“在下只是惊异于阁下的算学之才,毕竟,在下于算学一途并未有多少建树,因而非常钦佩算学优秀之人。”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齐修竹尽管做过主簿,但是他对于算学可并不怎么擅长,也因而对于算学优秀的李道,打心底里敬佩。 两人聊至酣处暂且不提,京城那边,早会过后众臣皆垂头丧气地,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预示着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朝堂之上浩浩荡荡的削藩运动逐渐展开了! 昨日晨,京兆尹贾轩于朝堂之上上书乞求削藩,言辞之恳切,令在堂之人无不动容。然而太后以先皇遗命为名,狠狠训斥了一顿贾轩,当堂拂袖而去。本以为贾轩就此结束官宦生涯的朝堂众臣,第二天看到贾轩依旧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列,太后依旧在新的三公协助之下处理各方政务,却并未对昨日之事作出明确回答。 暗示已是如此明显了,若是还不能开窍,也枉这帮人入朝称臣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京中形势 “削藩……” 郭钊看着手上的纸条,满脸苦笑的表情。本来他还以为这个皇后掌权的朝堂还能够多坚持一些日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目前的大夏朝可真是内忧外患。 在外,数年灾害的越州已经满目疮痍,现在宗教势力泛滥,一群打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旗号的所谓僧众,以“改天换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为口号,行篡法谋逆之事,浩浩荡荡,目前已经聚集了数十万众,翻江倒海一般,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越州就要被这股浪潮淹没了。 在朝堂内部,亲王、太后联合,整个朝堂无论是亲王党羽还是太后一派的大量支持者,似乎都在开始鼓吹太后亲政之事了。皇帝因为有损国祚被废,新的皇帝尽管在众位朝臣的推举之下已从后宫皇子中选出,奈何新帝年幼,短时间内根本没有任何亲政的能力。 至于亲王,似乎他已经不是那个浪浪荡荡、无所事事顶级纨绔了,但是现在的他似乎对于太后的一切牝鸡司晨行径视若无睹,姜氏皇朝的国祚即将被窃取,太后以阴御阳、牝鸡司晨逆反之举昭然若揭,然而亲王姜乾却并未出手阻止,甚至有些行为似乎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亲王与太后真的联合了,这在很多的朝臣眼中,无异于姜氏最后的精神领袖带头倒向了政敌的怀抱!对于太后来说,这股势力的加入绝对给自己的力量增添了不止一星半点,而对于朝臣来说,这些无异于晴天霹雳!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北州四处已是春意盎涨,春暖花开。齐修竹的一手长剑也着实练出了一些火候,毕竟北州这边即便是文臣也要有一技傍身,武力,在北州这种尚武的地方绝对是最硬的通行证! 齐修竹就像是一头猎犬,在用敏锐的嗅觉闻着京城漩涡里的味道。他不清楚郭钊身在漩涡之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第一时间都会得到长安传过来的最新消息。他是郭钊的幕僚,尽管他自认并没有郭钊的那般天资,但是他置身事外,与郭钊这种深处漩涡深处的人有着最大的视觉不同。他要尽好一名幕僚的职责,一但时机成熟,他就要给郭钊去信,让他最短的时间赶回北州! 只不过,京城的事情似乎不像齐修竹想像的那么迅速。自从掌控了朝堂,太后的动作也似乎变慢了起来。他知道,摆在太后面前的,也有好几个难以逾越的难题: 首先就是千百年来封建的教条,身为女人,怎么可能登基为帝?这对太后来说是最为致命的问题,数千年来人们心目中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要想瞬时突破是绝对难以办到的。此时此刻,太后就算凭着强大的势力一意孤行强行称帝,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朝臣集体罢朝,人民群起而攻之,不得民心、不得臣心、不得军心!她想要打破这个桎梏何其艰难,稍有不慎便是全天下的反对。 她并不知道,郭钊的前世,千百年有个空前,也近乎绝后的武姓狠人,以女子之资成功称帝并改天换地!然而那位女性神人,无论是从狠辣、从心机、从手腕、从能力甚至是从年轻时的姿色上来看,都比如今的皇后要强! 所以,她还需要时间,需要去获得军方、平民以及更多朝臣的支持! 其次便是九州十三侯的支持。准确地说,是如今朝堂之外几位重要的列侯的支持。当年先帝的上位便是靠着这几人顺利登基的,她尽管想要掌权,想要另立新朝,倘若九州之内列侯无人赞成,她早晚也会被这些巨头们推翻的。皇权这颗参天大树上,那门阀仕族与豪门贵族就是繁茂的枝叶,他们是皇权的支持者,也是皇权的表象。他们繁盛,则表明皇权稳固,他们若是凋敝,皇权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除非皇权将他们收归国有,否则什么都免谈。 削藩之举便是为了这一步的顺利进行,既然明知道难以获得他们的支持,那就在他们举兵谋反之前削减他们的实力。要求裁撤军队、增加钱粮进贡、增加徭役等等,加重藩王负担,以此来使得他们自顾不暇,给京城足够的时间稳固。 无数年来,九州各大豪门一直都是大夏皇室最大的靠山与最肥沃的土壤。曾经的大豪门们大都有着足以左右天下格局的实力,他们集体担保的皇族,即便是在京城受排挤,也绝对不会损了“天子”名号。太后想要改换门庭,无异于是想将整颗参天大树连根拔起,这完全是不可能的,别说大夏皇室这棵大树本身,即便是大树上一根稍显粗壮的枝干,便足够她经略很久的了。她若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首先就必须得到这批贵族的首肯,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试图是将其削弱或者铲除怠尽,最后建立起属于她、效忠她的新的贵族体系,以此来维护新的皇族统治。 最后更为重要的就是军队。这几年来,拥护太后的军政之人倒也不少,然而重要的军人大都出兵在外,京城之中的兵权尽管也在她手上,但是她完全不相信这群人在敌军冲进来的时候会不会保她!甚至很可能会有人直接拿她去投诚! 这对太厚来说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要不然也用不着这段时间以来大肆提拔了一群自己的心腹担任军中要职。现在,皇后迫切希望会有真正的顶级武将前来投诚于她,甚至她都已经急着想要自己花重金培养一个顶级武将了。然而,将军要立威,必须通过战争来实现,战争这种事情,眼下似乎就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齐修竹慢慢打听着京城动向,他十分清楚,自己都能够看得清,那么郭钊就一定也看得透彻。太后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成功的概率不是很大,但是似乎她也就剩下这奋力一搏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急回北州 太后做什么不好,她居然要削藩?这可真是一步昏招! 郭钊苦笑着,他算是高估了太后与姜乾这一对狗男女组合了。太后本是个心术极高的女人,这样一个女人想出来的对策,绝对不会如此昏庸才是。姜乾是个外表浪荡但是内秀其中的男人,这样一个懂隐忍、知进退而且智商又高的男人,也绝对不会愿意在这个时间段招惹各地藩王,对郭钊而言,他们这一步走的,似乎真的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猛然间,郭钊想到了一个可能!似乎也只有如此,他们这一招看似笑话的“削藩”,才能真正起到重要的作用! 藩王之中已经有人倒向亲王姜乾或者皇后曹氏了!借削藩之名,派出使者联络外部藩王势力,努力营造四处游说的气氛,再引已经达成同盟的藩王势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封地,扩充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已经被各藩王分割地分崩离析的丰州迅速统一,到时候中央集权,只剩皇室,只要不是死心要谋反的臣子,恐怕都会再次俯首帖耳吧? 好计策! 郭钊暗赞了一声,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五年前随军出征,无意间查明皇粮的走向。按照韩冬所说,钱粮最终流入一名藩王之手,而现在,若是这名强大的亲王显露出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实力,或者说,这位亲王便是那个姜乾或者皇后身边的助力呢? 那一笔笔钱可都不是小数目,以这些钱招兵买马,扩充粮食、军械,现在这一位藩王实力到了何种地步,郭钊实在是难以猜测! 丰州已不再是久住之地,自己必须要回去了! 似乎是因为默契,也似乎是因为齐修竹同样也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没过多少日子,郭钊与齐冰瑶准备地差不多以后,齐修竹奏请平阴侯派出来的二十几名护卫也已经来到了京城郭府。 郭钊并未推辞,回北州一行所需护卫尽管不需要这些普通兵马,但是为了平阴侯世子的排场,总得需要些人撑撑门面。有福禄在暗中保护,想必只要不是大军追击,恐怕没有人能够在回北州的这一路上碰到自己一根汗毛。 郭钊并没有猜错,福禄做事,从来都是令人放心的稳妥。 北州城下,一行人最终还是停在了距离城门不到一里的地方。 “公子,北州城已到,我等护送至此,北州城中无人敢对少爷不利,就此别过,属下们也要回军营复命了!”二十名护卫的领头军官对郭钊车驾行了一个军礼说道。 郭钊缓缓掀起车帘,在军士看来,小少爷并不算刚毅的面庞仍带着几分稚气,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不乏师出名门的大家之象。右手提起的食盒缓缓打开,漏出里面还未吃净的精致饭食与一套明显使用多年的餐具以及一把玉制的酒壶。 饭菜虽然精致,但毕竟是剩食,银筷虽然精美,但毕竟用久。同行士卒很难想象,身为诸侯公子的郭钊,饮食用度居然如此简陋。想想自己见过的其他公子,轻者锦衣玉食,吃穿用度皆为上品,重者同碗饭不食二口,同盘菜不夹二筷,同杯酒不斟二次。一行十数天,这二十名老卒仍然不是很习惯。若说节俭,餐饮用具依旧精致,盘中菜肴依旧山珍海味。不过士卒明白,郭钊的节俭并不是为了吸引自己这几个老卒而自导自演的作秀。按照郭钊所言,在自己生活的基础上,不铺张浪费,就是节俭,何必扮作穷苦,吃糠喝稀? 郭钊不顾他人的眼光,自顾自地从食盒之中拿出那柄玉制的酒壶,对着早已下马,对自己军礼相向二十名兵卒说道:“军士们一路护送,钊由是感激,有心要以礼相谢,却怕铜臭之物污了众位眼睛。这里是一壶京城黄鹤楼名酒‘琼浆玉液’,就赠与众位了。” 一提到“琼浆玉液”,众位军士脸上无不露出向往的表情。“琼浆玉液”乃是京城名酒,只有五年前新兴的酒楼“黄鹤楼”出产。此酒鲜红澄澈,味美甘醇,据说乃是葡萄酿造,但具体工艺却无人得知。美酒一经推出,京城上流无不争相购买,曾一度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而即使是现如今,一杯“琼浆玉液”的价格,恐怕也能顶的上这帮老卒好几个月的俸禄。 “啧啧,公子深知我等军旅中人的喜好,若是别的,我等也不会收下,不过这酒……呵呵,不怕公子笑话,军中最不缺的就是好酒之人。可惜,酒是好酒,这一小壶,每人只分得半杯之数。”带头军士面露痛惜地说道。 郭钊摆了摆手,道:“此壶中美酒只为给众位解馋,我车上还有两坛低一等的‘辎重营’,此酒尚可饮,只不过比起琼浆玉液来就要差一些了。坛子里应该也有接近三十几斤的分量。众位人杰,每人一斤或许不醉,但起码也会略尽小兴了。至于这玉质酒壶……就作为一个信物留着吧,或许哪天遇到难办之事,可持之来见我。” 带头军士闻言大喜,搂紧了怀中的酒壶,大声回答道:“谢公子,某就却之不恭了!” 辞别了二十几名持酒而归的护卫,主仆三人一架马车,缓缓驶入了北州城中。一如当年驾车从此门离去,但却少了陪护。华丽的车盖,以及车上北州侯府的马刀标志,令车驾一路无人敢拦。车行虽慢,但路上无人胆敢惊扰,北州侯府,在北州这一州之地上,是超越了王权的最高权威! 齐冰瑶自然是与郭钊同乘一驾,而福禄目前也扮作了郭钊的车夫,早就来此打过前站的他自然识路,一路疾行朝着北州侯府而去! 侯府外,齐修竹早已带人等在了门外,在郭钊车驾到达城门下时,便已有人提前通知府内相迎。府上晚辈自然须出门迎接,而至于郭信、郭义以及长兄郭虞,则早已在厅中等候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北州对于郭钊而言并不是个家,而是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记忆中,这地方的点点滴滴无比清晰,在他的记忆里,那个从小不受待见,从小缺乏父爱而且母亲又过早去世的小男孩在这座偌大的城里上蹿下跳,无人敢惹。虚伪的,夸一句“这孩子幼时好动,有大将之才,早晚有一天能成大器”。脾气差些的,就直接开骂,熊孩子不招人待见,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郭钊看着马车外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眼神有些恍惚,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那么还未长大便夭折的大夏郭钊还是那个历经半世甘苦而穿越过来的华夏郭钊,庄周梦蝶,自己究竟是谁? 马车外面浓重北州口音的叫卖声一点点地将郭钊的思绪扯远,驾车的福禄一声声呼喝又将他的意识拉近。一远一近相互辉映,精神有些紧张,但似乎却又无比释然。 齐冰瑶看着身旁的郭钊眉头紧皱,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郭钊当年离开这里是作为弃子而走的,懵懵懂懂,即便是早慧,一个顽童有懂得多少东西?整整五年时间,郭钊的变化如同经历了五十年的风雨,这一身过于成熟甚至是带有暮气的儒生气质,细细想来,有些令人心疼。 福禄也一改一路之上的碎嘴,这一路出奇地没有任何追兵袭扰,安静地有些可怕。似乎各方势力都觉得,郭钊此行已经无法阻止了,即便是出动再多的杀手也是如此。之前派出去暗杀齐修竹的死士无一回归,就足以证明郭钊手上的势力有多么深不可测了,而如今郭钊本人回北州,其护卫力量岂不是更加绝伦? “福禄啊,送下我,你还回不回京城了?”郭钊并未完全回过神来,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三心二意地询问福禄,毕竟京城还有不少的烂摊子,他郭钊已经来不及处置了。 “不回了,主公在哪,属下就在哪!”福禄嘿嘿一笑,说道:“主公,师傅那边可是也把我撵出来了。” “师傅那边……”郭钊摇了摇头,“师傅是个明白人,左屠之名太盛,仇人也太多,他只想以左户之名离世,以一个富家翁的身份走完生命的最后一遭。无儿无女,但是师傅的姬妾却并不是些太过贪图财物的女子,起码,会将师傅好好安葬的。” “可是这种时候却不在师傅身边,总觉得有些不孝!”福禄其实非常在乎这一点,他的生父身死,自己便没有送终,如今师傅去世,自己又不能待在身旁,他这一生十分重要的人相继离开,对于这个外粗内细的胖子来说,心底里又多了一道过不去的坎。 “这是师傅想要的。”郭钊也是静静地叹了口气,岂止是左屠,杜绘的送终,自己估计都不能参与了吧?杜绘的身体也在每况愈下,估计是熬不到下一个过年了。 “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早点离开也确实是明智之举。”福禄见气氛沉闷,刻意地岔开了话题,“咱们这还是成功避祸!我听说,那些其他诸侯的质子已经被太后派人控制起来了!” “太后想要行那逆天之事,人尽皆知。然而各地诸侯始终是她的一个心腹大患!”郭钊嘴角不屑地翘了翘,“她若是下得了狠手,我郭钊还真当她是个枭雄,可惜,有成为千古女帝的野心,没有千古女帝的魄力!” “太厚想要登基,我倒是觉得不大可能。即便是她权柄再大,一介女流,也敢有这种能力?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福禄满脸的不信,历史上太后摄政专权的例子倒也是有的,不过皇帝足够年长之后,无论是朝臣还是宫廷内部,都逐渐过渡,最后也终究还是还政于朝了,如今的太后看上去权势足够强大,不出意外,又是一波历史上的这种宫斗戏码了。 郭钊不置可否,在他看来,太后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不过她软禁诸侯质子这一手倒是用得不错,各诸侯都有子嗣被其控制,投鼠忌器之下,也难以真正兴兵讨伐。毕竟如同齐胜古那般下得去狠心的,还是少数。” 能够摄政如此之久,太后毕竟不是什么庸才。尽管外部形式看似紧张,但是她如今这一手用出来,起码能起到暂时牵制各诸侯的作用。至于放走了郭钊,那是她早已在计划中的一部分,郭钊与北州郭虞因继承问题对峙,比起在京城囚禁,更有利于起到帮她牵制北州两位诸侯的目的。 齐冰瑶慢慢地给郭钊揉着腿,这种时候对于她而言是完全插不上嘴的。政治上的事情,平日里只有齐修竹能够跟上自家主人的思路,偶尔福禄这个接触情报以及玩背后暗招的特务头子也能够聊上一会,对于府上其他人,还真没有人能够跟上郭钊的思路。据说齐修竹这一次提前来北州,倒是给郭钊网罗了一大批人才,尤其以文人为盛。这倒是令齐冰瑶欣喜不已,自家主人终于能找到可以同层次对话的人了! “京城那边的人手已经安排好了,负责那边黄鹤楼总部的人是红玉,主公还请放心!”福禄的话又从马车外传了进来,“对了主公,南边最近也传来了消息,那个高吉大和尚,已经聚集三十余万众了!” “三十余万?”郭钊皱着眉头,“真是个废物,在民心早就散尽的越州,居然只汇集了三十来万乌合之众?” 福禄眼角一跳,他意识到,自家主公所谋划的果真巨大:“三十余万,在这个还难以填饱肚子的越州,已经是摧枯拉朽的数字了!” “但这只能影响一州,并非能够席卷天下!”郭钊还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高吉大和尚能够坚持多久,看他造化吧。从今日起,不许再插手任何关于越州的事情了。” “属下明白。”福禄干脆地应声道。 两人都心知肚明,齐修竹就在身边,若是再在越州做文章,只怕会伤了齐修竹的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父子仇敌 马车由远及近,齐修竹看着马车上熟悉的北州府标志,自然是知道坐在车里的便是自家主公了。 相比起其他达官贵人的车驾,郭钊此行显得比较寒酸,这似乎是郭义有意为之,他并不是太希望郭钊出更多的风头。郭府嫡子两人,相差二岁,长子郭虞在北州城早已是家喻户晓,基本上只要提到他,所有人都知道这便是北州未来的接班人了。 郭钊这个名字民众就只之甚少了,也就是在这段日子,民众才知道,当年送走的那个嫡子学得了一身出类拔萃的文识,并在京城闯下了不小的名声。大儒杜绘的关门弟子,京城青年第一人,诗词大家,无数的头衔压得众文人纷纷拜倒。 实际上相比起郭虞,文臣们更愿意接近郭钊。郭钊文名斐然,在北州众武将心目中或许是些花拳绣脚,可是在众文臣心里,这已经是一个丰碑级的人物了!没人能够及得上郭钊的文采,起码年轻文人里面,大部分人都自愧不如。 所有人都知道,郭钊只是个文人,并没有人知道郭钊腰间那柄硕大的斩马刀究竟是何作用,或许,现在的文人腰间装饰品已经不是剑了,而该换了偏大的斩马刀? 这帮酸儒,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嗜好?! 当然,没人胆敢如此说郭钊,敢于讲这句话说出来的,暗处的黄鹤楼特工就直接帮他们上路了。 马车“辘辘”声终于停了下来,福禄一掀帘子,一个身材匀称、青衣儒衫的青年跳下车来,只见他手持一把绘有“北国风光”的折扇,腰悬一枚血色晶莹剔透的玉佩,头上束髻看似简单,但是仔细一瞧便能发现此束髻乃是整块象骨所制,价值连城! 毕竟是黄鹤楼背后的大东家,一身低调奢华的行头,若不是在高层圈子里有点眼力,还真看不出来他这一身东西究竟如何值钱。 “恭迎主公!” 齐修竹站在门口,看到郭钊下了马车,急忙迫不及待地拱手施礼,恭敬地大喊了一声。其身后的众人在其声音落下之后,也齐齐拱手再拜,齐呼:“恭迎主公!” 郭钊一瞬间感觉自己有些王霸之气泄露,但是随即他就醒悟了过来,有些责怪的眼神看向了齐修竹,怪他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毕竟这里面若是齐修竹不下令排练,恐怕这帮人不可能喊得这么整齐。 “有必要吗?”郭钊苦笑着拍了拍齐修竹的肩膀,“你知道的,这些形式化的东西,是我最讨厌的。” “有些时候,讨厌也必须要执行。”齐修竹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语气倒是更加揶揄了起来:“我的主公哎,您五年后的第一次回北州,仪式若是表现得太过寒酸了,你让民众怎么想?当然,铺张浪费也是不可取的。” 说着,齐修竹神情严肃地压低了声音:“但是您的欢迎仪式北州侯府居然没有准备,北州郡侯的打算,恐怕已经昭然若揭了。” “我知道的。”郭钊再次拍了拍齐修竹的肩膀,“其实无所谓的,你们对我的迎接仪式并不会起到更好的作用,已经在预料之中了,你当初来的时候,路上可是有来自北州这边的刺客高手呢!” “是,这件事情黄鹤楼方面已经告知我了,能被未来的小北州侯如此看在眼里,还真是荣幸呢。” 齐修竹与郭钊呵呵笑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是在相互调侃开玩笑呢! “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些杀手?”郭钊故意问齐修竹,“你尽管并不认识甚至没有见到过他们,可是他们的确是来刺杀你的。” “主公您已经处理了吗?”齐修竹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啧啧,大部分都已经处决了,还有几个嘴巴硬,没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之前,暂时吊着他们的命。至于里面那个有点姿色的女杀手……”郭钊脸上挂上了有趣又带着些猥琐的微笑,刻意停顿了下来。 “好吧好吧……”齐修竹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狠狠地瞪了一旁直乐的福禄一眼,“既然福禄都已经替属下处置了,那便如此吧。” “好,如此我也就不过多赘述了。” 郭钊缓缓抬步,朝着厅内走了进去。那里远远便能够望见两个人坐在主位上,坐轮椅的那个毋庸置疑是自己的叔父郭信,另一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男人,自然应该自家便宜老爹吧? “孩儿钊,拜见父亲,拜见叔父!” 郭钊一进入厅堂纳头便拜,这是自己这一世的长辈,不管自己前世是什么,不管前世接受“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之类的教育,自己这一世是有亲人的,哪怕是为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要重重地磕下这几个响头! “起来吧,起来吧!” 郭义率先发话,眼神上下打量着郭钊。五年不见,自己这个少时多动、吵闹的小儿子,此时此刻居然变得如此沉稳、庄重了起来。他的身上没有什么武将的气质,反倒是文人气味浓厚。自从郭钊一进入厅堂,郭义仿佛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墨香!再加上郭钊面容沉着冷静,时隔五年再次见到自己的生父居然一副不喜不悲神游天外的样子,没来由的,郭义心中升起了一丝烦躁之气! 面上,郭义完全肯定这的确就是自己的次子,但是气质上,这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当面! 五年,真的能够有如此大的能力,将一个顽童重铸成如今这副模样? 不知怎的,郭义看到自己这个小儿子时,有一股发自内心的警惕甚至是畏惧之感,,相比起自己的大儿子郭虞,这个郭钊变得更加不得自己喜欢了。 郭义并没有发作,他知道这完全就是他自己的错误。当郭钊作为弃子被抛弃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今天这场会面不会有想象中的那般愉快了。 一个抛弃儿子的狠心父亲,一个身怀破坏北州、破坏亲父事业之心的儿子,注定从会面的这一刻起便已是敌人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钊儿,这五年也是苦了你了。” 说这句话的郭义似乎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一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就像是自家孩子出去玩了一阵一样。郭钊并不了解郭义,在他看来,郭义这些年来几乎没与他通过信件,父子感情淡泊如纸,两个陌生人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强行交谈,只不过是仪式性的尬聊罢了。 郭信相比而言倒是积极了许多,这些年来,叔侄两人配合默契,很多事情上相处的还算不错,尤其是黄鹤楼的发展与推广,包括黄鹤楼在全国上下的驻扎,郭信都对郭钊的行为有所了解。当然,这份了解他并没有通知郭义,似乎是出于对郭钊的保护,也似乎是出于私心,更可能是出于别的什么东西。 郭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地方并不欢迎自己,迎接自己的仆役虽多,但郭氏宗族却非常少。这也不能怪族人,毕竟郭钊作为一个没有希望上位的公子,肯对他下功夫巴结的毕竟少数。即使是当初京中传来郭钊成为大儒杜绘的弟子,也只是让这些一度尚武的郭氏将门子弟惊讶了片刻罢了。 走的并不轰烈,来的也依旧低调。这位郭三公子的回归,在政治意义上,是诸侯反抗皇后干政,借机收回对自己有利益影响的质子。而实际上,其本人并不占有多大的关注度。 “钊弟!想死为兄了,最近京中有变,为兄还担心你平日不甚修习身法武技,关键时刻如何杀出重围?这几天皇后与姜乾的这一手也是绝了,扣下质子,还派高手监视。你来的路上,我听说,远陵侯派高手潜入,妄图带走他们的公子。结果呢,派出去的三个接近内气巅峰的高手,没几天就被人把人头送了回来!乖乖,这可是内气巅峰啊,皇后或者姜乾手下定然有顶级将领或者顶级武者级别的高手存在!甚至说不定都不止一个!我跟你说……” 郭凉二十六岁,无论从哪里看,都是郭雍的翻版,当然,除了这张嘴。郭雍、郭凉是郭义与郭信那去世的兄长遗留的孩子,也就是郭钊大伯的儿子。他们量个一直效力于军中,说起来倒也混出了些名堂。 “雍哥还未回来吧?上次他入京受封时说年底要布防,过年都不一定能回来。”郭钊赶忙转移话题来打住郭凉这张嘴。郭氏在京城的一经事物,最近几年都是郭雍郭凉两兄弟在负责,因而郭钊与这性格豪爽的两兄弟比较熟稔。 郭凉撇了撇嘴,似是不甘心就这么打断自己先前的话题,但一提到大哥郭雍,立刻满嘴酸溜溜地说道:“大哥他可是大忙人,秋季刚刚升任了讨虏将军,可以自领一军了。这会儿,可把自己手底下那巴掌大的营帐看得比大嫂还重要!” “叔叔休要贫嘴!”正说话间,大嫂恰巧也已经走了出来。大嫂徐婠乃是当地大族徐氏之后,族中叔长很多在父亲和叔父帐下任职。 “见过小叔叔!”徐婠向着郭钊一礼,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家闺秀风范。 “见过嫂嫂。”郭钊赶忙回礼,据说这位大嫂吃的大哥郭雍死死地,至今也没有个妾室。 见二人文绉绉地说话,一旁的郭凉有些耐不住了,开口道:“嫂嫂,咱别在这站着。三叔听闻钊弟回来,一大早就从平阴城赶了过来。你看看,三叔坐在那里欲言又止的表情,咱可别让三叔憋太久喽!” “你这小子,连你三叔的玩笑也开!”郭信笑骂了一句,随即把头转向了郭钊道:“一路怎样,有么有什么曲折?” 郭信此言大有深意,毕竟齐修竹来的路上遇到了几波刺杀他可是知道的,也正因为如此,郭信一直在担心郭钊此行的安危。 “倒是还真没有什么刺杀之类的事情,可能这次各方势力也都知道,我身旁的护卫太过密集,上次他们的刺杀未遂已经打草惊蛇了,这次针对我若不是有着八成以上的把握,恐怕是没有人愿意出手的。” 郭钊此言并没有避讳郭义与自家这几位兄弟,坐在角落里,面相与郭钊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家伙面无表情地挪动了几下身子,仿佛众人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表现地有些兴致缺缺。 那便是郭虞了吧?确实,长得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乍一看,面庞还真是分外相似。不过看人并不能只看表象,郭虞此人龙行虎步,大开大合,看上去就是一个标准的军中武将。郭钊尽管看起来也还算精壮,但是身体宽度与郭虞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他的身上更多的是一丝儒雅的气息,这对于大部分普通民众而言似乎更有勋贵风范。 郭府规矩并不是十分森严,院子里有些俏皮的丫鬟偷偷打量着厅内这位从没见过的三公子,偶尔甚至有些偷笑声传入郭钊耳中,也不知她们偷偷谈论什么。 北州城虽然人口没有京城多,但城池面积却大于京城。这明显有些僭越的做法,却一直被历代帝王忽视。坐镇北方的将领安于偏居一隅,没有比这更令统治者放心的了。正因为城池大了,于是在北州城中居民的房子也就大了。而北州郭府,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府址。没有江南别院那般九曲回肠,没有京城贵胄那般器宇轩昂,整座府址内部道路直来直去,没什么点缀之物,偶尔几株树,几棵松,也是相貌挺拔,形貌屹立。前院一大块铺着青石砖的平整空地,那是用来练武的演武场,后院分为数个小院,供子嗣家眷居住使用。 正因为府上的院子空旷,郭钊只要一侧头,院子里的一切也便一览无余了。可能是因为郭钊讲得事情有些触及到禁忌消息了,院子里往里瞅的家仆、侍女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护卫”、“刺杀”、“各方势力”等关键词一出来,外面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一个个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故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婚事 前厅的讨论仍在继续,郭信显得有些义愤填膺,而郭钊自己却如同没事人一般,甚至还主动去劝说郭信消气。 郭信依旧坐在那驾木质的轮椅上,手握茶杯,脸上因愤怒有些发红,但是似乎是因为郭钊的劝说或者因为郭义的从中调解,那粗暴的脾气也逐渐缓和了下来。郭信年轻时的出征,伤了腰部,以至于终日只能以轮椅代步。然而别看这一个残废之人,其一身功力依旧深不可测。就连郭义也曾感叹:“信若非重伤在身,以其天资,必在我之上!” 在郭义身后的墙上挂有有一杆长槊,那是祖父当初使用的随身武器。在这个时代,一把好的武器在战斗中会起到巨大的效用,祖父这把武器虽算不上绝世神兵,但其作为家族鼎盛的奠基人,纪念意义相当重要。室内周遭并无任何文字画作的修饰,整个厅堂显得十分简约。不过也是,武将的府址,能抱有什么儒雅的期望? 室内的氛围仍然不是十分的活跃,郭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注意力完全不在与郭义和郭虞的叙旧之上。一个已经把自己当做是弃子了,另一个还处心积虑地削减自己的党羽。实际上本次回归,郭钊心底里还多少盼望着郭虞能够派出一两个杀手来袭击自己,这样倒是能够让自己彻底割舍掉这一段亲情。齐修竹的遇刺尽管令郭钊愤怒不已,但这并非是直接冲着自己来的,从感情上讲,还不能让郭钊义无反顾地对付郭虞。 郭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郭义的身侧,一身劲装的他看起来有着十足的干劲,眉宇之间与郭义酷似,倒是比自己这个次子更加类父。这便是自己这一世的同嗣哥哥了,个头比自己稍高,肤色比自己略黑,看上去体型的宽度也比自己要宽一些。自己与郭虞二人武学天赋皆为上佳,虽是一母所生,但性格迥异。当然,这是相对于现在的自己,也不知道小郭钊长大以后会不会如同他这个哥哥一般。 郭虞表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对自己这个弟弟不满的地方来,他看起来气宇轩昂,对待郭钊的任何话语都是平静且沉稳地回复,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滴水不漏。 郭钊心底的笑意逐渐变得大了起来,跟随郭钊侍立在身后的齐冰瑶突然看到自己主人慢慢地将右手放到身侧的茶杯上,也不见端起来喝水,反倒是食指与中指在茶杯上不断地敲击,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 齐冰瑶看着郭钊的这个动作,自己的手也在袖子里不断模仿着这个动作的运行,没过多久,她便恍然大悟一般,看向郭虞的眼神充满了威胁。 “钊儿……钊儿?”郭义看到郭钊对于自己刚刚与郭信讨论的话没什么反应,这才试着多唤了郭钊几句,这才把郭钊从思想的泥潭中拔了出来。 “父亲?”郭钊承认自己刚刚走神了,对着郭义拱了拱手,面上有些尴尬。 “过几日你要随你叔父一同赶往平阴了,毕竟你要单独开府了,京城倒是有个平阴侯府,但是你总不能把真正的平阴侯府建在北州城吧?钊儿你尚未及冠,不过已是十五了,为父是时候该为你挑选一门亲事了。当然,此事也急不来,作为平阴侯世子,也必须门当户对才好!”郭义为郭钊重新解释了一遍,紧接着话题一转,谈到了婚嫁上面来。 听闻此事,郭钊也是满脸愁色。倒不是郭钊为了找不到女人而发愁,事实上,无论此前还是以后的郭钊,随便一句话,凭其身份都会有数之不尽的女子争相入怀。前世的屌丝生涯曾令郭钊在刚穿越过来的那几年对自己身份暗喜不已,但随着对身份的适应,以及实力的提高,渐渐地发现名声气度对这个时代人的那种重要影响,为了名声,还是不该过于浪荡。因而,两世为人加起来起码接近四十的郭钊,仍然孑然一身。 “父亲大人,这……” 不是郭钊推脱,最重要的是,自己在京中的师傅杜绘,已经将其唯一的小女杜烟托付给了自己。杜烟如今方才十一,比郭钊还要小不少。虽这个时代女子早熟,十二三岁即有出阁的,但深得前世思维影响的郭钊,对于这一点并不是很能接受。如此幼小的年龄,也亏得这个时代的禽兽们下的去手! 对于此事,郭信倒是知道实情的,因而赶忙摆手解围道:“此事是信所虑不周了。二哥有所不知,杜司空目前已垂垂老矣,在钊儿临行前已经将其小女杜烟许给了钊儿,信听闻此事之时,钊儿已经在路上了,也因此并没有做出任何是反应动作。尽管那杜烟小丫头还在京城,但是杜司空一言……可是重逾千金啊!” “哦?竟有此事?”郭义再次皱了皱眉眉头,自己虽然看不起文臣,但不得不说,大儒杜绘绝对是一等一的人物。无论声名还是实力,整个帝国少有人能出其右。郭钊娶其女儿,确实门当户对,但此举对将来郭钊的实力以及威望,提升未免太大了一点。平阴侯的身份,作为一个武侯在武将一方绝对如鱼得水,杜绘的女婿,在文臣一边又稳如泰山。 来回踱步了良久,看了看已经因为震惊而皱起了眉头的郭虞,又转头看了看继续宠辱不惊地恭立在前的郭钊,郭义眉头始终得不到舒展。他自己也知道,思考这么多没什么好处。儿孙自有儿孙福,郭义倒是愿意看到郭虞兄弟二人相辅相成,然而他却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兄弟相争,肉煮的再烂也是在锅里,但是这锅肉的味道却是截然不同的。 尽管表面上,郭虞在北州的地位依旧是不可撼动的,但是北州有着相当一部分军权是在自己这个弟弟郭信手上的。很显然,郭信是要把这些当做遗产交给郭钊,而这对于郭虞而言是致命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即将到来的风云剧变 一场虚假的家宴吃得郭钊浑身别扭,宴上没有多少郭家重要人物,唯有郭义、郭信两位父辈之人,郭雍、郭凉两位兄长,然后便是郭虞与郭钊这两个小辈了。 女子是难以参与家宴的,在这个封建社会,女子的地位普遍要低一些,即便是贵不可言的贵族女子,在家人的正式饮宴上,也要避讳一些,去后堂用餐。 郭钊并未过多地在家宴上逗留,对他而言,与郭义之间不仅仅是父子隔阂,更多的是陌生人之间的尴尬。似乎郭义也知道自己对不住这个小儿子,在郭钊提出要返回自己小院里休息的时候,郭义也并未再继续劝酒,反而是欣然同意了。 郭义此刻盯着郭钊准备离席的身影,感觉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一直被自己刻意忽略的次子了。 表面上看去,郭钊一切平平庸庸,并无任何出彩之处。然而细细深究,郭钊入京这十年所积攒的实力,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恐怖的。看着郭钊这一副恭顺的样子,郭义内心也在怀疑,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这小子运气好?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凭借运气起步的任何人都存在底蕴不支的问题。反过来一想,若是这小子并不是在凭借运气……他才几岁?果真如此的话,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郭义内气早已达到巅峰武将多年,一举一动之中所透露出来的杀伐之气,普通人一见也会心惊胆战。即使是内气修炼小成,若不是如同郭虞郭瓒这样的常年跟在身边相处适应,在其逼视之下,也会如面临洪水猛兽一般。反观郭钊,被自己盯了这么久,居然面不改色,若非郭义自己知道郭钊潜心修习文道,武道荒废之下这小子内气修为肯定不会高深,反而就该怀疑此子是否就是依仗这内气修为硬抗着自己的气势了。 “恩……既然如此,一切由你叔父做主,为父也就不用操心了。至于杜家小娘子那边……至今尚在京城,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杜司空所行之事是常人所不敢行的,如今的太后苛政,杜司空命陨是一回事,连带着家人株连就是另一回事了!钊儿,也该考虑考虑,何时考虑将那杜烟接回北州府上?” 京城如今正在风口浪尖,杜绘也是一心求死,杜烟一个小娘孤身处于京师,虽府上仆役众多,但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 “二哥不必担忧,如今我的眼线早已遍布京城,一旦京城有变,我可以在第一时间将其接回北州。更何况,杜绘虽然处处掣肘,可其人脉威望甚重,给姜乾和太后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刻轻举妄动!”郭信嘴角一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郭义点点头,对自己这个三弟手中的实力,倒是十分相信,他继续说道:“对你手下的探子我倒是放心。最近京城内乱,众路诸侯蠢蠢欲动,已经开始有藩王响应勤王旗号了,但碍于一个借口,诸侯们则是碍于京中质子,短时间没各方势力还未能成气候。远在越州的叛乱人数虽众,但是大都是些平民百姓,平均能有把锄头就不错了,装备谈不上精良不精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什么装备!这内战虽然看上去一触即发,一时半刻怕也是打不起来。” 郭信点点头,说道:“内乱将起,而北边蛮族最近也不太安分。至于西部群山之中,最近也不太平,一些常年居于山中的山民传言,最近山中野兽横行,向来不长脑子的兽人族一改躲避人族的习惯,居然开始对山中的猎户展开进攻!我平阴背靠群山,最近收到了很多这方面的消息。” “等会你就不要急着回去了,正好也让刚刚回北州的钊儿歇息歇息。待会儿召集军师王绂,以及几位有文胆的谋士赵斯,徐勋,还有命人叫来你那边的刘珝,章则两人,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方略!”虽然看不起自己的儿子从文,但郭义可从未真正看轻过文臣,尤其是真正有军事谋略的文臣。在战场上,有个优秀的谋臣在,能把一个顶级武将吃地死死的。因此,真正打仗,永远是有战争类类谋略天赋的文臣指挥,而武将则用来冲锋陷阵。 接下来的话,涉及到具体战争方略,就不是现在的郭钊几兄弟能够接触的了。四人几乎同时对郭义两人行了一礼,躬身退出了正厅。刚出门,便看见早已等在外面的大嫂徐婠等人了,刚刚郭义提到的徐勋,正是徐婠的父亲,北州徐氏当任的家主。豪门大户的子嗣,纨绔者有之,草包者也有之,但即使是这些人,最起码的察言观色,在终日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早已炉火纯青了。 “恭喜钊弟了,先愚兄一步,获得世子之位!”郭虞率先对着郭钊拱了拱手,他的这番祝贺看上去笑容满面,令很多人如沐春风,可以说,郭虞强大的个人魅力方面做的很好,若不是事先知道郭虞在不遗余力得给自己使绊子,郭钊还真可能将他当做一个识大体的朋友。 “兄长可是折煞我也!我郭钊就是继承个乡侯位置而已,不置于此吧?”郭钊嘴角翘了翘,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已经可以算作是尽力表演了。 “呵呵,恭喜钊弟,乡侯也是正儿八经的列侯啊,将来愚兄到了平阴,可要好好麻烦一下钊弟了!” 还未等回复郭虞什么,郭虞郭瓒两人就纷纷上前来与郭钊道贺。 平阴侯世子!这等尊贵的地位,屋里的两位似乎是已经将人选给确立了!尤其是郭雍郭凉,两人在这十年来来往捎带了几回书信,暗中也料到郭钊会被叔父看中成为平阴侯世子,但这也太快了一点吧? “这个北州早晚有一天会风云突变的,”郭钊似有所指地看向周围的几位兄弟,“早点脱身出来也好,总好过无缘无故就变成了炮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北州局势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直接跳出了北州侯嫡位的泥潭,起码明面上不用于郭虞争斗,倒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郭凉叹了一口气。自己父亲死得早,没有留下什么荫泽,不过也幸而如此,自己与兄长才能够如同真正的手足一般。再加上两位叔父的歉疚以及喜爱与看重,自己兄弟二人,岂能不会成就一番事业? 郭雍、郭凉两位公子并未久留,二人军中虽为小将,但也多少算是有一官半职。刚刚听闻父叔二人口气,似乎近日有用兵的打算。二人皆非庸才,即刻马不停蹄地赶往军中。 郭钊在北州侯府的小院似乎在自己归来之前就被修缮一新了,记忆中小院里的两株高大的石榴已经被替换成了两株无花果,院内坑坑洼洼的青石板小道也重新翻新过了,门窗、栏杆也重新用漆粉刷了一遍。被褥在自己吃饭的时候,齐冰瑶便收拾好了,似乎自己在北州这块地方就是个匆匆过客,而这北州侯府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个客栈罢了。 这几日,郭钊就在北州侯府居住了下来。 不出郭钊所料,虽然父叔两位将领跃跃欲试,但几位北州顶级谋士也并非草包,岂会看不出其中的阻碍?几位谋士说清其中的利害,以父叔两人为首的一干武将,也偃旗息鼓,各自悻悻而归。 这场会议的人员,已经大大彰显出北州的实力。五位顶级文臣,皆是不世之才。虽说其中只有王绂,赵斯,刘珝三人是常年跟随军队战场作战的幕僚,章则,徐勋两人则是更加偏向于内政,但这却丝毫阻挡不了几人在大政方针上的认知程度。在方向上,无论权利大小,武将听取文臣建议,这已经是多少年总觉出来的经验之谈了。而武将,除去郭钊的父叔二人之外,那日会议到场的十几名武将之中,还有数人也已经是一流武将水平了,只要不在战阵上直接面对顶级武将,他们在战场之上也绝对是难以夺得的将才!这几位将领大都是边防上各领一军的的人物,剩余的十来个人,也都是内气圆满鼓胀,一个个也都不是生手。 不愧为大夏帝国北部边疆实力最强的州。如此华丽的文武阵容,丝毫不亚于郭钊自己在朝堂所见!仅仅是北州,就有如此阵容,那实力与北州相近,而且已老奸巨猾的齐州呢?大夏帝国算起来有十三个州,然而其中真正有军事实力的有九州,故而大夏总被称作九州之地。而这九州之中,有州牧级实力的诸侯,除了北州,便只剩下齐州了。虽然还有别的州牧拥有侯位,但其军事实力难成气候。 京城丰州作为全帝国一直以来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即使是目前帝权旁落的情况下,都有不亚于北州目前实力的阵容,可见其底蕴深厚程度。而且,深藏京师以及幽州各地的名门将门之后,有多少文武高才隐居于此,无数年帝国底蕴以及各朝隐居者,一旦贸然进攻丰州,后果是相当可怖的。 至于看似夸张拥有广袤面积的渔州,其面积总和绝对是全国最大的。地处平原,乃是天下有名的渔场。但是也正因为毫无天险,西南面毗邻野心勃勃的越州叛乱,北面是习惯了投机取巧的几个狐朋狗友,西面藩镇众多,虽无诸侯,但也疲于管理,东部滨海,也时常有水鬼倭奴侵犯,是个名副其实的四战之地。 反观越州,统领南部大岛,水军发达,同样面临水鬼压力的情况下在前几年仍游刃有余,且越州陆上面积稍次于东海侯三州面积之和,无论水军陆军,都十分强大。然而就是这样一副好牌,居然被齐胜古这个老混蛋给玩坏了! 当年的众诸侯之中,三大顶级诸侯北州侯郭义、越州齐胜古、齐州刘玉,都有问鼎的实力。其中实力强大的越州齐胜古与齐州刘玉比邻而居,剑拔弩张。一直以来未轻举妄动的最大原因,就是担心地处偏远的北州侯渔翁得利。 如今齐胜古身死,越州变成了暴民之所。齐州刘玉的权力被其妻弟架空,加上刘玉的儿子都是些文人暗弱之辈,现在的齐州几乎就已经姓罗了。 而北州,看似兵精将广,不输朝堂。但仔细想来,此番势力,是集结两位诸侯的实力而获得的。若北州侯与平阴侯分家,则目前一家独大的北州,便会立刻捉襟见肘。而且,京城方面,也不会放心地看着北州继续壮大下去。早在先帝在时,就已经催促平阴侯过继子嗣,早日定下爵位继承之人,甚至许诺给予叔父郭信更多的粮草和战马。 看似拙劣的分化之计,实际上确实取得了部分成效。最初因为自身原因,并不准备延续侯位的郭信,开始盯上了郭义的众位子嗣。而北州群臣内部,也不断地开始了两极分化。幸而北州能人甚广,徐勋不愧为内政强人,再加上与郭氏有姻亲关系,严厉的指出了其中利害,并结合众位顶级谋臣,一朝之间,力压群臣。郭义两兄弟这才幡然醒悟,险些酿成大错。 现如今,北州郭氏的掌权者郭义与郭信还算是兄友弟恭的典范,这在北州早已是一段佳话了。然而郭义的儿子,郭虞与郭钊两人就并没有那么关系密切了,毕竟在郭钊抓到了郭虞刺杀齐修竹的把柄的时候,这段本就不坚实的兄弟关系便已经宣告破裂了。 郭虞希望北州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而这一个人,很明显就是作为嫡长子的自己! 掌握在一个人手里,政令通达,行为有效。但是很遗憾……郭钊也是这么想的!双方都在考虑谁能够兵不见血刃地接盘北州,尽力保持北州的优势,随时防备北边蛮子们的侵略。 郭义希望郭虞凭本事将权力从郭钊手里夺过来,而自己这个小儿子,做一辈子富家翁就好了。这个所谓的“本事”,在郭虞看来,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蛮族之患 大夏沃土,蛮族屡屡犯边。 对于北州来说,蛮族的确是个心腹大患!没有人知道蛮族会什么时候真正攻打上来,也没有人知道,蛮族的沉寂能够持续几年。 事实上,蛮族的实力不比现在的大夏差,这是大部分大夏人所不知道的,也是大夏各大诸侯,尤其是北州侯所要保守的秘密。毕竟,平民百姓希望自己居住在一个强盛的国度里,而不是愿意自己随时都有被蛮族虐杀的可能。 蛮族人太能生了,他们的草原尽管广袤,但是牛羊的数量依旧难以维持如此多的蛮人生存。战争一部分是为了向中原的大夏地区掠夺资源,另一部分,也是现有资源的再分配。大部落吞并小部落,掠夺物资、食物、器具甚至是人口,对大夏发动战争之后的数年里,很多战争中受损严重的部落都变得岌岌可危。因此,战争无论是对于大夏来说还是对于蛮族的很多部落来说,都是一场前途未卜的浩劫。 蛮族人生的高大,皮肤颜色略深,肌肉发达,他们很多都是天生的战士!无论是什么世界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从来都是劲敌,在这片农耕文明的土地上,有游牧文明自身没有却异常需要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盐,茶,铜,铁,绸缎,木材,粮食,药材等等基本生活用品,更不要说王公贵族们的玉佩、绫罗、美人等奢侈品了。 侵略,自然是源于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以及对于中原富足的贪婪!边关游牧民族一次次的冲击中原农耕文明,动辄叩边,烧杀掳掠无所不为。然而,游牧文明是极难转型为农业文明的,首先自然条件便是最不允许的前提。草原,尽管有着“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名,但是更多的却是极端的天气以及物产贫瘠的代名词。降水如果丰富,为什么长不出足够粗壮的树木?温度如果适宜,为什么动物种类如此稀少? 以这样的自然环境农耕文明是无法发展的,也因此,游牧民族人口上限也被限制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奈何蛮族生育迅速,人口一旦超过了饱和值,战争便是再所难免的了。一个部落要想发展除了迁移别无他法,但是可迁移的地方已经被其他部落占据了,往南又是严阵以待的大夏,即使相互吞并,物资也总有不够需求的时候,必须与大夏互通有无,等到商旅所负担的互通能力降低或者无法满足需求时,蛮族便必须以劫掠的方式维持自身生存了。 大夏与蛮族的仇恨是自古以来印刻在骨子里的,也因此,对于那些蛮奴,大夏人无论是买卖或者驱使,甚至是当街斩杀,都没有多大的心理负担。 不过蛮族之中也有少量皮肤白皙、发色金黄或者淡黄、眼睛天蓝或碧绿、身材高挑匀称的蛮族贵族,曾经大夏这边对于蛮族贵族也有过俘虏,不过蛮人大都愿意花费高额的金钱或者物资来将他们的贵族换回去,自古以来士兵都以俘获蛮族贵族为谈资,而且某些大夏贵族的嗜好,出于猎奇心理或者某些变态嗜好,倒是有几个蛮族贵族沦为阶下囚或者奴婢的例子。 当然,郭钊倒是没多少这方面的兴趣,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便是关于“蛮族不安分”或者“西边兽人族出没”之类的消息了。尽管北州与西部山区也多少有些接壤,但是对于那帮兽人而言,易州才是面对他们首当其冲的地方。北州军强横,在兽人族中早有耳闻,真要是搞事情,他们不会舍近求远去招惹难缠的北州军的。 北州最大的敌人还是蛮人,而蛮族经过五年前的那次大规模消耗,早已恢复了元气,而且很多的部落对于北州可是憋着一股浓烈的恨意,这场战争避无可避,尽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真的打起来,但是世界拖的越久,则表明这场战役酝酿的程度更大! 郭义与郭信同样也在担心着。郭信倒还罢了,可是郭义这段时间以来才刚刚把自己身上的伤势调整好,自身的战力也因为数年的疗伤大打折扣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若是再临战场,还能不能发挥出顶级武将的勇力来。 蛮族那边传来的消息倒是不甚乐观,那个当年与自己一战的蛮族将领已经因为蛮族缺医少药,伤势过重暴毙而亡了,自己倒是沾了大夏良医的光。然而,那家伙收了一名徒弟,天赋异禀,据说早已是半步顶级武将了!而且除他之外,蛮族这几年又晋升了一位顶级武将,而且在蛮族贵族之中,能够到达这个程度的隐者还不知几位! 与蛮族战争的临近,对于郭义来说,如同一座大山朝着自己头顶缓缓压来,他能够做的毕竟有限,毕竟他左右不了蛮族的发展。自己这边,文臣武将济济一堂,若是蛮族真的倾巢而动,北州倒也可以决一死战。但是国内如今风云巨变,北州身为九州之中军事实力公认的最强大州,怎可能在关键时刻无有表示? 就像是自己在蛮族有眼线一般,蛮族在大夏这边也少不了眼线。大夏如今的时局动荡,对蛮族来说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蛮族的新任蛮王,绝对不会放过这一好机会!大夏如今多少还能够苟延残喘,可是万一内乱爆发,这北州究竟还能何去何从? 蛮族的侵略自然不会倾巢而动,即便是蛮族王帐,也必须要留下足以看守家业的兵力。而且蛮族之中比大夏还要混乱,能够汇集的军力十分有限,即便是蛮族贵族,中间的龌龊也着实繁杂,其中也有些能够被大夏利用的薄弱点。这一切对于大夏而言,都是难得的喘息时机。 郭义与郭信都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郭义不遗余力地培养自己这个长子的原因。郭家下一代必须要有能够挑起大梁来的人,而这个人,数年之前便被郭义定义为了郭虞! 第一百二十章 平阴开府 有些时候,乌鸦嘴就是这样的管用。好的不灵坏的灵,刚说了蛮族那边有犯边的打算,这不还没出俩月,边关就已经开始屡屡有蛮族部落集结,小股军队开始趁火打劫了。 也正因为这个借口,郭钊也顺利地离开了北州城,跟着郭信,带着幕僚,一路行色匆匆地返回了平阴,来到了这个即便是记忆中郭钊的小时候都没有来过的城市。 平阴城自然是没有北州城规模宏大,但是作为一方主城,其规模在整个大夏都是数得上号的。相比起北州城,平阴街道上更加的繁忙,毕竟这里可是除了易州主城之外,最大的各族商旅集散地了。 不过,如今的平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喧闹,如今的局势即便是个外行人看起来都知道这是要打仗了,商旅逃的逃、躲的躲,如今还敢逗留在平阴的商旅,除了对北州郭家有着极强的信心之外,剩下的就是些货款未结清,战战兢兢要钱不要命的主了。 北州的混乱,却也是给了郭钊一个不错的带兵借口。对于郭钊的真实实力,郭信是多少有些猜测的,不过因为他并没有亲自试过,也因此他也是根据经验,这个年纪的郭钊应该不会比他哥哥郭虞这个年纪的时候差。郭钊一直以来都是练武不辍,虽然历经的战阵要比郭虞少得多,但是当年在兹县城下接下的那一箭,郭信倒是早有耳闻了。按照这样的武力发展速度,如今的郭钊,内气应该也是不俗了。 郭信这一辈子,过得十分憋屈。年少气盛,凭借自身的天资以及努力,他很早便闯出了不小的名声,更是得到公主下嫁,一时之间雄姿英发。然而后经变故,怀有身孕的爱妻惨死,自己也成了半个废人。自此,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枪打出头鸟! 郭钊进入郭信的法眼是在他作为质子进京之后,最早虽然郭信有此想法,但是这个“过继”人选他还在郭雍、郭凉与最小的郭钊之间徘徊不定,但是后来郭钊的表现慢慢地传入了他的视野,随之后在他刻意的注意之下,这个从小就心机深沉、懂得隐忍、知道分寸的小子令他惊艳不已,也因此郭信果断地敲定了继承人。 郭钊随之后的表现也令郭信甚是满意,甚至可以说,令郭信庆幸不已! 黄鹤楼的建立,五年内建成了一个即便是郭信也要惊叹不已的谍报系统,这个谍报系统中不仅有自家的间谍,甚至还为其他势力的谍子准备了生存土壤。而这妙就妙在,他的生存土壤中,自家探子仿若棋手,居高临下般掌握大部分情报并能够制造假消息发散出去,这才是制胜的关键。无论是单线联系的保密性以及黄鹤楼不同部门之间、探子之间的保密性,都保证了队伍的安全与纯洁,相比起其他势力的谍子,黄鹤楼的密探实力上简直是种碾压! 郭钊自然是知道黄鹤楼的可怕之处,前世有无数的先进谍战思想,其中很多的谍战手段与教材郭钊都教给了福禄,在这家伙发扬之下,前世天朝那个特殊的年代所形成的那种谍战能力得到了更好的继承与发扬。 无论是杜绘亲传还是可能是传说中那一位的教授武学,郭信知道,郭钊已经成长到了郭虞望尘莫及的地步。北州郭家最大的宝,并不是郭义所押的那个郭虞,而是在这个面上不悲不喜,沉稳有度的郭钊! 如今蛮族犯边,这倒是个给郭钊练手的机会! 这场战争,其实不过是大战来临前的一场前哨战。一场真正的大战可不会像齐胜古作乱那般来得快去得也快,这场蛮族几局实力的大战,甚至一两年内能够打完就算是庆幸的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小股蛮族进犯,只不过这一次,进犯规模大了一点,作为大战的先行军,试探大夏的准备与部署情况。 郭钊想要进入军队系统,当然不可能一进去从最底层军官做起。郭信倒是给了他三千兵甲,不过这些兵丁尽是步兵,与郭钊想要的骑兵还有着不少的差距。不过郭钊也知道这样已经非常的不错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骑兵是整个北州的精锐,若是不能够表现出足够的英勇来,怎么可能给自己这样的队伍糟蹋? 相比起北州的精兵,这些步兵已经足够给现在的郭钊建功立业了。步兵变骑兵,其实有些时候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不就是缺三千来匹马吗?既然北州这边不给自己,那自己就去蛮族那边“借”好了! 有了军衔,有了队伍,但是郭钊却还没有去自己的队伍上点卯。说起来这也怨不得郭钊,蛮族虽有犯边之举,但是短时间内还不回直接打起来,双方都还在试探阶段。 郭钊自己刚来平阴,郭信为自己准备的府邸也刚刚装饰完成,府中并没有一个下人,毕竟郭信深知自己这个侄子,因为黄鹤楼的存在,郭钊势必会把自己的宅子里打造地滴水不漏! 既然已经算是开了府,郭钊来之前便已经开始招募的幕僚也要安排到自己家附近。虽然是自家门客人,但也不能全都住到自己家里来不是?好在郭钊府邸所在的位置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寸土寸金的街道,要把周边的几座宅子全都买下来也用不到多大的花费。 齐修竹自然便是住在郭钊隔壁最大的宅子里了,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沉迷起了酒色,好在也影响不到他办正事,自家手下有些别样的嗜好郭钊倒也听之任之。不过刚搬过来的这两日齐修竹便从人市购置了数名标致的妙龄少女,这一举动令郭钊皱眉不已。见多了因为玩物丧志而废掉的例子,郭钊思考着怎样才能够让齐修竹这家伙掰回正道。 其余的幕僚郭钊也都有安置,不过还未正式会见他们,郭钊还是待过几天正式会见并知道各自专长之后为其安排职位营生。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的间谍 “这么说来,这些天投奔我的,没有什么武将?”郭钊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有些无语地看着齐修竹,“我自己手下找个武将,难道就这么难吗?” “并非是武将难寻,实在是主公您的身份便是文坛名匠,肯慕名前来投奔您的,也大都文人为主。再加上,北州这段日子以来的舆论,‘郭虞公子管征战,郭钊公子管内政’,处心积虑之下,咱们在北州根基尚浅,舆论上完全无法左右此言论的传播!”齐修竹也是满脸的郁闷,这段时间以来尽管他已经多方努力了,可是依旧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将来投奔郭钊。 “也罢,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对了,你说的那个李道……真有那种才分?”郭钊倒是对齐修竹说的这个李道颇有几分兴趣,“既然他真有这样的才能,也不要屈了才,就令他做个随军书记,此番征战随军记录,参与议事,也不枉他那几分才学。” 郭钊对于齐修竹那是无比的新任,既然齐修竹已经考察过了,他这边便大开方便之门。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有能力的人自然不会缺乏大显身手的机会。郭钊的这番动作齐修竹自然是满心的感动,话倒不必说什么,两个人的默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时候只要记在心里便好。 “对了,你来的路上遇到了几波刺杀,这件事你知道的吧?”郭钊抬起头,直视着齐修竹的眼睛,“我大哥郭虞那边的人,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这些事情我倒是听福禄说起过,不过里面具体的东西,福禄还没给我解释。”齐修竹也是眉毛一挑,似乎他也没有意识到,刺杀自己的人居然还有郭虞那边的力量。 “我叫了福禄过来,兴许这一会也要来了,待会让他给你细说吧。”郭钊也没有急于讨论这个话题,“咱们在北州这边的势力还没有展开,此时当不得这出头鸟。一切势力,暂时还是交给黄鹤楼暗地里开展便好,咱们黄鹤楼在北州这边经营也有两年了,虽然还谈不上无孔不入,但是也已经成为整个北州第二大地下势力了。” “主公,您还是太心急了。”齐修竹有些好笑地看着郭钊惋惜的模样,“咱们的黄鹤楼毕竟才来北州两年,您郭家在北州都已经经营成百上千年了,岂能是咱们黄鹤楼能够撬得动的?这样也不赖,成为全大夏每个州的第二大地下势力,情报不会少得,还不会触动当地势力的根本利益,福禄选的路线倒是不错。” “这哪是福禄选的路线?”郭钊好笑道,“这个憨货虽然有几分脑子,但是他的脑子都用在了刑罚与勾心斗角上了,让他考虑大政方针,做梦去吧!” “倒是……当年收的这个红玉还真是个人才,当初我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这个区区青楼女子,居然能够有这般大局观!虽为女子之身,其大气以及为人处事,即便是寻常男子也望尘莫及!尤其是她的眼光,若为男子,必定是我的左膀右臂!”郭钊难得对于一女子这般夸奖。“不过,能够进入黄鹤楼,也的确是这个红玉的造化,除了黄鹤楼这种地方,又有什么机构能够破格给一个女子如此通天之权?” 就在两人的说话间,门上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敲击之声。郭钊先是猛地抬头瞪了门边一眼,随即他便意识到来者是福禄这个死胖子。毕竟以郭钊的修为,一般人靠近门边十丈之内,他便能够感觉地到了,而福禄这个剑走偏锋专精刺杀之道的家伙,即便是郭钊,也不能及时察觉到他的临近! “哎呦,我说主公啊,属下不在,您这是又在说属下的不是了!”福禄一脸委屈地开门凑了进了,其猥琐的表情,让人真相一鞋底拍在他这张肥脸上! “去去去!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久才来?”郭钊没好气地朝着福禄挥了挥手,对着这家伙的厚脸皮,郭钊与齐修竹可是深恶痛绝了。 “现在才来也不算晚,嘿嘿,主公啊,您是不知道,我已经安排大公子那边派来的那个女刺客返回了!”福禄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公子您也知道,那个女子现在已经是属下的禁脔了,凭借这一层关系,属下的手段您也知晓……” 郭钊摆了摆手,制止了福禄的自夸行为,“你就说,那个女子,现在已经成为咱们派去大哥那边的间谍了?” “对喽!”福禄一副自得的样子,“这可是属下来到北州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怎么样,主公,属下没有白跟来吧?” “你是怎么骗过大哥那边的人的?”郭钊皱着眉头,“别被看出来,让这女人成为双面间谍!” “这是不可能的!”福禄被郭钊质疑了他的手段,有些着急了,“主公您是不知道,那女子可是内气圆满的高手!这样的实力即便是红玉想要拿她也不容易!在任何势力中,这种实力的人才绝对是宝贝,能够拥有这种实力的人护卫,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势力人物。” 顿了一顿,福禄查看了一下郭钊的脸色,琢磨了一下自己似乎没有被踹屁股的危险之后,这才继续说道:“主公,恕在下直言,您可是被‘放逐’出来的啊!您这样的势力……算作大势力吗?一般像您这样的力量,能够拦住一名内气圆满的高手吗?更何况,被刺杀的还是您手下的一个幕僚而已!这次若不是属下暗中相送齐公子,恐怕单凭这边的店长,还是没有办法留下那女人的!” “这么说来……”郭钊的眼神一亮,“只需要她负伤回去,这便已经令我大哥那边吃一大惊的了!我身边居然有能够伤到内气圆满境界杀手的实力,这种水平足以令他们对我更加重视。相反,若是她不返回,恐怕我大哥那边会猜疑更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分析局势 这似乎是个好主意,郭钊第一时间便明白了福禄的意思。 高级的力量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来说都是了不得的东西,更何况,这是郭虞自己势力中难得的一张王牌!毕竟,郭义的力量他暂时还是无法调动的,能有在他自己手上如今拥有的这么多力量,这已经得益于北州军力雄厚,能人异士繁多的先决条件了。 “既然北州侯与平阴侯的力量大公子没法动用,那也就是说,无形之中,我们的力量要凌驾于对方之上!”齐修竹的眼神之中带着异彩,“或许,现在的这场战争便是初步展现主公实力的机会!” “我也是这样想的。”郭钊咧嘴笑了笑,但是这个表情却令在场的齐修竹以及福禄狠狠地愣了愣。如此“诚恳”的笑容,郭钊在过去的五年里是极少流露的,每次展现这个笑容的时候,基本上都意味着郭钊已经打定了某些坏主意! 福禄仿佛浑身刺挠一般,有些想要离郭钊远一点。谁知道自家主公今天是发了什么抽,一旦心情不好拿自己试刀,自己又不能拿那些刺客之道的阴险招数往他身上招呼,这不是明摆着挨打吗? 齐修竹倒是知道郭钊此番笑容是为了什么。刚刚他们刚谈过的,投奔郭钊的武将几乎没有,对这样一个心怀霸业的枭雄来说,没有投奔于他的武将,这不就是让自家主公干着急吗?以自身的实力来吸引武将的投奔,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如此而已了。 郭虞的武力想必众武将都是了解的,而自己若是表现出不逊色于郭虞的武力,估计众武将心中会有杆秤掂量掂量两位公子的分量的。同样的武力条件下,郭钊要年轻两岁,这是否就意味着郭钊的潜力要远大于郭虞?同样,郭钊那名满京师的文名自然是个巨大的加分项,在这个过程中,郭钊再适当表现出自己的知进退、高情商,估计没有哪个武将是真正的瞎子!到时候即便是郭义鼎力支持,恐怕还是会有更多的人偏向于自己的。 任何的阴谋诡计在煌煌阳谋的面前,都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不过,咱们也不能低估了郭虞公子手上的力量。”福禄再次皱起了眉头,他是专业搞情报的,在他看来都没有寻透彻的东西,自然都危险至极,“郭钊公子身边来自北州特务组织的人太多,咱们黄鹤楼还没有那个实力”将北州侯嫡长子摸透。不过这部分谍子的力量大都是来自于北州侯手上的力量,对于郭虞公子而言,能调动这里面多大的力量,属下还是不得而知的。” “暂时咱们还是要避其锋芒的好,”郭钊摸着自己一根胡茬都没有的下巴,“即便是咱们现在手上的力量与其正面对拼也是不虚,可咱们毕竟初来乍到,除了自身硬实力之外,人脉、关系等软实力,咱们还是出于劣势地位的。政治方面的谋划,我还是喜欢大势压人。等到咱们各方面力量都超过他郭虞之后,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到那时,即便是他郭虞想要鱼死网破,他手下又岂能不识时务?” “咱在说说其他能够威胁到咱们的势力。”郭钊开始谈起了之前打算刺杀齐修竹的几股力量,“京城那边的势力的确只是做做样子,派出来的所谓杀手也只是装装样子,并未真的采取什么行动,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防范的地方。” “目前京城方面唯一更够威胁到咱们的,就只剩下那句‘削藩’了。”齐修竹气定神闲地自己将自己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说白了,削藩也旨在削弱周边的那这些皇室血亲,与我等关系不大,即便是圣旨传到咱这边来,估计里面的那些个内容也早就变味了。” “另外,再就是其他诸侯的虎视眈眈,咱们内部的混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可乘之机!”福禄补充道,“如今越州已乱……惭愧啊,修竹,我们没能阻止那群宗教势力的抬头……越州此番扩张,让人短时间内难以抵御的庞大军队,裹挟大量的百姓!法不责众,而越州起义者也大都来自贫农,实在是没法下手!” “越州那边的黄鹤楼呢?”郭钊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惭愧……” 看到福禄再次摇头,郭钊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福禄通常不会藏着掖着,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尽量去处理难题,只有等到他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没有办法驾驭的时候,才会向自己报忧。而如今,看到福禄纠结在一起的面孔,郭钊便已明白,越州主要城镇的几家黄鹤楼,恐怕早就已经不见了。 “越州黄鹤楼遭到了流民的冲击,毕竟黄鹤楼主要是做饭的地方,而那些流民,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字,‘吃’!”福禄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越州黄鹤楼店长自身实力不输于那个神神道道的高吉,但是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人抵得过三十万起义军吧?” “三十万?”齐修竹的关注点明显与郭钊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怎会有如此多的流民?!” “流民数量到还在其次,他们大都是些随大流的平民,一旦他们带头的将军先倒下了,他们也就很快作鸟首散了。我就怕,京城那边派出的人杀心太重,无论平民、军官一律杀死,这简直就有空前的冤案啊!”郭钊一副悲愤的模样,“预警,一定要提前做好预警!” “咱们黄鹤楼的人,现在已经混入流民了。”福禄赶忙插嘴稳住了齐修竹的情绪,“有咱们的人舆论干预,想必是不会有事的。” “不是说那边的黄鹤楼没了吗?”郭钊疑惑道。 “楼没了,人还在啊!”福禄嘿嘿奸笑着,“反正起义军人员庞杂,咱们在这里面埋下谍子,也能在关键时刻做出一些反应。” “如此,也好。”郭钊叹了口气,“越州之乱,看样子咱们已经无法避免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债! 郭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九月,虽已入秋,北州的天气依旧还有些夏季的炎热。北州的夏季不长,但是想要真正冷起来起码也要进入十月下旬。 朝阳未出,东方已经挂上了鱼肚白。晨露顺着叶尖滑落到根部,滋润着北方草原上这似乎万年生生不息的牧草。清晨的温度微凉,牧草经过一整个夏天的疯狂生长,如今大都已经长了杆子,甚至有些高的都已经没过人腰了! 这是牧草最肥沃的季节,也是最适宜放牧的时候。每逢这个季节,北方牧民们总会无比的忙碌——为了过冬,需要给牲畜准备足够的草料。而想要喂养足够规模的牲畜,就要准备足够量的青储! 青储的技术并不复杂,无论是大夏的牧民还是北边的蛮子,都懂得青储的使用与制作。不过,蛮族天生愚钝,也可以说是懒惰,他们仗着自己有广大的草原,并不太勤于制作青储以储存饲料。而大夏这边草原占有量比较少,想要让牲畜过冬,这个秋天青储就要大量地储存起来。 这是一个不算小的村寨,寨子里家家户户都以养殖业为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草原就要吃牛羊度日,这个村寨每年都是通过用羊毛、羊皮、牛乳等产品于远处的城镇交换粮食以及生活用品,辛勤劳动,生活还算富足。 然而,这个安静祥和的村寨,居然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片废墟!烧焦的屋顶落下来的草灰将泥墙染成了黑灰色,颓圮的墙壁还沾着残余的血迹,村落的周遭全是马蹄印,安静的清晨,这触目惊心的现场令郭钊及其率领的一队将校怒火中烧! “公子,找……找到了!”一名手下的小校皱着眉头,带着三五个斥候满脸悲戚地走了上来,“在村子中央那口水井旁,人数……还没有轻点!” “走,过去看看。”郭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所有人都已经从他紧握的双拳上看出了这位年轻统帅的愤怒! 昨夜半夜,接到消息的郭钊火速赶往了军营,点齐自己这还不甚熟悉的三千步兵,连夜直奔此地!营中将士倒是动作还算迅速,迅速集结,毫无怨言地跟上了队伍。 然而,还是来晚了。 水井旁,整齐摆放的上百颗人头仿佛是刻意的嘲弄这帮迟来的士兵,若只是正常成年人的倒还罢了,可这些脑袋的前方居然还摆放着十几个孩童的头颅,甚至,有几个头颅的大小以及形状,让在场人的眼角疯狂抽搐——这明显还是未长成的婴孩! “这些人的死法……”福禄欲言又止,跳下马来,挨个翻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头颅,军队中唯恐避之不及的可怕景象,居然在眼前这个油腻的胖子面前视若无物! 郭钊也被福禄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一开始他也是被如此多的头颅震惊了一把,像这种具有某些邪教仪式性堆放方式,着实令郭钊感到震撼。 而福禄的话,倒是提醒了郭钊。的确,大部分头颅的表情都格外狰狞,很明显,他们中很多人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福禄是这方面的行家,对于刑讯折磨之类的手段,他有着更敏锐的嗅觉! 凌虐致死! 借着这个结论,数名军官心惊地四处搜寻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既然有这么多的人头摆在这里,那么他们的身体自然不可能不翼而飞!既然如此,他们都身子为什么没有找到? “公子!”一名军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公子,那边,那边的烤架上,还有未吃完的肉食!那……是一条烤地有些焦糊的人腿!” “人腿?!”郭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名慌张的军士,“你没看错?” “这等东西,属下怎会看错!?”军士满脸悲戚,“这群畜生,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另外属下还发现,这里大部分都是男性以及老人的头颅!任何一个村落,女人的数量即使再少,也要多于男人的数量的。毕竟常年征战,村中壮年男性大都投军去了,村里剩下的大都是老弱妇孺,这种情况下,这里的头颅居然没有多少女子,因此属下怀疑……” 郭钊摆了摆手,止住了这名军士的话。他已经想到那个可能了,只不过他还是不甚愿意承认罢了。前世五胡乱华时期,北方少数民族侵略华夏大地,粮草不足,因此抓捕汉人女子当做肉食。这些女子被当做军妓以及军饷随军携带,天黑了陪睡,天亮了杀了吃。当时中原的汉家子弟几乎都被屠杀殆尽,士族十有八九都被杀了。 “两脚羊!” 一个生僻的词以一种众人都没有听清的音调自郭钊的口中说了出来,军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自己面前的郭公子翻身下马,亲自走到那一堆头颅的面前,单膝跪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令郭钊想起了前世史上这残忍的一幕,两世的悲愤之下,饶是郭钊如此沉稳的性格也禁不住怒火中烧! “这群蛮人,死不足惜!”郭钊咬牙切齿,慢慢地从嘴里蹦出了这句话! 福禄没有上前去劝慰,他知道自家公子的心情,即便残忍如他,在见到自己的同胞被外族人这样凌虐的时候,内心深处也忍不住一阵暴虐!若是有机会,自己定要那群蛮夷,尝到比这还要凶残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痛苦! “公子,这些头颅的尸骨找到了!”另一名军士也抱拳单膝跪到在了郭钊的身后,“在那口井里,残肢断臂,正如那位大人刚刚所猜测的一般,那些断肢,很多都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生生用马匹扯断的!” “属下记得,有一种刑罚,将罪人头与四肢,缚于五辆车辕之上,各自分向,各驾一马,然后以鞭打马,马走车行,其人肢体裂而为五份……” “够了,这种刑法我知道。”郭钊闭上了眼睛,“血债,要用血偿!”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血还! 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两军交战,杀兵戮将,没人骂你,甚至还会畏惧你,敬佩你。然而似这等虐杀平民,尤其是这帮人还是些老弱妇孺,这就难以被原谅了。 这个梁子,结大了! “福禄,你带人快马打探!务必将这股人马的走向、数量、俘虏情况以及装备情况等,一一详尽报我!” “喏!”福禄率先领命,随即点齐数名有马的斥候士卒,迅速辨别草最新的折断方向,抬手一指,上马便朝着那个方向追了出去! “修竹,你带人将这些平民好生安葬!记住,挖两个大洞,我们还要带敌军头颅前来给他们陪葬!” “得令!” 齐修竹一抱拳,紧接着立即向后挥手,带着这群队伍中持械的兵丁,迅速找了块地面平坦的地方,指挥着众兵丁挖起了坑洞。 “其余弟兄们,听我号令,等到斥候传来消息,做好急行军的准备!那些蛮族的脑袋现别在他们脖子上待几个时辰,我郭钊在这里发誓,这帮杂碎,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去!” 郭钊看着远去的几骑,看到周围士卒们希冀的眼神,随即鼓舞道:“咱们都是北州的军士,咱们尽管都是步卒,但是我郭钊知道,若是论马术,尔等这些从小骑马放牧、练骑射、玩马球的家伙不比那些个骑兵们差!” 众人皆点头,尽管碍于军规,没有人胆敢出声,但是众人脸上的表情早已写明了,他们的确自认为不比那些个骑兵马术差! “今天,这帮蛮子们惹到我了,因此,他们的马,我郭钊收下了!今天记着,待会儿急行军,缴获的马,一人一匹,概不拖欠!若是有谁没有缴获到马,那也不必自怨自艾,若真是如此,接下来大伙儿都为这帮战友寻马!咱们是一个团队,跟我的时候,你们还都是步兵,等到上了大型战场,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我郭钊的三千步兵,一个不少地都化作了骑兵!” 似乎是受到了郭钊话语的鼓舞,这群兵卒一个个双眼发亮!身为北州军的一员,谁不想做个骑兵?在北州军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骑兵分配到的马,那是要跟这名骑兵一辈子的。 也就是说,一旦分配了马匹,只要自己不死,这匹马这辈子就不会有第二个主人了。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军卒连妻子都没有的,这辈子就靠着一匹马搭伙过日子,马嚼草,人吃粮,一人一马相依为命,甚至互相养老送终,这在北州还真不鲜见! 缴获的马分配给士卒,这就相当于免费给这些个士卒配备了守护一生的马匹啊!对于军人来说,这样一匹马,比家里的婆娘都金贵地多! 郭钊与众士卒都在等待着,甚至有很多看上去并不算太过健壮的士卒有些急切地抓耳挠腮,他们生怕自己因为先天优势的缘故,杀人抢马不如身旁雄壮的战友来得快,这样如此一来,说不定自己就成了垫底没有抓到马匹的几个丢人现眼的弱兵之一了!对于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北州人来说,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允许发生的! 斥候回来的并不早,但是福禄却最终还是一个人喘息嘘嘘地最后一个回到了营中。 “十九里外,谷中!”福禄几个简短的字,便迅速地概括出了敌人驻扎的方位,“山上几乎没什么数目,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灌木,藏不住人。” “对面带兵的将领确实也不是什么庸才。正午炎热,休息必须要选在阴凉处,谷中略显凉爽,山上发生什么我事都能够一览无余,的确藏不了什么伏兵,而且灌木尽管低矮,但是这却能够有效地躲避弓箭,这里在这个季节正是个避暑的好地方。”郭钊皱了皱眉头,“如此,我军当如何击之?” “山谷难以跑马,尽管这个季节躲避进入山谷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是我们只要遣人堵住山谷,然后谷口点燃火烟,以狼烟熏蒸之,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受不了前来投降,时间长不了,就会有更多的人受不了如此熏蒸。” 齐修竹的确不愧为天才,郭钊的计谋还未成型,他便已经率先想好了应对之策。 “修竹,你没有考虑风向。”郭钊直言不讳地点出了齐修竹计谋中的不足。 “这问题不大,实在无法,却可以使人用蒲扇扇之,想必这个季节也不会有多大的风,即便有风,也大都是有助我们的西风!”齐修竹看样子是对于自己这个计策胸有成竹。 “方法倒是个不错的方法,可是……你知道要点燃多少碳火吗?你又知道为了发烟要准备多少湿木柴或者枯树枝吗?你知道即便是能够生烟,多大浓度能够把他们逼出谷外吗?”郭钊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齐修竹有些哑口无言,尽管提前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计策必然存在些漏洞,但是漏洞就这样被郭钊揭穿,却还是有些尴尬的。 “不弱如此,我们依旧火攻之,火烟只用做驱赶,将之不断往谷内逼迫……” “可是,谷内水源充足,而且他们还带着我们的平民女子,粮食……似乎也是不怎么缺少的!”齐修竹说到“粮食”的时候顿了顿,说实话,他还真的难以接受拿人作为粮食的行径。 岂止是他,所有人都接受不了那些蛮人的凶残所为。不过郭钊还是坚持说道:“我们并不是要就这样将他们逼上弹尽粮绝的境地,而是让他们觉得,我们这样做是别有用心!” 郭钊的话似乎是提醒了齐修竹,后者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您是说……心战?逼迫他们突围?!” “对喽!”郭钊嘴上挂着残忍的笑容,“只要有人突围,咱们的人就能够分而击之!别忘了,山谷越是往里走,马儿的作用就越小了!等到山谷真的无法跑马的时候,他们这些断腿的骑兵,焉是我们正儿八经的步卒的对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典图 想法是美好的,但是实施起来去还有些困难。 “公子,他们就在那个山谷中!”军卒指着前面那处看起来并不高的小山丘对郭钊说道,“斥候都不敢靠近,毕竟那处山丘低矮,树木不多。尽管如今野草茂盛,可这也挡不住咱们三千大军的身形啊!” 的确,山谷的位置选的非常好,可以说,蛮人的统帅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起码也是个有些经验的老成之辈。也确实,若不是多少有些东西,蛮族那边的将领也不会选他打前哨!他选择的这个山谷视野倒是开阔,无论是从山上包抄的敌人还是从草原行进的敌军,都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并迅速转移! “妈的,这帮畜生就是打定了主意,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后撤!”福禄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主公,要不咱们的人直接冲上去吧?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 “冲上去?你还没冲到一半,他们就骑上马跑路了!咱们才几匹马?大部分都是步卒!你觉得两条腿的人能跑过四条腿的马?”郭钊还未开口,齐修竹便率先讥讽了起来。 “那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这帮家伙休息足了扬长而去吧?”福禄也是急了,毕竟这会儿天早已大亮,昨夜劫掠大半夜的蛮族军队顶多也就休息到日上三竿,这种作为前哨的队伍,总是以机动性以及神出鬼没来扰乱敌人的,他们会尽可能地避免短兵相接。 “咱们现在有多少匹马?”郭钊紧紧地握了握挂在马身侧的斩马刀,一身戾气油然而生,直吓得身旁的几名将校一愣,皆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郭钊! “总共有二十一匹!”齐修竹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三千人的队伍只有二十一匹马,确实有些丢人。但是好在,这三千步卒皆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中间没有几个新兵蛋子,这倒令郭钊心安了不少。 齐修竹有些明白了郭钊的想法,他这是要立威,身为一军将领,若是没有一点令军士信服的本事,如何能够让众将心服口服?尽管碍于军令,大部分人还是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但是长此以往,尤其是在做生死攸关的决策之时,又有谁能够听从一个绣花枕头的指挥? 立威,那就立威吧。齐修竹看到了郭钊那匹塞外良种战马身侧挂着的大刀,那是一柄大型的斩马刀,比起长刀,只有两尺长的刀柄看起来有些单薄与凶险,三尺多长的刀身,使得这斩马刀看起来几乎刀身刀柄等长。对于马上兵器而言,长刀长枪总该是首选的,不过也有无数大将手持形形色色的兵刃,短的自然也是不少——金锏、钢鞭、双斧、巨锤等等,不一而足。 然而,齐修竹自然是知道,郭钊手中的那柄武器究竟是什么。那是左屠的屠刀,尽管是由百锻钢打造,但这却并非什么神兵。然而,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武者不认识着把兵刃! “二十一匹马吗?对面多少人?”郭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连对面的人数都没有搞清楚,自己就想这样莽撞地冲上去,这次想要立威,还真是有些过于冲动了呢。 “对面二百人左右,倒也不是太多!”福禄嘿嘿一笑,他在郭钊话音出口的瞬间,表明白了自家主公的打算,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的将领上任,都必须要先在军中立威,这样众人才会信服。郭钊当年能在辎重营都建立起威信来,难道还不能在这群正儿八经的大头兵面前建立威信? “二百人还不多?!” 齐修竹瞥了福禄这个不知轻重的胖子一眼,他倒是不担心郭钊会出问题,毕竟以郭钊的武力以及他胯下的良马,即使杀不退那群蛮人,也足以全身而退了。但是他却担心,万一想要的结果没有出现,反而中了对方的圈套,平白无故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莽撞”的名声,对于郭钊这样一个志向高远的主公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二百,还在接受的范围里吧。”郭钊点了点头,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自己走的刀道自己也非常清楚,一往无前,霸道拼杀,而今日,便是自己刀道开始的第一步! “福禄,你跟上!”郭钊首先便点上了福禄这个给自己保底的,万一等会自己玩脱了,也有福禄这家伙给自己擦屁股。 “好嘞,主公,属下就知道您第一个准选我!”福禄一拉马的缰绳,行到了郭钊的身后,随后用齐修竹都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主公,福禄今日为您略阵,您就放心地杀吧!刀道之行不易,既然您要走老师的刀道,那属下,就是您这条路上的刀奴!” “你这胖子……”郭钊摇头笑了笑,他知道福禄这番话是真心的,此道厉害,但也危机重重,有个高手为自己保驾护航,的确是自己难得的福分。 “我有意,以二十一骑直冲敌营!军中何人肯随我出战?”郭钊调转马头,朝着后方众将校大喊道,“敌军势重,有二百余人!请各位三思而后行,切莫冲动应承!” 众将校皆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素有文名的公子居然要身先士卒?!不仅如此,这家伙居然还要以二十一骑对抗敌军二百人的队伍?!若非是读书读傻了不成?! 良久,见无人答话,郭钊只得放下了手臂,面色有些失望:“也罢,既然无人愿追随我郭钊,那我郭钊也必不会强人所难!如此……” “属下愿往!” 突然,下属的一位军卒率先站了出来,只见他身材魁梧,胡须虬结,一身精壮如铁的肌肉,双眼炯炯有神!他手上握着一柄长矛,很显然,这只是个步卒中普通的长矛手。 “哦?敢问壮士名讳?”郭钊有些欣喜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壮汉,观其貌可窥其实力,必然是生得勇猛的汉子。 “在下典图,从军日短,暂为将军帐下长矛手!”壮汉抱拳,不卑不亢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屠刀! “典图?” 郭钊呷巴呷巴嘴,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哪个名门是典姓。这个世界,门第真的是一张到哪都能够使用的身份证。无论是武学还是文工,最大要依靠的就是家学。就像是自己,尽管师承左屠,但是自己从小为武学打下基础的便是自己郭氏家学的拳脚功夫。 “主公,典姓乃是平阴富户,其族人大都以经商为业!”齐修竹自然知道郭钊对于这些姓氏经常犯迷糊,因此才着重为郭钊讲解了一番。 “经商为业?”商人乃是贱籍,在很多将领或者官员的眼中,这种出身低微的人是没有资格获得重用的。 典图皱了皱眉头,因为自己的籍贯,自打从军以来,可以说是受尽了轻慢。自己从小习武,不喜从商,想要凭借自己这一身功夫和这一把式力气搏个功名,怎么就处处碰壁?眼前这个郭钊公子,本来以为温文尔雅,谁知居然也是那种看重出身的迂腐之人,看来,此处也不是久居之地,待此战了了,索性投奔他出去吧! 典图的一番心思并未隐瞒,皆挂到了脸上,倒不是个心思深重的人。郭钊自然是知道典图已经动怒,这才笑道:“商贾出身?典图,商贾出身好啊!” 商贾出身好?典图一下子愣了,世人都是轻慢商贾,这个郭二公子,居然觉得商贾出身好? “商贾出身,自然是家中富足。家中富足,虽说不一定能够保证餐餐有肉、但起码能够保证顿顿管饱吧?”看到典图若有所思的模样,郭钊继续道:“习武之人食量惊人,越是有天赋之人,其食量越是巨大!既然顿顿管饱,想必典兄弟习武一途也没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白无故捡了个高手,这难道还不是好事?” 似乎这些歪理还真站得住脚,典图想了想,居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一旁的齐修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典图也真是铁憨憨,刚刚在他生气的时候,一身混润圆满的内气早就已经暴露无遗了,在他数丈之内的人,包括半个武学白痴齐修竹,都能够感受到那股暴虐的劲气,郭钊又岂会感觉不出来?夸他两句,这就开心的上天了? 实力高强,容易驾驭,没有任何一个领导人不喜欢这样的手下。郭钊自然不必说,吩咐手下为典图准备了一匹马,这便再次看向了众士卒:“还有谁愿往?” 有人开头,自然会有艺高人胆大的把握住机会。战场之上,机会稍纵即逝,这升迁路上也是同样。打数场仗,九死一生,也不见得能够官升三级,可是只要把握住关键机会,哪怕只打一场漂亮仗,都不是官升三级这般简单! 郭钊眯着眼睛,看着纷纷向自己请战的诸将士,嘴角微微勾起:“马匹只有二十一匹,因此,人数有限。众将士所愿,我郭钊领情便是,待我等截获战马,自然择优分配!现在,众将之中尽力按实力出列,列位在军中日久,谁的武力高强,自然知之甚详!” 按照实力选人,大部分人其实已经预料到早晚会如此了,刚刚齐心请战,不过也是随大流而已。大家都是经历过数场战争的老兵油子了,这些东西自然不必说,眼力劲足着呢! 没过多久,这二十一骑便选出来了。除了郭钊与福禄,剩下的十九人里,以典图的实力最强,其次便是两位偏将。在郭钊来这里之前,他们是这支军队的正副手,不过郭钊横刀插入,他们便顺理成章地成为这一支军队的偏将了。说没有怨言那是假的,不过眼前这个郭二公子可是自己等人未来的顶头上司,即便是现在在这里,用不了多久也会被调走。两人本着忍一时的心态,这才心甘情愿的侍立郭钊的左右。 “这群蛮子,屠戮我大夏子民,侮辱我大夏女子,此等禽兽行径,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郭钊挨个盯着这二十人的眼睛,声音逐渐增大:“你们是这三千军士中的精英,也是村寨中那些老弱妇孺在天之灵的期盼!且随我来,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福禄率先跟着高喊了一声。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二十一人的声音齐齐吼道! 喊罢,郭钊一骑当先,率先朝着远处的山谷疾驰而去! 后方二十人也不甘示弱,自己主帅身先士卒,是最能够激起士卒勇武的举动!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一个虎狼之将,必然有一群虎狼之师! 郭钊率领着这一群虎狼队伍,形单影只的区区二十一骑,朝着山谷喊杀了过来! 喊杀声? 山谷中休整的蛮族士兵终于也被惊动了,此时此刻,负责观望的士兵才嬉皮笑脸地朝着这支队伍的统帅报道:“大人,远处一队大夏士兵朝我们杀过来了!” “大夏士兵?”蛮族统帅先是一惊,随即看到斥候嬉皮笑脸的样子,也安心了下来,“对方来了多少兵马?” “嘿,二十一人!”蛮族士兵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多少?二十一人?”蛮族统帅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就这几个?” “大人一看便知,他们已经接近谷口了,别说是大军冲锋,就是咱们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淹他们个半死的!”斥候继续笑道。 “不可轻敌!”统帅果然还是见多识广,“他们敢只身前来,必然有所倚仗!快快点齐人马,严阵以待!” “是,大人!” 斥候也不敢怠慢,眼前这一位大人可是蛮族之中的荣誉贵族,虽然不是那些白皮金发的真正贵族,但是这个后天赐予的荣誉贵族爵位,也不是他这样一个下等蛮人能够违背其意志的。 蛮族的军队集结很有效率,这是一支常年战斗的队伍,而且他们的指挥官也是个人物,能让纪律松散的蛮人令行禁止,的确有几分手段! 郭钊并没有与蛮族统帅交谈的兴趣,在临近蛮族军阵之后,他率先抽出了自己的斩马刀,高举大喊:“随我……杀!” 烈日下,那柄百锻钢打造的斩马刀没有任何的阳光折射,挥动间,犹如虎啸之声! “这是……屠刀!”郭钊身后,众将士齐齐惊骇! 这是左屠的屠刀! 自家这位郭二公子,怎么手里会有这柄屠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左屠再世! 屠刀,这是左屠那把斩马刀专有的名字。 不仅仅是郭钊身后的大夏军人,敌营的蛮人,也大都知道这把刀的来历。毕竟当年左屠可是凭借着这柄屠刀,一路杀到了蛮王的王帐,对于这把刀的主人,蛮族是又惊又恨! 大战当前,众人的思绪也只是一瞬间的错愕。蛮族这支军队的统帅想要与领头的郭钊交谈几句,他知道战前叫阵是大夏官兵的传统,所谓师出有名,这些奉行君子之道的人,在打架以前还要告诉对手为什么打这场仗。在蛮人看来,这些虚伪的客套简直就是在给敌人创造机会,有这些时间,为什么不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呢?对方仅有二十一人,蛮族统帅觉得自己这一次也不介意玩一玩他们大夏人所谓礼仪之邦的繁文缛节。谁知还未等他发话,紧接着二十一人的队伍就如同一柄尖刀一般,狠狠地插在了蛮族军队的军阵之中! 为首的小将,便是那个手持“屠刀”的将军,他一往无前,看似并不算长的刀柄,挥砍间,一个个蛮族人的大好头颅漫天纷飞!鲜红的血液在骤然失去头颅之后因为血压的作用喷的老高,骑兵手中的长枪、利剑还保持着即将刺出去的姿势,失去了大脑的指挥,只能呆傻地僵在了马上,在受惊的马匹跑动下跌落在地上,被马蹄踏做肉泥! 那柄漆黑的屠刀,如同地狱幽鬼的舌头,肆意吞噬着周遭蛮人的生命,上面沾染的血液在挥舞中四溅,杀人沾血,并非好钢,可越是如此,越能够体现出使用者的嗜血、暴虐! “屠夫……他是屠夫!” 左屠的称谓便是这个“屠夫”,而这一刻,挥舞着屠刀的郭钊继承了自己师傅的名号! 屠刀肆意地收割着生命,那狂躁的气势,那大开大合的身姿,那染血的战袍,无一不向人们展示,眼前这个小将便是再世的左屠,便是那个无敌的屠夫! 此刻郭钊的心中并未过于兴奋,当然,这也并不是因为他后继乏力。他只在想着一件事情:战争,注定要死很多人,而我郭钊却不能死在这里,甚至,身上连明显的伤口都不能留下!为此,我只能踩着这群蛮族的尸骸,提着他们的头胪,一步一个血色的脚印,踏出我郭钊继任新的“屠夫”之路! 虽然没有前世战争中枪炮的炸响,但是这冷兵器的战场之上血腥程度却更甚。马匹的奔腾,嘶吼声震耳,此情此景,隐藏在人内心深处的杀戮的欲望会很容易就被勾起。郭钊尽可能地令自己保持冷静与理智,这是他的成名战,也讲是他褪去“文弱”伪装的转折点! 郭钊挥舞这屠刀,那刀刃划破皮肉的触感,那劲气斩断筋骨爽利,那刀尖穿过眼眶直入脑髓的润滑,那鲜血喷溅到鼻子上而嗅到的甜腥…… 从这一刻起,隐藏在郭钊内心深处的那一头洪荒猛兽,终于被释放了。 场面已经乱作一团了,“左屠”这个名字,如同瘟疫一般,瞬间传遍了整个蛮族的军阵,这个名字是一个传说,同样也是无敌的代名词。 蛮族早已溃不成军,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战斗意志的丧失,便是这支军队的末日了。 福禄今日并没有尽全力,他知道今日的主角是郭钊,这是郭钊的成名战,也将会是郭钊建立自己威望的第一战!他作为郭钊的手下,要尽可能地去衬托出郭钊的威武雄壮。更何况,他福禄本就是个生活在阴影中的人,明面上的身份地位对他来说都是无感的。自己的强大全是建立在郭钊强大的基础之上的,也因此,他十分愿意用自己来衬托出郭钊的实力强盛。 相比起郭钊的沉静,典图简直就是如同疯了一般。这才是个天生的杀才,尽管可以看出,他的内力也才是仅仅比那两名将校高处一线,但是这个典图却似乎是传说中的天生神力!一双钢钳般的大手,抄过一把蛮人的兵器就撸在了腋下,紧接着大喝一声,凭借着那一身蛮力,居然将四五个蛮族士兵生生挑了起来! 郭钊居然在阵前捡了这样一宝,虽然内气还有所欠缺,可是因为肉体天生神力的弥补,实力也已经堪比内气圆满的高手了!这样的高手无论放到谁军里也必定是能将,可惜,居然因为出身在此处受了埋没,幸好发现及时,不然若真是丢了这一员虎将,郭钊还不得心疼死? 但是,即便如此,若论杀人数量,战场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得过如入无人之境的郭钊了。 今天这个舞台就是专门给郭钊准备的,身后其余的十八人,也因为自己家主公的勇猛而热血沸腾!二十一人冲击敌阵,别的不说,最初很多人也是相信两员偏将的实力,认为即使打不过,跑回来还是无虞的。然而现在,这两员偏将与郭钊公子比起来简直幼稚地可笑! 谁能想到,大儒杜绘的弟子,名门之后,京城享有盛名的文坛巨匠,一个人舌战群儒都能够获胜而归的郭钊公子,居然还是一个如此强大的武将?而且看他手里的武器以及武艺施展的路数,这岂不是传说中的左屠再世?! 合着大夏吹嘘了数年的“韩冬将军乃是左屠传人”的言论,实际上主角却应该是自家公子?! 那可是屠夫左屠的亲传啊! 二十一人因为郭钊的身先士卒,整个队伍都异常的勇武。郭钊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是自己最早带出来的兵,不出意外,这帮人若是肯争口气,其中大部分都会是自己最初的班底! 地上留下了百余具尸体,周遭被遗弃了上百匹战马。蛮人已经开始四散奔逃了,这也正是郭钊最不愿意看到但却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以二十一人之力,全歼蛮族军队这肯定是痴心妄想。能够尽最大努力留住更多的马匹,才是郭钊最迫切需要的!也因此,自始至终,郭钊从未损伤过战马!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神魔转世二公子! 山谷的周遭尘嚣蔽天,喊杀声如雷。 二十一名骑兵尽管冲杀之力有限,但是率领着步卒的齐修竹又岂是庸才?他早在郭钊的人马冲进敌营的一瞬间,便已经指挥那三千步卒急行至山谷,将这个山谷唯一的谷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蛮族的军队眼看着已经差不多杀过了包围圈,身后敌军的骑兵数量稀少,不可能因为自己这边的几个逃兵而紧追不舍。然而直至到达谷口他们在猛然发现,大批的步兵主力部队早已在那里恭候自己等人多时了,这可真实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众士卒听着,这帮蛮人个个手上都沾染了我大夏百姓的鲜血!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也就是说,咱们作为北州的子弟兵,这帮人却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屠戮了百姓!”齐修竹指着已经能够看到逃出来了的骑兵做着动员,“记住,他们全员我都不要活的!敢放走一个人,今晚上都没有饭吃,听明白了吗?!” “明白!” 声音洪亮而威武,之前在村寨的时候,这帮大头兵们就已经憋着一股气了。自己是北州士卒,理应保卫自己辖下的平民。然而他们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蛮族那群畜生劫掠了,这还不算,甚至还被屠戮、掳掠!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在绝境,容易爆发出远超于平时的潜力。郭钊此举断送了蛮族士兵的退路,横竖都是一死,这时候有的人会听天由命,而更多受过军事化教育的人,则会在此时拼个鱼死网破! 几乎就是在得知谷口被围的瞬间,郭钊身边几道人影暴闪,如同凶戾的野狼朝他扑了上来!他们都是蛮族军队中身手矫健的勇士,平日里,他们可是这群蛮兵中少有的佼佼者! 郭钊微眯的双眼顿时瞪圆,几乎是出自本能一般,斩马刀猛地挥起,挡住了突然之间的攻势同时,朝着对方扑来的那边一个怒刺。“噗嗤”一声响,斩马刀的刀剑已经顺利地捅进了一名蛮族勇士的胸膛之中,而这蛮族也够狠辣,居然不管不顾,双手举起的尖枪直直地朝着郭钊面部刺了下来! 郭钊嘴上嘲讽地一笑,插入对方胸口的屠刀一个转向,立即将蛮兵的整个胸膛划了个稀烂,一颗滚远饱满的心脏就这样像是被剔骨刀专门照顾过一样,囫囵地滚到了地上,甚至,它还在不断跳动着! 一道血雾朝天喷起,被斩落的半截身子正落到郭钊身后一命大夏骑士骑士的怀里。那名将士如同扔弃废物一般毫不在意的将其甩开,挺枪朝另一名蛮兵刺去,顷刻间穿喉而过,随即便痛快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郭钊突然感觉自己也很想跟着哈哈的大笑。浑身的血液,仿佛就在此刻沸腾开来,一个沉睡在自己血脉中的凶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而自己的身体却十分喜爱这种感觉,仿佛体内那个睁眼的巨兽才是最真实、最率性的自己,而之前那个斯文的儒士,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披上的一层高级伪装。 之前自己伪装地太深了,甚至连自己都骗过了自己! 场面有些残忍,笑声有些阴森狰狞,然而,对面更多的蛮人却很顺利地被郭钊及其率领小队的众人此举惊吓地难以握住手上的兵刃!这帮人哪是什么大夏的将士?他们都是地府爬上来的恶魔,他们都是择人而噬的恶鬼!或许在战场之上,人性就该是如此的扭曲,郭钊并不在乎这些,自己的心理并没有疾病,之所以哈哈大笑,因为这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自豪、身为一个武将的成就感! “杀,杀啊!” 一股杀气,混杂着畅快淋漓的豪气以及充满成就感的霸气,从自己的胸间与喉间呼啸而出。它不像人类的喊叫,更不像是任何机械的嘶鸣,这是在眼前这场杀戮面前,郭钊内心深处发出的淋漓兽性! 这一声长啸极具贯穿力,它震荡了整个战场,压过了一切喊杀之声,直达远处齐修竹阵前! 整整三千的军士,都被这饱含着浑厚内里的喊杀声所感染了。那是自家主将的豪迈,这仿佛像是冲锋的号角,整个步兵队伍,瞬间便朝着谷内杀将了过来! 郭钊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出的这类似于野兽嘶吼的狂号居然能够起到这样好的效果,五年来,自己在京城中的压抑,自己身为质子的算计与不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宣泄了出来,全身奔腾的血液仿佛被敌人的死亡所点燃,郭钊现在就想好好杀戮一番,直至宣泄掉自己这浑身的气力!他双眼充血,浑身肌肉如同充气一般的胀起,那一柄斩马刀再次化作了死神的镰刀,仿佛也被郭钊的这一声长啸唤醒,它沾染着血液,每一次挥动,便顺利地收割走一条鲜活的蛮人性命! 越战越凶,郭钊甚至用斩马刀将一名身材高大的蛮族士兵当头劈成了两半!吗混杂的血液当头浇灌而下,浑身挂满了碎肉与鲜血的郭钊,宛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魔,狰狞可怖! 郭钊伸手一抹脸上的鲜血,有些刺痛,但是没有扎破皮肤。这可能不知道是哪个亡魂的骨头渣子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在碎肉中间,难以一把抹去,因此有些刺挠。 跟随在郭钊身边的二十骑们,也同样都在奋力的杀敌。自从听到郭钊的那一声怒吼之后,几乎所有的人的注意力也都转移到了这个被严重轻视的将领身上。在他们的面前,郭钊早已失去了本来的面目,那一副狰狞的模样,任谁也不会将他与一名温文尔雅的书生联系在一起! 这真是自家二公子?! 他明明是天赐神将,居然能够忍受这么多年的舆论压力?他明明是左屠亲传,居然能够忍受别人误将他人当做左屠弟子?弃武习文,究竟二公子当年有多大魄力,才肯做出此举? 今日这番模样,他到底是何方的神魔转世!?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新为“人” 烈火舔舐着地上堆放在一起的无头,在尸油以及骨骼爆裂的劈啪作响下,这支深入大夏的蛮人队伍彻底化作了尘埃。 尸体的头颅正如郭钊所希望的那样,重新被郭钊的人带回了村寨,在村民的墓塚前填土掩盖,以祭死去的这群老弱妇孺的在天之灵!官兵没有发过丧,不知道这当地的风俗究竟如何,但是焚香烧纸,这总是祭祀永恒不变的礼节。 村落中倒是还真有人鼓捣这方面的祭祀事宜,众人也在一些还没有毁坏的断壁残垣宅子里找到了一些村民们过年过节祭祀祖先的物事。大家也不知该怎么摆弄,在众村民的墓塚前告了声罪,稀里糊涂地为这帮惨遭横祸的大夏子民出了个丧。 郭钊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的这七个女子,她们是村中昨夜被掳掠而走的女人,昨夜经历过惨烈的折磨,如今一个个衣衫凌乱,双眼无神,形容缟素,满脸悲戚!她们都是可怜人,昨夜的折磨将成为她们这一辈子难以抹去的阴影,就算是未来生活还能够美满,但这些经历也将会是再也抹不去的伤疤了。但是同时,她们也是幸运的,相比起同乡的上百具尸体,她们起码还捡回来了一条性命。 但是,如何处理她们都归宿,这一下倒是令郭钊犯难了。 一群**之中混入了七名女子,尽管这七人是这场兵灾的受害者,可怎么也架不住这是七个千娇百媚的水灵女子的事实啊!军队之中的大老爷们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很多人一生都没有娶过妻,这一下闹的,万一把这些女人放在军中,真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这个责任?怨这些大头兵们违反军纪吗?这特么明明是在钓鱼执法! 不得不说,蛮人的眼光也真倒是可以,这几个女人虽然比不过京城的大家闺秀,但是在村妇之中倒也是难得的姿色了。毕竟一百多人的村子杀得就剩下这七个女子了,颜值怎么说也还都看得过去。 常年待在军营中的这些个男人们看到这几个小娘子目光也都是直勾勾的,不过因为她们都是刚刚经历了磨难,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也正因为此,士卒们也都不好言语调戏。然而,这些个色胚看人家女子的眼神,一个个都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喽,郭钊看在眼里,满心的无语凝噎。 “主公,你猜怎么着,咱们这一次可是缴获……”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齐修竹推开帐帘子,第一时间便看到了郭钊愁眉苦脸地坐在案几旁边的地上,而大帐中央,正齐刷刷地站着七个低眉顺耳的女子,那不是这次救回来的女子又是何人? “主公,属下突然想起来还有急事要做,账房那边李道一人恐怕独木难支,告辞!” “你给老子回来!”郭钊猛地站了起来,大吼一声,“想跑?修竹,你来说说,主公我该怎么处理这几个小娘子的事情?” “主公,属下十分愿意为主公分忧,然而李道那边告急,实在是分身不及,还望……” “闭嘴!我就不信,这一路以来李道把后勤打理地井井有条,今天怎么可能就突然独木难支了?!”郭钊气急败坏地威胁道,“你给我站住,赶紧想个办法,不然我一定将典图的妹妹许配给你——若是他有妹妹的话!” 齐修竹脑子里立刻脑补了一副典图那样雄壮的身躯上顶着一张娃娃脸的金刚芭比形象,顿时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覆盖全身,饶是如此炎热的天气,他整个人也禁不住抖了三抖! “主公且慢,我想想,让属下想想!” 齐修竹满脸苦相地立在了原地,愁眉苦脸地看着低着头的七名女子。若是将她们当做战俘押解起来,这的确不智。若是将她们交给信得过的亲兵看押?用屁股都能够想象得出亲兵们监守自盗的可能性!似乎……这的确是个巨大的难题啊! “我倒是在考虑……”郭钊揉着自己微微长了几根细毛的上唇,提议道:“你们说,我将他们七个招收为女兵的可能性大不大?” “女兵?”齐修竹一愣,“女子如何挡得了兵?这自古从未有之啊!” “废话,若是有先例我还用跟你商量吗?我看你这人有些歧视女性啊,别忘了,宫里那一位可是连皇帝都想当一当呢!”郭钊也不怕口无遮拦,毕竟眼前的“外人”只是七个民间女子而已,再玄幻也不可能有能力上达天听。 “可是,女子天生气力弱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冲锋陷阵块头太小,不具有威慑力,马上挥舞刀枪又不具威力,可能连敌人铠甲的防御都破不了!即便是站在后方弯弓拉箭,估计她们射出的箭支有多半会落在自家阵营里!”齐修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好笑地指点着郭钊此举的思虑不全之处。 “军人就只会打仗吗?”郭钊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埋锅造饭,伙头兵有女子做的细致香甜?衣物破碎,缝缝补补等女红活,哪个大头兵自信能够比得过女子?尤其是对于士卒伤势的治疗与医护,女子比这些粗糙的大老爷们更细心!” 郭钊的这一番话,的确驳地齐修竹哑口无言,他还是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与之相对的,大帐中的其他人却并不这么想。那七个女子自然是不愿意再回忆昨日的那段惨烈了,而且,对于蛮人的愤怒与仇恨,远超切肤之痛,此生早已是不共戴天!她们眼看着亲人惨死刀下,眼看着姐妹被侮辱之后被剖尸肢解,被架上火堆,被一群野蛮的畜生分而食之! 如果,真有一次从军的机会摆在她们都面前,真有一次复仇的希望能够提供给她们,她们非常愿意用这一身残败的身躯,换取更多蛮人的头颅,换取更多这些异族的鲜血! 她们自从进入到帐中,第一次抬起了头,眼中的希冀,给他们本已灰暗的双眸注入了一丝活力! 齐修竹注意到,郭钊的提议,似乎正是将这一个个行尸走肉,再次变成了“人”! 第一百三十章 三千铁骑的构想 郭钊是在救她们吧? 齐修竹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油然而生,他只是在考虑如何安置这样几个女人,只是从每个人的利益、从每个人都花费以及军队的安宁与稳定方面考虑问题,而自家主公所做的,却是全身心地去拯救七个纯洁的灵魂! 她们毕竟是受害者,齐修竹知道,这样的伤疤是一辈子都难以抹去的。她们的心早已化作了死灰,即使是她们在郭钊的安排之下重新找到了归宿,即使她们受到了良好的照料并重新嫁了不错的夫家,但是她们难免会继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度过一生!她们的命,仿佛昨日已与全村寨的人死在了一起,而活着的,只是一具丢失了灵魂的身体罢了。 齐修竹叹了口气,自己尽管自诩为聪慧,自己尽管已经自信能够碾压大多数的人,但是在这个自家主公面前,自己仿佛是刚刚蹒跚学步的幼童,而他却如同一盏明灯,指引着自己的方向! 越是比较,越能够知晓自己的不足,越是自以为看透,越是能够遇见一层层新的迷雾!自家主公是个真君子,即使是女人,即使是几个普通的平民,他既然伸手去救了,那就救人就到底。无论是生命还是意志,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要在他的拯救范围之内,都要获得真正的救赎! 他是个天生的伟人,他是个超脱于世界之外的智者。幸好,自己的智慧勉强能够跟得上他的用意,能够多少了解一下他的真正想法与意图,而这冰山一角,却足以引领自己取得重大的心境转变!世人皆愚钝,不懂自家主公的所作所为以及用意,但是总有一天,他们总会领悟到自家主公的伟大! 能够追随这样一位天生的圣人,真是自己的荣幸! 郭钊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半桶水居然能够引起齐修竹的崇拜,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兴起居然焕发出了这七个女子的希望!似乎,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方法,女子从军,古之未有,为何自己就不能开此先河呢? 似乎是决定了什么,郭钊唤进来了门口的守卫道:“带她们七个去换身小号的铠甲,以后她们便是军中女兵了!记住,谁若是敢骚扰她们,定斩不饶!” 看到门口守卫战战兢兢地应喏而出,郭钊也终于松了口气。女子们的事情也算是安排妥当了,而门口守卫的战战兢兢,自然是因为郭钊在战场之上的应用表现! 蛮兵二百一十人其中有一百多人是郭钊亲自动的手,可以说,郭钊一个人杀了近乎一半的蛮兵,而自己这边尽管二十一骑回来的只有十四个,然而却也因为此,这十四个人已经成为了郭钊的铁杆粉丝了。 两名偏将此时此刻再也不会自怨自艾了,夺走他们地位的是郭钊不假,但是真正能够给郭钊他需要的,却是他们的荣幸!那可是屠刀的新主人啊,那可是继承了“屠夫”之名的人物啊! 收服了士卒,郭钊在军队中建立威信的第一步也算是完成任务了。七名女子的问题暂时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对于郭钊来说,心情自然是焕然一新。 “修竹啊,你来找我究竟是所为何事?你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宁肯躲在被窝里睡觉也不愿意出来活动活动的性格,不可能真的因为没事闲逛吧?” 郭钊看着齐修竹,一副好奇的模样,而后者也并没有忘记自己来的初衷:“主公,咱们这次可是整整缴获了二百一十匹战马!这些个战马倒还真的大都是塞外的品种,身材高、力气大,确实最适合战场冲锋陷阵!” “哼,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都被这些马匹看眼馋了吧?”郭钊笑了笑,“行了,你下去告诉他们,我郭钊说到做到,论功行赏自然不会就此食言!先是那十四骑,由得他们先挑,毕竟跟随我出生入死,如今身上更是伤口遍布——对了,那几个女人换了甲胄之后,就去照顾那群伤残吧,在那里他们因为能够安全一点。接着便是今日那些手上沾血的士卒,一人一匹马,快速适应,我要组建我郭钊的骑兵队伍!” “主公,还有剩余!”齐修竹有些委婉地点醒了一下郭钊,毕竟蛮人大都是被郭钊一个人追死了,剩余的歪瓜裂枣才终于轮到了步兵们。 “参与挖掘坟茔的士卒一人一骑,其余的马匹喂养在营中,等待有功士卒前来挑选!”郭钊摆了摆手,安排好了马匹的分配。 三千士卒,终于已经有了一百余骑兵,而且如今这帮人也渐渐地回归了正轨。 郭钊的野心不止如此,自己手下这三千人并不全是骑兵,多少有些强迫症的他,总觉得自己的队伍若是清一色的骑兵,那将会是一场多么浩瀚的军队?北州军最为强大的队伍便是骑士,这是众所周知的。 “立功的机会还有,功劳簿上都记载了众位士卒的心声与迫切之情。蛮族不可能只派出这样一支军队前来骚扰,肯定还有更多这样类似的队伍行偶在北州甚至是整个中原地区!”郭钊面沉如水,“也正因为如此,我们的队伍就必须要身先士卒,尽最大的努力将这些个隐藏在平民中间的或者游走于不同村落的蛮族奸细、间谍以及士兵全部找到并消灭!” “那么……这里面缴获的战利品尤其是战马,咱们还要武装自己的队伍吗?”齐修竹双眼中充满了疯狂,“是的是的,没错,我们要将这一支队伍打造成真正的钢铁骑兵!三千骑兵,可重甲防御,可轻甲冲锋!” “的确如此,”郭钊看着齐修竹的表情,这明显是再次陷入了个人幻想之中的模样,郭钊并没有因此打断他,“这样的一支钢铁队伍,尽管只有三千,但是我们运用得当,足以胜得过数万精兵!” 两个人满怀着憧憬,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各地蛮族的先锋队伍上面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各方震动 经此一战,在整个队伍里,郭钊的形象已经不知道拔升到了何种地步。 应该说,郭钊不愧是左屠的传人,那气势,那武力,已经不用任何人怀疑了。可能,单纯的实力上,郭钊还不如左屠强大,但这并不能改变郭钊武学的路数与左屠如出一辙的事实!郭钊现在才十五岁,远远没有达到武学的最强时期!等再过几年,等郭钊身体成熟,等他的力量长到巅峰,他将会达到何等的地步? 顶级武将?这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了。巅峰时期的左屠,哪怕是面对顶级武将,那也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轻松,那么左屠教出来的弟子,若是薄了他的名头,岂不是让他老人家死不瞑目? 北州郭家又要出一名顶级武将啊,这也就是继郭义之后,新一代的顶级武将了!郭虞如今实力强大,也可以算作是一员猛将,但是想要成就顶级武将,那还是有一个大坎要过的。不像是郭钊,年仅十五便有如此实力,据有经验的士卒推测,郭钊的实力怎么也得有内气圆满境界了,以他如今的修为,只要在生死战斗之间堪破那层境界,就一定有机会成为下一个“屠夫”! 自从郭钊带着趾高气昂的三千步卒、牵着一群马回来,流言便如同潮水一般四起。郭钊也乐得如此,他愿意宣扬自己的实力,愿意展现出自己的力量,也愿意将这北州城主导的位置争上一争! 昏暗的房间里,郭信目光含泪地抱着一块边角已被摩挲地圆滑的灵位,泪水如洒落的珍珠一般滑落在衣襟上,浸湿了衣服而毫无所觉。 “幕儿啊,你看到了吗,我平阴侯未来的继承人,居然也有机会成为顶级武将!”郭信摸索着牌匾上的字迹,“冬阳公主”的烫金字迹,不知道这些年被郭信摩挲了几千几万遍,字迹都已经开始斑驳了。 “这么多年了,我全心全意支持我那大哥郭义这么多年了,所有人都当我兄友弟恭,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段佳话……可事实上呢?我是真的不愿意争吗?我是真的甘愿成就自己这个哥哥吗?” 郭信的话有些幽幽,但是实际上,他的眼神却充满了狠厉与坚定:“我这是别无选择啊!当年那一战,我失去的实在是太多了。我没了你,没了双腿,没了留下子嗣的希望,同样也没了继续与郭义夺嫡的资本!” “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了么那一战我没有死去,为什么那一战我苟延残喘了下来?我想自杀,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做。我是平阴侯,是明面上北州郭氏除了家主郭义以外最为尊贵的人,我这一死,就是损害了北州郭氏的利益。行尸走肉一般的我,只有变成北州郭氏继续强大的工具而已。” “从此,我成为了郭义的陪衬,成为了郭义理所当然指使的对象。可是当年,我才是北州郭氏最有希望成为嫡系的人,我娶了公主,我武学进境比他要快上一线,我的谋略要强上一些,甚至郭氏内部的长辈更喜欢的也是我!” “所以……你看看,现在的郭钊与我多像?被抛弃的次子,但实力却比他那哥哥郭虞有过之而无不及。武学进境飞快,而且似乎打破那层桎梏也要比郭虞更加容易。文采斐然,擅长隐忍,城府极深!如此人才,居然被我郭信捡了个漏,这不就是老天故意在帮我完成当年那个压抑在心底里数十年的心愿?” 静室里,抱着灵位的郭信一会大哭一会大笑,情绪极其不稳定,但是外面的侍卫却如同聋哑人一般,不为所动。 良久,郭信才慢慢地滚动着木质轮椅的车轮行了出来,他对着门口的守卫使了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慢慢地关上了静室的大门,再次站在了原位。 这些个守卫,居然真的是一群聋哑人! 消息的传递总是飞速的,在郭钊黄鹤楼的有心散播之下,黄鹤楼中的各方间谍齐齐收到了一个雷同的消息——郭钊带兵全歼蛮族小队,亲自冲锋在前,一人杀敌过百!另,“屠刀”现世,在郭钊手中,且其武艺路数,与当年的屠夫一般无二! 郭钊,已经被实锤为屠夫左屠的嫡传弟子了! 大儒杜绘的关门弟子,文名享誉京城文坛!屠夫左屠的徒弟,继承了“屠刀”,也就是说同样获得了左屠的真传!这个郭钊,文武双全,他究竟是如何做到在京城的这短短五年,便完成了如此壮举的? 郭虞收到消息的速度不比任何人晚,他并非庸才,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消息渠道。尽管他的消息渠道还很脆弱,做不到尽可能地去监听各方消息,但是对于一些能够影响到自己实力与地位的情报,这时候郭虞的手下却还是能够保证第一时间送达的。 “他是左屠的弟子?!” 郭虞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整理,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掀帘子出来:“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尽管传来消息的幕僚也不甚相信,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几条渠道上来的信息都未作假,出奇地一致——郭钊,果真是那一位的徒弟! “这……这怎么可能?!他居然……怎么会……你刚才说,他的实力现在如何?!”郭虞的表情有些许狰狞,他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实力强大,恐怕即便不是内气圆满程度,也应该差不多了。比起大公子您现在的实力,也不逞多让!”幕僚有些痛苦道,“我等也不曾想到,二公子的实力居然也能到如此程度!” “您觉得,是那一位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郭虞仍旧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记得二公子出生时,老爷亲自检查过其根骨,与大公子您几近相仿,也正因如此,老爷这才打算倾尽全力培养大公子您!但是谁想到,郭钊公子居然能够拜那一位为师,或许普天之下能够将同样资质的二公子提前两年达到与您相同的境界,除了那一位,可能真没有第二个人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毒计 “就算他真的是那一位的弟子又如何?即便是圣人,那也是血生肉长的!”郭虞狠狠地咬了咬牙,似乎有些事情还在拿不定主意。 幕僚低着头,他并没有劝阻郭虞任何的话语。他的家族都已经把宝押在了郭虞的身上,一旦郭虞失败了,那自己家族可真就一落千丈了!有些时候,他需要郭虞下得去狠心,身为一代枭雄,身为未来北州的主人,若是连这点气魄都没有,自己还有什么追随的希望? “刺杀,有几层胜算?”郭虞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狠厉的言语,“他自己便是内气圆满,若是我再派同等境界的杀手前去,难保他不会将杀手的性命留下!况且,她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也就是说,郭钊身边还有其他同等境界的人物!” “的确,刺杀成功的可能性是最低的。”幕僚摇了摇头,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了郭虞面前几岸上的那几卷册子,语气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张先生还有什么话难以说出口的吗?还请细言,张先生乃我郭虞之心腹,若是张先生不肯帮虞,虞又还能去寻求谁的帮衬呢?”郭虞自然能够看出这位幕僚欲言又止的表情,也因此,本着一线希望,郭虞还是尽快地追问了起来。 “主公面前这卷册子上,似乎记录的便是郭钊公子在京的事迹吧?”张幕僚拱手问道。 “自然,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郭虞赶忙拱手回道。 “的确兵法如此讲过,也正因为如此,难道主公就没有想过兵法上的这句话具体该如何使用吗?”张幕僚眼神中精光一闪,“郭钊公子在京中可是还有一位被贬为庶人的师傅以及一位青梅竹马呢!” “您是说,让我对郭钊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下手?”郭虞认真地思索了一阵,接着道,“如此不妥,女人如衣服,何况仅仅是有着口头托付之约的女子?成大事者,有几个会在乎此等儿女私情?这万万难以作为倚仗,甚至还可能惹得郭钊恼羞成怒,加快压榨我等势力的步伐!” “主公可真是,属下怎会要求主公做这等龌龊之事?”张幕僚话虽然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可是其行为却着实令人感觉不堪入目,“主公您别忘了,郭钊的老师,前任司空杜绘,可是已经谪居在家日久了!前段日子一直谣传他的身子骨不好,似乎随时都会随刚刚仙逝的丞相高河而去……这杜绘可是国之栋梁,一生桃李遍布天下,若是他这一撒手人寰……” “郭钊也定会去吊唁,而此时,不但是他身边防卫力量最为空虚的时候,还是他的那几名心腹手下身边防卫最为空虚的时候!”郭虞惊叹地拍了拍手,“妙计,果然是妙计!可是……这杜绘虽说早就会死,可是一来二去却拖延到了今日,也不知这老家伙还有几天阳寿好活!” “也许,正是阎王爷派咱们帮这老家伙一把吧?”张幕僚咬了咬牙,猥琐一笑,“公子,杜府的事,交给属下去办可好?” “一事不烦二主,如此甚好!” …… 话分两头。 郭虞这边正在定计,而另一边的郭钊却已经忙得不亦乐乎了。因为其名声的缘故,前来郭钊军队投军的壮士逐渐多了起来,本来还因为围剿蛮人受伤修养的几名士卒名额,也在第一时间被这群看上去便勇武三分的汉子填补上了。满编三千人的队伍,如今超编了五百,而且似乎还有继续超编的趋势! 这一切最终还是被郭钊给阻止了,尽管招收超员,平阴这边也不会短了自己这三千五百人的口粮,然而这群兵马毕竟是难以计入兵册的。万一这群人出了什么事,难以享受北州特殊的军人优待,同样若是立了功,也难以上报朝堂为其嘉奖。 “屠夫”这个名头所带来的好处正在逐渐显露出来,当然也是“屠夫”这个名头,使得自己现如今的身价倍增,若不是公认的自己的实力还处于内气圆满,恐怕很多顶级武将都已经开始来陆续找他挑战了! 想要获得好处,就应当承受相应的代价,这是郭钊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事情了。 李道的才能逐渐开始展露出来了,郭钊庆幸,自己这一次还真是正儿八经捡了个宝贝!相比起齐修竹这个懒货,李道简直就是劳动界的楷模了!军中一应事物他处理的井井有条,甚至他还有余暇自己读一点自己喜欢的书籍。自从郭钊不信邪一般逐渐给他曾派任务,直到军中大部分任务(除了不能够给予他的权力之外)全都交给了他来处理,这家伙居然还能够在处理完成之后品一杯小茶,悠闲自得地读一读美文传记! 齐修竹所擅长的是巧计,是出谋划策,想常人所不能想,行常人所不能行!而李道这家伙最擅长的便是内政,再复杂的东西他都能够处理的井井有条,再复杂的关系他都能够理得丝丝入扣! 这等人物,郭钊一定不会把其埋没,这等人物,郭钊一定要重用! “所以,快点喝啊,李道!你这喝酒的模样像个娘们!”郭钊一脸扫兴地看着摇头晃脑的李道,一副惋惜的样子,“李道啊,你要学会喝酒,学会适应不同场合的酒宴!这才多少?几十杯而已你就坚持不住了?” “不行了,真的喝不下去了!”李道摇着手,一副几欲呕吐的样子。 “啧啧,这点酒量!”郭钊失望地摇了摇头,“若是你的酒量只有这些,我还是劝你不要当文臣了,别的不说,就咱北州那群老家伙喝起来一个个可都嫣坏嫣坏的!” “想升职,就要先会喝酒!什么时候喝酒,什么时候不喝,什么时候不得不喝,什么时候必须要喝等等……” 郭钊滔滔不绝地自己嘟哝着,不知什么时候,都将前世的很多经验分享了出来。然而回报他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仅此而已。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京城之势 京城时局变迁,满朝文武人心惶惶。 曹氏把持着朝政,目前已成定局,南边的宗教之乱也逐渐扩大为轰轰烈烈的“起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这改天换地,岂不是就要明摆着造反? 朝堂乱相已经不再那般汹涌澎湃了,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外界威胁的干扰。对于曹氏以及姜乾来说,高吉老和尚的带头起兵,可以算作是无形之中救了他们一命,解了朝堂上混乱的燃眉之急不说,起码也能令很多对他们的权势看不惯的重臣、老臣们暂时放下干戈,一致对外! 这些老臣固然迂腐,但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却愈加强烈。他们知道危难来临之时该如何去做,知道这国仇家恨重要还是这朝廷血统重要。 女帝登基,其实也并非完全要抵死不从。皇室的血脉最为重要,而女帝的身后,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似乎正是姜氏亲王。也因此,哪怕曹氏真的登基,早晚有一天,这国祚也要交给她的孩子,而这个孩子,也只能是与姜氏皇族产生的后代! 而如今最为重要的,便是越州的起义!五年两场大战,这个越州经此一役,恐怕早晚便会由原先的富庶之地变为真正的不毛之地了。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逐步完成了对本国居民进行“编户”的制度,一则方便征税及战时动员,二则就是对游离于权力控制之外的人众有所担心和警惕。“流民”无论是哪个朝代都是一大安全隐患,尤其是侠气之风盛行之时,流民行走于法律之外,快意恩仇固然是痛快,可是这一桩桩违反的人命案子,对于官府来说就是最为头痛的问题了。 一般而言,在每一代的王朝初年,户籍制度都能得到较好执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历代对基层民众的控制会逐步减弱,甚至于完全消失。而到此时,离王朝的覆灭也就不远了。这些游离于户籍之外的人,就是流民。而且他们之间是相互独立的个体,并没有什么传说中的丐帮对其进行约束。也因此地方官很多时候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也懒得驱赶。 高吉最大的能力,便是通过一种名为“信仰”的力量,将这些流民控制到一起。 越州周遭很多的城池,在每天早上开城门的时候,都会有无数瘦削的汉子、形容枯槁的女子从城外一拥而入。而这些人都有一个特征——衣不蔽体,面黄肌瘦! 这不是什么示威游行,也不是什么玄幻的丧尸攻城,而是成群的无业游民进城讨要吃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越州受灾的普通民众,连年受灾,身无分文,即便是有些粮食的富户,也因为自己周遭都是饥民,群起而攻之之下,两室被夺走瓜分,而他们也被迫加入了流亡的队伍。他们不事生产,即便是到了能够正儿八经务农生存的地方,也已经没有人肯停下讨生活了,反而到处游荡乞讨,靠接济和劫掠度日。 各城每天都有这么多的不安全人员出没,其中不乏一些衣服都烂透了的裸男。自然良家妇女,甚至于娼妓,都不敢在白天出门了。 但若是这帮人被有心之人利用,被组织起来,那作用可就不一样了。 郭钊前世的黄巾起义,张角数年之内招摇撞骗,靠符水便形成了铺天卷地之势,若非天要绝他,恐怕多给他几年阳寿,他真的能够改天换日!前世的李自成揭竿而起,十几年间几遭败绩,但却时逢河南连年大旱,遍地饥民,李自成裹挟了几十万流离失所的饥民,声势大振,五年便攻破了北京。 当然,这一世还没有前车之鉴,但是郭钊的脑子里却有着数块模板。无论是高吉大和尚想要如何去做,郭钊都有办法助他耗尽大夏的最后一点元气。 无论是任何朝代,朝廷对于邪教总是视若强敌,务要斩尽杀绝。不是因为这其中有多少像高吉老和尚一样的武林高手,而是在于这些教派可以把脱离于编户的流民通过宗教的名义统一价值观,一旦其中某位教宗或者高级人员起了不法之心,讲这些个流民给组织起来,对于朝廷来说,还真是一场大患! 权力的顺利掌握,对于曹氏来说是始料不及的,固然越州的叛乱无形之中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但是姜乾的耐心帮助以及无私奉献,对她来说也是极大的助力。 曹氏觉得自己“恋爱”了,对于她这样的女子来说,从来都没有奢求过“爱”这种感情的拥有。但是也就在这段时间,姜氏明显感觉到,她自己对于姜乾的感情,已经从互相利用的友人关系,悄无声息之间变得逐渐亲密。 可能是因为每次两人独处,“谈论”要事的方式有些过于令人脸红耳赤了,也可能是因为姜乾的关怀备至以及无私令她早已冰封无数年的小女儿心态再次萌生,还有可能是暂时的安逸令她麻醉了自己,饱食思**,便是说的现在的自己吧? 几种可能都占一些,曹氏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姜乾了,每日下朝,她最期待的事情便是等待姜乾的到来。她能够发自内心地微笑着看着姜乾由远及近,她也能愁眉不展地等待到天黑都看不见姜乾的影子,第二日再耍耍性子向姜乾埋怨几句。这种类似于怀春少女的感觉,令曹氏越来越甘之若醴。 朝堂的风向也逐渐地变了,她很惊讶地看到,一些原本属于姜氏支持者的老臣,转而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她似乎能够看见,暗地里这个男人为了她的梦想付出了多少东西。 他,也是爱上了自己吧? 想到这里,曹氏的脸颊便羞得通红,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已经陷入这个爱情的泥潭之中不能自拔了。 时间渐渐到了下午,太阳也已经西斜,远处有个人影缓缓地朝着这边行来。曹氏站了起来,倚靠在门框上痴痴地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影子,一如新婚的妻子等待着晚归的丈夫…… 第一百三十四章 坐而论策 “越州那边,你现在是打算如何去做?” 一帆云雨过后,曹氏的脸上依旧带着潮红,她窝在姜乾的怀里,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这个人世间权势最高的女人,如今却如同千千万万家的小女子一样,窝在自己丈夫的怀里,询问着明见即将要走的事情。 “越州啊……”姜乾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复杂道,“这还真是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地方呢。若非越州,你我也不会到这等地步,同样因为越州,你我也免灾群臣联手的弹劾。” “正是因为如此,越州如今遭遇妖僧霍乱,历朝历代,这些个千奇百怪的宗门无一不想着霍乱朝堂,无一不想着影响我江山社稷!”曹氏越说越气愤,一种身居高位的霸道油然而生,一时之间,倒是有着几分女王的霸气。 “啪!” 姜乾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曹氏露在被褥外面的光滑翘臀上,清脆悦耳的声音惹得曹氏一阵惊呼,即使是门外值守的宫女,都面红耳赤地听见了屋内这一声“暴力”的惩罚。 “说着说着怎么就变调了?乖乖躺好!”姜乾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低声喝到。 “哦……” 曹氏听话地再次把头枕在了姜乾的胳膊上,委屈的撇撇嘴,朝着姜乾的腋窝使劲拱了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再次如同小女人一般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看到曹氏如此,姜乾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头在曹氏额头上吻了一口,才道:“越州贼势甚重,不得不谨慎行事。这是国事,我不便插手,应该由你决断才是。” “要你说你就说嘛!”曹氏难得地露出了娇憨姿态,她知道姜乾就这一点最好,明明在自己掌权的过程中出了大力,但是却并不觉得居功自傲,反而很在意自己的权力以及感受。 “既然你要我说,那我就当是给我未来的女皇陛下支个招了~” 姜乾故意搞怪地在曹氏鼻子上刮了一下,看到曹氏不依的样子,慢慢地说道:“自然越州之事不得不镇压,但是咱们镇压也要有个镇压的法度。敌军之势甚重,我方派军镇压,第一场战斗必定败多胜少——你先别急着反驳,咱们只知道对方有几十万众,具体有哪些将领,武力如何却是一概不知!”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曹氏的眼神一亮,朝着姜乾询问道。 “具体如何做那是陛下您的意思了,臣只是做臣的本分,为陛下分忧而已。”姜乾故意坐直了身子,朝着曹氏拱手说道。 “油嘴滑舌!”曹氏白了他一眼,刚要躺回去,哪知姜乾却故意坐直着身子,不再躺倒。 “哼!”曹氏看着暗自得意的姜乾轻哼了一声,随即眼珠子一转,一头钻进了被窝里,朝下游走而去! 姜乾暗道不妙,随即想要侧身躲避,谁知曹氏反应迅猛,一口便咬住了要害!姜乾浑身力气骤然损失殆尽,只能眼看着一拱一拱的被子,任人摆布…… 千里之外,郭钊也与齐修竹、李道以及刚刚升任偏将的典图坐在一张案几的周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福禄已经交接黄鹤楼的事务去了,毕竟黄鹤楼在北州还有好些事情要做,他这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到位。今日休沐,左右无事,郭钊便伙同了其余几人坐了下来。 “主公似乎,对于越州之事不是特别上心?”齐修竹毕竟是越州人,自己家乡出了如此兵灾,他自然是忧心不已。 越州之事?郭钊愣了愣,他没想到齐修竹一上来便提及此事,尽管这里面他还多少有些心虚,但是这种情绪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罢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区区宗教,居然有如此大的能量。”郭钊叹了口气,“北州距离越州遥远,北地汉子不适应南边那种闷热的环境。否则,我又何尝不想帮衬一把?” “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是一场农民起义耳,影响颇广,但是死人倒不至于那么多。”李道端起茶水小饮了一口,暗叹自家主公这种炒制用开水冲饮的茶叶,居然还别有一番滋味。 “此话何解?”齐修竹赶忙问道。 “普通农民起义,大部分人物都为灾民。想必您也知道,这越州,主要起义队伍也只是灾民而已。可以说,这群灾民是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李道叹了口气,当初自己不也是为了填饱家里的两张嘴,这才决定出仕的吗? “他们拿下城池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开仓放粮,但城中资源有限,粮食吃光之后,灾民必定无心留恋。这群灾民尽管是受到蛊惑,但是却并没有看什么人从中有计划地去调度,可以说,贼众没有任何政治主张。” 这倒是说到郭钊心坎上去了,他最初决定挑起此事,只是想利用他们产生变数,动摇大夏国本,帮助周遭的大夏王爷们下定决心而已。 灾民就像飞蝗一样,走过吃光,然后去下一个地方,这直接导致了起义军内部军力不统一,兵力分散,被各个击破是必定的命运。 “农民毕竟还是愿意继续种地的,自然环境变好后,因为缺乏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这会导致大部分农民不愿继续作战而转向回田种地。”李道最后总结了一句,“武力征服加政策规划,消弭于无形自然是时间问题。” 有地种哪个农民愿意打仗?当初出去打仗是为了吃饭,而如今可以回去继续种地,当然要回去种地了! 郭钊对于李道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番话,也正是他前世无数农民起义的例子都会发生的特性。 “有一点,李道你搞错了。”郭钊叹了口气,端起的茶杯迟迟因为没有放到嘴上,“死的人,是不会少的。你应该知道,几十万人过境,所需要的食物是非常巨大的,而据我所知,越州周遭那些府衙的存粮,也早在这几年里给了越州官府,以用来给贫民施粥了!”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人饿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入北州的神秘马车 北州下了好大的一场雨,连绵数日,江河湖泊水位上涨了一大截。 夏季高温多雨,冬季寒冷干燥,这是典型的季风气候。这种气候之下,在夏天这个短暂的日子里,草场茂盛,牛羊长膘,就连草原深处的狼群都进入了产仔奶雏的关键季节。 然而,这个季节对于军队来说,却是最疲软时期了。草场泥泞,难以训练,同样也难以展开军事行动。马儿跑步起来,人们迈不开脚,若是一个不好感染了疫病,那就出了大事了! 郭钊早就已经回府了,典图这家伙是个军迷,带不回来,只能由着他在军阵之中训练。福禄这几日也不见人影,据说是在整顿平阴城的底下帮派、地痞流氓,暂时还没有发展出如同京城那般的通天手眼,不过也快了,毕竟这里没有京城森严。 郭钊每日拜会自家叔父,郭信这些年对他从来都是鼎力支持,可以说,这么多年,真正尽到父亲责任的,也就是自己这个叔父了。也正因此,郭钊以长辈之礼待之,对于郭信的建议与要求也是丝毫不敢怠慢。 南边越州的事情不断有新的消息传回来,大夏已经派出了征讨的军队,而领军元帅,赫然便是当年曾经成功平叛齐胜古的马锋将军! 百姓欢欣鼓舞,大部分的朝臣也是舒了一口气,然而郭钊却知道,此中道理,绝对不活像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不过,马锋能够领军,他多少还是看好的,以马锋的实力以及经验,自然能够堵住悠悠众口,也自然能够令郭钊安心。 京城的队伍已经开拔了,而北州的郭钊,这个懒货居然还在藤椅上躺着。对他而言,此场战争已知定局,至于过程究竟如何,就不是他这个偏远地区的小将能够关心的了。 郭钊这日子倒是过得心安理得,然而就在十几里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却直奔他这个蜱懒将军而来! 山坡上的路有些泥泞,几名护卫的骑着马,本来光鲜亮丽的铠甲上已经布满了泥点子。马车可以看出,车辕、车驾都是有上好的珍贵木材修成,车帘乃是绸布,单单这一点,一般都官宦人家都用之不起。然而此刻,马车摇摇晃晃,被街道上的烂泥糊住了车辙,泥水遮掩了华贵,由两匹中原马拉着的大车,在这西北之地看上去颇为滑稽。 “前方还有多远?” 马车内,一个清脆的嗓音传出,令周围的侍卫精神一阵,赶忙回应道:“距离平阴城还有十几里路,这眼看就要到了。不过平阴侯府咱们恐怕还是不大好进的,我听闻,平阴侯不喜欢见客,而且他还是当年的驸马爷,身份尊贵,即便是先皇亲来,都不敢肆意妄为!还有,咱们要找的那个郭钊郭二公子已经自己出来建府了,咱们大可不必再去侯府走这一遭!” 马车内的声音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不过片刻之后,突然钻出来了一个女子的小脑袋,她望着马车旁的侍卫头子:“薛校尉,此番护送这说话间也已经算是到站了,这种关头您能够帮助咱家小姐逃出来,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忠心。但是进城这件事,小姐不可能带着你们进去,你可明白?” “这……属下自然是明白。”薛校尉当然明白眼前这个小脑袋的主人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也正因此,他对于自己的处境也开始逐渐犯难了起来。 “要我说,其实您直接改投郭钊公子帐下便可了。”女子侧着小脑袋,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北州乃是国运之地,军事显耀,历朝历代,北州郭氏经久不衰自然是有其道理的。能够数百年如一日抵挡蛮族入侵的,非北州郭氏,无人敢言尽善尽美!也因此,投身北州郭氏,在如今动乱局势之下,也不失为一种良策。” 小丫头人小鬼大,摇头晃脑背书似的朝着薛校尉劝慰着。薛校尉自然知道,这番话绝对不会是这个作为内侍的小丫头能够说得出来的,她只不过是在传达马车中人的话,这也应该是,马车中那一位的忠告吧? 可是……有种名为忠诚的东西,在薛校尉的耳边不时地回荡着。它不断告诫薛校尉,自己当年宣的誓是什么,自己当年忠诚的目标究竟是谁,甚至,哪怕是自己如今已经心动了,但是当年还在少年时的那份执着,却由不得他如今抛弃京城而去。 “薛某自然有薛某的打算,既然平阴城将至,还烦请姑娘传话与小姐,属下任务已了,如今也该返回京城了。” 说罢,他似乎是等待着车马中的那人说些什么,但是良久,马车内却死活没有人肯说一句话。薛校尉脸色有些失望,最终还是朝着马车拱了拱手,调转马头,对着马车旁的其余几位护卫一招手,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踏泥泞而去了。 “殿……小姐,他们走了!” 小丫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似乎有些心有余悸:“这下子,您就不用担心他们会把您再重新带回去了!” 马车内部,还是没有任何人回应女孩的话,而女孩似乎也不以为意:“小姐,您就出来吧,在马车里也闷了一天了,您自己就不愿意出来透透气?” “小姐,小姐?” 侍女越问越觉得不对,赶忙掀开了车帘:“小姐?嗯?!小姐去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刚纵马离去的薛校尉一众也重新站到了侍女的身后,一个个脸色阴沉地可怕。 “这么说……殿下丢了?” 薛校尉的声音有些阴森,这让还在惊愕中的小侍女吓了一个机灵!她缓缓地转过头来,正对上薛校尉的那双直勾勾的眼睛,顿时吓得惨叫了一声,瘫软在了马车的车厢之中。 “连个人都看不住!”薛校尉恨恨地拍了一下马车,“分头去找!记住,那一位可金贵得很,少一根汗毛,咱们都要小命不保!” 第一百三十六章 去那屋檐下 “我若是这么简单就被你们找到,还能在宫中活到现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偷偷看着一脸颓色逐渐远去的一行人,姜颖终于还是从一汪泥泞的水中爬起了身子。 她是天家贵女,她是当朝那一位掌握朝政大权的太后最得意的女儿!那群侍卫怎么可能想到,堂堂天家贵女,居然能够做出卧伏于泥坑如此肮脏、有失体统之事? 很多朝臣猜测,那一位既然夺得了大权,那么下一步夺取皇位的行径便呼之欲出了。她夺的是姜家的江山,也因此,她再传位给姜姓皇子,似乎就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至于曹姓家族,她倒是有几个侄子辈的晚辈,但是这些都不是她的直系亲属,好不容易夺了天下,却要让给侄子?于情于理这都说不通。唯一最有希望成为她接班人的,就只有这个同为女性、自小聪慧、虽为姜姓但却身为女子的姜颖公主了。 但是有些事情,只有姜颖自己知道。自己的母后曹氏之所以称帝,并不如很多人所想当然得的那样,因为她是一个女权主义者,是一个妄图改天换日、牝鸡司晨之人。 曹氏是一个皇权至上的人,她热爱权力,她所考虑的并不是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当皇帝,而是“皇权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权柄,我想要这个权力,我就要去当皇帝,我觉得我能当这个皇帝”!也正是因为如此,姜颖便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自己这个母亲手上的棋子,她不可能放过自己,立自己为嗣也将是她为权力妥协的最大筹码! 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以前便为自己定下的婚事,说反悔便反悔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曾多次想把自己许配给其他掌权官员的子嗣但却迟迟未立任何的婚书。她从一开始,就是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女太子”的形象,那样一来,无论自己许配给谁家,那一家就会立即变得权势滔天!而她,也能够以这个作为筹码,游走于高官之间,不断扩充并增强自己的筹码! 什么样的母亲才能够做到如此狠心?什么样的母亲才能够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筹码,为此还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 姜颖必须要逃跑了,而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安全之处,便是目前已经返回北州的郭钊。这是个她从来都看不透的男人,也是个她所见过的城府最深的男人!来的路上她便听说,郭钊是左屠弟子,甚至左屠连那把从不离身的屠刀都交给了他!之前以二十一人之力全歼蛮族二百之众,而他自己一个人所杀的就有上百! 这是什么实力?按他的年纪来看,顶级武将恐怕暂时还不可能,但是按照战绩算下来,即便是顶级武将有这战绩也足以自夸了!他所继承的是左屠的刀道,而左屠这个名字或者说“光环”的加持之下,似乎出现什么奇迹都能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了! 平阴城因为经商者甚多,夜里城门关闭地很晚,也正是因为如此,姜颖才顺利地混进了城来。她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多有锻炼,这脚力也算不错,否则万一不小心慢了几步,今晚上指不定就要睡在荒郊野岭里了。听说平阴城外面的草原上有狼出没,甚至在城里的人晚上都能听见狼嚎,她可不愿意自己跑出来一趟,就为了大老远地变成北州狼群的果腹之物! 夜里风凉,一阵清风拂过,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到身上,勾勒出玲珑曲线的同时,也带走了身上刚升起的一丝体温。 一整个下午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了,一路躲躲藏藏,身上藏污纳垢地如同乞丐一般混进了城,姜颖早已是饥肠辘辘了。身上的气力也在进城后心情放松下来的同时被挥霍一空了,而今城门已关,路上行人也逐渐减少,大了一天的胆子也逐渐缩小了下来。 在宫里,她听说过很多外面世界的恐怖。女孩夜里独自一人出去是不行的,因为经常会有人贩子夜间偷人,将女孩卖到深山里去做一些老光棍的妻子。到时候的女孩想跑都跑不了,一反抗便是毒打,往往几年就被折磨地不成人形。还有就是被乞丐掳去,打断手脚帮他们乞讨,若是女孩子,晚上还要沦为他们发泄的工具,更是生不如死! 如此类似于城市怪诞的传说在宫里流传的版本还有很多,姜颖听说过几个,也正是因为如此,此时天黑下来,她才惶惶不可终日。好在,这城里的平阴侯府以及郭钊的府邸并不难找,随便找人一打听,便有人捏着鼻子,一脸晦气地给姜颖指了个方向。 捏什么鼻子?自己浑身虽然沾满了泥水,但是好歹这也只是普通的泥土味道,哪里有什么熏人的气味?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见那人动作如此,她也放心了不少,毕竟自己不用担心,在这一身邋遢的伪装之下,会有那么多人对自己不利了。 天上没有一丝星光,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闷。正走在路上的姜颖突然被天上一道骤然的亮光吓了一跳,随即,一声仿若天地碎裂般的巨响几欲刺破她的耳膜,也就在下一刻,倾盆大雨便当头浇下! 骤然被淋了个落汤鸡,姜颖慌忙地想要找个地方躲雨,谁知,这北方的房屋房檐都比较窄小,即使姜颖窈窕,也难以遮蔽身姿。大雨中,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地,朝着郭钊的府邸直奔而去! 一辈子从没这样窝囊过,也一辈子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姜颖的眼泪哗哗地流淌着,也分不清迷了眼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了,她只是觉得,郭钊的府邸怎么这样远,还有好些路要走。 倾盆的大雨也终于将姜颖身上沾满泥水的单薄衣物再次冲刷了个干净,通体冰凉的触感也让她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并连续打了三四个喷嚏。 那个气势还算恢宏的屋檐终于到了,姜颖居然为了一个宽敞的屋檐,激动地浑身颤抖! 第一百三十七章 暗中布置 “真是胡闹!” 郭钊一拍自己案板上被递送上来的竹简,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堂堂大夏长公主,在京城已经失踪数日了,若是真的被人追查到逃来了北州,自己这平阴又会迎来多少是非? “他们现在距离平阴还有多远?”郭钊皱着眉头,一副头大的模样。 “二十里,若是按照这个速度,今日晚些时候就能到平阴。”堂下单膝跪地的探子一副老农打扮,这是黄鹤楼分下去的密探,对于福禄的办事效率,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不过,郭钊倒也并不会因此而夸奖黄鹤楼。一队士兵,一辆马车,若是行进到距离平阴城二十里的地方还没有查出身份,那福禄就真该谢罪了。 “去跟着,但凡有任何异动,迅速报给我。”郭钊自然是知道这一行人就是奔着自己来的,但是他郭钊却不能出城迎接,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京城上下还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是去了哪里! 京城那边黄鹤楼掌握的消息便只是“长公主姜颖失踪了”。这对于京城来说不是件小事,尤其还是这长公主姜颖已经隐隐被当作是未来皇储的关键时期,她一旦消失,牵动的是整个朝堂的安危。 这姜颖也是古灵精怪,她以去皇陵为由,带着平时经常带的那一队侍卫,简单行装,跟这个小侍女便径直出宫了。平日里姜颖出宫倒也寻常,没有什么人会因此特意太过留心。然而这一次,明明是往东走的车马在行出十几里地之后便径直往北而去,一路避开大型城市,旅途劳顿,这才慢慢地平安来到了北州。 密探走后没有多久,借着今日外面淅淅沥沥有一阵没一阵的雨声,郭钊正想要再次练练自己的这手字,但是谁知,那密探居然再一次敲开了自己的房门! “姜颖公主撇开了自己的侍卫、侍女,独自一人离开了队伍!”密探满脸的不可思议以及些许敬佩,“她是躲在雨水泥坑里面逃离搜寻的,天家贵女有如此魄力,还真是……” “行了,不用夸赞了。”郭钊打断了密探的话语,随即吩咐道:“暗中保护,既然她想来,就让她来吧。” “那队士兵现在如何了?”郭钊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密探,随口问道。 密探并没有直接回答郭钊的话,反而绕了个弯子说道:“黄鹤楼分布在平阴的密探,经福禄大人吩咐,最近养了一群用作搜寻的猎犬。为了保证其凶性,餐餐以肉食养之……属下觉得,不能浪费。” “哼哼,”郭钊脸上再次挂上了笑意,这一下子,他倒是对这个基层密探提起了兴趣,“不错,有点见识,居然还能猜到我不打算留他们性命。倒也不难猜,京城那边都不知道这群人的去向,我又何必故意暴露,引火少身呢?哈哈……” 密探看到郭钊开怀大笑,他自己干站着倒是有些无趣,这时候也咧开嘴,嘿嘿干笑了两声。 郭钊的笑声戛然而止,那声音中透露着一股仿佛来自于九幽魔域的冰寒,瞪大了眼睛问道:“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知道京城那边长公主失踪的消息呢?!” 侍卫心头暗自一惊,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盖因郭钊内力雄厚,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感,即使是清白无辜的人去承受这股威压,也难以跪直了身子。 “回禀主公,属下并不知晓京城中长公主消失的消息。”密探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似乎也是在确认这玩意经不经砍,“只不过属下知道,既然长公主要通过泥水逃跑,必然是因为不想要再接触这帮家伙的力量了。若是这群家伙回到京城,估计舆论便会对自己这个刚离开舆论风口浪尖的未来平阴侯指手画脚,也因此,他们与其活着回京,不如就地消失吧。” “嗯……说的有几分道理。”郭钊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分析的倒是有些门道。” 得到了郭钊的鼓励,密探也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当然,仅凭这一点,属下还是不敢断定的,只不过属下知道,若是主公您想要留下长公主,自然不会允许一群不受咱们北州调遣的军队在这里驻扎,哪怕只有十几个人也不行。若是主公不打算留她们,那么这群回去之后很可能告黑状的,得不偿失。” “那侍女呢?”郭钊反问了一句,“我记得你第一次来说的时候,长公主殿下还带了个侍女过来。” “那侍女被长公主殿下落在了车上。”密探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支支吾吾,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别支支吾吾,是不是被福禄领走了?”郭钊有些好笑地问了一句。 “这……”密探此时也拿不准自己究竟该不该如实招来,理论上,自己是郭钊公子手下的士兵,但是另一方面,福禄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行了行了,说吧,福禄这花花心思我又不是不知道,一看你这模样,我就猜了个大概!”郭钊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你不错,不畏强权,对福禄也较为忠心,我很满意。下去吧,叫福禄过来,另外对他说,红玉回来之前别太放飞自我了,不然等红玉过来了,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起来,除了郭钊这个能够让福禄认真对待的主公之外,唯一能够收拾福禄的也就只有那个红玉了。开始的时候,红玉还只是唯福禄马首是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红玉能力的提升,随着对于黄鹤楼的把握与建设,红玉越来越能够拿捏得住福禄的心思了。而福禄对于这个女人也是有着别样的感情,似乎是真·日久生情? 红玉虽然不怎么管福禄在外面花天酒地,但是身为女人,她们总有收拾自家男人的“独特刑罚”。虽然红玉不在意福禄有多少女人,但是红玉自己却总有办法“对付”自己选择的这个胖色胚!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招 姜颖蜷缩在门口屋檐下那块难得的干处,双手抱住膝盖,在夜间的凉风中,浑身瑟瑟发抖着。 雨依旧在下着,外面有风,强风吹过雨幕,斜斜地打在姜颖蜷缩的身子上,令她刚升起的一丝丝温暖再次散去。姜颖甚至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绝对会被直接冻死街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因为没有被滴落的雨滴浇灌,令姜颖感受到了异样。也可能是被雨滴打落在伞面上惊起的更加响亮的声音吵到了,她抬起头来,双眼饱含雾气地看着来人——那个她此行的目标,那个她义无反顾也要见到的男人! 郭钊并没有说任何的话语,而姜颖也只顾着无声地落泪,同样什么话也没有说。似乎有万般言语要对眼前这个男人倾诉,但是当自己真正见到他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已经变得不再一样了。 屋檐下,一男子在给一个呜咽的女子撑着伞挡雨。女子湿透的头发上,一滴滴晶莹如珍珠般的雨水顺着那黑色瀑布缓缓而下,砸在地面的青石上,摔碎裂成八瓣,缓缓沿着石缝渗透了下去。 屋檐下,一男一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共同撑着一柄粗糙的油纸伞,相视而望着。男子眼中满是无奈与心疼,女子脸上全是委屈与羞涩,男子青衫儒相,女子白衣妩媚,若非这身上的雨水破坏了气氛,否则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句:好一对璧人! 屋檐下,那一男一女终于抱在了一起,此时再多的言语都已是废话。男子轻拥着女子的腰,也不嫌衣服上的水,小心地拍打着女子的背。女子的抽噎渐止,双眼迷离中,似乎就想要在男子这宽厚的胸膛上沉沉睡去。 姜颖终究还是得了重感冒,毕竟身子骨本就不是多么好,还淋了一身的冷雨,狠狠地打过喷嚏之后又冻了一阵,想不感冒都难。 郭钊送走了医师,便立即吩咐下人前去抓药煎熬。这丫头也还真是莽撞,居然不声不响地自己一个人跑来了北州。若不是自己黄鹤楼的人发现的早保护了起来,就她在刚刚脱离了队伍的那段时间,早就被当地的地痞流氓掳走,之后会经历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这样的危险自己是不会对姜颖诉说的。这女人现在还躺在床上发着高烧,医生倒是开了几剂发汗药,郭钊也不知这些药管不管用。前世的他倒是不怎么信任这种苦涩的汤药,但是在这个年代,缺医少药,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由不得他不信。存在的毕竟是有其道理的,不然这个时代的人是怎么熬过疫病的呢?谁又能保证自己这一辈子不生病? 事后寻思过个中情节来之后,郭钊也不禁对自己那晚的冲动苦笑不易。看着姜颖那我见犹怜的模样,郭钊就鬼使神差地将她抱在了怀里。这一抱看似不打紧,在前世那开明的社会,拥抱很多时候都成了一种普通的礼仪,而在这个世界,自己抱了长公主姜颖,那么,自己就必须要对这个女人负责了。 好在,除了黄鹤楼中的少数人,极少有人知道眼前这个被自家公子照顾有加的奇女子便是当朝长公主。府上的人大都是知道,这是自家主公昨晚开门的时候,从门口捡回来的。府上仆役也不得不佩服自家公子的好命,随便出个门就能捡到这样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回来?若不是天佑,若不是洪福齐天,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运道?自家公子果然不是凡人! 也不知底下的人现在正在如何编排自己,本来还想要好好照顾一阵姜颖的郭钊,陡然见听到了一个犹如惊天霹雳的消息——杜绘出门,被路上走得急的行人给绊倒了! 哎呦,老人摔倒?! 杜绘这么大岁数了,走路都颤颤巍巍,这么大岁数的老年人一旦摔倒,很大可能会直接导致体能下降以及如股骨头骨折,脑出血等等严重的后果。尤其是他们骨头到了这个岁数大都已经骨质疏松了,若是一旦不小心倒了,摔个筋骨寸断也是很有可能的! 杜绘这一次的病情不容乐观,杜烟来信,看其笔迹以及措辞便知道,此时此刻的她过于惊慌失措,甚至很可能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不知怎样做才好了。 杜绘这一躺下,恐怕这辈子就再也起不来了吧? 郭钊手里拿着信,此时此刻他已经无心打理那个躺在客房里的长公主了。自家恩师病危,郭钊这一颗心顿时被揪住了大半。 好在,红玉还待在京城,这个女人现在的手段是越来越手眼通天了。杜绘跌倒之后不足半日,绊倒杜绘的罪魁祸首已经被红玉捉到了。本来,红玉就是想要惩罚一下这个害郭钊的恩师跌倒的汉子给郭钊出出气,但是还没有行刑,这个没有什么骨气的家伙居然便开始“招供”了! 事实上对于杜绘的身体郭钊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杜绘一日不如一日了,指不定哪天一个小意外,就一命呜呼了。然而,郭钊并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背后居然还真有针对自己的密谋!若不是红玉这一手的无心插柳,恐怕郭钊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了! 那个人犯,是北州城的地痞流氓。仅仅是这一个消息,已经令郭钊充满了无限遐想了。 齐修竹站在郭钊的书房里,看着面前这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主公,他有心想分忧,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处去下手。毕竟这件事一边是与郭钊内讧的郭虞,这个郭钊的长兄,一旦双方开战,北州侯郭义自然是要帮助自己的嫡子,也因此,郭钊暂时还惹不起。 “修竹啊,你觉得他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郭钊有些不是太确定地皱着眉头,“似乎是有些丧心病狂了。” “他怕了,您可是左屠弟子呢!比他小两岁,武力已经不弱于他了。再过几年,他拿什么欺压你?也就是现在,凭借郭义给他的资源,他必须要扩大自己的优势,而这次,便是他的手段!主公,您该拆招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福禄的审问 京城的人犯没有交代出什么重要的内容来,那帮京城的狱卒也都是多年刑讯的好手,但是面对眼前这个早已心存死志、任打任骂都一言不发的肇事者,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事发的第三天,一匹快马载着一个浑身臃肿的胖子冲进了京师的大门。那是星夜兼程的福禄,为了赶脚程,他换乘着数匹顶级的边塞马,那是为了内部紧急通讯而安排的,现在也是第一次用上。为了速度,他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凭借着毅力苦苦支撑着,甚至他都几乎没有花费时间用餐。 郭钊嘱咐过他了,只消得问出句真话,生死不论。 福禄并没有怠慢,郭钊如此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他知道,在这上面,郭钊已然是动了真怒了。 私自提审这样一位没有什么背景的穷小子,按照大夏的律令是完全不应该的,但是这胖子手持着平阴侯府的令牌,那可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红玉的手段稀松平常,能够查到这小子的跟脚,已经是极限了,想要从这种亡命徒口中听到实话,必须要专业的人才行。而这个世界上当前对于刑讯最为专业的人,便是福禄这个乍一看人畜无害的胖子了。 郭钊并没有直接对福禄说他自己的猜测,但福禄也是心灵聪慧至极的人,岂能够猜不出北州对郭钊有威胁的人究竟是谁?福禄叹了叹气,他知道这种大家族中夺嫡的龌龊,也知道自家主公早晚有一天会迎来这种夺嫡的桥段,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会将手伸向远在千里之外的杜绘!杜绘是郭钊的师傅,是他极少的软肋之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一刀命中要害! “是要我用刑呢,还是可以直接告诉我呢?”福禄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平淡,他有些困意,但是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审问,“我用刑的手段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不过,不是我夸口,在这世界上还没有哪个搞刑讯的能够比得过我!” 人犯意料之中地并没有回答福禄的问话,福禄也不以为忤,反而令左右侍立一旁的黄鹤楼小厮将人犯身上的麻绳解开,待人犯坐到已为他准备好的马扎子之上以后,这才继续道:“咱们做这种见不得人的活的,从手上沾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恐怕是难以善终了。” 人犯有些呆愣,他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福禄的举动。别的牢狱里头,审讯的官差大都一上来什么都不问就直接开打,等打到半死不活了之后,这才阴阳怪气地询问罪行,若咬牙不说,便是再一次的毒打。 眼前这个胖子的做法倒是稀奇,非但不打自己,反而是让给自己一个座位,若是再上来一壶茶水,这简直就有些像是坐而论道了。 谁知,就在他想到这里没多久,还真有个黄鹤楼的小厮从外面端来了一壶上好的黄鹤楼仙茶! 这个胖子,还真有些意思!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这是我家主公经常说的一句话。但我更认同一句其他的话——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福禄嘿嘿一笑,“仔细想想,这句话还真他娘的有道理!你说是不是,嗯?” 人犯并没有回答福禄的话,他知道福禄这是想办法套他的话,这种低级的伎俩,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有人尝试过了。看来大夏的官吏手段也就是这些了,反正自己早晚都是一个死字,与其卑躬屈膝求一个好死,还不如壮志凌云求一个风风光光! 福禄也没有等这人回答,他也知道,自己这种问话是最不容易套出话来的。红玉之前倒是套出了些谎言,但是经过不断辨认,这些答案没有几个是真的,也就一开始说自己是北州人,还真查到了他的根脚。 “你这样不松口,只能说,对方手里的筹码真的不小。金山银山哪有小命重要?那边的筹码可能有金钱,但不是最重要的。除了金钱,能让一个男人无法自拔的还有权力,不过如果真的玩大了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权力对你也没什么实际效果,这一点不具有足够高的吸引力。剩下的就好猜测了,感情,尤其是亲情,能够逼迫地一个人去跟自己父母生离死别,去跟自己妻儿骨肉相散,去跟自己的兄弟手足相残。用亲情甚至可以威胁亲情,甚至可以威胁地一个人献出自己的性命,这才是最大的筹码!” 看着人犯微微有些动容的表情,福禄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用亲情胁迫你,用亲情控制你,好办法,我真的没有多少手段改变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的生命与家人的生明抉择时所做的决定。从你之前的表现来看,你是个好男人。” 人犯没有料到福禄会说这些,尽管他说的话有些八九不离十,但是自己的苦衷只有自己知道,他不能说任何关于这次任务的事情,那个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可是真正说一不二的! “可是,在我这里,好男人也没用。”福禄突然猛地坐了起来,眼神示意了一下左右的小厮,后者心领神会,立即将人犯架起,重新绑到了身后的木架子之上。 “人的忍耐与意志力是有极限的。”福禄说话间,已经有小厮手抬着一箱箱的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箱子里不知道盛放的是什么,但是听着一路走来的叮当作响,任谁都会由衷地从心底里生起最原始的恐惧! “这是我对你刑讯要使用到的工具。”福禄如同面对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这一箱是我最爱的,但却不是最常用的。我每次难得有机会使用完它们之后,都会精心洗漱,用丝绸擦拭,用烈焰消毒,用松子油涂抹其表面防止生锈……终于,终于让我等到了再次使用它!” 福禄兴奋地、有些歇斯底里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吊在架子上的人犯:“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作为回报,就让你成为我最完美的艺术品吧!” 第一百四十章 招供 “这第一道刑罚呢,名字还算高雅,叫做——檀香刑!” 福禄差人将一根尖细的木棍拿了上来,那是一根通体用黑红色檀木雕琢而成的棍子,上面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造型,只不过这根木棒尽管被油纸包着,但是其周遭散发出的香油气味,却是令人犯的喉咙耸动了几下。 “这檀香棍准备地有些仓促,本应为宝剑形状,只不过这样一来太粗容易导致你死亡过快,因此我准备了这根稍细一些的,还望勿要见怪。” 福禄看这人犯一脸不解的样子,就礼貌地拱了拱手,解释道:“这檀香刑是公子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此刑需要一根檀木棍,然后将之放进香油里煮,煮个三五天左右即可使用。这根檀香木煮了四天,已是油光发亮,润滑异常。其实,这东西煮的时间越长越好,时间一长,檀香木自身的坚硬与柔韧便天然地散发了出来。” “你可是想问此物何用?”也不管对方是否有此疑问,福禄满脸恶趣味地说道:“待会便要你俯趴在条案上,然后令力大者用木锤将刑具从你的谷道捅入,一点点顺着脊椎打进身体里,然后从脖子后面穿出来!” 福禄的话语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犯人的脸色却早已变得煞白! “这可是个技术活,檀香木避开你身体里面的脏腑,所以,你不会立刻毙命还会活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便是我要使用其他刑具的时刻呢!” “这第二项我要给你说的,便是一种被称为‘凌迟’的刑罚。”福禄亮了亮身后箱子里的刮骨小刀以及渔网,“这刑罚您应该多少听说过,这就是传说中的千刀万剐!放心,这是最后才要给您用的,毕竟前面还有好些个刑罚等候您呐!” 凌迟实际上摧残肉体作用更大,真实的凌迟受刑者很快就死了。福禄曾经实验过,接受凌迟的犯人前后用不了半个时辰,即便是有天赋秉异的,也多坚持不了片刻。这是福禄最为心心念念的刑罚,因为当年的他,几乎就是遭受姜乾府上私狱中这样的酷刑之后奇迹般生还的。当初郭钊遇到福禄的事后,席子里面血肉模糊一片,便是用这种细密的鱼鳞网勒在肉上,然后用刮骨小刀一点点割掉! 实际上遭受这种刑罚的人开始几刀就死了,人承受不了太大的折磨。等切到手臂的时候人实际上已经无意识或者死掉了。也不是真的切那三千六百刀,挖了胸、胳膊、腿上的肉以后,就顺手砍头了。实际上这最后的砍头也不是致死伤,在行刑过程中人早就不行了,凌迟更多是视觉冲击力以及威慑力,主要是起到警示作用以及恫吓作用,除了福禄这种有侮辱尸体癖好的变态,切那么多刀,即使是前世外科手术的专家要做到也是极难的。 “嘁,真没意思。” 福禄伸手,在小厮端着的铜盆中洗了洗手上的血污,抄起毛巾狠狠地擦了两下,便径直朝着在京城的家而去。数月未回京城,想必此次回京,红玉早已在家中等待自己了吧? 本以为能够抗住京城官兵拷问的这个人犯究竟有多硬的骨气,谁知道福禄还没有刑讯多久,这家伙便招了。可能是京城官府的刑讯手段着实有限,不是灌水就是打板子。而自己的手段五花八门,那自己最喜欢的一系列刑讯手段还没有使用几项就已经招无可招了,枉自己还准备了良久! 福禄不急着回去北州,他已经将消息派人带回去了。实际的幕后黑手就是郭虞,至于郭虞有什么目的,就不是他一个曾经的地痞流氓能够知道的了。郭虞能够培养这样一个“杀手”,并不是他圈养死士,也不是他有着多大的人格魅力,最为主要的原因便是他囚禁了这名人犯一家老小,并许诺,若是他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他的一家老小非但不会有事,反而会获得一笔不小的钱财。当然,若是他出卖了郭虞,那他的一家老小就只有跟他陪葬了。 即便是地痞也有自己的家人,更何况身为一个男人,天生的那股责任感几乎能够在他们遇到这种事情的瞬间将他们从一个地痞变成一个责任心强大的人。 福禄可不会管地痞一家的死活,他第一时间派人通知郭钊,至于怎样行动以及见招拆招,那就要看自家主公是怎样计划的了。 福禄终究还是一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多少日不见了,尽管自己身边不缺女人,但是又有谁能够比得上进门就能够看见的那个女子呢? 福禄有些急不可耐地推开了自家的大门,所有的陈设从未变过,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个女人,此刻早已脱去平日里穿的那身劲装,而是换上了一身略紧身的长裙。 “哎呀呀,这便是那一身主公口中所说的‘旗袍’?果然,这种服饰才是最适合女人穿着的衣物!”一身服侍将红玉婀娜的身姿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福禄刚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双眼! “呔!色胚,看什么看呢!”红玉的话语一改在黄鹤楼中的那种霸道语气,反而是换上了一种三分娇嗔,六分柔弱以及一分妩媚的声音,只叫地福禄浑身上下骨头都要酥了。 “你和手段……是哪里学来的?”福禄有些惊讶于自己女人在这段时间的变化,甚至都还学会给自己玩花样了! “许你找女人,就不许我找男人?!”红玉故意斜睨了福禄一眼,而后者被这语气一噎,一嘴的话被生生憋在了肚子里。 “噗嗤……”红玉瞬间笑得花枝招展:“你这呆子,莫不是真以为我在外面水性杨花呢?” “哈哈,怎么会……”福禄讪笑道。 “黄鹤楼招收的那几个烟花柳巷小浪蹄子教给我的,还别说,这些技术展现出来,还真有些作用!”红玉故意摆了个妩媚的姿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先攘外,后安内 福禄在京城的幸福生活暂且不提,郭钊数日后接到福禄派人传回来的话,一阵戾气不自觉地便涌上心头! 郭虞,汝对我不仁,那就休怪鄙人不义了! 京城,郭钊现在是不能去的。他倒是不太担心郭虞的手段,毕竟自身武力是一个方面,郭信对于他的维护程度,绝对是郭虞始料难及的。京城的形势错综复杂以他郭钊现在的能力,绝对不可能在京城这种地方混出什么名堂。 另外,郭钊看了看客房的方向,心中一股别样的情绪满溢而出——长公主姜颖,这个对自己来说最大的底牌,现在可是自投罗网到了自己的手里! 大夏这局棋,现在还是太过混乱了。国祚遭窃,牝鸡司晨,越州宗教起义尚未镇压,这可谓乃国之内忧。北边蛮族新蛮王励精图治,势力空前增长,大军压境之日越来越短了。又因为西部群山之中兽人作乱,这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蛮夷必定会趁火打劫,易州、北州两地需要派兵抵抗,这可谓外患。 国家内忧外患,天下纷乱,先攘外还是先安内,即便是京城的那些个大臣们,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该如何选择才是上策。按照道理讲,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从来都不是错误的。单纯抽离出“攘外必先安内”这六个字,是没办法判断它是否合适的,因为条件不全,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如今国内虽然混乱,但是大夏国祚犹存,凭借朝廷的力量以及已经与起义军队势力接壤的几位诸侯的力量,想要将这场叛乱抚平,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更何况,当年在韩冬军队中的时候,那些本该拨给军队的粮草、银钱的用度究竟流向了哪里,现在还未可知。黄鹤楼这边也有所查证,但是事情发生的年代已久,对于这些本就秘密进行的事情,想要找到蛛丝马迹,难如登天。 郭钊是准备先攘外的,国内再乱,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影响北州的种族之战。国内对于北州与蛮族的战争,无论军民,那是双手赞成的。毕竟,大夏国内有很多的蛮奴,蛮奴天生体质要优于大夏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使用着这些个蛮奴,也同样给了大夏人深刻的心理暗示——若是蛮人越过了北州防线,凭借大夏平民的力量,又怎能与这些高大有力的畜生相抗衡? 国内的国统之争,国内的叛乱,这些都是自家的事务,若是在这个时候有外族侵入,那么大夏还是会第一时间团结一心抵御外族入侵的。这一点,比起郭钊前世的世界来说要好上不知多少,但是同样,北州郭氏这个庞然大物横亘北州无数年,早已将这个北州打造成了铁桶一片,几近国中之国! 郭钊倒是不怎么关心北州如今的地位,现在的他满脑子全是与郭虞的争斗以及对如今杜绘伤势的担心。黄鹤楼传来的消息,杜绘的身体状况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想要再站起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医师的判断还算比较中肯,杜绘老爷子的身体,撑不了半年了。 半年的时间,对于郭钊来说还是太急了。他不能够保证再这半年的时间里将自己手下的兵丁训练出多大成绩来,也不能够保证自己手下队伍能成什么气候。前世新兵入伍还要有半年的新兵训练期,即便是能够给自己的兵丁如此规范的训练,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之内就练成一支虎狼之师。 提升军队的实力还有另一个更加简便快捷的办法——战争! 郭钊就是这么想的,也正是因为之前的那场战斗,使得自己的手下起码有了二百骑兵!这二百骑来之不易,如今战马可是天价,即便是富如北州牧,也难以随手送出三千骑士!整个北州,成规模的骑兵部队没有几个,而且每一个都是威望响彻大夏、响彻蛮族的威武之师! 想要自己组建骑兵,这个想法在郭钊看来也并不是完全无法实现。北州到处游荡的蛮族先头小队还有数支,前段时间郭虞的人马差点与其中一支交上手,但是对方却根本不给缠斗的机会,调转马头便径直离开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本就被郭钊抢了先手而且自己居然还跑了敌人的郭虞,早已是妒火中烧了! 郭钊并不在乎郭虞此刻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他现在想要提升自己队伍的实力,而且,他现在非常想要复仇!郭虞有着两万精兵,而且其中光是骑兵,郭虞就有两千多人的规模!其待遇之豪华,郭义对这个儿子的看重可见一斑了。 大战在即,内耗是万万不可取的,郭钊尽管愤怒,但是此时此刻还是要先将怒火埋在心里。憋屈,这是郭钊内心最主要的感受,但是他却又不得不如此做,蛮人的大军不知何时就要来了,再次之前,北州每损失一名军士,就是损失了一分战力! 这些年杜绘的教导,前世早已形成的“负责任”的价值观,使得他在这个关键时刻终究还是把心底那口气暂且忍耐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事后,为今之计便是迅速壮大自己手头的力量,提高自己的底牌能力,无论是对比还是哪一天真的撕破脸,都要有一战之力。 郭钊的一切行为都被齐修竹看在了眼里,忍常人所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坐之事。有很多时候,齐修竹都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怪物,他只有常人十五岁少年的年纪,居然就有着可堪比拟四五十岁沉稳老将的心智!他这样有能力有懂得隐忍的主公,何愁霸业不兴?! 郭钊的气量,可不仅仅限制在这北州一隅。京城之中,郭钊临走的时候还留了后手,全国大小城池,“黄鹤楼”的酒店逐渐遍布大江南北!所图若是太小,又何必暗地里做这等狂事? 而今,就冲这份隐忍,齐修竹也知道,眼前的是一个明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公主变成侍女 客房之中的姜颖已经转醒了,不过此刻的她却并不准备立即起身,因为她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卧房中还有一人正走来走去! 并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姜颖就已经猜测到这个人是谁了。步伐缓,但是位置变化的较快,说明此人步子较大。步履匀称,声音沉稳,说明要么此人常年习武,下盘稳重,要么就是太胖,导致身体臃肿。这是个男人,而此时此刻,在自己生病的事后能够单独进入自己卧房的男人,也就只有郭钊了。也唯有他,才能够单独出现在自己卧房里,若换做其他男人,被他知道了,岂不是命都要丢了? 屋子如何,有什么陈设,姜颖还不是十分的清楚,但是听着郭钊不断变动的位置,便能够感受得到,屋子还是挺大的。 郭钊将屋子的所有窗户都支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庸医,庸医!感冒后出汗确实可以排出毒素,这没问题,汗腺本来就是排除体内废物的。排汗加快人体循环,体质好的人确实很快就可以痊愈,但一味的捂汗或许也不是好的方法,尤其是对于这种整年锻炼不了几次都女人!” “大热天的都不开窗通风,下人进来被传染了感冒怎么办?”郭钊终于开完了最后一扇窗户,慢慢地直起腰来,“这倒是捂汗了,万一再捂出个痱子或者捂出个中暑来,可就值得大了!” 姜颖虽然不清楚郭钊口中很多的专业名词究竟是什么,但是他话语中“开窗”、“通风”、“捂痱子”这些词倒是令她深有同感。现在北州的天气还未开始转凉,这种天气捂着一床大被子,即使这被子再香,满身大汗的姜颖也没有心情继续躺下去了。 忙完之后,郭钊来到了姜颖的床头坐下,第一时间,他便察觉到了姜颖的状态变化。 心跳呼吸略有紊乱,睫毛微颤,虽然已经极力克制眼珠的转动,但是这犹如正在做噩梦般颤抖的频率,真的就能够让人觉得正常吗?若是黄鹤楼的密探有他这种伪装,自己一定第一时间一巴掌扇过去,福禄说不定都会直接拔刀清理门户! “行了行了,醒了就睁开眼吧,不然一会我走了,想见到我就得等明天下午了。”郭钊想了想,最终还是毫无情趣地戳穿了姜颖的装睡,“怎么,这是真不愿意见我吗?” “你这人,好生没趣!”姜颖终究还是气急败坏地睁开了眼睛,“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你察觉到了我的装睡,然后故意过来把我吻醒吗?或者你没有察觉到我的装睡,然后想要趁我睡梦之中偷吻我,而我恰恰就在这时候睁开眼睛……” 郭钊面色古怪地看着仿佛一瞬间疾病痊愈的姜颖:“你这是偷偷看了多少关于才子佳人的小说?” “算了算了,郭钊,京城我不想待了,我不想再继续做这个傀儡!尤其是现在的京城乱的很,甚至可以说暗流汹涌,黑暗地令人发慌!我听别人说,每日清晨,清扫大街的老翁就算是清扫出一具尸体都已经不算事了!这是各方势力的谍子在夜里于不知名的巷角争斗的结果!”姜颖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仿佛是在控诉一般,语气略感歇斯底里。 “现在京城,就算做官的走在路上,都已经不敢一个人单行了!哪个做官的能保证自己还真一尘不染,哪个官员能够保证自己没有仇家。郭钊,你现在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 “你如今不是已经来北州了吗!”郭钊摇了摇头,“现在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这天,要变了!” “对了,你现在在我北州就不要端着自己的那个公主架子了。知道你是公主,会有人行刺的,这很危险。既然你想玩刺激的,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新手的小侍女了!”郭钊指着外面刚刚走进来的齐冰瑶道:“她是我的侍女,也是我的侍妾,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可以跟她学。” “做侍女?侍女好玩吗?”姜颖瞬间瞪大了眼睛,“我从没做过侍女,哎,等等,她是你的侍妾?那……拿我总不至于——” “侍女,这个职位可不是好玩的。”郭钊摇了摇头,示意齐冰瑶伸出双手来,“看到她手上纵横的纹路没有?这是她这么多年侍女的生涯攒下来的。” “侍女,脏活累活都要干,什么事情都没有权力做出决策。至于成为侍妾暖房这件事情,我暂时还不考虑。”郭钊一面解答着姜颖的疑惑,一面示意齐冰瑶取一身郭钊亲自设计的女仆装回来,“这是你的工作装束了,既然要做我郭钊的侍女,这一天可是够忙活的。” 齐冰瑶自然是知道姜颖的身份,看到自家主人如此编排这个大夏第一长公主,心头也是一阵的好笑。自己受伤的茧子是自己习武的过程中难以避免地留下的,还真不是干重活产生的。作为一个曾经的大小姐,谁舍得自己的去干重活?即便是成了郭钊的侍女,日子过得甚至比之前的大小姐要好,郭钊又怎么舍得自己去做重活呢? 干重活的侍女的确存在,但那都是小门小户请来的侍女老妈子,一人兼任多职,自然手上遍经沧桑。但是郭钊这种高级府上,这里的的侍女手不提肩不扛,生活优渥。尤其是齐冰瑶,每日自己独立的时间着实不少,除了郭钊屋里、书房里的整理之外,剩余的时间要么读一读郭钊书房里晦涩难懂的书籍,要么去后院宽敞的地方练一练自己的剑法,总之这段时间的生活非但没有减少活动,反而自己的剑术就是在这里慢慢提升起来的。 这一些,如今的姜颖却并不知道。平日里从未干过活的她,一听侍女要做重活便已经吓得不轻了,再看到齐冰瑶的双手,姜颖的小腿止不住地想要抽筋。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侍女的工作,难道从今以后为了自由就得安心做一个小侍女?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下一个目标 平阴城即便是在如今的备战时期,城内的商铺也是大都不打烊的。上次平阴城被蛮族攻破还要往前追溯数百年,也就是说,平阴虽然是北州比较靠近边疆的大城,但是安全程度却是首屈一指的。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在北州究竟哪几个城最安全,这是毋庸置疑的。北州城按理来说应该是最为安全的城市,只要北州郭氏不灭亡,北州城就永远都没有被攻破的一天。可是,北州城毕竟距离商人聚集地太远,大老远跑到北州城做交易,先不说来回的路飞,就算是在路上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郭钊走在前面,齐冰瑶与姜颖双双缓步跟在郭钊的后面。自己的小侍女由一个变成了两个,真的是幸福感爆棚啊!更何况,两个侍女一个比一个国色天香,尤其是姜颖,这还是为了做一个侍女,刻意丑化了一些容貌,但是即便这样,也掩盖不住她天生的姿容。带着两个绝美的小娇娘,郭钊走在路上的回头率那是极高的。 这个世界的娱乐活动并不少,无论哪个时代的人,总得有些消遣娱乐的方式以消磨时间,尤其是这种封建社会。单单是体育类活动,就有蹴鞠、马球、驴鞠、步打球、拖钩等,这个季节球类运动实在有些不适宜,想要看球,主要在春秋两季,这两季北州有专门的体育赛事,尤其是几支军队的马球队伍,交战起来那简直是让人看得血脉喷张! 带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小侍女,能够游玩的地方还真就不多了。赌坊之类很多男子喜欢的地方,郭钊是深恶痛绝的,毕竟前世的价值观对他影响深远,就连他自己身边都有因为这个弄得家破人亡的,也因此,郭钊从来都不会进入这等污秽之地。勾栏瓦舍就更不用说了,带女人上青楼?这不是搞笑嘛!另外在一些会所,倒是有“角抵”之类的比赛,这种类似于相扑之类的运动,因为活动范围小、室内便能够进行,也成了夏日少有的娱乐赛事。 “我们去看一下‘角抵’?”郭钊提议道。 “不要,全是一群衣不蔽体的臭男人比拼力气,有什么可看的!”齐冰瑶率先把头扭向一边,对于这种无聊的赛事,她是非常讨厌的。 别人家的侍女都是唯主家之命所从之,自己家这侍女可好,出去游玩还得看她的心情。不过郭钊倒是喜欢这样。 “要不然我们去棋馆下棋?或者打打叶子牌什么的?”郭钊再次提议道。 “不行,那种地方闷一天,会闷出病来的!”这次轮到了姜颖,这丫头喜动不喜静,对于下棋这种事情,她闷在宫里这么久,早就玩腻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早知道就不带你们出来了!”郭钊气急败坏地摇了头:“行了行了,自己拿着银两,你们两个一起逛去吧,我还要找福禄商量一些事情,你们逛完或者逛累了,去黄鹤楼找我。不许乱跑,也不许去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现在是非常时期,城门尽管有守卫把守,但是谁也不敢说有没有奸细混了进来!” 接着,他又特意把头转向了姜颖:“尤其是你,你第一次来北州,按理说不应该太过限制你的自由。但是现在政治大于一切,你的身份目前只是个小侍女,北州各方耳目众多,你必须要做好一个侍女该做的工作!” 听完郭钊的话,姜颖刚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是一想到郭钊专门给自己准备的身份以及随后所做出的一系列安排,这才令她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目送着两个女人走远,郭钊一扭头,便径直走进了黄鹤楼。 郭钊今日出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来这里。自己的三千军队若是与郭虞的队伍对比,那还万万不及的。郭虞的队伍装备精良,步兵有甲胄,骑兵有皮甲,刀枪精良,马匹健壮。而自己,这三千步卒也可以说是装备还算不错的,但这也远远称不上精良。 这个时代的打仗,武器、防具是极少官家给配备的,大都是当兵入伍的时候根据自身的兵种自行购买的。对于这一点,也是有说法的。因为北州与蛮族接壤,而且还没有什么关键的险要地势作为长久的阻挡,也因此,每逢蛮族强势,都会有蛮人南下牧马!也正因为如此,北州全民皆兵,举国致战,武器铠甲也大都自备。这些可不是因为家学渊源而自备武器,通常很多常驻北州世代为军的老兵们,他们的武器、防具大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传下来的。万一哪一代从战场上回不来,同伙的战友也都会想办法把就盔甲给战友家人送回去。 也因此,官家从来都不会主动准备兵器防具,如果没有武器,就自己想办法,如果家里实在太穷,那很多人就不穿盔甲了。郭钊军队中就有这样不穿盔甲的战士,运气好的第一场战斗没死,从敌人尸体上扒下来的铠甲也可以凑合着用一用。据说别的军队里,有穷到极点的,只能找一根木头棒子拿上战场充当武器。这根木头棒子被称为“杵”,这也正是因为战争惨烈到血流漂杵,流的血都能让充当武器的那些木头棒子漂起来。也是军队里穷,军队打完仗,士兵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去扒俘虏和尸体上的盔甲,捡拾武器箭矢,修理洗补之后可以自用和卖钱。 当然,很多的军队没有什么钱财,但是时间久了,军队中的军人们只能够想着办法改善自己处境,那么“万国装备集成”也算是掀开了冰山一角。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咳咳。 战争劳民伤财,但是战争同样也可以赚钱。通过掠夺敌人士兵的物资,郭钊的军队即将要再次出发,进攻下一个目标,以图尽最大可能让更多的人骑上马! 而郭钊今日来找福禄的便是为了进攻下一个目标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定计 郭钊依旧来到了那个专门为他预留的单间,没有过多久,福禄那个死胖子就急急火火地赶了上来。 “主公!”福禄先是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往前挪了挪之后,这才跪直了身子:“主公,什么风把您给……” “闭嘴吧,福禄,这里没有什么外人。”郭钊摇了摇头,福禄就是喜欢一出场这样耍一次宝,“听说,你再京城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很累呀?” “啊?”福禄先是一愣,接着便嘿嘿地笑了起来,“主公,小别胜新婚嘛,红玉这女人为了不让我在外面再继续寻花问柳,特意花费更多的内力,试图将属下榨干!” “啊?”郭钊故意模仿着福禄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便也笑了起来,“来来来,坐下,谈正事。” “正事?”福禄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谁能想到,这家伙居然能够有这么敏捷的身手,“那好,主公,咱先说第一件正事。京城那边的人犯现在已经凉透了,杜老爷子身体……恐怕是撑不过这个秋天了。也鉴于此,杜老爷子一去世,您作为杜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就必须要回京奔丧,而奔丧这段时间里,您身边的守卫力量还是有限的,若是针对您做出一些刺杀之类的安排,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这也是咱们目前为止唯一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对方一定会主动出击的,那么咱们为何不借这次机会……” 郭钊狠狠地吸了口气,他知道,福禄说的都是实情,杜家杜绘老爷子恐怕现在已经行将就木了。 “京城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你做的不错。”郭钊先是夸赞了一遍福禄的作为,紧接着便是皱起了眉头,“若是事情真的出了,我势必要回去奔丧的。不过,相对于你们认为他们可能对我出手,我还是持否定态度的。我再怎样也是郭义的儿子,兄弟阋墙也没话说,但是公然派死士暗杀自己兄弟,光着一条就足够郭义给他郭虞打断腿的了!” “咱们还真别急着下结论,”福禄的眉头从来没有舒展开,在他眼里,郭钊的性命比谁更重要,“若是主公还有所怀疑,我到时候亲自护卫主公左右!不过,照主公所说,若是郭虞的目标不在您身上,还能够有谁能跟您相比?” “还真有可能。”郭钊撇了撇嘴,“我的三千甲胄步兵啊!我新建立起来的威望全都被一扫而空都有可能!他手下的力量决定了,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与他抗衡!” “可是,您一直以来都说,北州内耗不起。难道郭虞公子真的就敢冒这个险,顶着可能被郭义收拾的压力,毁了您的三千步卒?”福禄有些难以置信,“那可是三千多条人命啊,那时候主帅郭钊已经不知去向了,想要毁掉群龙无首的一队士兵,破了也就破了。”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迫切希望在今年秋季我入京之前,咱们的军队成规模,咱们的军队能够令行禁止,能够有自己的‘魂’!”郭钊面色严肃,“想要如此,就得令每一名军士有归属感。” “归属感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过想要培养归属感,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福禄嘿嘿笑着,“军人都是崇尚力量的,让他们变成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队伍,这比任何所谓的军人纪律要管用一百倍!” “此言正合我意!”郭钊满意地站起身来,看着外面的街道说道:“咱们的队伍现在还是太过松散了,这样一支队伍,暂且还不能保证其战斗力,更何况是步卒,天生就要弱于骑兵。” “那么属下就斗胆转移个话题,”福禄说道,“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也就是我接到线人报告,又有一支蛮人骑兵的队伍也已经被发现并锁定位置了!” “蛮人骑兵?”郭钊瞬间两眼便开始放光了,之前一场胜利的战斗,便给自己的队伍装备了二百骑兵,若是这一次也能够遇到这种好事,那岂不是自己的实力又要扩充了?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不把这批蛮人解决掉,不反掠夺蛮人的军队,郭钊真怕自己一走,整个营房便解散欢呼了。 “这批蛮人有多少骑兵?”郭钊也不废话,直接发问道。 蛮人的兵马由骑兵为主,辅以各类野兽骑士,冲锋起来惊天动地,蛮族战场,也别有一番景色。也因此,郭钊直接开始发问这批蛮人的牲畜状况。 “大概有接近三百人的样子,”福禄略一沉吟便回答道,“不过这三百人可不都是骑马的,我在里面见到了巨力兽,这种东西撞城门可是一顶一的好用!” “可惜,咱们大夏找不到饲育的方法,如此战争利器,也只能由着这帮蛮人糟蹋了!”郭钊一副丢了钱还被仇人捡到的样子,“行了,咱们到时候只要他们的马匹,若是巨力兽牵不回来,就直接原地打死,肉制成干粮,这么好的资源,能利用多少利用多少吧!” 福禄有些好笑自家主公的表现,不过这也的确无可厚非,任谁看到别人能用而自己却不能用的利器之后,嫉妒之心是在所难免的。 “接下来咱们商量一下,这三百左右的人马,究竟该怎么吞下去!”郭钊并没有沉吟太久,便直接提出来了最为困难的话题,“据我所知,蛮人军队的机动性很强,你既然发现队伍中有巨力兽……我还在想,他们是怎样行军的?” 巨力兽,长相类似犀牛,无角,天生力大无穷,适合坨运,因为皮糙肉厚,蛮族也能用之在战争之中攻城。因为体型巨大,皮糙肉厚但是四肢短小,其行动极为缓慢。 “这也是属下所不解的地方,”福禄也是挠了挠头,“攻城的巨力兽行动迟缓,颇为笨重,但是反观蛮族的行军速度却并未有所影响。属下以为,对方必定有大车拉运!” “用车运?”郭钊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若真如此,咱们倒是好办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齐修竹的崇拜 “我有些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带着巨力兽?”郭钊说出来了自己的疑惑,“他们是先头部队,先头部队的人主要作用是沿途袭扰,行军灵活,打乱敌军布置……” “属下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先头部队不可能直接攻城的,即便是真的要攻城,一群骑兵怎样进攻?”福禄挠了挠头,“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先头部队也不能带这样笨重的攻城兵种才是啊!” “莫非……这一批先头兵其实并非真正的开路队伍?”郭钊沉吟了良久,语气不确定道,“难道这批队伍只是负责将巨力兽运过来?” 福禄的眉毛微微一挑,按照郭钊的说法,这批队伍难不成居然是辎重军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确是有这样的说法,但是粮草之类的辎重,即便是先行,也走不了太早。除了粮草之外,一些行军器械倒是因为笨重需要提前上路,但也不至于提前这么长的时间啊! “您是想说……这是辎重营的队伍?”福禄试探地问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很明显,若真是辎重营,怎么可能提前这么长时间?”郭钊摇了摇头,“依我看,要么这是故布疑阵,要么,这就是蛮族内部有些军官不听调遣了!” “那我们该如何办?”福禄眼光一亮,“既然这帮蛮人不听调遣,那咱们大夏作为老对手,就帮蛮族管管这些手下?” “哦?难得你这般为蛮族着想,不错,既然他们的手下不听话,咱们就有义务帮他们教训一下不听话的手下吧?”郭钊似笑非笑道。 “不过,帮忙咱也不是白帮的。”福禄那双市侩的小眼睛眯了起来,一副财迷的样子,“咱们帮蛮族清理门户,蛮族给咱们交点辛苦钱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嗯,劳务费必须是要交的,咱们跟蛮族没那么铁,更何况,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既然帮他们清理门户,那些甲胄、马匹咱们就不客气地收下了。”郭钊似乎被福禄市侩的传染了,“他们的位置确定了吗?” “位置早就已经确定了,只不过……这支队伍在北州侯的管辖范围里,咱们平阴的军队攻打过去,恐怕有些……” “速战速决就好,连夜出发,迅速打完,咱就是调动军队过去把马牵回来而已,管他北州侯的管辖范围还是平阴侯的管辖范围!”郭钊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似乎这就是自己的东西,只不过自己把它们拿回来一般。 “这件事要不要把齐修竹喊来一起商量一下?”福禄觉得这样似乎还是有些不妥,他略显尴尬地问道,“主公,这件事咱们想的倒是挺美满,说不定修竹来了便能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破绽也说不定。” “破绽?”郭钊思索了一下,似乎自己与福禄从始至终都是在想当然地猜测,确实没有踏踏实实地想想这里面究竟有没有什么漏洞,“算了,你找人把齐修竹叫来,另外……李道、典图也都一并叫过来吧。你家主公手底下就这点班底,现在无论是任何一场军事行动,对于手下的这三千人来说,都算是大事了。” “好咧!”福禄其实早就准备好去叫他们几人的手下了,因此他只是起身打开房门,冲着门外面的女服务员吆喝了一声:“去去,把老子的那几位贵宾都叫来!今儿爷几个高兴,一会就在这里摆一桌大席了!” 这是福禄早就交代好了的暗语,女服务员心领神会地应诺着,迅速吩咐底下的人去将这几位请过来。 齐修竹的府邸距离这里不远,李道的家在北州城,不过跟随郭钊来到平阴之后,倒也在郭钊的帮助下找了个宅子。虽然地理位置并不是特别好,但是深居巷里,倒也更有人间烟火的气味。至于典图,他还尚未准备在平阴城安家。平阴城内,郭钊倒是给他预留了个大小一般都宅子,但也只是有其名无其实而已。典图这夯货更喜欢待在军营中,整日舞枪弄棒,倒是他最大的乐趣。 没用多久,齐修竹便率先赶了过来。这些日子,齐修竹闲得身上都快要长毛了,这一听说有事干,本来还懒懒散散躺在榻上的他瞬间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迅速朝着黄鹤楼这边赶了过来。 “修竹啊,你来的正是时候。”郭钊招呼齐修竹赶忙坐了过来,“福禄这段时间发现了一处蛮族先头部队的据点,大概有三百多人的样子。” “蛮族先头部队?三百人?这是好事啊!”齐修竹第一时间便跳了起来,“那可是三百匹马啊,啧啧,即便战斗中略有损耗,排除一些伤马、驽马,加上之前的,那也足以够咱们组建一支五百骑的陷阵骑士队伍了!” “的确,我便是这般想的。”郭钊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由兴奋转作了严肃,“可是,这中间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再商议一番……福禄,你把咱们刚刚讨论的东西先给修竹介绍一下,也算是顺便等一等要从城外军营往这边赶的典图与李道两人。” “算了,还是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再说吧。”齐修竹反而是主动打断了真要张口的福禄,“我这里其实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汇报,本来是想全部完成之后再通知您的,不过现在看来,兴许这一次作战咱们就能够用上!” “哦?你是说,我之前要求你找人制作的东西,有成效了?”郭钊惊喜地站了起来,“效果如何?实验过了吗?” “已经打造了一批,而且前几天刚刚也实验过了。”齐修竹故作神秘地点了点头,他看向郭钊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花痴的小女生看到了自己的明星偶像欧巴一样。 郭钊被这眼神盯得浑身难受,他警惕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眼神,会让人觉得你其实喜好男风的!” “修竹与主公,共在京中长大,素来知晓主公尤擅格物之法。只是……未曾想,主公格物之法居然如此神乎其技,高山仰止,实在是令修竹敬佩不已!” 第一百四十六章 马掌、马镫与马鞍 “究竟是什么,能够让你如此推崇?” 福禄倒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而且他对于齐修竹的脾气喜好也是知之甚详。他知道齐修竹绝对不是那种阿谀逢迎之辈,故而,齐修竹说出之前的那番话,令福禄一时间有些惊讶。一个如此注重自己形象,一个如此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露出这样一副崇拜加讨好的表情?这幅表情看起来还有些熟悉,就像是自己当年第一次见到师傅左屠的时候,自己那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崇敬! “我交给他的图纸,三样物什而已。”郭钊自然是知道,自家人自然是瞒不了的,“马掌、马镫与马鞍。” “马掌、马镫与马鞍?这是什么东西?”福禄将那双小眼睛尽力地瞪得硕大,“顾名思义,这些都是……给马用的?” “自然。”郭钊胸有成竹地说道:“咱先说说这马掌。众所周知,这战马替换,究其原因十之五六都是马蹄磨损破裂造成的。这自古以来也都是困扰各地军队的一大难题。骑兵出击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训练,而训练就要跑马,跑马就要有损耗。我北州军士面临蛮族威胁,所以训练也就比其他地方士卒更刻苦一些,损伤些战马也是无奈之举。” 福禄点了点头,身为一个武人,尽管他擅长步战,但是对于马匹的事情还都是知道的。这个世界的男人爱马,就像是前世的男人爱车一样,只要是个男子,就能多多少少说出很多战马的特点,能够与其他人在这方面聊许久。 “福禄你可能没有调查过,我特意翻了翻叔父之前曾做过的统计,仅北州一地,每年就要消耗上万匹良马!”郭钊有些痛心道,上万匹……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人既然怕走路硌脚,这才发明了鞋子,而马蹄子也不是能够长年累月不磨损的,为什么就没人想过给马蹄子底下垫上东西呢?”郭钊理所当然道,“也正是因此,我的马掌便是专门给马蹄准备的所谓‘鞋子’!” “垫马蹄子用的?!”福禄仿佛恍然大悟,但是紧接着便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怎么样,马匹能够用习惯吗?” “属下已经在满地沙砾、粗石的地方骑乘乃至奔跑过了,除了马蹄铁表面磨得有些圆润之外,马蹄没有丝毫的影响!也就是说,以后我们的骑兵,可以无视北州大部分地形!”齐修竹说这些的事后,满脸的自豪,“咱们大夏的马匹,再也不用担心草原马匹耐力更强了,有了马蹄铁,一匹马的使用寿命将会大大地延长!” 这样也可以?只是在马蹄钉上四个半环形的铁条,就这么简单地将困扰天下将帅近千年的难题顺利解决了?福禄感觉有些恍惚,但是看着齐修竹那一脸兴奋的模样,却又好似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从此以后,再也无需考虑战马马蹄磨损的问题了,马蹄铁损坏换新的就是了,铁匠铺子中,能够弯折成马蹄铁的铁条,那可是比比皆是! “至于那马鞍马镫,这是一套的东西,主要作用是垫在马背上。这样既减少了大腿与马背的摩擦,防止大腿被磨破皮,又能够提高舒适度与稳固度,防止在短兵相接的事后不慎跌落马下。而且这马镫的作用便是解放出腰腹的力量,使那些本来需要分给双腿夹紧马腹的力气解放出来,甚至还能够反利用马镫的作用,做出一些高难度的动作。这一张一弛之间,单兵增加的战斗力可不是一星半点!”齐修竹又再次介绍起了马鞍马镫的作用,仿佛是铁了心地要将福禄拉进郭钊脑残粉的阵营。 “你是说……咱们这一次战斗完全就可以给将士们配备上这等神乎其技的格物发明?”福禄听完,眼中崇拜之情也是抑制不住地向外淌着,郭钊这哪是小发明啊,这可是完全能够改变一个时代的东西啊! “现在制作马蹄铁以及马鞍的工匠呢?”福禄第一时间便已经意识到了事情最关键的点,不愧是做特务部门头子的,对于这种机密类东西,那嗅觉简直比猎犬还要迅速。 “还在我府上。” 齐修竹只是简单地一愣,瞬间他便也明白了福禄的打算。他倒不以为忤,反而有些懊恼地责怪起了自己。只怪自己太过兴奋了,没有意识到这里面潜存的巨大危机。就刚刚所言,这马蹄铁无论是形状还是原材料,都是最为普通的铁料,算上人工,也都不是什么复杂的物什。这等东西若是一旦流露到市面上,一旦被自己敌人那边获得了技术,人家才不管你这东西有没有知识权保护呢! 福禄当机立断,瞬间冲出了房门,急急火火地便朝着齐修竹家飞奔而去。郭钊倒是没有提醒他带帮手,毕竟黄鹤楼地下密探可是遍布城区的各个角落,路上随意一喊话,以福禄的身份,必然少不了手下帮衬。 “你啊……”郭钊指着齐修竹摇了摇头,实际上,刚刚他只是听着齐修竹的论调,这些东西究竟管不管用,他可是最知道的。前世这些东西可是经过了上千年的实践,怎可能不管用? 实际上,这个世界已经有了马鞍与马镫之类的东西,只不过马镫是单边的,只为了上下马方便。马鞍也是柔软材料制成,这是为了保护自己娇嫩的大腿皮肤以及防止马背磨伤。郭钊充其量,也不过是改良了而已,而且还是盗窃先人的文化果实才“改良”的。 “以后,这负责制造马鞍马镫的匠人,都专门收作家臣,这帮人的全部行为都要受到监控,一旦发现异常,不用禀报我,你大可全权处置!”郭钊专门吩咐着齐修竹,“当然,他们中有家室的也要提前告知,毕竟一旦战时禁严,他们的家人在家苦苦等候丈夫回归,咱们这边不放,有些太过残忍了。” “还是主公想的周到。”齐修竹深施一礼,欣然应诺。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野心 李道与典图到了的时候已经过一个多时辰了,而此时,郭钊与福禄、齐修竹的讨论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马鞍马镫与马掌的事情,只是简单地与李道典图一提,并未见实物,两人还在似懂非懂,话头便直接由福禄牵了过去。毕竟,蛮族小队的事情是近在眼前的,而且这也是与切身利益相关,对于在座的任何人而言,蛮族小队就像是一批巨大的资源,他们贪婪着、渴望着将这块巨大的肥肉整块吞如腹中,揉碎、消化,完全吸收变成壮大自身的营养。 福禄将他与郭钊讨论的事情向着三人复述了一遍,尤其是关于“巨力兽”的问题,他解释地尤为详细。谁都知道,这种力气庞大、皮糙肉厚而且体型巨大的生物绝对是战场之上攻城的不二之选,但是一般而言,这种动物都会被严加看管,万一落单很容易被耗死、捕杀。随着一众先行部队来到战场之上,这还真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你刚刚是说……这些巨力兽不是驱赶而来,而是放在大车上被拉载过来的?”齐修竹皱紧了眉头,觉得这件事果然蹊跷,“怪哉,一群以机动性闻名的先头骑兵队伍,要巨力兽做什么?” “骑兵不擅攻城,而巨力兽则是攻城利器。莫非,他们想要先攻取边缘小城作为蛮族大军的据点以及补给站?”李道猜测道,“但似乎又有些说不通,蛮族大军还在集结,先头部队只是被派出来探路、袭扰的,即便是攻取下了某些边境小城,凭借他们的兵力又怎么可能守到蛮族大军姗姗来迟?” “所以,我觉得这帮蛮人其实是违背了蛮族主帅的意志擅自行动的队伍。”郭钊用手扣击了一下桌面,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如果真是这样,这群蛮人就是咱们到嘴边的肥肉啊!” “嘿,管他到底是如何,杀光了事!我老典一定头一个冲上去!那可是整整三百匹马啊,还有巨力兽,它们的皮硝好了那可是顶顶结实的皮甲!晒干的肉有嚼劲,耐储存,那也是上好的军粮!”典图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这样的好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不加珍惜,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还有一点,属下刚刚忘记说了。”福禄面色严肃道,“咱们的行动要加快了,据我的线人报,大公子郭虞那边……似乎也闻到了风声!” 郭钊神情一顿,他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仔细想一想前因后果,似乎中间也没有遗漏的地方,然而,就是有一股不祥的预感隐隐笼罩在心头,不知怎的,他总是觉得仿佛有些什么东西自己没有想到。 “如此,咱们必须要尽快点齐兵马,抢在大公子之前,尽快解决这一股敌人了!”典图话虽然说得大义凛然,但是他眼中的贪婪与热切却毫不掩饰地摄人心魄! 齐修竹无奈地笑了起来,看来,即便是看起来耿直的典图,做起事了也没有他表面上的那般铁憨憨。面对这数百马匹以及数头巨力兽的诱惑,典图这样的铁汉子也要贪婪许久! 一顿饭食,众人都没有多饮。所有人都知道,既然郭钊说要赶在郭虞之前将那伙贼人吞掉,按照郭钊的性子,恐怕今晚上便要行动了。所有人现在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傻子,晚上的行动必定要尽善尽美!这扩编以后三千五六百人的队伍,总要多拿出些战绩来,自家主公郭钊继承了屠夫名号,自然要干出不堕“屠夫”名头的事情! 郭钊毕竟还是底子太薄,三千军士中拿得出手的没有几个,除了典图,只有如今的两位副将可堪一用,其余的人身手倒也凑活,但却谈不上是什么高手。也正因如此,行动还是要带上福禄,不盼他能建什么大功,但凡只要他跟在队伍里混,郭钊打起仗来就更有底气! 似乎是怂了一点,郭钊心里跟明镜一样。即便是自己真的成了举世瞩目的名将,即便是自己的武艺真的能够达到普天之下无人可及,但那也只不过是匹夫之威。他是一个主公,他是未来的平阴侯,甚至他将来还会更加强大,终究不能一直带领部下冲锋陷阵。 但是,威名这种东西,一旦建立,就是一般人难以抗衡,就是单凭名号便能让人胆气弱三分的无形威慑。这就像三国斗将时遇到吕布,擂台打架时对阵泰森,俱乐部虐个不懂球的胖子却得知人家叫刘国梁…… 也因此,郭钊自己知道,想要拼出一个世人皆知的名号绝对不是一场两场的战斗就能够打出来的。这需要至少半生的奋斗,需要拿命,拿自己人生最巅峰的岁月拼搏而出! 但是,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借用自己师傅的名号,这其实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屠夫之名,早已妇孺皆知,早已响彻中原大地。作为屠夫的传人,只要他打赢数场艰难的战斗,只要他接下众将的挑战而胜出,他便能够将这个炙热的头衔戴上,直接加冕成为新的“屠夫”! 这样,本来就借着杜绘这颗大树,顺利将自己的文名响彻京城等地的郭钊,这次再借用另一个师傅左屠的名号,将自己的武名再次坐实!另外,自己出身贵胄,乃是北州郭氏后裔,在这个重视血统的世界同样具有身份优势……如此多重头衔与身份的交相辉映下,一个“完美”的主公形象便展现在世人面前了。 郭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需要帮助,同样他更需要自己的一切都超过郭虞。这并不是为了孩子气的意气之争,他是想要将整个北州,都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中!能够兵不血刃自然是最好,但若是到了舞刀弄枪的份上,自己也不需要怕他。 北州所看中的就是武力,郭钊此行径自然是在所有武人心目中留下自己雄壮威武的形象,而不是一提到自己就想到酸腐儒生。 第一百四十八章 姜颖的变化 筵席过后,约定好了时间,各怀心事的人都赶忙回去准备各自今晚上的行动了。 主意已定,因为是急行军,李道必须要回营准备调配人马、铠甲武器、各士兵一日所用的熟食粮草以及各种可能需要的用度及账目。 典图自然是回去通知那两名副将,顺便点齐自己手上的人手,嘱咐下去,让将士们做好心理准备的同时,顺便安抚军心、鼓舞士气。 齐修竹看起来是最闲的,但是事实上,他还必须要赶回去准备各方打点的事物。郭钊调军,没有平阴侯郭信的首肯,自然是不合规矩的。尽管郭信对于郭钊那是一百个放心,但这形式上的东西自然是要走一走了。 就连福禄,也回到了黄鹤楼的后堂,交代各机要人物各项工作去了。 郭钊是众人之中真正的闲人,手下能力强就是个好事啊,每人全权负责一部分的东西,自己如今就成了甩手掌柜了。不过,自己确实此战之中最为出力的人物,为了自己的威名,郭钊未来的战斗必须要马力全开,杀最多的人,染最红的血,立最大的功! 当姜颖与齐冰瑶逛完回来后,郭钊明显地看到姜颖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搏美人一笑可真不容易,郭钊算是体会到了周幽王当年的心境了。 “怎么,有没有什么收获?”郭钊故意问道。 “北州的皮草制品还真是便宜呢,同样的东西,在京城要贵上一倍多!” 姜颖买到了一款纯白的狐皮围巾,尽管现如今正值夏季,但是这条围巾很明显却是去年冬天的皮草。狐皮围巾上面针毛密布,针毛之下柔软的绒毛层层密密,绝对是上好的成色! “行了行了,大夏天的,买这么一条围巾,也不嫌热!”郭钊摇着头,下巴努了努回府的方向,“围巾叠好,咱们回去吧。” “走,回家。” 齐冰瑶顺从地点了点头,率先站在了郭钊的身后。郭钊见她脸上虽然也洋溢着开心的面容,但是手上却并没有买什么东西回来。并不是齐冰瑶买不起,恰恰相反,郭钊给齐冰瑶的例钱简直充裕地令很多贵族小姐都要嫉妒。但是齐冰瑶却天生性格淡泊,别的女子所喜爱之物,她不见得就会喜欢。 说起来,齐冰瑶倒是更喜欢郭钊时常发明制作出来的一些小玩意,这些东西很多郭钊都会一拍脑袋忘到脑后,而齐冰瑶却一一替郭钊收着。她知道郭钊是有大才的人,不说别的,单单是前段时间郭钊所造的那个尖底船模型,就令齐冰瑶大开眼界!自古以来,水上之船的底都是平的,她没有想到,尖底船因为能够平稳地立在水上,而且稳定性丝毫不比平底船差! 郭钊并不知道齐冰瑶究竟想些什么,但是他起码知道,齐冰瑶居然对这些个发明创造的东西感兴趣。既然如此,倒也不能浪费了她的兴趣,说不定培养培养,大夏就能出一个女爱迪生呢! “今晚上我有事要出去。”回府的路上,郭钊仿佛无意地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姜颖倒是没有想什么,照样开开心心地抚摸着自己新得的围巾,但是齐冰瑶听完,心里却狠狠地咯噔了一下!上次郭钊这么说的时候,可是出去血洗蛮族小队的时刻!那一战,郭钊一人斩杀上百,也就是说,他一个人所背负的战斗危险就抵得过全军其他人的总和! “这次要出去多久?”齐冰瑶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地问道。 “嗯,顺利的话,大概明日下午便能够返回来了。”郭钊倒是不以为忤,他知道齐冰瑶心里想的是什么,自家女人担心自己出去打仗的人身安全,这才有些家人温馨。 齐冰瑶不知道该叮嘱些什么,她了解自己的男人,凡是他决定的事情,没人胆敢忤逆,也没人能够忤逆。她同样也知道郭钊需要什么,名望,那是无数男人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在自家男人眼中,却是一项阶段性必须要完成的成就!很明显,仅仅是格局,郭钊便已然超越了大多数人。 “别太拼了。”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齐冰瑶知道自己不能够劝他留在家中,这是自家男人的追求。她也知道不能够劝郭钊注意安全,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很多时候有些话不说出来还好,一说出来就格外灵验,她虽然不迷信,但是在这种时候她情愿自己迷信。 “知道,放心好了,回来之后让你随意检查,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唯我是问!”郭钊故意活跃一下气氛,笑着说道。 一旁的姜颖即便是再傻,此时也猜到郭钊刚刚所说的“有事出去”究竟是要做什么了。来的路上,她已经听闻郭钊二十一骑屠杀蛮族二百人军阵的壮举了,那时她才知道,郭钊这个家伙的武艺居然高到这种程度,而且,他还是左屠的传人! “你要出去打仗?!”姜颖差点叫出来,不过她也知道这是秘密,也因此从第二个字开始,她便把音量调到了只有三人才能听得到的程度。 “算是吧,北边有三百多匹马,放在那里太可惜了,我今晚上带几个人去把马牵回来。”郭钊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明日你待在府上,哪也别去,安安心心跟着瑶儿做一个合格的小侍女,听到没有?” “哦……” 一向刁蛮的姜颖自从来到了北州突然变得极度乖巧,郭钊说什么便是什么,性格的翻天覆地变化倒是令郭钊始料不及,很多时候令早已准备好一番说辞的郭钊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尽管依旧大小姐作风十足,但这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况且郭钊能够看见,姜颖正在努力地改变。 郭钊有些感慨地伸手揉了揉姜颖的头发,当年那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如今已经不如他郭钊的个子高了。似乎那晚雨夜的一拥之后,这个帝国贵女有种向着小女人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截杀? 马蹄踩踏在石砾上发出哒哒的脆响,这一次,郭钊所率领的军队并没有绕道草原腹地,反而径直走山路用最短的路程直取蛮人驻扎的那座荒山! 马蹄铁,这个划时代的小玩意简直起了扭转乾坤的巨大作用。正常的马匹走这种山路,用不了多少里,这马蹄子就磨得不成样子了,而郭钊钉了马掌的战马,视这种粗石遍地的山路如履平地,令其身后大批的不足啧啧称奇。 至于马鞍马镫,那就更不必多说了。这两样东西极大地提高了骑士在马上的稳固,给骑手们一种莫大的安全感,使得他们能让他们在马上向各个方向转身而不需要增加额外的腰腹力量。骑兵通过使用马镫和马鞍,能够很好地驾驭战马,大大地增强了战斗力。也正是因此,营中的这二百骑,无一不对郭钊奉若神明。 “蛮人驻扎在前方的荒山上,说是荒山,上面灌木丛生,倒也格外隐蔽。”福禄指了指前面,黑暗中,根本看不到前方究竟有何物。 为了隐蔽潜入,郭钊所率的兵马并未点燃火把,好在今夜月明星亮,倒也能看得清路。只是为防万一,郭钊并未加快行军速度。 “前方便是?”听到你福禄的话,郭钊沉吟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各部点齐人马,按照之前的布置,堵住各处山路!” “山前是一片平原,方便跑马,我料定,他们的骑兵大都驻扎在彼处!”郭钊嘿嘿一笑,跟典图、福禄递了个眼色,“骑兵距离马匹驻扎的地方不会太远,待会喊杀声一起,典图你带人务必拖住,之前选出的三百弓马娴熟的兵卒,立即去马厩牵马!凡是有胆敢阻拦者,无论其他,直接砍死!” “喏!” 典图一抱拳,率先带领自己点齐的一众步卒偷摸走向了马厩周围。一旁的福禄嘿嘿笑了两声,带着早已挑选好的兵卒,潜向了马厩。 “众将士,賊首必定驻扎于山上,山上跑不开马,自然需要步战!且随两位偏将上山杀敌,斩賊首者,封千户!” 郭钊自己并没有打算上去,他知道正面的敌军肯定大都在马厩附近,虽然他已经使计令敌人骑兵上不了马,但是谁又能断定他们就真的突破不了重围呢?并不是对自己手下的将士不信任,实在是他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萦绕心头,想了一路,实在是找不到自己究竟哪里算漏了,也只能在这种时候居中调度,不贸然上去。虽然如此彰显不了自己的威名,但是起码三千多人打三百多人,十倍的兵力,而且还用了计,即便是真有点幺蛾子,也足以在浩瀚的兵力面前土崩瓦解! 且说典图带兵来到马厩周围,便看到那黑黝黝的临时马厩里,一排排整齐的马匹安静地站在里面睡觉。军马的作息较为规律,中间只是偶尔有几匹醒来的马打个响鼻,也不见有哪个影响休息环境。 马厩的周围,一个个明哨都在那里犯着瞌睡,军营之中没有点亮任何的火把,这是为了隐蔽,减少小队暴露的机会。毕竟他们现在是在大夏的地盘,说是危机四伏也不为过,再加上他们并非纯粹的骑兵,那两头巨力兽尽管是用大车拉着,但是仍旧拖慢了行军的速度,骑兵一旦失去了机动性,他们就是一群身材过于高大的步兵而已! 福禄向周围看了看,凭借他的经验,可能会伏有暗哨的地方都被他一一寻找了出来,他将这几个地方指给自己多带的小队示意了一番,紧接着他的身影便陡然消失,直奔向他觉得隐藏最棘手的那个位置而去! 黑暗中响起了几声闷响,数条暗哨的生命自此消失!以无心算有心,即便是这帮士兵没有经历过谍子训练,但是只要上过战场,只要都少有些身手,在面对这些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紧绷着神经的暗卫时,那就无异于捕蝉的螳螂了! 就在福禄以为得手,即将袭向那两个明哨的时候,一声高亢的尖叫瞬间划破了夜空,紧接着,一束束火把陡然从山坡上亮起,看那火把的数量,那何止是三百,起码也要有上千的规模了! 情报严重有误,这里有伏兵,而且很明显,他们这是在守株待兔! 不远处的郭钊咬了咬牙,尽管他也被这骤然出现的一幕惊讶地说不上话来,但是他心目中的那一丝阴霾却也就此放了下来。 这便是自己这一次的危机了吗? “郭钊公子,我三人等你多时了!” 在浑厚的内力加持下,一句带有浓重蛮族语口音的大夏语传到了郭钊以及众大夏士卒的耳朵里,以至于大部分修炼有成的士卒听声音便能够感觉得出来,说话者那浑厚的内气,距离那层顶级武将的桎梏也是不远了! “可惜了,作为屠夫的传人,你只有十五岁便出山从军了。” 另一名内气浑厚程度不亚于前者的老者声音再次传入了众人的耳中,而这一次,很多人心神大骇,这座小小的山上居然有第二名高等级武将! “哼,有,我三人,今日,你死期!”紧接着而来的第三个声音明显大夏语不及格,但是很明显,这同样也是一位高等级的武将! “这是要围杀我吗?”郭钊的声音响彻了战场,事到如今,郭钊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行踪了,既然对方的底牌都亮了出来,郭钊自然也就放下了心来。 “因为你是左屠的弟子,这个名号,由不得蛮族不重视。”第一个声音再次响起,很显然,这个声音的主人便是这次事件的主导者,“你还是太小看你师父的名号了,‘屠夫’这个称谓,可是蛮族的禁忌。这是无数蛮人的耻辱,是蛮族永生难忘的国耻!” “所以,蛮族就派出了你们来截杀我?”郭钊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手上的斩马刀微微挥了挥,似乎是在准备做战前运动,“你们觉得,凭借你们三个就能够击杀我郭钊?!” 第一百五十章 打斗 这几个人专门为郭钊而来,他们武艺高强,实力雄厚,虽然不知道他们各自的名讳,但是想必他们一个个在蛮族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们这样的几个大人物来截杀我郭钊?还真是荣幸之至呢!”郭钊笑着说道,“既然想要我郭钊的项上人头回你们蛮族请功,那就来试一试,究竟是你们的武艺高,还是我郭钊的屠刀利!” “请功倒是不敢当,不过拿你的头来慰我们先皇的在天之灵,也是我们身为一个蛮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似乎是隔空对话不足以彰显几人的武力,郭钊还未说些什么,便见不远处三匹枣红色的烈马齐齐地从山顶朝着自己这边狂奔而来! 三匹马齐头并进,大有相互谦让的意思,也有寸步不让的坚决。实际上,对于这种等级的武将而言,需要三人联手对付的敌将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多,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方大人物,而此时此刻面对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孩童,却一个个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这个孩子是屠夫的弟子,屠夫既然已经把“屠刀”传给了他,这就表明眼前这个小家伙是得到了屠夫真传的,是唯一有资格继承屠夫衣钵的人。按照左屠的骄傲,这个弟子不说是青出于蓝,但是起码也要成就不亚于自己当年! “这是……我想起来了,这是当年北州侯大人与蛮族顶级武将大战之前,那三个出阵挑战侯爵大人的武将!三人的武艺虽然路数不同,但是常年作战,三人配合那是越来越默契,联手的威力可以暂时抵挡顶级武将!即使是当年巅峰时候的侯爷,也没有成功将这三人击杀!”一名老兵看到三人的出场,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见过这三名蛮人的,自然知道这三人组合在一起的赫赫威名。 “哦?就是那三个模仿三英战吕布桥段的蛮族将领?还真别说,这三个人的确手上有些本事,但是他们想要留下自己,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他们送给自己一只千娇百媚类似貂蝉般美艳动人的女子,否则免谈!” 郭钊呢喃着让人听不懂的语言,手上的斩马刀早已将刀柄处的红绫紧紧地在其手腕上缠了数圈,以防止战斗中武器脱手。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郭钊静静地等待着三人的靠近,手上的屠刀如同兴奋般不断战栗,似乎是在渴望着即将到来的鲜血浇灌。 郭钊最终还是忍不住踏马迎了上来,他太希望证明自己的实力了,他太愿意借此机会将一个完全与众不同的自己展现在世人面前,郭义当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但是郭钊这个年纪却能够在这里将这三人击杀,那会有多大的舆论势力,那会有多大的舆论效力?! 三人见到郭钊居然就这样不闪不避地迎了上来,内心深处都是一喜。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实力,单打独斗可能真的打不过年仅十五岁的郭钊,毕竟“左屠弟子”这个名号不是白给的,十五岁的高级武将,这简直就是开了挂一般都天赋异禀。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郭钊就是要比大多数都蛮人要强,就是要比大多数都蛮族武将要天赋秉异! 亲手虐杀天才的感觉,让这三个一辈子都没有什么机会对阵那种天才小将的蛮族将领心头无限兴奋。他们都知道郭钊的情报,按照蛮族探子所说,郭钊应该也拥有较为圆满的内力,也有了与三人中任意一个战斗的身手。但是这样的实力要想同时应对三个同等级的人,那几乎是毫无胜算的。 毕竟,突破顶级武将那层桎梏之前,无论是使用任何常规战术还是直接斗将,同境界相差不会太大。郭钊自然也不可能例外,他现在只有十五岁,现在将这个天才击杀在摇篮里,绝对是最为明智的选择。若是被他发展到更高端的境界,若是在这个境界里击杀这个本就天才的孩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顶级武将最难击杀同等级的武将,这是定律。但是,定律也不是完全没有打破的一天。郭义与蛮族顶级武将战斗,两败俱伤不说,还因此患上了乱七八糟的各种疾病,到现在半条命都在吊着。郭钊目前的实力已经不亚于郭义的境界了,这个老家伙似乎还沉浸在昔日的赫赫威名之中,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不屑的那个小儿子居然已经到了能够击败自己的地步了。 “你们如此自信,是建立在我的实力很可能只与你们相同的基础之上的。”郭钊看着已经策马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三人,嘴中只用几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很可惜呢,你们这群井底之蛙,究竟知道些什么?” 郭钊身上的内气缓缓散发了出来,在几人惊讶的眼神之下,郭钊的内气强度一路飙升,甚至超过了他们梦寐以求的那个数字,直接成就了一身强大到足以令人胆战心惊的内气! “十五岁,难道就不可能成为顶级武将?十五岁,难道就不能继承‘屠夫’这个名号?你们难道就不会用你们睿智的膝盖骨想一想,为什么我能够使用屠夫的名号?为什么我能够公然使用屠刀?” 郭钊一连数个问题,将包围自己的几个人瞬间如同噎住了喉咙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眼前的郭钊身上气息已经完全超过高级武将了,那种压迫感,那种危机气息……这是顶级武将身上的他,居然真的成了一个顶级武将! “你们现在想明白了?可惜,晚了!”郭钊挥舞着手上屠刀,势大力沉,既然尽管拼命,但是却仅仅是在苦力支撑着。不远处便是已经打杀起来的士卒们,郭钊恐怖的控制力可见一斑,自己这三个都已经被压迫地不成样子了,他们底层的士兵却如同没事人一样! “你们这幅样子让我很失望啊!”郭钊叹了口气,“来来来,让我看看,你们当年是怎样与我父郭义战斗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开战 “十五岁,为什么就不能成为一名顶级武将?”郭钊的声音仿佛钢针一般直穿过三人的心头,也恰恰印证了郭钊已经成为顶级武将的事实! 十五岁的顶级武将!自古以来,似乎并没有如此年纪的人能够在这个年纪达到此等高位!三人内心在惊骇之余,还有极大的嫉妒,这个郭钊,居然仅用如此短的时间,就完成了他们毕生的追求?! 凡是能够成为高级武将的,没有人不努力,没有人不勤奋。他们都是本身便天资聪颖的人,他们很多人年轻的时候,天资并不比郭钊差。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挺过尸山血海,在战场之上最残酷的地方,踏着无数的敌人与同僚的尸骸,才最终达到了如今的水准。可是最终却得知,一个年仅十五岁,甚至只上过一次战场的小子,居然就已经是巅峰武将了……这谁听了心里会平衡?! 内气圆满的高级将领与真正的顶级武将之间,欠缺的也就只有最终的那层明悟。这层明悟与个人天赋无关,它与后天的经历,人生的阅历,修习的功法,学到的只是以及运气等等综合出来的东西有关。悟了就是悟了,哪怕年纪再小,那也是顶级武将,悟不了就是悟不了,哪怕天资再高,那层心魔也将是阻碍踏出最后一步的天堑。 郭钊两世为人,天资虽好,但却并不是顶级,悟性不差,但也自认比不上齐修竹这种真正的天生神童。然而,也许郭钊的天资与悟性恰恰是最佳配比,也许是那一瞬间突然想通了,也许是真的运气使然,也许上述原因都占着一部分。十五岁的他成为了顶级武将,这件事就连他自己也恍然如梦! 即便是顶级武将,三人当年也是对战过的。一个十五岁的顶级武将,身体还未达到巅峰,很难说他就真的比一般顶级武将要强!再加上,郭钊上战场的数量屈指可数,经验必定不足,而他们三人在当年与郭义缠斗之后又苦修武艺,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胜算,也并非一丝都没有! 看着三人眼神之中的犹豫逐渐变成了坚定,郭钊的嘴角弧度再次明显了起来,心情,也开始异常的兴奋!武力,是随着战斗经验的积累而不断提升的,也正是因此,郭钊渴望与强者战斗。尽管以一敌百也是一份不错的磨砺,但是这哪比得上与高境界的人战斗来得酣畅淋漓? 率先策马冲上来的蛮人将领已经高高挥舞起来了自己手上的大戟,尽管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子境界在自己之上,但是对方年龄小,武力自然不够熟练,尤其是境界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绝对的!空有武力不懂招式,就如空有宝山而不知如何利用。眼前这个小子阅历尚浅,武技招式想来也是稀松平常,即便境界上高一点,也不是没有击杀的可能! 三围将领多年以来配合默契,不知道有多少同级别的蛮族、人族将领折损在他们的手上。单单是当年挑战自己便宜父亲郭义而不败的战绩,就已经给了他们无尽的荣耀了。盛名之下无虚士,尤其是这种将领,那可真是一到一枪拿命打出来! 郭钊高高扬起了自己手上的“屠刀”,回忆着自己的所学,越是这种时候,他的心态反而愈加平和了起来。战场之上,自己原本狂暴的内气居然成为了平复自己心情的良药,熨帖地拂过自己的心胸,抚平激荡! 挥刀、斩下!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凝滞,也丝毫没有犹豫!动作看起来平淡无奇,但越是这种平淡无奇的招式,反而越是让人看起来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看到郭钊的挥刀,三名蛮族将领内心便是一喜,但是看到郭钊的动作,三人反而皱紧了眉头!这等老辣的嗅觉,难道是他真的看穿了自己等人伺机寻求破绽并借机迅速占据主动权的计谋?还是说,这小子的确是只有境界不知招式,只是个传说中的绣花枕头,一站必败? 未知的事物,才是最容易激起人们原始恐惧的东西。郭钊的行为虽然算不上是未知的恐惧,但是三人因为不知其深浅,也不敢贸然上前袭扰。 场面一时之间居然因为郭钊的一招而变得有些僵持,三位蛮族将领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每个人都知道,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三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肯定之色。毕竟,郭钊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就算是打娘胎里便开始练武,也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到达这等境界?!当然,即便是境界达到了,武力又怎可能这么顺利地提升上去? 郭钊非常希望能够有机会磨炼自己的武力,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师傅左屠当初教给自己的刀法,其实就已经是最顶级的武技了。武技这种东西,并不是什么神乎其技的法门,它们仅仅是一些打斗经验的积累,仅仅是一些发力的技巧,而往往也正是这些技巧,成为了无数名将战场获胜的关键! 三位蛮族武将终于还是忍不住率先出了手,时间不等人,尽管满足这边带来的军队并不止三百人,但是这上千人的队伍在不上马的情况下,依旧不会是三千大夏北州军的对手! 擒贼先擒王,只要郭钊倒下,那这三千北州军便不攻自破了!为了给郭钊下套,他们故意用三百骑兵为饵,怕不上钩,还专门令三百骑兵押运数头装车的巨力兽作为累赘!如今郭钊终于上当并率军前来了,这三位蛮族将领怎么可能不抓住这天赐良机? 郭钊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伴随着周遭军士们的喊杀之声,郭钊一马当先,挥刀率先迎上了当头那名蛮族将领的钢枪! 金属的交鸣在空中炸响,郭钊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凶光,就如同遭遇大型猎物的独狼,满面嗜血,但那凶戾的眼神却冷静异常!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抢功劳的来啦 谁都没有想到,这场战斗结束地会如此迅速! 一力降十会,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再灵活的狐狸也斗不过恶狼,再凶猛的野兽在大象面前也要匍匐。郭钊尽管武技看起来仍旧稚嫩,但是他却依旧成功地击杀了这三名蛮族将领! 准确来说,还是因为他们三人轻敌了,有些低估了郭钊的武力值。若是一开始就拿出最强的实力,兴许还能够撑一段时间,可惜,对自己实力没有个清醒认知的郭钊从一开始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的感觉里,这三个蛮族将领比起他们的名声来……有些水。 郭钊当然不会说这帮人到底有多水,不过随着蛮族将领的落马,大夏这方士气空前高涨,蛮族落败已成定局,而郭钊此时此刻也不再去夺自己手下的战功了。蛮族此次一连损失了三员大将,必定伤筋动骨了,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虽然蛮人偶尔也使用些阴谋诡计,但是蛮族的做事风格向来耿直,反而经常用计的恰恰是大夏这方的将士,也怪不得蛮人经常称呼大夏人为“阴险狡诈的黄皮人”。 战争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事,无论是蛮族胜利还是大夏胜利,总有无数个家庭损失丈夫、儿子。但是因为数千年以来的种族矛盾,这种敌对几乎是不可化解的,蛮族屠戮的汉人数不胜数,汉人祭献的蛮人头颅也不计其数。尤其是大夏北州对于边境上大夏这边的“猎奴队”的纵容,以奴隶贸易为核心你大规模蛮人捕杀、奴役愈发猖獗了起来。 所谓的蛮奴贸易,其“商品”来源大都是来自战争带来的蛮奴。战场上俘虏的蛮奴从来都是成色最好、体毛最旺盛、肌肉最健壮的奴隶,这些蛮奴是奴隶贩子最愿意收购的,毕竟这帮奴隶不用准备过多的吃的便能够运到丰州京城、易州以及更遥远的几大州。性价比比较高,成色比较好,买的商家出的钱也就最高。 其次,奴隶贸易还经常挑起一些蛮人部落之间的战争,通过向其中一些势力较大的部落来收购战俘,非但不用自己打仗捕捉,甚至还能够自己天天守株待兔,等待他们把蛮奴送回自己这边贩卖。这样的奴隶大都是次一等的,它们中很多还是妇女、儿童,除了从事一些工作量大但强度不高的工作外,他们几乎干不了男奴才干的粗活。 罪恶的奴隶贸易早已形成了产业,这令郭钊想到了前世16~19世纪的黑奴贸易,与这里的模式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需要跨越海洋,而眼前这个只是单纯在陆地上奴隶买卖。不过,跨越大海的奴隶贸易却有着其先天的优势——奴隶容易控制,因为即便是逃跑了,他们也不可能逃回家了。 士卒们大都在蛮人投降之后暂停了手上狠辣的动作,每活一个蛮人,就能够令北州多赚一部分钱。蛮人兵奴的价格都快要赶上小牛犊子了,如此们美丽的高价,任谁都对之眼馋! 郭钊已经命人将这三名蛮族将领的头颅收置起来:“收好喽,改天硝制好,送到北州城我父侯府上去!说这就是当年从他手下侥幸逃脱的那三个败类,当年父侯没有留下他们的头颅,寄存在他们脖子上这么多年了,现在孩儿也帮父亲把利息收回来了!” 郭钊的话说的平静,但是在场的将士一个个却激动地满脸通红!当年侯爷都没能亲手血刃的三名蛮族将领,现在被自家二公子一锅端了,这不就是间接地表现出,自家公子比当年的侯爷稍强一点点?这岂不就是说,自家二公子将来很可能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舆论很多时候还真是一把刮骨利器,郭钊还没有说些什么,这帮人就已经脑补了好大一坨剧情了。喜欢胡思乱想的看来不仅仅是女人,看看,如今军营里的一群大老爷们也开始也开始想入非非了。 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色经历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之后,终于还是舍得露出阳光来了。此刻已经是凌晨,将士们懒散地打扫着战场,反正按照郭钊所说,打扫完战场应该还有充足的休息时间,早一点晚一点,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一夜的奔袭,大部分士兵一夜没合眼,不过士卒大都是些年轻体壮的小伙子,偶尔熬个通宵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太过事情。至少精力还算充沛,一时半会也并不急于睡觉。 “将军,东边二十多里处,有咱们北州的军队出没!”一名斥候从远处跑来,神情有些急切道,“他们行军不慢,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要跟咱们打照面了!” “东边二十里?这么近了?!”郭钊皱着没有,有些面色不善道。 “属下知罪,实在是之前山上遭逢变故,片刻时间便已然开始了大战,属下实在担心,也因此加入了战斗……”斥候有心要解释,但是看到郭钊瞪着的那双严厉的双眼,后面的话斥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主公之前说过,犯了错第一时间不是找理由开脱,而是反思事故或者错误的时间,会不会影响到别人,甚至会不会延误军机。 “属下知错,这便按照军中制度领罚!”斥候抱拳单膝跪地,认错态度倒也及时诚恳。 “罢了罢了,怪我没有提前把话说明白。”郭钊最终还是没有制裁这个小斥候,刚刚斥候说的不错,自己的确是弄得太出人意料了,只要是关心队伍安危的人,郭钊倒也不至于从重处罚。 “收拾战场的,赶紧加快速度!凡是金属的甲胄,不论好坏,全都丢上马车拉走!所有马匹,刚刚谁牵出来的谁就负责骑回去,至于马匹的分配,咱们回去再说!”郭钊转过身来,又看向了那三头已经被宰杀的巨力兽,“尽快剥皮,我们带着皮速走!至于肉……哎,就当是可惜了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郭虞心头的危机感 郭虞接到了线人的急报,说是境内发现蛮族小股势力,已然探听到他们的落脚之地。 蛮人小队,之前被郭钊抢先夺走了一个,甚至还因此获得了不少马匹,郭虞看了不但是分外眼热,更加惊叹于郭钊此战之中暴露出来的高超武艺!若是被他这样发展下去,崇尚武力的北州军士早晚会拥戴他甚于拥戴自己! 无论如何,这次的这个蛮人小队自己必须要率先抢到手,不说别的,单单是属下所说的,郭钊那边的斥候可能也得到了消息这种传言,便对郭虞造成了极大的危机感。不同于天家皇位的继承,世家大族之中,为了保证千年世家的繁衍与兴盛,通常都是立贤不立长的。本来,郭虞自然是郭氏这一代最为优秀的继承人,郭钊虽然颇有文名,但是郭氏从来都是以武传家的,文名再盛,那也知不过才能算是锦上添花,真正想要成为郭氏下一代的继承人,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武学天赋打底才可以。 郭钊师承传说中的左屠,这是任何人都始料不及的。左屠的身份早已达到了小儿止啼的能力,不用说是成为他的弟子,就算是仅仅与之产生关系,都能够被无限利用,将自己的声望尽可能地扩大。郭钊的武力已经不是现在的郭虞能够威胁得了的了,他知道以现在郭钊的能力,早已不惧自己现在身边任何武将的威胁了。 郭虞必须要将自己的优势充分地发挥出来,他是郭义从小便带在身边重点培育的将领,他的眼光、大局观也绝对不会是一般的将领能够匹敌的。他相信,一个从京城那种温柔乡反转而回的公子哥,即便是凭借天赋、凭借名师,将自己打造成强大的武将,将自己的实力成倍地提升,但是他的战斗经验,他亲临战场之时的怯懦与不适,那将会使他最大的敌人! 尽管明知道郭钊经验不足,但是郭虞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依靠什么来成功击败这个很可能逆袭的弟弟。目前蛮族的军队还没有开拔,少股敌人已经入侵了大夏的疆土,此时正是驱除鞑虏的时候,但是那些蛮族的小股敌军反应迅速、机动性高,当自己这边收到他们肆虐的消息之时,那帮蛮子早就不知道逃到多远的地方去了。 边境的哨站很多都已经被蛮人端掉了,距离边境不愿的村寨也大规模地遭到了劫掠。城镇倒是还未收到袭扰,毕竟城镇便已经开始有城墙了,尽管都还是碎石、土坯墙,但是既便如此,那也不是骑兵能够跨越的。 今日这个三百人的蛮族队伍,而且居然还好死不死地出现在自己的境内,郭虞觉得自己势在必得! 远处的号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吹响了,郭虞心头一惊,难道是趁着这个黎明,他们居然就已经严阵以待了?! 这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郭虞知道自己这次进军,军队周围到底有多少斥候在四处警戒,郭虞也知道,对方蛮族的斥候很难发现自己这一行军队的消息!然而谷口那一声牛角号,听上去悠远流长,这非但不是进攻号,反而更像是撤退号角! 撤退号?! 郭虞瞬间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再仔细辨认,这声牛角号声,仿佛就是自己大夏这边的军队才能够使用的那种北州黄牛的牛角号! 郭钊!一定是郭钊的军队先到了! 郭虞的心头瞬间闪过了郭钊这个名字,并在这一刻再也挥之不去了!郭虞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手底下也有一批神秘的情报机构,相比起自己从父亲郭义那里得来的家族现成的情报,郭钊手底下的那支神秘队伍更像是阴影之下的耗子,他们各有所长,探访消息各显神通,比起自己这边这些从军伍中挑选出来的斥候,郭钊的斥候更多的是招募了些市井流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地痞流氓在这探听情报一图上,倒是更加有成效。 “急行军,拦住他们!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郭虞的地盘上抢生意!”郭虞尽管已经知道那人会是自己的弟弟郭钊,但是在气势之上却还是不能够输给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家伙。有些时候,给他个下马威,倒是能够消一消他正盛德气焰。 郭虞知道自己不可能拦的下郭钊,但是弟见兄,自然是不能够失了礼数,从气势上,郭虞便能够高郭钊一头了。 长幼有序,想要挽留自己的名声,郭钊就不能在这种地方发作,也就必须要恭恭敬敬,用以应对悠悠众口。而这时候的郭虞在赚足了声望的同时,也能够不轻不重地稍稍训斥几句,以提醒对方自己的长兄身份,同时也是提醒双方将士们,郭钊即便是再强大,那么在自己长兄的面前什么也不是! “主公,那好像真的是……郭字号大旗!”郭虞身后的幕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知道自家主公此刻咽不下胸中的那口气,但是现在却不是与郭钊撕破脸皮的时候。这种情况下,谁先唱白脸谁先唱黑脸,那对未来的声望可是大有影响的。郭钊本来就是文武双全,若是再给他大量的战绩以及他郭虞这个做兄长的私德有亏,恐怕就真的做实了北州之主的名号了!谁也想不到,在所有人的不知不觉中,郭钊的能力都已经如此强横了。 “你道是我不认得郭氏的大旗?!”郭虞谢谢地睨了自己身旁的幕僚一眼,“今日挣不回这一口气来,我郭虞难消这心头之恨!郭钊这小子,越界都已经越到哪里来了?真当我郭虞就是软柿子,任他捏圆捏扁?!” 幕僚再次擦了擦汗,心中也是叫苦不迭。他知道自家公子气量不大,这时候上前来劝慰,这不是找罪受吗?! 郭虞这会儿还不知道郭钊刚刚经历了多大的一场战斗,光是俘获的蛮族兵奴,就有数百人。若是他郭虞一头扎进了三名蛮族高级将领驻扎的腹地,恐怕这回儿小命都丢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官道上,一队大夏士兵押解着一辆盛装兵器铠甲的大车,缓缓地朝着远处驶去。 大车上的铁甲、皮甲、大剑、狼牙棒等重武器、防具比比皆是,虽然防具上一个个都带着些口子,但是这并不影响这些个防具的穿戴,毕竟很难有两道刀口砍在完全相同的一个地方,也很难有一道弓箭顺着之前弓箭穿开的口子再射进去,这很不现实。战场之上,很多老兵的装备就是这样靠着被自己击杀的敌人不断积累而获得的。 “咱们算不算是间接地救了大公子一把啊?”福禄嬉皮笑脸地看着郭钊,回头再望了望已经看不见人影的郭虞军队,满脸堆积上了谄媚的笑容,“要我说,大公子若是真的知道了此行的凶险,说不定还会面红耳赤,对主公产生愧疚之心呢!” “愧疚之心?”郭钊翻了翻白眼,“他能够不记恨我就不错了!” “嘿嘿,属下也是突然感慨。”福禄知道郭钊不想提起郭虞的事情,也便转移了话题,“主公,咱们这一次算是大丰收啊,三百多匹马啊,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咱们队伍这一次算是……您之前老说的那个词……对,鸟枪换炮了!” “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郭钊笑骂了一声,不过也确实,他这一次从蛮族手里得来的马匹,也足够办起一支不错的骑兵了。 “咱们的志向远大,要求三千铁骑,一时半会也确实凑不起来。”典图驾马来到了郭钊的另一侧,在随意插了句嘴之后,也便毫不掩饰地说出来了自己的目的:“主公,俺看中了那个蛮族将军所骑乘的那匹黑马!” “看中那匹马了?”郭钊自然是知道,那三名蛮族武将所骑乘的战马不出意外都会是优秀的马匹,可惜,郭钊有了自己专属的坐骑,纯血的塞外良种,虽然骑着它打仗也并没有感觉比其他的顶级马匹好太多,但是这匹马与郭钊自小便形影不离,一人一马的默契不是其他任何人或者马能够替代的。 “对,就是当中那匹最黑的!”典图兴奋地指着那三匹那中间的战马,有些手足无措。他知道郭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典图却不觉得郭钊会忍痛将战马割舍给他。这种成色的战马格外昂贵,简直就是有价无市,放到市面上,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一般的武将,都对疯抢之。 “想要就牵走呗!”郭钊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郭钊手下的任何战略资源,都优先供给我们自己的将士!” 虽然这个口号自从很早以前郭钊就已经开始重申了,但是这个世界形成的上下尊卑的天堑,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想要纠正,一时半会也是做不到的。 无论是战马还是铠甲武器,郭钊在这一路上就分了个八九不离十了。越是如此,郭钊就越是觉得自己的队伍在逐渐成型,自己的队伍也逐渐形成了更高的战斗力。当战马与武器分发完成之后,这一支步卒的杂牌军似乎也有了些正式的改变。 战争还真是一件发财的事情。郭钊没有想到,自己仅靠着两场战争便令自己的队伍初具战斗力了。 后方的郭虞已经气成了炸药桶,这跟郭钊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毕竟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名义上的兄弟关系之外,两人并没有什么切实的兄弟之情。充其量,也不过是有点血缘关系的竞争对手罢了。 一日之间便已然回到了平阴城,尽管中途受到了一点小插曲,但是对于郭钊而言这都不是什么事。 姜颖与齐冰瑶站在城门口翘首以盼着,大有若是郭钊不再回来,两人就化身“望夫石”的样子。齐冰瑶毕竟是郭钊的妾室,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在姜颖的面前还是有些放不太开。毕竟在自己的观念里,这位大夏的长公主,对于姜颖而言绝对是史诗级的巨无霸。 不过,姜颖倒是对郭钊的这个妾室非常的宽容。首先,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名分,只是郭钊“捡回来”的小丫鬟,身份与齐冰瑶等同。恰巧遇到郭虞与姜颖之前,齐冰瑶的世面见得并不多,但是这却不影响齐冰瑶为人大气的性格,仿佛齐冰瑶这个女子便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郭钊草草地安排了一下军中的事项,便急急火火地迎上了等待着他的两女。有些感动是不需要过多的言语的,郭钊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儿双眼含泪的模样,心中一阵地酸涩。 今天的主场看样子是姜颖的,齐冰瑶在看到自家主人平平安安回来之后,就把主位交给了姜颖,而她自己退居到了一旁。 郭钊侧头看了一眼齐冰瑶,只见她虽然满脸幸福洋溢,但是她却并不亲自上前来。这里所表达的意思郭钊非常的明白,她这是在促成郭钊与姜颖的事情!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怎不令郭钊更加疼爱? 姜颖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委屈由何而来。她现在只是郭钊的小侍女,一个大夏堂堂的长公主,居然沦落成这样一个藏在男人的庇护之下苟且偷生的女人,确实令她格外的讽刺。 但是,自从知道郭钊要出去打仗这件事以来,姜颖整颗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古以来文人骚客都喜欢将笔墨停留在那些等待丈夫出征归来的妇人身上,今日姜颖感同身受,即便是一天,她都觉得自己度日如年,更不用说那些真的一等就要等数年的深闺妇女们了。 郭钊的胸膛分外的宽广,郭钊的臂弯分外的有力。姜颖似乎有些迷失,在看到郭钊毫发无损的时候更是喜不自胜。但是即便如此,郭钊还是不允许自己与姜颖有过多的身体因素。 并非郭钊一下子变成了柳下惠,而是现在的他一身血污,在铠甲的沟槽中,干枯的血液、变质的腐肉形成了一层灰黑色的结痂,也不知道被杀之人有没有什么传染病,郭钊也只得苦笑着回去洗刷干净。 第一百五十五章 姜颖的打算 “殿下,您现在有什么打算吗?”郭钊与姜颖的相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暧昧,以两个人的身份,他们都很清楚这里面的那根界限暂时两人还是无法逾越的。 “打算吗?”姜颖的精神有些恍惚,她对郭钊有意,她也很清楚,郭钊对自己也并非无情,但是正如她担忧的那样,郭钊不可能一脚踏进自己所在的这个泥潭里。 郭钊是北州平阴侯的世子,同时也是北州侯郭义的嫡次子,他的身份过于特殊,基本上,北州将会是他的与郭虞未来相争的地盘了。若是有幸争赢了,他将会是北州之主,即便是输了,凭借他自己的实力以及身后要保他的那些人,说不定也还能够落得个不算太坏的下场。 暂且不论输赢,郭钊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一觉踏进另一个漩涡。他现在与郭虞的争斗还处于劣势,毕竟他回来的实在是太晚,哪怕是有“屠夫的弟子”这个名号存在,那也只是给人们加了个印象而已。虎父还能有犬子,名师也能出劣徒,郭钊即便是师出“屠夫”,但谁又能够保证他的实力能够赶得上其师傅?毕竟,十五岁的年纪,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岁数。 郭钊现在急需战功,急需要更高的功绩来证明自己的名号,来衬托自己的武力与心智。免不了的,在他赚取功绩的事后,势必会受到郭虞及其势力的阻碍,但即便如此,他也毅然决然地只身进入了这个漩涡之中。 在这个大坑填满之前,恐怕郭钊是不可能再踏进京城这个看起来不比北州小的漩涡了。京城皇权的争斗,现在已经被皇后以及传闻与皇后有私情的亲王姜乾搞得乌烟瘴气,现如今京城之中的百官人人自危,这些个做京官的,生怕皇太后曹氏在处置哪一系官员的时候把自己牵扯进去。 别人逃都来不及,哪有人会傻乎乎地往里跳? “打算当然还是有些的,也好,不若我说出来,你来帮我拿拿主意?”姜颖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深情款款地看着面前的郭钊,似乎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让郭钊来帮他拿拿主意了。 “说说看。”郭钊对此倒也不避讳,大部分事情两人也都是心知肚明,也正是因此,郭钊这才专门在书房单独会见姜颖这个“侍女”。 “首先第一点,你这人呢,我算是见到了。我的那些个侍卫,包括我的丫鬟都被我打发回京了——我权当他们是已经回京了。”姜颖自然是不相信这么一队出现在北州平阴城这个犹如铁桶一般都城池附近的小队,能够那么简单地活着回去,以郭钊的谨慎,恐怕她的那一批侍卫早已天人两隔了。 “你若是嫌弃我,我就权当是出来看了个老朋友,你大可以差人把我送回京城。不过,回京之后我必定会被母后许配人家,而以我现在的年纪,恐怕用不了多久便真的出嫁了。”姜颖的话有些凄凉,身为皇家女子,即便是长公主之尊,婚假也是由不得自己的。 “你不会幸福的。” 郭钊知道姜颖已经基本上被曹氏列为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了,以她的身份嫁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嫁的人家被太后曹氏利用完毕,就到了她要换一家夫婿的地步了。臣子们自然是不会诟病太后,那么她迟早会背上“克夫”、“不详”的标签以及罪名。感情几经波折之后,心态也将会逐渐变得强硬,情爱也逐渐变得淡泊,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也将愈发名副其实!到那时,她才会成为一个铁石心肠的、狠辣的女皇储! “嗯,我知道这么做我一定不会幸福,但是起码我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威严与力量!”姜颖的话语里透露着悲哀与自嘲,“我的母后就是想要让我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说说另一个打算吧。”郭钊对这个打算不置可否,“既然你准备了这么多计划,人都跑出来了,自然不会愿意被抓回去。” “嗯,这第二个计划,便是让我继续待在你的身边,做你的一个小侍女。”姜颖的眼神充满了热切,“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侍女,我并不介意继续以侍女的身份活下去。我并不介意身份的悬殊,同样也不介意有没有名分。既然以前的齐冰瑶能够以你侍女的身份待到现在,那我怎么就不能呢?” “这个想法……”郭钊苦笑了一声,“还是算了,齐冰瑶做我的侍女已经够令人艳羡的了,若是大家再知道我还有你这么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尤物,单单嫉妒的目光就足够杀死我的了!” 尽管知道这是郭钊不是在夸赞自己的容貌,但是那句“美艳不可方物”还是直接触动了姜颖的芳心。她的脸红扑扑地,一时之间容貌竟然再次上升了几个档次,这下可惹得郭钊端起桌上的茶水来猛地惯了几口。若是这小美人放在自己身边天天如此……这谁顶得住啊?! “还有什么想法?”内心有些悸动的郭钊赶忙转移话题问道。 “没有了,来之前我哪想得那么多。也就是在这几天里,发现并没有京城的追兵赶来北州,便已经意识到,护送我前来的那批人马恐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姜颖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这批人的殒命愧疚还是在为了自己的行踪没有露出马脚而庆幸。 “知道便好,你以为你的行踪是那么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你与我郭钊暗生情愫,且不论是否有私情,单单只是猜测,便能够令天下人对我口诛笔伐,别说是我的那点文名败坏殆尽,恐怕私德有失,我这辈子也不可能会有能吏追随了!” 郭钊话说的严厉,但是这却并没有任何的夸张,句句符合实际。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恐怕自己的名声可就真的臭了。文人惜名胜过惜命,到时候又怎会有人追随这个私德有亏的人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误会 “不知公子对颖有何打算?” 姜颖见郭钊对自己的打算否定了,内心先是一黯,紧接着便不死心地问了出来。 对于姜颖,郭钊还是十分佩服的。在这个封建制度施行了数千年的世界,居然还有女子能够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为了自由的爱情,跨越大夏广袤的两大州追寻灵魂伴侣!在这个世界,绝对是明文大儒口诛笔伐的恶劣行径,但是由郭钊这个有着前世被解放的思想看来,这才是真的性情,这才是真的大无畏——属于女子敢于挑战整个世界不公的大无畏! “我没有想过,这段日子以来我都将主要的经历放在军队那边,倒是冷落了你”郭钊歉意地朝姜颖讪笑了一声,随即他正色道,“首先,你不能在我府上以这个身份待更久的时间了!” 看到姜颖瞪大了眼睛,几乎就要眼泪溢出的样子,郭钊赶忙解释道:“我是说,‘侍女’这个身份并不适合你。以你的容貌,做任何事都比做侍女要强,这个身份,才是更容易让人怀疑的。再加上,我作为平阴侯世子,平日里接触的官员也比较多,你难道能够确信我接触的官员之中一定没有人见过你吗?别忘了,你在京城有多大名声!” 姜颖的脸色更红了,她知道郭钊说的都是实情,随即她的脸上也逐渐升起了一丝喜色,既然郭钊都这样说了,想必是已经为自己想到了好去处吧? “暂时,我会先在平阴城内为你谋取一所宅子。”说完此话,郭钊便皱着眉头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考虑姜颖的安置情况。 从刚刚到现在,姜颖的红脸就没有停过。安排住处?这句话一听便是满心的暧昧! 姜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京城之中,一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她倒也是听说过。京城郊区一些院子,通常都是很多大一点的京官的别院,这些地方所居住的,除了来来往往的仆人之外,大都是一些千娇百媚的小娘子。这还真不是什么红灯区,普通的勾栏瓦舍暂且不提,哪怕是青楼里吹啦弹唱的清倌人、红倌人,都极少有人买得起这一片的宅子。 那里大都是京城官员包养的女子,她们并不见得是风尘女子,很多都还是良家,只不过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官员无法把她们娶回家中,也因此在这里购了个私会的场所。 还有很多,就更不足为外人道了。据说这里有些个本就是京中贵妇,只不过家中男人不行,为排解寂寞,来这里养着个“面首”的;据说这里有些个是寡居在家,虽然号称是安心守寡,但也在这里有些见不得人勾当的;据说这里还有些是某些有特殊癖好的官员,**、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受虐倾向、喜爱年幼女子等等,与礼法相悖,不敢明目张胆的。 姜颖私下里就听说,自己的就个皇姑姑,就因为寡居在府上难以排解忧心,便在那边购了处宅院。起初是每隔十天半月去一次,之后便几乎天天晚上在那边过夜了。 难道郭钊这是要效仿那些个京官?难道他真的是要金屋藏娇?! 对于这样的行为,姜颖是对此十分的不耻的,但是这件事若是由郭钊提出来,姜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拒绝,或者说,自己会不会拒绝? 郭钊自然是不知道姜颖小脑袋瓜中究竟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突然想到,自己手上倒是还有几个比较适合女子去做的点子。自己现在的经理来源比较单一,黄鹤楼虽然圈钱不少,但是随着自己这边实力的逐渐增长,这些钱早晚会变得捉襟见肘的。坐山吃空自然不是郭钊的风格,未雨绸缪,寻找些新的赚钱方向,然后找些个赚钱的方法,安排信得过的人经营或者统筹,这些都要提上日程了。 姜颖跟自己学过新的算法,记账之类的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另外郭钊不知道自己究竟先要选择什么产业交给姜颖打理合适,前世能够变现的东西到了这里实在是太多了,适合女子经营的东西更不必说,郭钊倒是一时之间不好拿捏。 商人在这个世界是贱业,姜颖肯不肯去做还不好说。郭钊心里也没什么底。不过现在先把这丫头安顿好才是正理,不然整日在自己府上像个仙女一样飘过来飘过去,一来二去,把自家仆役的魂都给勾走了! “如果没有什么疑问,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郭钊一拍桌子,便下定了决心。别的不说,先给姜颖弄一个住处,然后寻一份产业,可以雇人打理,但是姜颖背后统筹,也尽量避免她直接沾染这等贱业。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还没有答应,你怎么就擅自拍板敲定了?!”姜颖先是一愣,然后紧接着整张脸已经红到了耳根,说话虽然带着质问,但是因为紧张,话从嘴里说出来却显得有气无力,反而给人一种糯糯的逆来顺受之感。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郭钊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若是不愿,这可如何是好?容我再想想其他的……” 姜颖没想到前一刻还十分强势的郭钊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失落?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做的有些过了,赶忙辩解道:“我……我也没说完全不愿……” “这不就得了!”郭钊拍了一下巴掌,点头道,“就这么定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出去用餐!” 一句话,郭钊把姜颖接下来的辩解全都堵在了肚子里。 郭钊与姜颖叙旧了良久,期间并没有对姜颖做任何非分的举动,但是仅仅是这些毫不避讳的话语,变足够令姜颖脸色绯红了。 郭府的下人们自然是议论纷纷,毕竟姜颖的美貌,下人们那是有目共睹的。起初,下人们都觉得自己这是看到了仙女,不然凡人怎可能长出如此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甚至,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姜颖的美艳了,即便是身穿侍女服侍,那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令周遭的其他侍女、侍从等,都不敢与之打照面! 看着脸红耳赤从书房出来的姜颖,下人们便已然明白,这个“侍女”,已经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人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郭义的苦恼 虽然郭钊这一次剿灭蛮族小队得了头功,但是对于郭虞这一次实在是得罪狠了。郭义如今还在北州城,虽然早已在边界上筑起防线,但是蛮族大军尚未集结,暂时,他也不急于直接奔赴前线。 徐勋坐在郭义的身边,对于底下的人对郭义的汇报,他徐勋并没有任何的避讳,实际上,郭、徐两家同气连枝,事实上可以说,徐家暂时还算是郭氏的附属家族。徐勋是徐家现任家主,又是北州目前的文丞,从小便是郭义的跟班,也正是因此,郭义对于徐勋那是百分百新任的。 “果真如此?”郭义虽然嘴上这样问,但是他的心里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底下跪伏的探子,“你下去吧,接下来就不要继续跟踪钊儿了,毕竟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发现你的行踪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看,他到现在也不揭穿你,是在给我这个父亲面子罢了。” “喏!”底下的汉子倒是不卑不亢,身为郭义手下掌握的情报组织中重要的成员,他对于郭义的任何奖惩都早已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你先下去吧,这次事件也是难为你了。”郭义摆了摆手,示意这名情报头目可以离开了,“后面就叫人盯紧了北边蛮人的动向便可,咱们郭家这俩小子斗争还是有分寸的,即便是到了生死关头,我料定他们也不会内耗军队的任何资源。” “您倒是对这两位公子大有信心呢!”徐勋看了后退着退出房门的情报头子几眼,紧接着便调侃郭义道,“主公啊,你看看,有两个这般出息的儿子有什么好?您看老徐我,嘿嘿,底下就一个儿子,家大业大,早晚都是他的。只要他不走上歪门邪道,按照祖训老老实实跟着北州郭氏,那也足够他一生享之不尽的了!” “哼,咱们是边境大族,若是族中不出几个能人,如何守得了大夏这万里河山?别说是如今的大夏,就算是前朝,就算是前前朝,咱们北州这几大家族都是靠什么守住中原的安宁的,你不会不知道吧?”郭义明显对徐勋的话不置可否,“别现在悠哉悠哉的,若是你那儿子不争气,小心让分家的那些人给后来居上,顶了你这家主的位置!” “顶了就顶了呗,”徐勋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属下便是出身徐氏分家,这您总不会忘了吧?若是我儿不是那块料,我又非要他继承这个家业做什么?让徐家在他手里败了?我徐勋还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只要他为人良善、行得正坐得直,我就算完成我的教导任务了。至于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这全靠他自己的自觉,我也不会横加干涉。” “真羡慕你的洒脱。”郭义叹了口气,语气幽幽道,“郭钊那小子,不出意外,还真的可能屠夫的弟子!我料他只有文名,这兄弟两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数十年后又将是一场佳话。可惜……可惜怪就怪郭钊这小子太过优秀了!文名斐然,所作的诗词歌赋脍炙人口,早已被各大老学究收录,据传言京城各大老学究对于郭钊那是赞不绝口,早已超过了大部分同龄人,隐隐有下一代文坛领袖之气象!” 说完,郭义狠狠地吸了口气,面上满是苦恼的表情:“只是我没有想到,这小子居然文武双休!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居然被屠夫看中了!当年这小子的天赋是我亲自查验过的,与虞儿仿佛,相差毫厘之间。虽然也是上乘,但总算不得什么武学奇才。那左屠果真还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啊……” “二公子也并不是‘腐朽’,只不过左屠能力强横倒是真的。”徐勋也是感叹了一句,“谁又能想到二公子会有此等奇遇呢?说起来,这也是他的造化。” “只是如今二虎相争,这北州早晚会被他俩瓜分的。”郭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像我与信弟一般,一人北州、一人平阴,相辅相成,倒是还好说。只是……这兄弟两人的性子一个比一个倔,根据我的探子所报,虞儿已经对钊儿出过手了,只不过钊儿现在还没有还击。北州毕竟暂时还不是钊儿的主场而已,在这里若是与虞儿闹僵实为不智。” “二公子所作所为深得兵法之道。”徐勋点了点头,随即苦笑道,“年纪轻轻,便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而且还又文武双全……恕属下斗胆,属下以为,大公子早晚会败于二公子之手。” “你的意思是?”郭义挑了挑眉毛,觉得徐勋的话中大有深意。 徐勋也不直接回答郭义的话,毕竟即使是关系再好,关于主公私人的家事,他徐勋也是不好插手的。 “属下以为,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属下的身上,属下早就把权力一甩,爱争不争吧。反正手心手背都是肉,家业就这么点大,谁想要谁就要吧,就算是打出狗脑子来,自己的家也是有胜利的子嗣掌握。”徐勋试探着,按照自己的角度说明了自己的看法,“这种事情我是不会插手的,无论帮了哪一边,都只能够表明自己的偏心,还不如让他们争斗一场,无论谁输谁赢,总算是痛快一场。” “这……” 郭义有些犹豫,徐勋知道,这是郭义更加偏向于郭虞的缘故。毕竟郭虞是从小跟在他的身边带大的,无论是相貌、性格、处事方式,郭虞都跟他是极像的。反倒是这个二公子郭钊,出生后由下人带着,长大一点便又送进了京城,实在是与郭钊感情有限,不太愿意这个自己不重视的次子继承郭氏的一切。 徐勋知道,自己已经点到为止了,想要一下子扭转过郭义的信念实在是殊为不易,这些东西,也只能等到郭义自己想明白了以后才能够正式叙说了。不过,徐勋到还是真的觉得,这个二公子果真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此事不得声张 “侯爷,门外有平阴来的差人,送来的是郭钊公子献给侯爷的礼物,不知道侯爷是否要收进来看看?” 就在郭义与徐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之时,郭钊派人紧急送来的物品终于来到了北州郭义的府上。对于这三个人头,郭钊倒是没有太过分地吹捧,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北州并不具有什么优势地位,对于控制舆论,自己真的没有便宜老爹郭义等人玩得熟练,也因此,郭钊还是任事态自由发展便好了。无论是郭义打算如何处置,反正自己的实力也已经磨练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好处也都得到了,至于名声方面,等到自己的实力日渐增强,自己的队伍日渐壮大,这名望不就自然而然地有了吗? “礼物?”郭义倒是觉得这件事新鲜,“什么礼物?” “二公子的差役并没有告知属下,他们说,门口不是拆开礼物的地方,还说,礼物必须要等到见到了侯爷之后才允许打开。”家仆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不过来人毕竟是郭钊公子的手下,这位早晚也是侯爷的公子,小小的北州郭家的家仆可不敢得罪。 “这小子,倒还神神秘秘的。”郭义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头倒是有一丝丝的高兴。毕竟自家小子还能够想着自己,给自己捎带些礼物,尽管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最起码这个一回来就没什么好脸色的别扭小子终究还是想得着他这个父亲的。 “老徐?”郭义似乎是有些炫耀,又似乎是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随我一起去看看这小子给我带了些什么回来?” “好咧,既然主公如此有兴致,勋也不好驳了主公的雅兴!”徐勋率先站了起来,伸手道,“主公先请!” 大厅之中被放上了三个西瓜大的箱子,见到此物的郭义第一时间便瞪大了眼睛,他向旁边看了一眼,发现身旁不远处的徐勋也在用同样惊讶的眼神朝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这是军中用来盛放重要敌酋项上人头的盒子!此物一般都会硝制好,在盒子的底部铺上石灰,将人头放上之后,再撒一层石灰在盒子里,防止生虫,也防止腐烂。然后,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以此为军功表彰!郭府的仆役尽管从过军,但是却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起码这装人头的盒子他没有见过,别人说什么还真就信什么! 这盒子里,难道盛放的会是人头?! 究竟是何人的人头,居然被这小子专程送来了北州郭府?! 一连串的疑问并没有打消郭义的好奇心,千军万马、尸横遍野他都见识过,这区区三个硝制好了的人头,难道还要把他吓着不成?! 一旁的徐勋更不用说了,这些年跟随着郭义经常上战场,但是因为读书人身子本就不甚健壮,来来回回这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也因此,他也便退居二线,出谋划策,治理好后勤。所以说,哪怕徐勋是个读书人,但见到这些个人头,却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郭义伸手,率先掀开了第一个盒子。盒子里的人头是正面朝上的,脸上还带着生前最后一刻那恐惧、惊疑的表情,面色狰狞的人头上洒满了白色的灰粉,乍一看就如同一个扭曲的人型生物透过这个箱子,正要从另一个世界爬过来一般! “这蛮族人头看上去好生熟悉……似乎是在哪见过。”郭义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然后猛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瞪大了双眼,再次不信邪地掀开了两外两个盒子! “果真是他们!”郭义有些不淡定了,他有些激动,又有些惊讶与紧张,连说话都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这……怎么可能……唔,以他现在的能力,如何办得了?难道,他这个岁数就跨过了那道坎?!” “主公,到底是什么人的头颅?!”徐勋自然能够看出这三个头颅是属于蛮人的,但是看郭义的样子,似乎他还认得这三个头颅原先生前的主人!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堂堂的北州侯,世代守卫边境的郭氏,居然在蛮人中还有熟人?! “这三个人,我当年都与他们交过手。”郭义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半天没有说第二句话。 “都交过手?结果他们与您交手之后居然还能活着?!”徐勋握紧了拳头,自己今天与郭义所见所闻,似乎是要接触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那是我刚刚成为顶级武将的时候,他们三人联手,与我大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郭义神色复杂地盯着盒子里的头颅,“他们三人配合默契,进退有度,丝毫不留任何的破绽……这件事情到现在,还能够令我如鲠在喉!” “如此……二公子既然能够将这三人击杀,难道说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那种境界?!”徐勋这时候也终于瞪起了不相信的眼神,“十五岁的顶级武将?!” “细细想来,我倒是觉得不太可能。”郭义皱着眉头道,“左屠能够同境界之内以一敌多,这三人虽然内气圆满,经验也要高上一筹,但却并不见得拥有左屠真传的他办不到以一敌三!” “以三敌一,有些欺负年轻人了。”郭义握紧的拳头举了举,便又放了回去,“‘屠夫’之名,在蛮族的威慑力比在大夏的威慑力更为强大。因此,也便怪不得他们居然想派出这三个,将钊儿提前扼杀!可是谁知道,钊儿的武力,已经到了这等境界了!” “人头收起来,暂时还是不要太过声张。”郭义吩咐一旁战战兢兢的侍从道,“哆嗦什么,不就是三个人头吗?!刚刚你喜滋滋地抱进来的时候怎么就不哆嗦了?!” “这件事传出起,势必会有更加强大的顶级武将或者江湖上顶级强者来挑战钊儿啊,保密,也是为了他好……”郭义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那一丝对郭虞名望的偏颇却是赤裸裸地不加掩饰!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暗自的较量 郭义对于郭钊的所作所为惊讶异常,这三个人的实力如何他可是深有体会的。尽管当年的自己因为刚刚突破,对于力量的驾驭还不够娴熟,但是那三人的能力与亲密无间的配合,郭义至今想起来还有些头痛。 郭钊如今却是将这三名蛮人的头颅呈了上来,那褐色的皮肤、黯淡的眼神以及非贵族蛮人将领特有的发辫,足以证明这三个头颅并非伪造! 郭义内心有种大胆的推测,但是他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个从来都不被看好的次子居然会有这样高的悟性?他心知肚明,突破为顶级武将的最后那一层感悟究竟有多难!这与武学天赋无关,也与一个人的智商强度没多大必然联系,那层难以名状明悟,更多的是要靠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名为“悟性”的东西! 就像是盒子里的这三个头颅,他们在高级武将的行列中不可谓不强,即便是顶级武将,一不小心也很可能着了他们的道。郭钊不知道究竟是有如何的运道,也不知道赶了何等巧合,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突破了那一层界限?! 尽管同境界之中,左屠的实力可谓是到达了极致。但是郭义自己也明白,左屠的实力如此之强,其根本原因便是他走的道与众不同!刀,本就是霸道的兵器,而他走的也是最符合用刀者的霸道! 左屠之前与之后,实际上都有人走过这条路,但是却并没有任何人能够将这条路走得如同左屠这般平坦。究其原因,一则是因为武将自身,霸气有余而胆气不足。初入此道的武者,与同境界的其他人没有多大的差异,甚至还可能比不上同境界的武者。就如同现在的郭钊,即便是郭义觉得郭钊很可能真的踏出了那一步,但是他也不认为郭钊会是第二个左屠。 此道的武者想要进境,就必须要不断挑战同境界的武将!试问,顶级武将或者武者不论在哪都是凤毛麟角,又怎可能专心做陪练?没有同境界甚至更高境界的武者喂招,走此道注定难成大器! 郭义不知道的是,郭钊一直以来都有左屠、福禄以及韩冬的不断喂招,经验值上从来都是不缺的,即便是最早时候的左屠,都没有郭钊这种好的机遇。然而即便如此,本身身体年龄限制以及实战生死拼杀经验依旧不是很足的郭钊,即便是经过了如此多顶级武将的训练,也才达到正常顶级武将的水平而已。等待年龄的增长而提升实力,这一点耗费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多了。接下来他最需要的便是生死战斗,只要战斗中不死,他便能够愈来愈强! 郭钊自然是非常清楚自己的弱点以及未来提升的方向,他这一次给郭义送上这三个人头,便是摆明了告诉郭义,自己的实力已经接近甚至是已经达到了那个程度,尽管年龄不足,但是他的能力却也足够证明他已是不若于郭义这个老爹的水平了。 郭钊与郭虞之间孰重孰轻,想必郭义是不可能分不清的。一个不知道未来可不可能成功突破的长子与一个当前便已是顶级武将发次子,谁才最适合成为北州的实际掌舵人,即使是本来还非常坚定的郭义,此时此刻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更何况,这个次子还是个全才。哪怕是在文名之上,单瓶他的文坛地位,也能够吸引来无数的文人儒士。这在以前,文人普遍上是看不起舞刀弄枪的武将的。 郭钊此举是在向着自己这个便宜老爹阐明了自己的观点——他已经准备要跟郭虞争上一争了! 本来,郭义还是坚定的郭虞支持者,但是在看到这三个人头之后,他的内心悄无声息地便开始动摇了。他身为北州之主,自然是明白,北州出现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顶级武将将会是什么轰动的事情!这意味着在自己死之前,北州基本上都能够保证长治久安了,一个十五岁的顶级武将,代表着未来几十年都能够保证边境无虞。 内心的天平一倾斜,整个心态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事实上不仅仅是内心的天平倾斜,而是郭钊借用自己的实力,将郭义心中这个早已朝着郭虞倾斜的天平拨正了回去。他知道郭义更喜欢郭虞,对于自己这个在京为质的次子本就没有多大的父子感情,索性也便不再装作父慈子孝,直接用利益关系与郭义做了这场买卖。 送这三个人头盒子,看似是郭钊的孝心,实际上是郭钊向郭义的示威以及类似于交易的博弈,而郭义,此时此刻也只能被动接招。尽管他很不想,但是他在此刻出于对郭氏家族、对北州全境的考虑,也不得不强行与郭钊完成了这笔交易。 郭义知道了郭钊的实力,同时也知道郭钊已经是北州郭氏他们这一代的顶级武将了,他没得选,只能够默许了郭钊对郭虞的宣战。在这场“战斗”中,郭钊尽可能地在压缩郭虞生存空间之后,保证郭虞的人身安全。而郭虞,无论他如何做,无论他是否真的“无所不用其极”,郭钊依旧留得他的性命。看起来郭钊的确是有些吃亏,但是为了赚取一个好名声,能够保证郭义这个老牌顶级武将不会从中作梗,郭钊觉得自己这么做还是值得的! 有些时候,默契就是在这种无形之中达成的。 徐勋并没有就此离开,他看着郭义脸上的阴晴变化,不由得也兀自叹了口气。他知道,郭钊此举已经算是对于他父亲的阳谋了,而且这个阳谋尽管如此明显,但是郭义却也不得不一脚踏进去。 京城的那个少年文坛巨匠,还真不是浪得虚名。从刚刚这一招阳谋之中,便能够看得出,不说他是否多智近妖,起码名副其实还是能够算作的。现在的年轻一代,果真不容小觑,特别是这个二公子郭钊!徐勋有种预感,郭虞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一百六十章 挤压生存 书房内,郭钊看着桌子上的报告,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的生气。 那是他最近这段时间扶持的一支奴隶商队,人血馒头有些时候还是非常好吃的,尤其是对于蛮人这种被当做牲畜的人种,郭钊都不觉得这到底算不算是人血馒头了。 奴隶贩卖这一行可以说是一本万利,郭钊自然是知道现在的行情本就不错,蛮奴的价格也大大地提高了几成,但是还没有等他将自己手上的蛮奴全都卖出去,郭信居然派人直接接手并查封了郭钊所有的奴隶摊主! 说好的最疼自己的叔父呢?说好的自由买卖呢?说好的军队自力更生呢?怎么突然就开始打劫了?! “公子,侯爷派属下来传个话,他想要见您!” 郭钊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一名平阴侯府的仆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郭钊的书房,拱手施礼着,生怕得罪了火气正盛的郭二公子。 “哦?叔父找我?”郭钊知道,既然郭信查抄了自己的铺子,自然是要向自己解释一番的,“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到!” 看着慢慢退到门外的侍从,郭钊这才喃喃说道:“看样子,自家叔父还有备而来,不过既然要跟我解释,想必不是刻意要我难堪的,看样子还有回旋的余地!” 郭信府上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郭信不喜欢热闹,这在整个北州都不是什么秘密了。毕竟郭信这个瘸子对于任何陌生人都不是特别的友好,久而久之,除了几个亲信之外,也不会有人专门来拜访平阴侯了。 郭信直接坐在会客厅的中央,那把标志性的轮椅由他自己操控着,从来都不用麻烦任何人。他不喜欢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据说这是因为当年那场战斗中留下的心理阴影。他远远地看着郭钊由远及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透露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绿植遍地的平阴侯府显得有些幽深,尤其是石板路两旁那茂密的竹林,基本上已经把大半个前院囊括了进去。石板路本身只有数十米远,但是在竹林的映衬之下,全天见不了几刻钟阳光的石板路显得分外悠长! 谁家的前院会种植如此多的植物?谁家前院不都是空空旷旷?顶多安排几株树木装点,或者拾掇些鲜花摆放在路旁,哪有人会专门种植一些细高的竹子来阻碍人行动的? 郭信便是如此,他并不喜欢别人对他的府邸指手画脚,也从来不去探讨“风水”之类的话题。用他的话说,他是沙场上捡回来的性命,若是做事还要信命、信风水,那还不如直接不用打仗了,直接求神拜风水相师吧! 郭信疯狂地喜爱竹子,别说是前院,便是后院以及院墙外面,也都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竹子。 “钊儿,你来了?来来来,先坐下,老余啊,快给二公子煮茶!”郭信对自己的这个这个侄子倒是热情得很,“这几个月在平阴弄出的动静不小啊!” “郭钊见过叔父!”虽然郭信并不拘泥于这些个繁文缛节,但是郭钊毕竟还有个文名在身上,这些方面还是要专门注意一些的。 “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个读书过多的人!”郭信先是佯怒了一下,随即呵呵笑道:“钊儿啊,最近的两场战斗打的漂亮!伤亡不高但是收益可观,尤其是前前后后俘获的五百余匹马,那可真是大收获了!”郭信点着头,摸了摸胡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叔父但说无妨。”郭钊并不担心郭信将自己已经到手的马匹抢去,但是郭信是个明事理的人,他来找自己,必然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你之前建立的那个商会,赶紧找个人去代理,我的人顶不住太久的。”郭信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了,干这一行的,有几个不是把脑袋搁在腰间的?怎么可能直接找个一看就是侯府佣人模样的家伙长期穿堂记账?” “商会如此做还是不行吗?”郭钊有些惊讶地捏了捏下巴,“不若这样,我找个跟郭氏没多少关系的人全权处理商会事物,这总行了吧?” “只要信得过,还是没多大问题的。”郭信点了点头,“明天你赶紧找人就接手,商人是贱籍,记住,再也不能用侯府的人了!” “这侄儿晓得了。”郭钊点了点头,一脸受教的模样。 “嗯,你知道就好。”郭信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边问道:“还有件事,是你父亲托我问询的——你是不是已经跨过那道坎了?” 虽然是漫不经心地说完这句话的,但是郭信看郭钊的眼神却充满了热切!他对这个问题也有过这方面的怀疑,他郭信其实也已经算是摸到了那个境界,不过因为双腿的原因,他始终也没有真正一脚跨进去。选择郭钊,便是他已经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了郭钊的身上。 “算是已经跨过去了。”郭钊对郭信倒是毫不避讳,“我走的是跟师傅相同的道路,喂招倒是不用担心,但是受限于年龄与战斗经验,想要达到师傅那种程度,一时半会还是很难的。” “嗯。” 出乎郭钊的意料,郭信的反应倒是很平静。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什么,反而是看着院子里的竹子陷入了沉思。 “竹子最能够彰显气节,虽不粗壮,但却正直,坚韧挺拔。不惧严寒酷暑,万古长青,实乃植中君子!”郭钊赞叹着郭信府上的竹子,“这些竹子品类不同,虽不曾研究,但是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些竹子与竹子之间,存在着剧烈的竞争关系,时间一长,总会有某个品类的竹子越来越少,被其他品类的竹子逐渐挤压生存空间,直至消亡!事实上,这片竹子看似茂盛,实际上整个根系盘结,实为一株竹子而已!” “我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郭信笑了笑,“没想到,我这侄子,居然真的成为了这竹林中最为霸道的那株竹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为了屁股,决心造纸 对于郭钊来说,等待他的即将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多了去了。 说起来他还是有些过分着急了,毕竟亟待扩张的他,无论是军饷、军粮、军人吃穿用度以及医疗等方方面面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尽管上面的拨款一直都是占着大头,尽管即使上面一分钱不拨款,他也有的是办法将自己的这一支队伍打造成为一支钢铁雄兵。但是,他的眼光不可能只是拘泥于这三千人的身上。 郭信与郭钊叔侄两人这一次的交谈,其实也是敲定了郭信允许郭钊不断扩张的打算。郭钊毕竟是未来的平阴侯,实际上以郭信的脾气,他甚至都愿意现在就把自己手上的权力全部交给郭钊,而自己便出去好好走走,也落得个清闲的侯爷当当。 可惜,尽管心里想的倒是挺好,倒是实际上这种事情是不可能这么做的。郭钊即使是武力值足够强横,即使是文名足够鼎盛,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成为平阴的实际掌权者。 最为重要的,还是人望。 现在大部分平阴的文臣武将都已经知道,郭钊便是平阴城的下一任侯爷。但是他们却并不担心郭钊会在短时间之内继承,毕竟郭信尽管双腿瘫痪,但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却足以支撑他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无虞。只要不是心怀鬼胎之辈,在郭信还春秋正盛之时是不可能寻找下家的。 当然,几乎没有人会刻意去巴结郭钊,当然更没有人去刻意得罪他。郭钊毕竟还是明上平阴的继承人,无论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子嗣还是为了家族的繁荣,郭钊必然是各路官员除了郭信最为重视的人物之一了。 因此,郭钊永远也无法再这种时候继承郭信的地位,毕竟郭信有着他自己班底,想要接手郭信的权力,就先要得到郭信底下那帮人的认可才可以。这种认可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够形成的,一仆不事二主,只要郭信还活着,郭钊就很难获得他这帮亲信的服帖。 不过郭钊却并不担心这一点,因为不远处的北州城中,郭虞也面临着同样的处境。可以说,只要是这些个“二代”们,都面临着这样的挑战。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郭钊身为平阴世子,居然自己手上只有这三千步卒。也就是为什么,郭虞已经在北州经营这么多年了,居然自己手上的兵卒才堪堪过万。 郭钊因此,他需要自己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他来扩充军队。黄鹤楼的银钱他不便多拿出来,毕竟按照他的规章制度,各地黄鹤楼大都是自负盈亏的。尽管每年都要有上缴的岁例,但是这点钱还真不够郭钊干点什么大事的。 在郭钊想来,很多自己前世觉得简简单单的东西,到了这世界,就变成了别人趋之若鹜的珍品! 这段时间以来处理自己手头上的蛮奴有些急于求成了,他自己十分的清楚,身为一名贵族,切不可自身沾染了这些个商人干的勾当。毕竟在这个世界,行商是属于贱业的,一名贵族去做这等下贱的勾当,是要收档同行们强烈的谴责的! 郭钊现在脑海里还是有些所谓“商业帝国”的构想的,但是这个世界的大环境在这里摆着,即使他一开始便是这个世界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批人,但这也经不住郭钊的败坏! 即便自己是穿越者,那也不是想干嘛就干嘛的,毕竟穿越者扑街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最出名的,先驱王莽不就是被位面之子刘秀给截胡了吗?王莽鼓励科试验和发明创造、规定土地国有化、禁止买卖奴隶、政府控制物价等等,哪一条不像是穿越者需要耗费数年才能够提出并实现的壮举,可惜,就因为行事太过高调,被刘秀这个位面之子一波带走了。 郭钊还是不敢太过高调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哪个角落某位不出名不显眼的小人物,便是这个世界集气运于一身的人物! 实际上,郭钊早就动过很多赚钱的心思了。首先排在最前面的,便是传说中能够为文人提供千世便利,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壮举——造纸术! 文人墨客,最为需要的是什么? 纸张! 殊不知,前世为了区区一部《三都赋》便能够炒到洛阳纸贵的地步,这个世界这么多的文人墨客,对于纸张的需求能够到达何高度?即便是想一想,郭钊都有些小小的激动。 然而,就当郭钊想要做这个世界的纸张发明人之时,他没有想到,这件物品早就已经有人率先发明了! 这倒是十分出乎郭钊的预料的,毕竟纸张的制作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但是即便是这么简单的物件,文学氛围这么浓厚的世界,到现在也没有个人将纸张这种东西普及起来! 别的不说,郭钊起初上个厕所,都不知道该如何擦屁股!当他狐疑的把那个名为“厕筹”的物件拿过来仔细观瞧的时候,他整张脸顿时脸就黑了!这玩意就是个竹片啊,用这个擦屁股,那屁股不说划出几道伤疤来,难道人就不觉得这样刺挠吗?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玩意真的能够擦干净?!可是想想现在连写字都用不到什么纸张,有条件的也仅仅是把绢布当做正式的书信用具,对于纸这种东西,还真没有什么偏爱。 郭钊早就难受死了,让自己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用竹片子擦屁股,着谁顶得住啊?! 对于纸张的制作方法,郭钊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过想要做出合用的纸,他还需要大量的现场试验。毕竟理论只是一个方面,他从来没有自己动过手,无论是纸浆的发酵与蒸煮还是最后纸浆的粘稠度等方面,他都需要不断地进行尝试。 这的确是一条不错的路,只要能够将这个异世界版的造纸厂建立起来,可以预见的,郭钊便能够获得大量的银钱流入!起码,不为银钱,也要为自己的屁股着着想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郭钊这段日子算是掉进钱眼里了。 能够生钱的法子他在自己的脑海中过了一遍,没过多久几乎便是直接确定了“造纸”这一赚钱的方式。 一般纸的生产最为重要的一步便是制造纸浆这个基本工艺,而郭钊最拿不准的便是这一步了。制造纸浆的过程非常的繁杂,想办法把那些粗大的植物纤维原料变成本色纸浆或漂白纸浆,以郭钊现在手头上能够掌握的技术,想要把纸浆漂白恐怕是不太好办了,不过本色纸浆倒是可以一试。 好在,郭钊并不需要成色多么好的纸浆,毕竟想要靠造纸这一项工艺赚钱,首先便要大规模生产,一旦生产过程太过繁杂,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只有成规模了以后,才能够将纸张的价格压低,直到纸张的价格低过了竹卷,纸张的书写字数大过竹简,纸张的携带方法方便过那成车的竹卷,那么用不着郭钊的宣传,纸张就注定要代替竹卷,彻底将竹卷交还给历史! 不过,只要纸浆成功制作出来,剩下的便是把悬浮在水中的纸浆纤维经过各种加工结合成合乎要求的纸页,这一步倒不是特别难。他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用绢帛做成滤网,从纸浆上拉网走过,然后堆叠、压实,将多余的水分挤出来,随后放到火上烘干,便得到了最原始的纸张了。 不过造纸的原料准备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传统的造纸术起码需贮存足够用半年的原料,以供将来有足够的原料可以使用。毕竟,古法造纸需要提前将原料发酵到足够长的时间,没有提前半年的准备,到时候捉襟见肘可就真的难看了。 郭钊从来都是行动上的巨人,在下人的帮衬之下,早已把干麦草、木材、竹片等原料切削成了碎块,浸泡在池塘之中。他知道,这些碎块想要发酵变软完成需要好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自然不需要自己再拿出来浪费了。 发酵完成之后的木块便可以磨成木浆了,前世需要添加大量的化学试剂,然而这个世界实在是没有那么多化学物品,想要继续发展,便只能依靠人力,慢慢地将那些发酵完之后不算太硬的木块生生磨成细致的“浆水”。 剩下的时间便是等待与实验了,而郭钊暂时也闲暇了下来。 造纸毕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实验成功的,也因此,郭钊短时间内想要将技术变现,那也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姜颖的“失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京城那边尽管早已封锁了消息,但是这么久以来,风言风语总是免不了的。郭钊对此倒是不置可否,毕竟虽然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暗自揣测,但是他还是相信京城那位铁腕女人的能力与手段的。本来他并不看好这个女人,但是这段时间以来那一位的所作所为,到时有些出乎郭钊的预料之外了。 任他京中变化万千,郭钊只消得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那个泥潭,不掺和进去也罢。 高吉的起义军队已经吞下了越州全境,但是也仅是如此了,毕竟高吉自身的实力有限,政治能力也捉襟见肘,他所面对的是朝堂之上那一个比一个精明的老狐狸,如此铁憨憨地一路平推,要不是畏惧他手里的“士兵”都是些被蛊惑的平民,伤之不祥,不然各路诸侯以及那些京中将领们,早就把高吉当做自己的战功了。 浩浩荡荡的高吉起义队伍,因为平民的加入以及那种无形之中的极端思想对于周边的渗透,人数已经逐渐扩充超过了四十万。说实话,郭钊已经觉得各地的列侯没有几个人有实力抵挡他的步伐了,即便他的队伍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那帮诸侯并不知道,在极端思想的指引之下,一群普通的农民能够爆发出多强的战斗能力! 宗教极端主义就是一个毒瘤,它虽然与宗教有关联,但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从本质上说,它并不属于宗教范畴而是政治范畴。前世无数的例子已经证明,不论人类已经多么的文名,“宗教”这种东西都有其发展的土壤,尤其是这种极端主义宗教,数千年都未曾断绝,反而似乎是愈演愈烈。 高吉本来并不是什么特别极端的人,他只是个大和尚,相比较而言,还算是个比较温和的宗教类型。但是鉴于他的野心,即便是这种本不怎么残暴的宗门,很多都教义也因为他的声望而被篡改,慢慢地变成了这种可怕的极端思想! 大夏的国体正在被消耗,国力也在日渐陡降,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那也得是自己的国家才好。皇太后曹氏所统治的大夏,还是大夏吗? 大夏的隐患并不止于此,当年军粮克扣一案,郭钊至今还记忆犹新,尤其是现在的军政体系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知道内情的。那些银钱,郭钊只知道流向的是某位皇族藩王,但具体是谁,他倒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郭钊知道,就像是现在的自己,那位藩王也在等待机会。不过不同于自己的积蓄实力,那一位早已经蓄势待发,隐匿于丛林之中,如同一条毒蛇,随时准备给这个本就病入膏肓的大夏咬上致命的一口! 不同于自己,那位隐匿不出的藩王早已开始行动了,当年的齐胜古谋反一事,丰州这边一直有人暗中互通消息,郭钊猜测,很可能便是这一位藩王!能让齐胜古这种人宁死也不供出来的人,要么关系匪浅,要么位高权重,要么……这二者兼备! 这也正是为什么,京城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郭钊要极力排斥的原因。 内部的腐烂、人民的起义、官员的人心向背等等,所有的事态正朝着郭钊所推测并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着。用不了多久,国将不国,而有识之士也应该早做打算了!届时,随着郭钊的声望提升,优先选择他的人也将再无犹豫!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制作躺椅 郭钊这一日,照例去看自己泡在池子里发酵的木块、竹筷以及麦秆碎屑。这纸张的制作,可是读书人的大事情。尽管在此之前已经有人制作出纸张这种东西了,但是他们所制作的大都粗糙不耐用,因此也从未大规模推广过。 泡制纸浆的大池子旁边,还有很多未等裁切完毕的木块以及竹子,毕竟大池子一次性浸泡的数量还是有限的,郭钊也不可能一次将所有的材料都给搭进去。 郭钊看了看那些竹子和一旁七零八落的锯子、锤子等工具,想了想,似乎又产生了些许主意,于是立即便吩咐身边的杂役:“去,找个会木匠活的工人过来。” 杂役哪敢怠慢,士农工商,工匠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职业。不过因为京城有专门的工部存在,工人理论上都是归工部管辖的,工人的地位倒也不会过于低劣。寻找个工匠倒是不难,城中平民除了经商的就是做工匠的,毕竟除了这些个活计,又有几人能够在没有土地的前提下而住在城里呢? 不多时,杂役就已经领来了一名木匠。这木匠看上去年纪已然是不小了,头发都已经开始花白了。若是按照这个世界从一行便是一辈子的习俗,这人已经是做了数十年木匠了。 “你叫什么名字?”郭钊倒也没有盛气凌人,反而非常温和地问道。 “回小侯爷的话,小老儿唤作钱康。”木匠听见郭钊的问话,立即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钱老先生。”郭钊点了点头,“小子有些物什想要做一下,如此,还请劳烦钱师傅了。” “哎呦,小侯爷您这是折煞老头子了!”听见郭钊自称“小子”并尊称自己为“钱老先生”、“钱师傅”,钱康在十分受用的同时,赶忙抬起双手,一边猛地摇着,一边急忙说道:“您叫老头儿‘老钱’便可,这些个尊称实在是亏不敢当!” “如此,小子便不客气了!”郭钊点了点头,便指着地上的物件说道:“我想要做一件东西,但是苦于自己手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工具……不若这样,今日我按工时付你银钱,你也不用担心做不做的出来,尽力便好。” 郭钊说的十分诚恳,毕竟对他而言,这物什看似简单,但是因为全凭记忆中的样子制作,做出来可能会不伦不类。这些东西到时候也不能怪工匠,毕竟这是自己记忆中存在了偏差。 老木匠拱了拱手,放心道:“如此,便谢过小侯爷了。” 给贵族干活,其实工匠们都不抗拒。毕竟贵族老爷出手通常都很大方,至少,也不会克扣自己的银两。 说干就动手干起了活,这时候郭钊便站在了工匠师傅的身旁,看着他把地上的锤子、锯子等工具放到了一旁,反而是从自己那满是布丁的工具包里拿出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工具。看样子这个还是个注重个人习惯的工匠,就连干活也有一套自己的用具。 “你按照这个裁剪竹片,对对对,就是这样……”郭钊指挥着老工匠干活,指手画脚地,乍一看仿佛一个跳梁小丑! 郭钊先是打发走了闲杂人,随后便专心的指挥起了工匠的工作。齐冰瑶好奇地留了下来,她自然是知道接下来数个时辰之内,自家公子恐怕是回不了府了。不过她就是想看看,公子到底想要搞什么东西。 一开始郭钊还只是在一旁指挥着,时间久了,着急上火的郭钊直接把袖子一卷,亲自上手,与这个同样也不怎么拘小节的钱师傅一起琢磨了起来! 一旁护卫郭钊安全的郭府侍卫们相互看了几眼,自然是各自都哭笑不得。这叫个什么事?公子居然亲自动手做起了木匠活,就在前几天,侯爷还因为公子接触商业而对他半是告诫半是训斥了几句,没想到现在,公子不弄商了,反而做起了工!这要是让侯爷知道,还不知道侯爷又要怎么骂公子呢! 几名侍卫看了看站在郭钊不远处的齐冰瑶一眼,相互咬了咬牙,终于有人上前一步说道:“齐小姐,您还是不要笑了。赶紧劝劝公子吧,这要是让侯爷知道了,恐怕公子又要遭受训斥了。” “我劝要是管用,我早就劝了,此刻除非让侯爷亲自过来,否则,谁也阻止不了公子的雅兴!”齐冰瑶无奈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地说道,“公子如果想要折腾,就任他折腾吧,也许公子还真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呢。” 几名侍卫听了齐冰瑶的话,也知道自己等人没办法了,于是便直接拱了拱手,站在一旁冷眼相看去了。只要不出事,他们才不会把这事告诉侯爷呢,那样岂不是在害自家公子吗? 领头的护卫看了看周遭同伴,对每个人都瞪了一眼:“这件事日后我若是听见别人得知了,一律军法从事!” 此时此刻的郭钊并不知道现场的场面已经是剑拔弩张了,他很快便指导着工匠做好了支架,然后又把竹片取来,浸润之后用火烘烤致使弯曲,拼插起来之后,终于,一张躺椅的雏形便大功告成了! 此时此刻已经不用郭钊教导了,做了这么多年的木匠,木工活做到这个程度,若是还看不出这是什么来,那自己这大半辈子也算是白活了一遭了。 木匠手上的功夫越来越快了起来,一边干着活,一边对郭钊的语言充满了敬佩与谄媚!这是这个木匠无数年来第一次见证新事物从自己的手上诞生,他实在是有些爱不释手,也确实心里不甚踏实——他并不是此物的发明者,此物的发明者乃是站在自己身侧的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那个被称作为“天才”的小侯爷! “来来来,竹片的毛刺首先便要刮干净!”郭钊看着做的差不多了,便开始提醒一些简单的细节的处理意见,“扶手边缘要下压,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边缘硌手,另一方面也是体现出受力——当然,这方面说了你也不懂。” 说着奇奇怪怪的话,郭钊的第一张躺椅也便终于做完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玩意是可以变现的 躺椅制作出来,郭钊自然是欣喜异常。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别人,这躺椅都将是一件顶好的物什。 第一时间,郭钊尝试着躺了上去,习惯性地摇晃了几下。外形与舒适程度自然是没话说的,木工师傅的手艺足够高超,做出要的躺椅与郭钊前世的物件并无多大的差异。 “钱师傅,此物你应该会做了吧?”郭钊眯着眼摇了好一会儿,直看得周围的人都有些眼红了,这才作罢,“这东西名字就叫做‘躺椅’吧,可以躺着的椅子,嗯,简洁明了。” 郭钊丝毫不以为耻地将此物的冠名权偷窃了过来,看着身旁钱师傅那一脸热切的模样,郭钊似乎是突然想了起来,赶忙说道:“钱师傅,你发明的这件东西,我很满意,顺便再给我做几件,送给父亲、叔父尽尽孝。” 钱师傅先是一愣,此物明明是郭钊自己发明出来的,为什么突然要说自己“发明”的这件东西呢?不过随后,钱师傅也想明白了,郭钊毕竟是贵族,哪有贵族老爷亲自动手发明木匠这种贱业制作的东西呢? 得嘞,钱师傅苦笑着,这躺椅还真的就得当做了自己的发明了! “是,小老儿一定照办!”钱师傅既然已经知道郭钊在这里面的苦衷,自然也就不需要提这一茬了。 “嗯,你明白就好。”郭钊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道,“钱师傅,你觉得此物若是放到市面上,能值几个大钱?” “这个……”钱师傅思索了一番,他不知道郭钊如何想的,可能是郭钊这种贵族虚荣心作祟,想要看看自己做的物什值不值钱吧。 “小老儿不敢蒙骗公子,那就照实说了。”老头子先是沉吟了一阵,接着说道,“此物复杂程度不高,初上市可能图个新鲜,贵上那么几个大钱,不过时间一长,各地仿造,价格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下来了。” “嗯,你说的的确是这么个理。”郭钊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死心道,“如若是将此法交由你来经营……不知可有信心否?” “啊?”钱老头子瞪大了眼睛,忙不迭地叩首,“谢公子美意!在下只是区区一介工匠,此物若是交由在下,必令其蒙尘……还请公子三思啊!” “那若是由你负责招呼人制造、监工,售卖方面的事情交由我的人去办,你觉得如此做怎样呢?”郭钊点了点头,他知道老头子一定会拒绝,因此他早已准备好的话便再次问道。 “如此……自当可以。”老头子松了口气,若是像刚刚郭钊说的那样,无疑是在拿自己往火上烤! 老头子自己一介工匠,无权无势,这躺椅虽然简单,但是销路一旦打开,即便是有人仿造,那也难以竞争得过最初的制造者。贫苦一生初获大财,而且背后还没有什么靠山,早晚会给人吃的骨头都不剩的!不过,要是做郭钊的监工可就不得了了。宰相门前七品官,即便是小小的监工,那身后也是有郭钊这一棵参天大树的! 郭钊又何尝不知道老头子的这点小心思?随即他便命人去找之前帮自己售卖蛮奴的商人,那人手脚还算干净,暂时还要委托他来办理这些物什。不过很快,郭钊便脑筋一转,顺便交代了齐冰瑶两句,没过多久,齐冰瑶也匆匆离去,似乎是去办郭钊交代的事情了。 侍卫带着那名胖商人回来的时候,齐冰瑶也带着姜颖一并走了进来。郭钊的目的非常的简单,自然是之前答应姜颖的,这些个买卖都有她接手,而自己抽出手来不闻不问,是盈是亏,也随她折腾。 姜颖没有想到,一开始只当是郭钊安慰自己,即便不是安慰,也不会这么快便给自己安排事情。只是没想到,郭钊居然这么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一时之间,她看向郭钊的眼神越发迷离了起来,心思也似乎飘到了九霄云外。 看到这一幕的胖商人以及老头子都在心里已经暗暗有数了。眼前这一位姿色惊人的女子,那一准就是郭钊郭公子的相好了,这样的人物也不知道手段如何,但是哪怕是个花瓶,自己也得好好地供着! 尽管经商属于贱业,但是姜颖却并不怎么在乎。反正抛头露面的又不是自己,产业虽然都在自己的手上握着,但是自己只负责制定策略,具体怎样经营都是底下的商人拟定的。她的数术都是郭钊当初亲自教的,算术等学问自然是不在话下,因此对于账目,她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不过经商毕竟从来没有做过,具体怎样经营,她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好在,郭钊答应帮衬她,而且看那商人对于郭钊的恭敬模样,想必郭钊是懂得这方面的道道的。 姜颖越发地胡思乱想了起来,之前郭钊说过,要专门给自己安排一座宅子。自己既然开始接手郭钊的产业了,那这处宅子,郭钊自然是要常去的。郭钊刚刚说过,他要亲手帮衬自己处理经营方面的事情,手把手地教会自己如何运作。也就是说,未来的日子里,郭钊会经常待在自己那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名为教导,实则做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姜颖的脸色有些红润,她越是联想,越是觉得羞于启齿,越是内心慌乱,紧张之中还带着些期待,姜颖对于自己的想法也不禁羞恼了起来! 看着姜颖的模样,郭钊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不过郭钊自然是没有解释什么,这样的想法更容易牵制住姜颖这个妙龄怀春少女的心思。自家的产业交到姜颖的手上,更能够让她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归属感! 更何况,郭钊也并不觉得姜颖想的是错的,自己潜意识里有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只有自己知道。毕竟,有个喜欢自己的美丽女子在身侧,不产生点什么联想,简直枉为男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培养商业女王 这赚钱生财之道,郭钊倒是有所心得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郭钊有信心将姜颖培养成一代商业女强人。 这个世界最为吸引人的并不仅仅是手握天下权的势力,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这种无冕之王的人存在。而商业帝国这种无冕之王的地位,同样是是少数有足够吸引力的位置之一。姜颖作为宫中那位曹皇后的女儿,郭钊相信有些特质是能够遗传的,也因此,将她培养成商业帝国的无冕之王,绝度是可以并值得塑造的。 姜颖的脸红扑扑的,自从郭钊进来教导自己经商之术开始,她的整颗芳心都牵挂在了郭钊的一举一动之上。郭钊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能够脑补出一种暗示,郭钊的一句无意识的话,她都能够觉得有所暗指。 照这样下去,郭钊觉得用不了多久,面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小女人,就真的成了自己的盘中餐了。不过好像,现在就已经是自己的盘中餐了,只是自己还没有将她端上桌而已。 郭钊无奈地叹了口气,倒不是这个女人朽木不可雕,相反,她真的非常的聪敏,但是经商之道,并不是只有理论便能够培养出来的,还需要结合足够的实践功底。前世某知名大学总裁高级研修班的同学,众筹开饭店,结果经营不善,公司倒闭,这种事情不就是典型的理论不结合实际的特例吗? “有些时候,你也要多跟那些个巨商、富豪学一学,每个人的成功总是有其中的道理的。不论其身份高低,不论其出身贵贱,只要能够成功,只要能够赚得钱财,这些都是前辈,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郭钊语重心长地看着双眼冒着小星星的姜颖,觉得这个女孩自从跟自己表明心迹之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而且现在,她已经将自己身上那个“公主”的包袱甩掉了,一心只想做一个小女人的她,现在对于郭钊那可是唯命是从。 郭钊自然对这样一个女孩生不起气来,也的确,又有谁能够真正拒绝一个如此一心向着自己的女孩呢?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姜颖表现得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你常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样的话确实有道理,引人深思。我老早就记下你说的这句话了,放心好啦,为了成为你口中的‘商业女王’,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虚心学习的!” “知道如此就好,那我来问你,你知道商人这个群体为什么被认为是贱籍吗?”郭钊知道大部分官宦是看不起商人的,这个世界,经商的土壤本就不好,也因此,郭钊也试图稍稍提高商人的社会地位。 “先人说过,‘商人男不耕耘,女不蚕织,衣必文采,食必粱肉;无农夫之苦,有阡陌之得’。无非就是说,商人不事生产,却因为低买高卖,投机取巧而‘衣必文采,食必粱肉’,遭到先贤的鄙夷。”姜颖倒是对这些自小就逃不过的课业记得滚瓜烂熟。 “这的确是商人值得别人声讨的地方。”郭钊也不辩解,毕竟资本家的本质便是剥削,而所谓的商人,很多便是资本家这种剥削阶级。“但是商人自然是有他们自身存在的作用的,这你不可否认吧?” “当然,若无商人互通有无,仅仅靠自家生产物品,又有几人能够衣食健全呢?”姜颖也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所以这也就是我想说的——世上并无职业的贵贱之分,奴籍之中也存在好人,皇亲国戚里也有了不得的坏种!”郭钊说的这些话有些大逆不道了,好在他面前便是目前全国最大逆不道的女人了,也因此,在她面前说话,郭钊并没有太大的避讳。 “好了,咱们回归正题。”郭钊把话题又牵扯了回来,“平日里多学一下他们那些巨商的手段,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有能人。看似复杂的事情,到了人家的手中就能够游刃有余,这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值得学习的地方。” “当然,你大可不必事事亲为,毕竟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使现在不能用公主身份了,那你也是我郭钊的人,没有人胆敢欺压于你,也正因此,你有的是机会与那些巨商、巨贾一道切磋。”郭钊一边鼓励着,一边继续劝慰道,“你是咱们这个商行的股东,旗下所有的商业往来,都由那些个商人去办就好了,你只管发布任务,你只管规划方向、提出要求,底下的人会有办法办理的。” 姜颖一边点着头,一边在为郭钊话里那句“我郭钊的人”脸红不已。尽管郭钊对于自己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表示,但是姜颖知道,郭钊已经把自己当做是他的禁脔了。郭钊是这世上一等一的聪明人,他现在不动自己,自然是有他个人的考究。不过姜颖并不担心郭钊不喜欢自己,她对于自己的姿容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更何况自己的确真心地喜欢郭钊,落花有意,流水还能真的无情? 姜颖有段时间也想过是不是郭钊这方面出了问题,毕竟自小她就知道,身旁的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格外诡异,她懂得那种名为“欲望”的东西,她甚至从后宫嫔妃那里学到过,如何更好地利用自己的优势。 但是,郭钊看自己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格外澄澈,如一汪清水,在吸引了姜颖的同时,也使得她不住地怀疑自己的美貌。 某些方面的怀疑也不无道理,在宫里她听说过很多关于男人能力的问题,她有些担心,自己喜欢的男子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说,他其实是有些龙阳之好?! 有些念头一旦产生,就迫使她去求证,不过求证的结果,自然是令她瞠目结舌——据齐冰瑶的悄悄话透露,郭钊的能力,那简直犹如他战场之上的勇猛一般! 彻底放下心来的姜颖也不再着急,她只是慢慢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就是这样培养的? 郭钊在城北已经给姜颖准备好了一处住所,那附近都是乡民的聚落,勤劳朴素的街坊邻居从来不会有人故意惹是生非。 然而,姜颖的姿色确实是太危险了,如此美人儿,即便是不打扮,也要临令许多的男人想入非非,更不用说独自居住、没有护卫的情况下了。郭钊尽管给姜颖找了这个安全的地方,但他仍旧担心姜颖的安全,也因此,郭钊专门令福禄为姜颖寻找了个武艺还算不错的女护卫。 说是护卫,他的身份只是个侍女而已。为自家主公办事,尤其还是办这种“金屋藏娇”的暧昧事儿,福禄在嘿嘿怪笑中接下郭钊安排的任务的同时,心下也做好了打算。 “主公,姜颖公主安排在那处是不是有些委屈她了?”福禄故意如此问道,“那只是一处乡间小宅,尽管再城里,但与以前恢弘霸气的皇宫相比,实在是有些挤巴了!” “什么宅子与皇宫比不显得挤巴?”郭钊翻了翻白眼,他自然是看出了福禄脸上揶揄的神情,接着说道,“行了行了,你现在先去帮我办这件事情,宅子我已经差护卫们找好了,也派下人打扫了个干净,家中物件都换了个新,到还算干净。嗯,就缺一个能够护其周全的护卫或者侍女了。” “主公,还真是恰好,这五年来属下培养的那一批高素质的‘蛾子’,其中就有几个女娃子符合您的要求!”福禄眯着眼,一股精明的样子,“这些个‘蛾子’属下可是按照主公您的想法培养的,他们分门别类,每个人都懂得一些事情或者身份,随时都可以安插在一些固定的地方,看不出有丝毫破绽。” “哦?那批人能用了?”郭钊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嗯,如此,挑个丫头拿来用便好。有负责侍女或者护卫这一身份的女子吧?” “负责护卫的倒是还真没有训练,毕竟平常官员、贵胄的府上,谁家会安排女子去做护卫?想要潜藏,侍女、厨娘才是她们在训练中最适应的身份!”福禄腆着大肚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放心吧,我的主公哎,这些个女子虽然是侍女,但是一个个都经过了专门的武学培训,虽然武艺到不了‘高手’这种称号,但是他们一个个对付些市井宵小完全不在话下。当然,若是有些什么高手侵入,自然也不是区区护卫能够应付的了,也因此,黄鹤楼的人也会暗中保护公主的。” 郭钊如此也算是放心了下来,看到郭钊的模样,福禄也趁机指派人去将那些个培养出来的“蛾子”叫来,临走还特意嘱咐:“只吧那几个懂得‘侍女’身份的女娃叫来便可,唔……还是算了,把那几个女娃中,长得最标致的几个给我喊来!” 福禄自然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郭钊需要保护的是他的相好,虽然现在郭钊还没有将其拿下,但都已经“金屋藏娇”了,保不齐啥时候就顺利地将之吃下了。再加上姜颖特殊的身份,身为这样一个女子的侍女,别的先不说,起码就得要口风严实,其次姿色也要上乘,最后才是那点武力,说实话,那些个武力真遇到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也做不了什么,但是起码能够拖延时间,只需片刻,黄鹤楼的人便能够赶到。 郭钊自然是在里面听见了福禄的吩咐,尽管福禄很小声,但是这个音量,也不会避讳郭钊这个顶级武将的耳朵。 “福禄,你这死胖子又在钻营些什么?!”郭钊佯怒着,在福禄的面前,他几乎是一点面具都不带的,尽管像是在训斥福禄,但那脸上的表情,却透着一副男人都懂的样子。 “哈哈,主公,您可别怪罪属下擅作主张了。”福禄搓着手,信誓旦旦道:“那几个‘小侍女’中,可还真有那么一两位姿色上乘的。说来也是,虽然当初收留她们的时候都是些孤儿、牙童,烟花柳巷中的无父、丧母的私生女等等,不过五年来不缺衣少食,营养充足,如今都长开了,姿色也都上来了。” 郭钊点了点头,也便算是同意了福禄的“胡作非为”。 还没等郭钊聊上几句,那名黄鹤楼的小厮便带着三名女子走了进来。进来之前,三名女子脸上都带着纱巾,看不出容貌,不过进来之后的第一时间,三女子才将脸上的纱巾摘下,一一展露在了郭钊的面前。 郭钊倒也没有太过细看,毕竟他只是找个有武艺的小侍女,虽然福禄这边倒是格外上心,倒是他还真没有太过关注侍女的姿色。他的主意都打在了姜颖的身上,至于侍女,看得过去便可。 哪知这三人还真的有些肤白靓丽,郭钊啧啧称奇间,随便点了一个小侍女,便吩咐小厮将之送到姜颖处照顾她的起居了。 姜颖的小宅附近没有集市,没有茶肆酒店,到也算清净。安排过来的侍女音儿一副侍女打扮,整日忙前忙后,倒也勤快。 正堂屋里,郭钊慢慢地给姜颖上着课,而后者,也确实在十分认真地听着。 郭钊有种成就感,前世没有机会体验一把作为教师的感觉,而今生也终于体味到了身为一名老师的成就感了!而且,面前的这个“学生”对自己这个“老师”有着特殊的憧憬,郭钊教课的劲头可是非常足的。 屋中暧昧的气氛持续发酵着,音儿倒也是个识大体、有眼力劲的侍女,在郭钊与姜颖上课正酣之时,变早已悄悄地掩好了门,匆匆赶往集市去了。 讲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这课眼看着便是上不下去了,郭钊也只是叹了口气:“好了,今天就先教这些。你数术本就不错,如今剩下的也只是实践了。商会那边我已经给你专门腾出了办事房,有空就去看看。” 不知何时,姜颖这个“女学生”已经站了起来,看样子她早就上的不耐烦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能接的摊子 几经旖旎缠绵,但是郭钊却也守住了底线,并未在姜颖处过夜。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感情这种东西,有些时候就很奇怪。你不爱,那几乎永远都不会爱,即便那人为你付出了一切,那也不过是感动了他自己罢了。你爱了,就是爱了,甚至有的人能够为了一个认识十多天的人爱的死去活来。 姜颖现在对于郭钊爱的便是死去活来,但她与常人不同,她与郭钊结识已经五六年了。她出身深宫,天生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普天之下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除了爱情。 身为公主,姜颖不该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私情。她的终身已经决定了,即便是父母宠爱,她也只能是因父母之命嫁给某一功臣或者嫁给某一王公大臣的子嗣。对于皇帝来说,这即是给她幸福,也结交了能吏为姻亲,而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将她变成一只牵线的木偶而已。 也便是在这个时候,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姜颖遇到了郭钊,这个在同龄人中成熟地不像话而且又优秀地不像话的男人。论文才,朝堂众大儒都对他赞不绝口,北州这等尚武的地方不明白郭钊文才的价值,从京城过来的姜颖不可能不明白他的优秀。论武力,郭钊自然当得起任何人的推敲!别说是同龄人,即便是这全天下,也绝对是能够排的上号的! 更何况,郭钊上能在皇帝面前不卑不亢,下能为贩夫走卒拱手施礼,即便是对奴仆下人也是礼貌有加,丝毫不显做作。这等骨子里便充满礼仪的谦谦君子天下少有,自然姜颖对之更加的青睐。 姜颖也不愧是世上一等一的女子,她骨子里同样有着遗传自曹太后的那种不甘于世俗制约的基因,能够抛却荣华富贵,甘愿做一名普通良家女子的公主,究竟是有多大的决心和毅力? 离开了姜颖居住的地方,郭钊才走到巷口,便看到齐冰瑶正站在那颗大柳树之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西下的阳光照在齐冰瑶的秀发上映照出一片金黄,头发上那个自己亲手给她戴上的银簪子,在那夕阳之下散发着明亮的光彩。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在那里过夜的?”郭钊有些诧异地看着齐冰瑶,不清楚她怎么就笃定自己一定会再出来,并在这里等候着自己。 “这还用问吗?”齐冰瑶理所当然道,“公主与公子尽管现在是两情相悦,按理来说水到渠成也并无不可能。但是公子现在操心的是北州,与她京城之事没有丝毫干系。若是再因为她而陷入京城这宗泥潭之中,殊为不智。” “姜颖现在已经脱离了京城,与京城如今的局势已无太大的干系。”郭钊似乎是在反驳齐冰瑶,也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现如今她只是一介布衣,而且还是地位低下的商人女子,与那京城纷争有何干系?” “因为公子您骗不过自己啊!若是公子与公主有了夫妻之实,公子又怎能违心地强迫自己不帮助公主重拾家园?现在的您是北州郭钊,是左屠弟子,是那个心术不是太正,只为自己利益而活且无心报国北州下一代掌权者。若是您与公主存在了这层关系,只要大夏未亡,很多唾手可得的东西,您舍得去取吗?” 齐冰瑶的眼神之中带着笑意,她丝毫不避讳地揭穿了郭钊的心思,这个女孩便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她天性略显凉薄,对于很多事情,尤其是别人的心境变化不甚敏感,也因此即使长得十分出色也很招人厌恶。不过郭钊还真就喜欢这种单纯直率的性格,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脸上那层虚伪的面具被赤裸裸地撕扯了下来,才感觉自己周身都轻松了不少。 虚伪伪装的时间长了,就想要找个时刻将这层伪装卸下来。很多时候,人们总喜欢带着这层伪装过活,那客套的语言、伪善的笑容、山盟海誓等等,那个不是一张张面具?带着面具过一辈子,便是硬生生地给自己打上了一个标签。毕竟伪君子做久了,便是世人眼中的真君子。 郭钊尽管有些羞恼,但是对于齐冰瑶的这张嘴,相处时间长了倒也是习惯了。 “你说得对,尽管垂涎已久,但是我却不能够真的去做些什么,起码现在不能。姜颖毕竟是公主,早晚有一天身份是要再次恢复的,而随之而来的种种因果必然要落在我北州的头上。北州如今外患迫在眉睫,经不起这等大风大浪了。当然,若是大夏在姜颖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里就此倒塌,这棵大树底下的女人也便彻底无家可归了。”郭钊叹了口气,想了一会,随即伸出手来,用手指着齐冰瑶笑骂道:“你这女人好不知趣,你家公子在外面养个小美人你都敢来搅和!” 齐冰瑶当然听得出来这是郭钊为了缓解气氛才故意说的这番话,当即配合郭钊的表演道:“哎呀,公子恕罪,还望饶恕奴婢吧!奴婢有罪,打搅了公子的好事,还望公子重重责罚!” 说话间,齐冰瑶便作出了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顿时勾地郭钊的魂儿便是一颤!刚刚在姜颖处强行压下的邪火蹭蹭地往上冒,大有压制不住的势头! “重重责罚?”郭钊眼神之中的火焰已经升腾了起来,“你待如何?妄图浇灭这灭世怒火?” “奴婢自然是愿意。”齐冰瑶款款地挪动着身子,好在路上行人本就不多,郭钊并不需要花费额外的精力来提醒齐冰瑶躲避行人的目光。 “哦?你倒是愿意浇灭这邪火?”郭钊挑了挑眉毛,意有所指道:“如此,公子我倒是要‘狠狠地’责罚于你!” 齐冰瑶脸上红的都要滴出水来了,然而她却并没有就此退却,反而声如蚊萦道:“还请……公子怜惜奴婢……”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战争序幕 郭府的低回婉转之声直到半夜才散去,齐冰瑶这一整夜卖力地伺候着郭钊,直到半夜,那种执着令郭钊都有些吃不消了。 看着躺在身侧沉沉睡去的齐冰瑶,郭钊摇了摇头,对着熟睡中的齐冰瑶喃喃自语道:“若不是我自幼练武身体强健,恐怕这一次还真的就败下阵来了。你这女人可真是,平日里看着不争不抢的,但是女人该有的醋意一点都没少!为了与那姜颖暗暗争风吃醋,看看,累着了吧?” 齐冰瑶的醋意与一般的女子大有不同,一般的女子可能大发脾气,可能冷战,也可能苦着脸如丧考妣,但是齐冰瑶却直接表现在实际的行动上,妄图将自家男人的精力耗尽,他就不会这样沾花惹草了。幼稚虽然是真的够幼稚,但是这股憨劲里面透露出来的对郭钊满满的在乎,郭钊还是十分受用的。 …… 北州的草原上的牧草,叶子尖端已经开始干枯了。 边境上的哨站,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被蛮族的先头部队不断残害,似乎是在报郭钊灭了两个蛮族小队的大仇。不过这仇恐怕是报不了了,因为郭义已经对郭信发来了作战邀请,共同抵御北部即将到来的蛮人大军,整个北州都在调兵遣将,作战,就在今年秋天了! 似乎也是在响应北州这边的猜测,据探子来报,蛮族王帐朝着南边横移了上百里。虽然算不上是御驾亲征,但是这也算是蛮族给了大夏这边一个恐吓——蛮族这一次绝对不是像此前数年来休养生息般那么低调了,蛮族王帐的南移已经说明了,蛮族这一次的行动是得到了蛮皇的准许的,于是蛮皇给这一次出征的统帅吃了一颗定心丸,此次军争,蛮皇将全力支持! 同样,蛮族大军的集结更加的迅速,草原人的部落,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抵御外侵,也因此,蛮族的战士大都能征善战,从小就在马背上生活,使得他么大都能够骑射、挥砍,他们的人也大都能够直接参与战斗,因此想要蛮族形成可观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数天之后,便收到了探子的急报:蛮族进军了! 北州实际上也已经做出了万全之策,北州汉子本就铁血,铲除一帮不守规则不守纪律的乌合之众,早已备好了华丽的阵容,列队等待蛮族大军的光临了。 郭钊自然也是这场战斗的主力之一,实际上,若不是郭信阻止,郭钊甚至希望自己能够直接去做先锋,上前冲针,将自己的霸道的刀法在万军重围之中淋漓尽致地展露出来! 郭虞似乎是想要与郭钊竞争到底了,毕竟他身为嫡长子,若是事事都被郭钊这个嫡次子超过,那还有什么脸面称“嫡”?因此,他同样也是带着三千骑兵,一身明晃晃的亮银铠,看上去更加的光明、伟岸! 三千黑衣骑兵静静的列队在高冈上,一人一马有序地战列着,却听不到一丝喧哗之声,只有远方隐隐传来其他队伍挺进的嘈杂声,还有的就是风掠过北州草原低沉的呼鸣声,仿佛战死者的亡魂眷恋着不愿意离开他们最后的生存之地,也仿佛千百年来无数战死在这里的亡魂对着这些后人招手并敞开了怀抱! 队伍的最前方,便是那一身暗红色铠甲的郭钊了,虽然有些红色透出,实际上,他铠甲的颜色也是深色而已,若不是上面执意要求要突出一下武将,郭钊甚至很愿意穿着跟身后将士们一般无二的服饰!战场之上,他还是不想太扎眼的,这样一来,他很容易便会被忽略,而更容易突破到对方将领身侧而后者不知,此后瞬间暴起,定能够一斩尽得优势! 与郭钊的低调不同,另一个小土丘上,一个全身银色盔甲的武将高高立于土丘的最顶峰。他身形高大威武,挺直的身躯露出身为一个将领特有的威严,阳光照在他那一身银甲上发出夺目的光芒,在其身后那黑褐色的骑兵阵中如同天神一般显眼! “脑残!”郭钊翻了翻白眼,就在他身后的典图有些不理解自家主公为何突然骂人,疑惑的目光朝着郭钊看过来时,后者说道:“看他那一身亮银铠,仿佛生怕谁不知道他是重要人物一样。真到了战场上,遇到小股敌人还算尚可,若是遇到大规模的弓兵,怕不是密密麻麻的羽箭都朝着他射过来!” 大军的粮草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在往边境的几座小城运送了,每个小城的城墙都已经再次加固,足以抵挡数十万人的进攻与围城。郭信也命令郭钊带着人组成了自己的骑兵小队,事急从权,因为郭钊本来的队伍骑兵数量不够,郭信特意调拨人马,姜郭钊的骑兵队伍直接增添到了三千人之多,而队中原本的那些个走卒包括暂时作为郭钊偏将的两位小将,一个个都被调遣到了其他的队列之中了。 萧瑟的秋风,吹在人的身上带着丝丝凉意。风吹草低,但是放眼望去却不见任何的牛羊。无论是大夏这边的牧民还是蛮人岸边的牧民,在这种肃杀的氛围之中,都早早地远离了这片战场,战争是统治者获得自己利益的工具,而这个工具的运行,牺牲的都是被统治者的生命。 郭钊也只是略作感慨,天可怜见,他现大小也逐渐算是一个执棋者吧。如今虽然郭钊与他们并无二致,也同样是在人群之中拼杀来赚取军功。但是郭钊知道现在的奋斗是在为自己将来的事情做贡献,是为了有一天自己继承这一切的时候打下良好的基础。而现在郭钊身旁的这些个同僚,则是在为了自己这个主公的目的而奋斗。 大军出征已经没有几天了,这几日郭钊待在营中,整日与满口牢骚的齐修竹以及兴奋异常的李道还有一膀子力气没处使的典图呆在一块,若不是军中禁止娱乐,不然他早就造出前世的扑克与几人凑几局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军帐会谈 军令来得太过仓促,郭钊甚至都没有跟姜颖知会一声便跟随大部队直接出征了。 别的暂且不说,郭钊手底下的工匠现在都在姜颖手里兼管着,剩下的两千五马鞍恐怕是赶工不出来了,但是那马蹄铁掌起来容易,总要赶工将这多出来的两千多骑兵真正变成“铁骑”吧? 紧赶慢赶,终于在出征之前,才在众多工匠的努力之下,将郭钊手下的战马全部换上了马蹄铁。马儿刚刚穿上新鞋,走路还多少有些不适应,但是时间稍长,它适应了之后,骑马将士无不啧啧称奇,甚至有人专门去石砾道上跑了两圈马,归来之时特意抬起马蹄子勘查了一番,顿时一阵敬佩油然而生! 巨大的军营,延绵数十里。 北州足足募集了三十万大军调拨于此,人员的集结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无论是地域的安置、人员的规划以及无数的车辆拖运着粮草器械,每日纷纷扰扰,物资从四方军营的临时大门涌入。各方征集来的兵丁,陆续分派物资划分营帐,在文吏徐勋及其属下的安置之下,进行得有条不紊。 北方蛮族入侵的折子已经层层递交到京城了,京城那边恰巧也在准备着平定南边起义军的辎重,烦忙之中接到如此紧急军情,自然也是火速上报到了皇太后曹氏那里。 据传言,京中对于此事十分重视,尤其是皇太后曹氏因此事寝食难安,更是连夜召见了亲王姜乾“议事”整夜,派专人为大军调拨粮草,地方上全程配合,幸而丰州、仓州这几年丰收,地方吏治贪腐也还不算严重,各地府库中都有不少存粮,对于这辎重问题,倒还不算严重。 尽管北州之力也能够担当的起这次军事行动的消耗,但是劳民伤财,实在是有些勉强。不过既然能够借由中央的财力物力,京城那边这几年的日子也比较好过,手中有粮心中不慌,郭义与郭信两人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军阵之中自然不比平日咱们自己营中的事物,”大帐里,郭钊一边伸长了竹筷,看着锅中逐渐滚烂的肉片,一边嘱咐道,“一些军中的规矩以往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说都行,现在大军出征,军法严苛,动辄杀头,各位还是约束好自己手底下的人才是。尤其是咱们营里,新人太多,尽管大都这段日子以来听过我的名号,还算服从我的管教,但是难以保证他们会听从自己上官的吩咐。” 一片肉慢慢地随着翻滚的热浪漂浮了上来,看其成色,绝对已经烂熟了。典图趁着郭钊说话的工夫,眼疾手快,电光火石之间便将此肉夹到了自己的碗中,这才心满意足道:“一般来说,军队里都是三五成群、六七结伙,大家拉帮结派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咱们营这三千人,有两千五都是来自不同的队伍,组织松散,新人还没有形成新的团体,老人也很自然地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伙,刚进去的人的确是会老实低调一阵子。开头看着表面上军纪还算不错,这时间久了,也同样会出乱子。” 郭钊没有夹到肉正在懊恼间,一旁的齐修竹却又开口了:“老兵会架子大一些,因为他们是最早跟着主公的,也是最熟悉咱们这些个所谓‘上官’的脾气的,军中大家都知道,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上官,官大一级压死人在朝堂上还好说,若是在军中,那可真的是生死攸关!” “嘿嘿,”典图将肉放到嘴里,就着这股热气劲囫囵吞下,被烫的挤眉弄眼道:“能够当上骑兵的,手里都多少有些功夫。这能者看不起弱者,老兵也会有点看不起新兵,有时年轻点的还会受点排挤欺负。北州武人的风气有些不一样,你看齐军师与李典吏皆为文人,主公虽然文名鼎盛但是同样有着顶级的武力,这不妨事。可是他们俩……说得不好听一点,还不如一个百夫长受人尊敬!” 齐修竹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将手上的筷子伸到锅里一捞,看似没有什么动静,却是奇迹般地将一大团肉片刁到了筷子里。 “你犯规!”郭钊有些急眼了,“老子一口还没吃呢!” 齐修竹才不管自家主公到底急成什么样了,而是老神在在地蘸了一下蒜蓉与麻酱拌起来的调料,得意地说道:“刚刚我便发现,肉片被这滚水推到了这处边沿的次数明显比推到其他地方的次数更加频繁,小小尝试了一波,没想到,果然收获颇丰!” 一旁同样一口没吃的李道不禁也有些汗颜,与这样的一群鬼才在一桌吃饭,绝对是一场煎熬。典图仗着有蛮力,眼疾手快,齐修竹天赋异禀,能够通过很多刁钻的角度达到目的,是真正的天才。郭钊就更不用说了,两方面完全碾压之前的两人,若不是现在心系军队,恐怕全部的肉都不够他一个人挑的! “说正事,说正事!”李道终究还是放弃了这场兔肉争夺战,“军队里跟别的地方有点不太一样。在地方上,在京城中,有品衔的官员,下面的人都会俯首帖耳。军队里的这帮**们,对于身份地位高于自己的人也许不会去主动去得罪,但是却历来只敬重有本事、有能耐的人。别人暂且不提,咱们说说军师王祓,在北州,哪个军人提起他来不面带敬重之色?” “那是,王军师智计过人,多场战役中僵局之下起死回生,那可是实打实的战绩!”典图点了点头,同样也一脸敬佩,“所以说北州的文人想要建立威望,也同样离不开战争!” 一只野兔四人分食,军中粮草虽然充足,但是肉食实在是稀缺得很,上次蛮族巨力兽的肉给浪费掉了,着实令郭钊心疼了好久。今日不知为何,一只慌了头的野兔一头扎进了这方圆十里的军阵里无处躲藏,也亏得典图眼疾手快,以此当作了牙祭。 第一百七十章 大军开拔 像这等大规模的行军,军帐这种东西自然是物尽其用。除了郭义这样的大帅需要单独的营帐之外,真正的行军途中,是没有什么特殊人物的。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大军一直忙于整调人马、构建营房、以及筹措安排粮草。三十万人马基本已经迅速集结到位了,毕竟是北部常打仗的军队,集结速度要快上不少。粮草器械如今也已一应足备,就等着郭义下令,然后大军之际开拔了。徐勋这次被任命为了行军司马,他虽然不像王绂一般精于排兵布阵、奇谋巧将,但却是个办事精干、条理清晰的能吏,整支大军上至队伍、粮草的调拨,下至吃喝拉撒,在他的统筹安排之下有条不紊,如同一台运转飞速的精密机器。 郭钊这样的骑兵队伍还是享有些优待的,一个军帐原本是要睡二十个人,因为骑兵的优待,一个军帐只有十五个人的配额。正常的营里,主将都会有单独的大帐,其他军士大都相互挤一挤,也就凑合过去了。而郭钊倒是不想搞这样的特殊,不过拗不过底下士卒的热情,整个军帐之中,现在只住着郭钊、齐修竹、典图、李道四人,这还是郭钊执意不搞特殊才四人一帐的,不然,指不定他们挤一挤,给这四位每个人都腾出间营帐来! 这样的大军会有固定的火头军,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能够自己搞到吃的,什么时候加个餐,那也不会有人说你,顶多只有羡慕的份,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才有了四人分食兔子的这件事。一只瘦不拉叽的兔子,实际上也确实没有二两肉,看似锅中很多肉片,那也是郭钊刀功了得,硬是将这只瘦兔子切成了薄如蝉翼的肉片!肉片单独吃到嘴里虽有肉味,但是却不用咀嚼便已消失不见了,顶多也就算是解解馋而已。 正儿八经的午饭是由火头军送来的,脸大的碗中满满的一碗干饭,另外一碗便是只飘着几片菜叶的咸汤了。郭钊与齐修竹都是世家子弟出身,在家锦衣玉食惯了,免不得要哀声叹气地抱怨两句。好在刚刚的兔子捞完了肉,汤水总算还留着,就着汤水硬是咽下了一大碗干饭,这才躺倒在一旁,沉沉地睡了过去。 稍事休息,帅营那边就差人来唤了。 帅营那边早已经有人马在集结了,郭钊到了之后被安排站在了这列人的最前排,同样,身旁站着的便是自己的那位便宜大哥,率领五千骑兵的郭虞。 郭钊与郭虞打了个照面,毕竟明面上还是没有撕破脸皮的,也因此,郭钊向着他施了一礼,尊称了一句:“大哥。” 郭虞同样也不是什么蠢人,他深知,郭钊目前的实力起码已经与自己相当了。虽然可能经验上并不是很足,但是与自己一较长短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不想在这军阵会议上与郭钊明面上剑拔弩张,依旧表现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假象,尽管底下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两位早就不对付了。 很快,大将军郭义带着几名副将从帅营里走了出来,底下众军姿容皆是肃然一正,皆抱拳行了一礼,这才面如雕塑般地站立在了原地。 郭义并没有身穿铠甲,毕竟作为一军主帅,不必亲自上阵,不穿铠甲也无不可。但是他那一身虬结坚硬的肌肉,即使是浑身儒袍也遮掩不住那一身威武霸气。 他信步走到案台前,大声说道:“按照惯例,首先将由行军司马徐勋宣读军中军纪。你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是头次入伍从军了,军中的规矩自然是应该懂的。当然,即便是健忘了也没关系,徐司马在宣读的过程中你们要听好了,否则到时候犯了错,即便是我郭义的儿子,也必当按照军法从事!” 说罢扬了一下手,身后的徐勋手捧竹简就开始宣读了起来。 战时的军规一般都是比较严格的,无非是一连串的斩令、以及数十种处罚,包括但不限于鞭刑、军棍、罚俸等,一条条逐字逐句地清晰地印在了在场众人的心里,直到站了良久的很多将领都有些不耐烦了,这才终于宣读完毕。 “我大军耗费了数天的时间来整备,京中的粮草暂时也没有全部到位,不过加上我们北州先前准备的粮草,暂时也是足够的了。但是,可靠消息称,蛮人的军队已经于今天早上辰时开拔了,赵集,你率军左翼先行一步,带人严密布防阳河一带。那是重要的饮马场,蛮族多骑兵,战马需要饮水。既然蛮族要南下,必过此处!” “得令!”郭义身后的一员皮肤古铜色的偏将双手抱拳,那是郭义的副将之一,打仗勇猛非常,绝对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郭滔,你率军右翼策应赵集,记住,右翼大都是步卒,跑是绝对跑不过蛮族那些个马卒的,步卒冲锋也是处处受限。你部采取守势,务必要拖住他们,不要让他们饮马!”郭义眼神中精光一闪,嘴角虽然未起笑容,但是郭钊看着他分明就是在笑! “旅途劳顿却因为阻截饮不了马,对方一定会率先想如何才能找到更好的饮马场。”郭义看向了下众武将,表情严肃道,“刚刚大家也听过了,阳河被咱们掌控在手里,这样的军队镇守,即便是想要硬打下来也要数天的时间!而这段时间,长途跋涉的骑兵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马匹能够撑得过去。” “想必大家也都想到了,他们肯定要去骆驼湖这附近。按理说骆驼湖应当率先派军防守的,但是因为这个湖四周十分的开阔,绝对适合跑马冲锋。派军防守便是硬碰硬地与之对决,我方用来防守的步卒来与之冲锋起来的骑兵较量?” “大军开拔,目标——骆驼湖!”郭义咬着牙,一副残忍的样子,“他们的马既然不属于咱们,那就渴死几头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求情 浩浩荡荡的北州大军朝着骆驼湖的方向席卷而去,草原是逐水草而居的地方,控制住了水,也便控制住了命脉。 蛮族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因此据王绂等人推测,蛮族很大可能直接放弃阳河的争夺,反而极大可能集中军力拿下骆驼湖!虽然一整个骆驼湖的湖水,怎么用也足够大军使用的了。 现在是旱季,骆驼湖中的水位正在下降。骆驼湖算是半个内陆湖,好在,水并不是咸的。雨季,骆驼湖中的水满溢出,通过一条并不深的沟渠汇入阳河,旱季水位降至沟渠以下,则会变成一彻头彻尾的内陆湖。等待着再一个雨季的来临,以求水量再次灌满。 骆驼湖倒是长年有水的,有水的地方,总会有鱼,尤其是骆驼湖每年还有那么三四个月是与阳河联通的。也因此,靠着这个并不是太大的湖泊,既能够保证大军的水源,又能够取湖中之鱼增加粮食配给。哪怕是竭泽而渔,反正再一年雨季与阳河连接之后便又会补充新的鱼群。 草原上尽管也有高低起伏的丘陵,但是整体而言还是以一望无际的平原为主的。正因为如此,北州的大军并不打算使用些什么拿不出手的阴谋诡计,反而是更愿意单纯地较量军事实力。兵法上很多利用地形,利用天时的方式,在实际的行军之中是很难遇到这等良机的。 一队亲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郭钊的营帐外面,他们十分客气地拱手朝着帐内问道:“郭将军可在帐中?” “郭将军?”站在门口有些不耐的典图努了努嘴,一脸揶揄道:“哪个郭将军?咱们大营之中郭姓的将军怎么也得有一二十个了,您找的是哪位?” 典图的语气可谓是相当的不善了,这小子心地不坏,只不过他的这张臭嘴可是出了名的容易得罪人,这话一出口,顿时就把来找人的亲卫憋得脸上青红一片。 “自然是,郭钊,郭将军!”可以看出,亲卫的涵养还是很好的,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当场发作。 郭钊在帐内听了个真切,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典图这小子之前去哪都不受待见,就他这张嘴,没被军法格杀就算他军功卓著了! “典图,不得无礼!”郭钊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朝着前来找他的亲卫抱了抱拳,“我这手下的兵丁不服管教,冲撞了各位,还望海涵。敢问……几位来找在下究竟所为何事?” “郭将军!”几人都知道,眼前这一位便是郭义的嫡次子了,虽然继承顺位上不如郭虞,但是这一位可是平阴侯钦点的继承人。而且郭钊这段日子风头正盛,无论是武力还是策略,都不是一般的将领可以比拟的。 “郭将军,大帅请您去军帐一趟!”一名亲卫对着郭钊抱拳说道,“大帅如今正在自己的帅帐中,暂时没有什么十分钟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好,你们回去吧,我马上就到。”郭钊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返回帐中,将自己的“屠刀”挂到了腰间。 两位亲卫并没有走远,他们的职责可不仅仅通知到位,而是需要一行人护送着郭钊到军营大帐之中。郭钊并没有为难他们,当差不易,这等同情心还是有些的。 此时正当傍晚时分,夕阳的斜照给绵延数十里、浩浩荡荡的军营镀上了一层血色的余晖。气温也开始逐渐下降了起来,秋风萧瑟,举目四望,军营中在这秋风下飘扬的旗帜一展展显眼夺目,蓝黑相间的北州专用旌旗如同数百年来一直飘扬着的那般,旌旗招展,仿若腾飞!长烟落日,威武雄壮的大军正在安营扎寨。郭钊知道周围的每一营都有着三千到六千的队伍,就像,郭钊的队伍只有三千人,这是下限,郭虞的队伍里面有足足六千人,这便是到达上限了。 郭义正负手站在大帐中,煞有介事地看着挂在大帐中的地图。那上面便是这一次的目标——骆驼湖周边的地形了!郭钊对于地图上所表现出来的信息嗤之以鼻,那只是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地图,甚至连等高线、等深线都没有,只能够表现出个大概来,这东西有什么看头?估计即便是初中地理学生看了都能够笑掉大牙吧? “参见大帅!”郭钊进入帐中之后便抱拳施礼道:“不知大帅唤末将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嗯,看上去倒有几分英武的模样,”郭义倒是也不急于回答郭钊的问话,而是上下打量着郭钊,眼神之中异彩连连,“左屠可真是个好师傅啊,看看,整整提前数年时间,便能够将你培养到如此地步。” “而且,你甚至都直接摒弃了我郭氏的枪法,反而专门修习刀术!另外,你的天资我居然看走了眼,没想到,本以为与虞儿差距不是很大,今日才得知,即便是虞儿也不可能到达这一步,你居然很可能已经踏出去了!”郭义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自傲还是苦笑,他应该自傲,因为做到的人是他的儿子,他也应该苦笑,因为这并不是他用心培养的儿子! “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真的要与虞儿争斗到底吗?”郭虞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主帅的威严,反而生出了作为一名父亲的疲惫,“虞儿心高气傲,就如同当年的我一样。我相信,虞儿会想好的,他之前对你派兵追杀、剪除羽翼的行为,在我看来这是无比愚蠢的表现,我在向你道歉!” “我不会太过于苛责于他,毕竟我并不是太在意他对我的所作所为。”郭钊并不觉得郭虞之前的行为可以列入自己的讨伐名单中,“不过,若是他再继续不断招惹我,那孩儿做出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郭信沧桑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恢复了正色。郭钊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不在乎郭虞的小动作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自己的班底 郭义对于郭钊的承诺相信了几分,估计也就只有郭义自己一个人知道了。不过在郭钊走后,郭义倒是一个人在大帐之中待了良久,这才终于慢慢地走了出来,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气色都变差了许多。 郭钊并非是存心想要气一气郭义的,他知道郭义作为北州的掌权者,当年所做出的决定站在他的立场之上也无可厚非,甚至即便是郭钊来做选择,恐怕也只会与郭义选择的一样。但是这并不代表郭钊就能够原谅自己这个“父亲”了,毕竟郭钊心底里还有这具身体原主人对于自己这个父亲的愤恨,而郭钊本人,因为对于郭义与郭虞都不存在任何的所谓血脉情感,对付起来也并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从帅帐回来,看着早已准备开饭的齐修竹等人,心情仿佛再次高涨了不少。典图眼巴巴地看着碗中的饭,似乎是在极力地忍耐腹中的抗议,眼巴巴地等待着郭钊的归来;齐修竹倒是温文尔雅地持着一卷竹卷,不过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瞥向帐外,出卖了他同样饥饿的事实;李道最没心没肺,这家伙苦日子过惯了,他才是真的能够耐得住饥饿侵袭的人。大帐帘子掀开的瞬间,众生态瞬间映入了眼帘。 似乎,这帮家伙跟着自己混,也从来没有什么牢骚与不满发泄出来,这才是世界上最向着自己的人。人活着为了什么?荣华富贵?名留青史?郭钊最初是为了发展下去,齐修竹最早是为了自保,典图是为了出人头地,而李道仅仅是为了一口饭吃。 既然他们跟着自己都无怨无悔,那么自己为何就不能拼尽全力,为他们赢得一个前程?前方的阻碍有什么?所谓的血亲又有什么?郭钊自己真正的血亲早已与他天人两隔,即便是能够回去,又怎可能见到他们的真人? “主公,你回来了?”典图第一个开口,大大咧咧道,“您可急死俺了!” 说话间,典图自己的方言都露出来了也不自知,看样子,真的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才耽误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饭点,典图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主公既然回来了,那咱们开饭!”齐修竹直接宣布了一声,也不再像往常一样客套几句了,“饭都凉了,好在这汤水还是热乎的!” 众人也没管其他,一个个都自顾自地开动了起来。郭钊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们这群活宝的样子,发自内心地笑了两声,慢慢地端起自己的碗,就着那只漂了两块菜叶子的咸汤水快速地吃了起来! 饭菜都不怎么香甜,但是数日以来,顿顿如此,倒也令这帮饿汉们不再挑剔了。正如典图第一次看到齐修竹拒绝吃饭时候的模样,好笑地躲到一旁道:“这军中饭菜,第一次大部分人都是会剩在碗里的,等到第二次,便就开始吃了,等到第三次、四次,几乎都连渣都不剩了!” 果真不出典图所料,第三次送饭,齐修竹吃得比谁都干净! “主公,这次大帅又有何吩咐?”典图大大咧咧,以为郭钊此次前往大帐这是又接到了什么安排下来的任务了。 “倒是没有什么打算,只是被动拉拉家常而已。”郭钊摇了摇头,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郭钊不说,但是齐修竹又是何等聪明的人,赶集圆场道:“恐怕,主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难言之隐?”典图一瞬间有些呆愣,随后他便狐疑地朝着下边看了看,顿时打了一个冷颤,“主公,这等顽疾,还望早些治疗,切不可讳疾忌医啊!主公是能够创立下偌大家私的人物,怎么可能连个继承人都没有?!还望主公看在我等属下殷切盼望的份上,快些找一位良医就诊一下,或许……” “滚蛋!”郭钊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大帐的门框边沿,直接一巴掌拍了一片灰尘下来,“咳咳,这大帐是多久没有清洗过了——说正事,典图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老子一刀一刀把你剁成肉泥!” 典图赶忙做了个封住嘴巴的动作,便老实地端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了。 郭钊这才继续说道:“对于……我大哥郭虞的事情,诸位有什么看法?” “郭虞此人,才干倒是有些,但有些时候自大异常,喜欢小心眼,没有君子度量。”李道作为地头蛇,率先发表了自己对于郭虞的看法,“这是个惹不起的人物,睚眦必报,甚至据说还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我倒是觉得,因为主公的光芒盖住了此子,目前他已经心生嫉妒了,想要铲除主公而后快!”齐修竹倒是观察的仔细,“不过我倒是觉得,主公何尝又不能利用这一点呢?” “嗯?”郭钊略微思索了片刻,便直接发问道,“我若是要攻打的地方,他们的人必定会在我们的人之前率先赶到,以抢功劳,我们想要暗中做些动作,他们的人必定会从中作梗。也就是说,咱们直接散布给他们假消息?” “不,这样不行……”郭钊率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假消息总会被认出来的,一次两次还算可以,三次、四次便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了。”郭钊摇了摇头,断然道,“咱们必须要把真消息告诉给他们,但是即便是真消息,咱们也同样必须要给他们一些时间差!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更加卖力,毕竟已经看得见好处了!” “时间差吗?”齐修竹品味着郭钊这个新名词,不禁有些再次佩服起自家这个主公来。每次说话,主公都能够用一个简单明了的新词来替换之前说的一大堆事情,而且这样做往往恰到好处! “另外,要让他们的人看得见希望,那么咱们才能够顺利地将他们蒙骗!”郭钊的话中充满了蛊惑,直听得典图等人打了个冷颤! 第一百七十三 韩冬的抉择 郭钊并没有详细说明自己打算如何处置郭虞,但是意思却是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可能放过这个前路上的绊脚石了。 齐修竹的眼神微动,他并不担心郭钊会怎么做,实际上,他反而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他这个属下的责任。残害兄长,这不是什么好名声,自家主公背上这样的骂名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骑兵,向来是草原战场之上的主力。大军之中骑兵数量总共有十万之巨,算起来也是足足二十几营的数量。骑兵名义上皆是由郭义亲自统领,也因此,郭义即是大帅,又是这北州骑兵们的顶头上司。不过,因为郭义军中事务繁忙,骑兵实际上皆有郭氏宗族中的一位老将代为掌管。这位名为郭颂的老将,自然是从军数十年,戎马半生的宿将,无论是经验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选,无人胆敢不服他。 郭颂做事虽然算得上公正,但是郭钊也知道,他是坚定的郭虞一系的人。虽然说起来,正事上他不可能因为郭虞的关系而专门针对自己,但是到了关于夺嫡之类的关键时刻,他的取舍就变得十分关键了。 具体如何来做,还要郭钊在接下来的行军及作战之中做出取舍,而同样,齐修竹也似乎有所打算,这段时间以来,也同样心事重重,即便是郭钊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京城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南方起义尚未平定,北方又出现了蛮族战乱,影响极为深远。驻守西部边疆的韩冬也被八百里加急火速调了回来,圣旨特许他自带一军,加入南方平叛的队伍,协从京师大军,压制叛乱。 消息传到边境,边防的守兵们听到圣旨后大都吃了一惊。自带一军协同作战,这完全是大夏建朝以来的先例!除了各路诸侯,谁都没有权力协同作战,正常情况下,大都是朝廷指派大帅,由大帅统一指挥,而将领只是作为执行命令的工具而已。能够称之“协同作战”的,便是不受此次任命的大帅掣肘,可以听凭自己的意愿行事,这在军事之中是莫大的自主权力! 听到圣旨的韩冬却是踱到了一边,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仔细地思索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始末与原因。他需要好好地思考一番,关于这件事情他还是无法理解——我韩冬,究竟何德何能,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在朝中立足? 说实话,韩冬能够走到今天,首先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他的实力。顶级武将可遇而不可求,这是国之利器,需要重点培养。这当然并不是最为重要的原因,韩冬在朝中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关系,唯一的熟人郭钊还回到了北州,如今上面没有个人帮衬,他自己实在是想不到如此突然的任命中究竟暗藏着什么绊子。 韩冬有些懊恼,若是郭钊或者齐修竹在这里,恐怕几个呼吸之间便把几乎所有的可能猜了个编了,而他,却直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朝堂之上的庇护、稳重如山的倚靠他都没有,可能偶尔吹牛拍马地阿谀一番自己的上官,但是哪怕再投其所好,也不见得对方在关键时刻不会推自己一把。 韩冬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的自己因为自身的实力,暂时还是有相当的利用价值的,但是也同样,自己太过年轻了,在这个年纪拥有自己这等威望的将领也实在太少了。一但南方叛乱平息,曹氏将朝政稳固,他对于大夏而言也就失去利用价值了。对于他这样一个只知道带兵打仗而且接触机密太多、给的权力又太大的人,会如何处置?显而易见,要么赐死,要么流放! 圣旨就在韩冬的案头,但是他却不得不接。抗旨不尊,这罪名只会比“功高盖主”严重! 所以韩冬已经弄清楚了,自己必须要找到一块立锥之地,起码,也要找个足够坚实的靠山或盟友!自己的价值显而易见,他觉得总会有人惜才的,总会有人选择收留自己。 韩冬首先想到的便是郭钊,但是这个选项很快便被他否定了。郭钊远在北州,在其完全或者几乎完全掌控北州之前,自己是不可能直接去投奔他的。 说起来,还是郭钊这尊庙实在太小了,而自己不可能只身前往,愿意跟随自己而走的兵丁少说也要有上万人,没有那么大的肚量,郭钊是吃不下的。而且自己逃脱京城的安排而去投奔一个诸侯,若是郭钊收留,也便是间接说明了北州的叛乱,几乎等同于北州向朝廷宣战,同样会在第一时间树立敌人。 韩冬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去投奔这位师弟,但是他却仍旧没有死掉这条心。郭钊的能力如何,他韩冬是知道的,他丝毫不会怀疑郭钊能否掌握北州,他只是担心,郭钊掌控北州的速度不够快而已。 京城的这潭死水,韩冬是没有心思掺和。不过短时间内,朝着太后曹氏表忠心还是可以的。现在曹氏正值用人之际,她十分需要朝臣的支持,一位边境实权守将的支持,立即就会减少大量的反对声音,与此同时,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以及容忍雅量,还会对韩冬大肆封赏,而这,也将成为韩冬的政治资本——尽管韩冬不懂政治,并不需要这些。 打定了主意,韩冬似乎终于放下了心头的一个重量级包袱,看着站在门口不发一言的亲兵,韩冬将他喊了进来,说道:“刚才的圣旨想必各位已经听到了,通知下去,点将出征,我韩冬要亲帅两万众南下驰援!” 顿了一顿,韩冬又问道:“尔等,可曾听闻北州那边郭钊最近有什么动静?” “郭钊公子?”亲兵一愣,相互看了看,这才迟疑道:“有人传言,北州郭钊才是真正的左屠传人,而将军您左屠传人之名只不过是谣传而已。而且……而且据说左屠的‘屠刀’也出现在了郭钊的手上!” “哦?”韩冬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看来,我做如此决定,断不会错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算漏 大军的行进速度并不慢,毕竟骆驼湖相比较而言还是距离大夏这边更近一点。 郭钊已经几乎完全适应了军旅生活,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军旅生活便是不停地行军,便是不停地训练,便是一群大老爷们整日上操,便是上行下效、令行禁止。 然而,真正的行军队伍里这些都已经是次要的了。郭钊只臣沉浸于到处充斥着马粪味、汗臭味、脚丫子味的氛围之中,谁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雄壮威武?这还只是郭钊的四人营帐之中如此,对于那些近二十人居住一个的营帐,那个气味简直能够熏死蚊蝇!郭钊上次巡视周边营帐,便“大无畏”地走进了一处营房,那气味,好险没有当场背过气去! 也正是那一次,郭钊发了誓,以后再也不进这些个同僚们的营房了!就这味道,都快能当生化武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派这些人熏死那帮蛮人呢! 其实也不怨他们身上气味大,毕竟任谁满身大汗地行军一天,晚上连把洗脸的水都找不到,这体味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天两天还好,这种事情持续上十天半个月,那便神仙也变成污泥了! 骆驼湖还是距离北州更近的尽管北州军马行军比较晚,但是整体而言行军速度与时间耗费还是最少的。蛮人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中军主力到达骆驼湖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了远处正在观望的蛮族斥候部队。斥候部队总应该是先行军,但是当双方先行军都先一步到达之后,比拼的便是双方的武力了。在剑拔弩张中,北州的先行军率先欢呼了起来,而这声欢呼仿佛是发给蛮族斥候先行军的死亡判决,大夏的大军率先赶到,蛮族这第一局便是败了。不过,大军不可能就这样愣头愣脑地再次赶过去,蛮族也终究会改变自己的行军路线。 大军已经在驻扎了,骆驼湖旁边便是天生的掩体,而水源,便是敌人进攻的源头和理由。终于见到了足够使用的水源,全军欢呼,兴高采烈,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痛痛快快地畅饮一番了。 大帅郭钊事先已经下了命令:所有人不得下湖洗漱,否则杖责二十,罚俸一月! 这些湖水还算澄澈,乃是生火做饭的绝佳水源。中军这次先到的大概有二十来万人,这要是一个个下去下了饺子,恐怕以后大军就只能喝混浊、酸涩的洗澡水了!所有人可是都记得,前边遇到了细小的涓流,生火做饭还不怎么够,饮马都要分批次。就这,军士们还要喝混杂着马尿、马粪溪水,否则就没东西喝了。 郭钊以前总认为,能渴死人的也就只有沙漠地区了,但是他没想到,就草原这种地方,同样也足以把人渴死!草原上找水不比沙漠里容易多少,看着地上是有不少的青草,但是青草那细如毛发的根系早已不知道扎地多深了。“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它们只是地表的部分枯荣,而地下的根系一年比一年旺盛,一年比一年扎地深。想要顺着植物的根系去挖水,那不比直接打一眼井轻松! 现在好了,洗澡都可以,湖中的水足够用了。不过需要各部出人去湖边抬水然后在自己所属的营房中洗澡。说白了,就是自己洗澡不要污染了水源! 外面忙活地不亦乐乎,大帐里,郭义站在地图的跟前再次沉默不语。地图上早已标记好现在大军驻扎的地方了,但是他们也清楚,蛮人明知大夏军队已经驻扎于骆驼湖,他们可不会傻乎乎地一头扎进来!如今地图上大型的水源地已经被大夏尽数布好防御措施了,请君入瓮这种事情,大夏在对外战争中从来没有少干! “大帅?”王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郭义的身后,他先是躬身行了个礼,才开口问道:“大帅是在为蛮人的行动所担心?” “不错,蛮人此刻定然已经变道,斥候还没回来,咱们这里也拿不准他们会往哪边行军!” 郭义有些焦急,地图之上所标记的水源地也就那么有数的几个,能够养活数十万大军的水源地也就仅有骆驼湖以及阳河两处了。现在大军都驻扎在骆驼湖阳河哪边也有不少人守卫,一时间也不用太过担心。 可是郭义总有股隐隐的心悸,他不知道自己这股心悸究竟从何而来,但是到了这种修为的武者,总会有种类似于冥冥中的预感,虽然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是他能大致觉得有些事情做的似乎不对。 对于这种神神道道的感觉,王绂是不懂的。但是他看到郭义如此表现,心中也逐渐开始有些打鼓了。 “按理来说,他们必定要选阳河、骆驼湖两地其中一处来负责主攻,现在无论是哪一处,都已经被我等部署完毕,他们万万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任何一处。而且,无论是行军布阵还是粮食等物资的安全,我都已经安置妥当,理论上,确实没有算漏的地方……” 王绂捻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尽管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再次将计策思虑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也狐疑地看向了郭义的面孔。 此刻郭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思虑良久之后的他有些头疼。他本就不适合做这样脑力的工作,双手揉着太阳穴,想要给使用过度的大脑好好放松放松。 也就在这一刻,从侧面朝着郭义看过来的王绂似乎在某一瞬间将坐在椅子上揉太阳穴的郭义,看成了坐在轮椅上经常揉脑袋的郭信!兄弟俩本就挺像,在做相同动作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想到另一个人。 也就在那一瞬间,王绂终于知道自己算漏了什么! “不好!”王绂狠狠地一拍桌子,倒是吓了郭义一跳,“主公……往西,一直往西他们还有路可走!破平阴而南下,绕道军事孱弱的易州直接攻取丰州京城!看似绕道一大圈,实则阻力变小了不少,而且还不用与北州主力交锋……这,这蛮族里面定有高人,而且精通我大夏各州郡的实力!” 第一百七十五章 补救 往西走,破平阴,直接借道平阴而南下,直取易州,进而进攻京城!此行一路平坦,极其适合跑马,甚至因为易州官兵多贪腐,战斗能力几近于无,这一路必定势如破竹,一旦平阴告破,京城必定危在旦夕! 北州军从来都是蛮族越不过去的一道天堑,只要有北州在,蛮族就休想踏入大夏国土一步!也正是因为北州军的强横,周围无论是优州、易州还是丰州、仓州,本来距离北边不是很远,但是军人却疏于锻炼,府军之中少不得酒囊饭袋之徒! 此处去平阴,需要绕过雁山,即使是快行军,也要足足八天的路程!而蛮族大军直取平阴城,即便是往慢了说,也仅需要五天便足够了。再说,蛮族拟定计划之后必定争分夺秒,恐怕不到四日,蛮族军队便足以到达平阴城下了! 若真是如此,只有区区四日时间,这平阴城又如何守得?! 郭义也被王绂的猜测吓了一跳,北州的任何路线,甚至一草一木他都熟悉,从这里通往平阴的路线他更是熟悉不过了!为了与蛮人交战,这处战场绝对是历年以来的必争之地,无论是哪一边,都对占领这里充满了毅然决然的决心!然而,这一次却剑走偏锋,想要直接绕道平阴?这里距离实在太过遥远,若是蛮人根本不往这边来,而是直接调转方向去了平阴,自己可真是被狠狠地将了一军呢! 平阴城的大部分军卒都已经汇入了这三十万大军之中,对于自己的决定,郭信向来都是满心支持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北州兄友弟恭的氛围才如此深入人心。郭义与郭信的兄弟感情自然不用说,对于郭信,郭义甚至还抱着一丝丝的愧疚。毕竟自己的上位是建立在郭忠的死亡,郭信的残废之上的,他甚至都不需要争夺什么,继承人有且只有他了,毕竟北州是不可能让一个瘸子去做北州之主的。 郭信若是因为此次自己的战略失误而出现什么意外,郭义真的原谅不了自己! “主公,此时若是直接将骑兵尽数召集起来,舍弃步卒全力赶路,不出意外,三日便可抵达!”王绂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焦急,“事情还没有到达最坏的那一步,军中骑兵有近十万人,虽然比起蛮族几十万大军可能有些欠缺,但是全骑兵阵容在短兵相接中还是有不少优势的!若是咱们全骑兵出动,兴许还是来得及的。并且将步卒留在此处也同样可以施缓兵之计,敌人若是真的赶来,属下也有足够的办法拖住他们几日!” 郭义皱着眉头听完了王绂的话,这才逐渐地冷静了下来。关心则乱,他知道,郭信自己起码还要留下数千兵丁守城的,这数千人面对蛮族的数十万人肯定不够看,但是凭借平阴城的高大、坚实的城墙,坚持一阵子还是足够的。别看多坚持这数个时辰,战场之上,是能够救命的! 看到郭义似乎是在沉吟,王绂也开始催促道:“主公,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咱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请您快做决定吧!” “王绂,立即传令下去!”郭义眼神中的坚定一闪而过,“令骑兵各营将领即刻来大帐议事!” “喏!”王绂也是松了口气,自家主公虽然不擅权谋,但是却擅长判断取舍,总能够在关键时刻快刀斩乱麻,这才是谋臣们最愿意效忠的主公了。 郭钊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突然愣了一下,与郭义相同,他也冥冥之中有股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有些神神叨叨的,郭钊这种从来都不迷信的人自然是不怎么相信的,他今天早上便将这种感觉归罪于昨晚典图那如雷鸣般的鼾声,这动静可真是提神醒脑,每晚站在郭钊大帐外面警戒的士卒,听到这鼾声就没有个能打下去瞌睡的! 正跟齐修竹商量着今晚上如何拿臭袜子治一治这打鼾的典图,郭义的亲卫便直接闯进了郭钊的大帐之内了。 “将军,大帅要你去中军帐中议事!”亲卫看上去火急火燎的样子,若不是门外警戒的守卫士卒认识这人便是郭义的亲卫,恐怕他还要被拦在外面多耽搁些时间。 “找我去议事?”郭钊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可是单独召见的我?是否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全军骑兵将领都要去议事,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具体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仅是听闻……这蛮人掉头往西去了!”亲卫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他还有不少将领都没有叫到,大帐议事非同小可,而且这一次主公的脸色分外难看,恐怕是真出大事了! 郭钊在听到“蛮人掉头往西去”这几个字的时候,顷刻之间便意识到了这一次事情的严重性了,他没空在这里继续揶揄亲卫了,看他这样子,还有不少人没有通知到位,他赶忙说道:“你先去通知其他人吧,我一会就去。” 看到亲卫掉头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外走去,一旁的齐修竹便直接凑了上来,用压低的声音说道:“向西,若是地图属下没有记错的话,向西的第一战,便是咱们大夏的平阴城了。” “没错,平阴城后方,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若是他们借道易州直取京师——这可坏了!”郭钊懊恼地锤了一下案几,“骑兵将领会议,也就是说,前去支援的便是众骑兵了。纯骑兵可以规避不少浪费行军时间的行为,这样一来,应该是能够赶得上双方短兵相接!” 郭钊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走向了自己挂在架子上的铠甲,一边走,一边吩咐门口的执勤侍卫:“传令下去,全军整点装甲,列阵!随时等我会议归来之后出征!” “喏!”门口的侍卫欣然应诺,迅速朝着营房跑了出去。 看着架子上的盔甲以及盔甲旁那把“屠刀”,郭钊的内心仿佛燃起了火焰,那是渴望鲜血、渴望战争的火焰! 第一百七十六章 蛮族皇族 郭钊已经完全不知道郭义在帐中说的是什么了,会后,他满腔怒火地、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营中,看到早已打点好行装的众将士,眼神满意地拍了拍当头几人的肩膀。 他只知道行军,行军。山川、草木、鸟兽从他的身侧飞驰而过,一个个如同模糊了的镜头一般迅速后退。胯下的塞外良种尽管耐力惊人,但是再强壮的马匹也经受不住骑士的连番催促。所有的战马都是气喘如牛,大家恨不得插上翅膀迅速飞抵平阴城,将那蛮族军队拦截在平阴城外。 无数的面孔在郭钊的脑海之中迅速划过,有郭信那带着信任与器重的微笑,有齐冰瑶那满脸倔强的撅嘴,有姜颖那温恩尔雅的花痴,甚至还有这次没跟来军中的福禄那张肥硕谄媚的丑脸! 如今的平阴,是自己最为牵挂的地方。尽管自己的根基目前还没有多么深地扎在这里,但是这里已然是自己“家人”、“亲人”们安身的地方。 可能是由于郭钊心情的感染,也可能是因为郭钊的军中所有人都出身平阴,一股明显的焦躁出现在郭钊队伍的军阵之中,大家都十分明白自己身旁战友的那份担忧,他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都还在平阴以及平阴城周边的小城镇里。生活在平阴城的还暂时受不到灾,那些城外乡镇的居民,不知道在这次蛮人过境,会不会留下他们一条生路? 郭钊自然是知道自己军中那压抑的气氛的来历,但是此时此刻,他心目中的感受不比自己军中的弟兄们好多少。知道这一刻,大家伙才感觉到,自家的将军其实也不过是个凡人,他平日里尽管不苟言笑,但是实际上,凡人所有的喜怒哀乐他都不缺。可能是因为年龄的关系,郭钊在表面上总是表现出一副不苟言笑严肃的样子,再加上“左屠弟子”的这个名声以及他手上那把实打实的“屠刀”,每位将士更多的对他都是敬重,丝毫没有人敢拿他的年龄说事! 而如今,看到郭钊尽管强作镇静但是脸上还不时地流露出来的那种焦急的神情,身后的将士们这时候才猛然意识到,即使自己面前的将军再优秀,即使他再智虑惊人,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娃娃而已! 当然,这句话没人敢说罢了。 派出去先行一步打探蛮军动向的斥候将领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时分赶回来了。郭钊毕竟是郭义的亲生儿子,包括郭虞在内,于军中很多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上还是有些个特权的。比如这一次斥候带伤回来,郭义去探望,他们两人还是能够直接跟随而入的。 “牛福将军伤势如何,可曾苏醒?” 这名叫做牛福的将军正是斥候军中最擅长潜行、轻功的将军了,而派出去的斥候军,目前能够回来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负责禀报的几名军士恭声地回答道:“回大帅,牛福将军伤势极重,身上多处箭伤。不过暂时算是苏醒了,短时间内,恐怕难以下床!” 郭义摆了一摆手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这才对着听到消息早已跟来的郭钊与郭虞道:“牛福醒了便好,你俩随我来,听一听他究竟探到了什么消息。” 牛福躺在临时搭建的床上,身上包扎着许多布条,但是却处处往外渗着血。急行军中没有什么医师,郭义已经吩咐过了,等自己问完了话,便有几位亲卫带着牛福直接回北州接受专业医师的治疗。地面上,一副支离破碎的铠甲卸下来扔到了一旁,上面还有几只卡住的箭插在上面,彰显着它的悲惨遭遇。 郭义上前伸手挥开给他继续包扎的几位将士,凑到牛福的榻边问道:“牛将军,如今可能说话?” 牛福乍一下看到郭义亲来,惊慌之中就要下床来拜,郭钊赶忙将他按住,口中安慰道:“牛将军有伤在身,一切随意便好!” 说完,脸上的表情便严肃了起来:“牛将军可是受到了伏击?” “这道没有,不过是技不如人而已。”牛福一看便是憨直的汉子,从来没有说过谎的他,自然并不介意将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实说出来,“蛮人也并非是全军出动,毕竟他们要攻城略地的同时,也要尽可能地甩开北州军,不然两军短兵相接,自然计谋已无什么用处。” “胜负兵家常事,将军不必自责。万幸留得有用之身回来,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使得我郭义没有丧失这一员良将!你不妨专心养伤,他日伤愈后自然少不了你立功的机会!这次牛将军到底见到了什么?让这帮蛮人死命追杀?” “蛮人军中有蛮族贵族!”牛福一脸兴奋道,“一向从来都不愿意亲临战场的蛮族贵族们居然舍得派人前来前线带兵打仗了!” “蛮族军队中出现蛮人贵族也并不奇怪,”郭义倒是没有那么激动,很多东西自己的属下觉得奇怪,而自己反而却是见的多了,“蛮人贵族大都是白肤色的人,与蛮人那黑棕色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蛮人贵族中也是分高下的,他们有一套严谨的血统制度,既保证了血脉的纯正,又保证不至于血亲结合。你见到的贵族血统地位很高?” “绝对很高,我听到蛮人尊称他为……四皇子!”牛福一副邀功的样子,“怎么样,主公,这尾鱼大不大?” “皇族?!”郭义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你真的没看错?!” “绝对错不了!”牛福信誓旦旦地说着,一着急,差点把刚刚被布条扎紧的伤口撕开,“那是属下亲眼所见!金发、碧眼,肤色纯白!” “金发碧眼?”郭钊第一时间便想起了自己前世那个白色人种,“他们是不是眼窝深陷、鼻梁较高,身材高大粗壮?” “这倒不是,”这次回答郭钊的是郭义,“蛮族皇族与我大夏人种非常相似,只是肤色略白,发色金黄以及瞳色有所差异而已。” 似乎是与前世的白人有所区别?郭钊好奇心一时间倒是被勾了起来,他对于见到这个世界所谓的蛮族贵族倒是更为期待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平阴城下 “蛮族皇室出现……”郭义的表情有些阴郁,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无论是郭虞还是郭钊都能够看出,自己的父亲眼中那化不开的担忧。 蛮族皇室可以说是顶级的贵族了,所有与蛮族贵族搭边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容易对付的。血统论在蛮族中十分的盛行,以统治阶层的白皮肤贵族为中心,划分出许多以出身而论地位的不同阶级。而且即便是普通的蛮人也因为其所在部落的强大与否而划分成许多不同的阶级,高阶级的人能够对低阶级的人颐气指使,同样,高阶级的人也经常奴役、剥削低阶级。 不过,在蛮族除了白色贵族之外,其他蛮人的阶级却也是可以跨越的,只不过跨越的方式比较艰难。从军习武,成为“勇士”或者更高身份的武将,便能够直接被追封身份,赏赐姓氏,阶级也随这赏赐的姓氏等级而提升。这是蛮人的进身之阶,也是无数蛮人所梦寐以求的。因此,蛮人因为其传统的原因,他们的战斗意志会很坚定,战斗欲望会很强烈。 如果说蛮人的战斗欲望主要是为了晋身,那么大夏人的战斗欲望则大都是因为自保。自古以来,游牧民族针对于农耕文明的战争,后者都是用来自保的。这里有北州军的妻儿,这里有北州军的父母,这里有他们的土地,有他们的宗族以及庄里乡亲! 平阴城之危,对于接近一半的骑军来说都是切肤之痛。能够生活在城里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还是居住在以城市为中心周边的大量村镇里面。蛮人攻城,没有道理不会去这些个几乎毫无防备力量的村镇之中劫掠一番,急行军的这三日,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最为煎熬的三日!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平阴城那巍峨的城墙隔着老远便能够看到了。然而,同样大家所能够听到的,便是远处那气势恢宏的喊杀之声! 已经打起来了! 这声音惹得众人内心便是狠狠地揪了一把,压抑了三日的暴怒也终于在这一刻集中爆发了出来!对亲人的担心,对蛮人的仇恨,对自己无力保卫家人的愤怒交织在骑兵大军的一阵阵怒吼之中。越是临近战场,众将士们就越是愤怒到眼红。 等看到那一队队骑着草原高头大马的蛮族,那已经搭建好的云梯已经搭在了城墙之上,成排的巨力兽在撞击城门,北州将士们的情绪终于压抑不住了! 郭义知道,无需鼓舞士气,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的士气更盛的了!他只是将手上的长枪朝着不远处已经发现他们的蛮军一指,大声道:“北州骑,给我撕开他们!” 早已急不可耐的众将士等的就是这样的命令,伴随着震天的杀声,山岗上,北州大军的铁骑如同一道黑色的金属利剑,带着阵阵寒意,冲锋而下! 蛮族大军开始出现慌乱了,即使是再理智的蛮人此刻也足以意识到,这一支哀军携带着愤怒强势而来,不要说是兜住这支军队,即便是想要形成有效的防御阵型,也被这支铁血洪流瞬间撕裂! 它就像是一支利剑,狠狠地扎在了蛮族大军的阵营之中,并随着后方的部队不断挺进,将这支蛮族军队从中间一刀两断! 郭义于军队的正前方,他受到的阻力是最大的,但是同样,他的责任也必须是最大的。他是北州军的统帅,也是北州军中最为强大的武将,由他这位顶级的骑士率领十万铁骑去撕开这各种兵种混杂的蛮族军队,那几乎是没有什么人能够抵挡的。 当然,郭义也并不会因此而自大,他十分的清楚,蛮族军中绝对有不亚于自己实力的将领存在。毕竟,自己这个顶级武将蛮族是知道的,若没有把握牵制住自己,蛮族真的能够下决心进攻北州? 郭义不知道蛮族的那一位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但是他明白,单靠自己带着这十万人的冲杀,目前携带着怨气与怒意还能够拼杀一阵,若是等到蛮族集结好了阵型,恐怕自己这边就要陷入苦战了。结束战争总有个最简单的方法,就如同自己多年前一样,击败蛮族的顶级武将,以一人之力镇压北州全境,若蛮族无把握再次战胜自己,或者说没有与自己对抗的能力,那么只要自己存在一天,蛮族就不敢跨进北州一步! 但是现在蛮族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就足以说明,他们已经有对抗自己的办法了…… 蛮军出现了些许混乱,但是紧接着,被削成两段的攻城军队便开始有序地撤离了。任北州军如何进攻,蛮军整体成防御态势,没有丢下多少具尸体,便直接从容地携带着攻城用具向后行去! 郭义有心想要留人,奈何蛮人一心撤退,并不与郭义厮杀,甚至为了大部队的有序撤离,他们还专门派出军队阻截大夏骑兵,一直攻击都不怎么有序的蛮人,这一次行军布阵居然出奇地认真,倒是令习惯了与蛮人打交道的郭义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北州军终于集结到了平阴城下,郭钊抬头张望,郭信此时正坐在城门顶上,面前几个盾手随时为他遮挡着射过来的利箭。他神色镇静,大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之态,郭钊不知道他在自己等人来之前究竟在想些什么,有没有绝望,但是郭钊明白,即使是蛮族将领将刀架在郭信的脖子上,恐怕他仍是这一副姿态! 天下诸侯,有郭信此番心境者,恐怕没有别人了,哪怕是郭义,也做不到郭信的那番淡然。他的心似乎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死了,伴随着妻子的故去,伴随着双腿的残疾,他已然如同行尸走肉,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一番作为北州平阴侯,作为大夏边境守卫者的责任了。 或许他早已视死如归,毕竟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或许死亡对于他而言,可能还是一种解脱。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位! 郭钊并未与郭信对视多久,因为很快,刚刚撤退而出的蛮族重新集结好了阵型,正虎视眈眈地看着郭义及其身后的十万铁骑。 两军之间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他们大都是些蛮人,还有很多则是刚刚冲锋过程中不慎失手的大夏骑兵。很多人明显还没有死透,他们挣扎着,蠕动着,求生的意志促使着他们尽可能的表现出自己还活着的表象,希望有人施以援手,将他们拯救回去。 然而,无论是蛮人还是北州人,都没有这么做的打算。新一轮的战争一触即发,双方都不想在这一点上冒险,毕竟当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对方的人一旦趁着这个时候进攻,恐怕接下来要付出的代价会十分的高昂。 地面上的伤者,无论是属于哪一边,恐怕都注定不会被拖回去救治了。不出意外,他们将会相爱接下来的战斗中,被马蹄、被战友或者是敌人的双脚,被其他躺下的尸体一下下砸中,两军交战之中,阵型都是要尽量保持不变的,这也注定了他们要被不断的践踏,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筋骨寸断,即使是现在还有很大希望救活的,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变成肉糜了! 很多灾难发生的时候,尤其是在某一事件或某个活动过程中,聚集在某处的人群过度拥挤,致使一部分人因行走或站立不稳而跌倒未能及时爬起,被人踩在脚下或压在身下。纵观历史上发生的踩踏事件大都会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尤其是在行军打仗过程中,若是战争参与人员过多,一旦倒下的战士,就不可能站起来了。 郭义并不打算就此损耗实力,他一马当先,手上的长槊挥舞出烈烈狂风,当真是威武异常。北州郭义,虽然不可能以一敌万,但是仅靠其名声,也足以震慑大量的蛮族士卒了。 烈烈的阳光下,郭义那一身漆黑的铠甲如同一头行走在烈日下毫不畏惧的魔神,那挥舞着的长槊,便是魔神收割生灵生命的法器,伴随着烈烈风声,无数人的心神被场中那一员猛将吸引了过去,就仿佛郭义才是这世间的主宰,就仿佛他郭义才是今日的主角! “北州郭义在此,敌将何不苏苏前来送死!”郭义威风凛凛的话语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如同一个个惊雷一般,在每个人的耳畔炸响,只惊得众人身体一个趔趄。 “北州郭义,果真是霸道无比。”蛮族阵容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慢慢地纵马踱步走了出来,道:“难道北州郭义将军,是要靠这声大吼,生生将我蛮族高手全部震死?在下到时记得有一种用声音杀人的方式,哦,就是你们大夏的功夫,叫什么……佛门狮子吼?” 阴阳怪气的蛮族将领故意嘲讽着郭义,显然他是十分希望郭义因此而动怒,到了他们这等境界,心境的一个变化便能够被对方抓到把柄,进而得理不饶人,直接将选中的人一举击杀。 郭钊自然是知道,对方是在寻找机会。然而看郭义的模样,很明显不用担心他老人家的心境。戎马半生,征战数十年,什么场面他没有见过?区区骂声,全都当作是耳旁风了。 郭义看到对方将领出头了,这才将手中的长槊往胳膊底下一滑,态度有些嚣张地说道:“你是何方鼠辈?竟敢侵占我北州土地,伤害我北州子民,轻贱我北州庄稼?!吾观尔也是习武之人,此番作为,莫不是有损武道至圣的脸面?我劝尔等,还是速速退去,献上自己的项上人头将功折过,兴许到了泉下,武道至圣还会饶尔等一命,以防落得个魂飞魄散!” 习武之人所敬拜的神灵便是武道至圣,无论是蛮人还是大夏人,千百年来,这一类似于宗教的信仰居然就如此奇迹般的传承了下来,而且愈演愈烈,大有将之供上神坛第一宝座的意图。 蛮族将领一时之间有些哑然,郭义的说辞看似无理取闹,但是他将“武道至圣”摆了出来,自己作为一个武人,终究还是无法反驳的。倒不是说他多么地相信这些,天下武人皆信,即使他不怎么相信,也不得不遵循潮流。毕竟在场的都是军人,而军人自然也都是武人,没有哪个人敢公然忤逆“武道至圣”的尊严。 郭义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蛮族将领却率先冲了上来,边冲边喊道:“休要多言,汝为大夏人,我为蛮人,天下之大,却容不下你我二族在武道至圣所治理的大地之上共存!” “说得好!”郭义扬起手上的长槊,“今日我郭义就为武道至圣清理一下你这忤逆信徒!” 打架总是要找理由的,哪怕现如今双方种族天生敌对,但是众武人还是冠冕堂皇地将“武道至圣”请了出来,借此充实自己战斗的理由。 郭钊并不担心自己是否会被所谓的“武道至圣”影响,他能够来这个世界本就充满了玄幻,若带自己来的纯属巧合那还罢了,若是这个虚无缥缈的“武道至圣”,那自己还奋斗什么,天定胜人,还不如回家混吃等死算了! 却看郭义已经与蛮人将领捉对厮杀了起来,看上去郭义还是有些优势的,毕竟常年征战,经验丰富,加上他早已成名多年,手上功夫着实了得,而且战斗中时不时地根据经验改变战法,直打得蛮人将领连连后退,数百个回合之后,居然开始招架不住,越打越向后撤了。 这是蛮人的顶级武将,能够达到这个水平的武将不可谓之不强,但是郭钊能够看出,此人也是尽力了,即便自己已经达到了这等档次,依旧不是郭义的对手。 姜还是老的辣,就在大夏军队这便准比欢呼的时候,蛮人将领猛地往后一撤,一名蛮人小将就是从蛮族军阵之中杀将了出来!观其气势,赫然便是又一位顶级武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顶级较量 蛮族小将看上去也就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在这种顶级的将领对拼中,他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小将”了。 那名蛮族将领一出场便令众人惊愕万分,因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蛮族之中居然还会有第二位武力如此强横的武将!他们更没有想到,这一位武将,居然回事一位白肤蛮人,一位顶级的蛮人贵族! 这便是蛮人皇族? 郭钊骑马站在队伍的前头,尽管隔着斗将的位置并不近,但是视力强化如他,自然对于这点距离还是不在话下的。 蛮人的贵族果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前世那副白人模样,他们的肤色的确白皙,但在大夏人种里面,同样也有如此肤色的人,因此单单在肤色方面,倒是并不罕见。但是那一头长而直的金发却无比显眼,那双阳光下泛蓝的眸子,无不昭示着,他是有异于自己人种的异类! 他的体型更为修长,肤白而貌美,郭钊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将这种词用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但是的确,如此说并不夸张,只是在描述事实。蛮人贵族的相貌令自己想起了“精灵”这个种族,不过倒不至于真像“精灵”,毕竟他的耳朵还是很正常的。 郭义一时之间有些收力不住,他完全没有想到,蛮族居然有这样的后手!两名顶级武将,对于北州而言,这完全是一个噩耗!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以一敌二,但是现在他必须先要做一件事——撤退,在自己被两名顶级武将缠上之前,必须要离开战斗范围! 然而,谁知那蛮人贵族的武艺套路与正常的武将迥然不同,郭义本想与之交手一阵,借着内气相交的一刹那退身回转,以此避开以一敌二的尴尬局面。谁料,那蛮人贵族所修武艺诡异异常,郭义抵挡良久,自己的内气与对方接触之间,居然两两抵消,难以形成有效的杀伤力。好在蛮人贵族的内气在这个抵消过程中也损耗严重,一时半会,郭钊还难以见败。 远处的北州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有心上前去帮忙,奈何此时此刻正在斗将,顶级将领身上的那股威慑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以顶级武将的能力,上去一个半个肯定毫无作用。若是一拥而上倒是个办法,然而对面蛮族军队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十万骑兵对阵三十几万蛮族士卒,似乎胜算也不是很大。 郭虞已经数次想要冲上前去解救自己的父亲了,奈何身旁的几员武将拖住了他,使他难以行动。毕竟他是郭义亲自从小教到大的,对于父亲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冲上前去可能真的什么都帮不了,但是他却不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逐渐落入了下风,逐渐被对面两个蛮人压着打。 郭钊也同样看着郭义的颓势,他同样也看出了,对面那名蛮人贵族的武艺有些问题,他的招式并不多么诡异,他的力量看起来也并不怎么大,但是看起来,郭义每次接他的招式的时候总是轻飘飘的,仿佛一圈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总觉得本该受力震退的地方居然仅仅是稍稍弹开,这等能够化解内气的功法,倒是神奇地紧。 郭钊眼看着郭义的身形摇摇欲坠了,他知道,郭义身上有着当年对战蛮族顶级将领留下了暗伤,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虽然平时战斗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这处暗伤却是限制了郭义的耐力,长时间的苦战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 郭钊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这一出手,蛮族的警惕性就要再次提升,想要一举将他们剿灭在北州几乎是痴人说梦了。不过相比起郭义的直接陨落,郭钊倒是更在乎失去了重要精神象征的北州会发生怎样的骚乱。 郭钊的战马终于挺身而出,没有任何人阻拦郭钊,毕竟在整个北州阵营,郭钊对于众将来说还是十分陌生的。尽管大家都知道,郭钊是传说中的左屠传人,大家都知道现在那柄“屠刀”就在眼前这个小子的身上。 左屠是个善于创造奇迹的顶级将领,作为他的徒弟,尽管现在年龄还比较小,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个小子不会有什么特殊实力?毕竟,能够从骄傲的左屠手上接过这柄武器,这已然证明这小子已经得到左屠的认可了。 郭钊策马奔腾而上,途中,原本属于左屠的那一柄屠刀被他拔出鞘来,庞大的斩马刀在蛮族将领眼里是实打实的短兵器,但是那一抹熟悉的黑色,却是令他瞪大了双眼! “左……左屠!” 一阵惊讶之声来的快去的也快,左屠若是还活着,此刻也已经是老态龙钟了,又哪里会在这种时候亲临战场? “来人可就是那个……左屠的弟子?”蛮族将领看到自己蛮族这边的那位白肤蛮人贵族与郭义正打得火热,短时间内双方都没有落败的可能,这才专门将精力看向了郭义。 “在下正是。”郭钊用左手向着握着斩马刀的右手拍了一下,算是见过了礼,“既然阁下认得小子,那在下就多有得罪了!” 说完,郭钊率先将屠刀高高地举起,故意阴恻恻道:“不知……小子借阁下项上人头一用,是不是有些唐突呢?” “哈哈哈,”谁知那蛮将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用手上的长柄刀指着郭钊道:“在下项上人头就在脖子上放着,想取大可随时来拿!只不过,价钱有些贵,就怕你负担不起呦!” “那在下就不担心了,”郭钊手上的斩马刀横在了身前,一副随时都要出手的模样,“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在下便来取你的人头!” 郭钊的斩马刀毫无花哨的动作,直直地砍向了蛮族将领,而后者也是在勉强招架住之后,才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家伙,居然真的已经是顶级武将了! 第一百八十章 对招 看到郭钊与敌方顶级武将对上招,无论是蛮族军那边还是北州军这边皆是一片哗然! 那名小将可真的算作是“小将”了,十五岁的将领,不会有多少比这更小的将领了。然而就是这样一名看上去无足轻重的小将,居然会是一员顶级武将?!众人的三观都受到了重大的挑战,他们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小将居然真的就是一员顶级武将了? 即便是难以置信,那也已经是事实了。郭钊,这个左屠的弟子,这名“屠夫”的继承者,以十五岁之龄,力战蛮族正值巅峰的一员顶级武将!而且单就战况而言,郭钊看起来并不吃力,甚至还逐渐占据了上风! 与那名蛮人贵族战斗的郭义并未因此而感到惊讶,他似乎早就料到了郭钊会出手,也因此,即便是自己与两名顶级武将缠斗,他也没有全力撤退。他知道,自己的苦战会给郭钊制造切入战场的机会,也同样能够帮助他建立初期的优势。 战场之上无父子,有的仅是战友而已。郭义做到了,只因为他是战场宿将,他无数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这样做才能够将战场收益最大化。他一直担心郭钊会沉不住气,毕竟郭钊年纪尚小,年轻人血气方刚,尽管因为自己之前将他送往京城而内心积怨,但是这种关键时刻,保不齐他也会关心则乱。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郭钊并没有急着出手,反而是在他与两名蛮人武将耗费了一些气力之后才选择站出来。其实不用找什么破绽,郭钊唯一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尚未长成,若是长时间与敌将消耗会有支撑不住的危险。 郭义有些欣慰,但内心深处又划过一丝心寒。郭钊太过理智了,理智到让郭义觉得,即便是自己在与两名敌将交手之中不幸出了意外,郭钊也不会贸然出手,而是继续寻找机会! 不过这也怨不得郭钊,毕竟当初送走他的时候,就没有把他当做是自己的继承人,而郭钊也够心硬,直接摒弃了郭氏的枪法,反而另找了师傅,从头开始学刀,并终究将刀学到了如今的地步。 比起左屠,郭钊如今的刀法依旧还稚嫩非常,但是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知道,郭钊终究会是最顶级的武将,即便是在顶级武将中,他也会是最顶级的那一个!不为别的,他起码还有十几年的上升期,哪怕什么都不做,单单是身体自身机能的上升,便能够狠狠地增强一番他的实力。更何况,有左屠这样一个前车之鉴的师傅,他真的会弱? 郭虞站在骑兵群里,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眼神之中的不甘之色分外浓郁。他知道,今日之后,郭钊的人望将空前高涨,而自己,这个北州本该的继承者,将受到更多的质疑与偏见。他不希望自己这样,但是却丝毫办法都没有,他知道郭钊此时已经崛起,自己若不抓紧时间赶上,就只能作为陪衬了。 大刀,携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敌将的长枪挥砍着,郭钊似乎渐入佳境,原本刀道至威至猛的左屠所用刀法,便是在逆境之中不断提升、进化的刀术,尤其是郭钊现在这幅意境,暗暗契合刀法成长所需的土壤。 一阵北风呼啸地吹过,郭钊身周的荒草凌乱地飞扬了起来,残枝落叶飘散到身上,但这却丝毫不影响郭钊出招的速度与狠辣! “郭钊,郭钊!” 这一声声呼喊,就如同是强心剂一般注入了整个北州将士们的血管里,无论是城墙上尚未倒下的平阴守军还是城下骑兵中的平阴军卒,又有哪个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未来新任平阴侯郭钊呢? “郭钊,郭钊……” 一声声奔雷般的怒吼,夹杂着与有荣焉的兴奋,夹杂着北州汉子的热血,从他们的喉中喷出,士气斗然爆涨! 看着身旁的战友怒吼着郭钊的名字,其他来自各地的北州士卒或是不明觉厉的,或是被情绪感染的,或者是也知道郭钊这个次子今日终于难得见到的,一个个也终于逐渐地张开了自己的嘴,跟着众将呐喊了起来! 郭钊所统帅的三千骑兵喊得最大声,郭钊是他们的直属上官,尤其是新加入的这两千多骑兵,他们满脸的庆幸以及能够被选入这样一支队伍的兴奋。将乃是军之魂也,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有郭钊这种虎狼之将,所率部众若没有狼一般的狂野,又怎能配得上如此优秀的将军?! 与此同时,蛮人那边的士卒听到敌军那阵阵吼声则是一阵慌乱,他们互相张望了几眼,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也因为如此,蛮人那边也终于记住了这个名字——郭钊,又一个北州郭氏的顶级武将,又一个蛮族的大敌! 郭虞听着身后那震天的吼声,心中发寒,那个怪物一般的男人,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却已经成为顶级武将了。若让他发展下去,即使是自己终究有一天突破了那层障壁,那也是居于人下,除非郭钊自身出了毛病,不然自己怎可能后来居上? 郭钊此时已然是兴奋异常,经历过最初类似于顿悟一般的迷茫之后,郭钊手上的功夫也变得越来越熟练了,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也似乎是一瞬间自己突然开了窍了。 黑色的屠刀挥舞起来更加的游刃有余,不等蛮将挥舞长枪刺过来,郭钊率先便欺身而上,以短武器凑近了对方的身子,先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长武器在面对短武器的时候,必然要适当地拉开距离,然而,被郭钊欺身到身前之后,想要甩掉郭钊比甩掉一块牛皮糖都难了! 郭钊得理不饶人一般,快速进攻着敌将,后者只能够勉强抵挡,连连后退,逐渐将之逼退到敌军阵营跟前。 直到此时,郭钊终于又加大了自己的力道,大有就在这敌军跟前,斩杀他们将领的意图! 第一百八十一章 魔将(开始补章) 一柄斩马刀被郭钊武地虎虎生威,因为马鞍马镫的作用,腰腹能够借力,力量上与对方将领的差距也几乎全被弥补了个干净。 蛮人武将一时间有些焦急,他似乎没有想到大夏这边居然会有两位顶级武将,尽管其中一位年龄尚小,但是这却并不代表对方实力就差了!那可是左屠的弟子,他手里拿的可是左屠的屠刀!那把刀上,至少沾染过十位以上顶级武将的鲜血! 这样一柄刀的主人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厮杀,谁能不害怕?更何况,这小子的武力也的确足够强大,自己尽管在之前的厮杀之中耗费了些体力,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消耗!他能够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小子还有一股压抑着的力量未被触及,他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强,但是他十分清楚,这股力量一旦爆发,自己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也幸好,自己等人无意中压抑住了这小子的某种实力,尽管暂时处于下风,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一定赢不了了。因为蛮族这一次,同样还有着后手! 北州兵这边眼看着优势一点点地朝着自己这一边倾斜了起来,众军士的情绪可谓是激动非常。他们高声呼喊着,一会儿是郭钊的名字,一会儿又是郭义的大名,声势浩大,众人的情绪顷刻之间都被点燃,北州一方是张扬与兴奋,而蛮族一边却显得士气有些低落。 与郭义单独战斗的蛮人贵族可能自身并不适应长时间的战斗,何况,开始因为自己武艺的奇艺,可以与早已成名已久的郭义战斗上十几回合,但是时间久了,以他的阅历,依旧不是成名已久的郭钊的对手。 “杀——!”蛮人贵族终于在与郭义继续打斗了数个回合之后,冲着身后大声地吼了起来! 似乎是在回应蛮族将领的这一声怒吼,郭义霎时间便看到蛮族众骑兵、步卒像是被捅了的蜂窝一般,毫无战场规则地朝着郭义与郭钊包围了过来! 蛮族,这次算是彻底地豁出脸皮了! 斩马刀,带着无穷的愤怒与憎恨,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向四周连连劈砍刺杀而去。两位蛮族顶级武将也耗费了太多的气力,此次并未加入混,反而抽身退去,大有等两人力竭再上前收人头的打算。 郭钊与郭义皆是一声暴喝,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以一当百这种话很多时候都是夸张的手法,真正打将起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面对蛮人这种不要脸的做法,郭钊与郭义皆是挥舞起自己的武器,朝着周身抡圆了就是一片横扫! 北州军同样也是大骇,郭虞尚未反应过来,蛮人的大军就已经将郭钊与郭义两人吞没了进去。有那么一瞬间,郭虞居然还带着一丝丝的庆幸,若是郭义与郭钊都死在敌阵之中,或许…… 然而,紧接着他便被自己这个畜生想法惊骇地后背一阵冷汗!郭义是他的父亲,从小教导他长大,对他给予了无限厚望。郭钊是他的弟弟,尽管与他早晚会因为那个位子有所争端,尽管他巴不得自己这个弟弟快些死去,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蛮族的入侵,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弟弟果真是有些实力的,尤其是敌军现在有两名顶级武将的情况下! 还未待他下令,身旁的其他将领就带着自己麾下的士卒已经冲杀了上去!此刻已无战前指挥了,双方混战,对于人数较多的蛮人一方来说,绝对是有着大大的优势! “嘿,军师这一招还真是管用!”先前与郭钊捉对厮杀的蛮人将领略显恭敬的站在那名蛮人贵族的身旁,“您看,混战已经开始了,一旦陷入这种混战之中,大夏人的所谓计谋、军阵都无法发挥,只能够在混战中自保!我蛮人勇士身强体壮,数量又多,要在混战中杀死他们易如反掌!” “嗯。”蛮人贵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依旧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羞耻。明明是斗将,他居然临场而逃,这已经是大大违背了战场规则了。当然,依照军师所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无论过程怎样,自己的都为写到史书上时就会变成“智计过人”、“有勇有谋”。然而事实上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肮脏,这都会变成自己的阴影,也都会变成自己身上的污点,在将来角逐那个位置的时候,都会变成自己的那几个兄弟攻击自己的借口! 蛮人贵族眯着眼睛,牙齿紧咬。杀死北州郭义的威名冠到自己头上,以此来换取自己“阴险狡诈”的贵族内部名声。蛮王是不能有污点的,而这也会令本想倒向自己的大臣、武将再三迟疑。军师此计看似效果拔群,可这是以他四皇子的声誉为代价的。 可惜,自己想明白这些太晚了。军师,看来果真倒向了大哥了…… 郭钊与郭义眼看着北州军马杀将了过来,内心一喜,也赶忙朝着自己的队伍奔去。 郭钊在看到希望的同时,周身也不知哪里又升起的力气,那斩马刀提在手里更是愈加顺畅,周身漫天血舞,屠刀挥舞间肢体乱飞,惨叫声四起,声势尤为骇人! 征战半生见惯了生死搏杀的郭义,在回头看向郭钊的时候都有些瞠目结舌了,自己这个次子,继承自那左屠的刀法与武艺,果真就如当年那左屠一般,斩千万人而成屠夫!那些蛮人的血肉之躯,在他眼里就如同纸糊的一般,一点点变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一个个成为了他成就新的“屠夫”之名的阶梯! 蛮人此刻也似乎是看呆了,郭钊那浴血的模样,那逐渐变得顺畅的刀法,那脸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漾开的诡异笑容,一点点地摧毁着周遭蛮兵的意志! “他是魔鬼,是魔鬼!” “他是另一个屠夫,是魔王降下来的分身!” “不,我不要上去,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撤军 蛮人似乎开始退却了,郭钊此时的状态有些诡异,他并没有继续朝着大夏军队这边突进,反而是仿佛陷入了杀戮的癫狂,更加疯狂地朝着蛮兵冲杀了过去! 蛮族四皇子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他使了个眼,,色,身旁一名侍从兵赶忙凑上前来。 “去,让步兵全力堵截那个大夏小将!不许他突进,当然,也不许他回去!”四皇子眯着眼睛,右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是,殿下!”蛮人侍从领命,立即飞奔下去传令。 “殿下?”一旁的蛮将似乎有些不解,他出声小心提醒了一下四皇子,而后者却仍旧摆了摆手,“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走,趁着郭义还未突出重围,随我过去,杀了郭义!” 蛮将猛然醒悟,看着不远处全力想要拼杀回去的郭义,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是,殿下!”蛮将率先狠狠地拍了一把马屁股,大声呼喊:“崽子们,休走了那郭义!” 闻言,诸位蛮兵哪里还不知道自家将军的打算?郭义乃是北州屏障,一旦身死,北州短时间内必当群龙无首!即便是有那小将,但是年纪轻轻,又有谁信服?更何况北州自古以来乃是郭氏一力维系,外将若想踏足,在这北州更是难上加难!到那时,这北州还不是蛮族捏圆捏扁? “留下郭义!”蛮人似乎一瞬间打了鸡血,一个个疯狂地朝着郭义扑了上来! 不远处的郭钊也听到了蛮人的吼声,但是此刻他发现已经晚了,自己的周身早已被无数蛮人步卒团团围住,想要前去支援已是无比艰难,甚至,即便是想要脱身也愈加困难了! 然而,区区步卒,又哪里是郭钊的对手?! “死,你们都给我去死!”郭钊充血嗓子有点嘶哑,声声怒吼扭曲着如同来自九幽深渊,“妈的,死开,都给老子死开!” “噗嗤,噗嗤……” 一刀刀金属入肉的撕裂声响彻不绝,周遭的地上已经堆满了尸体,然而郭钊却甚至没能前进十来米! 他的确是猛将,犹如狼入羊群,场中无人是他的一合之敌。周遭的步兵,在郭钊的面前就如刚会走路的孩童,他们高大的身躯恰好成为了最好的靶子。那一柄漆黑的屠刀沾染了鲜血之后居然越发油亮,本来郭钊一直以为这只是柄普通百炼钢打造的大刀,居然在此时展现出了区区百炼钢绝对达不到的效果! 这兵器不是凡物,看似普通,砍杀如此多人之后居然没有一点卷刃的迹象,要知道,郭钊砍中骨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普通百炼钢,坚硬虽然够坚硬,但是长时间使用也会损害刀刃,而这把刀,似乎就是为这种长时间战斗所准备的! 魔鬼般的猛将,凶兽般的兵器! 般配,实在是太般配了! 对于周遭阻拦自己的蛮兵,郭钊没有丝毫怜悯的感情。他连连挥砍,就如同一头刚刚挣脱地狱囚牢的恶魔,疯狂地吞噬眼前一切的生命,以壮大、滋养自身血肉! 另一边,郭义再次对战上了两名顶级武将,此时的他力量大量消耗,又因为长时间战斗,年轻时对战蛮将所留下的暗伤已经在隐隐作痛了。他看了一下被团团困住的郭钊一眼,后者正在奋力地赶向自己这边。然而似乎是得到了命令,蛮军无数人正朝他涌去,不惜代价地阻拦着他的脚步,郭义这里能够清晰地听到郭钊愤怒的吼叫声! 郭义的身后,便是北州的大军。那里,郭虞等人正在努力地朝自己这边杀了过来,他们都是高级武将,但是在等级差距面前,若是迎面抵上了蛮族顶级武将,后果不堪设想! “哎……” 郭义叹了口气,他慈爱地看了一眼满脸狰狞地向自己这边冲杀的郭虞一眼,这是他的儿子,也曾是他最骄傲的杰作。他相信终有一天,郭虞能够领悟到那最后一步的真谛,成功迈入顶级武将之列。 紧接着,他又内心有些复杂地看了一下另一边狂吼着的郭钊,他同样在向着自己这边冲杀,如同一只被困住猛兽,发出愤怒的嘶吼!这也是他的儿子,比起郭虞,从来没有得到过自己父爱的郭钊却更加的优秀!无论文韬还是武略,无论为人还是处事,他多智近妖,连自己都要对他从内心深处有些胆战心惊! 他有些走神,两名而蛮将却不给他丝毫走神的空档,一击一击地愈发沉重了起来! “抱歉了,我果然还是更偏心虞儿!” 郭义定了定神,扬手挡住了两人的奋力一击,抽身便朝着北州大军跃马逃去!他不能够让这两人对上郭虞等一干高级武将,尽管若是有他们拖延,自己与郭钊汇合之后还有可能对这两名蛮将来一场反杀!但是这样一来,己方高级武将必定损失惨重,尤其是救自己心切的郭虞,很可能就被这两人斩于马下! “逃?”蛮族四皇子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追击上去,反而是伸手接过亲卫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金弓,随手搭上三枚毒箭! “蛮族控弦士,岂是浪得虚名的?!” 搭弓,拉满,放手而出! “嗖嗖嗖!”一排冷箭瞬间朝着郭义的后背射去! 郭义眼疾手快,手中的长槊在背后抡了个圆,连连挑飞箭矢。然而却没有料到,这三枚毒箭并非同等力道,第三枚本应力道最小的箭矢居然是实际力量最大的,他没有完全格挡下来,不过也是避开了要害,被一箭射中了后肩! 郭义闷哼了一声,一股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他知道,箭上有毒,必须要尽快解毒! “鸣号,撤军!” “可是将军,郭钊将军他还没有冲出来!”身旁的传令军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提醒着郭义。 郭义看了一眼正准备追过来的蛮族两将,面色铁青地咬了咬牙:“不撤,我军就要全体葬送于此!传令,撤军!” 第一百八十三章 被俘 郭信坐在城楼上,看着城下鸣金收兵的北州军马以及更远处仍旧在奋力拼杀的郭钊,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握着轮椅把手的双手,早已青筋暴起! 他的眼神有些模糊,他想起了当年孤立无援的自己,与现在陷入敌阵之中的郭钊何其相似?然而在大义之下,在所谓的“理智”之下,不可能有人前去救援他。自己是幸运的,拼死尤斗,最终以双腿残废为代价换回了自己一条苟延残喘的命。自己又是不幸的,残废半生,除了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又能做些什么呢? 郭钊,现在便是身陷死局之中了。 从大义上讲,郭义所作所为毫无差错。从感情上讲,郭义此举着实让人心寒了。 上一次抉择,他选择了郭虞,放弃了郭钊。为的是郭氏的传承,为的是北州的稳定,当时谁也不觉得这个质子还会被姜怀放回来。 这一次抉择,他依旧选择了郭虞。为的依旧是郭氏的传承,以及北州实力的保存。为郭钊而拿北州军冒险,实属不智!每次都是大义,每次都能体现郭义的高风亮节,但每次,受伤的都是郭钊。 北州军逐渐聚拢,撤回了防线之内。身后,郭钊那犹如困兽般的嘶吼依旧在回荡! 郭义脸色铁青地闭上了眼睛,他不忍心在继续听了,这声音就像是对自己的谴责,如同一把把刀捅进了他的心肺!郭钊是他的儿子,如同郭虞一般,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人的感情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东西,明明二者本质上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是他却仍旧把郭虞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重。 “殿下,让那郭义给逃走了!”蛮人武将有些愤愤难平,“都怪属下没有追上去,若是刚刚属下不那么怯战直接追上去,恐怕那郭义也不能全身而退!” 蛮将自然是因为四皇子的命令才不追出去的,但是这种名头不可能让一位皇族四皇子去背。蛮将并不是蠢货,这种时候一力承担下来,四皇子将来说不定还会为自己开脱,若是等将来“审”出来,恐怕面前这位就要落井下石了! “这不怪你。”谁知,四皇子并不打算将这罪名扣到他的头上,反而十分欣喜地看着已经逐渐力竭的郭钊,“只要我们活捉了屠夫的弟子,加以诱导、许以重利,将之收为己用,那岂不是为蛮族的将来又增添了一位肱骨之将?” “让大夏人叛变?”蛮将有些拿不准道,“我们与他们有血海深仇,哪怕是大夏人中的怂包,也很难归降我们,更何况是这样一位意志坚定的武将?” 说到“意志坚定”,蛮将抬头又看了看仍旧在挣扎着的郭钊,即便是此时已经明知必死了,这郭钊居然仍旧不肯放弃手上的屠刀!他早已力竭,现在即使是一名高级武将都能够将他击倒。但是他仍旧没有丧失战斗意志,那强大的求生欲推动着他,让他仍旧不断挥动手上的刀刃,却再也难以砍杀一人了。 “如此坚定的意志,的确难以移除。”四皇子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正因为他难以动摇,我才愿意去尝试,毕竟,若是他意志不够坚定,左屠会选择教导这样一个小子?” “那殿下您就认为咱们能够说得动他?”蛮将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师傅可是那屠夫,若是被咱们说动,那可就是‘欺师灭祖’了!” “不至于那么夸张。左屠是前朝大将,并不仅仅专精于边塞,与咱们合作,真的不能说是‘欺师灭祖’。”四皇子摆了摆手,“再说,他现在才仅仅十五岁,正值年少,喜爱权力,喜爱享乐,喜爱美女等等一切年少的人最喜欢的东西。” “您认为……能够控制?”蛮将有些不确定道,“他可是郭义的亲生儿子,是屠夫的弟子,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在大夏都不会比我们能够给他的要差!” “哼哼,所以我才让你不要去追郭义。”四皇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已经被郭义放弃了,而郭义身旁的另一个儿子,据我所知,那才是他真正内定的继承人!” “放弃?放弃一名十五岁的顶级武将?!”蛮将有些难以置信,“天下间哪里还能找到如此年轻的顶级武将?!”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他们大夏人的脑子有问题。”四皇子满脸不屑的表情,“可笑的价值观,可笑的所谓‘声望’。那些低贱的平民民心有什么好收买的?那些低等士卒的生命有什么值得同情的?用区区十万士卒换取一个顶级武将,这是一笔十分划得来的买卖!更何况,这十万士卒在两名顶级武将的带领之下也不一定会输地很惨!” “为了那群士兵能否保全,他们居然舍得放弃一名顶级武将?难以置信!”蛮将不解地摇了摇头,“一群蠢货,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出卖,心看恐怕也要凉了吧?” “哼哼,正是因为如此,这个郭钊,我们必须要捉活的!”四皇子眼神中的精芒大盛,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噗通!” 重物摔倒的声音传来,众蛮人士卒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如同地狱魔物般的武将,终究还是力竭昏倒了下去。 “你们几个,把他抬到担架上,运回到大帐!”四皇子的亲卫指挥着几名离得较近的士卒,“记得在他手上捆绑链子,把他的那把刀送到四皇子大帐中去!” 望着满地的尸体,亲卫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个郭钊可真是一员“魔将”,武艺高强暂且不论,单单是这杀人数量,便已经抵得上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了。 “将军,万一这厮醒过来再发狂可如何是好?”抬郭钊的士卒有些胆怯地躬身问了一句。 “发狂?”亲卫瞪了这名士卒一眼,“你们不会把那铁链子缠地粗壮一些,缠地密集一些?!” “是是,属下一定照办!”士卒赶忙低头答应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郭信 郭钊浑身上下都鲜血淋漓,当然,他自己的鲜血毕竟是少数,大多还都是其他蛮人的鲜血淋到了自己的身上。 郭钊已经失去了生息,蛮人也已经暂时退了,整个北州军异常的安静,大家都被一股悲伤的情绪充斥着,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因为即便是他们也不知道,之前他们的行为究竟对不对。 大势所趋,必须要保证北州军的可战之力。但是郭钊却无法被接回来,若是这么做,郭钊必将会是弃子。 “弃子”?这个词为什么听上去如此的熟悉? 五年前,那个懵懂的孩童被送入京城,他一副游山玩水的样子,全然不知数天之后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境遇。而今,这个从京城归来才数月的小将,为了抵御蛮军,挽救北州主将却身陷重围,到现在生死不知! 他真的不欠北州什么,而是整个北州都欠他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郭钊究竟还有什么生还的可能,深陷敌营,而今更是没有了声息,等待他的结局恐怕就只有一个了。 “大帅,郭钊将军还深陷敌营,我们是否……” “够了,没听到军令吗?!你区区一员偏将,难道还要质疑大帅的决定?!”郭义的亲卫将典图挡在了远处,“大帅如今身负重伤,急需治疗!其余诸将进城死守,等待军师到来,商量对策!” 听闻此言,典图双眼通红。他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身旁的其他将领拦了下来。他咬牙切齿,愤怒地看着身旁北州诸将,郭钊拼尽全力救下大帅,等他自己身陷重围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脱困!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就凭这些个酒囊饭袋,也敢自诩守卫北州?! 典图确实是有些想法偏激了,他是郭钊的偏将,自然事事都以自己的将军为重,它自己也知道这样做确实是理论上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心中那股郁愤却怎么也发散不出来。 郭义中的毒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他尽管已经用内气控制住了毒素的蔓延,但是这股疯狂的毒素却诡异异常,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居然还开始感染起来了郭义周身的内气! 这一发不可收拾,亲卫赶忙遍请城中名医,来为进城之后便陷入昏迷的郭义诊治毒伤。然而,毒伤猛烈,没有一名医师能够以药石驱散,这样一再拖延下去,反而更加有生命危险! 城下军营中已经忙作一团了,因为亲卫急于救人,事急从权之下并没有避讳周遭的将士,也把这种主将重伤的消息传播了出去。正是因为如此,诸将早就已经开始人心惶惶了,两名顶级武将,一名已经倒在了敌军阵中,另一名居然也重伤昏迷不省人事,军中至今还没有哗变,简直就是个奇迹了。 郭信看着自己怀中妻子的灵位,内心中波澜不惊。 “幕儿,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呢!”郭信抚摸着那几个斑驳的字迹,嘴角带着一丝看上去比较诡异的笑容,“还了账,我就再也不欠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了,我就能够心安理得地去找你了。” “钊儿死了,哈哈,居然死了!”郭信的声音近乎疯癫,有股失去了一切都决然,“老天爷带走了我的幕儿,却独留下我一人苟活于世。如今又给了我希望,然而他却再一次将钊儿从我身边带走!罢了,罢了!我还坚持些什么呢?就这样吧……” “幕儿啊,你在那边等得辛苦吧?那边又没有什么侍从,无法为你盖房、无法为你耕田,你又什么都不会,这些日子,过得很苦吧?”郭信的语气中充满了心疼,“幕儿,你再等等,就一会……” 郭信将“冬阳公主”那斑驳的灵位放在了地上,在其旁边,一个新的灵位上,赫然书写着“平阴侯郭信”的字样! 卧房中,众将士急得抓耳挠腮,郭义躺在病床上脸色铁青,他的内力一步步地遭受着侵蚀,经过战斗之后本就不多的内气无法将毒素全部逼出体外,反而正被那毒素一点点地攻陷五脏六腑!看着昏迷中的郭义,郭虞想要把自己的内力狠狠地朝着郭义的体内输送,但是他毕竟不是顶级武将,所输送的内气转化效率极慢,眼看着杯水车薪,似乎就此难以支撑了。 “找医师,快去,快啊!”郭虞明显已经有些癫狂了,这是他的父亲,自小心目中永远不会倒塌的大山,他觉得自己能够在这大山的庇护之下成功成长为顶级武将,直到有一天能够与之比肩,这样长期足够合格接替他的位置。 “我来吧。”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了郭虞声嘶力竭的呐喊,缓缓地将手掌放到了郭虞的肩膀上。 “叔父?”郭虞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他便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郭氏宗族内气同根同源,尤其是自己家这一脉,论内气,这个常年瘫痪的叔父不见得就比自己低了。 “救回他来还是没用,蛮人虎视眈眈,必须要他直接回归巅峰!”郭信似乎是准备好了什么,“你们先出去,你也出去,虞儿!一会我还给你一个生龙活虎的父亲!” 郭信一只手指着自己:“我瘫痪了不假,可是当年的我,天资不比你父亲差!他能够悟出那一步来,我怎么就不行?” “叔父,难道您也是……” “没错,所以我能够直接让你父亲回归巅峰,给我点时间!”郭信再次拍了拍跪在郭义床前的郭虞,语重心长道,“出去,安抚军心要紧!蛮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攻过来,到时候我军必须要有一战之力,否则,郭钊不是白死了吗?!” “是……叔父!” 看着郭虞抱拳离开了卧房,郭信这才叹了口气,深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二哥啊,我跟大哥会在底下看着你的,如今钊儿没了,唯一的希望就只有你跟虞儿了,我这个废人,也就只能够在这种时候做一个消耗品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囚困 “老天爷给了我幕儿,紧接着便从我身边夺走了她。” 郭信似乎并不急于治疗郭义,反而如同唠家常一般跟病中的郭义聊起了天。 “接着给了我朝思暮想的顶级武将实力,但我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顶级武将有什么用?即便能骑马,但腰腹用不上力,几步便从马上摔下来!” “当然,这些我都能忍受,我是北州郭氏的人,我必须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必须担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你是郭氏的族长,我必须要辅佐好你,以求北州郭氏的长治久安。” 郭信的话语越来越愤怒了起来,他似乎要在这短短的几刻钟时间里,将自己毕生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但是你做了什么?钊儿呢?你把钊儿就那么丢在了几十万蛮人之中!那是我唯一的希望,那是我这几年来燃起的唯一信念,那是我为这平阴找到的最好归宿,甚至他都已经是顶级武将了,最年轻的顶级武将!你毁了我唯一活下去的信念,而我现在,却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却要按照一名郭氏族人的准则,牺牲自己,救下你这个家主!” 郭信终究还是把手放在了郭义的胸口上,澎湃的内力如同海啸一般朝着郭义涌去!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的二哥啊,你就这样活下去吧,带着大哥当年的遗憾,带着我的怨念,带着钊儿的痛苦与绝望!你是最强的,你是北州的屏障,你永远都能够守卫北州的一方安定!但是,你又能够继续守卫北州多久呢,又能够对北州继续做些什么呢?” 阴暗的卧室里无风起浪,周围的气体随着郭义的内气有规律地翻动,外面的人亲卫尽管听得里面心惊肉跳,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一个人胆敢进去探查! …… 郭钊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人狠狠地敲了一记闷棍,昏昏沉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人套了麻袋蹂躏了一番,浑身酸痛。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没有死去。身子底下很柔软,这是被褥,并非柴草之类的东西。周围很黑,尽管自己并没有睁开眼,但是透过眼皮,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外界的光亮。身边的气息很混杂,有汗味,有马身上特有的牲畜气味,甚至还有血腥味。周围非常的安静,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屏息,那么可以判断自己身边是没什么人的。 既然判断暂时没有什么危险,郭钊这才尝试稍稍张开自己的眼睛。 果然,周围一片黑暗,显然,现在要么是处于晚上,要么自己就是被关在一间密室里。郭钊倾向于后者,自己是顶级武将,一般的小喽啰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正因为看管自己不可能耗费一名顶级武将,因此他们直接弄一间石室关住自己,岂不是两全其美? “哗啦!” 郭钊刚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缠绕着一条黑色的链子,它环绕住了郭钊的手脚,环绕住了他的脖子,甚至还类似于某种邪恶的想法将自己捆扎出了一个十分羞耻的姿势,简直令郭钊难以忍受!捆绑住自己的人一定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恶趣味,还好还好,他没有对自己“下毒手”,看样子自己对于蛮人来说还是有些价值的,否则真保不齐有人对自己动些什么私刑。 “绑这么严实?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头龙也飞不出去吧?”郭钊吐槽着,但是脑袋却在疯狂地思索着对策。 似乎也是预算到了郭钊的醒转,卧房的门被一下子推开了。木轴的吱呀声表明,这间房的房门起码还是木质的,这是个好消息,因为这可以表明,逃出生天的困难系数大大降低了。 “这房子里黑咕隆咚的,也真是阴森!”一个男性的声音传入了郭钊的耳朵,这是蛮语,郭钊并不理解什么意思,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醒转了。 “赶紧收拾一下吧,将军估计这杀才应该快要醒转了!嘿,三天,整整睡了三天哎!要不熟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致命伤,我都以为这怪物死了!” 第二个声音颤颤巍巍地,似乎相对于第一个来说比较胆小,说话都不敢用太大的声调。 “怕甚?”第一个人再次开口,“被那么粗的铁链子拴着,就算是醒来,他也动弹不得!” “前面战事吃紧,咱们赶紧收拾一下,把这怪物装上马车!” “咱就不能把他丢在这里?要知道,他可是杀了咱们好些勇士!” “丢?这可是顶级武将,是那个屠夫的弟子!若是能够招降,这世上又有什么人能够抵挡得住咱们蛮族!” 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的郭钊,此刻浑身都有些不甚自在。他急需掌握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知道自己被俘虏了,但是却并不清楚现在的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而且身在何处? 腹中甚是饥饿,可以断定自己昏迷的时间必定不短了。进来的两人手上是提着饭盒的,饭盒中那浓郁的饭菜香气引动着郭钊的嗅觉,令郭钊腹中不禁发出了咕咕声响! 妈的,这不争气的肚子! “这魔鬼醒了!” 这句话郭钊是听明白了,情急之下,这蛮族说的竟然是大夏语言! “魔鬼?”郭钊苦笑了一声,传说中的魔鬼倒是与铁链脱不开干系,给自己拴上铁链,怕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魔鬼了吧? 蛮人的喊叫声惊动了外面的值守,没过过就,郭钊房内的灯便被进来的人重新点上了。 这是一间民房,不出意外,可能还是一间大户人家的民房。房中的陈设皆符合大夏人生活习惯,这说明,此处还没有远离大夏的疆域。 来人郭钊并没有见过,不过看样子也应该是一员将领,他皱着眉头打量着郭钊,看似威仪,但是郭钊仍旧能够从他的眼神深处看出那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 郭钊知道,既然把自己关在这里,那么短时间内自己恐怕性命是无虞的了。想到此处,郭钊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阴谋的气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夜袭蛮阵 郭义奇迹般地恢复了,甚至身上连一点再细微都伤痕都不曾留下。 房间里,只留下了瘫坐在轮椅上,面带着嘲讽般微笑的郭信,只要练过武的都可以感受到,郭信浑身上下已再无一丝生气了。 郭信终究还是把自己的命还给了郭义,他这并不熟什么换命的邪术,也不是什么神奇的功法。这只是最简单的内力输送方式,用内力帮助郭义清理出了毒素,帮助伤口快速愈合以及……用自己同源的内力帮助郭义回到了巅峰! 平阴侯陨落,理论上,拥有平阴世子头衔的郭钊必须要即刻继位,然而,郭钊此刻也已落入敌手,生死未卜。一时之间,整个平阴的士卒都有些无所适从,一天之内,他们的世子没了,他们的侯爷死了,他们的精神领袖就这样消失了! 世子是为了营救北州侯,为了守卫平阴城而陷入敌营的,侯爷同样是为了营救北州侯,为了平阴城下能有战力而亡故的。这北州侯对于平阴来说就是个灾难,但是却并没有人站出来指责,因为这是平阴乃至北州最大的希望了,是侯爷与世子拿命换回来的希望! 尽管情绪低落,但是大部分士卒也知道,现在不是情绪低落的时候。蛮人还在城外叫嚣,无数的士卒、大夏百姓尚且尸骨未寒,此时首要目的便是讲这些个杂碎赶出北州,之后,北州才能够腾出手来舔舐自己的伤口。 北州郭义毕竟是成名已久的沙场宿将,对于战机的把握蛮族那边没有人比他更加适合。他知道现在不是自我悔恨的时候,自己如今正处于刚刚恢复的巅峰时刻,而蛮人的两位将领正是旧力已近且新力未生之际,此刻反攻尽管自己这边存在人手上的劣势,但是敌方顶级将领却正是处于最弱的时候! 郭钊并没有犹豫,此刻天色已然黯淡了下来,天色阴暗,无星月照明,除了营寨之中的火把,并无任何照明的器械。他率先吩咐亲卫将众营将领召集了起来,迅速地开始拟定今夜的偷袭计划! 蛮人营中,到处自然是洋溢着胜利之后的喜悦。蛮军是大夏军队的数倍,周围无大河,无关隘,无山川,无枯草,除了那看似巍峨的城墙,并无任何有利的地势。纵观古今,无论是人类还是蛮人,几乎所有以少胜多的案例都是建立在特殊的天时地利情况之下的,而像如今这等情形,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大夏军的失败了。 尤其是,蛮族这边有两员顶级武将,而大夏那边一将被俘,一将中毒之后生死不知。就这样的军队还想打赢兵精将足的蛮族?做梦去吧! 蛮人已经放松了心态,尽管很多人也曾经警惕过大夏的夜袭,但是就连喜不自胜的四皇子都说,大夏如今城内肯定在遍寻名医为那郭义解毒,怎可能在这种时候夜袭蛮军阵营?北州还有何人可以领队?那个郭义的长子郭虞吗? 似乎也确实是这么个理,郭义倒下以后,军中似乎再也没有能够以一人之力镇压全军的人物了。郭钊若是不被俘,的确可能算是一个,毕竟顶级武将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是有着极高的特权的。更何况,这个顶级武将还姓郭。 越是难以想到的就越是容易发生。 四皇子和之前的蛮将都已是耗费了自己巨大的内气,短时间内想要恢复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也因此,吃罢庆功宴,两人都早早地前去歇息了。营中的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直到能找到的柴火实在不够了,这才兴怏怏地一个个回到了营帐之中。 远处的城门紧闭,城墙之上守卫严阵以待,做出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蛮人斥候嗤笑了一声,他们知道,大夏人做出这样一副样子,目的就是给他们一副已做好准备随时进攻的假象。现在北州牧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另一名顶级武将早已被俘,战斗?试问怎样才能够战斗? 西侧的城门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隙,在这一侧,正常是有蛮人斥候巡逻,以防平阴城中驻军出城偷袭的。而今夜,蛮人内部大庆,料想受到如此重创的北州军不可能借这等机会侵扰,也因此,西侧城门这边的斥候都悄悄溜回了大营,一起参加篝火晚会去了。 北州铁骑一营一营地离开了西门,他们分别按兵静立一处,同时也随时警惕这周遭有没有蛮人的斥候士卒。这二十几营骑兵全都顺利出城已经是凌晨时分了,此时恰好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身为北州士卒,即使是不用眼睛,他们也能够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更何况,蛮人营帐之中篝火的余烬尚在燃烧,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宛如一盏明灯,也恰好在给不北州军指明了方向! “儿郎们,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随本将杀上去!” “杀!” 万马奔腾,气势恢宏!可惜,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下,走出数步便看不见其他人影了。但这已经无所谓阵型了,所有人都瞅准了蛮人营地的那处处火光,群情激奋,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如此近的距离,即使是提前听见了马蹄声与喊杀声,想要快速披上战甲已经是来不及了! 大夏军队转瞬即至,如一头头被激怒的公牛,又如一只只择人而噬的草原雄狮,见到跑的就砍,遇到披甲的就刺,仓促之间,蛮人阵中能够起到的有效抵抗是很少的。 “大帅,没有郭钊将军的尸体!”一名亲卫在听完属下的汇报之后,重重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马屁股,这才向着郭义报道:“我们的人找了牢房,可是并没有过好将军。” “继续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郭义的声音近乎咆哮,“在我杀了这个蛮将之后,必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旁边的那名普通蛮将正在瑟瑟发抖,郭义这种煞星,可不是他这种低级蛮将能够应付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战果 蛮军大乱,谁都没有料到,北州军居然真的敢夜袭蛮军大营!更加没有料到,中了毒箭的郭义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恢复如初! “这……这怎么可能!”四皇子一脸的难以置信,“那毒箭可是我蛮族大巫祝亲自配置,即便是巅峰时期的顶级武将中此毒,若不当场运功逼出,三日之内也必定卧床动弹不得!他郭钊难道是神人转世不成?” 四皇子已经顾不得披上甲胄了,他已然看到郭义纵马朝着中军大营杀了过来,作为军中身份最高的人,这里是他的营帐,无疑中军大帐便是最为明显的标志! 郭义并没有管任何底层士卒武将,他如同一柄重新打磨锋利了的宝剑,一往无前,朝着中军营帐杀了过来!他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这是他极度认真、极度警惕的表现! 一日之内,他接连丧失了儿子,丧失了兄弟,哪怕他自己的命也差点被那一箭葬送掉!所有人心目中都带着愤怒与悲戚,而他尤甚! 然而,郭义是三军主帅,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全军。他失去的是至亲,他才是全军中最为痛苦的人,而同样的,他也是怒火最大的那一个!丧子之痛,手足凋零之痛,仇恨已经将他的决心加持到了顶点! 血债,必须要血偿! 长槊挥舞,所有胆敢阻拦的士卒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断肢横飞!槊并非劈砍类武器,然而在郭义的蛮力之下,仅凭枪头上的钝刃,便将周遭步卒的胳膊生生扯断! 四皇子远远看得是心神俱裂!这郭义,怕是已经入了魔了吧? 蛮人现在早已没有人在乎周遭有多少同伴身死了,他们不是蠢人,只要杀将出去,重新化零为整,再次组成战斗力,未尝没有生机!正是因为这等信念,大部分蛮人士卒都三两成群朝着营外突围而去,而位于大营中央的蛮将四皇子营帐,却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孤家寡人了。 四皇子暗暗叫苦不迭,他的内气在之前的战斗中几乎耗尽,刚刚又因为庆功饮了不少酒,浑身上下已无半点气力。而且中帐无马,仅有的长武器在没有战马的情况下还不如士卒的短刀好用! 其实之前另一名蛮人顶级武将所处的营帐距离四皇子并不遥远,在之前也已然看到郭义的冲杀。不过相比起在一众蛮人之中相貌尤为出众的四皇子,他更加容易躲藏一些。毕竟自己与四皇子的情况几乎相似,内气消耗严重,饮酒过多导致浑身使不上多大力气。 可能是酒壮怂人胆,恶向胆边生,也可能是本就心中藏有不满,毕竟蛮人之中,下层蛮人对于上层白肤蛮人的不满由来已久,出于祖制以及白肤蛮人的强横实力,下层蛮人之中无人抵抗罢了。 蛮人武将终究还是舍弃了他的这位尊贵的“四皇子”,独自混入了逃难的蛮人士卒中间,砍翻了一名追上来的北州军骑兵,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血,便悄无声息地朝着营外远遁而去。 所有人都知道,北州军人力不足,十万骑兵看似庞大,但是在处处有所阻碍的营帐之中也是砍杀不了多少人的。而且,深入北州境内的蛮人若是不快速跟上大部队,绝对无法独活,这也逼迫着蛮人没有二心,一个个突围之后重新集结起来了力量! 郭义没管那么多,他现在心中唯一的信念便只剩下了“复仇”二字。四皇子哪里还有他身为皇子的威仪?披头散发,手里拿的也不是他的兵刃,而是找了把不知道从哪夺过来弯刀,正战战兢兢地看着杀过来的郭义。 装备、实力、状态、胆气的全方位碾压,已经注定了蛮族四皇子的结局。 可能是出于气节,也可能仅仅是因为试图自卫,在郭义刺出那一槊的时候,四皇子本能地奋力挥刀迎击。酒精麻醉了他的精神与肌肉,但是却并没有麻醉他的痛觉! 那一瞬间,蛮族四皇子似乎失去了痛觉,他只能感受到枪尖是温热的,似乎是在他之前已然捅穿了数名蛮人的胸膛,将那枪尖浇灌地已不再冰凉。紧接着,正在吸气的自己受到了一丝阻遏,那感觉很麻木,仿佛是呛了一口水,在自己的胸腹之中伴随着吸气而冒着水泡。 “咳咳……” 口中喷出了血沫,胸膛被自己的鲜血染地通红。蛮族四皇子缓缓地朝着身后倒去,伴随着身子的倾倒,他这才终于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这可是真正的“撕心裂肺”啊! 眼看着蛮族四皇子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郭义调转马头,大喊一声:“蛮人四皇子已经伏诛,将士们,随我杀啊!” “杀!” “杀啊——” 郭钊陷入敌营之后,典图毫无疑问地便成为了这支军队的统领。从一开始,他便是各将领之中最为拼命的,再加上他天生神力,尽管不是顶级武将,但是一般的蛮人武将都没有什么人胆敢近其身! 郭钊的知遇之恩尚未报答便闻此噩耗,主辱臣死,如今主公不知是生是死,而他这个属下却活得好好的,这让典图羞愧难当的同时,也憋着一股为郭钊报仇雪恨的坚定决心! 最鼓舞士气的方式,无疑便是向将士们宣告胜利的消息。阵前斩杀敌将,这无疑便是最鼓舞士气的行为了。尽管郭义很强,但是哪怕让他放开手杀,以他一人之力也不可能杀死太多的人。但是战场之上,一名顶级武将的威慑绝对是恐怖的,尤其是郭义这种能够击杀其他顶级武将的沙场宿将! 一边倒的屠杀在天亮之前就已经结束了,蛮人丢盔弃甲,死伤无数,但是北州军这边也不是很好过。十万士卒折损了接近八千人,死伤不可谓不惨重。 不过战果也是尤为明显的,无论是火箭点燃帐篷烧死的还是乱军之中砍死、踩死的,地上蛮人残缺不全的尸首有近十万之巨!尤其是匆忙之中带不走的攻城巨力兽、粮食等辎重,逃跑的这一路上,蛮人不知道还要死伤多少!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男人让尿憋死 “所以,你们逃跑的时候,还不忘记把我也捎上?”郭钊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在听到面前这位将领向自己讲述战场变化之后,郭钊内心喜悦的同时,还不忘嘲讽两句:“那本将军可是谢谢你了!” 听到郭钊刻意在“谢谢”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蛮将只得苦笑了一声。他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此时却有一蛮族兵前来禀告。 两人一阵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阵郭钊听不懂的话,郭钊看着蛮人将领的脸色一变,接着便是再次吩咐了一下周遭的人,便只身匆匆出去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郭钊是不知道的,但是从他们的脸色可以判断,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好在,郭钊并不担心具体会发生什么,他如今只是一介囚徒,生死全在这帮蛮人的手中,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看样子,他们并没有打算虐待俘虏,虽然把自己绑的像个粽子,但是说起来,这还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令对方忌惮。看看桌子上摆着的饭菜,郭钊咽了口唾沫,这好几天没吃饭,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把自己捆成这样,自己究竟该怎么吃饭? “喂,外面有什么人吗?”郭钊没法,只得求助于外面的守卫,“老子要撒尿,要出恭,要吃饭!还有没有点人性了,妈的,可憋死老子了!” “大夏的将军,我们将军吩咐过,这里给您配备了尿壶,配备了恭桶,还请您自行解决便是。”门外出现了一个蛮人守卫,他并没有进来,看样子是非常害怕郭钊会跳起来威胁到他。 终于等来了一个会大夏语言的,郭钊便有些恼羞成怒道:“你看老子这样,被你们捆成了粽子,哪里还能腾出手来解衣如厕?快快快,给我解开锁链,好让我解决一番个人问题。” “大夏的将军,您……” “我叫郭钊!”郭钊气急败坏地纠正道。 “是,是……郭将军,您还是别为难我了。在下就是一个最基层的小蛮兵,连个勇士都算不上,出来打仗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还得把自己的脑袋别到裤腰带上!”蛮人士兵唠唠叨叨地诉说着自己的苦衷,毫不在意一旁的郭钊已经面色铁青了,“您看,小的兢兢业业,还不是为了能活着回到草原上?” “老子就是想撒泡尿,怎地还这么麻烦!”刚醒那会还没在意,现在说了几句话,郭钊感觉自己的膀胱都要炸了! “之前一直这么绑着?我这三天是如何如厕的?”看着门口的这名蛮人小卒,郭钊心底深处顿时升起来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都是小人帮您解决的。”小卒说的有些理所当然。 “蛤?!!” “对啊,您睡得实,小人就是拿那尿壶给您接上,还别说,有次差点真的把被褥给浇喽!”蛮人小卒一副婆婆妈妈的模样,这话说出来,直教郭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这真是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郭钊愤怒地吼叫了两声。就这么给自己接上,想象着,一个大男人伸手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而且还都是些羞于启齿的部位,郭钊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形势比人强,郭钊也不得不再次软下了语气来,“这位将士,你看,我身上拴着这么多链子,实在是难以如厕,不如咱们打个商量……” “不行不行,什么商量都不行!”蛮人小卒一脸警惕地盯着郭钊,一副生怕被他的语气蛊惑了的样子,“将军说了,不能给你打开镣铐!” “你这人脑子怎么这么木呢!”郭钊皱了皱眉头,感受着膀胱的充盈,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软下话来,“你看哈,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伤害你?对不对?” 蛮人小卒再次警惕地后撤了一步。 “哎,你听我说完啊!你看,你是懂大夏语言的,在这蛮军之中也属于高学历……呃不,也属于有识之士了,对不对?” 蛮人小将更加警惕地握了握自己手上的弯刀,满脸警惕之色更加浓郁了! “我又伤害不了你,而且你作为一个我与其他蛮人交流之间的纽带,我即便是有机会杀你也不可能出手!”郭钊继续谆谆善诱道,“你只需要替我解开手上的镣铐,脚上就让它绑着!我只需要解开裤子方便一下,然后你再给我绑上便可!” “将军说了,不能给你打开镣铐!”蛮人小将一脸警惕的样子,“你们南边的大夏人一个个那鬼主意张口就来!将军说了,切莫上了你的当!” “我说你这笨兵,你不给我解开镣铐,我怎么方便?!”郭钊也是怒了,“你倒是给我找个能方便的办法!” 若不是看着蛮兵一副脑子不开窍的样子,郭钊甚至都怀疑这是这个蛮兵在故意消遣自己!士可杀不可辱,若是如此,郭钊情愿一头撞死在墙上! “小的……可以继续帮您接上那尿壶……” “放屁!老子昏迷的时候你这样做也就罢了,毕竟招呼病人,老子也能理解!可现在本将有胳膊有腿的,居然连上个厕所也要有人伺候?你他娘的是个婢女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一大老爷们!”郭钊越说越气,“你不嫌害臊,老子还嫌害臊呢!” 听着郭钊一会儿“老子”,一会儿又“本将”地自称,蛮人小卒也知道,这位被绑着的大夏将领已经怒极了。不过面对面前这个煞星,蛮人小卒丝毫也不敢大意。面前这一位可是以一人之力屠戮上千蛮兵的怪物,这等人若是脱困,就凭自己的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如人家一招能够发挥的呢! “反正……又不是第一回了。”蛮人小将嘟囔了一声,看到郭钊好似又要发作,这才赶忙继续补充道,“您看这样,咱们选个折中的办法行不行?您别乱动,我把您竖起来站着,褪去衣衫,在您面前接上尿盆……您看怎样?” 郭钊还想说什么,但是那焦急的尿意已然是把持不住了,他终究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这时候哪还顾得上管他面子不面子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分析境遇 郭钊双眼无神地望着漆黑的屋顶,他觉得这是自己自从穿越而来最为黑暗的一天。 这一天,他被一个男人脱去了裤子衣衫,最为可怕的是,自己居然还是满心同意的!这一天,他被一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窥视了自己最为隐私的部位,甚至那货居然还不屑地耸了耸肩,以这微不足道的动作给自己带来了强烈的羞辱感! 郭钊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这种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解决完了个人问题,餐桌上的食物再次吸引了他。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郭钊自己已经数天没有进食了,现在也顾不上是不是刚刚上完厕所,食物的诱惑再次影响了他的那些“穷讲究”,在那名蛮人士卒的“帮助”之下,郭钊终于将那碗拌着肉糜一锅乱炖的“饭菜”吃进了肚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郭钊可没有那些宁死不屈的气节,无论什么时候,保留有用之身才是重中之重!他并非大夏的人,对于这个国度没有多大的感情,顶多只是因为他们与自己前世的种族极为相像,行为方式也大有雷同,这才产生了归属感。 但是有对于这个种族的归属感不代表郭钊有对这个朝廷的归属感,郭钊终究还是想要替代这个政权,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的。 今日的自己身陷囹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是自己不想听天由命,那就必须要把握好任何一丝活命的机会!他深知自己能够拿得出手的力量十分有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必须要尽可能地接触上能够对自己有帮助的人物。 “喂,我吃饱了,叫你们将军过来,我有话要说。”郭钊看着伺候自己吃完饭之后的蛮人小卒再次站到了门口,他再次主动开口说道。 蛮人的饭食不是很合乎郭钊的胃口,不过人的饿劲上来,只要是能入口的,几乎就没有什么吃不下的了。 郭钊从蛮人的这顿饭中,吃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出来。粥中各种食物混杂,有米,有豆,有野菜,有肉粒,按照前世的说法,这样的一碗粥营养搭配倒是均衡,但是按照现如今军中的要求来看,这样一碗粥,完全就已经暴露了蛮人粮草不足的窘迫了! “找我们将军?刚刚我们将军巡夜去了!”蛮人小卒似乎有些打盹,这会儿他已经确认,被绑成这样的郭钊并不具备危险性,也因此在听见了郭钊的话之后,他懒懒散散地不想挪动身子。 “你们大将军,你们的那个皇子!”郭钊提醒道。 “四皇子殿下?”蛮人小卒鼻子抽皱了皱,似乎是不愿意开口,不过在看到郭钊身上的锁链之后也便没了顾忌,“殿下已经投入战神的怀抱了!” “嗯?” 郭钊明显就是一愣,战神的怀抱?蛮人天生崇拜的神灵便是战神,在他们的文化中,战神便是他们这多个种族的缔造者,是战神创造出了他们,也因此他们崇尚武斗,崇尚暴力解决问题。四皇子回到了战神的怀抱?这不就跟前世的“上天堂”、“去西天”、“见马克思”一样的意思吗? “他怎么死的?”郭钊对于这一点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 “郭义,您的父亲杀死了他。”蛮人小卒似乎是不愿意多说,不过也是简单地给郭钊补了一下这三天的动向。“三日前的晚上,也就是您被俘的当天夜里,郭义不知怎么突然恢复如初,甚至状态比之前还要好!他带领着北州军夜袭我圣族大营,四皇子便是在此役中阵亡的。” 郭义恢复如初?这怎么可能?单单是内力消耗,要恢复过来也得至少两天的时间!更不用说郭钊可是亲眼看见他中箭了的,那毒箭即便是威力不足,也不是当天晚上就能解毒的! 郭钊有一股不祥的感觉,可是他又搞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了什么地方。郭义恢复的速度有些不科学,若是他能够恢复地如此迅速,那么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击败郭义了,自己的师傅复活都不一定有可能! 此时的郭钊百思不得其解,他并不知道郭信隐藏着什么样的实力,也不会以为郭信会拼着自己殒命也要换回郭义的巅峰。 “你们现在最大的将军是谁?”郭钊心底里露出了一丝喜色,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现在一定急着见我呢,你去告诉他,他一定会来的。” “现在的大将军是鲜于崇将军,您是见过的,就是那日与您厮杀过的大将!”蛮人小卒毫不避讳道,“您是说,您要见鲜于将军?” “是的。”郭钊点了点头,“你就告诉他,我郭钊现在比较迷茫,想要找他聊两句。” “那将军的意思是……”蛮人小卒面带喜色,“您是要投奔我圣族?” “投奔?”郭钊嗤笑了一声,“你觉得可能吗?去去去,叫你们将军来,本将在这里被锁着的时间太长了,想让他解开活动活动手脚!” 小卒虽然不知道郭钊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鲜于将军临走的时候吩咐过了,若是郭钊醒来想要见自己,随时恭候! 蛮人小将走得快回来的也快,没过多久便已然返回了郭钊的房内。郭钊稍微一计算,便已经大致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距离中军大帐大致多远了。 看样子那个鲜于崇还真是对自己加倍小心,关押自己的地方距离他自己居住的地方可能还不足百米! 郭钊现如今住的地方明显是大夏的民房,也就是说,蛮人的这次扎营是借着某个村落而搭建的。如此一来或可说明,蛮人的辎重,尤其是帐篷之类的物件已然所剩不多了,不然也不会冒险将这些民房当做安营扎寨的大帐! 看样子郭义那一次夜袭所带来的效果异常的好,蛮人如今已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了!如此一来,郭钊待会见到蛮人大将军鲜于崇的时候,手里也多了几分筹码! 第一百九十章 痛苦纠结的蛮将 蛮人大将军鲜于崇终究还是来到了自己的卧房,他并没有带什么随从,也没有手持兵器,就像一个串门的邻家兄长,脸上带着疲惫却硬是挤出了一脸笑容。 “鲜于将军,别来无恙否?”郭钊先是高声一呼,率先出言道:“锁链在身,不便行动,还请恕败军之将郭某失礼了!” “呵呵,郭将军哪里话……还不来人,速速为郭将军去除身上的锁链!”鲜于崇将头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句,接着说道,“实在是在下的疏忽,郭将军做客我军大营,本该以上宾之礼相待,奈何在下实在是有些军务繁忙,一时之间竟是疏忽了。” 说话之间,居然全然排除了自己为什么将郭钊捆扎成这样的原由,无耻程度令人咋舌。 “鲜于将军,在下何德何能令将军如此礼贤下士?”郭钊一副受宠若惊的语气,“败军之将,居然能够受到如此礼遇,实在是令在下惶恐。” “郭将军说笑了。”鲜于崇客套了一句,他思索了片刻,看到郭钊一副静待下文的样子,这才朝着门外拍了拍手。 两名士卒应声走了进来,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话,直接来到了郭钊的身前,一人一把钥匙,分别解开了捆住郭钊身子与腿的锁链,唯独留下了锁住他双手的枷锁。 “郭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您手上的枷锁钥匙在我这里。”鲜于崇朝着郭钊施了一个蛮族的军礼,“在下实力低微,自认一对一实在是不敢保证能够胜过将军。您乃是那名传说中的屠夫的高徒,前途远大,实力高强,身上的手段自然是层出不穷,在下面对您,没有什么把握。” “鲜于将军这是怕了?”郭钊语气调侃着说道,多少有几分激将的意思。 “的确是怕了。”鲜于崇倒是没有避讳什么,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畏惧,“您的年龄,您的天赋以及您的身份,处处对于在下而言都是一种威胁。” “在下不过是蛮族的一个下等蛮人,地位低微,所幸自小有着几分武学天赋,勤学苦练之下,终究在这这近而立之年突破成为了顶级武将。”鲜于崇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地说道,“在蛮族,自古以来便是肤色越白的人地位越高,而您看,我这一身古铜色的皮肤,便可以知道我究竟是什么地位了。也不怕您笑话,自小谨小慎微惯了,对于您所描述我的一些所谓‘怕了’、‘畏惧’之类的话,还真觉得挺贴切的。” 郭钊一时语塞,他不知道,鲜于崇这种身份的武将,在蛮族居然还能是低等级身份? “您这是不信?”鲜于崇呵呵笑了两声,似乎是找到了谈话的兴致。他看着郭钊不断活动着自己已经被捆麻木了的身子,自己反倒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仿佛两个邻里一般唠起了家常。 “我们蛮族白肤色的人是贵族,这您是知道的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郭钊的脸色。 郭钊手被绑着,锁链乃是玄铁所铸,坚实异常,绝对不是他仅凭蛮力便能够打开的。活动了一番身子之后,这才转过脸来,恰好看到了鲜于崇向自己望过来的脸色。 “自然是知道的,蛮人之中极难见到白肤色的贵族,他们大都身处蛮族腹地,养尊处优,是蛮族的统治阶级和决策层。”郭钊如实地陈述着自己的理解。 “不错,他们是我们蛮人的决策层。”鲜于崇点了点头,“你有所不知,在我们圣族……用你们大夏语言说就是‘蛮族’,有些贬义,我不喜欢用,还是说‘圣族’吧……我们圣族人的肤色,从油光发亮的深黑色到晶莹明亮的纯白色人种都是存在的。” “两种极端的皮肤颜色?这还是一个人种吗?!”郭钊有些惊讶,尽管蛮人的白色与黑色跟自己前世的两色人种大相径庭,但是皮肤差异如此巨大,怎么也应该算是两个人种了吧? “不,我们仍旧都是一个民族,都是战神的孩子。”鲜于崇继续用一种郭钊难以反驳的宗教口吻说道,“您看,我的肤色算不算多黑,当然,更加算不上白。正是因为如此,我是圣族的下等阶级。圣族之中,最黑肤色的人是天生的奴隶,而像我这样的,只能是下等人。” “作为一个下等人,我从小受尽了屈辱。他们白色的人对我颐气指使,他们对我肆意压榨与欺凌,即便是我天赋比他们好,实力比他们高,他们也依旧理所当然地奴役我。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战神的孩子,我生来就要受到他们这样的压榨?!” 郭钊听着鲜于崇近乎发泄式的倾诉,并没有继续回答些什么。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意见的了,他只是听着,好在,鲜于崇也并没有指望郭钊能给什么建议。 “我就这样,从他们的残羹剩饭中汲取营养来强壮自己的身体,从他们的日常训练中聆听知识来修炼内气……我越来越强壮,逐渐地,我发现我比他们力量大,我比他们跑得快,比他们跳得高,比他们内气雄厚!” “终于,我成为了顶级武将,而他们却止步不前!”鲜于崇脸上带着骄傲,不过很快,在看到郭钊这个十五岁的顶级武将正盯着他的时候,他似乎是有些尴尬。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始终不肯给我权力,即便是这次出征,都要一名白人顶级武将作为主帅,而我,只是副帅!所以,在郭义袭营的时候,我出于愤恨以及内心的阴暗,没去搭救他……” 郭钊摇了摇头,插嘴道:“图一时痛快!可是,死的那个是蛮族四皇子,身份地位皆不是你一个底层蛮将能够怠慢的。你这一次,犯了大事了!” 鲜于崇听见郭钊的插话首先便是一个激灵,随即便苦笑道:“是啊,一开始只图一时痛快,可是现在,本将夜里都已经不得安寝了。四皇子身死,而我却完好无损地回去,再加上这次战败,北州军骑兵与随后赶来的步卒已经会师,此时回去,恐怕免不了皮肉之苦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问策 听闻此言,郭钊内心便先是暗自一喜。 他算是知道鲜于崇如此礼遇自己的原因了,自己除了武名之外,文名自然也是被大夏推崇备至的。与大夏人鄙夷蛮人所不同的是,蛮人之中十分盛行大夏的文化,尤其是大夏的文人,在蛮族贵族之中可以说是争相模仿。因此,鲜于崇知道自己的文名也就不足为奇了。 “鲜于将军……这是在问策?”郭钊沉吟着,他知道,作为询问者的鲜于崇终究是会沉不住气的。 “不瞒郭将军,郭将军武名如今如雷贯耳,而在此之前,在下首先听闻的却是将军在京城的文名。更何况,郭将军质子五年,非但没有丝毫是非在身,甚至居然还学了一身本事,为自己创下了莫大的基业……这明哲保身之能,在下属实希望讨教一番。”鲜于崇双眼热切地看着郭钊,大有再次起身施礼的势头。 郭钊哈哈一笑,摇了摇头:“不知,鲜于将军如何认定在下的主意能够帮你,而不是出手害你呢?” “郭将军说笑了,如今将军还在本将营中,不说任由本将生杀予夺,起码自由还是要受本将限制的。如此,在下料定郭将军,自然是希望本将能够放将军自由,岂能不助人为乐,两全其美?”鲜于崇面色笃定地看着郭钊,一副一言不合便一拍两散的架势。 “哈哈,鲜于将军,你太小看大夏将领的气节了。”郭钊摇着头,重新坐回了床沿上,“身死事小,失节事大,您不会没有听闻过吧?” “郭将军当真不肯相帮?”鲜于崇瞪大了眼睛,他面上有些愤怒,但是眼神中却透着些许惶恐。 “要帮忙,也要拿出些诚意来吧?”郭钊举了举被捆绑住的双手,若有所指道。 “这……”鲜于崇有些犹豫,他并不能保证自己打得过放开手脚的郭钊,但是此时此刻,也必须由他做出抉择了。 “希望郭将军能够言而有信!”说完,也不待郭钊回话,便直接掏出了钥匙,亲自为郭钊打开了枷锁! 重获自由的滋味绝对不是自己之前养尊处优的事后能够想象的,也正是如同任何自由的人都无法想象牢狱之中失去自由的人又多痛苦一样。郭钊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内气循环,为自己早已麻木的周身各处舒筋活血着。 “放心,我不会逃,起码暂时不会。”郭钊并没有理会一脸警惕的鲜于崇,而是在这狭小的室内来回走动着活动身子,“既然鲜于将军如此真诚,在下继续藏着掖着,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其实有些方法,鲜于将军恐怕是已经想到了,只是希望在下帮忙拿个主意而已。”郭钊凑到鲜于崇的身旁,毫不避讳地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你之前想过的第一点,恐怕便是将我带回去,交给上面以求将功折过吧?” 看到鲜于崇的眼角微微一抽,郭钊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的确是最简单的方法,说实话,换做任何一个迂腐之将,恐怕也真就这么做了。不过……此计应为下下之策!” “哦?为何是下下之策?难道只是因为此事涉及将军您,便成了下下之策吗?”鲜于崇的语气似乎话中有话,不过郭钊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 “鲜于将军,您就不要激我了,投桃报李,既然您能够放心地解开我的镣铐,那在下便一定知无不言!”郭钊拍了拍鲜于崇那宽大的肩膀,在内心赞叹蛮人身子骨宽大的同时,也令对方放松了一点对自己的警惕。 “将我活着带回蛮族,固然对于你能力是一种认可,蛮族也大不会将你如何。但是,毕竟死了一位皇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觉得在未来,您还有被重用的可能吗?况且,实话告诉你,我不可能为蛮人效力的,也就是说,早晚我也会逃出来或者被杀掉。我逃跑成功或者失败身死之后,蛮族的损失必将会重新计量到你身上,到那时……您还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吗?” 看着鲜于崇陷入沉思,郭钊接着说道:“第二种为中策,那便是杀人诛心,借现在的军势反叛蛮族!您现在是顶级武将,相信这种实力,在蛮族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且如今军败,您凭借实力或可苟活,可您的属下兵丁们回去之后自然性命难保,也因此,您现在的属下也唯有听您的才能够保得性命!都是战神子民,白色蛮人难道就是天生的贵族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好,好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鲜于崇被郭钊说的有些热血沸腾,半夜未睡的他一时之间睡意全无,“不知这上策……” “弃蛮族大军而去,随我回北州,此次隐姓埋名,我会找人为你易容,从此成为一名大夏子民!”郭钊笑嘻嘻地看着鲜于崇,他自然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是如此选,也因此没有细讲。 “以郭将军之意,是想让在下选这上策?!”鲜于崇警惕着郭钊,大有一言不合便要翻脸的架势。 “不,我建议将军选中策。”郭钊摇了摇头,出乎意料地说道,“在下知道鲜于将军对于蛮族感情深重,也因此,自然是不敢怂恿将军背弃自己的种族。不过,既然是出策,在下必然要将最优之策说出口,尽人事听天命,还望鲜于将军莫怪。” “反叛蛮族……”鲜于崇叹了一口气,“想法虽好,可肤色地位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谁都知道,此法难以更正!” 郭钊目光一厉,严肃道:“若是如此容易,哪里还轮得到将军?蛮人苦此法久矣,世世代代,此等想法都有能人想过,可是敢于实践的唯有少数。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业!怎可如此畏首畏尾?” “这……”鲜于崇有些犹豫不决,不过郭钊算是看清楚了,他已经动心了。 “将军是在顾忌在下?既然如此,在下就协助将军回到草原并与将军结成同盟!之后将军若有什么需要,平阴郭钊必与将军共进退!” 既然动了心,那自己这里便为他在浇一把油! 第一百九十二章 暗中结盟 鲜于崇似乎有自己的想法,郭钊也并不打算逼迫他。毕竟自己还寄人篱下,若是真把对方逼急了,难受的还是自己。 “鲜于将军,您还是仔细想想吧。”郭钊故意将双手递到鲜于崇的面前,说道,“我的话说完了,鲜于将军可以再次将我拷上,毕竟我这样的人在军中若是没有什么掣肘,恐怕鲜于将军更加寝食难安吧?” “哈哈,哪里话,既然在下已经放开了郭将军,又怎会食言呢?”鲜于崇干笑了两声,但是眼底的那一丝不干却骗不得郭钊。 “好了,鲜于将军,咱们既然已经开门见山,那么就不要如此遮遮掩掩了。”郭钊嗤笑了一声,“大家彼此心昭不宣而已,说白了,我如此推崇你选中策,实际上是因为我急需一个盟友守望相助而已。” “盟友?”鲜于崇不解地皱着眉头,“此言何解?” “字面意思而已。”郭钊笑了笑,“你以为想要反抗朝堂的就你一个?别忘了,我可是做了五年的质子!” 鲜于崇眼神之中喜色一闪而过:“莫非……” “你想的不错,你需要反抗你的蛮人贵族统治,而我,也同样要反抗大夏的统治!”郭钊面上带着微笑,但是这笑容看在鲜于崇眼里,分外阴森! “为什么,就凭这五年的囚禁?据我所知,这五年来,大夏朝堂并没有对你不公!”鲜于崇不解道。 “的确没有对我不公,然而他们却令我失去了继承北州的机会!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放我回北州?还不是看到了我文名彰显,企图利用我压制郭虞,以牵制北州的发展?”郭钊冷笑着,为鲜于崇揭露着京城那帮政客的用心。 “北州历朝历代都是统治者无法实质性插手的地方,自古以来,北州就像是个国中之国,一直被郭氏所掌控着。郭氏从来都不会主动把权力交出去,而统治阶级也不会向北州伸手,毕竟,没了郭氏,北州边疆难以固守。不过,历朝历代统治者都想尽办法,希望将郭氏掌控在自己手上,也正因此心,我才能够在京城游走于权贵之间。” 郭钊脸上羞恼与悲戚之色尽显,鲜于崇看到这一幕分外动容,因为郭钊所说的那种纠结,几乎与自己感同身受的大致无二!身为一名顶级武将,却要被一群比自己弱了不知多少倍的政客呼来喝去,对于任何一个强者而言,这都是一种屈辱! “所以,我在京城的第二年便默默发誓,这北州,我一定要掌控在自己手上,而那帮将我作为棋子的政客,也终将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郭钊的眼神之中凶戾之色一闪而过,“即便是帝王,那也不过是与我们一般无二的凡人,甚至他们大都不如我们!不过比我们多穿了一件华贵衣服,难道就是天生的贵种?” “彼可取而代之!”鲜于崇瞪圆了眼睛,狠狠地一拍桌子,“郭将军,在下终于明白您的意思了!” “鲜于将军,您先别急着答复,您回去仔细想一想我今日所说!” 郭钊自然是知道,鲜于崇已经百分之百相信了自己的话。无论是在大夏还是在蛮族,诽谤皇室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郭钊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将话说的这般透彻,这便足以说明郭钊的诚意了。 “郭将军,不用想了,我已经明白您的打算了。”鲜于崇重重地将拳头朝着地上一擂,“我鲜于崇信你!” “好,既然鲜于将军如此说,那今日你我就歃血为盟!”郭钊四下看了看,终于拿过刚刚自己用饭使过的碗来,“还请劳烦鲜于将军,请外面的兄弟取一碗水来!” 鲜于崇尴尬地一笑,他知道郭钊已经看穿了,他们弹尽粮绝,这时候莫说是酒水,能弄来一碗干净的水便已经不错了。 鲜于崇出去吩咐了一声,不多时候,之前看守郭钊的那一名蛮人士卒便端着一碗水走了进来。 郭钊接过水碗直接将之放到地上,四下一搜寻,便直接走到士卒面前,在对方惊悚的眼神下,一把抽出了他腰间的弯刀! 还未等蛮人士卒尖声吼叫,郭钊手起刀落,直接在自己左手手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心的掌纹缓缓流下,慢慢滴在了水碗之中! 鲜于崇也没有犹豫,他伸手接过了郭钊递上来的弯刀,同样眉头都不皱一皱地同样划伤了自己的手心!他握紧了拳头,鲜血顺着拳头底部的纹路,一滴滴地流进了碗中! 郭钊端起了碗,此刻这一碗水已被两个人的鲜血染地鲜红。 “我郭钊与鲜于崇在此立誓,苍天可鉴,今日我两人歃血为盟,守望相助,共同进退!”说完,郭钊率先端起碗,强忍着血腥味,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 “守望相助,共同进退!”鲜于崇面色严肃,仿佛是在面临多么重大的事情一般。他接过了郭钊手上的碗,一仰脖子便把碗中的血水咽了个干净!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之将,两人倒是逐渐生出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感。 “既然如此,郭将军便请回吧。”鲜于崇似乎是终于放下了自己思想上的包袱,“还望郭将军不要食言,到时候要多帮衬一番才是!” “既然你我歃血为盟,那在下必须要保证贵部人马安全走回草原!”郭钊似乎一时之间责任心爆棚,“还望将军告知,咱们如今究竟是在哪?” “此处距离草原已然不远了,”鲜于崇摇头苦笑道,“你昏迷这段时间,我圣族可谓是星夜兼程,再加上辎重全部抛弃,行军速度提升了很巨大的一个档次。如今已近草原地界了,倒也是不用引路。”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便叨扰了。你我暗中结盟一事,暂时还不易公开,不然,蛮人必定以你串通大夏为由对你讨伐!而我这边也必定会被北州军民步步紧逼!”郭钊提醒着鲜于崇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回归 暗中结盟一事,对于郭钊而言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事实上,他正在愁如何扰乱蛮族内部势力呢,谁知,瞌睡有人送枕头,正巧有一位对于蛮族高层不满的蛮人将领找上门来,这种机会不好好利用一下,确实也太对不起自己的文名了吧? 实际上郭钊为鲜于崇提出的这三条计策,对自己来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害。 第一条将他活绑着的献给蛮皇,尽管是下策,但是也为自己留得了有用之身,以后无论是叛逃还是故意滞留,总不见得会为自己拖后腿。第三条劝鲜于崇归降,尽管这的确能够保证鲜于崇的人身安全,但是失去了自由,鲜于崇这种支持自由的人,当然不会自束手脚。 唯独这第二条,反叛蛮族贵族,独立成军,对郭钊来说是最愿意看到的。蛮人势大,郭钊想要在争夺北州权力的时候大展手脚,必然要保证身侧的蛮族不会趁虚而入。也因此,他需要蛮族自己乱起来,只有这样,蛮族才会在自己争夺权力的时候无暇顾及北州,使得自己的压力尽量减轻! 算来算去,想要蛮族乱起来,自己就需要在这蛮族之中有一个鲜于崇这样的暂时的盟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这个盟友主动送上门来了,自己又怎能不赶紧接着?鲜于崇是蛮人之中少数的顶级武将,这样的战力,蛮人即便想要清理门户也必定大费周章。而自己此时此刻再依照“歃血为盟”时候的诺言,帮助一把鲜于崇,平衡着蛮族双方的实力较量,再摆出一副忙碌的样子作壁上观,岂不美哉? 虽然说算计了一把鲜于崇,但是总的来说郭钊并没有说谎。天下大乱将至,郭钊必定要早做准备逐鹿中原,从这一点上,郭钊说要“取代大夏皇室”并不算欺骗。而且,郭钊说会与鲜于崇守望相助,也同样会帮助他平衡实力,这一点上,歃血为盟的誓言也没有违背。 只不过郭钊需要朝着蛮族切一块肉,而此时鲜于崇正好处于刀刃下,也正因如此,他才是郭钊为蛮族亲手割掉的一块肉,而且切了肉还附带“脓疮”,这块“肉”会时不时地反噬本体,终究有一天,蛮族同样也会病入膏肓! 郭钊骑着自己的马匹,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朝着北州的平阴城不紧不慢地行去。阎罗殿前走了一遭,本以为自己交代在战场上的郭钊,此时此刻体味着自身实力增长的愉悦。 自己所修习的刀道,自然是愈战愈猛。本以为自己恢复到之前水准的郭钊,在这段时日里猛然间发现,自己似乎又突破了一层微小的桎梏,又像是自己对于刀道的领悟又进了一层,他的身体还在提高着! 有些像是运动员训练之后的超量恢复,不过这个实力的上涨却是来自于郭钊的生死相搏,算起来提升幅度如此明显,也在情理之中了。更何况,郭钊这一次被两名不同的顶级武将喂招,实力再次有了一个质的提升! 且不论自己实力究竟长了多少,并不是十分着急赶路的郭钊在途中经过城市的时候总是要歇歇脚的。蛮人已经离开了,提前躲去外地的城中居民逐渐再次返回了城池,接上尽管还是非常的冷清,但是远远看到,早已有提前回来的民众在收拾自家的断壁残垣。 一切百废待兴,蛮人过城如同蝗虫过境,城中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殆尽了。不过在这次仓皇逃窜的路上也都被丢弃地差不多了,苦了城中的百姓,却富了追击蛮人的兵马。 也正是在这逗留的过程中,郭钊终究还是还是听到了那个噩耗——郭信为救郭义,耗尽体内内气而死! 解释地通了,为什么郭义有力气半夜杀入敌营砍杀蛮族主帅。郭信以全身内气为代价,帮助郭义驱毒、治疗以及恢复。能够有此能力的,那是非顶级武将莫属了。 郭信是顶级武将,郭钊一点都不感觉惊讶。毕竟郭信这种平日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很明显便是那种大彻大悟看穿一切的心态,而这种心态之下领悟那最后一步,的确还是有着不小的可能性的。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顶级武将,一个几乎没有缚鸡之力的顶级武将! 郭钊感觉有些明白郭信的死因了,那并不是什么悲惨壮烈的牺牲,更多的是那种推卸掉身上责任的解脱! 郭钊不得不启程了,他必须要快些回到平阴,一是为了那个从五年前唯一把自己当做子侄爱护的男人,另一个便是那平阴侯的爵位!现在北州军中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自己身死了,一个死人是没法继承爵位的,而郭义还有其他的儿子。 即便不传给那些个庶出子,郭义大可以北州侯的名义撤销平阴侯这断了传承的一脉,自此北州便只有一位侯爷,那将来郭虞的路也便更加宽敞了。 自己是从蛮军之中离开的,这一进一出,若是没什么变化,难保不会有人怀疑。正是因为如此,郭钊自己也必定要做出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 好在,之前在蛮军之中厮杀沾染到战甲上的血迹犹在,那铠甲上的刀刃划痕,那陷入划痕之中乌黑的血迹,那铠甲表面为来得及擦干净的血污以及周身因为血液混杂汗水的恶臭,身体妆容方面是不用刻意粉饰的。 不过郭钊也并不是太担心郭义的雷厉风行,此时算上自己的赶路也才过了五天,第六日自己必定能够回到平阴。六天之内,无论是追击敌军、统计战损与所得还是犒劳三军等等一系列事物要做,郭义必定没有什么时间处理平阴侯的事情。 只要赶在郭义忙完这些事情之前回去,自己就仍旧还是这北州军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将”,就是舍身拯救北州侯于万军丛中的“至孝”英雄! 也就是在这股心态与思虑之下,郭钊拖着“重伤”的身躯,踏着第六日夕阳的余晖,半瘫坐于马上,走进了平阴城外北州军的营地!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谁都不信任 平阴城自从郭钊返回之后,整个城中的氛围都有些诡异了起来。 郭钊一回来便直接回到了平阴的府邸,紧接着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宣称为郭信守丧,但是谁都知道,这是郭钊自身受伤太重,窝在自己的府邸疗养伤势而找的借口。 郭钊为什么要故意找这样的借口?很明显,这是在警惕着某些人,至于警惕的人是谁,不用说大家也猜得到当日在蛮人阵前,明明相隔不远,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够把郭钊拉回来,但是郭义却放弃了。不单单是郭义放弃,北州军大部分人都在郭义的命令之下也都开始往回赶,彻底把郭钊能够脱困的可能性堵死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然而郭义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却真正的虎毒食子!郭义是北州的统帅,这么做其实也无可厚非,但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他实在是太冷静了,冷静到让人觉得他简直就是冷血! 很明显,现在的郭钊身受重伤,在这种时候,他谁也不会信任!郭义作为父亲都要杀他,设身处地想一想,他如此小心谨慎也不是没有道理。 外面的所有人都在猜测,唯独郭钊躲在自家院子后面的卧房里,嘴里含着齐冰瑶一颗颗剥好的葡萄,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养病”。他将头枕在齐冰瑶的大腿上,一边吃着齐冰瑶为他剥好的葡萄,两只作怪的大手却不停地向着齐冰瑶周身摸索着。齐冰瑶脸色绯红,但是她却并没有阻止郭钊是行为。 “瑶儿啊,现在外面都在怎么说?”郭钊嘴里叼着葡萄,语气含糊不清地问道。 “都在说公子您是在躲着侯爷,说您不信任任何人,说您正在闭关养伤!”齐冰瑶白了郭钊一眼,看看他这悠闲自得的模样,这哪里是养伤啊,这简直就是休假! “说养伤,那的确就是在养伤。只不过现在养的伤是心理上的,而不是身体上的。”郭钊晃了晃脑袋,有些心有余悸道,“这一次若不是公子我运气好,恐怕就真的难回来了。当时战场之上被抛弃的那一刹那我的确想过英勇就义,事实上我也是那么做的,力竭倒地,眼前黑暗来临之时,我就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再睁开眼!” 郭钊话说得有些骇人,不过齐冰瑶知道郭钊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他既然这么说,就真的说明,当时的情形究竟是有多么的凶险! “实际上人在临死的刹那,想的事情还是蛮多的。”郭钊有些感慨地回想着,“在那一瞬间思维特别清晰……我知道被击落下马了,知道自己腾空了,知道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这等时刻本该紧张无助,但是不知为何我内心却异常平静。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没来得及顾忌是否真的有那疼。只感觉眼前先是一黑,紧接着在心中飞速闪过我这一生的每一个画面。现在想来,也不知我那一瞬间究竟持续了多久,总之思维上感觉挺久远的。”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吗?”齐冰瑶有些好奇又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着,郭钊没有继续搭话,毕竟这只是郭钊自己的个人感受,他并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依旧会出现类似于自己经历的那些东西,毕竟凡是经历过的,大都已经驾鹤西去了。 不过郭钊想来,当时身死的郭信可以说是比自己要讲究得多的。他终究还是放下了压在肩上的担子,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想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将郭义硬生生地恢复了力量! 郭信死了,真的就这么放下了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解脱,但是对郭钊来说,却是一段新的里程。 无论怎样,郭钊仍旧是这平阴的继承者,郭信身死,那么他郭钊便是这平阴唯一的侯爷!郭信的死对于郭来说也是一场莫大的痛楚,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而且还是一直以来与自己守望相助的亲弟弟。他没有想到,落入蛮人手上的郭钊还能够完好无损地活着回来,他不是很放心,但是无论从哪方面看,郭钊都没有出卖北州,甚至似乎还带回了蛮族那边的情报! 郭虞有些失望,郭钊怎么可能不死,怎么可以不死?都已经深陷蛮人重围了,都已经落马倒地了,这帮该死的蛮人为什么不将他杀了? 郭钊终究还是要继承平阴侯的爵位,实际上不出意外,等到京城接到平阴侯亡故的消息之后,京城那边会在第一时间向郭钊发出吊唁郭信的圣旨以及勉励自己的旨意,也算是官方坐实了自己便是平阴侯的结论。 十五岁的侯爷,尽管这种事情此前并不是从未发生过,但是一个十五岁的列侯,彻底掌管平阴的军政要事,这种事情还是非常的罕见的。 郭钊并没有刻意去提升自己的声望,毕竟身为北州的世子以及主将,之前为保平阴甘愿深陷敌营,单单是这一点,平阴城中就没人任何一人会怀疑郭钊对于民众的爱护。 更何况,郭钊可是一名实打实的顶级武将,有顶级武将坐镇,基本上平阴就处于不败之地了,试问这样的平阴,又有谁会担忧城市的安全?半残的郭信都能够守卫平阴这么多年了,更不要说十五岁便是顶级武将的郭钊了。 郭义并不阻止郭钊拿回应该属于他的东西,实际上,他的内心之中那早已大的没边的愧疚之情早已超了当前自己兄弟的惨死,成为了压在他心头的一竿刺! 在周围的一片愧疚之情中,郭钊仍旧在悠哉悠哉地躺在“病床”上吃着葡萄。他现在还拿不准注意,毕竟自己周围的人都已经转换过思想方式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都将会由自己叔父的幕僚变成自己的幕僚,由自己叔父的将领变成自己的将领。 朝廷正式的任命还没有下达,尽管按照老例是由上一任侯爵指定,但是郭钊还是希望能够有名正言顺的方式,这样更容易加容易实施后边的计划。 第一百九十五章 (已改) 真正的继位来得比预期要早,郭钊并没有注意太多的礼仪,毕竟现在刚刚战乱过去,百废待兴,平阴城内不宜大动干戈。 郭虞这些日子都没见出来过,可能是感觉这是郭钊的地盘,自己不肯轻举妄动吧?郭钊也乐得清闲,这段日子总算陆陆续续开始出门了,他在向天下昭告自己的病情已经稳定,自己受的伤也已经逐渐恢复,然后借着这一批人心向己,再趁此机会宣布自己将继任平阴侯一职。 城中的院落里,郭钊与姜颖一边用着餐,一边查看新做出来的纸张究竟耐不耐用。郭钊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魔力,作坊里面照郭钊的吩咐居然成功地试制出了第一片纸张。虽然边角十分的不平整,虽然你表面非常毛糙,虽然吸水性有些太过好了,但是若用蘸墨比较少的细笔往上面写字终究也是问题不大的。毕竟在竹简上面写字,通常都是用非常细的笔一点点将字写得更加清晰,这样一来清晰隽秀,二来便于擦拭以供竹简继续使用。 “公子,能够写字的纸张终究造出来了!”姜颖拍手称奇,“接下来便是纸张代替竹简的时代了!您看,一卷竹简就只能存这么点东西,充其量也就三四张纸便已然是足够了!而编制一卷竹简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足够制造一大摞纸了!” “这么说倒是不错,可是无论前期宣传还是后期技术的保密,甚至中间还有各地的文人世子守旧派,以不能够破坏传统文化为由抵制纸张的推广……等等一系列事情还有太多了。在宫里,你的身份让所有人不敢对你大声说话,可是在经商上,没有任何人会让着你,他们中甚至很多人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郭钊将话题说的有些严重,他能够看到姜颖眼里的畏惧以及担忧,但是他同样也看到了,姜颖目光中的跃跃欲试并没有因此而减退。 “我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因为我们的纸张只要是发行出去,用不了多久变会被人发现这东西比竹简好用的多。无论是运输还是携带,都要远远超过竹简。”说完,姜颖紧紧地咬了咬牙,她知道,郭钊所说的事情自己一定是避免不了的。 “正如你刚刚所言,的确,做这个会对传统的竹简制作行业有影响。如今天下有多少人靠做竹简为生?万一这东西没得编了,又有多少人会失去来一生存的手艺?”郭钊长叹了一口气,“想发展,就必须要有所有得!” 姜颖有些懊恼地扭了扭肩膀,不过看到郭钊面上的严肃,便又继续开始说事道:“咱们的纸张可以使用了,价格又便宜,更比竹简好用,相信用不叫多久,市面上总会认可我们的东西的。” “的确如此,不过……纸张虽然可以使用了,但是还需要进一步地技术升级。”郭钊自己便是知道,这样的纸张仍旧是太厚了,也太毛糙了,“吸水性要适中,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总不能让使用者还未写多少字,就直接被墨水浸透了纸张吧?” “另外,纸张的规格也需要改良。”郭钊继续道,“我理想中的纸张,薄如蝉翼,写字清晰,不粘字,不太过分吸墨。针对于吸墨问题,我倒是有些办法给你提供参考。你们可以试一试滑石粉这种东西,对于解决纸张吸墨问题应该是有奇效的。” “滑石粉?”姜颖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她便点头应声道:“如此,我便差人去造纸工坊,通知那里的匠人尝试使用滑石粉!” “这倒是不急。”郭钊呵呵笑着摆了摆手,“你看,我光顾着说工作的事情,倒是把你冷落了。” “你还知道!”姜颖狠狠地白了郭钊一眼,“怎么,最近很忙吗?怎么回家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来这里走一趟?” “忙倒是不忙,就是最近新纳了一房小妾,夜夜笙歌,倒是顾不上你那边了。”郭钊笑嘻嘻地看着姜颖的反应,似乎是笃定对方会摔了杯子。 可谁知,姜颖倒是好似全员不在意的模样。 “哈,一房小妾?”姜颖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就你还找了一房小妾?” “嗯?我为何就不能找一房小妾?”郭钊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怎么,小妾别人找得,我郭钊就找不得了?” “不是说你郭钊找不得,我就是觉得,你不是那种能找小妾的人!”姜颖一脸笃定的样子,“放着眼前的女人不吃,却偏偏要出去找别的小女人,真不知道是脑子坏掉了还是心理有毛病!”姜颖一脸幽怨的样子,看得郭钊内心大呼消瘦不了。 的确面前这个绝美的女子,只要郭钊自己想要,下一刻她便能够愿意任其采撷。但是郭钊知道,这朵玫瑰尽管不带刺,但它却是是有毒的。万一哪一天自己与京城打将起来,姜颖作为皇家的女儿,又该如何自处? 终于,郭钊还是决定继续自己的装傻,赶忙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好吧,我只是在家称病装样子而已,毕竟城外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若不是我命大,恐怕就真的交代在那里了。”郭钊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信息量却是足够大的。 姜颖不知道郭钊到底经历了什么,听着平静,但是在那种刀剑无眼的地方一个不小心便会梦丧黄泉。郭钊这哪是不小心啊,而是在玩命!难怪他此次回来一下子变了好多,合着是在战场上受了大委屈了。 “他们真的如同传言中一般,对你见死不救?”姜颖一脸的愤慨,若不是郭钊运气好,自己就真的见不到他了。 “虽然如此做主要是为了保全北州的主要实力,但是确实如同他们所言,在那等绝望的时刻,并没有任何人能来帮我。”郭钊叹了口气,“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将我郭钊与他郭虞开战的一个不错的借口!” 第一百九十六章 城外庄园 在战后忙乱的重建工作中,北州迎来了第一个冬季。 对于北州城以及平阴城这两个在北州最大的城池以及势力划分地来说,这也同样迎来了数百年以来的第一个寒冬! 自古以来,平阴城都是北州的重镇,尽管城市规格上仍旧比不上北州城,但是繁华程度、人口数量等方面却并不比那北州城差,甚至还犹有过之。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北州城的城主向来都是由北州郭氏的宗室内亲近的忠贞之人所担任的。自从姜怀设立了平阴侯,郭义就已经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北州内乱的开始,果不其然,因为这个的存在,新的平阴侯郭钊几乎与自己断了来往,尽管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郭信生前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让这平阴城的百姓感受到了在平阴侯的治下那浓烈的幸福感与归属感。以至于郭钊如今成了这新的平阴侯之后,治下所有地区都对自己这个侯爷持着支持、敬畏、拥护的态度。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可是在平阴城下拼了命的抵御蛮军,这在城内的百姓眼里,完全就是英雄的代表!然后,再经过黄鹤楼的势力下不遗余力地控制舆论导向,版本很快便成为了“自家侯爷为了城池的安危以及百姓的安危,甘愿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豁出去”,这怎可能不令人拥护与信服? 郭钊并没有学过治理一方,不过没看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蛮人都退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艰难的事情吗? 郭钊手下的士兵们很好地接管了郭信的势力,实际上也不用郭钊吩咐人接管,作为郭信的继承人,而且郭钊还是一位顶级武将,在这实力至上的北州已经足以说一不二了。 自从控制了这平阴大部分势力,郭钊也开始逐渐地关心民生、关心地方了。好在蛮人并没能成功进城,城内大部分的设施都很完好,民众在躲藏、撤离的时候虽然慌乱,但却没有任何打斗损坏的痕迹。 平阴城外有处庄子是属于郭信的私人财产,这地方平日里来人不多,很多时候都算是夏日郭信的纳凉之地或者是秋猎的歇脚之所,在府内的账目上是有登记在册的。北州今年遭了兵灾,死伤虽然因为及时撤离,并没有太大的数量,但是这财务的损毁却是实打实的。可能是路线的原因,城外的庄园并未被蛮人发现并劫掠,居然好好地保存了下来。 郭钊并没有急着去接手这个意外之喜,毕竟庄园距离平阴不是太近,一来一回也要一整天的时间,百废待兴的北州城需要他这个侯爷坐镇,也因此他并没有急着做太多的私事。 冬天的北方是很闲的,即便是平阴这个以贸易、畜牧等产业作为主要税收来源的城市,在这个季节里也并不是太好过。当然,京城运来的粮草倒是足斤足量,支撑一城的人挨过冬天倒是不成问题。 借着冬日的空闲,郭钊终于还是抽出了时间打算去逛逛这个郭信非常喜欢的园子。 准备好了马车,提前生上了火炉,叫上了齐修竹与典图、李道两人,身旁当然也少不了齐冰瑶的服侍以及特意来此插上一脚的福禄。一行六人,半日的行程,尽管有火炉取暖,也还是将一行众人的脸都冻得红彤彤的。其他人还好说,齐修竹与李道两个文弱书生几乎都要开始打摆子了。 他先带领部下们参观了一下这里,尽管已是冬天,庄园的风景依然美丽,不少雕塑连众位外行都能觉出不凡来。粗略地转了一圈也花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待到几人都觉得冷了、倦了,这才终于来到了庄园的主建筑前,那是一所用前世挑剔的眼光看都觉得美丽的别墅。这所别墅型的小楼共有三层楼,不算大,但是六人进来却不显得闭塞,反而足足有数十间大房。 郭钊提前便已经吩咐人通知了这里的人,也因此,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下人也终于等到了自家主人归来的消息,尽管自己的主人也都已经换了其他人了。别墅门口是个小广场,广场正中有一池塘,池塘里的水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看起来若是夏秋两季,池塘边还是可以闲情逸致钓钓鱼的,可如今恐怕踩在上面滑冰都可以了。 没用多久,主厅之中便按照郭钊的吩咐摆上了一张圆桌。福禄在一旁嘿嘿一笑,变戏法般地从他所乘坐的马车之中搬下了一个大火锅炉子。看到这物件被端上了桌子,众人再继续游玩的心情也完全没有了。 “嘿,我就知道,主公今天必定是要吃火锅的!”齐修竹一副“我获胜”了的表情看着李道,不知道刚刚两人借这个由头赌了什么。 “你得意作甚?”李道翻了个白眼,“咱们打的赌是说主公今天跟咱们吃的饭菜的口味,你只说了是火锅,这只算猜对了一半,是何等口味还不知道呢!” “这还用问吗?你这是在强词夺理!”齐修竹一脸的鄙夷之色,“黄鹤楼的火锅那可是天下闻名!火锅配料更是天下的不传之秘,所有人吃火锅都是冲着那配料去的,若是单纯地水煮肉、水煮白菜、水煮丸子,在家就能做,何必跑到黄鹤楼去吃那么贵的饭呢?” “事实还未到结果,并未盖棺定论!”李道身上有一股前世工科男一般的认真与倔强,“事情尚无百分之百的把握,就这样匆匆下结论,恐怕人心不服吧?” “行行行,就让你死了这条心!”齐修竹立即去火锅后面寻找配料去了。 “这次的配料想必大家都有所猜测了——不错,这次是新口味!”郭钊十分恶趣味地看了齐修竹一眼,“别人先不说,就你们这几个经常去黄鹤楼骗吃骗喝的家伙再继续吃那样一顿火锅不会嫌腻吗?今日便尝尝我的新口味火锅吧,若是吃的还行,福禄那边就按照这口味添加到黄鹤楼菜单里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圆桌(火锅)会议 (已改) 来这个庄园,郭钊首先便是想要好好地放松一下。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为了城中的各项事务忙得不亦乐乎,也终究有时间想想接下来的发展了。 今日来的这帮人是自己手底下的班底,准确地说,这些人便是自己最为信任的人了。如今当然他们的职位并不是太高,毕竟郭信遗留下来的老臣才是北州的主力。但是无论是郭钊还是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终究有一天会成为平阴的顶级人物。 毕竟,这帮人是郭钊的心腹,只要他们有足够的能力,郭钊就有足够的机会给他们。典图他们这等武人倒还罢了,主要是齐修竹与李道,他们都文思必定有地方发挥。 “咱们平阴的军队人数比起北州城那边,并不会少多少。”火锅吃到酣处,郭钊突然说道,“诸位,平阴是咱们的根本,咱们平阴的繁荣关乎各位的一切。这些个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列位都是我的心腹,所以有些事情,我总得跟你们交个底。” 听见郭钊如此说,众人皆是放下了筷子,抬起了头,一脸的郑重之色。 郭钊接着说道:“如今北州文丞由刘珝担任,他是叔父留下的老臣,老成持重,经验丰富,而且文思远高于一般都文人,跟着这等老臣,必然所学甚多。也因此,我将你李道调到了他的手下。你与他性格相似,应该还比较处得来吧?” “这倒没有太多的问题,刘文丞待我如同长辈对待晚辈,很多事宜都愿意交给我来处理,他则是从旁指导。很显然,我能感觉到他老人家正在刻意培养我,对于刘文丞,属下还是十分感激的。”李道站起身来,深施一礼说道。 “吃饭吃饭,行什么礼!”郭钊佯怒道,“既然他老人家刻意培养,你就尽可能地好好学。” “另外,军队方面,章则将军尽管至今仍旧没有突破那最后一层桎梏,但是他的实力在高级武将之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典图啊,别以为我不给你实权,让你跟着章则,主要是想让你学学如何治军,如何带兵打仗!真正的将领从来不是什么超级士兵,他们是要统筹全局的!你有勇,但却并不是很有‘谋’啊。” “主公,属下知道。章则将军无论是实力还是其他,各方面都要压属下一头,在他手下当差,属下心服口服!” 典图也赶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虽然不知道郭钊如今一个个单独交代到底有什么企图,但是怎么看,这都像是在自己势力范围上布局,如果所料不错,自家主公这是要把自己这帮人分到军政各个要害部门,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了。 “首先,我想要重新整顿这一只强大的部队,这并不困难,有你们在,有我顶级武将的实力在,军事上的安排与整顿几乎不会花多少时间和金钱。”郭钊顿了一顿,看到众人面上都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才继续笑道,“军事嘛,在咱们北州就是一切都基础。蛮人经此一役,起码数年内难以继续有所军事侵扰,当然,若是我之前所做之事开花结果,恐怕近十年内也不会有蛮人入侵了。” “这……”典图看了看身旁的齐修竹,看到后者也一副震惊的样子,这才知道并不是只有自己不知情。 “这是我的后手,短时间内看不到效果的。不过,若是正常发展,十年太平还是能够保证的,若是运用得好,蛮族之患可安百年也犹未可知。”郭钊摇了摇头,并不想就此问题展开讨论,尽管齐修竹与李道那明亮的双眼都快要把他闪瞎了。 “那蛮人没了,咱们打什么?”典图这个铁憨憨,至今还搞不清楚自家主公究竟有何宏伟的目标,不过傻人有傻福,不用管那些有的没的,他只要知道指哪打哪,知道战场之上灵活变通便已然不错了。 “是啊,有了足够强健的军事实力,咱们打哪呢?”郭钊笑嘻嘻地看着典图,一脸调侃的表情。 李道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副这家伙没救了的样子,只好出言提醒道:“北州现在,明面上还是铁板一块,暗地里已经分成两个阵营了。但是这北州还是整体属于郭氏的地盘,作为郭氏的家主,北州侯自然能够调令主公。那么,若是当今北州侯亡故之后,究竟有谁主掌北州?下一任郭氏家主,究竟由他郭虞担任,还是咱家主公担任?” “看北州侯的意思,似乎是想立郭虞?”典图试探性地问道。 “你看,连典图你这个榆木疙瘩都知道的事情,咱家主公能就这样安居他人之下?”李道摊了摊手,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所以,咱们军事力量必须要强,手里有兵有马,这说话才能够有力气!” “没错,记住一句话,真理永远只能在咱平阴的铁蹄能够踏到的地方!”郭钊补充道。 “另外,咱们也不是单纯地招兵买马,毕竟短时间内不可能会有大规模的战事了,顶多便是要做好出击蛮族的准备。来而不往非礼也。”郭钊脸上的笑容有些阴险,而众人也都是一副心昭不宣的模样。 一说到出击蛮族,所有人都开始有些手痒了,毕竟长年以来都是被动地抵御蛮人入侵,能够主动出击蛮族的机会屈指可数。尤其是对于北州出身的典图、李道来说,对于蛮族那可真谓是恨之入骨! “咱们什么时候要准备袭击蛮族?”典图已经摩拳擦掌了,“上次那几番挺入蛮族内部小打小闹,着实不过瘾,要我说,就要朝着蛮族王庭进发,就像当年屠夫一般,杀到他蛮族王帐,斩蛮王头颅于万军之前!” “你倒是想杀过去,你知道当年蛮族是什么状态吗?你知道当年的屠夫有多强吗?”李道立即打击道。 “蛮族新败,未来状态同样不会很好,另外……咱家主公可是屠夫的弟子呢!”齐修竹鼻子抽了抽火锅的香气,笑着说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圆桌(火锅)会议(二) 郭钊实际上这一次聚会吃饭,便是要自己身边的人坚定一股信仰。 信仰这种东西,实际上就连郭钊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自己身边的人在战后从这种安逸的状态之中退出来。居安思危,自己现在虽然击退了强敌,但是必须要树立一个新的敌人,才能够激发自己团队的战斗力。 嗯,似乎把自己前世洗脑经营上的那一套掏出来了。不过这也没关系,毕竟那一套当年也是抄袭战争年代的军事素养总结出来的。 “说完了军事,咱们再聊聊民生、经济方面的事情。”郭钊今日并没有把姜颖带来,但是在场的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郭钊在外面有一位极美的红颜知己,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个一等一的商业能人。正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一提到这个话题,所有人看郭钊的眼神都变了味道。 “若是你们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信不信老子把你们一个个都调到边境哨所做哨兵去?!”郭钊有些气急败坏道,“商业、民生是个非常严肃的话题,这跟每个人息息相关,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商业更够互通有无,能够调集粮草物资,能够提供银钱——尤其是这一点,有了钱财,才能够有本钱打仗!” “咳咳,主公教训的是……”齐修竹赶忙盛了碗火锅炖料,这一次可不比当初军营中的那一顿,如今锅中肉类充足,不过这大冬天的,绿菜反倒成了稀罕物了。 “既然你先张口了,你就别只顾着吃了,说说你的看法吧。”郭钊正愁没有出头鸟,齐修竹这个吃货这次一下子便入了他的法眼。 “嘿嘿……”福禄与齐修竹倒是熟识多年了,在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还敢嘲笑齐修竹的倒霉。 “你也别偷着乐,别以为有了黄鹤楼就能够高枕无忧了,银钱这种东西,永远都是不嫌多的,尤其是你手中的谍子们,没有黄鹤楼的地方就不能发展了吗?商队、贩夫走卒等等,这些全都是能够模拟的身份!”使郭钊提醒道,“你也想想,怎样借助商业途径,快速地将咱们的谍子部门快速铺开!别的不说,这都一年多了,黄鹤楼的探子在这北州渗透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遍布整个北州?” “渗透整个北州,这倒是真的挺难办的,”福禄摇了摇头,表示那个目标太远了,“实际上,主公,咱们手头的人真的很难渗透到北州的方方面面。别的咱先不说,单单是军政这两条主道,咱们能够打进去的寥寥几个人就已经是很难得了!” 郭钊叹了口气,福禄的能力实际上真的已经算是这一行中难得的奇才了。可惜,北州经过郭家的世代经营,谍子、暗探早已遍布北州各地,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渗透,可真的是难如登天了。 “我自然是明白你的难处,所以我也不催你,把这件事尽可能地办好,我有大用。”过好重重地拍了拍福禄的肩膀,一脸苦相:“郭氏的谍子遍布北州,没有什么人能够在北州绕过郭家办事的。但是你也不要忘记,郭氏的间谍力量大都掌握在家主的手上,而他手上的力量如今近乎相对于不久的将来郭虞手上的力量!实力对比明显,在这方面,我不能输给郭虞!” “属下晓得的,主公!”福禄狠狠地抱了抱拳,“打通关节、结交势力都需要银钱,属下前段时间也准备组建商队,只不过实在是不通此道……” “所以,我又没说过不让你找人合作。”郭钊笑道,“你以为我手里的那些个经商途径就仅仅是为了赚钱的吗?” “主公说的是她?”福禄眼前一亮,“这倒是真没想过,可她的身份……” “你既然知道,也应该懂得其中的分寸吧?”郭钊眼睛一眯,若有所指地说道。 “属下……明白!” 其他人大致能够猜到他俩说的话中所说的人究竟是谁,但是却并没有人知道姜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因此这两人的谈话在其他人听起来,就像是郭钊在威胁福禄不要随便动他的女人。这便令众人心中感慨万千——即使是再大度的主公,也绝对不能够容忍有人动他的禁脔! “另外,”郭钊看了看想要让他发言却一字也不肯吐露的齐修竹,“我决定将咱们平阴城打造成一个大夏最大的商业城市。” “商业城市?”齐修竹安叫一声不好,从刚刚郭钊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他读到了很多的东西。 “咱们中有些人顶着一个偌大的名头,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这不是个好现象,长此以往,即使是再聪慧的人,也终究堕落。”郭钊的矛头直指齐修竹,此时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就只剩下“幸灾乐祸”了。 “我准备再联络个各异族,大家也都知道,咱们西边便是西部群山了,我派人打探过,不同于易州所接壤的群山中异人部落,咱们这边的西部群山之中兽人部落大都实力强横,毕竟与大夏、蛮族接壤,这边对他们来说,也算是边境了。”郭钊笑着看着齐修竹,“怎样,这个差事……你觉得如何?” “这等差事……”齐修竹眼珠子乱转,似乎是想找一个“替罪羊”,“我觉得李道比较合适!” “李道?他可不行。”郭钊摇了摇头,“他可是我北州未来的文丞,怎可做这等事情?” “合着,这文丞李道能做,我就做不了?”齐修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不过看到郭钊严肃的表情,他后面的话就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李道能做的,你的确都能做到。”郭钊也不避讳李道就在自己身边,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齐修竹这家伙多智近妖,是在场的这群人中唯一能够与郭钊相媲美的人。 “但是与异族打交道这件事,我交给其他人真的不放心,除了我自己亲手做之外,此事只有你能够随机应变了。”郭钊叹气道,“毕竟,与这些个异族打交道,马虎不得!” 第一百九十九章 圆桌(火锅)会议(三) 齐修竹一时之间有些呆愣,上次郭钊如此态度与自己说话,还是在五年前劝说自己跟随他的时候。那是的自己自恃甚高,但是在面对郭钊的时候,仍旧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如今面对深不可测的郭钊,齐修竹的这种感觉更加清晰而严重了。他自然是知道郭钊如今实力强大、心机深沉,但是平日里与众下属嘻嘻哈哈,智商更是经常脱节,似乎与众属下打闹,整个人的智力水平瞬间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主公,是要属下如何去做?”齐修竹也终于认真了起来,他挺直了自己一直以来喜欢拱着的肩膀,“既然主公如此吩咐了,属下接下便是。” “好!”郭钊郑重地站起了身子来,手中端着的就被早已被身旁的齐冰瑶斟满,“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说完,郭钊率先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可是黄鹤楼的高度酒啊,这种东西一下子饮到了肚中,不常喝酒的郭钊不禁有些恍惚,这才赶紧运转内气,尽可能地将之化解。 “我准备将兽人族引来平阴居住!”郭钊语不惊人死不休,第一句话便惹得周围一阵吸冷气的声音! “主公,这可使不得啊!”周围众人赶忙阻止道,“主公,自从我们人族千年前把兽人赶到西部群山之中生活,就不可能再将他们迎回来了!” “是啊主公,尽管经常有人招收他们作为护卫或者奴役了一些美艳的兽人女子,可是将他们直接迎回来,那可是犯了大忌啊!” “我何时说要他们举族搬迁过来了?”郭钊翻了翻白眼,“听我把话说完!” 郭钊并没有继续接着刚刚的由头说话,反而话锋一转说道:“诸位可曾见了,如今市面上突然出现的‘纸张’?” “这倒是见过了,”李道率先说道,“前些日子我还专门买上了一些!比起竹简来,不但方便快捷,而且还便宜不少!” “这便是我要说的事情——我要在平阴城外建立一个工厂,工厂的意思你们可以理解为大型的作坊,它的主要职能便是生产纸张。对,没错,市面上的纸张的确是我的手笔。” “既然有活干,自然是需要工人的。但是咱们北州的壮年男丁大都参军了,留在家中的老弱妇孺实在是不适合这样的工作。而在我北州边境附近驻扎的兽人族部落,他们大都身体强壮,这可是一批不错的劳动力啊!” 郭钊看向众人的反应,只见大家大都闭嘴沉思着,都在考虑着这件事的可行性。毕竟兽人的名声在大夏不好,大都只能作为奴籍。 “我准备从这些个兽人部落里招收工人,首先先少招一批,保证他们在我领地内的绝对安全,保证他们的食物充足,另外再多少开几个工钱。这样的话,估计到夏天的时候就可以取得他们很多部落,尤其是那些个穷酸部落的信任了。蛮人是逐水草而居,而他们兽人则是逐兽群而居,冬日粮食困难,全靠强健的体魄扛饿。若是让他们知道咱们这边管吃管住还有工钱拿……又有多少兽人可以抵挡得住诱惑呢?” “另外,我还要开法允许兽人甚至是蛮人来我平阴城开店或者贸易,不过,咱们平阴政府独家垄断这里所有的贸易权,任何商品在平阴境内交易就必须要缴税!想想吧,到时候咱们北州充满了矮人的铁匠铺、山地精灵人的手工艺术品,工厂里熊人、虎人、狼人这些个身体强健的兽人担任苦力工作,狐人、兔人这些身体娇小的兽人在工厂里干那些劳动密集型的工作……这得是如何繁华的景象?” “另外,据我所知,兽人士兵可以仅为了能够吃饱,便愿意参军卖命。事实上,他们实际军旅生活中,别说是吃饱,就是保证不饿死而已。这便是为什么,兽人很多实力强大的种族,但是为什么军队便难以形成战斗力的原因。” “咱们这么做,算不算是赚取黑心钱?”典图这铁憨憨的话依旧那么幼稚,“这样一来,我总觉得对不起良心。” “对不起良心?你还有良心吗?!”郭钊拍了一下额头,“他们是什么人?异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要对他们讲良心,他们对你讲良心吗?再说,咱们给了他们活路,让他们不至于冬季饿肚子。相信我,用不了多久,咱们的工厂便能够人员爆满!” 郭钊说完,看着典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真不知道这段时间你跟着老将军究竟学到了什么!来来来,我从军事的角度上给你分析一下——咱们厂里招收的是他们的什么人?身体强壮的兽人!咱们这里招收的多了,那愿意去参军的兽人便少了!此消彼长暂且不论,随着时间的增长,将来要办的厂子将会更多,无论是咱们的还是别人的,这么廉价的用人成本,大家必定更愿意招收兽人工作。如此一来,兽人战士必将锐减,那我大夏岂不是更加安全?” “更何况,这还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稍微深一点说,咱们这边工作的兽人必定不愿意再回带他们那穷乡僻壤去,这是人之本性,改不了的。因此他们为了留下来,在涉及到人类与蛮人的政治交涉上,他们身为蛮人却支持北州的观念,这又是一大益处。” 看着典图张大的嘴巴,郭钊继续道:“另外还有些更加阴暗的作用,强壮的兽人能来工作,弱小的兽人则无法来此工作,时间日久,兽人内部必定会出现严重的阶级分化,而这个的出现,也便是兽人内陆的祸根了!另外,这同样也会给目前王族虎人的权威造成威胁,实在是一举多得啊!” “因此说,看东西不要只看它表面,我推演了一番,这条路子走得!”郭钊笑道,“诸位还有什么疑义吗?若是没有,如此这第一件事也算是妥了。” 第二百章 兽人的安置 餐桌上的氛围随着郭钊提到了兽人,气氛也逐渐变得欢快了起来。 毕竟,兽人或者其他异人之中,通常都有着很多特殊的职业人群。妖娆妩媚的狐人、性感温柔的猫人、身材窈窕而柔软的蛇人等等,在场的男人们对于这些个传说可是向往已久,话题逐渐跑偏,内容也变得少儿不宜了起来。 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延伸下去,大家都还是顾忌郭钊身旁跟来的齐冰瑶,毕竟是个女人,尽管很没有存在感,但是众人却并不会有人胆敢招惹她生气。 齐修竹被安排上了这个差事,兴致本来还不算多高的他,在这时候也终于提起了兴致。天下男人无有不同,在这一点上,爱好还是十分受用的。郭钊无奈苦笑,这份差事估计能够吸引齐修竹的,也就这一点了吧? “下面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郭钊看向众人,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我名下如今已经开始动工建造造纸工厂了,招收兽人入境做工,这些都还是后话,前期工厂的筹建、工人的安排以及销路的扩展,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在这一点上,我想问问大家的意见——咱们是该从一开始便逐渐推行兽人劳工的政策呢,还是在之后逐渐引入兽人呢?” 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往后缩脖子了,就连典图也跃跃欲试:“我觉得这种事情越早越好,您想啊,兽人只要管饱饭就成了,尽管吃的比咱们多一点,但那才花费多少银两啊?这成本越是低廉,不就代表赚的越多吗?” “我也同意典图的想法,”福禄难得地同意了别人的想法,他接着说道:“兽人那边我这里还没有任何的谍子,盖因兽人的相貌独具特色,常人难以模仿。越早招收兽人劳工,就代表兽人越早地进入北州地界。只要有了基数,就容易培养终于大夏、忠于主公甚至只是忠于我个人的兽人!这种兽人再经过我的训练,相信成为一名间谍不会是太大的问题!” “哎呦,你看看你看看,咱们的福禄大人都要把手伸进兽人族了!你们说说,这凶残不凶残?”齐修竹这家伙极其记仇,这般调侃,还不是因为刚刚福禄对他的幸灾乐祸? “我倒是觉得,暂时还是不急于将兽人召回来。”齐修竹在幸灾乐祸过去之后,难得地再次认真了起来,“兽人不是如此容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们是一个族群,他们的社会状态非常的特殊,通常情况下,兽人会把得到的东西带回族群,分配给族群之中的族人。” 齐修竹的话语中带着担忧:“我最担心的是,若是一小部分兽人族一旦得知咱们这里肯招收兽人做工,那会不会直接把他们族群中适合的族人全部招来?这样一来,咱们工厂所需的人手毕竟有限,也因此在其兽人之中的影响也就更加微乎其微了。” “修竹说的不无道理,怕就怕咱们本想招收兽人做工,结果一招收了一整个族群过来!”李道也插嘴道,“而且,我是支持先招收咱们北州的劳工的,这一点相信大家因为能够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咱们自己的工厂,技术、知识都应该先由咱们的人掌握。” “嗯,的确。一开始工厂的规模,自然是不大,工人的分工不明确,又因为各种问题的出现,工人在这段时间能够得到的经验会更多。但是随着产品的日渐使用,工厂的规模也必当扩大,在这段时间里,咱们的工人都逐渐蜕变成领导阶级,而基层的员工这时候再逐渐被兽人担当……”郭钊越说这眼睛便是越亮,“不错不错,李道的想法的确不错,这才是建设性的意见!” 李道的脸红了红,这并不是被火锅的热气烫的,反而是听了郭钊的话着实有些汗颜。天地良心,自己只是因为自家主公说道兽人,自己想要循序渐进而已,他可真没有想的这样深远。 不过因为这件事,李道对于郭钊也是越来越佩服了。一件这样的小事情都能够想这么多,可见郭钊的思虑之远,前瞻性之广绝对不是他的眼光能够相比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与工厂有关,那便是工业区的划分。”郭钊再次说到了一个新名词,“工业区,顾名思义,这便是工厂集中存在的地方。以我所见,首先第一个工业区便要以我们造纸厂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建立。当然这是有原因的,我把造纸厂的位置选在了城东河的下游较远的地方,这样做的用意诸位可明白?” “既然主公说到了河的下游,那想必便是与水有关了。这条河是咱们的百姓主要生活用水的来源,一旦这条河流的水受到了污染,那么影响的可不会是一个半个的人身安危!”李道如同一个上课认真听讲的小学生,郭钊问话一结束他便回答道。 “不错,这是一个原因。下游的水不会污染百姓的饮用,而且咱们城中没有其他更好的水源地了。这条河下游流向是蛮族,尽管蛮族那边不会影响到太多人的生活,但是这种时候,能有恶心他们一把的机会,我不会放过的。”郭钊阴恻恻道。 众人不禁打了个冷颤,看郭钊的眼神也微微有了变化。自家主公大度归大度,但是有些时候也是心眼小的要命。之前在与蛮族的战斗中吃了亏,现在凡事能够恶心到蛮族的地方,他都不会放过。 “以后咱们工厂的选址,一定要保证不能够影响到百姓的生活。污水、浊气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什么好的办法处理,也因此,咱们必须要不能够留下祸患,不能让让咱们的子孙指着咱们的墓碑骂!”郭钊叹了口气,神情严肃地说道。 郭钊知道,在任何地方,工业化的前期污染是难以抑制的。不过好在,尽管建立了工厂,但这还是政府名义上的作坊,资本这头巨兽,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出来。 第二百零一章 匆匆一年 时间辗转,一年便已悄然而过。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高吉老和尚的反叛队伍不敌大夏的军队,已近龟缩到了越州东南地区的山里,各地在这叛军强势时期不敢出头,可在这时候却纷纷建立了平叛队伍以拥护正义之师、协助剿匪的名义参与到了战争之中,名为剿匪,实则抢功! 京里也已经是焦头烂额,尽管远征之军已然大胜,北边蛮人也被打了回去,全国剩下一片承平的景象,但是一件件宫廷丑闻也逐渐传了出来! 在亲王姜乾的努力下,太后曹氏终于……怀孕了! 三十多岁的曹氏自身也算是孕龄妇女,她自身又没有什么疾病,身体健康,已育有两个孩子。如今在姜乾不断地“勤奋耕耘”之下,曹氏的肚子也终于一天天大了起来。开始她还能够用“身体微胖”遮掩过去,但是时间日久,朝臣一个个也不是什么瞎子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这究竟是怎么了? 一时之间,朝臣大叹世风日下,原本便对皇太后曹氏专政之事颇有微词的众臣子,这段日子也是想尽办法,姜氏的天下,还由不得他一个女流之辈如此玷污! 这一日的朝堂之上,群臣再也忍不住激愤之情,宗正作为姜氏宗亲,率先站出来指责道:“今大夏内忧外患,国事不昌,边患不绝,匪乱不断。皇帝年幼,尚不更事,太后悯幼帝孤若,躬身辅政……” 前面的话说得没什么问题,太后曹氏听这些阿谀逢迎惯了,以为这又是哪个想要借着奉承自己的的机会,像往常那些个臣子一般讨自己开心。然而,事实并没有朝着她以为的方向发展。 “……只是不知,如今太后腹部鼓胀滚圆,而身体其他部位并未有明显发胖的痕迹,不知……太后对此又要作何解释?” “哦?”曹氏有些惊讶地看了宗正一眼,无所谓地说道:“哀家昨夜梦见先帝,梦中他怜我孤苦一人,恐我孤寂,于是便在梦中告知,赠我腹中一个胎儿,以排解独自一人的孤寂。” “胎儿?”宗正没想到曹氏就这样承认了,而且用的还是这种虚无缥缈的借口,他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这时候的姜乾也开始坐不住了,他率先跨前一步,大声道:“既然是皇兄的孩子,而且还是圣灵感孕,那此子必将是仙胎,是这天下难得的圣子!” 接着,他再次朝着曹氏行礼道:“臣恳请太后,封腹中胎儿为皇嗣,以安天命!” 听闻此言,再反观朝堂之中,众大臣早已开始议论纷纷了。一帮酸儒又哪里顶得住姜乾的狡辩?红着脸怒气腾腾的哽了半晌,竟不知如何言语应对。 众朝臣又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唯有一人,一直静静的站在朝臣之首,他一言不发,大有胸有成竹之态。 曹氏也被姜乾的话吓了一跳,她迷恋权利不假,但是她却知道这皇嗣不是说立就能立的。自己好不容易窃取了大夏的权柄,然而此时若是再将这权柄交给肚子里这个大夏的子嗣,岂不是再次还政于姜氏? 尽管,她也知道,这天下终归还是姜氏的,即便是她真成了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女皇,那早晚也是要把皇位传给姜氏血脉的。这一来一回虽看似无趣,但是却终究也是给了她成就女皇霸业的机会! 曹氏也终于注意到了静默无语,宛如雕像一般都老臣,她高声道:“王卿家,你为何一直沉默不语?你来说说,这亲王的建议,哀家究竟是准还是不准呢?” 曹氏这么一说,众人还真是如同醍醐灌顶:对呀,当朝丞相尚未说话,自己等人在这里交流个什么劲呢? 王宽是前大司空杜绘全力保举的丞相,自从摔了那一跤之后,一直卧床养病的杜绘居然身体一天比一天硬朗了起来,不仅挺过了一年多,现如今除了腿不能行之外,饭量较一年前还要大增!半年前太后曹氏为了收买人心前去探望的时候,正是杜绘的保举,时任九卿之一的王宽这才终于登上了这个位置。 王宽不急不忙的走了出来,拱手一拜道:“太后,臣所奏之事,与众人所讨论之事并无太大关系,微臣不敢以一人之想驳众人之思,因而并不知该从何处言语。” “那哀家倒是要听听,你究竟有何高见?”曹氏的声音不容置疑,“你讲!” “是。”王宽再次跨前一步,抬起头,古井无波的目光静静地盯着曹氏,许久才说到:“微臣以为,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先皇过世之前已有遗命,为何众人都装作不知?皇帝的罢免,不仅需要太后的同意,还需要宗正的考究以及万民的请愿,岂是说废除就能废除的?太后圣听,微臣愚见,只要太后还政于姜协亲王,将亲王从陵寝请回到龙椅上来,这天下便大可安定,叛乱消除弥尔,先皇也能够含笑九泉了!” 王宽的语速很快,生怕他还没有讲完便被曹氏着人押下去。这番话如同在众人当中扔下了一枚重镑炸弹,在场之人一下全懵了。所有人都将眼睛睁到极大,看着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王宽。 大家都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这个王宽,死定了。 曹氏被王宽的一席话气得那是浑身发抖,一旁的姜乾看向王宽的眼神也如同看一个死人。底下的群臣早已匍匐在地,他们生怕太后迁怒,将自己等与王宽有旧之人拿下治罪。 不过,曹氏也非常人,终究还是忍住了。她并没有发怒,反而是用冰冷的语言说道:“王卿,你岁数大了,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下吧。来人!请丞相下去休息!” 王宽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看着曹氏:“太后要杀我王宽,我王宽自然别无二话。可是,王宽还请太后三思,这天下,终究还是姜氏的天下!太后,王宽跪安了!”说罢,也不管上来要驾走他的侍卫,昂然大踏步地走出了殿门! 第二百零二章 对策 王宽就这样被押解下去“休息”了,众朝臣的心里隐约都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王宽是杜绘一力推荐上来的,众人对于他的出任丞相一职都有些嫉妒与羡慕,为了避嫌,于他亲近的人也没几个,牵连不会太广。可是王宽这种死节的精神,这种毫无畏惧骨气以及这种慷慨赴死的悲壮,却仿佛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了朝臣们的脸上! 似乎是触到了众臣内心深处的某根神经,朝堂上静地出奇,更多的老臣一个个面红耳赤,他们羞愧于自己的无能,羞愧于自己之前的嫉恨,也羞愧于此时此刻不敢站出来替王宽辩解,替王宽求情,甚至直接追随王宽直言觐见! 终于,再也没人不服王宽了,再也没人觉得自己比王宽强可以取而代之。 这便是传说中仕大夫的死节精神,这种忠义,是众人学不来的,正因为其价值之高,行为之难得,才能够在漫漫历史之中成为一个个佳话。 现在而论,究竟气节重要还是留着健全之躯以图后效,究竟哪一样才是最重要?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选了后者,这与传统的仕大夫精神或许就有相悖之处,但是他们的勇气却不能够支撑他们慷慨赴死! 若是郭钊在场,恐怕也只会选择后者,留有用之身干一些脚踏实地的事情。如果人人都这样无辜的牺牲白白送了性命,哪怕真的开启了民智,哪怕真的唤醒了世人,可剩下的事情谁来做?留得有用之身,方能谋福天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不仅仅只是个贬意的词汇。 用自己的壮烈一死让天下子民振聋发聩醍醐灌顶,继而觉醒、奋起,此等英雄,自古以来从来都不会缺少,也正是这样的人,撑起来了种族之中最坚硬的那一根脊梁! 当朝丞相,就这样走上了末路。 满朝大臣,一时噤若寒蝉。 这可是百官之首,历朝历代,丞相是皇帝最忠诚的左右手,权力是朝堂之上仅次于皇帝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丞相告病回家,皇帝都要亲自登门探望。可是如今,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曹氏押了下去,或许曹氏不敢杀他,但是恐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朝堂了。 在场之人,谁也不会再怀疑如今的大夏天下将会风起云涌,怒涛奔腾。国家政权已然飘摇,众臣对于中央已渐渐离心离德。这些大臣们个个饱读诗书史籍久久混迹于官场仕途,深黯为官从政之道。他们不可能把想法表现在脸上,做官的本事可以不好,但是明哲保身的本事,他们一个个可都是化境。 殿堂内的气氛,再度变得有些肃杀冷峻。曹氏以为杀鸡儆猴,这次终于震慑住了众臣,殊不知,她的行为已然将大夏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 姜颖有些尴尬地听着郭钊对自己叙述京中的诸事,自己的母亲怀孕了,而且这个孩子很可能便是自己叔叔的。 更加可笑的是,为了这个孩子,自己的母亲居然是编出“圣灵感孕”这样可笑的借口!这简直就是把天下人都当成时傻子吧?可笑的是,居然还真有人将这种荒诞的事情当做真的! 看着姜颖气愤的样子,郭钊安抚道:“不管怎样,那也是你母亲的孩子。而且,若真是太后与亲王所生,那也是姜氏血脉,天生皇族,高贵一些也说得过去的。” “你不懂,”姜颖的眼神充满了悲戚,“在母后的眼里,只有权利和欲望,是没有任何的感情的!哪怕她怀了亲王姜乾的孩子,只要姜乾在她权力一途之上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她就会立即将姜乾踢开,哪怕他们曾经多么恩爱!” “但是,她已经得到了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了。”郭钊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明白,曹氏与自己前世那个女人一样,所要的并不仅仅是这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如果我说,我母后想要成为那世上绝无仅有的女帝王呢?”姜颖终于向着郭钊吐露出了自己的心声,“她不会放弃的,那是她至高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哪怕是杀死自己孩子的事情恐怕都能够做得出来!郭钊,你觉得这样的一个女人,那心中还存在所谓的母性吗?” 郭钊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天下有识之士恐怕都已经知晓,当今太后要成为女帝的事实。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她,正如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挑起大夏的脊梁! 郭钊希望自己能够做点什么,但是他猛然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些什么,如今保证自己北州握在手中还有诸多的困难,更何况是去影响京城的事情呢?看着姜颖梨花带雨的样子,他本能地想要做些什么,但是理智却告诉他,这已经不仅仅是烫手山芋的问题了,能力所及尚可一做,但是现在处于能力触及不到的地方,若是再动,恐怕就是作死了。 姜颖并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女人,他知道郭钊目前根本不可能承诺自己什么,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很快便将泪水忍了回去,以免郭钊为难。眼前的男子是这天下一等一的男人,他的道路太宽太远,自己注定是他这一生中路上的点缀,能够有幸陪他一起前行便是上苍恩典了,不能影响了他的前程。 看着姜颖强忍下泪水的模样,郭钊内心一疼。这个极有主见的女孩早已认定了自己,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处处为自己着想,而自己却依旧还在以“利用”的心态来对待她。 “你母后想要成就那女帝之位,现在已然是不可能的了。”郭钊叹气道,“现在朝堂几乎由着那有数的几人把控着,而且一个个虽然不是朝臣,也都是姜氏宗亲!朝臣们尽管不愿意看到朝堂四分五裂,但是却大都对于这件事上还是喜闻乐见的。不论如何,这天下依旧姓姜,海狮最深入人心的事情。” 第二百零三章 布置 “既然如此……”郭钊半眯着眼睛,咬了咬牙,“我这段日子索性无事,就陪你回京一趟吧。” 郭钊并非是一时冲动说出这样的话,即使是他再爱姜颖,也不可能舍下如今这偌大的基业来身负险境。自己要对自己手底下的一帮人负责,他们追随自己是为了理想也罢,为了前程也好,自己作为他们的主公,必须要给他们希望。 姜颖这件事,他做不了任何的帮助。甚至这一次回京,他也不可能公开露面。带着姜颖回去,只是让她感受一下故地,只是让她近距离地打听一下京城之中的事情,以她之力甚至是以郭钊之力都无法改变现状,但是带她回去,却能够令她心安。 姜颖以为这是郭钊在安慰自己,她并没有打算回去,她是逃跑出来的,一旦回京,以自己的容貌必然会第一时间被人认出,然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她的心里很清楚。 “算了,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姜颖扁扁嘴,将头扭向了一边。 郭钊知道姜颖是怎么想的,他笑这道:“这你倒是提醒了我,京城,我似乎还真有必要去一趟。” “你疯了?这时候去京城那边做什么?!”姜颖担心道,“如今京城之中暗流汹涌,就算是王公贵族都朝不保夕,别人逃都逃不出来,你如何还去凑那等热闹?!” “你这是担心我了?”郭钊调笑地用食指挑了挑姜颖的下巴,“我说的是真的,别人去京城或许还凶险万分,而我此时去京城却是再安全不过了。别忘了,在你母后眼中,我郭钊可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我的作用便是牵制住北州郭虞甚至是牵制我父亲郭义,而今,我这颗棋子的所作所为甚是合她心意,她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不利?别忘了,我父郭义可是先帝的从龙功臣,她又如何不防!” “那你就这样标明自己是母后那一派的人,京里的王公大臣会吃了你的!”姜颖一脸担忧之色,“如今母后所处的位置看似稳如泰山,但是实际上四面楚歌,早已是风雨飘摇,你若此时去……” “我怎会大张旗鼓地去京师?”郭钊笑着揉了揉姜颖的脑袋,“此去京师,你我秘密前往,我需密会太后以及亲王。同样,若是可行,我想将老师接来北州,在京师这种地方,怎利于老师养病?” “杜老爷子?”姜颖先是一愣,随即神色略有些黯然,“是啊,杜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也该想想清福了。如今他的高徒已贵为侯爷,而且身体也日渐有了起色,若是身体允许,是该把他接过来尽尽孝。” 看到姜颖低落的神色,郭钊知道,姜颖这是想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杜烟了。却是,相比起姜颖,杜烟这丫头可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说是童养媳也不足为过。尽管郭钊一直以来真的就把这小丫头当妹妹看待,但是在杜绘的眼里,杜烟已经必定是郭钊的正妻了。 郭钊对于姜颖此时的想法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自己身旁的女子必定会增多,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真心对待每个人。就说现在,自己身旁的齐冰瑶便是她绕不过去的坎,齐冰瑶几乎与自己形影不离,若是论情感的深厚,恐怕杜烟都有所不及。 从姜颖处离开,郭钊本打算回府,但是在走到黄鹤楼边上的时候,望着黄鹤楼里面的人声鼎沸之状,想了想便径直走了进去。 接客的小厮是认得郭钊的,作为一个常驻总部的特务,自家顶头上司是谁他不可能不知道。 “哎呦,这位客官,您可是好久没来照顾小店的生意了!”接客小厮高声叫了一声里面的服务员,“香菊,来来来,将这位客官接到楼上雅间!” 小厮并没有过分地热情,就像是对待其他稍微有些名头的贵人一般,叫了厅里服务员打扮的一名叫香菊的特务,将郭钊带上了二楼。 “去叫福禄过来。”郭钊一进门便吩咐了一声身后的女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内。在别人看来,两人似乎只是擦肩而过,并未有任何的异常举动。 远远观望的其他特务,也不由得暗暗点头。都说自家店主大人的很多手段都是从这位侯爷身上学来的,果然不假,单单是这些个举手投足之间的细节,就够人学一阵子了。 郭钊坐在桌子旁边饮着茶,没过多久,福禄便如同一个土财主一般,圆滚滚地走了进来。 “主公!”福禄纳头便拜,“可是有什么吩咐?”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别整天搞这些个虚头巴脑的,这里又没什么外人,赶紧过来坐下,叫人烧俩菜,我有事要商量。”郭钊赶紧摆手让福禄先出去叫了俩菜,看到福禄毕恭毕敬地坐在了自己对面,这才没好气道,“福禄,那点心思别往我身上使了,嗯,衣冠整齐,气味也没有,神色倒也正常,来的时间也算及时……哼,可惜,你又露出了一个破绽!” “啊?”福禄也没有不承认郭钊暗指的究竟是什么,既然他说是有破绽,那么自己就一定遗漏了什么细节! “什么破绽?”福禄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自己身上究竟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了。 “刚刚去叫你的服务员是个女子,这女子的脸皮,可要比男人嫩得很。她打搅了你刚刚的征战,恐怕你又对着她说了些什么荤话吧?”过好呵呵笑道,“我说你这色鬼,别告诉我,这黄鹤楼的女子都跟你多少有些勾搭!” “没,也没那么多。”福禄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她们都是……良家,怎么会……” “你福禄大胖子不就是好这一口吗?!”郭钊狠狠地呸了一口,“福禄,别玩火,这种男女之事侯爷我可管不了!” “嘿嘿,主公啊,福禄什么时候给您惹过麻烦?”福禄笑着,俩眼一眯,鼻子上头就剩下一道缝了,“您放心,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福禄可不会惹上是非!” 第二百零四章 将红玉调回来 (未改) 看到福禄这无耻的样子,郭钊气就不打一处来。 “咱们黄鹤楼的女子可都是找的良家子,别的不说,因为咱们的名声,起码客人们都不敢对咱们店里的女子动手动脚。别到时候,客人们什么都没做,一个个都被你这个店主给中饱私囊了!”郭钊摇着头,一副表示无可救药的表情,“你这色胚这习惯要好好改一改,万一哪天见了鬼,死在女人肚皮上可不要怨我没提醒你!” “怎可能如此?”福禄嘿嘿笑道,“不满您说,这黄鹤楼中的女子,属下还真的睡了不少。不过,属下也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女人可以睡,什么女人不能睡。不然,属下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亏你还说自己知道分寸!”郭钊瞪圆了眼睛,指着外面说道:“现在咱们的谍子里有多少是你的姘头?知道你福禄有手段,但是在女人这件事上,确实该好好管管你了!嗯……这样,传我的命令,将红玉调来平阴!” “主公!属下最近可没得罪您呐!”福禄哭丧着脸,一脸悲戚道:“把她调回来,那属下的快活日子可就全没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把红玉调回来!”郭钊恨恨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红玉就是你脖子上的一根缰绳,若是没有红玉,你还不知道撒丫子野到哪里去呢!” “可是,红玉这娘们管的着实有些宽了!”福禄觉得自己相当委屈,“您说说,男人在外面花一点又怎么了,男儿本‘色’,对吧?再说,她非但不允许我去烟花柳巷,就连在路上我多看漂亮女子一眼她都要埋汰我!您给评评理,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这事我支持红玉。”郭钊点了点头,“不错,开始我还以为红玉管不住你,现在看来,红玉着实是一员福将啊!” “不是,主公,您身为男人,怎么……” “哎哟,这是要挟起主公我来了?”郭钊佯怒道。 “不不不,属下不敢,可是啊,主公,您能不能宽限几日?”福禄一脸谄媚地问道。 “宽限几日?”郭钊一时没想过来福禄在打着什么主意。 “对对对,宽限几日。”福禄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家中就我一个男人居中,里面收拾的乱七八糟的,若是红玉过来,毕定要责难属下……” “行了行了,准你两天的时间收拾!”郭钊摇了摇头,“” 王宽就这样被押解下去“休息”了,众朝臣的心里隐约都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王宽是杜绘一力推荐上来的,众人对于他的出任丞相一职都有些嫉妒与羡慕,为了避嫌,于他亲近的人也没几个,牵连不会太广。可是王宽这种死节的精神,这种毫无畏惧骨气以及这种慷慨赴死的悲壮,却仿佛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了朝臣们的脸上! 似乎是触到了众臣内心深处的某根神经,朝堂上静地出奇,更多的老臣一个个面红耳赤,他们羞愧于自己的无能,羞愧于自己之前的嫉恨,也羞愧于此时此刻不敢站出来替王宽辩解,替王宽求情,甚至直接追随王宽直言觐见! 终于,再也没人不服王宽了,再也没人觉得自己比王宽强可以取而代之。 这便是传说中仕大夫的死节精神,这种忠义,是众人学不来的,正因为其价值之高,行为之难得,才能够在漫漫历史之中成为一个个佳话。 现在而论,究竟气节重要还是留着健全之躯以图后效,究竟哪一样才是最重要?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选了后者,这与传统的仕大夫精神或许就有相悖之处,但是他们的勇气却不能够支撑他们慷慨赴死! 若是郭钊在场,恐怕也只会选择后者,留有用之身干一些脚踏实地的事情。如果人人都这样无辜的牺牲白白送了性命,哪怕真的开启了民智,哪怕真的唤醒了世人,可剩下的事情谁来做?留得有用之身,方能谋福天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不仅仅只是个贬意的词汇。 用自己的壮烈一死让天下子民振聋发聩醍醐灌顶,继而觉醒、奋起,此等英雄,自古以来从来都不会缺少,也正是这样的人,撑起来了种族之中最坚硬的那一根脊梁! 当朝丞相,就这样走上了末路。 满朝大臣,一时噤若寒蝉。 这可是百官之首,历朝历代,丞相是皇帝最忠诚的左右手,权力是朝堂之上仅次于皇帝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丞相告病回家,皇帝都要亲自登门探望。可是如今,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曹氏押了下去,或许曹氏不敢杀他,但是恐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朝堂了。 在场之人,谁也不会再怀疑如今的大夏天下将会风起云涌,怒涛奔腾。国家政权已然飘摇,众臣对于中央已渐渐离心离德。这些大臣们个个饱读诗书史籍久久混迹于官场仕途,深黯为官从政之道。他们不可能把想法表现在脸上,做官的本事可以不好,但是明哲保身的本事,他们一个个可都是化境。 殿堂内的气氛,再度变得有些肃杀冷峻。曹氏以为杀鸡儆猴,这次终于震慑住了众臣,殊不知,她的行为已然将大夏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 姜颖有些尴尬地听着郭钊对自己叙述京中的诸事,自己的母亲怀孕了,而且这个孩子很可能便是自己叔叔的。 更加可笑的是,为了这个孩子,自己的母亲居然是编出“圣灵感孕”这样可笑的借口!这简直就是把天下人都当成时傻子吧?可笑的是,居然还真有人将这种荒诞的事情当做真的! 看着姜颖气愤的样子,郭钊安抚道:“不管怎样,那也是你母亲的孩子。而且,若真是太后与亲王所生,那也是姜氏血脉,天生皇族,高贵一些也说得过去的。” “你不懂,”姜颖的眼神充满了悲戚,“在母后的眼里,只有权利和欲望,是没有任何的感情的!哪怕她怀了亲王姜乾的孩子,只要姜乾在她权力一途之上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她就会立即将姜乾踢开,哪怕他们曾经多么恩爱!” 第二百零五章 北州攻略 (未改) 在牵扯到郭虞的事情上,郭钊可是从来都不会心软的。 王宽就这样被押解下去“休息”了,众朝臣的心里隐约都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王宽是杜绘一力推荐上来的,众人对于他的出任丞相一职都有些嫉妒与羡慕,为了避嫌,于他亲近的人也没几个,牵连不会太广。可是王宽这种死节的精神,这种毫无畏惧骨气以及这种慷慨赴死的悲壮,却仿佛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了朝臣们的脸上! 似乎是触到了众臣内心深处的某根神经,朝堂上静地出奇,更多的老臣一个个面红耳赤,他们羞愧于自己的无能,羞愧于自己之前的嫉恨,也羞愧于此时此刻不敢站出来替王宽辩解,替王宽求情,甚至直接追随王宽直言觐见! 终于,再也没人不服王宽了,再也没人觉得自己比王宽强可以取而代之。 这便是传说中仕大夫的死节精神,这种忠义,是众人学不来的,正因为其价值之高,行为之难得,才能够在漫漫历史之中成为一个个佳话。 现在而论,究竟气节重要还是留着健全之躯以图后效,究竟哪一样才是最重要?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选了后者,这与传统的仕大夫精神或许就有相悖之处,但是他们的勇气却不能够支撑他们慷慨赴死! 若是郭钊在场,恐怕也只会选择后者,留有用之身干一些脚踏实地的事情。如果人人都这样无辜的牺牲白白送了性命,哪怕真的开启了民智,哪怕真的唤醒了世人,可剩下的事情谁来做?留得有用之身,方能谋福天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不仅仅只是个贬意的词汇。 用自己的壮烈一死让天下子民振聋发聩醍醐灌顶,继而觉醒、奋起,此等英雄,自古以来从来都不会缺少,也正是这样的人,撑起来了种族之中最坚硬的那一根脊梁! 当朝丞相,就这样走上了末路。 满朝大臣,一时噤若寒蝉。 这可是百官之首,历朝历代,丞相是皇帝最忠诚的左右手,权力是朝堂之上仅次于皇帝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丞相告病回家,皇帝都要亲自登门探望。可是如今,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曹氏押了下去,或许曹氏不敢杀他,但是恐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朝堂了。 在场之人,谁也不会再怀疑如今的大夏天下将会风起云涌,怒涛奔腾。国家政权已然飘摇,众臣对于中央已渐渐离心离德。这些大臣们个个饱读诗书史籍久久混迹于官场仕途,深黯为官从政之道。他们不可能把想法表现在脸上,做官的本事可以不好,但是明哲保身的本事,他们一个个可都是化境。 殿堂内的气氛,再度变得有些肃杀冷峻。曹氏以为杀鸡儆猴,这次终于震慑住了众臣,殊不知,她的行为已然将大夏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 姜颖有些尴尬地听着郭钊对自己叙述京中的诸事,自己的母亲怀孕了,而且这个孩子很可能便是自己叔叔的。 更加可笑的是,为了这个孩子,自己的母亲居然是编出“圣灵感孕”这样可笑的借口!这简直就是把天下人都当成时傻子吧?可笑的是,居然还真有人将这种荒诞的事情当做真的! 看着姜颖气愤的样子,郭钊安抚道:“不管怎样,那也是你母亲的孩子。而且,若真是太后与亲王所生,那也是姜氏血脉,天生皇族,高贵一些也说得过去的。” “你不懂,”姜颖的眼神充满了悲戚,“在母后的眼里,只有权利和欲望,是没有任何的感情的!哪怕她怀了亲王姜乾的孩子,只要姜乾在她权力一途之上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她就会立即将姜乾踢开,哪怕他们曾经多么恩爱!” “但是,她已经得到了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了。”郭钊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明白,曹氏与自己前世那个女人一样,所要的并不仅仅是这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如果我说,我母后想要成为那世上绝无仅有的女帝王呢?”姜颖终于向着郭钊吐露出了自己的心声,“她不会放弃的,那是她至高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哪怕是杀死自己孩子的事情恐怕都能够做得出来!郭钊,你觉得这样的一个女人,那心中还存在所谓的母性吗?” 郭钊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天下有识之士恐怕都已经知晓,当今太后要成为女帝的事实。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她,正如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挑起大夏的脊梁! 郭钊希望自己能够做点什么,但是他猛然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些什么,如今保证自己北州握在手中还有诸多的困难,更何况是去影响京城的事情呢?看着姜颖梨花带雨的样子,他本能地想要做些什么,但是理智却告诉他,这已经不仅仅是烫手山芋的问题了,能力所及尚可一做,但是现在处于能力触及不到的地方,若是再动,恐怕就是作死了。 姜颖并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女人,他知道郭钊目前根本不可能承诺自己什么,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很快便将泪水忍了回去,以免郭钊为难。眼前的男子是这天下一等一的男人,他的道路太宽太远,自己注定是他这一生中路上的点缀,能够有幸陪他一起前行便是上苍恩典了,不能影响了他的前程。 看着姜颖强忍下泪水的模样,郭钊内心一疼。这个极有主见的女孩早已认定了自己,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处处为自己着想,而自己却依旧还在以“利用”的心态来对待她。 “你母后想要成就那女帝之位,现在已然是不可能的了。”郭钊叹气道,“现在朝堂几乎由着那有数的几人把控着,而且一个个虽然不是朝臣,也都是姜氏宗亲!朝臣们尽管不愿意看到朝堂四分五裂,但是却大都对于这件事上还是喜闻乐见的。不论如何,这天下依旧姓姜,海狮最深入人心的事情。” 第二百零六章 京城的安排 (已改) 既然郭钊答应了姜颖要回去一趟京城,那就不好食言了,也恰好自己暂时无事,与福禄招呼了一声,便直接准备奔京城而去。 如今的平阴一切井井有条,短时间内少了他这个侯爷照样转,并不会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 对于郭钊的决定,起初以李道为首的一干臣子起初是坚决反对的,毕竟京城大乱,谁也保不齐会出什么事情。但是在郭钊的一番劝解之中,李道等人也终于知道郭钊自己的苦衷。 杜绘是郭钊的老师,可以说,如若没有杜绘在京城时候的处处维护,就没有郭钊的今天。对于杜绘,郭钊是真的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类似于对待父亲的感觉一样,也正是因为如此,回来后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郭钊对于自己没能把杜绘也接来北州愧疚不已。 更何况,现在明眼人都知道,郭钊与北州侯那边交恶,起码短时间内,两边是要冷战一段时间的。对于平阴的众臣子来说,大部分人还是觉得,郭钊迟早是要与郭义和解的,毕竟是亲生父子,再怎么赌气,时间久了这气就慢慢消了。 但是现在正是处于“气头上”的郭钊,自然要尽自己的努力维持这种冷战状态,而京城的支持则是他能够坚持这种状态的一大资本!在大多数的老臣看来,郭钊此次进京除了看望杜绘之外,更为重要的便是获取京城方面的支持。 既然是要去寻找朝廷的支持,只要那个曹氏或者姜乾不是蠢货,自然是要扫榻相迎,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对郭钊这个顶级武将,这个极其强大的实权外援不利! 既然此次进京对于郭钊而言安全得很,而且短时间内影响不到北州的稳定,那么众臣也就稍稍劝了两句之后便不再言语了。自家小侯爷实力强横,文思也高的惊人,如此智勇双全之人,他自己的主意可是正得很,既然出不了事,就由他去吧,郭钊小侯爷可是要比一般人省心得很。 现在的平阴正在逐步推行商业贸易政策,如今平阴城的数条街道都被划成了新的商业区,重农轻商的思想本来非常浓厚的平阴在一开始还遭到了许多官员的反对,但是该制度施行的这大半年以来,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喊“真香”了。 平阴城如今划分成商业区的街道处处都是商铺,现在平阴城的百姓也大都不出去耕田了,毕竟这里气候不适宜耕作,耕作的田地长不了多少庄稼,而且土地极其容易沙化。 郭钊的造纸工厂提供了不少的岗位,再加上城内的商铺、来来往往的商队都需要人手,赚的钱可比种那点粮食要多上太多了。现如今,平阴城一切都在逐渐转型,官员们一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自家主公这一次既然没什么危险,那还不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平阴现在处处都有无数的事情要做,一干官员都比较忙,既然主公不是去作死,那自己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尽管郭钊此番是要秘密进京,但是平阴这里一大家子人,这又不是出去一天两天,众人绝对不会对突然消失的侯爷不管不问吧?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到处找不到自家侯爷,这平阴还不炸锅? 北州现在一切都要靠他这个侯爷高瞻远瞩,毕竟,商业模式是他推行起来的,第一家工厂也是他开建的,新的税收、逐渐多起来的异人甚至蛮人货商、那个名为“出入境管理局”的新兴部门等等一切都是众人摸着石头过河的道路,究竟往哪走,究竟怎么走,这一切还要郭钊说了算。 零零星星的事务以及嘱托直接忙活了两天,不过姜颖那边也没闲着,造纸工厂是郭钊政府所有,但是这销路以及商队,却都是姜颖管辖的。当两人终于准备离开平阴城之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两人,一马车,再加上之前黄鹤楼调来专门负责姜颖安全的那个有几分身手的丫鬟,一行三人就这样匆匆忙忙离开了北州城。 这一次郭钊什么人都没有带,做足了“秘密进京”的态势。实际上,他的一切行动都没有避讳任何人,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一边的探子,此刻恐怕都已知晓郭钊此番进京了。 郭钊并不担心哪一方会派出杀手,自己的实力现在已大白于天下,没有顶级武将或者顶级武者的实力,是绝对难以对郭钊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的。当然,若是派出军队,郭钊一样难逃一死,但是想要围剿、击杀一名顶级武将,起码要出动数千人的军队! 在平阴去京城的这一路上,能够派出这么多军队的人物,就只有郭义了。哪怕是郭虞,数千人已经是他能够调动的极限了,况且,而且不可能瞒着郭义私自调出。郭钊此举也是单方面地按时郭义,自己依旧认他这个父亲,就看这个父亲是不是真的虎毒食子了。 郭义接到这方面消息的时候自然是喜不自胜,这表明郭义依旧是信任他这个父亲的,不然岂能一点防备都没有?看来赌气归赌气,自家人却也依旧是自家人。 北州众官员也是一笑置之,北州城与平阴城之间的关系无形中又缓和了一大段。郭钊想去京城求援就去求援吧,无非是要借此机会拉拢一些物资。平阴经过了战乱,再跟京城方面多要些东西也实属正常,尽管现在的平阴已经逐渐富裕起来了。不过,看这样子,关系缓和已经是大势所趋了。郭钊父子,再怎么内斗,也是自家人的事情,关起门来,郭钊还得认这个父亲。 京城那边的安排,郭钊自然是先打算见过自己老师之后,便将姜颖带进皇宫。他没有跟姜颖商量,他知道姜颖此时此刻内心还非常的忐忑。但那毕竟是姜颖的家,而且郭钊也是打算公开表面自己与姜颖的关系。 姜颖作为皇长女,身份自然是不一般的,而郭钊此举,也势必在这京城,再搅起一片风雨! 第二百零七章 安插间谍? (已改) 说起京城,郭钊比北州与平阴还要熟悉。这里毕竟是自己来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里,待的最久的地方了。 姜颖躺在郭钊的怀里,脸上带着一片红霞,任由郭钊作怪的大手在她衣襟内作乱着。 “这次回去,就留在京城吧。”郭钊突然开口,打破了马车内这旖旎的氛围。 微眯着眼睛都姜颖突然一下子把眼睁开,一脸的诧异:“这是为何?你嫌弃我了?我不,那我不去见母后了,我跟你回去!” “不是因为这等事情。”郭钊呵呵笑着,揉了揉姜颖的头发,“我的颖儿这般美貌,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呆,我又岂会嫌弃你?” “我的颖儿”这几个字再次将姜颖叫得浑身酥软,这无疑是对姜颖宣告自己的拥有权,而姜颖也更喜欢这种被霸道占有的感觉。她再次躺在了郭钊的怀中,她知道,怀抱自己的男子是一等一的智者,他既然说要将自己留在京城,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果然,郭钊看到姜颖一副等待下文的样子,便直接解释了起来:“我准备去京城之后,便向太后公开与你的关系。在秘密会见太后的时候,我也将趁机与太后商议求亲的事宜。” 听完此言,姜颖猛地再次坐了起来,她的眼中饱含泪水,一言不发地看着郭钊。 郭钊知道,姜颖已经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慢慢地再次将姜颖拉到怀中,轻轻为她拭去泪水:“你可是大夏长公主,怎可以以一个商女的身份嫁与我为妾?拜堂成亲,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人生只有一次,岂能儿戏?我郭钊哪怕再穷愁潦倒,又怎会委屈了自己的女人?” “可……可是男女私情,对于皇室女子来说是明令禁止的。”姜颖语气有些哽咽,“万一母后不允……” “不允?”郭钊笑着摇头道,“你母后为何在京城施行高压政策?还不是为了让所有臣子都怕她,以稳固她的政权?她手上唯一的实力便是京城那五千御卫,说实话,她没有任何的外部势力能够借用!” “而我的出现,恰恰就是她目前能看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也是她加强自身势力的关键!”郭钊解释道,“她靠你拉拢任何一个朝臣,都不如拉拢我这样一个实权侯爷,一个全天下来说势力和实力都能够排得上号的实权封疆大吏!于她而言,这是意外之喜!” “我与你的关系,也是我送到她手上用于掣肘我的一张牌。”郭钊解释道,“这个是我在向她示好,她不可能看不出来。也正是由于我的示好,她自认能够控制我,也因此对我在外更为放心。同样,这样的放心能够为平阴乃至整个北州的百姓谋取到足够的利益。” 郭钊没有告诉姜颖,正是由于这种放心,他才能够有机会将杜绘父女接到平阴。毕竟杜绘对于曹氏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但是对于郭钊来说,这是他的老师,是他确切来说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亲近的长辈了。 “北州平阴城各大商会的事务音儿都是了解的,既然我不在平阴,就由音儿代替我掌管那些事务就好。”说完,姜颖红着脸,小声说道,“若是你有需要……音儿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 郭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觉得马车狠狠地一震,似乎是轧到了什么东西,接着便传来了外面音儿抱歉的声音:“啊,侯爷、小姐,对不起……音儿刚刚走神了!” 郭钊一阵好笑,音儿是福禄专门安排给姜颖的下人,当初挑选的时候也是专门找的姿色上乘的女子。毕竟福禄知道,姜颖早晚都会是郭钊的夫人,以姜颖的身份,即便是争不过杜烟这个正妻的身份,那也必定会是平妻。堂堂的大夏长公主,再怎样也不可能是妾。而这个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女,按照惯例,也就同样是侍妾了。 郭钊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但是对于姜颖的大度,他还是有些感动的。哪个女人愿意同别人一道分享自己的丈夫?而姜颖既然能够如此说,自然是把自己放在了她心里极其重要的位置上了。 “咳咳,平阴的商队她都能够掌握吗?我是说,商队内的众人会听她的吗?”郭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以前都是音儿一首操办的,如今全权交给她,她对这个还是比较熟悉的。”姜颖偷偷看了马车外面一眼,此时的音儿估计也红着脸吧?这小妮子,净是偷听别人谈话,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郭钊搂着姜颖,一脸的不舍,“我会很快娶你过门的,我保证。相信即便是太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我是她能够找到的最可值得信任的外援之力了,若是其他人,恐怕她也不敢相信。” “可是……若我母后借故推脱……你知道的,在此之前,母后就先后把我许配给了多家。不过是因为利益的变迁,她便朝令夕改,我这个女儿在她的手中就如同一件货物!” 姜颖深知曹氏为人,她从来都是利益主义者,任何一件事不将它利益最大化,那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若她不放人,那我就打到京城来把你抢回去!”郭钊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随即便直接低头,霸道地亲吻上了姜颖鲜艳的红唇! 车帘之外,正在赶着车的音儿红着脸,听着车内毫不避讳的亲吻声响,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酥麻。她知道车里的两人至今没有突破最后的那层底线,但是单单是这种卿卿我我之词,对于音儿这个未出阁的小女子而言都是难得的刺激。 当初福禄交代过自己,当被郭钊选中伺候姜颖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郭钊的人了。一般情况下,贴身侍女是要随主子陪嫁的,也不知姜颖在京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贴身侍女。当然,她也不敢奢求什么,能够作为郭钊未来的的妾室,便已经是攀上枝头了。 第二百零八章 京城风云(一) (未改) 说起来,姜颖也算是郭钊要在京城安插的一个重要的间谍。 作为皇长女,京中很多机密的事情她都逐渐地会有接触,不用郭钊亲口交代,凡是涉及北州,凡是对自己有影响的事情,姜颖都会主动通知黄鹤楼方面,后者会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自己,以便自己快速地作出回应。 事实上,姜颖的存在,便是郭钊埋在京城最大的一个间谍! (已改) 说起京城,郭钊比北州与平阴还要熟悉。这里毕竟是自己来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里,待的最久的地方了。 姜颖躺在郭钊的怀里,脸上带着一片红霞,任由郭钊作怪的大手在她衣襟内作乱着。 “这次回去,就留在京城吧。”郭钊突然开口,打破了马车内这旖旎的氛围。 微眯着眼睛都姜颖突然一下子把眼睁开,一脸的诧异:“这是为何?你嫌弃我了?我不,那我不去见母后了,我跟你回去!” “不是因为这等事情。”郭钊呵呵笑着,揉了揉姜颖的头发,“我的颖儿这般美貌,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呆,我又岂会嫌弃你?” “我的颖儿”这几个字再次将姜颖叫得浑身酥软,这无疑是对姜颖宣告自己的拥有权,而姜颖也更喜欢这种被霸道占有的感觉。她再次躺在了郭钊的怀中,她知道,怀抱自己的男子是一等一的智者,他既然说要将自己留在京城,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果然,郭钊看到姜颖一副等待下文的样子,便直接解释了起来:“我准备去京城之后,便向太后公开与你的关系。在秘密会见太后的时候,我也将趁机与太后商议求亲的事宜。” 听完此言,姜颖猛地再次坐了起来,她的眼中饱含泪水,一言不发地看着郭钊。 郭钊知道,姜颖已经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慢慢地再次将姜颖拉到怀中,轻轻为她拭去泪水:“你可是大夏长公主,怎可以以一个商女的身份嫁与我为妾?拜堂成亲,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人生只有一次,岂能儿戏?我郭钊哪怕再穷愁潦倒,又怎会委屈了自己的女人?” “可……可是男女私情,对于皇室女子来说是明令禁止的。”姜颖语气有些哽咽,“万一母后不允……” “不允?”郭钊笑着摇头道,“你母后为何在京城施行高压政策?还不是为了让所有臣子都怕她,以稳固她的政权?她手上唯一的实力便是京城那五千御卫,说实话,她没有任何的外部势力能够借用!” “而我的出现,恰恰就是她目前能看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也是她加强自身势力的关键!”郭钊解释道,“她靠你拉拢任何一个朝臣,都不如拉拢我这样一个实权侯爷,一个全天下来说势力和实力都能够排得上号的实权封疆大吏!于她而言,这是意外之喜!” “我与你的关系,也是我送到她手上用于掣肘我的一张牌。”郭钊解释道,“这个是我在向她示好,她不可能看不出来。也正是由于我的示好,她自认能够控制我,也因此对我在外更为放心。同样,这样的放心能够为平阴乃至整个北州的百姓谋取到足够的利益。” 郭钊没有告诉姜颖,正是由于这种放心,他才能够有机会将杜绘父女接到平阴。毕竟杜绘对于曹氏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但是对于郭钊来说,这是他的老师,是他确切来说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亲近的长辈了。 “北州平阴城各大商会的事务音儿都是了解的,既然我不在平阴,就由音儿代替我掌管那些事务就好。”说完,姜颖红着脸,小声说道,“若是你有需要……音儿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 郭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觉得马车狠狠地一震,似乎是轧到了什么东西,接着便传来了外面音儿抱歉的声音:“啊,侯爷、小姐,对不起……音儿刚刚走神了!” 郭钊一阵好笑,音儿是福禄专门安排给姜颖的下人,当初挑选的时候也是专门找的姿色上乘的女子。毕竟福禄知道,姜颖早晚都会是郭钊的夫人,以姜颖的身份,即便是争不过杜烟这个正妻的身份,那也必定会是平妻。堂堂的大夏长公主,再怎样也不可能是妾。而这个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女,按照惯例,也就同样是侍妾了。 郭钊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但是对于姜颖的大度,他还是有些感动的。哪个女人愿意同别人一道分享自己的丈夫?而姜颖既然能够如此说,自然是把自己放在了她心里极其重要的位置上了。 “咳咳,平阴的商队她都能够掌握吗?我是说,商队内的众人会听她的吗?”郭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以前都是音儿一首操办的,如今全权交给她,她对这个还是比较熟悉的。”姜颖偷偷看了马车外面一眼,此时的音儿估计也红着脸吧?这小妮子,净是偷听别人谈话,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郭钊搂着姜颖,一脸的不舍,“我会很快娶你过门的,我保证。相信即便是太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我是她能够找到的最可值得信任的外援之力了,若是其他人,恐怕她也不敢相信。” “可是……若我母后借故推脱……你知道的,在此之前,母后就先后把我许配给了多家。不过是因为利益的变迁,她便朝令夕改,我这个女儿在她的手中就如同一件货物!” 姜颖深知曹氏为人,她从来都是利益主义者,任何一件事不将它利益最大化,那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若她不放人,那我就打到京城来把你抢回去!”郭钊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随即便直接低头,霸道地亲吻上了姜颖鲜艳的红唇! 车帘之外,正在赶着车的音儿红着脸,听着车内毫不避讳的亲吻声响,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酥麻。她知道车里的两人至今没有突破最后的那层底线,但是单单是这种卿卿我我之词,对于音儿这个未出阁的小女子而言都是难得的刺激。 当初福禄交代过自己,当被郭钊选中伺候姜颖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郭钊的人了。一般情况下,贴身侍女是要随主子陪嫁的,也不知姜颖在京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贴身侍女。当然,她也不敢奢求什么,能够作为郭钊未来的的妾室,便已经是攀上枝头了。 第二百零九章 京城风云(二) (未改) 说起京城,郭钊比北州与平阴还要熟悉。这里毕竟是自己来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里,待的最久的地方了。 姜颖躺在郭钊的怀里,脸上带着一片红霞,任由郭钊作怪的大手在她衣襟内作乱着。 “这次回去,就留在京城吧。”郭钊突然开口,打破了马车内这旖旎的氛围。 微眯着眼睛都姜颖突然一下子把眼睁开,一脸的诧异:“这是为何?你嫌弃我了?我不,那我不去见母后了,我跟你回去!” “不是因为这等事情。”郭钊呵呵笑着,揉了揉姜颖的头发,“我的颖儿这般美貌,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呆,我又岂会嫌弃你?” “我的颖儿”这几个字再次将姜颖叫得浑身酥软,这无疑是对姜颖宣告自己的拥有权,而姜颖也更喜欢这种被霸道占有的感觉。她再次躺在了郭钊的怀中,她知道,怀抱自己的男子是一等一的智者,他既然说要将自己留在京城,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果然,郭钊看到姜颖一副等待下文的样子,便直接解释了起来:“我准备去京城之后,便向太后公开与你的关系。在秘密会见太后的时候,我也将趁机与太后商议求亲的事宜。” 听完此言,姜颖猛地再次坐了起来,她的眼中饱含泪水,一言不发地看着郭钊。 郭钊知道,姜颖已经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慢慢地再次将姜颖拉到怀中,轻轻为她拭去泪水:“你可是大夏长公主,怎可以以一个商女的身份嫁与我为妾?拜堂成亲,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人生只有一次,岂能儿戏?我郭钊哪怕再穷愁潦倒,又怎会委屈了自己的女人?” “可……可是男女私情,对于皇室女子来说是明令禁止的。”姜颖语气有些哽咽,“万一母后不允……” “不允?”郭钊笑着摇头道,“你母后为何在京城施行高压政策?还不是为了让所有臣子都怕她,以稳固她的政权?她手上唯一的实力便是京城那五千御卫,说实话,她没有任何的外部势力能够借用!” “而我的出现,恰恰就是她目前能看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也是她加强自身势力的关键!”郭钊解释道,“她靠你拉拢任何一个朝臣,都不如拉拢我这样一个实权侯爷,一个全天下来说势力和实力都能够排得上号的实权封疆大吏!于她而言,这是意外之喜!” “我与你的关系,也是我送到她手上用于掣肘我的一张牌。”郭钊解释道,“这个是我在向她示好,她不可能看不出来。也正是由于我的示好,她自认能够控制我,也因此对我在外更为放心。同样,这样的放心能够为平阴乃至整个北州的百姓谋取到足够的利益。” 郭钊没有告诉姜颖,正是由于这种放心,他才能够有机会将杜绘父女接到平阴。毕竟杜绘对于曹氏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但是对于郭钊来说,这是他的老师,是他确切来说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亲近的长辈了。 “北州平阴城各大商会的事务音儿都是了解的,既然我不在平阴,就由音儿代替我掌管那些事务就好。”说完,姜颖红着脸,小声说道,“若是你有需要……音儿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 郭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觉得马车狠狠地一震,似乎是轧到了什么东西,接着便传来了外面音儿抱歉的声音:“啊,侯爷、小姐,对不起……音儿刚刚走神了!” 郭钊一阵好笑,音儿是福禄专门安排给姜颖的下人,当初挑选的时候也是专门找的姿色上乘的女子。毕竟福禄知道,姜颖早晚都会是郭钊的夫人,以姜颖的身份,即便是争不过杜烟这个正妻的身份,那也必定会是平妻。堂堂的大夏长公主,再怎样也不可能是妾。而这个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女,按照惯例,也就同样是侍妾了。 郭钊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但是对于姜颖的大度,他还是有些感动的。哪个女人愿意同别人一道分享自己的丈夫?而姜颖既然能够如此说,自然是把自己放在了她心里极其重要的位置上了。 “咳咳,平阴的商队她都能够掌握吗?我是说,商队内的众人会听她的吗?”郭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以前都是音儿一首操办的,如今全权交给她,她对这个还是比较熟悉的。”姜颖偷偷看了马车外面一眼,此时的音儿估计也红着脸吧?这小妮子,净是偷听别人谈话,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郭钊搂着姜颖,一脸的不舍,“我会很快娶你过门的,我保证。相信即便是太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我是她能够找到的最可值得信任的外援之力了,若是其他人,恐怕她也不敢相信。” “可是……若我母后借故推脱……你知道的,在此之前,母后就先后把我许配给了多家。不过是因为利益的变迁,她便朝令夕改,我这个女儿在她的手中就如同一件货物!” 姜颖深知曹氏为人,她从来都是利益主义者,任何一件事不将它利益最大化,那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若她不放人,那我就打到京城来把你抢回去!”郭钊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随即便直接低头,霸道地亲吻上了姜颖鲜艳的红唇! 车帘之外,正在赶着车的音儿红着脸,听着车内毫不避讳的亲吻声响,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酥麻。她知道车里的两人至今没有突破最后的那层底线,但是单单是这种卿卿我我之词,对于音儿这个未出阁的小女子而言都是难得的刺激。 当初福禄交代过自己,当被郭钊选中伺候姜颖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郭钊的人了。一般情况下,贴身侍女是要随主子陪嫁的,也不知姜颖在京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贴身侍女。当然,她也不敢奢求什么,能够作为郭钊未来的的妾室,便已经是攀上枝头了。 第二百一十章 京城风云(三) (未改) 说起京城,郭钊比北州与平阴还要熟悉。这里毕竟是自己来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里,待的最久的地方了。 姜颖躺在郭钊的怀里,脸上带着一片红霞,任由郭钊作怪的大手在她衣襟内作乱着。 “这次回去,就留在京城吧。”郭钊突然开口,打破了马车内这旖旎的氛围。 微眯着眼睛都姜颖突然一下子把眼睁开,一脸的诧异:“这是为何?你嫌弃我了?我不,那我不去见母后了,我跟你回去!” “不是因为这等事情。”郭钊呵呵笑着,揉了揉姜颖的头发,“我的颖儿这般美貌,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呆,我又岂会嫌弃你?” “我的颖儿”这几个字再次将姜颖叫得浑身酥软,这无疑是对姜颖宣告自己的拥有权,而姜颖也更喜欢这种被霸道占有的感觉。她再次躺在了郭钊的怀中,她知道,怀抱自己的男子是一等一的智者,他既然说要将自己留在京城,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果然,郭钊看到姜颖一副等待下文的样子,便直接解释了起来:“我准备去京城之后,便向太后公开与你的关系。在秘密会见太后的时候,我也将趁机与太后商议求亲的事宜。” 听完此言,姜颖猛地再次坐了起来,她的眼中饱含泪水,一言不发地看着郭钊。 郭钊知道,姜颖已经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慢慢地再次将姜颖拉到怀中,轻轻为她拭去泪水:“你可是大夏长公主,怎可以以一个商女的身份嫁与我为妾?拜堂成亲,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人生只有一次,岂能儿戏?我郭钊哪怕再穷愁潦倒,又怎会委屈了自己的女人?” “可……可是男女私情,对于皇室女子来说是明令禁止的。”姜颖语气有些哽咽,“万一母后不允……” “不允?”郭钊笑着摇头道,“你母后为何在京城施行高压政策?还不是为了让所有臣子都怕她,以稳固她的政权?她手上唯一的实力便是京城那五千御卫,说实话,她没有任何的外部势力能够借用!” “而我的出现,恰恰就是她目前能看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也是她加强自身势力的关键!”郭钊解释道,“她靠你拉拢任何一个朝臣,都不如拉拢我这样一个实权侯爷,一个全天下来说势力和实力都能够排得上号的实权封疆大吏!于她而言,这是意外之喜!” “我与你的关系,也是我送到她手上用于掣肘我的一张牌。”郭钊解释道,“这个是我在向她示好,她不可能看不出来。也正是由于我的示好,她自认能够控制我,也因此对我在外更为放心。同样,这样的放心能够为平阴乃至整个北州的百姓谋取到足够的利益。” 郭钊没有告诉姜颖,正是由于这种放心,他才能够有机会将杜绘父女接到平阴。毕竟杜绘对于曹氏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但是对于郭钊来说,这是他的老师,是他确切来说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亲近的长辈了。 “北州平阴城各大商会的事务音儿都是了解的,既然我不在平阴,就由音儿代替我掌管那些事务就好。”说完,姜颖红着脸,小声说道,“若是你有需要……音儿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 郭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觉得马车狠狠地一震,似乎是轧到了什么东西,接着便传来了外面音儿抱歉的声音:“啊,侯爷、小姐,对不起……音儿刚刚走神了!” 郭钊一阵好笑,音儿是福禄专门安排给姜颖的下人,当初挑选的时候也是专门找的姿色上乘的女子。毕竟福禄知道,姜颖早晚都会是郭钊的夫人,以姜颖的身份,即便是争不过杜烟这个正妻的身份,那也必定会是平妻。堂堂的大夏长公主,再怎样也不可能是妾。而这个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女,按照惯例,也就同样是侍妾了。 郭钊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但是对于姜颖的大度,他还是有些感动的。哪个女人愿意同别人一道分享自己的丈夫?而姜颖既然能够如此说,自然是把自己放在了她心里极其重要的位置上了。 “咳咳,平阴的商队她都能够掌握吗?我是说,商队内的众人会听她的吗?”郭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以前都是音儿一首操办的,如今全权交给她,她对这个还是比较熟悉的。”姜颖偷偷看了马车外面一眼,此时的音儿估计也红着脸吧?这小妮子,净是偷听别人谈话,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郭钊搂着姜颖,一脸的不舍,“我会很快娶你过门的,我保证。相信即便是太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我是她能够找到的最可值得信任的外援之力了,若是其他人,恐怕她也不敢相信。” “可是……若我母后借故推脱……你知道的,在此之前,母后就先后把我许配给了多家。不过是因为利益的变迁,她便朝令夕改,我这个女儿在她的手中就如同一件货物!” 姜颖深知曹氏为人,她从来都是利益主义者,任何一件事不将它利益最大化,那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若她不放人,那我就打到京城来把你抢回去!”郭钊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随即便直接低头,霸道地亲吻上了姜颖鲜艳的红唇! 车帘之外,正在赶着车的音儿红着脸,听着车内毫不避讳的亲吻声响,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酥麻。她知道车里的两人至今没有突破最后的那层底线,但是单单是这种卿卿我我之词,对于音儿这个未出阁的小女子而言都是难得的刺激。 当初福禄交代过自己,当被郭钊选中伺候姜颖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郭钊的人了。一般情况下,贴身侍女是要随主子陪嫁的,也不知姜颖在京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贴身侍女。当然,她也不敢奢求什么,能够作为郭钊未来的的妾室,便已经是攀上枝头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京城风云(四) (未改) 郭钊返回京城并邀功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有些振动。 说起京城,郭钊比北州与平阴还要熟悉。这里毕竟是自己来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里,待的最久的地方了。 姜颖躺在郭钊的怀里,脸上带着一片红霞,任由郭钊作怪的大手在她衣襟内作乱着。 “这次回去,就留在京城吧。”郭钊突然开口,打破了马车内这旖旎的氛围。 微眯着眼睛都姜颖突然一下子把眼睁开,一脸的诧异:“这是为何?你嫌弃我了?我不,那我不去见母后了,我跟你回去!” “不是因为这等事情。”郭钊呵呵笑着,揉了揉姜颖的头发,“我的颖儿这般美貌,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呆,我又岂会嫌弃你?” “我的颖儿”这几个字再次将姜颖叫得浑身酥软,这无疑是对姜颖宣告自己的拥有权,而姜颖也更喜欢这种被霸道占有的感觉。她再次躺在了郭钊的怀中,她知道,怀抱自己的男子是一等一的智者,他既然说要将自己留在京城,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果然,郭钊看到姜颖一副等待下文的样子,便直接解释了起来:“我准备去京城之后,便向太后公开与你的关系。在秘密会见太后的时候,我也将趁机与太后商议求亲的事宜。” 听完此言,姜颖猛地再次坐了起来,她的眼中饱含泪水,一言不发地看着郭钊。 郭钊知道,姜颖已经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慢慢地再次将姜颖拉到怀中,轻轻为她拭去泪水:“你可是大夏长公主,怎可以以一个商女的身份嫁与我为妾?拜堂成亲,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人生只有一次,岂能儿戏?我郭钊哪怕再穷愁潦倒,又怎会委屈了自己的女人?” “可……可是男女私情,对于皇室女子来说是明令禁止的。”姜颖语气有些哽咽,“万一母后不允……” “不允?”郭钊笑着摇头道,“你母后为何在京城施行高压政策?还不是为了让所有臣子都怕她,以稳固她的政权?她手上唯一的实力便是京城那五千御卫,说实话,她没有任何的外部势力能够借用!” “而我的出现,恰恰就是她目前能看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也是她加强自身势力的关键!”郭钊解释道,“她靠你拉拢任何一个朝臣,都不如拉拢我这样一个实权侯爷,一个全天下来说势力和实力都能够排得上号的实权封疆大吏!于她而言,这是意外之喜!” “我与你的关系,也是我送到她手上用于掣肘我的一张牌。”郭钊解释道,“这个是我在向她示好,她不可能看不出来。也正是由于我的示好,她自认能够控制我,也因此对我在外更为放心。同样,这样的放心能够为平阴乃至整个北州的百姓谋取到足够的利益。” 郭钊没有告诉姜颖,正是由于这种放心,他才能够有机会将杜绘父女接到平阴。毕竟杜绘对于曹氏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但是对于郭钊来说,这是他的老师,是他确切来说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亲近的长辈了。 “北州平阴城各大商会的事务音儿都是了解的,既然我不在平阴,就由音儿代替我掌管那些事务就好。”说完,姜颖红着脸,小声说道,“若是你有需要……音儿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 郭钊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觉得马车狠狠地一震,似乎是轧到了什么东西,接着便传来了外面音儿抱歉的声音:“啊,侯爷、小姐,对不起……音儿刚刚走神了!” 郭钊一阵好笑,音儿是福禄专门安排给姜颖的下人,当初挑选的时候也是专门找的姿色上乘的女子。毕竟福禄知道,姜颖早晚都会是郭钊的夫人,以姜颖的身份,即便是争不过杜烟这个正妻的身份,那也必定会是平妻。堂堂的大夏长公主,再怎样也不可能是妾。而这个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女,按照惯例,也就同样是侍妾了。 郭钊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但是对于姜颖的大度,他还是有些感动的。哪个女人愿意同别人一道分享自己的丈夫?而姜颖既然能够如此说,自然是把自己放在了她心里极其重要的位置上了。 “咳咳,平阴的商队她都能够掌握吗?我是说,商队内的众人会听她的吗?”郭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以前都是音儿一首操办的,如今全权交给她,她对这个还是比较熟悉的。”姜颖偷偷看了马车外面一眼,此时的音儿估计也红着脸吧?这小妮子,净是偷听别人谈话,回去一定好好收拾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郭钊搂着姜颖,一脸的不舍,“我会很快娶你过门的,我保证。相信即便是太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我是她能够找到的最可值得信任的外援之力了,若是其他人,恐怕她也不敢相信。” “可是……若我母后借故推脱……你知道的,在此之前,母后就先后把我许配给了多家。不过是因为利益的变迁,她便朝令夕改,我这个女儿在她的手中就如同一件货物!” 姜颖深知曹氏为人,她从来都是利益主义者,任何一件事不将它利益最大化,那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若她不放人,那我就打到京城来把你抢回去!”郭钊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随即便直接低头,霸道地亲吻上了姜颖鲜艳的红唇! 车帘之外,正在赶着车的音儿红着脸,听着车内毫不避讳的亲吻声响,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酥麻。她知道车里的两人至今没有突破最后的那层底线,但是单单是这种卿卿我我之词,对于音儿这个未出阁的小女子而言都是难得的刺激。 当初福禄交代过自己,当被郭钊选中伺候姜颖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郭钊的人了。一般情况下,贴身侍女是要随主子陪嫁的,也不知姜颖在京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贴身侍女。当然,她也不敢奢求什么,能够作为郭钊未来的的妾室,便已经是攀上枝头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京城风云(五) (未改) “臣还有一事,希望太后应允。”郭钊看到钱粮的事情商议妥当了,于是便抬起头大声地呼喊道,“臣希望能够接老师一家返回平阴,以常常侍立左右,尽一尽为人弟子的孝道。” “剩下的事宜,就交给宗人府以及北州那边了。”曹氏并不是十分在意的样子,反正她已经做好了决断,一时半会还不打算将姜颖嫁出去。 曹氏明白,这是郭钊自己送过来牵制他的底牌,恐怕郭钊自己也很明白,他正是要将一些东西主动送到自己的手中,以郭钊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因此,她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郭钊的这一份“心意”。 郭钊深深地看了姜乾一眼,随即眼神转移到了别处:“殿下,今日臣冒昧前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姜颖这件事情。” “哦?不知……平阴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姜乾故作不知地问道。 “殿下,太后!”郭钊站起身来,分别向着两人各自行了一礼,“臣此次秘密来京,主要是为了商议北州臣民战后的‘补贴’一事的。平阴百姓遭受蛮人屠戮,损伤甚巨,急需京城调拨钱粮以维系百姓的生活。” “可是……孤听闻,北州平阴上下早已脱离贫弱,现如今商业繁荣,钱财更是日进斗金……”姜乾皱着眉头,一副不是太相信的样子。 “殿下这是听了哪里的小道消息?如今平阴仅有一个刚刚创立的造纸厂,如今这纸张想必殿下也是见过了,偌大的一张黄纸,只要数文钱便可以买得,试问,什么样的物什能够便宜到这种地步?” 郭钊唾沫横飞道:“这实在是臣作为一个读书人,深知读书的不易,故而刻意将价格压到如此之低。那些相传谣言的人可能见到平阴这造纸作坊日进斗金,却没有见到,这购买的原材料、人力物力等等一应用度,所耗之巨何止‘斗金’可以形容?” 姜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建立这个劳什子‘工厂’不是为了赚钱,难道还能赔钱不成?” “殿下还真说对了,这东西还真是赔钱的!”郭钊赞同道,“臣这个工厂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天下读书人,说实在的,殿下,若不是为了工厂能够给底下的工人发下每月薪俸,恐怕臣还要把价格压的更低!” “你真的是要做这等义举?”尽管姜乾确实知道,市面上出现的这个“纸张”的确价格便宜,再看做工的精细程度,他很难想象只要几文钱便能够买到如此实用的物件。 “的确是义举。”郭钊点头道,“实在是,工人在臣的工厂中赚不到太多的钱,大都跑出去经商了。平阴城的商人又如此繁多,商人不事生产这您是知道的,如此也间接导致了平阴粮草的稀缺。” “因为工人的大量流失,臣打算将西部群山之中的一些个青壮兽人招收进入工厂劳作。兽人要求低,力气大,工作时间长,而且只需要管饱饭便能够为我持续工作!”郭钊尽显一副市侩的嘴脸,砍在姜乾的眼里频频皱眉,似乎在今夜,姜乾皱眉头的次数都快赶上这一年的总和了。 “你要这么多的兽人做什么?”姜乾警惕道,“你须知晓,我人族先祖历经千年才将兽人赶到了西部群山之中,若是开了这个把兽人召回的口子,恐怕以后咱们中原地区兽人多了,会出乱子!” “殿下这倒是不用担心。”郭钊排着胸脯道,“我的工厂中只要兽人青壮,而且,我会适当地给他们一些能够待会家的工钱,工钱的结算我准备用粮食补贴的方式……兽人在群山中经常吃不饱,突然出现这种做工的兽人不但自己能够吃饱饭,甚至还能够补贴家用,必然会引起兽人内部的嫉妒。时间久了,兽人内部不出问题我倒是不怎么相信的。” “呵呵,平阴侯,这次你居然连兽人都想要制衡了吗?”一旁的太厚曹氏看向郭钊的眼神中带着赞许,“如此说来,困扰先代无数年的群山之中兽人的问题,也能够很好的解决了。” “说解决倒是有些难了,不过要想给他们内部制造一些混乱,使得他们不要轻易地联合起来,加深他们民族之间的仇恨,扶持两大王族虎人、狮人,使得大部落之间产生间隙还是做得到的。” 姜乾想了想,不久之后与身旁的曹氏对视了一眼,这才放心地对郭钊说道:“既然平阴侯有此良策,自然可以放开手脚去做。” 最近刚刚战胜了蛮族,基本镇压下了高吉的叛乱,姜乾便又听到边关的急报——因为将军韩冬离开西部边境,如今群龙无首的大夏边军于这段时间经常受到兽人军队的挑衅。好在,目前冲突还不算剧烈,暂时还没有大型的流血冲突出现,不然,这将又是一件动摇国本的军事行动! “殿下,这计策确实可行,但是所需时间跨度还是比较长的。”郭钊自然是知道西边兽人叩关,他可不敢保证这段时间兽人打不过来,“而且,现在所要耗费的无非就是粮食,臣这次来京,便是要通过这件事以及臣治下百姓的口腹来向殿下、太后讨要些粮草的。” 姜乾知道,目前西边已然是吃紧了,韩冬又必须要镇压南边的高吉,他这个顶级武将一走,高吉及其疯狂的信徒们必然无所顾忌!绝对不能够放过一点打压蛮人的机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必须要郭钊施行他的计划。 前段时日因为战乱,朝廷向北州拨过一批钱粮。现如今,却又要押送一批粮草过去。南边的战场粮草又不能断供,如今国库粮食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好在,新粮马上就要成熟了,丰州、仓州可是天下的粮仓,今年又是丰年,想必粮草还是十分充裕的。 “钱粮的事,孤会安排的。”姜乾轻声说道,“既然平阴侯有法子,就尽管使出来,能够并不见血刃,孤也不愿我大夏的士卒抛洒太多的鲜血!” “臣,谢过殿下,谢过太后了!”郭钊躬身施礼,谁都没有注意到,郭钊在躬身下去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有多么的阴险!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京城风云(六) (未改) 姜乾的毫不避讳是郭钊始料不及的,他并不知道姜乾现在已经大胆到了如此地步,不仅仅是夜宿皇宫,而且即便是臣子求见他也不再避嫌。 看样子姜颖说的果真不错,太后这次的怀孕,孩子必定是姜乾的无疑。这也正是为什么,舆论上说要册封太后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为圣子没有那么多人反对。只要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哪怕扶他登上皇位又有何妨?再怎么说,这孩子也是姜氏血脉,尽管不是姜怀的孩子,但也流淌着姜氏的血液! 郭钊不知道姜乾究竟是如何想的,这个男人的心机之深他是亲自领教过的,当年的那一场无声的配合他至今还记忆犹新,也因此,郭钊今日来说话并没有把话说死,姜乾是聪明人,自己话中的机锋他是听得懂的。 “真没想到,颖儿会在你那里。”这话不是姜乾说的,反而是一直坐在姜乾身旁的太后曹氏出言,“同样我也没有想到,颖儿居然留恋你到这种地步,如果是早知道,当初也不该把你招进宫里来伴读。” 这话说的就有些赤裸裸了,郭钊撇了撇嘴,对于这个便宜丈母娘,郭钊还是没法争吵的。身份在那里压着,一下子便成了长辈:“臣正要向太后提及此事。尽管臣知晓,与宫中长公主产生了男女私情实属不该,但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常理可以揣度的,这……太后、亲王应该知晓。臣愿意对姜颖提亲,按照正常的礼仪将姜颖迎娶进门,还望太后、亲王能够应允!” “迎娶进门?”曹氏看起来对于郭钊的这个想法并不意外,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郭钊,眼神之中略带调侃道:“那杜家那个杜烟,你又要如何处置?” “禀太后,杜家杜烟是我老师唯一的女儿,如今老师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心中对自己这唯一的孩儿自然牵挂不已。也因此,师命不可违。”郭钊正色,说得大义凛然。 “这么说来,全是你老师之命,与你无关了?”太后曹氏脸上带着冷笑,看下向郭钊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了起来。 “既是师命,也是吾心!郭钊与那杜烟从小青梅竹马,自然不可能没有动过一点心思。更何况,师出同门,朝夕相处,感情同样真挚而深厚。”郭钊脸色不变,如实说道。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曹氏眯起了眼睛,“两个你都想要?那她们如今的身份,究竟谁为正妻?难道还要有人做妾不成?!” “自然一正妻一平妻,具体谁要做这个正妻,需要她们两人商量。不过在我郭钊眼中,两人并无一点区别。”郭钊诚恳地说道。 曹氏还要质问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姜乾打断了话:“行了,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过为难郭钊了。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就算是不允,又当如何?三媒六聘自然是不可缺少的,皇家礼仪繁重,还望你好好准备。” 曹氏在一旁想了想,也无奈点头同意了姜乾的应允。现如今,曹氏腹中的胎儿已然成为了新的皇位继承热门,而姜颖成为皇太女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姜颖已经失去了最大的利用价值,而如今能够成为维系郭钊与京城的羁绊,才是她目前最大的价值所在。 曹氏居然有些庆幸姜颖的这次离家出走了,即将失去价值的她马上获得了新的价值,自己这个女儿从这方面讲,还真是自己的福将呢! 郭钊没有料到,姜乾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居然可以左右曹氏的的决定!如此说来,这姜乾尽管不上朝,但其实已经是无冕之皇了。 果然,姜乾的所作所为并不仅仅是为了美色,太后曹氏尽管美艳动人,但是再怎么美丽,那也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年纪,又怎会如此拴住姜乾这个亲王的心呢?身为一个亲王,必然是要什么样的女人就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女人,曹氏虽然美艳,但是普天之下美艳的女人多了去了,也不见得他迷恋别人。 实质上,他姜乾还是对这个帝位垂涎三尺的。他有手段,有谋略,当年郭钊都敬畏三分的城府,怎可能甘愿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男人?怎可能甘愿站在一节女流身后? 女人终究还是女人,感性优先于理性,而姜乾,便是潜移默化地将“感性”扩大,增加“爱情”在曹氏心中的分量,逐渐地,一点一点地将权力收回到自己的手上。而且这个过程还是被动的,需要曹氏主动交给他,而他却还得表现出一副不爱慕权力的表象! 真是个可怕的人,相比起福禄控制女人的手段,姜乾的手段更加阴险,更加防不胜防! 控制人的思想也是一门学问,前世大学教授、高级商业精英都能够被某销组织、某教甚至是骗子洗脑,成为他们的傀儡,他们自信,感觉自己不可能被骗,但是依旧轻易上当,甚至苦口婆心都劝不回来。人的思想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而福禄与姜乾,便是那些能够轻易掌握这些东西的异人! 姜乾与福禄便是这样的能人,只不过,福禄对自己忠心耿耿,而姜乾虽然暂时与自己结盟,但仍然是自己潜在的对手!对于姜乾这种人,郭钊在提高警惕的同时,若非必要,必须敬而远之! 看吧,早晚有一天,当曹氏已经完全听信姜乾,完全全身心地信任姜乾的时候,必然是姜乾反客为主,亲自登临帝位之时!这是个极度隐忍的人,这哪里是京城人人暗骂的纨绔?分明就是个卧薪尝胆的人中龙凤! 暗暗留了个心思,郭钊面不改色地与曹氏关于提亲的具体事宜简要地做了一下商量,更加详细的细节,需要北州这边的人与京城方面商议,这里面还牵扯到杜绘、郭义等人,自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办理妥帖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姜颖安插的小卧底 平阴如今最为如火如荼的,不是正在大规模扩建的商铺聚集区,也不是商铺聚集区旁边莺莺燕燕的红灯区,更不是以黄鹤楼为中心的娱乐服务区,而是城外,河流下游那座占地规模并不小的造纸厂! 造纸厂的事情对于整个平阴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毕竟这个看似赚钱不多,看似复杂异常的大型制作工坊,实际上除了解决一部分人的就业之外,还担负着平阴好大一块经济收入。 与郭钊在京城哭穷的内容正好相反,几文钱一张的纸,其制作成本简直小到令人发指。它所使用的原料便是各种植物的枯枝败叶甚至是田间的秸秆、腐朽的树木以及很多所拆卸房屋的木质部分。事实上,造纸厂的原材料是最好找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郭钊才敢把纸张的价格压到更低。 然而,任何资本家都是贪婪的,资本的原始积累也充满着黑暗。 郭钊下一步降低成本的措施,便是招收兽人以求通过低廉的劳动力成本赚取更多的钱财。与此同时,还要给兽人内部制造混乱,这个是一笔大工程。 与兽人那边的磋商,郭钊已经全权交给齐修竹去负责了,这个家伙这一次不在推脱,主要的原因便是能够逃离郭钊为他安排的大量事务。此行前去西部群山的兽人部落,齐修竹居然有种逃出生天的错觉。他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郭钊故意想让他坦然接受这个任务,这才专门把如此多的事务交给自己来办? 郭钊忙活了一阵造纸厂的工作,专门调动任命了几个老成的工匠负责工厂的运作,这才放心地离开了造纸厂,赶往之前为姜颖找的宅子那边,跟目前独自留在那里负责调度商队的音儿讨论销路的事宜去了。 郭钊对音儿并不是十分的了解,只不过是匆匆见过几面,平时也没有什么交流,因此这一次的相会,恐怕是有些尴尬的。 但是郭钊已经不在乎这么多了,平阴这边的事务如此繁多,郭钊争取在短时间内先大致地安排妥帖,也因此,这次前来倒是显得风风火火地。 “侯爷这是要有事情安排吗?”音儿看到郭钊风风火火地进门,赶忙出来迎接,表情中带着几分慌张,“侯爷您打算征调多少人的商队,要跑哪里的商?” 郭钊听到音儿的问话有点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今天本来就有些急躁的他不禁口气有些冲:“怎么这么多问题?你家侯爷还没开始说话呢!” “侯爷恕罪!”音儿一慌,急忙跪倒下来,双眼顿时就开始泛红了,“奴婢只是想要知道侯爷的打算,以此方能调集足够的人手为侯爷处理事务,实在不是有意窃取侯爷的想法,还望侯爷恕罪……” “起来,别动不动就跪。”郭钊苦笑一声,看样子自己的态度吓坏这个小丫头了,“我并不是要找人出商,现在出商以及订单方面,手头的单子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能都增添商队?厂子该扩大了……这样吧,你先去给我沏壶茶,忙了这一上午,喉咙都快干了。” “是。音儿马上去准备。”音儿应了一声,迈着碎步走了出去。 郭钊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刚刚态度确实有点问题,吓坏了人家小姑娘了。 待到音儿端着茶具回来,郭钊这才轻声咳嗽了两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现在咱们的商队有几批人在跑?跑的都是造纸厂的生意吗?” “侯爷,咱们自己的商队一共只有四批人,每一批大概二十人左右。主要是些脚夫、护卫,另外,咱们在外面还雇佣着一家商行,人手不够用的时候就雇佣商行帮忙跑商,这样算下来,大概有六七批队伍在跑着。”音儿如同一个跟老板汇报工作的小秘,详细地陈述着“公司”的状况。 “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将那家商行收购过来?”郭钊转过头,不解地问道,“直接扩大咱们的规模不好吗?” “现在咱们的订单还不稳定,奴婢怕一番订单少了,咱们养着这么多的闲人恐怕有些捉襟见肘……” “这你不用担心,订单只多不少。”郭钊给了音儿一个放心的眼神,“咱们现在的规模还需要扩大,商队不但要将纸张卖到北州、丰州、易州这几个临近的州,将来还要卖到越州甚至是境外!因此商队当今的规模不能够太小,我们不是小打小闹,咱们要将买卖做遍天下!” 郭钊如同一个专门负责洗脑的教宗,为音儿这个小丫头灌输着自己的信念。末了,他又问:“姜颖临走的时候都是怎么嘱咐你的?” “小姐交代,咱们这些个商队现在必须要整体有个统一管理的章程,还说……” “我不是问生意方面的,我想知道,她还交代过什么吗?” 郭钊不清楚姜颖有没有交代音儿关于自己要成立捕奴队的事情,人口买卖,历来都是极为赚钱的事情!大夏各大势力专门混迹在蛮族的捕奴队也有几支,每年都是赚的盆满钵满,这笔生意郭钊也想插手,毕竟百分之几百的利润,已经足以令任何人疯狂了! 听闻郭钊的问话,音儿似乎一下子想岔了,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语气也变得糯糯地样子:“小姐说……若是侯爷想……奴婢也是可以的。奴婢是小姐的侍女,将来也会是小姐的陪嫁,奴婢早晚也是侯爷的人。” 郭钊顿时哑然,他干咳了两声,赶忙继续问道:“咳,还有什么别的交代没有?” “对了,小姐要奴婢监视侯爷,侯爷若是有了其他女人,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给她……”音儿怯生生地偷看了一眼郭钊的表情,赶忙改口道:“不过音儿是侯爷专门从黄鹤楼挑选出来给小姐做侍女的,侯爷想让音儿给小姐说什么,音儿就说什么。” “原来你还是姜颖留下的小间谍呀?”郭钊脸上调笑之色溢于言表,看着音儿面红耳赤的样子,煞是美艳动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攻略 “侯,侯爷……”音儿面上大囧,脸已经红到了脖子跟,而似乎,她如今这个模样,到时有股别样的美艳。 郭钊暗暗骂自己禽兽的同时,行为上却依旧很诚实地调笑道:“怎么,我若是不问,你还真的要如实向姜颖禀报?” “不,不是的,奴婢不敢!”音儿有些慌乱地回答着。 “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郭钊也怕真吓着这个女孩,“姜颖教导的不错嘛,经营商队头头是道,确实还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气度。” “谢侯爷夸赞,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音儿声音听起来松了一大口气,语气顿时有些欣然。她展颜一笑,抬头看了郭钊一眼,有那么一秒钟,郭钊分明是感受到她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刻意地多留连了几瞬,这才慌乱地低下头来,一副恭顺的模样。 这一瞬间的眼神,对于平常的人而言或许就骗过了,但是对于郭钊这样的顶级武将来说,却无法就这样蒙混过关。郭钊也终于耐下心来静静地打量起她来。 这个女人年龄并不比郭钊大多少,虽然表情恭顺,但是眉宇之间却颇有几分妖媚的气色。这种相貌,郭钊只在兽人族的狐人女子身上见到过,尤其是她展露笑靥之时,那可真是媚眼如丝春意流淌,隐约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异样魅惑,即便是久经风月场所的女子,都难以施展出她这种浑然天成的妩媚手段! 这等狐媚子,也不知福禄是从何处寻得,又经什么人训练才成为如今这等模样。她一颦一笑间的魅惑浑然天成,越是盯得久了,就越是容易让人深陷其中。 郭钊看着她的样子若有所思。心道这个小娘们看来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是福禄专门训练的结果?亦或者是这丫头天生媚骨,恰巧又被福禄寻到了这等异人? 郭钊不知道究竟哪种解释才是最正确的,但是他却是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魅惑能力绝非常人。一举一动并非刻意为之,反而是那种融入骨子里的妩媚妖娆! 郭钊的内心有一丝悸动,但是很快便被他压制了下去。 他正在建立一个庞大的商业势力,准确地说,是一个资本集中的庞大集团。他并不想就此释放资本这头猛兽,尽管资本能够带来实质的繁荣。 马克思说过,“资本主义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他是封建制度、奴隶制度混杂的世界里上层社会的人,准确地说,他是当前社会体系的受益者。他不想变成资本这头巨兽肮脏血液的一部分,更不想连他自己都被这头巨兽所吞噬。 无数的穿越者穿越之后都喜欢搞资本、玩工业,可能他们穿越后出身贫寒,也可能他们想做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人。然而,郭钊并没有那么宽的心思,也没有那么大的抱负。他是这个世界制度最受益的那帮人,他无意改变这种状况。 也因此,尽管制造了“工厂”这个概念,但是他只是将之解读为大一些的作坊,为了防止真的放出资本这头巨兽,他甚至还刻意地将之扭曲,使其即将成为一个兽人奴隶的集中营! 更何况,所有跟“工厂”沾边的东西,他都要收归自己所有,民众可以开设店铺,可以组建商队甚至是捕奴队,但是想要创建“工厂”,那是万万不能的。也因此,水泥厂这种只需要烧石头便能够创办的工厂他迟迟没有开设,便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或许,资本家早晚会产生,或许资产阶级改革早晚会发生,但是郭钊尽可能地将这些东西拖后,他在刻意压制这件事发生。他现在的布局是为了他的后人准备的,这些工厂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能够让他的后人在未来迅速转型成为新的“资本家”,能够快速成为新时代前沿的人物! 当然,这都是郭钊将来死后的事情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利用这些个“擦边球”,快速地聚集资金,快速地扩充自己的银钱、军备、粮草!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力量,都将成为郭钊实力的一部分。 姜颖终究是成不了他理想中“商业帝国”的掌权者了,而今她身边的这个小侍女,却处处表现出一副干练的样子。或许,这个重要的角色,能够被眼前这名小丫头扮演好也说不定? 郭钊有几分意动,也因此,他看向音儿的眼神更加耐人寻味了。既然是未来的商业女王,那就必须要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上!而将一个女人的身心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办法,也就只有一种了…… 郭钊暗暗好笑,自己几天之前还在为姜乾的行为不齿,而现在,自己却在迅速转变成第二个姜乾!通过控制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许,自己骨子里,也与姜乾是同一类人吧? 音儿看到自家公子一直在盯着自己,整个人就如同即将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白兔一般,即心惊胆战,又无从躲避地可怜模样。但是这女人越是露出这副模样,就越是能够勾起郭钊内心中那一丝贪婪的渴望,果真是天生媚骨,郭钊算是领教到了。 “音儿,你过来。” 既然姜颖已经说了,音儿可以代替她,那么自己也必须要慢慢攻略这个小丫头了,毕竟被动地陪嫁与主动地喜欢还是有区别的。 看着郭钊张开了手臂,音儿的整个人都已经迷迷糊糊了。姜颖是在这种时候是怎样投怀送抱的,她可是见过多次了,可是轮到了自己,音儿整个人都已经不知道如何迈动步子了。 学着当初自己所见到的姜颖的样子,音儿慢慢地走到了郭钊的怀抱中间,身高刚到郭钊下巴的她,恰好将头枕在了郭钊的胸膛之上。 她慢慢地双臂环上了郭钊的腰,耳朵里听着郭钊胸膛内那“噗通、噗通”有力的心跳,感受着那双有力的臂弯将自己搂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佳人在怀 (未改) 一边抱着音儿,郭钊的心里却没有怀抱美人的旖旎。 他知道一切尚早,自己一时半会还不能够对音儿有所行动。感情这种东西是需要慢慢培养的,任何一蹴而就的行为,都不是什么能够坚守忠贞的办法。 “侯,侯爷……”音儿面上大囧,脸已经红到了脖子跟,而似乎,她如今这个模样,到时有股别样的美艳。 郭钊暗暗骂自己禽兽的同时,行为上却依旧很诚实地调笑道:“怎么,我若是不问,你还真的要如实向姜颖禀报?” “不,不是的,奴婢不敢!”音儿有些慌乱地回答着。 “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郭钊也怕真吓着这个女孩,“姜颖教导的不错嘛,经营商队头头是道,确实还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气度。” “谢侯爷夸赞,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音儿声音听起来松了一大口气,语气顿时有些欣然。她展颜一笑,抬头看了郭钊一眼,有那么一秒钟,郭钊分明是感受到她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刻意地多留连了几瞬,这才慌乱地低下头来,一副恭顺的模样。 这一瞬间的眼神,对于平常的人而言或许就骗过了,但是对于郭钊这样的顶级武将来说,却无法就这样蒙混过关。郭钊也终于耐下心来静静地打量起她来。 这个女人年龄并不比郭钊大多少,虽然表情恭顺,但是眉宇之间却颇有几分妖媚的气色。这种相貌,郭钊只在兽人族的狐人女子身上见到过,尤其是她展露笑靥之时,那可真是媚眼如丝春意流淌,隐约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异样魅惑,即便是久经风月场所的女子,都难以施展出她这种浑然天成的妩媚手段! 这等狐媚子,也不知福禄是从何处寻得,又经什么人训练才成为如今这等模样。她一颦一笑间的魅惑浑然天成,越是盯得久了,就越是容易让人深陷其中。 郭钊看着她的样子若有所思。心道这个小娘们看来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是福禄专门训练的结果?亦或者是这丫头天生媚骨,恰巧又被福禄寻到了这等异人? 郭钊不知道究竟哪种解释才是最正确的,但是他却是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魅惑能力绝非常人。一举一动并非刻意为之,反而是那种融入骨子里的妩媚妖娆! 郭钊的内心有一丝悸动,但是很快便被他压制了下去。 他正在建立一个庞大的商业势力,准确地说,是一个资本集中的庞大集团。他并不想就此释放资本这头猛兽,尽管资本能够带来实质的繁荣。 马克思说过,“资本主义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他是封建制度、奴隶制度混杂的世界里上层社会的人,准确地说,他是当前社会体系的受益者。他不想变成资本这头巨兽肮脏血液的一部分,更不想连他自己都被这头巨兽所吞噬。 无数的穿越者穿越之后都喜欢搞资本、玩工业,可能他们穿越后出身贫寒,也可能他们想做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人。然而,郭钊并没有那么宽的心思,也没有那么大的抱负。他是这个世界制度最受益的那帮人,他无意改变这种状况。 也因此,尽管制造了“工厂”这个概念,但是他只是将之解读为大一些的作坊,为了防止真的放出资本这头巨兽,他甚至还刻意地将之扭曲,使其即将成为一个兽人奴隶的集中营! 更何况,所有跟“工厂”沾边的东西,他都要收归自己所有,民众可以开设店铺,可以组建商队甚至是捕奴队,但是想要创建“工厂”,那是万万不能的。也因此,水泥厂这种只需要烧石头便能够创办的工厂他迟迟没有开设,便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或许,资本家早晚会产生,或许资产阶级改革早晚会发生,但是郭钊尽可能地将这些东西拖后,他在刻意压制这件事发生。他现在的布局是为了他的后人准备的,这些工厂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能够让他的后人在未来迅速转型成为新的“资本家”,能够快速成为新时代前沿的人物! 当然,这都是郭钊将来死后的事情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利用这些个“擦边球”,快速地聚集资金,快速地扩充自己的银钱、军备、粮草!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力量,都将成为郭钊实力的一部分。 姜颖终究是成不了他理想中“商业帝国”的掌权者了,而今她身边的这个小侍女,却处处表现出一副干练的样子。或许,这个重要的角色,能够被眼前这名小丫头扮演好也说不定? 郭钊有几分意动,也因此,他看向音儿的眼神更加耐人寻味了。既然是未来的商业女王,那就必须要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上!而将一个女人的身心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办法,也就只有一种了…… 郭钊暗暗好笑,自己几天之前还在为姜乾的行为不齿,而现在,自己却在迅速转变成第二个姜乾!通过控制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许,自己骨子里,也与姜乾是同一类人吧? 音儿看到自家公子一直在盯着自己,整个人就如同即将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白兔一般,即心惊胆战,又无从躲避地可怜模样。但是这女人越是露出这副模样,就越是能够勾起郭钊内心中那一丝贪婪的渴望,果真是天生媚骨,郭钊算是领教到了。 “音儿,你过来。” 既然姜颖已经说了,音儿可以代替她,那么自己也必须要慢慢攻略这个小丫头了,毕竟被动地陪嫁与主动地喜欢还是有区别的。 看着郭钊张开了手臂,音儿的整个人都已经迷迷糊糊了。姜颖是在这种时候是怎样投怀送抱的,她可是见过多次了,可是轮到了自己,音儿整个人都已经不知道如何迈动步子了。 学着当初自己所见到的姜颖的样子,音儿慢慢地走到了郭钊的怀抱中间,身高刚到郭钊下巴的她,恰好将头枕在了郭钊的胸膛之上。 她慢慢地双臂环上了郭钊的腰,耳朵里听着郭钊胸膛内那“噗通、噗通”有力的心跳,感受着那双有力的臂弯将自己搂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第二百一十七章 难得清闲 (未改) 这段日子以来,郭钊可算是忙得有些不着家了。 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安排,尤其是涉及到很多不能够透露的东西,自己没有个人倾诉,即便是齐修竹,也理解不了自己那不知道超前几千年的思维。 “侯,侯爷……”音儿面上大囧,脸已经红到了脖子跟,而似乎,她如今这个模样,到时有股别样的美艳。 郭钊暗暗骂自己禽兽的同时,行为上却依旧很诚实地调笑道:“怎么,我若是不问,你还真的要如实向姜颖禀报?” “不,不是的,奴婢不敢!”音儿有些慌乱地回答着。 “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郭钊也怕真吓着这个女孩,“姜颖教导的不错嘛,经营商队头头是道,确实还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气度。” “谢侯爷夸赞,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音儿声音听起来松了一大口气,语气顿时有些欣然。她展颜一笑,抬头看了郭钊一眼,有那么一秒钟,郭钊分明是感受到她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刻意地多留连了几瞬,这才慌乱地低下头来,一副恭顺的模样。 这一瞬间的眼神,对于平常的人而言或许就骗过了,但是对于郭钊这样的顶级武将来说,却无法就这样蒙混过关。郭钊也终于耐下心来静静地打量起她来。 这个女人年龄并不比郭钊大多少,虽然表情恭顺,但是眉宇之间却颇有几分妖媚的气色。这种相貌,郭钊只在兽人族的狐人女子身上见到过,尤其是她展露笑靥之时,那可真是媚眼如丝春意流淌,隐约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异样魅惑,即便是久经风月场所的女子,都难以施展出她这种浑然天成的妩媚手段! 这等狐媚子,也不知福禄是从何处寻得,又经什么人训练才成为如今这等模样。她一颦一笑间的魅惑浑然天成,越是盯得久了,就越是容易让人深陷其中。 郭钊看着她的样子若有所思。心道这个小娘们看来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是福禄专门训练的结果?亦或者是这丫头天生媚骨,恰巧又被福禄寻到了这等异人? 郭钊不知道究竟哪种解释才是最正确的,但是他却是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魅惑能力绝非常人。一举一动并非刻意为之,反而是那种融入骨子里的妩媚妖娆! 郭钊的内心有一丝悸动,但是很快便被他压制了下去。 他正在建立一个庞大的商业势力,准确地说,是一个资本集中的庞大集团。他并不想就此释放资本这头猛兽,尽管资本能够带来实质的繁荣。 马克思说过,“资本主义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他是封建制度、奴隶制度混杂的世界里上层社会的人,准确地说,他是当前社会体系的受益者。他不想变成资本这头巨兽肮脏血液的一部分,更不想连他自己都被这头巨兽所吞噬。 无数的穿越者穿越之后都喜欢搞资本、玩工业,可能他们穿越后出身贫寒,也可能他们想做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人。然而,郭钊并没有那么宽的心思,也没有那么大的抱负。他是这个世界制度最受益的那帮人,他无意改变这种状况。 也因此,尽管制造了“工厂”这个概念,但是他只是将之解读为大一些的作坊,为了防止真的放出资本这头巨兽,他甚至还刻意地将之扭曲,使其即将成为一个兽人奴隶的集中营! 更何况,所有跟“工厂”沾边的东西,他都要收归自己所有,民众可以开设店铺,可以组建商队甚至是捕奴队,但是想要创建“工厂”,那是万万不能的。也因此,水泥厂这种只需要烧石头便能够创办的工厂他迟迟没有开设,便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或许,资本家早晚会产生,或许资产阶级改革早晚会发生,但是郭钊尽可能地将这些东西拖后,他在刻意压制这件事发生。他现在的布局是为了他的后人准备的,这些工厂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能够让他的后人在未来迅速转型成为新的“资本家”,能够快速成为新时代前沿的人物! 当然,这都是郭钊将来死后的事情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利用这些个“擦边球”,快速地聚集资金,快速地扩充自己的银钱、军备、粮草!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力量,都将成为郭钊实力的一部分。 姜颖终究是成不了他理想中“商业帝国”的掌权者了,而今她身边的这个小侍女,却处处表现出一副干练的样子。或许,这个重要的角色,能够被眼前这名小丫头扮演好也说不定? 郭钊有几分意动,也因此,他看向音儿的眼神更加耐人寻味了。既然是未来的商业女王,那就必须要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上!而将一个女人的身心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办法,也就只有一种了…… 郭钊暗暗好笑,自己几天之前还在为姜乾的行为不齿,而现在,自己却在迅速转变成第二个姜乾!通过控制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许,自己骨子里,也与姜乾是同一类人吧? 音儿看到自家公子一直在盯着自己,整个人就如同即将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白兔一般,即心惊胆战,又无从躲避地可怜模样。但是这女人越是露出这副模样,就越是能够勾起郭钊内心中那一丝贪婪的渴望,果真是天生媚骨,郭钊算是领教到了。 “音儿,你过来。” 既然姜颖已经说了,音儿可以代替她,那么自己也必须要慢慢攻略这个小丫头了,毕竟被动地陪嫁与主动地喜欢还是有区别的。 看着郭钊张开了手臂,音儿的整个人都已经迷迷糊糊了。姜颖是在这种时候是怎样投怀送抱的,她可是见过多次了,可是轮到了自己,音儿整个人都已经不知道如何迈动步子了。 学着当初自己所见到的姜颖的样子,音儿慢慢地走到了郭钊的怀抱中间,身高刚到郭钊下巴的她,恰好将头枕在了郭钊的胸膛之上。 她慢慢地双臂环上了郭钊的腰,耳朵里听着郭钊胸膛内那“噗通、噗通”有力的心跳,感受着那双有力的臂弯将自己搂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第二百一十八章 馈赠 (未改) 第二日一大早,郭钊刚醒来就察觉到音儿早已站在自己的门口了。自己夜里睡得实,在自己的地盘,也不需要那般警觉,也因此,郭钊自己也不知道音儿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 “音儿?进来吧。” 想象中的温馨景象并没有实现,水中的确是有鱼的,然而这等浅水之中,最大的鱼也不过两寸不到,塞牙都不够,又何谈果腹? 想象之中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总会迎面给你结实的一拳。 郭钊有些气急败坏地拍打了几下溪水,直溅地浑身近乎湿透,也没有捉到几尾游鱼。倒是音儿眼疾手快地逮到了几只河虾,这间接地体现了郭钊的“无能”,反倒更令他气急败坏了起来。 看到郭钊如此模样,站在岸边挽着袖子的音儿轻轻笑出了声。站在水里摸鱼的男子将是她未来的男人,而自己,因为身份的悬殊,只能是他的附属品。 再怎么身份卑微的女子也有一颗公主心,再理智的女孩也会怀春。音儿也向往过一名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战甲的盖世将军将自己迎娶回家,他有着帅气的面庞,有着英武的身姿,有着强健的臂膀,有着人人夸赞的战绩!此刻,郭钊与自己梦想中的模样,只差了那一身英武的战甲!而那战甲,只是郭钊没有穿出来而已! 哪个女子不怀春?才子佳人,自古以来都是女子幻想的美丽景象。音儿同样也曾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可惜,自己并非那个佳人,她识字却不会作诗,她写字隽秀却不会做文章,然而面前的男子,他才高八斗,天下文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于较他的武名而言,文名显现地更早! 无论是那种幻想,脑海中总能够拿郭钊的影子印证。慢慢地,郭钊与音儿一直以来幻想出的人慢慢地重合到了一起,尽管他现在连个鱼也抓不住,尽管他正气急败坏地拍打着水花,这个此时看起来有些孩子气的男人,便是自己最为期待的良人! 越想脸色越红,甚至自己手头的两只小河虾借机逃跑也未发现。 郭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些讪讪道:“你不用故意放跑那几只小虾的,我知道你是怕我没捉到什么东西,在看到你的成果之后尴尬。这点东西,还伤不到你家侯爷的自尊心的。” 音儿终于回过了神来,她知道郭钊这是想多了,但是她却没有慌慌张张地张口解释,一个美丽的误会而已,她还是挺喜欢郭钊这样误会自己的。 其实郭钊也知道,自小就接受黄鹤楼训练的音儿并不缺衣少食,也不是没学过这些野外生存的本事。她只是有些痴了,因为自己对于她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这个梦太真实了,她不忍打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昨天在她看来还遥不可及的事情,今天就突然就变成了现实,这份意外的惊喜足以让她一时有些发懵了。 看到她这副模样,郭钊居然稍稍地也有了那么一点点负罪感,他觉得自己是在欺骗她的感情。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本来就是要收这个女孩作为自己的妾室的,也就是说,自己已经预先在自己身旁给她准备了名分。此刻成功将她调教好,因为不过是调教自己未来的女人,那也算不上是什么欺骗感情。 这段日子以来,郭钊可算是忙得有些不着家了。 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安排,尤其是涉及到很多不能够透露的东西,自己没有个人倾诉,即便是齐修竹,也理解不了自己那不知道超前几千年的思维。 所有事情亲力亲为的后果,便是像郭钊如今一般,难得有一天时间属于自己,难得像今日这样好好放松一下自己的身心。终于还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借着攻略音儿的机会,恰好自己也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舒展一下心情。 回到家里时,天色已晚。郭钊没有打算回府,这几天自己经常露宿在工厂里,今日也权当自己再次在工厂里将就一夜吧。今夜留宿音儿这边,倒是有些出乎音儿的预料。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些不真实感,但是却又发自内心地充满着期待。 如同往日照顾姜颖一般,音儿首先便打来热水给郭钊洗脚。 郭钊平时这种事情都是自力更生的,他主要是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更何况齐冰瑶本就是大小姐出身,这种照顾人的营生她本就不会,而郭钊同样又不愿麻烦别人,本身也已经是习惯了自己动手,于是也就没有被别人照顾洗脚过。 不过说起来,这样被人伺候的感觉还是很受用的。一个软腻腻的小丫头在给自己揉搓着脚丫子,郭钊内心感叹:自己怎么就这般腐败呢? 每逢想到此处,刘冕总会窃笑——万恶的封建奴隶社会啊,果真是懂得享受! 音儿跪坐在水盆边,小心翼翼的替郭钊洗着脚。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搓弄过郭钊的脚趾,总是感觉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电击感萦绕心头。 洗完脚后,音儿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了。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她是要给姜颖宽衣,服侍她上床安歇的。可是现在主角换做了郭钊,音儿就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嗯?怎么愣在那里了?”郭钊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尴尬地站在原地的音儿,但是随即,他便明白了音儿在等待着什么。他再次摆了摆手:“继续吧,我乏了。” 音儿小声硬喏着,接着便用颤抖的双手一件件地为郭钊把衣物脱了下来,并小心地折好放在了床头。 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并不算漫长,但是音儿的呼吸声却逐渐粗重了起来,手脚也越来越不听使唤,就连身子都越来越使不上力气了。 郭钊感觉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脑海中脑补了多少少儿不易的事情,对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已经算是极大的刺激了。 郭钊并没有再继续调笑她,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准备安歇了:“你下去休息吧,明天早晨再过来。” 郭钊深知这种事情不能够操之过急,既然早晚都是自己嘴边的肉,能够细细煎炸的情况下,为何要生吃? 第二百一十九章 北州的盘算 (未改) 既然北州城郭义送来的,那自己又岂能有遣回去的道理? 想象中的温馨景象并没有实现,水中的确是有鱼的,然而这等浅水之中,最大的鱼也不过两寸不到,塞牙都不够,又何谈果腹? 想象之中是美好的,但是现实总会迎面给你结实的一拳。 郭钊有些气急败坏地拍打了几下溪水,直溅地浑身近乎湿透,也没有捉到几尾游鱼。倒是音儿眼疾手快地逮到了几只河虾,这间接地体现了郭钊的“无能”,反倒更令他气急败坏了起来。 看到郭钊如此模样,站在岸边挽着袖子的音儿轻轻笑出了声。站在水里摸鱼的男子将是她未来的男人,而自己,因为身份的悬殊,只能是他的附属品。 再怎么身份卑微的女子也有一颗公主心,再理智的女孩也会怀春。音儿也向往过一名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战甲的盖世将军将自己迎娶回家,他有着帅气的面庞,有着英武的身姿,有着强健的臂膀,有着人人夸赞的战绩!此刻,郭钊与自己梦想中的模样,只差了那一身英武的战甲!而那战甲,只是郭钊没有穿出来而已! 哪个女子不怀春?才子佳人,自古以来都是女子幻想的美丽景象。音儿同样也曾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可惜,自己并非那个佳人,她识字却不会作诗,她写字隽秀却不会做文章,然而面前的男子,他才高八斗,天下文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于较他的武名而言,文名显现地更早! 无论是那种幻想,脑海中总能够拿郭钊的影子印证。慢慢地,郭钊与音儿一直以来幻想出的人慢慢地重合到了一起,尽管他现在连个鱼也抓不住,尽管他正气急败坏地拍打着水花,这个此时看起来有些孩子气的男人,便是自己最为期待的良人! 越想脸色越红,甚至自己手头的两只小河虾借机逃跑也未发现。 郭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些讪讪道:“你不用故意放跑那几只小虾的,我知道你是怕我没捉到什么东西,在看到你的成果之后尴尬。这点东西,还伤不到你家侯爷的自尊心的。” 音儿终于回过了神来,她知道郭钊这是想多了,但是她却没有慌慌张张地张口解释,一个美丽的误会而已,她还是挺喜欢郭钊这样误会自己的。 其实郭钊也知道,自小就接受黄鹤楼训练的音儿并不缺衣少食,也不是没学过这些野外生存的本事。她只是有些痴了,因为自己对于她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这个梦太真实了,她不忍打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昨天在她看来还遥不可及的事情,今天就突然就变成了现实,这份意外的惊喜足以让她一时有些发懵了。 看到她这副模样,郭钊居然稍稍地也有了那么一点点负罪感,他觉得自己是在欺骗她的感情。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本来就是要收这个女孩作为自己的妾室的,也就是说,自己已经预先在自己身旁给她准备了名分。此刻成功将她调教好,因为不过是调教自己未来的女人,那也算不上是什么欺骗感情。 这段日子以来,郭钊可算是忙得有些不着家了。 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安排,尤其是涉及到很多不能够透露的东西,自己没有个人倾诉,即便是齐修竹,也理解不了自己那不知道超前几千年的思维。 所有事情亲力亲为的后果,便是像郭钊如今一般,难得有一天时间属于自己,难得像今日这样好好放松一下自己的身心。终于还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借着攻略音儿的机会,恰好自己也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舒展一下心情。 回到家里时,天色已晚。郭钊没有打算回府,这几天自己经常露宿在工厂里,今日也权当自己再次在工厂里将就一夜吧。今夜留宿音儿这边,倒是有些出乎音儿的预料。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些不真实感,但是却又发自内心地充满着期待。 如同往日照顾姜颖一般,音儿首先便打来热水给郭钊洗脚。 郭钊平时这种事情都是自力更生的,他主要是不习惯这样被人伺候。更何况齐冰瑶本就是大小姐出身,这种照顾人的营生她本就不会,而郭钊同样又不愿麻烦别人,本身也已经是习惯了自己动手,于是也就没有被别人照顾洗脚过。 不过说起来,这样被人伺候的感觉还是很受用的。一个软腻腻的小丫头在给自己揉搓着脚丫子,郭钊内心感叹:自己怎么就这般腐败呢? 每逢想到此处,刘冕总会窃笑——万恶的封建奴隶社会啊,果真是懂得享受! 音儿跪坐在水盆边,小心翼翼的替郭钊洗着脚。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搓弄过郭钊的脚趾,总是感觉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电击感萦绕心头。 洗完脚后,音儿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了。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她是要给姜颖宽衣,服侍她上床安歇的。可是现在主角换做了郭钊,音儿就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嗯?怎么愣在那里了?”郭钊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尴尬地站在原地的音儿,但是随即,他便明白了音儿在等待着什么。他再次摆了摆手:“继续吧,我乏了。” 音儿小声硬喏着,接着便用颤抖的双手一件件地为郭钊把衣物脱了下来,并小心地折好放在了床头。 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并不算漫长,但是音儿的呼吸声却逐渐粗重了起来,手脚也越来越不听使唤,就连身子都越来越使不上力气了。 郭钊感觉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脑海中脑补了多少少儿不易的事情,对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已经算是极大的刺激了。 郭钊并没有再继续调笑她,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准备安歇了:“你下去休息吧,明天早晨再过来。” 郭钊深知这种事情不能够操之过急,既然早晚都是自己嘴边的肉,能够细细煎炸的情况下,为何要生吃? 第二百二十章 韩冬回京 “骗子、无耻、负心汉、伪君子……” 杜烟一边甩着手上那支不知从哪一束鲜花上摘下来的枝条,一边泪眼汪汪地骂着郭钊。 郭钊刚来到后院,便听到了杜烟那止不住的痛骂之声,顿时有些心惊胆战,想要转身逃跑,待杜烟火气消下去一点之后再来劝慰。 哪知,杜烟刚好在此刻转过身来,看到郭钊鬼鬼祟祟想要逃离现场的样子,立即气都不打一处来:“你站住!” 郭钊闻言,有些尴尬地收住了脚步,讪讪笑道:“哈,烟儿,原来你在此处,好巧好巧……哈哈……” “你这个负心汉,为什么又要收下这个女人!”杜烟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郭钊的夫人,说这样的话有些理亏,但是心底的委屈却是做不得假的,“你已经有了瑶姐姐,又有了长公主,瑶姐姐跟了你这么多年,长公主的姿色天下无人能及而且对你情深义重,这我都认了。可这个女人哪里好了?你就才见过这一面而已,就把她留下了?” 说完,委屈的泪水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奔流不止! 郭钊有些尴尬地抱住了杜烟,而后者在一番做作的挣扎之后,便将头埋进郭钊的怀中大声哭了起来。杜烟这个小醋坛子从来都是很好哄的,不用多说什么,只要抱一抱,便能够很快地哄好。尽管发牢骚,尽管心底里拧巴,但是只要郭钊依旧爱护她,疼惜她,她早晚也能够接受眼前的一切。她在郭钊的影响下,多少有了些前世女孩子的娇纵,但是在强大的封建礼教的压迫下,她仍旧有着传统女人的逆来顺受。 有些时候,郭钊觉得自己真的很渣。身边的这几个女子,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惹人怜爱、疼惜的女人,然而自己却对哪一个都做不到海誓山盟。颖儿的大度,音儿的听话,烟儿的活泼以及瑶儿的知心,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性格,但是每个人他都不可辜负。 杜烟终于哭够了,她自己也知道,很多东西自己是改变不了的,就像是今天送进来的这个女人,别说是她拒绝不了,就算是作为当事人的郭钊也不知如何拒绝。她的内心升起了危机感,她想要帮助郭钊做些事情,以求牢牢占据着郭钊内心深处的地位,但是诗词歌赋才是她擅长的东西,涉及到具体的事务,她便两眼一抹黑了。 这种费脑子的事情,果真还是直接问郭钊比较好。 “钊哥哥,我想做些事情。”杜烟在郭钊的怀里蹭干净了眼泪,便仰起头来,泪眼婆娑道,“我不想一直待在府里,有瑶姐姐照顾你的起居,也用不到我这个笨手笨脚的……你说的那个词……对,花瓶。” 郭钊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个懒惰的小丫头居然也想出来做事情。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杜烟这并不复杂的心思。她这是察觉到了危机,在努力争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这是一种无言的争宠,她了解自己,对于自己这种“务实”的人来说,这种争宠是自己万万无法抗拒的。 纠结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郭钊早已想到了安排她的地方,这次杜烟主动提出来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我准备在平阴开设个学堂,你既然是京城有名的小才女,那么教授孩子学问,这总该没什么问题吧?”郭钊看着杜烟,眼中满是笑意,“桃李满天下是老师一生引以为傲的成就,而你真正做到桃李满天下,我看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开设学堂?”杜烟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那都是老学究们的事情,让我来又有谁能够信服?” “自然是有人能够信服。”郭钊说道,“又不是让你去教成年人,我们这里现在只做蒙学,教授十岁以下的孩童识文断字,这一点想必你已经绰绰有余了吧?” 郭钊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走到了窗前,故意露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我北州尚武轻文,一直以来便有这样的传统,在这边疆之地,这的确是个能够保证边境安定的好现象。但是实际上,长年累月如此做只会造成法制意识淡薄,侠义之风盛行。” “你看看现在街面上,男子或三五成群,或拉帮结派,好在现在还有‘乡勇’之名,惩恶扬善,虽然行为多少有些违反法制,但是有民意支撑,也糟糕不到哪里去。但是这种行为毕竟是不可取的,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那么一定会带来更多的弊端!”郭钊忧心忡忡道。 他如此说并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现在已经开始出现侠义之风的苗头了。惩恶扬善固然痛快,但是这种藐视法律的行为在任何一个法治社会都是不被提倡的。 郭钊同样不提倡这种事情,但是他现在却不得不支持他们。毕竟现在的北州社会主流便是如此,这种事情越是压制就越会激发民众的反政府行为,堵不如疏,郭钊也在通过黄鹤楼控制舆论。 这毕竟是一时之策,要想彻底改变风气,那便要大规模开民智。在封建社会,开民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举措,这会从根本上威胁大家族的知识垄断,影响他们的根基,也会被有心人利用,越是多少有些文化的人,就越是容易被煽动。 针对于这个问题,郭钊的解决之策便是只教授蒙学,能够识文断字便可,要求不高,很多低级的文人便足以胜任,像杜烟这样的小才女,做这个蒙学的校长都绰绰有余。 郭钊这边与杜烟商量着蒙学的事情,京城的另一边却在张灯结彩。京城从来都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任何事件都有着强烈的政治意图。 如今整个京城张灯结彩,一片过节的气氛,盖因今日必将是京城里极为重要的一天。因为,南征越州屡立奇功的大将韩冬即将帅军回返了,而时间,就在今日正午!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变故 郭钊一直以来,都非常在意大家族的事情。 毕竟,大家族掌握着每一个州郡的命脉,垄断着天下八成以上的读书人,这一点,即使是现在郭钊大兴教育,增加平民读书人的规模,一时半会也不会改变现状。甚至可以说,即使是郭钊穷尽自己的一生致力于教育事业,也不可能在有生之间改变现状。 毕竟,书籍孤本还是大家族手上的固有财产,而且即使是能够将平民家的孩童培养成文人,他们与在大家族中接受过系统教育的文人在质量上也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质的差距,不是一代两代就能够改变的现状。在郭钊的前世,东汉就已经有了造纸术,甚至唐朝有了印刷术,宋代毕昇有改良成了活字印刷,按理说,平民读书成为文人已经成为了趋势,然而就算是到了民国时期,能够有机会读书的,依旧只有富家子弟而已。 郭钊无意在他的时代动摇贵族门阀的统治,这颗参天大树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前世两晋、隋唐五代才慢慢将门阀磨死,郭钊自认自己一人之力是完全行不通的。 目前郭钊已经出了造纸术,他知道,纸张这件物什造出来的确会影响一批人的利益。然而,他也知道适可而止,各地纸张的经销商他都是首选各地世家大族的商会,使得纸张这种东西尽管便宜,但都成为了世家门阀能够控制在手上流通的东西,因此也就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 同样是针对这个问题,郭钊依旧还是准备了后续的解决之策。他造纸,却不公布印刷之术,也就是说,他动了书简制作的蛋糕,却不从根本上影响大家族对于知识的垄断。纸再多,没有文字照样无用。能够形成手抄本的书籍,之前也同样有竹简形式的手抄本流传出去过,这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已。 郭钊此次想要在平阴兴办学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培养一批初步识文断字的学生,紧接着便是教授他们算术等实用的技能,以求获得更多中高级技术人才,而这些人,才是平阴建设的基石。 他不否认,这些人中间会有那么一半个天才,但那都是极少数的情况,大部分人还是平凡地度过一生。而仅仅是培养这样一批人,起码也要数年的时间,更不用说靠着这一批少年文人取代豪门贵族,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杜烟自然不会理解郭钊想的究竟如何深远,她只是知道,郭钊给自己安排了事情做,自己就一定要把这些个事情做好。而且这种教书育人、桃李遍布平阴的事情,正应了自己父亲临终前的遗愿,也算是用来祭奠自己那热衷于教育的父亲吧。 郭钊的事情还在不断地忙活着,而千里之外的京城,城外已经是驻扎下了大量的军队人马。 韩冬回来了,大夏曾经名头最盛的顶级武将,尽管名气刚刚被郭钊这个小家伙超了过去,但是韩冬不败将军的神话却依旧没有中断过,他依旧是大夏塑造出来的战神。 韩冬把军营驻扎在了城外,便直接带上自己的随行将领、副手以及在这场战争中战功卓越的几员低级将领走进了京城。 街道两旁全是夹道欢迎的民众,他这是打了胜仗回来的,自然会受到民众的拥护。 韩冬知道,如今的京城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太后曹氏接手朝堂,尤其是越州高吉叛乱爆发、丞相王宽朝堂之上口出“狂言”以后,整个京城就都开始了紧锣密鼓的铲除异己政敌的行动。 各方势力的特务横行其中,告密之风猛刮,特务的明察暗访、政治构陷、伪证、暗杀等等,早已是闹得人心惶惶。这段日子以来,京城的人们时常可以看到大队的御林军策马奔跑在大街上,紧接着便能够听到哪家大臣被抄了家,哪个贵胄被举家拿下,哪名大员直接一撸到底等等消息。 也正是因为如此,控制着御林军的姜乾已经成为了京城大小官员最怕的人物。现在御林军在京城里简直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面煞星。就连许多皇亲国戚、功勋门阀、当朝大官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如今韩冬的回归,多少让广大民众以及官员松了口气,毕竟御林军再威风凛凛,在面对城外这支百战之师的时候依旧不敢张扬。他们作威作福惯了,当面对着如此悍勇的军队,自然是不敢造次。 起初,身着将铠战袍的韩冬等一行人一出现,整个城中民众的呼声首先便是一沉。老百姓可不认得是什么兵,在他们看来,御林军与韩冬的部队没什么区别,都是军人,都是这一身的铠甲,都是在京城横冲直撞。 城门下顿时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息,不过好在韩冬的个人魅力以及身份尊崇,他伸了伸手朝着民众打着招呼,随后便直接大声呼喊了起来:“南方越州战事已闭,我等凯旋之师,要感谢众位一直以来在大后方的支持,也要感谢京城的官吏,保证了在下物资的充足,最后要感谢一下太后,是她给了在下机会!” 韩冬说话的效果还是很好的,民众算是看明白了,同样是身披甲胄的人,城外军队乃是真正的子弟兵,而城中的御林军,只是一群披着虎皮的恶狗而已! 太后曹氏亲自为韩冬办了洗尘宴,不过洗尘宴也毕竟只是寒暄了一阵子,最主要的还是论功行赏,但是等了整整一个饭局的功夫,韩冬从太后曹氏以及亲王姜乾的口中连个屁都没有听见,只是在其一味地的陈述着假大空的话,若不是从当年郭钊那里锻炼出来的涵养,恐怕此刻早已发作了。 韩冬借故腹中不舒服,便直接离开了宴席。他知道,想要从曹氏口中再获得封赏已然是不可能了,只是可怜自己的那帮兄弟们,跟自己出生如此,结果到最后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说,连个苦劳都不给留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北州的暗子 (未改) 韩冬回到了营帐之中,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自己的部下交代。明明是打了胜仗却得不到封赏,的确十分打击人的积极性。 郭钊一直以来,都非常在意大家族的事情。 毕竟,大家族掌握着每一个州郡的命脉,垄断着天下八成以上的读书人,这一点,即使是现在郭钊大兴教育,增加平民读书人的规模,一时半会也不会改变现状。甚至可以说,即使是郭钊穷尽自己的一生致力于教育事业,也不可能在有生之间改变现状。 毕竟,书籍孤本还是大家族手上的固有财产,而且即使是能够将平民家的孩童培养成文人,他们与在大家族中接受过系统教育的文人在质量上也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质的差距,不是一代两代就能够改变的现状。在郭钊的前世,东汉就已经有了造纸术,甚至唐朝有了印刷术,宋代毕昇有改良成了活字印刷,按理说,平民读书成为文人已经成为了趋势,然而就算是到了民国时期,能够有机会读书的,依旧只有富家子弟而已。 郭钊无意在他的时代动摇贵族门阀的统治,这颗参天大树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前世两晋、隋唐五代才慢慢将门阀磨死,郭钊自认自己一人之力是完全行不通的。 目前郭钊已经出了造纸术,他知道,纸张这件物什造出来的确会影响一批人的利益。然而,他也知道适可而止,各地纸张的经销商他都是首选各地世家大族的商会,使得纸张这种东西尽管便宜,但都成为了世家门阀能够控制在手上流通的东西,因此也就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 同样是针对这个问题,郭钊依旧还是准备了后续的解决之策。他造纸,却不公布印刷之术,也就是说,他动了书简制作的蛋糕,却不从根本上影响大家族对于知识的垄断。纸再多,没有文字照样无用。能够形成手抄本的书籍,之前也同样有竹简形式的手抄本流传出去过,这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已。 郭钊此次想要在平阴兴办学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培养一批初步识文断字的学生,紧接着便是教授他们算术等实用的技能,以求获得更多中高级技术人才,而这些人,才是平阴建设的基石。 他不否认,这些人中间会有那么一半个天才,但那都是极少数的情况,大部分人还是平凡地度过一生。而仅仅是培养这样一批人,起码也要数年的时间,更不用说靠着这一批少年文人取代豪门贵族,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杜烟自然不会理解郭钊想的究竟如何深远,她只是知道,郭钊给自己安排了事情做,自己就一定要把这些个事情做好。而且这种教书育人、桃李遍布平阴的事情,正应了自己父亲临终前的遗愿,也算是用来祭奠自己那热衷于教育的父亲吧。 郭钊的事情还在不断地忙活着,而千里之外的京城,城外已经是驻扎下了大量的军队人马。 韩冬回来了,大夏曾经名头最盛的顶级武将,尽管名气刚刚被郭钊这个小家伙超了过去,但是韩冬不败将军的神话却依旧没有中断过,他依旧是大夏塑造出来的战神。 韩冬把军营驻扎在了城外,便直接带上自己的随行将领、副手以及在这场战争中战功卓越的几员低级将领走进了京城。 街道两旁全是夹道欢迎的民众,他这是打了胜仗回来的,自然会受到民众的拥护。 韩冬知道,如今的京城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太后曹氏接手朝堂,尤其是越州高吉叛乱爆发、丞相王宽朝堂之上口出“狂言”以后,整个京城就都开始了紧锣密鼓的铲除异己政敌的行动。 各方势力的特务横行其中,告密之风猛刮,特务的明察暗访、政治构陷、伪证、暗杀等等,早已是闹得人心惶惶。这段日子以来,京城的人们时常可以看到大队的御林军策马奔跑在大街上,紧接着便能够听到哪家大臣被抄了家,哪个贵胄被举家拿下,哪名大员直接一撸到底等等消息。 也正是因为如此,控制着御林军的姜乾已经成为了京城大小官员最怕的人物。现在御林军在京城里简直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面煞星。就连许多皇亲国戚、功勋门阀、当朝大官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如今韩冬的回归,多少让广大民众以及官员松了口气,毕竟御林军再威风凛凛,在面对城外这支百战之师的时候依旧不敢张扬。他们作威作福惯了,当面对着如此悍勇的军队,自然是不敢造次。 起初,身着将铠战袍的韩冬等一行人一出现,整个城中民众的呼声首先便是一沉。老百姓可不认得是什么兵,在他们看来,御林军与韩冬的部队没什么区别,都是军人,都是这一身的铠甲,都是在京城横冲直撞。 城门下顿时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息,不过好在韩冬的个人魅力以及身份尊崇,他伸了伸手朝着民众打着招呼,随后便直接大声呼喊了起来:“南方越州战事已闭,我等凯旋之师,要感谢众位一直以来在大后方的支持,也要感谢京城的官吏,保证了在下物资的充足,最后要感谢一下太后,是她给了在下机会!” 韩冬说话的效果还是很好的,民众算是看明白了,同样是身披甲胄的人,城外军队乃是真正的子弟兵,而城中的御林军,只是一群披着虎皮的恶狗而已! 太后曹氏亲自为韩冬办了洗尘宴,不过洗尘宴也毕竟只是寒暄了一阵子,最主要的还是论功行赏,但是等了整整一个饭局的功夫,韩冬从太后曹氏以及亲王姜乾的口中连个屁都没有听见,只是在其一味地的陈述着假大空的话,若不是从当年郭钊那里锻炼出来的涵养,恐怕此刻早已发作了。 韩冬借故腹中不舒服,便直接离开了宴席。他知道,想要从曹氏口中再获得封赏已然是不可能了,只是可怜自己的那帮兄弟们,跟自己出生如此,结果到最后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说,连个苦劳都不给留下。 第二百二十三章 暗地里的较量 (未改) 自己家多了的这个女间谍,已经足够令郭钊头疼的了。 郭钊一直以来,都非常在意大家族的事情。 毕竟,大家族掌握着每一个州郡的命脉,垄断着天下八成以上的读书人,这一点,即使是现在郭钊大兴教育,增加平民读书人的规模,一时半会也不会改变现状。甚至可以说,即使是郭钊穷尽自己的一生致力于教育事业,也不可能在有生之间改变现状。 毕竟,书籍孤本还是大家族手上的固有财产,而且即使是能够将平民家的孩童培养成文人,他们与在大家族中接受过系统教育的文人在质量上也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质的差距,不是一代两代就能够改变的现状。在郭钊的前世,东汉就已经有了造纸术,甚至唐朝有了印刷术,宋代毕昇有改良成了活字印刷,按理说,平民读书成为文人已经成为了趋势,然而就算是到了民国时期,能够有机会读书的,依旧只有富家子弟而已。 郭钊无意在他的时代动摇贵族门阀的统治,这颗参天大树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前世两晋、隋唐五代才慢慢将门阀磨死,郭钊自认自己一人之力是完全行不通的。 目前郭钊已经出了造纸术,他知道,纸张这件物什造出来的确会影响一批人的利益。然而,他也知道适可而止,各地纸张的经销商他都是首选各地世家大族的商会,使得纸张这种东西尽管便宜,但都成为了世家门阀能够控制在手上流通的东西,因此也就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 同样是针对这个问题,郭钊依旧还是准备了后续的解决之策。他造纸,却不公布印刷之术,也就是说,他动了书简制作的蛋糕,却不从根本上影响大家族对于知识的垄断。纸再多,没有文字照样无用。能够形成手抄本的书籍,之前也同样有竹简形式的手抄本流传出去过,这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已。 郭钊此次想要在平阴兴办学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培养一批初步识文断字的学生,紧接着便是教授他们算术等实用的技能,以求获得更多中高级技术人才,而这些人,才是平阴建设的基石。 他不否认,这些人中间会有那么一半个天才,但那都是极少数的情况,大部分人还是平凡地度过一生。而仅仅是培养这样一批人,起码也要数年的时间,更不用说靠着这一批少年文人取代豪门贵族,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杜烟自然不会理解郭钊想的究竟如何深远,她只是知道,郭钊给自己安排了事情做,自己就一定要把这些个事情做好。而且这种教书育人、桃李遍布平阴的事情,正应了自己父亲临终前的遗愿,也算是用来祭奠自己那热衷于教育的父亲吧。 郭钊的事情还在不断地忙活着,而千里之外的京城,城外已经是驻扎下了大量的军队人马。 韩冬回来了,大夏曾经名头最盛的顶级武将,尽管名气刚刚被郭钊这个小家伙超了过去,但是韩冬不败将军的神话却依旧没有中断过,他依旧是大夏塑造出来的战神。 韩冬把军营驻扎在了城外,便直接带上自己的随行将领、副手以及在这场战争中战功卓越的几员低级将领走进了京城。 街道两旁全是夹道欢迎的民众,他这是打了胜仗回来的,自然会受到民众的拥护。 韩冬知道,如今的京城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太后曹氏接手朝堂,尤其是越州高吉叛乱爆发、丞相王宽朝堂之上口出“狂言”以后,整个京城就都开始了紧锣密鼓的铲除异己政敌的行动。 各方势力的特务横行其中,告密之风猛刮,特务的明察暗访、政治构陷、伪证、暗杀等等,早已是闹得人心惶惶。这段日子以来,京城的人们时常可以看到大队的御林军策马奔跑在大街上,紧接着便能够听到哪家大臣被抄了家,哪个贵胄被举家拿下,哪名大员直接一撸到底等等消息。 也正是因为如此,控制着御林军的姜乾已经成为了京城大小官员最怕的人物。现在御林军在京城里简直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面煞星。就连许多皇亲国戚、功勋门阀、当朝大官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如今韩冬的回归,多少让广大民众以及官员松了口气,毕竟御林军再威风凛凛,在面对城外这支百战之师的时候依旧不敢张扬。他们作威作福惯了,当面对着如此悍勇的军队,自然是不敢造次。 起初,身着将铠战袍的韩冬等一行人一出现,整个城中民众的呼声首先便是一沉。老百姓可不认得是什么兵,在他们看来,御林军与韩冬的部队没什么区别,都是军人,都是这一身的铠甲,都是在京城横冲直撞。 城门下顿时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息,不过好在韩冬的个人魅力以及身份尊崇,他伸了伸手朝着民众打着招呼,随后便直接大声呼喊了起来:“南方越州战事已闭,我等凯旋之师,要感谢众位一直以来在大后方的支持,也要感谢京城的官吏,保证了在下物资的充足,最后要感谢一下太后,是她给了在下机会!” 韩冬说话的效果还是很好的,民众算是看明白了,同样是身披甲胄的人,城外军队乃是真正的子弟兵,而城中的御林军,只是一群披着虎皮的恶狗而已! 太后曹氏亲自为韩冬办了洗尘宴,不过洗尘宴也毕竟只是寒暄了一阵子,最主要的还是论功行赏,但是等了整整一个饭局的功夫,韩冬从太后曹氏以及亲王姜乾的口中连个屁都没有听见,只是在其一味地的陈述着假大空的话,若不是从当年郭钊那里锻炼出来的涵养,恐怕此刻早已发作了。 韩冬借故腹中不舒服,便直接离开了宴席。他知道,想要从曹氏口中再获得封赏已然是不可能了,只是可怜自己的那帮兄弟们,跟自己出生如此,结果到最后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说,连个苦劳都不给留下。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京军大败 (未改) 那是个令人烦躁的午后,相对于逐渐入秋的节令来说,如此极端炎热的天气还真是不多见。 一袭快马由远及近,马上的斥候浑身浴血,他面色狰狞而悲戚,似乎是有要事发生了! 韩冬在自己的大帐里闭目沉思着,他了解越州那边的情况,也了解带兵之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够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夏的兵卒一步步走向死亡。 “禀报将军,马锋将军求见!”就在韩冬闭着眼睛思考局势的时候,一名看上去满脸别扭的侍卫进来禀报道。 侍卫是知道马锋与自家将军之间的龌龊的,两人交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身为韩冬的侍卫,自然不是太待见这个自家将军的政敌。如今他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恐怕不会怀着什么好心思! 韩冬先是愣了愣,然后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张口道:“快请!” 侍卫看了看韩冬的脸,没有看到韩冬专门给自己使什么眼色,有些失望地行了个礼,不情不愿地就要往外退。 韩冬权当没有看见自己的侍卫那失望的脸色,马锋词来必定是有要事,两人虽然交恶,但是韩冬知道,马锋还算是个君子。 “韩兄,马某不清自来,还望恕罪啊!”马锋一进来便爽朗着嗓子大声呼喊了一声,而韩冬自然面子上也不敢怠慢,脸盲吩咐下人上茶。 两人寒暄了一阵,直到下人端上茶水来之后,韩冬这才吩咐下人出门带上房门,自己的脸色也随之变得严肃了起来。 “马兄,明人不说暗话,此番前来,怕不是来我这军营里讨杯茶水喝吧?”韩冬目光灼灼地盯着马锋,“南边的事情,你总该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韩兄爽快,马某便直言了。”马锋也是一脸的难看之色,“那曹康就是他娘的一个草包!” 韩冬愣了愣,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以来一副儒将模样的马锋一张口便是骂娘,看样子,也确实是气急了。 “他是皇后曹氏的侄子,先帝在时被发配边疆靠阉猪为生,而今摇身一变,成了统领五万兵马的将军!他哪里懂什么治军?高吉虽然是群乌合之众,但是毕竟人多,号称三十万呐!让他直接带人过去收拾残局?那是把那五万儿郎抛到南边送死!”马锋越说越气,之后整个脖子都已经红了。 “说实话,韩兄,你在南边的战绩在下的确看得眼热得紧。”马锋饮了一口茶水,有些推心置腹地说了起来,“作为对手,我的想法的确有些小人之心了。高吉手下全都是些平民乡勇组建起来的军队,战斗力着实有限,以你之能,我知道能够赚足够的军功。但我同样也相信,换我上去,成就绝对不比你低!” “可是现在,太后的错误预计已经算是提前将这五万兵马挖好了坟墓。”马锋喉咙微动,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哽咽,“马锋无能,没有抢到指挥权,让韩兄中这一年多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是我之过。” “马兄这是哪里话!”人家都赔礼道歉到这份上了,韩冬要是再端着态度就有些不会做人了,“为今之计也只有等消息了,你我二人都做不了什么。” “是啊,马某来此找韩兄诉苦,着实有些惭愧。可如今人心惶惶,心情抑郁之下,这偌大的京城,马某居然找不到一人能够倾诉这件事情!”马锋长叹了一声,“这五万兵马一旦陷落,京中失去实力镇守,这四方诸侯以及藩王谁能保证都对京城忠心耿耿?若是有人趁此机会生了二心,恐怕……” 说到这里,马锋随即知道自己失言了,他讪笑了一声,迅速说道:“是马某失言了,想我大夏国运昌隆,怎会有那等危机?韩兄,马某此番诉苦实在是叨扰了,来日若是有机会,必当与韩兄把酒言欢!如今的你我已不再是政敌,想这朝堂上下,马某佩服的没有几个,而你韩冬,却是马某一直以来万万不敢轻视的。” “马兄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韩冬笑着摆了摆手。 不知何时,一股“知己”之感油然而生,两人看对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惺惺相惜了起来。这两个多年以来的老对手,因为在这件事上的一致,也更加了解了彼此。有些时候也真是造化弄人,最熟悉你的通常是你的劲敌,而鉴于身份,与他之间顶多也只能泛泛之交。 似乎是借着这股意气,也似乎是马锋刻意,他抬起了头,神色严肃道:“韩兄,在下有些事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韩兄比较好。” “何事?”韩冬心头一阵,觉得这才是马锋来此的最终目的。 马锋也知道韩冬可能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因此他也不急不缓地说了起来:“此番战败,宫廷之中必然剧变。韩兄作为京城重要的外部力量,太后必然是要接见你的,而到时候你如何选择,那可真要见仁见智的。” “这在下自然是明白的,多谢马将军的提醒。”韩冬欠了欠身子,略微施了一礼,“只是在下不知,马将军您又是怎样选择的呢?” “天下筵席并非只有此处一家,若是到了那种时候,就休怪我不认这所谓的大夏朝堂了!”马锋一脸的厉色,“普天之下,姜姓王侯贵族何其繁多,都是大夏皇族血脉,为何就非要在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马兄小些声,须知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韩冬赶忙朝着外面看了看,接着小声说道,“马兄若是行如此险招,就不怕诸侯们群起而攻之?” “怕,当然是怕。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那时有着姜氏宗室名分,必然响应者无数!”马锋语气有些疯狂,似乎很多的事情他都太过想当然了。 “马兄有此心固然还好的,但是在下并不打算蹚这趟浑水!”韩冬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天下诸侯何其多,若是真被逼到那份上,韩某大不了投奔一方诸侯,也好过朝不保夕抢这正统之位!”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强求了。”马锋似乎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还望韩兄珍重,马某告辞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藩王四起 (未改) 大势已去! 曹氏盯着空荡荡的早朝大殿,一股悲凉之情油然而生! 韩冬在自己的大帐里闭目沉思着,他了解越州那边的情况,也了解带兵之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够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夏的兵卒一步步走向死亡。 “禀报将军,马锋将军求见!”就在韩冬闭着眼睛思考局势的时候,一名看上去满脸别扭的侍卫进来禀报道。 侍卫是知道马锋与自家将军之间的龌龊的,两人交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身为韩冬的侍卫,自然不是太待见这个自家将军的政敌。如今他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恐怕不会怀着什么好心思! 韩冬先是愣了愣,然后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张口道:“快请!” 侍卫看了看韩冬的脸,没有看到韩冬专门给自己使什么眼色,有些失望地行了个礼,不情不愿地就要往外退。 韩冬权当没有看见自己的侍卫那失望的脸色,马锋词来必定是有要事,两人虽然交恶,但是韩冬知道,马锋还算是个君子。 “韩兄,马某不清自来,还望恕罪啊!”马锋一进来便爽朗着嗓子大声呼喊了一声,而韩冬自然面子上也不敢怠慢,脸盲吩咐下人上茶。 两人寒暄了一阵,直到下人端上茶水来之后,韩冬这才吩咐下人出门带上房门,自己的脸色也随之变得严肃了起来。 “马兄,明人不说暗话,此番前来,怕不是来我这军营里讨杯茶水喝吧?”韩冬目光灼灼地盯着马锋,“南边的事情,你总该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韩兄爽快,马某便直言了。”马锋也是一脸的难看之色,“那曹康就是他娘的一个草包!” 韩冬愣了愣,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以来一副儒将模样的马锋一张口便是骂娘,看样子,也确实是气急了。 “他是皇后曹氏的侄子,先帝在时被发配边疆靠阉猪为生,而今摇身一变,成了统领五万兵马的将军!他哪里懂什么治军?高吉虽然是群乌合之众,但是毕竟人多,号称三十万呐!让他直接带人过去收拾残局?那是把那五万儿郎抛到南边送死!”马锋越说越气,之后整个脖子都已经红了。 “说实话,韩兄,你在南边的战绩在下的确看得眼热得紧。”马锋饮了一口茶水,有些推心置腹地说了起来,“作为对手,我的想法的确有些小人之心了。高吉手下全都是些平民乡勇组建起来的军队,战斗力着实有限,以你之能,我知道能够赚足够的军功。但我同样也相信,换我上去,成就绝对不比你低!” “可是现在,太后的错误预计已经算是提前将这五万兵马挖好了坟墓。”马锋喉咙微动,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哽咽,“马锋无能,没有抢到指挥权,让韩兄中这一年多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是我之过。” “马兄这是哪里话!”人家都赔礼道歉到这份上了,韩冬要是再端着态度就有些不会做人了,“为今之计也只有等消息了,你我二人都做不了什么。” “是啊,马某来此找韩兄诉苦,着实有些惭愧。可如今人心惶惶,心情抑郁之下,这偌大的京城,马某居然找不到一人能够倾诉这件事情!”马锋长叹了一声,“这五万兵马一旦陷落,京中失去实力镇守,这四方诸侯以及藩王谁能保证都对京城忠心耿耿?若是有人趁此机会生了二心,恐怕……” 说到这里,马锋随即知道自己失言了,他讪笑了一声,迅速说道:“是马某失言了,想我大夏国运昌隆,怎会有那等危机?韩兄,马某此番诉苦实在是叨扰了,来日若是有机会,必当与韩兄把酒言欢!如今的你我已不再是政敌,想这朝堂上下,马某佩服的没有几个,而你韩冬,却是马某一直以来万万不敢轻视的。” “马兄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韩冬笑着摆了摆手。 不知何时,一股“知己”之感油然而生,两人看对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惺惺相惜了起来。这两个多年以来的老对手,因为在这件事上的一致,也更加了解了彼此。有些时候也真是造化弄人,最熟悉你的通常是你的劲敌,而鉴于身份,与他之间顶多也只能泛泛之交。 似乎是借着这股意气,也似乎是马锋刻意,他抬起了头,神色严肃道:“韩兄,在下有些事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韩兄比较好。” “何事?”韩冬心头一阵,觉得这才是马锋来此的最终目的。 马锋也知道韩冬可能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因此他也不急不缓地说了起来:“此番战败,宫廷之中必然剧变。韩兄作为京城重要的外部力量,太后必然是要接见你的,而到时候你如何选择,那可真要见仁见智的。” “这在下自然是明白的,多谢马将军的提醒。”韩冬欠了欠身子,略微施了一礼,“只是在下不知,马将军您又是怎样选择的呢?” “天下筵席并非只有此处一家,若是到了那种时候,就休怪我不认这所谓的大夏朝堂了!”马锋一脸的厉色,“普天之下,姜姓王侯贵族何其繁多,都是大夏皇族血脉,为何就非要在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马兄小些声,须知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韩冬赶忙朝着外面看了看,接着小声说道,“马兄若是行如此险招,就不怕诸侯们群起而攻之?” “怕,当然是怕。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那时有着姜氏宗室名分,必然响应者无数!”马锋语气有些疯狂,似乎很多的事情他都太过想当然了。 “马兄有此心固然还好的,但是在下并不打算蹚这趟浑水!”韩冬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天下诸侯何其多,若是真被逼到那份上,韩某大不了投奔一方诸侯,也好过朝不保夕抢这正统之位!”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强求了。”马锋似乎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还望韩兄珍重,马某告辞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郭钊的安排 (未改) 京城这几天都剧变四号影响不到郭钊那一心求稳的心思,倒是针对于京城的黄鹤楼,郭钊已然下达了旨令——一旦出事,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姜颖带回北州! 韩冬在自己的大帐里闭目沉思着,他了解越州那边的情况,也了解带兵之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够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夏的兵卒一步步走向死亡。 “禀报将军,马锋将军求见!”就在韩冬闭着眼睛思考局势的时候,一名看上去满脸别扭的侍卫进来禀报道。 侍卫是知道马锋与自家将军之间的龌龊的,两人交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身为韩冬的侍卫,自然不是太待见这个自家将军的政敌。如今他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恐怕不会怀着什么好心思! 韩冬先是愣了愣,然后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张口道:“快请!” 侍卫看了看韩冬的脸,没有看到韩冬专门给自己使什么眼色,有些失望地行了个礼,不情不愿地就要往外退。 韩冬权当没有看见自己的侍卫那失望的脸色,马锋词来必定是有要事,两人虽然交恶,但是韩冬知道,马锋还算是个君子。 “韩兄,马某不清自来,还望恕罪啊!”马锋一进来便爽朗着嗓子大声呼喊了一声,而韩冬自然面子上也不敢怠慢,脸盲吩咐下人上茶。 两人寒暄了一阵,直到下人端上茶水来之后,韩冬这才吩咐下人出门带上房门,自己的脸色也随之变得严肃了起来。 “马兄,明人不说暗话,此番前来,怕不是来我这军营里讨杯茶水喝吧?”韩冬目光灼灼地盯着马锋,“南边的事情,你总该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韩兄爽快,马某便直言了。”马锋也是一脸的难看之色,“那曹康就是他娘的一个草包!” 韩冬愣了愣,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以来一副儒将模样的马锋一张口便是骂娘,看样子,也确实是气急了。 “他是皇后曹氏的侄子,先帝在时被发配边疆靠阉猪为生,而今摇身一变,成了统领五万兵马的将军!他哪里懂什么治军?高吉虽然是群乌合之众,但是毕竟人多,号称三十万呐!让他直接带人过去收拾残局?那是把那五万儿郎抛到南边送死!”马锋越说越气,之后整个脖子都已经红了。 “说实话,韩兄,你在南边的战绩在下的确看得眼热得紧。”马锋饮了一口茶水,有些推心置腹地说了起来,“作为对手,我的想法的确有些小人之心了。高吉手下全都是些平民乡勇组建起来的军队,战斗力着实有限,以你之能,我知道能够赚足够的军功。但我同样也相信,换我上去,成就绝对不比你低!” “可是现在,太后的错误预计已经算是提前将这五万兵马挖好了坟墓。”马锋喉咙微动,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哽咽,“马锋无能,没有抢到指挥权,让韩兄中这一年多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是我之过。” “马兄这是哪里话!”人家都赔礼道歉到这份上了,韩冬要是再端着态度就有些不会做人了,“为今之计也只有等消息了,你我二人都做不了什么。” “是啊,马某来此找韩兄诉苦,着实有些惭愧。可如今人心惶惶,心情抑郁之下,这偌大的京城,马某居然找不到一人能够倾诉这件事情!”马锋长叹了一声,“这五万兵马一旦陷落,京中失去实力镇守,这四方诸侯以及藩王谁能保证都对京城忠心耿耿?若是有人趁此机会生了二心,恐怕……” 说到这里,马锋随即知道自己失言了,他讪笑了一声,迅速说道:“是马某失言了,想我大夏国运昌隆,怎会有那等危机?韩兄,马某此番诉苦实在是叨扰了,来日若是有机会,必当与韩兄把酒言欢!如今的你我已不再是政敌,想这朝堂上下,马某佩服的没有几个,而你韩冬,却是马某一直以来万万不敢轻视的。” “马兄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韩冬笑着摆了摆手。 不知何时,一股“知己”之感油然而生,两人看对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惺惺相惜了起来。这两个多年以来的老对手,因为在这件事上的一致,也更加了解了彼此。有些时候也真是造化弄人,最熟悉你的通常是你的劲敌,而鉴于身份,与他之间顶多也只能泛泛之交。 似乎是借着这股意气,也似乎是马锋刻意,他抬起了头,神色严肃道:“韩兄,在下有些事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韩兄比较好。” “何事?”韩冬心头一阵,觉得这才是马锋来此的最终目的。 马锋也知道韩冬可能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因此他也不急不缓地说了起来:“此番战败,宫廷之中必然剧变。韩兄作为京城重要的外部力量,太后必然是要接见你的,而到时候你如何选择,那可真要见仁见智的。” “这在下自然是明白的,多谢马将军的提醒。”韩冬欠了欠身子,略微施了一礼,“只是在下不知,马将军您又是怎样选择的呢?” “天下筵席并非只有此处一家,若是到了那种时候,就休怪我不认这所谓的大夏朝堂了!”马锋一脸的厉色,“普天之下,姜姓王侯贵族何其繁多,都是大夏皇族血脉,为何就非要在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马兄小些声,须知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韩冬赶忙朝着外面看了看,接着小声说道,“马兄若是行如此险招,就不怕诸侯们群起而攻之?” “怕,当然是怕。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那时有着姜氏宗室名分,必然响应者无数!”马锋语气有些疯狂,似乎很多的事情他都太过想当然了。 “马兄有此心固然还好的,但是在下并不打算蹚这趟浑水!”韩冬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天下诸侯何其多,若是真被逼到那份上,韩某大不了投奔一方诸侯,也好过朝不保夕抢这正统之位!”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强求了。”马锋似乎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还望韩兄珍重,马某告辞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如偷 (未改) 音儿这边依旧勤勤恳恳地为郭钊经营着那庞大的营生。 大势已去! 曹氏盯着空荡荡的早朝大殿,一股悲凉之情油然而生! 韩冬在自己的大帐里闭目沉思着,他了解越州那边的情况,也了解带兵之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够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夏的兵卒一步步走向死亡。 “禀报将军,马锋将军求见!”就在韩冬闭着眼睛思考局势的时候,一名看上去满脸别扭的侍卫进来禀报道。 侍卫是知道马锋与自家将军之间的龌龊的,两人交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身为韩冬的侍卫,自然不是太待见这个自家将军的政敌。如今他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恐怕不会怀着什么好心思! 韩冬先是愣了愣,然后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张口道:“快请!” 侍卫看了看韩冬的脸,没有看到韩冬专门给自己使什么眼色,有些失望地行了个礼,不情不愿地就要往外退。 韩冬权当没有看见自己的侍卫那失望的脸色,马锋词来必定是有要事,两人虽然交恶,但是韩冬知道,马锋还算是个君子。 “韩兄,马某不清自来,还望恕罪啊!”马锋一进来便爽朗着嗓子大声呼喊了一声,而韩冬自然面子上也不敢怠慢,脸盲吩咐下人上茶。 两人寒暄了一阵,直到下人端上茶水来之后,韩冬这才吩咐下人出门带上房门,自己的脸色也随之变得严肃了起来。 “马兄,明人不说暗话,此番前来,怕不是来我这军营里讨杯茶水喝吧?”韩冬目光灼灼地盯着马锋,“南边的事情,你总该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韩兄爽快,马某便直言了。”马锋也是一脸的难看之色,“那曹康就是他娘的一个草包!” 韩冬愣了愣,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以来一副儒将模样的马锋一张口便是骂娘,看样子,也确实是气急了。 “他是皇后曹氏的侄子,先帝在时被发配边疆靠阉猪为生,而今摇身一变,成了统领五万兵马的将军!他哪里懂什么治军?高吉虽然是群乌合之众,但是毕竟人多,号称三十万呐!让他直接带人过去收拾残局?那是把那五万儿郎抛到南边送死!”马锋越说越气,之后整个脖子都已经红了。 “说实话,韩兄,你在南边的战绩在下的确看得眼热得紧。”马锋饮了一口茶水,有些推心置腹地说了起来,“作为对手,我的想法的确有些小人之心了。高吉手下全都是些平民乡勇组建起来的军队,战斗力着实有限,以你之能,我知道能够赚足够的军功。但我同样也相信,换我上去,成就绝对不比你低!” “可是现在,太后的错误预计已经算是提前将这五万兵马挖好了坟墓。”马锋喉咙微动,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哽咽,“马锋无能,没有抢到指挥权,让韩兄中这一年多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是我之过。” “马兄这是哪里话!”人家都赔礼道歉到这份上了,韩冬要是再端着态度就有些不会做人了,“为今之计也只有等消息了,你我二人都做不了什么。” “是啊,马某来此找韩兄诉苦,着实有些惭愧。可如今人心惶惶,心情抑郁之下,这偌大的京城,马某居然找不到一人能够倾诉这件事情!”马锋长叹了一声,“这五万兵马一旦陷落,京中失去实力镇守,这四方诸侯以及藩王谁能保证都对京城忠心耿耿?若是有人趁此机会生了二心,恐怕……” 说到这里,马锋随即知道自己失言了,他讪笑了一声,迅速说道:“是马某失言了,想我大夏国运昌隆,怎会有那等危机?韩兄,马某此番诉苦实在是叨扰了,来日若是有机会,必当与韩兄把酒言欢!如今的你我已不再是政敌,想这朝堂上下,马某佩服的没有几个,而你韩冬,却是马某一直以来万万不敢轻视的。” “马兄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韩冬笑着摆了摆手。 不知何时,一股“知己”之感油然而生,两人看对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惺惺相惜了起来。这两个多年以来的老对手,因为在这件事上的一致,也更加了解了彼此。有些时候也真是造化弄人,最熟悉你的通常是你的劲敌,而鉴于身份,与他之间顶多也只能泛泛之交。 似乎是借着这股意气,也似乎是马锋刻意,他抬起了头,神色严肃道:“韩兄,在下有些事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韩兄比较好。” “何事?”韩冬心头一阵,觉得这才是马锋来此的最终目的。 马锋也知道韩冬可能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因此他也不急不缓地说了起来:“此番战败,宫廷之中必然剧变。韩兄作为京城重要的外部力量,太后必然是要接见你的,而到时候你如何选择,那可真要见仁见智的。” “这在下自然是明白的,多谢马将军的提醒。”韩冬欠了欠身子,略微施了一礼,“只是在下不知,马将军您又是怎样选择的呢?” “天下筵席并非只有此处一家,若是到了那种时候,就休怪我不认这所谓的大夏朝堂了!”马锋一脸的厉色,“普天之下,姜姓王侯贵族何其繁多,都是大夏皇族血脉,为何就非要在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马兄小些声,须知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韩冬赶忙朝着外面看了看,接着小声说道,“马兄若是行如此险招,就不怕诸侯们群起而攻之?” “怕,当然是怕。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那时有着姜氏宗室名分,必然响应者无数!”马锋语气有些疯狂,似乎很多的事情他都太过想当然了。 “马兄有此心固然还好的,但是在下并不打算蹚这趟浑水!”韩冬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天下诸侯何其多,若是真被逼到那份上,韩某大不了投奔一方诸侯,也好过朝不保夕抢这正统之位!”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强求了。”马锋似乎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还望韩兄珍重,马某告辞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仿若一家 音儿很快便将几个家常小菜端上了桌来,每一道小菜都十分的简单,虽然菜式都是黄鹤楼特有的样子,但是一个炒蛋、一个青菜炒肉再加一个汤,简简单单地与前世普通家庭一日三餐并无二致。 看到音儿站在一边之后,郭钊这才冲她招了招手:“来,音儿,坐下一起吃。” 音儿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凑了上来,拉开椅子坐在了郭钊的对面。看样子,似乎是有些拘谨,但是郭钊却并没有当回事。一回生二回熟,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你这炒蛋不错,在黄鹤楼学的还有模有样嘛……嗯,有家庭主妇的潜质!”郭钊一边吃一边品评着音儿的手艺,就如同家里男人在给自己女人做的饭评头论足一般。 “这汤盐有点放多了,汤不用太咸的,又不是靠这个下饭。”虽然说有些咸,但还不足以影响郭钊的食欲。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换一碗汤!”音儿慌忙站起身来有些紧张地就要把郭钊面前这一大碗汤菜端走,终究还是被郭钊伸过来的手阻止了。 “这么慌干嘛,坐下坐下!做菜这种东西,时间久了就好了,以后慢慢做嘛,我又没说这东西完全不能吃。”郭钊在自己的小碗里舀了一小碗汤,这才说道,“汤咸了吃不完,容易剩下。这饭菜第二顿再吃就不好吃了,而且倒掉又太浪费粮食。”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郭钊的饭到还是吃的挺有滋有味的。 音儿也放下心来,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也升起了一丝温馨的感觉。不管眼前自家侯爷将来有多少女人,也不管自己将来进了郭府之后地位如何,起码这一刻,在这个小院子里,郭钊只是自己的男人。 就像是忙活完一天之后一起在家吃饭的年轻小夫妻,妻子给丈夫做好饭菜端上桌来,丈夫一边点评着今天的菜好坏,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而妻子也在一旁小口地吃着饭,幸福地听着自己丈夫的建议。 慢慢地,几道不错的小菜就被郭钊给吃完了。音儿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道:“侯爷,东屋我给收拾出来专门用作了书房,有些时候奴婢做账就在那里。您先去书房稍等片刻,奴婢去给您准备洗澡水。” 说完抱着碗筷便离开了桌子,而郭钊也同样转头出门,径直朝着东屋而去。 这是典型的民间小四合院,刚刚用饭的地方是在北屋,这里除了自己恐怕也没什么客人,因此北屋除了设置了吃饭用的桌椅之外,便只有正堂墙上那一幅山水画以及几张待客用的椅子。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陈设。 东屋本是上次来的时候音儿自己住的卧房,而今摆上了一排书架,上面放了几卷古卷,其余满是账本。郭钊先是拿起一卷竹简看了看,内容无非就是些诗词文章,句读倒还不错,不过可以看出作者的文学素养还是比较有限,诗词韵律尚可,可用词却无什么脍炙人口之感。只能说不错,倒也算不上绝佳。 中间一张桌子,桌上面厚厚的一层待解决的账目,郭钊看了看,都是些已经合算好了等待音儿批阅的,许是外面的人算好呈进来的。桌上笔墨纸砚倒还齐备,光是这些东西,便将这小小的房间占满了。 音儿去西屋准备了,同样,郭钊也明白了音儿的打算。如今自己今晚要在此处落脚,而院中能够休息的地方也就只有西屋这一处,这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用猜也已知晓了。 郭钊轻笑出声,既然小丫头自己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他这个做男人的还担心个什么劲?既然一切都水到渠成,那自己为何非要去做这柳下惠不可? 郭钊并没有等得太久,没多少时间,音儿就微红着脸,来到东屋请郭钊去西屋沐浴。 整个西屋的构造也发生了变化,整间房子被几扇木质花格给隔成两半。里间估计就是睡觉的卧房了,郭钊没有进去观看,而音儿也有意不愿郭钊现在就进去看里面的摆设。 屏风外是一个浴桶,桶内热气袅袅,看样子音儿已经调好了水温。郭钊伸开双手,音儿如同上次那般,慢慢地为他除去了衣衫。 郭钊细看着音儿那尽力表现得一丝不苟的模样,内心有些想笑。这小妮子明明心里紧张地要命,现在却在这里故作镇静,别的不说,单单是那双不断颤抖的手,就足以表明她内心的波澜是多么的壮阔! 他缓缓地挪动身子,胯步跳入了浴桶之中。 随着入水的那一阵哗啦声,音儿也终于回过了神来,她面色桃红,唯唯诺诺地看着自顾自往身上撩着水的郭钊,小声道:“侯爷,水温如何,奴婢是否再加一些热水?” “嗯,水温正合适。”郭钊点了点头,“待会水凉些了再加吧。” “那奴婢先将热水取来备着,侯爷稍候。”说完,音儿匆匆忙忙逃也似的推门离开,见到这一幕的郭钊不禁摇了摇头,这妮子,还是脸皮太薄!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来自北州的邀请 很快,音儿就提着一个盛满热水的木桶走了进来。 这样被人伺候着的感觉郭钊还是很受用的。每逢这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特别无耻。前世多好的一个上进男人啊,来这个没几年一下就被污染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人了。 每逢想到此处,郭钊总会窃笑不已。封建社会固然可恨,但作为封建制度的获益者,怎么就感觉这般舒适呢? 音儿轻身伏在浴桶边,小心翼翼地替郭钊加着热水。柔软的手指轻柔地拂过水面,测试着水温,另一只手用长柄木瓢舀起一瓢热水,小心翼翼地浇在浴桶的边上,生怕烫着郭钊。 不料刚加完了水,郭钊却突然出声道:“音儿,帮我揉揉肩。” “是……”音儿毫不犹豫,马上欣然地放下了木瓢,站到郭钊的身后,一双轻柔的小手放在了郭钊那肌肉坚硬的肩膀上,费力地帮他揉起了肩膀。 音儿在黄鹤楼时候就专门学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教授音儿的是福禄从外面最好的烟花之地请来的老鸨,也因此音儿的每一样手法都做得很到位,郭钊非常地享受。 纤纤玉指按捏在身上,鼻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处子体香,一股暧昧的气息也逐渐开始在二人之间流转…… 郭钊隐约感觉到,音儿逐渐开始有点心神不宁了起来,她呼吸紊乱,神色仓皇,捏肩膀的小手也逐渐失去了力气。腾起的水雾遮掩着音儿的容颜,也正是这种朦胧,使得音儿看上去更加地娇艳动人。 “你进来同我一起洗吧。”郭钊突然拉住了音儿搭在他肩上的手,“不用揉了,无妨。” 音儿有些羞怯地点了点头,她并没有作声,而是当着郭钊的面缓缓地除去了自己的外衣。 郭钊的眼神在音儿脱衣的时候就已经发直了,刚刚音儿提着木桶进来,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意,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刚刚音儿出去的那一会,早已将里面的衣物尽数除去,只留得这一件外衣裹身! 被水汽熏湿的长发柔柔地披在肩上,圆润的肩膀是那般光洁滑腻,足以让天下美玉黯然失色,真乃玉质柔肌,态媚容冶!随着音儿缓缓地走入浴桶之中,溅起的水花挂在那光洁宛如白玉的肌肤上,如同一粒粒珍珠,在昏暗的烛光中晶莹剔透! 音儿之美,有八分在其肌肤!冰清玉洁,这个词,今日的郭钊算是找到了最为完美的诠释! 这场沐浴注定是无法正常进行下午了,郭钊缓缓地把身体不断颤抖的音儿搂在了怀中,那种肌肤紧贴的柔弱、细腻感不断刺激着郭钊那雄性的荷尔蒙。此时无声胜有声,静谧的环境成了最好的催化剂,两人都没有太大的动作,而郭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双手在缓慢地游走揉捏着,动作轻柔,仿佛生怕破坏了眼前这个上天赐予的艺术品。只不过偶尔的美人皱眉会短暂地破坏这分和谐,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子,有些地方哪怕只是轻轻拂过,都会产生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音儿已经完全瘫软在了郭钊的腿上,任由郭钊抱着,思想一片空白,就如那受惊的小兽一般,身体早就不听使唤了。 直到水温都开始有些凉了,郭钊这才一把将音儿抄起,胡乱地一擦两人身上的水珠,也不管有没有擦干,便径直朝着卧房而去! 一进卧房,郭钊才明白音儿之前不愿自己洗漱之前参观卧房的真正原因。这哪里还是卧房,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洞房!大红的窗帘紧紧地拉上,大红的地毯踩上去柔柔软软,大红的火烛将屋内照得影影绰绰,一个硕大的“囍”字贴在床头的墙上!整间房子充斥着一种洞房花烛的欢庆,而音儿此刻,也挣脱了郭钊的怀抱,俏丽丽地站在了他的身侧。 “这间房子,婢子老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只待侯爷再次来到这里留宿,这间房子便发挥了它的价值。”音儿这会儿声音也逐渐坚定了起来,因为紧张激动而形成的颤音也慢慢地消失了,“这些日子,奴婢一人住在这为自己准备的洞房里,这里的一切都是奴婢亲自采买,并没有其他人知晓。” “奴婢知道,这么做是违制的,身为奴婢妾室,是不可以举办洞房礼仪的。可是奴婢也是女子,一辈子幻想着能有这样一次完美的过场……”音儿的声音越说越小,她到头来还是怕郭钊生气责怪,毕竟这是她私自设立的洞房场景,她知道,哪怕郭钊转身将这里付之一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个女子没有幻想过自己婚礼的样子?凭什么别人的婚姻就能够高朋满座,而自己就要一切从简?前世这种情况可能是经济的原因,而这个时间,除了经济因素之外,更多的便是身份地位限制了。 一对清洁溜溜的人站在洞房中,气氛想不暧昧都难。更何况,郭钊对于那些封建制度习俗并不是太过热衷,也因此对于音儿怯生生诉说的逾制行为,他也没有任何的责备。 郭钊只是轻轻拢了拢音儿仍旧湿漉漉的头发,四下看了一眼,便将一块红绸盖在了音儿的头上。 “既然是洞房花烛,又怎能没有最重要的盖头?” 轻轻地将盖着盖头的音儿扶到了床边,郭钊慢慢地再次将盖头掀了开来:“这道仪式可是不能丢弃了。” 音儿将红透了的脸抬了起来,声音糯糯道:“侯爷,时候不早了……” 两人仍是不着片缕,听了这话,郭钊压抑已久的兽性也终于得到了释放!他挥手间便熄灭了火烛,紧接着便猛地翻身将音儿压了下去…… …… 与此同时,入夜的郭府门吏也自知今晚恐怕等不回侯爷了,正要关门时,一袭快马由远及近快速行了过来。 来人并未下马,而是直接在马上拱手道:“北州急报,下月初三北州侯寿辰,侯爷邀请平阴小侯爷前去参加寿宴!” 说完,便直接将一封邀请函交给个跑过来的门吏,一边策马一边急声道:“城门将关,在下没有留宿文凭,请恕在下无法下马了!” 说完,告信的骑士便直接策马朝着城外奔去! 第二百三十章 去,为何不去? (未改) 清晨的虫鸣惊醒了生物钟还算比较准时的郭钊,不堪征伐的音儿依旧沉沉地睡着,以她的状态,恐怕今日是不好起身了。 郭钊这边几处工厂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着,藤椅制造厂与摇椅制造厂最为简单,几个熟悉工艺的工匠带领着一群手艺人做几把椅子,很快便能够达到量产的效果了。 流水线、工厂规章制度等等东西他也是有意没有专门设定,他是在间接对工匠放出一个消息,所谓工厂,便是一个各种技术工人一起工作,互相讨论技艺专长的地方。正如学宫是用来学术讨论的地方,军帐是用来讨论谋略的地方。 郭大忽悠努力混淆着视听,一切都源自他内心的恐惧。资本主义的产生与发展都是血腥的,尤其是对他这种封建主义的获利者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一想到这个词,郭钊就立即会想到当年历史课本上英国的查理一世、法国的路易十六……连国王都要上断头台的呀! 在郭钊忙活着城市建设的同时,音儿这边依旧勤勤恳恳地为郭钊经营着那庞大的营生。 郭钊今日在查看完水泥厂的建设进程之后,本欲回府的他看天色尚早,便在城中转转,打算视察一下城市各大店铺的建设状况以及商业区的扩建规模。 也不知怎地,转悠了良久,待郭钊回过神来,却不由得轻笑出声,不知何时,他已经鬼使神差地转悠到了音儿居住的院落外面。 音儿这段日子可算是忙得厉害,为了打理好郭钊的产业,音儿甚至把巷头的那家院落也包了下来,靠街的几间房子都在靠街的一面开了门,专门成立一个自己的商会。音儿自己不知道如何挑选人,于是便又找到了福禄,专门从他哪里要了数名懂得经营的伙计。音儿还真有些经商的天分,一时间,这商会也办得有模有样了起来。 两间院子只有一墙之隔,既然院子都买下来了,音儿索性将中间打通做了个连着两间院子的小门,也算是将她原本自己居住的小院变成了这个扩张出来的“大宅”的后院。商会的伙计大都是福禄派过来的人,他们都知道商会的这个女会长身份特殊,也因此尽管他们也知道两间院子联通着,但是却从没有人胆敢窥探后面的院子,甚至店里的女子都没有这个想法。 郭钊并不知道音儿将两间院子串联到了一起,但是他在看到巷口那间红红火火的商会之时,便预料到这里的东家肯定就是音儿了。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周围明里暗里的警戒哨,就已经表明它的特殊了。 店里的伙计大都是认得郭钊的,自然大部分人也都知道,这郭小侯爷可是自己顶头上司的上司,是自己组织的背后终极头目。也因此郭钊自从一进门,便立即有伙计去通知了音儿,而郭钊也在另外的伙计毕恭毕敬的引导下朝着后堂走去。 音儿很快便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她朝着两个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立即会意,皆告罪一声,前去前厅忙活去了。 “嗯,现在的音儿,可是大掌柜喽!”郭钊一边调笑着,一边上下打量了几眼音儿。这个小丫头听见自己前来肯定来的有些匆忙,看这耳鬓没有绾起来的几缕青丝,便知道她定是刚刚还在忙着什么事务。 “我今日来没有打扰到你的公事吧?”郭钊讪笑道,“没有提前通知,随兴转到此处便进来看了一眼,若是现在事务繁忙,我改日再来。” “每日都是这样繁杂的活,交给我们的人处理就好,他们其实都能够独当一面了,奴婢就是有些不放心,因此这些事情亲自都看了一遍。”音儿有些不好意思道,“刚刚奴婢给他们使眼色的时候,便是要他们把那点事情做完。” “凡是不要太劳累自己了。作为商会的掌柜,平时要做的便是指点大致的方向,你要学会将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然,随着商会的扩大,你难道还要把自己累死不成?”郭钊刮了一下音儿的鼻子,随即便看到音儿带自己朝着一个不大的木门走去。 “嗯?此宅原来还别有洞天?”过好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出现在墙上的小门,随即便想到了自己上次来居住的院落,“这门后便是你居住的小院了吧?” “正是奴婢住的院子。”音儿笑靥盈盈,“本来奴婢是为了穿行方便的,谁知现在都成了后院了,那边的院门自从有了这个小门之后就没开过。” “别有一番格调。”郭钊紧随音儿的指引,与她先后穿过了小门。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场景,音儿倒是把这个院子收拾的整整齐齐,这种持家的女子,还真是比较难得。 “侯爷,天色将晚,今夜是要留宿于此吧?”说完,音儿的脸上便是一红,“留宿”这两个字,使得她想起了自己上次的不堪。 “嗯,今晚便居住在此处了。”郭钊点了点头。 “那奴婢先去做几道小菜,还请侯爷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音儿赶忙告罪一声,身形款款地退了出去。 郭钊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一来便有些不知所措的音儿,他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这个小丫头对自己格外地上心,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够让她面红耳赤。她已经把她自己带入进了角色,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是自家侯爷的女人了。 音儿的事情除了最开始姜颖的嘱咐,郭钊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即便是几乎与自己形影不离的齐冰瑶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即便是就算齐冰瑶知道了,以她的脾气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音儿也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事事处处为郭钊着想着。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每次与音儿相会,郭钊就有一种出去偷女人的隐秘感,至今自己还未吃了音儿,这也使得音儿在一次次失落的同时,胆子也再次大了起来! 郭钊似乎很享受音儿这种幽怨地如同小野猫一般的模样,这更令他有股异样的悸动! 第二百三十一章 齐修竹回来了! (未改) 既然决定要去,这短暂的时间之内,郭钊首要任务便是要为自己的父亲准备一件极具特色的礼物。 郭钊这边几处工厂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着,藤椅制造厂与摇椅制造厂最为简单,几个熟悉工艺的工匠带领着一群手艺人做几把椅子,很快便能够达到量产的效果了。 流水线、工厂规章制度等等东西他也是有意没有专门设定,他是在间接对工匠放出一个消息,所谓工厂,便是一个各种技术工人一起工作,互相讨论技艺专长的地方。正如学宫是用来学术讨论的地方,军帐是用来讨论谋略的地方。 郭大忽悠努力混淆着视听,一切都源自他内心的恐惧。资本主义的产生与发展都是血腥的,尤其是对他这种封建主义的获利者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一想到这个词,郭钊就立即会想到当年历史课本上英国的查理一世、法国的路易十六……连国王都要上断头台的呀! 在郭钊忙活着城市建设的同时,音儿这边依旧勤勤恳恳地为郭钊经营着那庞大的营生。 郭钊今日在查看完水泥厂的建设进程之后,本欲回府的他看天色尚早,便在城中转转,打算视察一下城市各大店铺的建设状况以及商业区的扩建规模。 也不知怎地,转悠了良久,待郭钊回过神来,却不由得轻笑出声,不知何时,他已经鬼使神差地转悠到了音儿居住的院落外面。 音儿这段日子可算是忙得厉害,为了打理好郭钊的产业,音儿甚至把巷头的那家院落也包了下来,靠街的几间房子都在靠街的一面开了门,专门成立一个自己的商会。音儿自己不知道如何挑选人,于是便又找到了福禄,专门从他哪里要了数名懂得经营的伙计。音儿还真有些经商的天分,一时间,这商会也办得有模有样了起来。 两间院子只有一墙之隔,既然院子都买下来了,音儿索性将中间打通做了个连着两间院子的小门,也算是将她原本自己居住的小院变成了这个扩张出来的“大宅”的后院。商会的伙计大都是福禄派过来的人,他们都知道商会的这个女会长身份特殊,也因此尽管他们也知道两间院子联通着,但是却从没有人胆敢窥探后面的院子,甚至店里的女子都没有这个想法。 郭钊并不知道音儿将两间院子串联到了一起,但是他在看到巷口那间红红火火的商会之时,便预料到这里的东家肯定就是音儿了。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周围明里暗里的警戒哨,就已经表明它的特殊了。 店里的伙计大都是认得郭钊的,自然大部分人也都知道,这郭小侯爷可是自己顶头上司的上司,是自己组织的背后终极头目。也因此郭钊自从一进门,便立即有伙计去通知了音儿,而郭钊也在另外的伙计毕恭毕敬的引导下朝着后堂走去。 音儿很快便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她朝着两个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立即会意,皆告罪一声,前去前厅忙活去了。 “嗯,现在的音儿,可是大掌柜喽!”郭钊一边调笑着,一边上下打量了几眼音儿。这个小丫头听见自己前来肯定来的有些匆忙,看这耳鬓没有绾起来的几缕青丝,便知道她定是刚刚还在忙着什么事务。 “我今日来没有打扰到你的公事吧?”郭钊讪笑道,“没有提前通知,随兴转到此处便进来看了一眼,若是现在事务繁忙,我改日再来。” “每日都是这样繁杂的活,交给我们的人处理就好,他们其实都能够独当一面了,奴婢就是有些不放心,因此这些事情亲自都看了一遍。”音儿有些不好意思道,“刚刚奴婢给他们使眼色的时候,便是要他们把那点事情做完。” “凡是不要太劳累自己了。作为商会的掌柜,平时要做的便是指点大致的方向,你要学会将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然,随着商会的扩大,你难道还要把自己累死不成?”郭钊刮了一下音儿的鼻子,随即便看到音儿带自己朝着一个不大的木门走去。 “嗯?此宅原来还别有洞天?”过好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出现在墙上的小门,随即便想到了自己上次来居住的院落,“这门后便是你居住的小院了吧?” “正是奴婢住的院子。”音儿笑靥盈盈,“本来奴婢是为了穿行方便的,谁知现在都成了后院了,那边的院门自从有了这个小门之后就没开过。” “别有一番格调。”郭钊紧随音儿的指引,与她先后穿过了小门。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场景,音儿倒是把这个院子收拾的整整齐齐,这种持家的女子,还真是比较难得。 “侯爷,天色将晚,今夜是要留宿于此吧?”说完,音儿的脸上便是一红,“留宿”这两个字,使得她想起了自己上次的不堪。 “嗯,今晚便居住在此处了。”郭钊点了点头。 “那奴婢先去做几道小菜,还请侯爷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音儿赶忙告罪一声,身形款款地退了出去。 郭钊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一来便有些不知所措的音儿,他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这个小丫头对自己格外地上心,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够让她面红耳赤。她已经把她自己带入进了角色,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是自家侯爷的女人了。 音儿的事情除了最开始姜颖的嘱咐,郭钊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即便是几乎与自己形影不离的齐冰瑶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即便是就算齐冰瑶知道了,以她的脾气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音儿也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事事处处为郭钊着想着。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每次与音儿相会,郭钊就有一种出去偷女人的隐秘感,至今自己还未吃了音儿,这也使得音儿在一次次失落的同时,胆子也再次大了起来! 郭钊似乎很享受音儿这种幽怨地如同小野猫一般的模样,这更令他有股异样的悸动! 第二百三十二章 齐修竹此行的成果 (未改) 郭钊赶忙带着齐冰瑶与杜烟回到了府上,杜烟似乎还没有玩够,她有些不情愿地送开了郭钊的手。 一时兴起,若不是冲进前厅的烟儿打扰,郭钊差点与齐冰瑶来了个白日宣淫。 烟儿毕竟还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郭钊每次一想到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时,都有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负罪感。音儿倒还罢了,虽然同样也才二八年华,但是她生得身材高挑,再加上还经营着不少东西,看上去年纪要比实际成熟一些。可是杜烟作为郭钊身边所有女人之中最小的那个,总是能得到郭钊更多的宽容。 当然,这种宽容不包括撞破郭钊的好事。 “钊哥哥,你给我准备的教书学府究竟筹办地如何了?今日若是无事,我想……”边走边说着,杜烟没有注意到周边的仆从、侍女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她兀自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未进门便扯开嗓子叫嚷了起来。 然而,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却令她一瞬间面红耳赤! 郭钊的一只手将齐冰瑶揽在了怀中,另一只手伸进了她的领口,正在肆意玩弄着那一双丰满,而这一幕却恰巧被杜烟尽收眼底! “嗯……我还有事,钊哥哥你们忙,烟儿先走了哈!”说完拔腿就要往门外跑,下一刻,却被空出手来的郭钊逮了个正着! “还有事?烟儿什么时候这般忙碌了?”郭钊双眼微眯,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你不是说要去看看书院的建设情况吗?走,咱们去转转!” “钊哥哥,你不是在……忙嘛……”烟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旁仿若无事的齐冰瑶一眼,“烟儿就不打扰了。” “你已经打扰了!”郭钊拍了拍额头,“也罢,带上你瑶姐姐,咱们一起去看看这个平阴学宫建设成什么样子了。” 杜烟这个小醋坛子思维方式有些特别,之前还那么在意齐冰瑶的存在,而现在在接受了齐冰瑶之后,便是公然遇到郭钊与齐冰瑶卿卿我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膈应了。果然还是小女孩心性,谁对她好,她便向着谁。 专门为杜烟准备的教授小孩子识字的学宫,目前已经建设地破具规模了。学宫坐落于城西郊区,那是一拍联栋的房子,大体框架已经起来了,想要建造起来估计也快了。 毕竟建造学宫是一件义事,尽管北州尚武,但是北州众人却并不觉得读书识字是一件有辱家风的事情。相反,能够读书识字,在这帮糙汉子眼中那是莫大的福分,甚至听说刻意让自己的孩子进入学堂识字,很多工匠都义务来此帮忙建设,最多的时候,来的工匠更是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世人对于知识的渴望,绝对不是郭钊能够始料所及的。郭钊对于此时也愈加上心了起来,更是把之前小打小闹的小学堂逐渐扩大,直至成为了今日正在修建之中的学宫。 “这便是你的学宫,不过,因为地方变大了,你暂且还不能做此处的掌院。”郭钊看着两眼放光的杜烟,伸手敲了她一个脑瓜崩,“此事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了,本想将这里用作孩童的启蒙之地,谁知,名声居然越传越广。我准备请几位大儒来此讲座,这掌院之位,也必将由大儒担任。” “大儒?”杜烟本来听到自己的掌院之位不保了还有些气愤,但是一听到“大儒”之言,瞬间一点脾气也没有了。毕竟,能够称得上“大儒”的,便是自己父亲生前也要以礼相待。 “是啊,听说王宽王丞相要被放出来了,而且革去了功名,被贬为庶人。”郭钊一边将作乱的杜烟揽在怀里,一边喃喃道,“有他做掌院,恐怕无人不服吧?另外,学堂的教授老师也必须要添加,这些都是大动作,颇费时间。” 郭钊并没有就此事与杜烟详谈,毕竟杜烟只是个小女孩,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她要操心的。 既然决定要去北州,这短暂的时间之内,郭钊首要任务便是要为自己的父亲准备一件极具特色的礼物。 身为北州侯,以他的权力确实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也因此,郭钊想要送给他什么礼物,似乎都不是特别的郑重。毕竟是以祝寿为借口,怎可以草草了事? 在陪杜烟回府的路上,郭钊便一直在想礼物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战马,郭义所用战马都非良品,每战必定随军挑选新的战马。可是好马难得,郭钊也是前段时间无意之间才遇到了现在的这匹良驹。 既然要找好马,郭钊自然是要去马市转上一转。然而平阴的马市虽然广阔,但是想要从中找出一匹顶级良驹,也几乎是不可能的。真正的好马是难以用凡眼认出来的,即便马市上大都是相马数年的老手,那给音儿拉车的顶级好马居然也是从这帮老手眼中溜走的。 除了马,郭义缺少的便是军事器械了。武器他倒是不缺,毕竟长槊这种东西只要不坏,几乎都是一杆要用一辈子的。郭义这杆子槊已经跟了他数十年了,几乎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把兵器是万万不能换的。 同样,将军的铠甲打造不易,为了轻便与灵活,又为了能够防御更多的伤害,将军级的铠甲大都制作精良,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铠甲价格通常也不会太低。郭钊虽然在钱财上面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实在是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待铁匠再费力打造好一套这样的铠甲了。 奇珍异宝,美女异兽,郭义都不怎么喜欢。当然,身为男人,对美女通常也是不会拒绝的,只是……儿子给老爹送女人?听上去怎么这般作死呢? 现在剩下的能够送给郭义的礼物着实不多了,他有些头疼,实在是不知道究竟如何去做的时候,街边一个货商打扮的人突然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郭钊与齐冰瑶都没有动武,因为他们看到了来人暗地里做了个动作——那是郭钊为了区分自己的探子与外人的手势。 “主公,齐修竹公子……还有两刻钟就要进城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被忘却的女人 (未改) 郭钊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后院之中还住着一个女人,从她来的时候,郭钊便十分不待见她,过了这么久了,她居然还是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一时兴起,若不是冲进前厅的烟儿打扰,郭钊差点与齐冰瑶来了个白日宣淫。 烟儿毕竟还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郭钊每次一想到她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时,都有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负罪感。音儿倒还罢了,虽然同样也才二八年华,但是她生得身材高挑,再加上还经营着不少东西,看上去年纪要比实际成熟一些。可是杜烟作为郭钊身边所有女人之中最小的那个,总是能得到郭钊更多的宽容。 当然,这种宽容不包括撞破郭钊的好事。 “钊哥哥,你给我准备的教书学府究竟筹办地如何了?今日若是无事,我想……”边走边说着,杜烟没有注意到周边的仆从、侍女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她兀自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未进门便扯开嗓子叫嚷了起来。 然而,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却令她一瞬间面红耳赤! 郭钊的一只手将齐冰瑶揽在了怀中,另一只手伸进了她的领口,正在肆意玩弄着那一双丰满,而这一幕却恰巧被杜烟尽收眼底! “嗯……我还有事,钊哥哥你们忙,烟儿先走了哈!”说完拔腿就要往门外跑,下一刻,却被空出手来的郭钊逮了个正着! “还有事?烟儿什么时候这般忙碌了?”郭钊双眼微眯,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你不是说要去看看书院的建设情况吗?走,咱们去转转!” “钊哥哥,你不是在……忙嘛……”烟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旁仿若无事的齐冰瑶一眼,“烟儿就不打扰了。” “你已经打扰了!”郭钊拍了拍额头,“也罢,带上你瑶姐姐,咱们一起去看看这个平阴学宫建设成什么样子了。” 杜烟这个小醋坛子思维方式有些特别,之前还那么在意齐冰瑶的存在,而现在在接受了齐冰瑶之后,便是公然遇到郭钊与齐冰瑶卿卿我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膈应了。果然还是小女孩心性,谁对她好,她便向着谁。 专门为杜烟准备的教授小孩子识字的学宫,目前已经建设地破具规模了。学宫坐落于城西郊区,那是一拍联栋的房子,大体框架已经起来了,想要建造起来估计也快了。 毕竟建造学宫是一件义事,尽管北州尚武,但是北州众人却并不觉得读书识字是一件有辱家风的事情。相反,能够读书识字,在这帮糙汉子眼中那是莫大的福分,甚至听说刻意让自己的孩子进入学堂识字,很多工匠都义务来此帮忙建设,最多的时候,来的工匠更是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世人对于知识的渴望,绝对不是郭钊能够始料所及的。郭钊对于此时也愈加上心了起来,更是把之前小打小闹的小学堂逐渐扩大,直至成为了今日正在修建之中的学宫。 “这便是你的学宫,不过,因为地方变大了,你暂且还不能做此处的掌院。”郭钊看着两眼放光的杜烟,伸手敲了她一个脑瓜崩,“此事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了,本想将这里用作孩童的启蒙之地,谁知,名声居然越传越广。我准备请几位大儒来此讲座,这掌院之位,也必将由大儒担任。” “大儒?”杜烟本来听到自己的掌院之位不保了还有些气愤,但是一听到“大儒”之言,瞬间一点脾气也没有了。毕竟,能够称得上“大儒”的,便是自己父亲生前也要以礼相待。 “是啊,听说王宽王丞相要被放出来了,而且革去了功名,被贬为庶人。”郭钊一边将作乱的杜烟揽在怀里,一边喃喃道,“有他做掌院,恐怕无人不服吧?另外,学堂的教授老师也必须要添加,这些都是大动作,颇费时间。” 郭钊并没有就此事与杜烟详谈,毕竟杜烟只是个小女孩,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她要操心的。 既然决定要去北州,这短暂的时间之内,郭钊首要任务便是要为自己的父亲准备一件极具特色的礼物。 身为北州侯,以他的权力确实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也因此,郭钊想要送给他什么礼物,似乎都不是特别的郑重。毕竟是以祝寿为借口,怎可以草草了事? 在陪杜烟回府的路上,郭钊便一直在想礼物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战马,郭义所用战马都非良品,每战必定随军挑选新的战马。可是好马难得,郭钊也是前段时间无意之间才遇到了现在的这匹良驹。 既然要找好马,郭钊自然是要去马市转上一转。然而平阴的马市虽然广阔,但是想要从中找出一匹顶级良驹,也几乎是不可能的。真正的好马是难以用凡眼认出来的,即便马市上大都是相马数年的老手,那给音儿拉车的顶级好马居然也是从这帮老手眼中溜走的。 除了马,郭义缺少的便是军事器械了。武器他倒是不缺,毕竟长槊这种东西只要不坏,几乎都是一杆要用一辈子的。郭义这杆子槊已经跟了他数十年了,几乎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把兵器是万万不能换的。 同样,将军的铠甲打造不易,为了轻便与灵活,又为了能够防御更多的伤害,将军级的铠甲大都制作精良,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铠甲价格通常也不会太低。郭钊虽然在钱财上面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实在是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待铁匠再费力打造好一套这样的铠甲了。 奇珍异宝,美女异兽,郭义都不怎么喜欢。当然,身为男人,对美女通常也是不会拒绝的,只是……儿子给老爹送女人?听上去怎么这般作死呢? 现在剩下的能够送给郭义的礼物着实不多了,他有些头疼,实在是不知道究竟如何去做的时候,街边一个货商打扮的人突然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郭钊与齐冰瑶都没有动武,因为他们看到了来人暗地里做了个动作——那是郭钊为了区分自己的探子与外人的手势。 “主公,齐修竹公子……还有两刻钟就要进城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商队”抵达 这女人是李氏族人,大家族出来的人有个特点,那就是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也就是说,哪怕她嫁给自己,若是自己的利益与家族利益相冲突的时候,都要以家族利益为重。 家族利益,是各大家族的立身之本。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家族,这句话从来都是家族子嗣的主张。家族的传承不能够中断,任何一个人都是家族的一份子,作为家族的一员就要处处为家族考虑。 这是家族的生存法则,为了家族这个庞然大物能够存续下去,家族的任何一个成员都是可以牺牲自己的棋子,甚至,每一个家族子嗣都被从小灌输这种思想。李雪羽也不例外,她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子,自然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思考的是大家徐的利益,而不是他这个未来的夫婿。 这女人不能要,郭钊自然是坚决地反对这种女人跟自己扯上关系。 说起来,郭钊自己也是家族子弟,北州郭氏同样也是全国出了名的超级家族。郭氏雄踞北州数百年,即使是当年没有主掌北州的时候,那也是北方顶级的家族。 郭钊这一脉也算是郭氏的主家,准确地说,庞大的郭氏宗族没有什么固定的主家。若是郭钊这一脉的哪一代不出息,那么将有其他继承了“北州侯”爵位的郭氏分支代替,而那一脉也将摇身一变成为主家。 好在,现在无论是成为了顶级武将的郭钊,还是已然接受了系统教育,现在高阶武将巅峰的郭虞,都足够继承北州侯之位。这郭氏的主脉暂时还是不会更改的。 郭钊没有接受过这种宗族思想的洗脑,当然,即便是接受了,以他前世的阅历对此也会嗤之以鼻。但是不得不承认,世家文化是这个世界各种力量所能够支撑的基础,它当然有着它自身的弊端,但是在封建制度之下,它也是这个国家的命脉。 每一代皇帝都会打压世家,这世上权力和财富就那些,世家多了,皇帝获得的自然就少了,虽然他们都是统治阶级,仅仅是阶级内部矛盾。事实上,皇族通常便是世上最大的世家,而皇族对于其他世家的打压,就好似大型世家对于小型世家的施压一般。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因此,郭钊对于世家大族谈不上反感,也因此一直以来也并不都是敬而远之。他知道,自己起事少不得世家大族的支持。 就比如说齐修竹,他乃是越州齐氏的后人,如果他将来跟随着郭钊而发迹,那些在齐胜古亡故之后便一盘散沙的齐姓宗族之人也会重新聚拢,毕竟有着千年底蕴,齐氏也是一流世家。别说是现在跟着郭钊以图恢复齐氏昔日荣光的齐修竹,哪怕是齐氏在其他地方的各分之旁系,也在力图竞争,使得自己这一脉成为齐氏新的主家!齐胜古主脉的倒塌,也便是齐姓支脉的机遇。 但是,虽然郭钊也少不得要与宗族打交道,但是这种宗族派过来专门为了“拉关系”而存在的宗室女子,郭钊是万万不想要的。 他的女人中,杜烟是出了名的才女,名门之后,虽不是世家,但那也是大儒杜绘的女儿。杜绘生前门生遍布天下,即使身死,其余威也足以作为支撑杜烟的脊梁。郭钊之前的五年在京城安身立命,少不得杜绘的背后支持,杜绘对自己的恩情,那是郭钊永生不得忘却的。也因此,爱屋及乌,无论是在任何方面,郭钊对于杜烟的宠溺,也同样超出其他人很多。 其次便是齐冰瑶,尽管她只是分支旁系,但是说白了她也是齐氏宗族子嗣,这也是郭钊的所有下属中,她最偏向齐修竹这个同宗兄长的原因。她是个优秀的刺客,郭钊每日将她带在身边,也同样是因为如此。 另外,姜颖是皇族,天下间地位最特殊的宗族,有了她,郭钊的很多事务都能够得到无形的支持。音儿如今作为姜颖的侍女,同样没什么差别,而且她这个女强人,独自支撑起了郭钊的商业网络,可以说,她将是郭钊所有女人之中对他支持最大的一个! 如此说来,郭钊自己身边的女人,都有着各自的优点。姜颖的贵气、杜烟的才情、齐冰瑶的武力以及音儿的商业头脑,无一不对郭钊有着巨大的帮助。 可如今,北州塞过来李雪羽这个花瓶,这让郭钊如何处置?或者说,这要是让他真的收入房中,又如何让其它女人内心平衡? 他郭钊,可不是个看到漂亮女子就迈不动腿的人物! 既然是狭路相逢,郭钊自然有些尴尬。李雪羽是个大家闺秀,这一点郭钊无话可说,可是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郭钊知道,这个女人实际上也不太容易。 匆匆交谈了几句,郭钊便借口离开了。可以看到,李雪羽尽管礼貌地恭送郭钊离开,但是眼角的那一丝失落却是隐藏不住的。 这个女人,必须要找个办法安置,就这样一直留在府里,真不是个办法! 兽人的“商队”倒是真没有令郭钊久等,没过几天,便已然来到了平阴。 第一批到来的是虎人的商队,兽人内部是以部落高度自制作为维系纽带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虎人族是兽人之中的王族,但是他们依旧不能够代表整个兽人。 虎人“商队”的来人一个个身材高大雄壮,这一行人总共五十六名,其中六人是此行的“使节”,其它五十人则是答应齐修竹带来的五十名劳工。 兽人之中常有捕奴队捕获兽人作为奴隶,不过,胆敢捕捉虎人作为奴隶的还真不多。虎人天生武力高强,倒是平时还有虎人出来给一些贵人做打手以赚取些资财,也算是兽人之中最艺高人胆大的部落了。 自从“商队”进城之后,一路之上路人也都是指指点点。兽人就算是在平阴都不是经常能够看到的,更不用说如此一大批兽人的队伍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新的安排 兽人商队即便是在北州也不是经常可以看得到的,也因此,这一路之上,兽人队伍被北州的行人指指点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兽人商队的领队看着平阴城都繁华,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来过了,人类的社会发现日新月异,不是他们故步自封的兽人能够比拟的。正/如那个叫齐修竹的人类所说的,合则两宜,分则两弊。人类与兽人族持续前年的战争,是该早些结束了。 人类如今已经繁荣到兽人完全无法企及的地步了,不说别的,人类的人口基数就是整个兽人族想都不敢想的。如今人类在平原地区建立的强大文明的确在时刻提防着兽人,其实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没有任何必要的。 即使是将这平原的土地给兽人,难道兽人就能建设成人类如今这幅繁荣景象吗?如今的兽人已经习惯了山川河丘,习惯了森林植被茂密的环境,在丛林之中,兽人能够如鱼得水,这也正是人类军队不敢入侵西部山脉的主要原因。 更何况,山脉的广袤要远远超出人类的想象,其面积已经超过了平原地带的数倍!而且,至今仍旧没有探索到边界,这只是因为以如今兽人的能力还不具备探索那么远的能力! 这是人类不知道的秘密,也是兽人绝口不提的立足之本。 可是,有限的空间里,自然资源是不够消耗的。尤其是临近人类的兽人部落,他们这边兽群越来越稀少,若是不赶快开法其他的生存途径,恐怕很多的兽人都会因为自然资源的枯竭而不得不选择举族内迁! 内迁的后果不只是老弱兽人累死于旅途之中此类的恶果,更有可能等待他们的是文明的退化以及传承的断绝!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前出使兽人的齐修竹也是在第一时间受到了族长的接见,而谈判过程和条件也同样令兽人大为兴奋! 人类接受兽人劳工!顿顿管饱而且还有余粮带回部落!员工都会拥有四季定制的员工制服,而且在工厂中无论贫贱、无论职位高低、无论种族,都要穿统一的员工制服! 这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规定! 如今兽人族群之中,能够顿顿吃饱的族群几乎是不存在的。他们虎人作为王族,部落成员也要在旱季偶尔挨饿,这就更不要提那些小型兽人部落了,挨饿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也因此,部落首领几乎就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而且也在齐修竹启程的第一时间开始组织起了所谓的“商队”。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其他的几个部落,齐修竹帅先寻找的都是些战力强横的兽人部落,虎人、熊人、狮人、象人等,他们都是兽人军士的主战种族。兽人起初还有些怀疑,但是当齐修竹提到“工作量”这个新兴的名词的时候,各大部落首领也就释然了。如此长时间的劳作,若是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还真的干不了! 郭钊亲自迎接了虎人来此的六人使团,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已经把工厂之事全权交给了齐修竹打理,但是对待使臣上,自己这个侯爷不出面,岂不是显得平阴城诚意不够,这个小侯爷架子太大? 为了提现平阴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同时也为了给其他兽人部落树立一个表率的作用,郭钊早早地便与齐修竹一道,率着众迎宾官员等待在了城主府门前。 按照平阴这边的风俗,接待重要的客人需要沐浴更衣,需要准备焚香几案,需要准备祭祀贡品,待到客人来时,共同祭拜上苍。 郭钊准备了最高礼仪,毕竟这第一次洽谈意味着双方的首次建交,虽然名义上还是“经商”,但是规格礼仪却是马虎不得。 双方的见面时愉快的,毕竟各取所需,兽人解决了部落部分人口的粮食危机,甚至如果效果得当,郭钊这便已经同意了兽人的后续征召,这完全可以极大的缓解兽人内部因为粮食不足问题引发的冲突与矛盾。 郭钊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他需要兽人这群傻大黑粗的工人,他们不收工钱,只要口粮。对于这一点,郭钊还算能够供应,毕竟京城又援助了一波粮食,花的又不是自己的,不用心疼。更何况,兽人尽管吃的多,可是他们干活同样也不少。有这样一群“可爱”的员工,郭钊高兴还来不及呢! 造纸厂刚刚扩建成功,恰好,之前的造纸劳工先全部升级为中层干部。这五十名虎人只是先头部队,后面还有试点的五十名狮人、熊人、象人,这就足足二百兽人了。他们干活多,基层有这二百兽人苦力干活,恐怕这个巨大的车间里也是足够用了。 紧接着,将来的水泥厂也即将完工。这是军事设施,主要技术负责人从军中抽调,而抬运石头、搅拌沙石、起窑等力气活,也需要一批兽人苦力。 另外,兽人保镖在大夏富人阶层比较流行,但是因为种族歧视,兽人不受待见,即使是被无故残害、被刺客暗杀甚至是被黑吃黑都时有发生。 郭钊准备成立一个兽人“保镖公司”,专门为达官贵人以及富商提供兽人保镖服务。这一方面照顾了达官贵人们的面子以及排场,另一方面也为兽人提供了一个合法平台,安全上更有保障。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工厂模式运营得当的基础之上的。信任这种东西是需要时间考究的,只有工厂通过了大批次兽人的信任,那么未来的保镖公司才能够吸引更多的兽人前来投效! 郭钊相信,这一批兽人必定是所有兽人之中最为成功的一批。他为了建立信任,最好的政策都用在了他们的身上。一旦还待在山里的兽人眼红,恐怕兽人之中阶级分化变要开始了。 尽管狮人、虎人都存在,但是真正的丛林腹地,那些黄金狮人、白纹虎人这种真正的皇族是没有建交的。等将来他们看到自己的分支部落衣食无忧,恐怕到时候兽人高层的脸色会非常的精彩!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为郭义寻找礼物 (未改) 北州城郭义那边的生辰就要到了,解决完那群蛮人的吃住问题之后,郭钊就马不停蹄地为郭义准备起了生日礼物。 郭钊赶忙带着齐冰瑶与杜烟回到了府上,杜烟似乎还没有玩够,她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郭钊的手。 郭钊倒也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最着急的是齐修竹办的事情究竟如何了,毕竟郭钊计划的很大一部分要依赖于齐修竹去兽人族的游说。一旦齐修竹此行未尽人意,恐怕等待郭钊的就是另一种田地了。 不过还好,齐修竹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若是他带来的是坏消息,恐怕这家伙早就无地自容了,肯定会偷偷潜回平阴,怎么还会令斥候通报? 事实也确实正如郭钊想象的那样,厅堂上,齐修竹一身白衣如雪,真的就一幅翩翩公子的模样,羽扇纶巾,过不是顾忌这是在郭府,恐怕他都想要指点江山一番了。 郭钊暗自好笑,他看着齐修竹这一幅嘚瑟模样,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故作不解的表情:“修竹,事情办的如何了?” “幸不辱命!”齐修竹故意做出一副尽心尽力的样子,“现如今虎人族、狮人族、熊人族都已经答应了与我平阴合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的使臣就会来到平阴!” “照你这么说,很有可能在这几天就有人过来?”郭钊皱了皱眉头,他要去参加郭义的所谓寿辰,若是与外使岔开了路,一些双方需要达成的协议不好收场。 “主公这倒不用担心,”齐修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属下在回来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准备启程了,如果所料不错,估计这几日就会有商队前来。” “商队?”郭钊先是一愣,不过转念一想也就了然了。 可不就是“商队”吗?齐修此行竹打的旗号便是双方互为通商,毕竟若是双方大开方便之门互相来往,难免有心之人会给郭钊安一个“资敌”的大帽子。大夏与兽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敌对,准确说,人族与兽人两个种族就是敌对。历史上也不是没出过叛徒,因此这个雷区还是不能碰的。 不仅仅是郭钊这边,兽人那边的同样对于这一点都抱有防备之心。也因此,“商队”这个想法便应运而生了。 即便是敌军,偶尔民间互通商业往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先例,也因此,郭钊对于这一路的使臣便是以“商队”冠名。因为就是说,包括未来在工厂里上班的兽人,他们名义上的身份也是“商队”成员。 “如此我便放心了。”郭钊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道,“修竹你此番功劳甚大,劳苦功高,具体要怎样奖赏你,我这里已经有了主意。” 还没等郭钊说完,齐修竹就率先摆起了手,义正辞严道:“主公哪里话,属下身为平阴城的一员,为平阴城尽职尽责乃是本分!不过……若是主公能够准许属下有那么几天的休假,属下定当感激涕零……” “如此奖赏,岂非太过儿戏?”郭钊一边摆手,一边说道,“不若这样,看你将此类事务处理地甚是详尽,孤打算将平阴一应工厂都交由你打理!” “主公!”齐修竹瞬间如丧考妣,“属下……属下没犯啥大错吧?主公为何将属下往死路上逼啊!这哪是奖赏,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惩戒!” “瞎说什么呢!”郭钊摇了摇头,“工厂的事情我之前一个人忙又不是忙不过来,怎么换你上就不行了?” 齐修竹有些无语,人比人气死人,他自认自己已经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天才了,可是与郭钊这个变态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正常有能力的,一个人掌管一家工厂就已经手忙脚乱了,这要是让他自己一个人管理数家甚至数十家工厂,这不是要了命吗?! “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你只需要高屋建瓴,下属们有的是办法完成。”郭钊安慰了齐修竹一句,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才继续说道,“修竹,就像是兽人族的这件事一样,平阴的工厂是我郭钊立足于此地的命脉,甚至将来,平阴的商业加上工厂这两大经济支柱将起到关键的作用。此事我在布一盘大棋,而这工厂,便是我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说着,郭钊脸上的调侃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现在告诉你,可能你还听不明白……经济也是一种战争的方式,说起来可能比较抽象,我就举个例子吧。” “我平阴城造纸厂造纸需要普通草木作为原材料,这你是知道的吧?”郭钊看到齐修竹茫然地点了点头,这才又道:“若是我造纸厂所有的原材料只用粮食秸秆,而且因为巨大的产量,需要丰州全境每年所有的秸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没等齐修竹回答,郭钊继续说了起来:“平日里只能够当柴火烧的秸秆居然能够卖钱,那么清苦的农民必定会将秸秆尽数运给我们,甚至他们都不舍得当柴火烧了,哪怕一根麦秆,也要堆放起来等待着按重量收款。” 郭钊看着齐修竹逐渐有些若有所思的眼神,轻笑了一声:“秸秆都卖了,那么生火做饭就要去上山砍柴,山上的柴火又有多少呢?这样做势必会造成混乱。当然,丰州、易州距离此地远近差不了多少,若是我只收易州的秸秆不收丰州的秸秆,又会发生什么?若是我本来在一地收着秸秆,突然有一天我不收了,这样又能造成什么影响?” 没有在意齐修竹的震惊,郭钊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这只是一些最简单的应用,此乃长久大计,是所人都不曾察觉却真正实用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法。” “修竹,我能够信任的人不多,因此这一手工厂你非接不可!现在商路由姜颖指派的人管着,当然,她值得信任,而且身为一介女子,情感方面也容易控制。至于工厂这边本来是要交给福禄的,不过恰好你回来了,我想论聪明才智,你要高出他不是一星半点!” 第二百三十七章 北州之行 (未改) 北州,郭钊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再加上当年害怕被看穿,对于北州的一草一木他早已了然于胸,简直比当地人还熟。 郭钊赶忙带着齐冰瑶与杜烟回到了府上,杜烟似乎还没有玩够,她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郭钊的手。 郭钊倒也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最着急的是齐修竹办的事情究竟如何了,毕竟郭钊计划的很大一部分要依赖于齐修竹去兽人族的游说。一旦齐修竹此行未尽人意,恐怕等待郭钊的就是另一种田地了。 不过还好,齐修竹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若是他带来的是坏消息,恐怕这家伙早就无地自容了,肯定会偷偷潜回平阴,怎么还会令斥候通报? 事实也确实正如郭钊想象的那样,厅堂上,齐修竹一身白衣如雪,真的就一幅翩翩公子的模样,羽扇纶巾,过不是顾忌这是在郭府,恐怕他都想要指点江山一番了。 郭钊暗自好笑,他看着齐修竹这一幅嘚瑟模样,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故作不解的表情:“修竹,事情办的如何了?” “幸不辱命!”齐修竹故意做出一副尽心尽力的样子,“现如今虎人族、狮人族、熊人族都已经答应了与我平阴合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的使臣就会来到平阴!” “照你这么说,很有可能在这几天就有人过来?”郭钊皱了皱眉头,他要去参加郭义的所谓寿辰,若是与外使岔开了路,一些双方需要达成的协议不好收场。 “主公这倒不用担心,”齐修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属下在回来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准备启程了,如果所料不错,估计这几日就会有商队前来。” “商队?”郭钊先是一愣,不过转念一想也就了然了。 可不就是“商队”吗?齐修此行竹打的旗号便是双方互为通商,毕竟若是双方大开方便之门互相来往,难免有心之人会给郭钊安一个“资敌”的大帽子。大夏与兽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敌对,准确说,人族与兽人两个种族就是敌对。历史上也不是没出过叛徒,因此这个雷区还是不能碰的。 不仅仅是郭钊这边,兽人那边的同样对于这一点都抱有防备之心。也因此,“商队”这个想法便应运而生了。 即便是敌军,偶尔民间互通商业往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先例,也因此,郭钊对于这一路的使臣便是以“商队”冠名。因为就是说,包括未来在工厂里上班的兽人,他们名义上的身份也是“商队”成员。 “如此我便放心了。”郭钊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道,“修竹你此番功劳甚大,劳苦功高,具体要怎样奖赏你,我这里已经有了主意。” 还没等郭钊说完,齐修竹就率先摆起了手,义正辞严道:“主公哪里话,属下身为平阴城的一员,为平阴城尽职尽责乃是本分!不过……若是主公能够准许属下有那么几天的休假,属下定当感激涕零……” “如此奖赏,岂非太过儿戏?”郭钊一边摆手,一边说道,“不若这样,看你将此类事务处理地甚是详尽,孤打算将平阴一应工厂都交由你打理!” “主公!”齐修竹瞬间如丧考妣,“属下……属下没犯啥大错吧?主公为何将属下往死路上逼啊!这哪是奖赏,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惩戒!” “瞎说什么呢!”郭钊摇了摇头,“工厂的事情我之前一个人忙又不是忙不过来,怎么换你上就不行了?” 齐修竹有些无语,人比人气死人,他自认自己已经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天才了,可是与郭钊这个变态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正常有能力的,一个人掌管一家工厂就已经手忙脚乱了,这要是让他自己一个人管理数家甚至数十家工厂,这不是要了命吗?! “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你只需要高屋建瓴,下属们有的是办法完成。”郭钊安慰了齐修竹一句,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才继续说道,“修竹,就像是兽人族的这件事一样,平阴的工厂是我郭钊立足于此地的命脉,甚至将来,平阴的商业加上工厂这两大经济支柱将起到关键的作用。此事我在布一盘大棋,而这工厂,便是我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说着,郭钊脸上的调侃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现在告诉你,可能你还听不明白……经济也是一种战争的方式,说起来可能比较抽象,我就举个例子吧。” “我平阴城造纸厂造纸需要普通草木作为原材料,这你是知道的吧?”郭钊看到齐修竹茫然地点了点头,这才又道:“若是我造纸厂所有的原材料只用粮食秸秆,而且因为巨大的产量,需要丰州全境每年所有的秸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没等齐修竹回答,郭钊继续说了起来:“平日里只能够当柴火烧的秸秆居然能够卖钱,那么清苦的农民必定会将秸秆尽数运给我们,甚至他们都不舍得当柴火烧了,哪怕一根麦秆,也要堆放起来等待着按重量收款。” 郭钊看着齐修竹逐渐有些若有所思的眼神,轻笑了一声:“秸秆都卖了,那么生火做饭就要去上山砍柴,山上的柴火又有多少呢?这样做势必会造成混乱。当然,丰州、易州距离此地远近差不了多少,若是我只收易州的秸秆不收丰州的秸秆,又会发生什么?若是我本来在一地收着秸秆,突然有一天我不收了,这样又能造成什么影响?” 没有在意齐修竹的震惊,郭钊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这只是一些最简单的应用,此乃长久大计,是所人都不曾察觉却真正实用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法。” “修竹,我能够信任的人不多,因此这一手工厂你非接不可!现在商路由姜颖指派的人管着,当然,她值得信任,而且身为一介女子,情感方面也容易控制。至于工厂这边本来是要交给福禄的,不过恰好你回来了,我想论聪明才智,你要高出他不是一星半点!” 第二百三十八章 较量 (未改) 郭虞并不是傻子,他知道郭钊是他最大的对手,但是他也知道,他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齐修竹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郭钊对他到底是多么信任他是知道的,对于这样一个对自己掏心窝子的主公,他确实没有任何不接受的理由。 实际上郭钊说白了就是想要偷懒而已,话虽然说的大义凛然,但是实际上因为就那么个事。毕竟干这一行是需要天分的,这个从无到有兴起的行业里,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干好。 郭钊有着前世的设身经历,有着前世的耳濡目染,有着无数先辈的开创,才能在这里“高屋建瓴”,而齐修竹,这个真正的天才,郭钊相信他终究能够全盘接受并超越自己。 对于这种人才,郭钊有着自己的驾驭办法。他难以掌控,但这并不是说他就掌控不了。对于这种聪明人,只需要事事都能压他一头,他便能心服口服。齐修竹有着自傲的本钱,而他郭钊却有着前世数千年的积淀! 送走齐修竹之后,郭钊觉得自己了了手头的一件大事。工厂的问题牵扯了自己极大的精力,这对于他而言是有些不必要的。工厂的管理完全可以安排别的人处理,他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但是,正如郭钊所言,工厂这些东西交给其他人他实在是不放心。整个平阴的工厂他都了如指掌,但是换个人便都是两眼一抹黑。能够接下这样的大任的人只有少数的几个——目前正在经营着商队贸易的音儿、经营着庞大的黄鹤楼以及分店的福禄、参与军事筹谋正在稳步上进的李道。 他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忙,再额外加上这么多的活计,恐怕无论是谁都要吃不消的。 齐修竹就不同了,他自身天赋够硬,能够短时间之内便将这一块硬生生吃起来。而且郭钊知道,齐修竹自己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整日游手好闲,城中哪家上档次的妓院不知道他齐公子的大名? 身为主公,自己属下在外面如此胡来怎么能行?也因此,专门为齐修竹找些事情做便成为了郭钊手头十分重要的事情。 齐修竹走后,郭钊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又回来了,他不用担心齐修竹究竟如何管理工厂,齐修竹必定依旧是在按照自己的思路在运行,他需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就好。 心情一时间放松了下来,郭钊也终于有空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散步、收收心。他这段时间简直连个自由活动都时间都没了,基本上忙完水泥厂的设备安全检查,便忙造纸厂的技术改良,忙完了藤椅长的厂房建造,便又要去忙新落成的“生产车间”验收。这些只要去个人便可的东西,他却要来来回回地应酬,着实有些心累。 侯府的院子并不小,郭钊平日里从来只是匆匆绕过,毕竟从中间穿行而过需要太多的精力要绕开烦绕的枝条与花卉。他并非是不喜欢院子里摆弄成这幅景色,主要原因是是他怕自己因为赶时间而弄乱了园丁精心培育起来的植物。 今日郭钊的心情格外好,人逢喜事精神爽,郭钊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齐修竹,自己就算是真正做起了甩手掌柜。没事调戏调戏自己身边的杜烟那个未婚妻子,逗弄逗弄齐冰瑶这个贴身侍女,暗中与音儿偷偷情,不时地与京城的姜颖互通几封暧昧的书信。 郭钊发现,自己穿越过来尽管并没有太长时间,但是身边的红颜知己已然是不少了。这么说不太确切,她们都是自己的“红颜”,但是“知己”不“知己”就不得而知了。每个女人都认为自己了解郭钊,但是实际上,那只是郭钊表现给她们看的表象而已。 这倒不是说郭钊在刻意欺骗他们,而是因为郭钊便是一个这样的人。他习惯于将自己摆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哪怕问题本身与他个人有关系。他习惯于顺应别人的喜好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很多时候,这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这种“迎合”的性格是前世长期作为“下属”所表现出来的脾性,他需要往上爬,他需要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那么他需要迎合老板的意思,使得自己在老板面前就是一个最合适的人。 而这种性格被带到这个世界以后,便是长达五年的“质子”生涯。作为质子期间,他需要提升自己并取得足够的声誉筹码以及政治筹码,于是他刻意逢迎姜怀的各项旨令,结交姜协,并因此给姜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好感。他要将自己腹中的前世学问用出来,那就要首先找个大儒靠山,因为因此对于杜绘的态度也是尊重异常。紧接着便是手上缺信任的人手,对齐冰瑶他不需要逢迎,但是他对齐冰瑶的态度却依旧温和,这正是他所谓的“修养”所在。 正在想着自己身旁的女人,郭钊突然看到了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气质颇为动人的女子。此女并不像是在刻意等待自己的,反而像是恰巧来此的样子。她撞见了正迎面走来的郭钊,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惊讶与错愕。 “奴婢见过侯爷。”女子慌忙朝着郭钊施了一礼。 郭钊愣了愣,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后院之中还住着一个女人,从她来的时候,郭钊便十分不待见她,过了这么久了,她居然还是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你是……” “小女子李雪羽。”女子声音糯糯地,十分地好听。 郭钊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人家是被自己老爹送来给自己当做妾室的,可是谁知道,自己过了这么多天非但面都没见,现在就连人家小姑娘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了! “嗯,今日有雅兴,李姑娘你这是在赏花?”郭钊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 “也不算是在赏花,花园中的花卉需要修剪了。咱们府上懂这个的人不多,恰巧奴婢学过,也正好接过来收拾一下这些花木。”李雪羽轻声解释道。 郭钊表面点着头,内心却是在汹涌苦笑,眼前这个被自己忘却了的麻烦,究竟该如何处置? 第二百三十九章 达成一致 (未改) 现在不是起是非的时候,郭钊需要一个安定的北州,而维持现在的局面对他来说也有着极大的好处。 齐修竹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郭钊对他到底是多么信任他是知道的,对于这样一个对自己掏心窝子的主公,他确实没有任何不接受的理由。 实际上郭钊说白了就是想要偷懒而已,话虽然说的大义凛然,但是实际上因为就那么个事。毕竟干这一行是需要天分的,这个从无到有兴起的行业里,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干好。 郭钊有着前世的设身经历,有着前世的耳濡目染,有着无数先辈的开创,才能在这里“高屋建瓴”,而齐修竹,这个真正的天才,郭钊相信他终究能够全盘接受并超越自己。 对于这种人才,郭钊有着自己的驾驭办法。他难以掌控,但这并不是说他就掌控不了。对于这种聪明人,只需要事事都能压他一头,他便能心服口服。齐修竹有着自傲的本钱,而他郭钊却有着前世数千年的积淀! 送走齐修竹之后,郭钊觉得自己了了手头的一件大事。工厂的问题牵扯了自己极大的精力,这对于他而言是有些不必要的。工厂的管理完全可以安排别的人处理,他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但是,正如郭钊所言,工厂这些东西交给其他人他实在是不放心。整个平阴的工厂他都了如指掌,但是换个人便都是两眼一抹黑。能够接下这样的大任的人只有少数的几个——目前正在经营着商队贸易的音儿、经营着庞大的黄鹤楼以及分店的福禄、参与军事筹谋正在稳步上进的李道。 他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忙,再额外加上这么多的活计,恐怕无论是谁都要吃不消的。 齐修竹就不同了,他自身天赋够硬,能够短时间之内便将这一块硬生生吃起来。而且郭钊知道,齐修竹自己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整日游手好闲,城中哪家上档次的妓院不知道他齐公子的大名? 身为主公,自己属下在外面如此胡来怎么能行?也因此,专门为齐修竹找些事情做便成为了郭钊手头十分重要的事情。 齐修竹走后,郭钊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又回来了,他不用担心齐修竹究竟如何管理工厂,齐修竹必定依旧是在按照自己的思路在运行,他需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就好。 心情一时间放松了下来,郭钊也终于有空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散步、收收心。他这段时间简直连个自由活动都时间都没了,基本上忙完水泥厂的设备安全检查,便忙造纸厂的技术改良,忙完了藤椅长的厂房建造,便又要去忙新落成的“生产车间”验收。这些只要去个人便可的东西,他却要来来回回地应酬,着实有些心累。 侯府的院子并不小,郭钊平日里从来只是匆匆绕过,毕竟从中间穿行而过需要太多的精力要绕开烦绕的枝条与花卉。他并非是不喜欢院子里摆弄成这幅景色,主要原因是是他怕自己因为赶时间而弄乱了园丁精心培育起来的植物。 今日郭钊的心情格外好,人逢喜事精神爽,郭钊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齐修竹,自己就算是真正做起了甩手掌柜。没事调戏调戏自己身边的杜烟那个未婚妻子,逗弄逗弄齐冰瑶这个贴身侍女,暗中与音儿偷偷情,不时地与京城的姜颖互通几封暧昧的书信。 郭钊发现,自己穿越过来尽管并没有太长时间,但是身边的红颜知己已然是不少了。这么说不太确切,她们都是自己的“红颜”,但是“知己”不“知己”就不得而知了。每个女人都认为自己了解郭钊,但是实际上,那只是郭钊表现给她们看的表象而已。 这倒不是说郭钊在刻意欺骗他们,而是因为郭钊便是一个这样的人。他习惯于将自己摆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哪怕问题本身与他个人有关系。他习惯于顺应别人的喜好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很多时候,这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这种“迎合”的性格是前世长期作为“下属”所表现出来的脾性,他需要往上爬,他需要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那么他需要迎合老板的意思,使得自己在老板面前就是一个最合适的人。 而这种性格被带到这个世界以后,便是长达五年的“质子”生涯。作为质子期间,他需要提升自己并取得足够的声誉筹码以及政治筹码,于是他刻意逢迎姜怀的各项旨令,结交姜协,并因此给姜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好感。他要将自己腹中的前世学问用出来,那就要首先找个大儒靠山,因为因此对于杜绘的态度也是尊重异常。紧接着便是手上缺信任的人手,对齐冰瑶他不需要逢迎,但是他对齐冰瑶的态度却依旧温和,这正是他所谓的“修养”所在。 正在想着自己身旁的女人,郭钊突然看到了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气质颇为动人的女子。此女并不像是在刻意等待自己的,反而像是恰巧来此的样子。她撞见了正迎面走来的郭钊,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惊讶与错愕。 “奴婢见过侯爷。”女子慌忙朝着郭钊施了一礼。 郭钊愣了愣,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后院之中还住着一个女人,从她来的时候,郭钊便十分不待见她,过了这么久了,她居然还是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你是……” “小女子李雪羽。”女子声音糯糯地,十分地好听。 郭钊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人家是被自己老爹送来给自己当做妾室的,可是谁知道,自己过了这么多天非但面都没见,现在就连人家小姑娘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了! “嗯,今日有雅兴,李姑娘你这是在赏花?”郭钊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 “也不算是在赏花,花园中的花卉需要修剪了。咱们府上懂这个的人不多,恰巧奴婢学过,也正好接过来收拾一下这些花木。”李雪羽轻声解释道。 郭钊表面点着头,内心却是在汹涌苦笑,眼前这个被自己忘却了的麻烦,究竟该如何处置? 第二百四十章 郭钊的后手 (未改) 看着郭义的眼睛,其实郭钊内心还有些想笑。 齐修竹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郭钊对他到底是多么信任他是知道的,对于这样一个对自己掏心窝子的主公,他确实没有任何不接受的理由。 实际上郭钊说白了就是想要偷懒而已,话虽然说的大义凛然,但是实际上因为就那么个事。毕竟干这一行是需要天分的,这个从无到有兴起的行业里,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干好。 郭钊有着前世的设身经历,有着前世的耳濡目染,有着无数先辈的开创,才能在这里“高屋建瓴”,而齐修竹,这个真正的天才,郭钊相信他终究能够全盘接受并超越自己。 对于这种人才,郭钊有着自己的驾驭办法。他难以掌控,但这并不是说他就掌控不了。对于这种聪明人,只需要事事都能压他一头,他便能心服口服。齐修竹有着自傲的本钱,而他郭钊却有着前世数千年的积淀! 送走齐修竹之后,郭钊觉得自己了了手头的一件大事。工厂的问题牵扯了自己极大的精力,这对于他而言是有些不必要的。工厂的管理完全可以安排别的人处理,他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但是,正如郭钊所言,工厂这些东西交给其他人他实在是不放心。整个平阴的工厂他都了如指掌,但是换个人便都是两眼一抹黑。能够接下这样的大任的人只有少数的几个——目前正在经营着商队贸易的音儿、经营着庞大的黄鹤楼以及分店的福禄、参与军事筹谋正在稳步上进的李道。 他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忙,再额外加上这么多的活计,恐怕无论是谁都要吃不消的。 齐修竹就不同了,他自身天赋够硬,能够短时间之内便将这一块硬生生吃起来。而且郭钊知道,齐修竹自己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整日游手好闲,城中哪家上档次的妓院不知道他齐公子的大名? 身为主公,自己属下在外面如此胡来怎么能行?也因此,专门为齐修竹找些事情做便成为了郭钊手头十分重要的事情。 齐修竹走后,郭钊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又回来了,他不用担心齐修竹究竟如何管理工厂,齐修竹必定依旧是在按照自己的思路在运行,他需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就好。 心情一时间放松了下来,郭钊也终于有空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散步、收收心。他这段时间简直连个自由活动都时间都没了,基本上忙完水泥厂的设备安全检查,便忙造纸厂的技术改良,忙完了藤椅长的厂房建造,便又要去忙新落成的“生产车间”验收。这些只要去个人便可的东西,他却要来来回回地应酬,着实有些心累。 侯府的院子并不小,郭钊平日里从来只是匆匆绕过,毕竟从中间穿行而过需要太多的精力要绕开烦绕的枝条与花卉。他并非是不喜欢院子里摆弄成这幅景色,主要原因是是他怕自己因为赶时间而弄乱了园丁精心培育起来的植物。 今日郭钊的心情格外好,人逢喜事精神爽,郭钊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齐修竹,自己就算是真正做起了甩手掌柜。没事调戏调戏自己身边的杜烟那个未婚妻子,逗弄逗弄齐冰瑶这个贴身侍女,暗中与音儿偷偷情,不时地与京城的姜颖互通几封暧昧的书信。 郭钊发现,自己穿越过来尽管并没有太长时间,但是身边的红颜知己已然是不少了。这么说不太确切,她们都是自己的“红颜”,但是“知己”不“知己”就不得而知了。每个女人都认为自己了解郭钊,但是实际上,那只是郭钊表现给她们看的表象而已。 这倒不是说郭钊在刻意欺骗他们,而是因为郭钊便是一个这样的人。他习惯于将自己摆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哪怕问题本身与他个人有关系。他习惯于顺应别人的喜好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很多时候,这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这种“迎合”的性格是前世长期作为“下属”所表现出来的脾性,他需要往上爬,他需要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那么他需要迎合老板的意思,使得自己在老板面前就是一个最合适的人。 而这种性格被带到这个世界以后,便是长达五年的“质子”生涯。作为质子期间,他需要提升自己并取得足够的声誉筹码以及政治筹码,于是他刻意逢迎姜怀的各项旨令,结交姜协,并因此给姜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好感。他要将自己腹中的前世学问用出来,那就要首先找个大儒靠山,因为因此对于杜绘的态度也是尊重异常。紧接着便是手上缺信任的人手,对齐冰瑶他不需要逢迎,但是他对齐冰瑶的态度却依旧温和,这正是他所谓的“修养”所在。 正在想着自己身旁的女人,郭钊突然看到了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气质颇为动人的女子。此女并不像是在刻意等待自己的,反而像是恰巧来此的样子。她撞见了正迎面走来的郭钊,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惊讶与错愕。 “奴婢见过侯爷。”女子慌忙朝着郭钊施了一礼。 郭钊愣了愣,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后院之中还住着一个女人,从她来的时候,郭钊便十分不待见她,过了这么久了,她居然还是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你是……” “小女子李雪羽。”女子声音糯糯地,十分地好听。 郭钊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人家是被自己老爹送来给自己当做妾室的,可是谁知道,自己过了这么多天非但面都没见,现在就连人家小姑娘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了! “嗯,今日有雅兴,李姑娘你这是在赏花?”郭钊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 “也不算是在赏花,花园中的花卉需要修剪了。咱们府上懂这个的人不多,恰巧奴婢学过,也正好接过来收拾一下这些花木。”李雪羽轻声解释道。 郭钊表面点着头,内心却是在汹涌苦笑,眼前这个被自己忘却了的麻烦,究竟该如何处置?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丰州乱相再起 (未改) 如今的丰州已经不是京城能够控制的丰州了,狼烟四起,杀气弥漫,若不是因为军阀都有克制,恐怕这里早已成为了另一个越州了! 现在不是起是非的时候,郭钊需要一个安定的北州,而维持现在的局面对他来说也有着极大的好处。 齐修竹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郭钊对他到底是多么信任他是知道的,对于这样一个对自己掏心窝子的主公,他确实没有任何不接受的理由。 实际上郭钊说白了就是想要偷懒而已,话虽然说的大义凛然,但是实际上因为就那么个事。毕竟干这一行是需要天分的,这个从无到有兴起的行业里,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干好。 郭钊有着前世的设身经历,有着前世的耳濡目染,有着无数先辈的开创,才能在这里“高屋建瓴”,而齐修竹,这个真正的天才,郭钊相信他终究能够全盘接受并超越自己。 对于这种人才,郭钊有着自己的驾驭办法。他难以掌控,但这并不是说他就掌控不了。对于这种聪明人,只需要事事都能压他一头,他便能心服口服。齐修竹有着自傲的本钱,而他郭钊却有着前世数千年的积淀! 送走齐修竹之后,郭钊觉得自己了了手头的一件大事。工厂的问题牵扯了自己极大的精力,这对于他而言是有些不必要的。工厂的管理完全可以安排别的人处理,他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但是,正如郭钊所言,工厂这些东西交给其他人他实在是不放心。整个平阴的工厂他都了如指掌,但是换个人便都是两眼一抹黑。能够接下这样的大任的人只有少数的几个——目前正在经营着商队贸易的音儿、经营着庞大的黄鹤楼以及分店的福禄、参与军事筹谋正在稳步上进的李道。 他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忙,再额外加上这么多的活计,恐怕无论是谁都要吃不消的。 齐修竹就不同了,他自身天赋够硬,能够短时间之内便将这一块硬生生吃起来。而且郭钊知道,齐修竹自己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整日游手好闲,城中哪家上档次的妓院不知道他齐公子的大名? 身为主公,自己属下在外面如此胡来怎么能行?也因此,专门为齐修竹找些事情做便成为了郭钊手头十分重要的事情。 齐修竹走后,郭钊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又回来了,他不用担心齐修竹究竟如何管理工厂,齐修竹必定依旧是在按照自己的思路在运行,他需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就好。 心情一时间放松了下来,郭钊也终于有空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散步、收收心。他这段时间简直连个自由活动都时间都没了,基本上忙完水泥厂的设备安全检查,便忙造纸厂的技术改良,忙完了藤椅长的厂房建造,便又要去忙新落成的“生产车间”验收。这些只要去个人便可的东西,他却要来来回回地应酬,着实有些心累。 侯府的院子并不小,郭钊平日里从来只是匆匆绕过,毕竟从中间穿行而过需要太多的精力要绕开烦绕的枝条与花卉。他并非是不喜欢院子里摆弄成这幅景色,主要原因是是他怕自己因为赶时间而弄乱了园丁精心培育起来的植物。 今日郭钊的心情格外好,人逢喜事精神爽,郭钊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齐修竹,自己就算是真正做起了甩手掌柜。没事调戏调戏自己身边的杜烟那个未婚妻子,逗弄逗弄齐冰瑶这个贴身侍女,暗中与音儿偷偷情,不时地与京城的姜颖互通几封暧昧的书信。 郭钊发现,自己穿越过来尽管并没有太长时间,但是身边的红颜知己已然是不少了。这么说不太确切,她们都是自己的“红颜”,但是“知己”不“知己”就不得而知了。每个女人都认为自己了解郭钊,但是实际上,那只是郭钊表现给她们看的表象而已。 这倒不是说郭钊在刻意欺骗他们,而是因为郭钊便是一个这样的人。他习惯于将自己摆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哪怕问题本身与他个人有关系。他习惯于顺应别人的喜好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很多时候,这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这种“迎合”的性格是前世长期作为“下属”所表现出来的脾性,他需要往上爬,他需要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那么他需要迎合老板的意思,使得自己在老板面前就是一个最合适的人。 而这种性格被带到这个世界以后,便是长达五年的“质子”生涯。作为质子期间,他需要提升自己并取得足够的声誉筹码以及政治筹码,于是他刻意逢迎姜怀的各项旨令,结交姜协,并因此给姜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好感。他要将自己腹中的前世学问用出来,那就要首先找个大儒靠山,因为因此对于杜绘的态度也是尊重异常。紧接着便是手上缺信任的人手,对齐冰瑶他不需要逢迎,但是他对齐冰瑶的态度却依旧温和,这正是他所谓的“修养”所在。 正在想着自己身旁的女人,郭钊突然看到了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气质颇为动人的女子。此女并不像是在刻意等待自己的,反而像是恰巧来此的样子。她撞见了正迎面走来的郭钊,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惊讶与错愕。 “奴婢见过侯爷。”女子慌忙朝着郭钊施了一礼。 郭钊愣了愣,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后院之中还住着一个女人,从她来的时候,郭钊便十分不待见她,过了这么久了,她居然还是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你是……” “小女子李雪羽。”女子声音糯糯地,十分地好听。 郭钊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人家是被自己老爹送来给自己当做妾室的,可是谁知道,自己过了这么多天非但面都没见,现在就连人家小姑娘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了! “嗯,今日有雅兴,李姑娘你这是在赏花?”郭钊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 “也不算是在赏花,花园中的花卉需要修剪了。咱们府上懂这个的人不多,恰巧奴婢学过,也正好接过来收拾一下这些花木。”李雪羽轻声解释道。 郭钊表面点着头,内心却是在汹涌苦笑,眼前这个被自己忘却了的麻烦,究竟该如何处置? 第二百四十二章 群王夺嫡 (未改) 姜乾没有想到,各藩王的野心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满足的。当年都曾经当过皇子的他们,哪个又没有做过皇帝梦? 兽人的安置很快便告一段落了,送走了虎人的使臣之后,郭钊觉得自己已经等不到其他几个种族的人前来了。 北州城郭义那边的生辰就要到了,解决完那群蛮人的吃住问题之后,郭钊就马不停蹄地为郭义准备起了生日礼物。 挑一匹好马的想法算是暂时搁浅了,郭义自己作为北州牧这么多年,至今都没有挑出一匹能够与他配合亲密无间的好马,就郭钊这三两天的功夫,郭钊是不打算赌这种没把握的算盘了。 剩下的还能够作为礼物的就是陆地奇珍、海中异兽,多郭义来说,能让他眼前一亮的,还真不多。当然,郭钊也并不是非要拿出多么出众的礼物来,但是这一场寿宴,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主角,也因此出场总不能显得太过寒酸了吧?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郭钊却并不是对此太过上心。这一次是去讲和地,是谋求共同发展的,相比起郭钊送什么礼物,郭钊这个人到底去还是不去才是所有人最为关心的。毕竟郭义已经做出了让步,身为一个诸侯以及父亲,眼下已经是他能摆出的最低姿态了。郭钊是个聪明人,他这时候若是不见好就收,恐怕势必会激起北州两地的长期仇恨。 虽然礼物这种东西是什么并不重要,但是礼物的珍贵程度却是能够表现出郭钊对于求和的诚恳度的。若是物品珍贵,那就说明郭钊必定是抱着善意而来的,那么其言下之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为了迎接这次寿辰,北州如今早已开始了张灯结彩。郭虞在这个欢乐的氛围之中不是十分的自在。自己的弟弟已经是顶级武将了,而自己居然也卡在这个等级不得提升分毫。这对于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高阶武将于顶级武将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壁垒正在阻挠着他,内气运行不通畅,越是心急就越是容易适得其反。 郭义自然是眼看着郭虞的这种状态不断持续发酵,他没有办法干预,毕竟那种突破之时玄之又玄的感觉,他一直都在帮助郭虞体味到那种境界。 可是,天意如此,郭虞一直都没有那种感觉。这不是强求就能够强求来的,有的人很早便能够领悟那一层意境,有的人要等到临终才会幡然醒悟,甚至更多的人一辈子都懵懵懂懂,求而不得以至于含恨而终。郭虞不知道自己是哪种情况,正是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最可怕。它犹如一个囚笼限制着本该来的能力,甚至内心给人一种暗示——他可能便是最坏的哪一种情形! 这当然也是郭钊给他的压力,至于郭钊在这里面有着几分“刻意”的成分,那就见仁见智了。 话说回来,郭钊这一次来北州,对于郭虞的声望也是一种巨大的打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郭钊的重要程度是要远远大于郭虞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郭虞对于自己的地位也终于感到了一丝强烈的威胁! 事实上别说是郭虞,就连郭义对于他这个小儿子都有些隐隐的防备。郭钊现在是货真价实的顶级武将,而且这肯定不是他最强盛的时期,因为他至今也才刚刚十六,距离二十几岁内气定型还有数年!可以想象的是,等到郭钊终于内气定型的时候,他必将又是下一个“屠夫”! 对于一个实力比自己低不了多少、文采出众、善于直言纳谏而且自身智谋惊人的小儿子,郭义的内心自始至终都是十分的复杂的。一方面,他不希望自己的子嗣之中有人会超越自己甚至是取自己而代之,另一方面,他又为自己也拥有这样一个儿子而骄傲! 郭钊挑选礼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用心,此刻将一块别人送给他的红珊瑚拿在手上左右端详了许久,也不知道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装饰品而已,在这个世界就如同等价的黄金一样宝贵。 “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别的礼物,把这块珊瑚包装一下送出去,总不至于算是小气吧?”郭钊有些狐疑地转了转脑袋,“罢了,此番去北州反正不是要我命的,我又何必如此匆匆而去尽快完成呢?” 郭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着,放下珊瑚,叫一旁的侍从将之小心地打包好,郭钊便直接起身,打算去看一下自己刚刚安排好的兽人究竟在工厂中表现怎样。 但是,当郭钊猛地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大胆的主意突然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将造纸术作为生辰礼物送与郭义,这将是一份多大的恩情? 造纸术这种东西,实际上早晚是会遍布大江南北的,它的技术郭钊不打算垄断。天下文人何其多,别说是文人,就算是贩夫走卒,也需要纸张来记录东西、收取凭据。 这是一块巨大的蛋糕,而且这块蛋糕是所有世家大族都看得见的,是关系到所有世家大族的文化垄断的!也因此,现在虽然不见世家大族的打压,那是因为还没有触碰到他们的核心利益以及……蛋糕还不足够大。 凭借郭钊一个人,是无法独吞这块收益的,也就是说,郭钊打算把整个郭氏宗族包括北州地面上与郭氏密不可分的徐氏、李氏等氏族全部拉下水!既然要做大这块蛋糕,那么蛋糕的拥有者就必须足够庞大! 到时候,造纸行业将会成为北州的支柱行业之一,而等到那时候其他地区再争,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了。看似是将利益分割出去,实际上是要靠整个北州来为自己的“商业帝国”分割风险。最大的受益者依旧是郭钊这个掌握所有技术的初始者,从既得利益与承受风险来看,郭钊非但不会吃亏,反而益处无穷! 牢牢把控最优先的技术,才是立身之本。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无论走到哪里,这句话永远都是对的。 第二白四十三章 内讧 (未改) 七路藩王,究竟谁才是此次联军的盟主?作为联军的牵头者,是不是成功之后就会黄袍加身? 北州,郭钊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再加上当年害怕被看穿,对于北州的一草一木他早已了然于胸,简直比当地人还熟。 如今再一次踏上去北州的路途,郭钊内心也是感慨万千。这个本应是自己“家”的地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自己却很少来。无论是谁,都要有个地域的归宿,而郭钊此时也早已把平阴当做了自己的归宿。 这里有着这个世界最关心自己的人,有着郭信这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长辈在天之灵,有着自己的队伍、自己的工厂以及自己的一应建设。平阴已经是郭钊的文化家了,而北州,对郭钊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而已。 跟随郭钊一行而来的,只有齐冰瑶以及福禄而已,剩余的就只有十几个护卫,这样的队伍已经不能够说是兵力了,只不过是正常的使节而已。 押运的货物数量不多,除了一些常见的财物之外,并没有多少珍惜的东西。也正因为如此,就连福禄都觉得这场寿宴郭钊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寒酸了。 不过福禄并不怀疑郭钊,他十分的清楚,自己的主公不会无的放矢。自家主公之能,福禄觉得“惊才绝艳”都不为过,跟随这样的主公,福禄并不需要替他担心什么。尤其是自家主公这一次带上自己,所有人都觉得郭钊此次几乎是只身前来,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只有少有的几个人知道,光自己与主公这两大配合默契的顶级战力联手,整个北州就没有什么敌手了! 所有的事情都要保证尽可能大的把握,尤其是这种涉及到生命安全的事情,郭钊从来都是不敢有丝毫马虎的。 “主公,前方应该是迎接的人马到了吧?”福禄看了看前方早已列好阵势的迎接方队,有些慵懒地歪坐在自己的坐骑上,如同一坨肉球一般,好不滑稽。 “迎宾队伍都已经来了,你这死胖子能不能有些坐相?!”郭钊呵斥了一声,使劲摇了摇头,“还好给你找的这匹马也算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了,不然一般都马匹,哪怕是塞北良种,也不够比这胖子压的!” 福禄赶忙坐直了身子,一脸谄媚道:“主公英明,福禄这身膘,估计这辈子都减不下来了!” 郭钊摇了摇头,福禄这胖子脸皮早已百炼成钢了,想要靠言语让他产生羞愧,恐怕是行不通了。也不知这世界的女人都是怎么想的,就他这幅熊样,还有那么多的妙龄女子甘愿以身相饲,还有那么多的良家女子甘愿为他红杏出墙! “诸位都打起精神来,北州到了,拿出点平阴将士们的威严来!”福禄对郭钊百般谄媚,但是对身后的士卒可就不是如此了,“这次若是让主公丢了脸面,回去每人领一百鞭子!” “喏!” 众将士皆是齐齐一正面色,一个个皆摆好了阵势。一行人马顷刻之间就变成了一队纪律严明的队伍,只听得马蹄的踏踏声与铠甲摩擦碰撞的金属奏鸣。甚至连呼吸都听不到多少音量了。 远处迎接的将领便是郭虞了,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弟,郭虞可谓是“朝思暮想”!每次一想到郭钊,国语就有一种“既生虞,何生钊”的感触。 在郭钊回来之前,他是北州唯一的继承人,也可以说,他是北州最为有资格的继承者。郭信的所有子嗣之中,国语是最为成功最为出息的一个,几乎所有效力于郭义的臣子,都将郭虞作为未来的主公看待。 这一切,直到郭钊横空出世! 郭钊是最大的变数,尤其是,郭钊的武学已经达到了顶级武将的行列,而且还是个十几岁的顶级武将!这样的天才简直就是千百年难遇级别的了,但这并不是全部,郭钊的文名使得无数北州文臣心有戚戚焉。北州重武轻文,北州的文人都憋着一股劲,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却从未改变这种风俗。而郭钊的出现使得文臣逐渐产生了希望,这种希望是潜移默化的,即便是他们仍旧效忠郭义,但是对于郭钊的偏袒也在逐渐加深。 郭虞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发现自己在哪一方面都抵不上他这个弟弟。而且这段时间平阴传出来的关于郭钊发展工厂作坊的消息也在不断攀升,相信用不了多久,北州便全境都是知道,他这个弟弟在赚钱方面也很有一手!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时,心里也对郭钊开始产生了恐惧。究竟是如何惊才绝艳之人才能够有此威能?!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此有限的精力之下如何才能做到如此面面俱到?他曾经寻找过郭钊的弱点,但是越是如此寻找,越是深入了解,他就越是觉得这个人强得可怕,各方面都强得可怕! 不远处的郭钊一行越来越近了,那个一身便装,着装得体,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书生意气的男子,便是近来盛传的“魔将”,便是那个可怕的男子! 郭虞注意到郭钊腰间佩着的刀,刀柄比正常的武器要长一点。虽然是在刀鞘中紧紧包裹着,但是知道,这柄其貌不扬的武器,便是被称为“屠刀”的那把斩马刀! “魔将”来了! 郭钊微微眯起了眼睛,自己的这个“弟弟”,这次来北州居然真的就带了这有数的几个人? 郭虞有些意动,自己身旁这数万士卒,一个个可都是精兵,若是他们此刻围攻上去……将有极大的可能把这个“魔将”斩杀当场! 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如魔音灌耳,催促着他内心深处的那一份渴望!干大事之人,怎可畏首畏尾?即便是从此背上“暴虐”之名,那又如何,起码北州已经在他手上了!郭钊如此托大,探子来报,的确无兵马跟随,身后果真无兵! 他难道就真的料定我郭虞不会杀他? 尽管心里这样想着,但是郭虞也只不过是使劲攥了攥拳头,并没有做些什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城下 (未改)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现在不是起是非的时候,郭钊需要一个安定的北州,而维持现在的局面对他来说也有着极大的好处。 因此,从郭钊的角度上讲,他不需要多么针对郭虞。他老子郭义还有几十年好活,现在为这意气之争闹个你死我活,显然是不智之举。 “是我小看你了。”郭钊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寂,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没想到,这十几年的北州世子,确实也不是白当的。” 郭虞明显一楞,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郭钊竟然如此地露骨。不过旋即他也就释然了,什么事情敞开了说,也省的多费许多口舌。 “是啊,十几年的努力经营,结果差点被你一朝夺去,换做是你,你又会如何感想?”郭虞反问了一句,脸上依旧保持着和煦的微笑,一如郭钊脸上那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假笑。 看到两人的对话,福禄在身后恶意猜想着两人的谈话内容。无非就是威胁、挑拨、咒骂以及赌战?他倒是盼望着郭钊赶忙与郭虞开战,不为别的,单单是为了平阴的发展,为了在这乱世能有一块与世相争的地盘,福禄便足够地焦躁了。 “是啊,换做是谁都不会痛快。”郭钊微微点了点头,那笑容依旧让人如沐春风,“你争不过我的,你应该知道。” “不试试,又怎会知道结果?万一……我也成了顶级武将呢?”郭虞听着郭钊自负的话,有些气恼道。 看着郭虞依旧表现出来的那一幅笑脸,郭钊先是夸赞了一句:“这张脸算是合格了。” 不等郭虞说话,接着他又道:“你这一招真的不错,我的确不敢动你,更不敢杀你。哪怕我武力再高,一旦杀了你,我也逃不出北州地界。咱们早晚要一决胜负,不过,不是在今日。” “到时,我定将你斩于马下!”郭虞语气有些凶狠,或许是郭钊那不屑的语气刺激了他的自尊心,也或许是他在为自己打气,这几个字,他说的斩钉截铁! “哦?拭目以待。”郭钊很所所谓地抿了一下嘴,“不过,我大概是不会杀你的。” “嗯?” “别误会,我对你毫无感情可言。”郭钊再次笑了笑,面上表情依旧温和,“只不过,我不想因为手刃自己的亲生兄长而背上不必要的骂名。到时候你会活着,甚至会活得很好,只不过具体怎么个活法,得我说了算。” “你倒是很有自信!”郭虞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哦?”郭钊饶有兴趣的语气更加令郭虞感到不自在,“你倒是很有勇气!” “不过话说回来,我短时间内还真拿你没办法。”郭钊也承认了如今的态势,“杀你倒是简单,我有很多种办法。但是想要杀了你不留下关于我的痕迹,那可实在是太难办了。” “所以针对你,我考虑了很多。怎样才能够不被人诟病的情况下……杀掉你呢?” 郭钊温和的语气令郭虞不寒而栗,他毫不怀疑郭钊的能力,他知道,郭钊这个变态既然敢说出来,他就真的有把握杀掉自己,也绝对思考过多种能够杀掉自己的方式!这个笑眯眯的魔鬼,他居然将杀死自己作为了普通聊天话题,甚至如此无所谓地说了出来! “当然,思来想去,我发现,杀掉你的弊大于利。”郭钊摇了摇头,看着郭虞叹气道,“既然要做‘君子’,就要真的如同君子一般行事,哪怕再不愿意,也要如此。” “你只不过是个披着君子外皮的小人罢了!”郭虞咒骂了一句,丝毫不担心惹恼实力比他高强的郭钊,“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伪君子’!” “伪君子吗?”郭钊的笑容更灿烂了,“的确,确实是个伪君子。不过,做一辈子伪君子,那我与真善人又有何异?” “你到底想要怎样?” 郭虞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他知道郭钊如此与自己交谈,就是想要与自己达成某种默契或者交易,而且这样子看起来,似乎不管自己答应不答应,他都要把这场交易达成的样子。 “我想和解,准确地说,我暂时不想将你视作对手了。”郭钊仿佛是开了个玩笑,又仿佛是认真地说道,“与你相争,耗费北州太多的元气了。所有能够悄无声息杀掉你的办法,都摆脱不了我的嫌疑,而所有正面击败你的方式,都要死不少人。” “和解?你说你我要和解!?”郭虞有些难以置信,现在掌握优势的明明是郭钊,而且郭虞现在能够做的就只有被动防守而已。在如此对比之下,郭虞赢面实在是有些太大,而在如此大好局势之下,郭钊居然主动来说“和解”? “我需要一个稳定的北州,跟你和解,也是我无奈之举。”郭钊再次笑了笑,“实不相瞒,我现在对易州很有兴趣。易州距离平阴实在是太近了,而且道路平坦,临近西部山脉,毗邻兽人族……你应该知道现在平阴这边正在发展经济,而临近的那个易州,太碍眼了!” “你是说‘碍眼’?”郭虞皱起来了眉头,他不知道为什么郭钊居然这么轻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而且这个目的究竟由几分可信,他依旧难以把握。只不过,看到郭钊如此坚定的眼神,就连他都有些不知如何抉择了。 “我说的和解,并不是亲密无间的战略合作。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郭钊挑了一下眉毛,“我要的仅仅是通商以及不要动刀戈而已。” “仅此而已?”郭虞游些惊讶,在他看来,这样拖下去将会令局势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他现在,最需要时间去发展。 “的确仅此而已。”郭钊诱惑道,“如何,对你我都有好处。你知道,父侯三十年之内必当春秋正盛,你我如今如此争端,又有何用?” “一言为定!”郭虞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并没有逃过郭钊的眼睛,而郭钊,却也微笑示意。 终究还是上套了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诸侯起,天下乱! (未改) 终于,诸侯们也开始坐不住了。 郭虞并不是傻子,他知道郭钊是他最大的对手,但是他也知道,他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他是北州世子,作为嫡长子,这便是他先天的优势。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无论是谋略还是武力,他都足够的优秀,尽管比起郭钊来还要差不少,但是他处处作为却也都不会被人挑出一个“不”字。 没有任何可以被人诟病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被人挑出毛病来的事情,这便是他这个嫡长子最为正确的处事方法。谁也不可以以这个为名要挟郭虞,就连郭义都没有任何借口废除他这个继承者。更何况,一切主动权都掌握在郭义的手上,而郭义感情最为深厚的,毕竟还是他这个长子!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他维持眼下的状态,不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他终究还是北州最为合理的继承人! 福禄形状怪异地坐在那匹可怜的马上,他神色倨傲,远远地有些不屑地看着丝毫没有动作的郭虞,良久,才终于叹了一口气:“怂货,这都不敢下令?!若是我,看到这几个人只身前来,必定先要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你要除了谁?!”郭钊斜睨了福禄一眼,只见后者贼眉鼠眼,五官几乎挤作了一堆,这才晦气地摇了摇头,“他这不是怂,他这是聪明!” “他是怕了主公?”福禄收起了笑容,小声问了一句。不过下一刻还未等郭钊回答,他便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吧,若是怕主公,又怎会找人刺杀主公?” “他倒不是怕了我。”郭钊轻笑道,“他这是自知不能够犯这样的错误!别忘了,他可是嫡长子!” “又是宗族吗?”福禄挠了挠头,他不是宗族之中出来的,因此对于一些宗族之人的做法不是很理解,“您是说,若是他真的杀了您,宗族之中不会有人放过他?或者说,宗族规矩里面不会再让他当下一任族长?” “倒还不至于这般严重。”郭钊笑道,“若是他真的有幸杀了我,恐怕到那时,郭氏宗族之中的族老们便会着力培养新的候选人了。别忘了,我父亲如今才四十有余,四十岁的顶级武将,起码还有三四十年好活,这漫长的岁月里再从零开始培养起一个各方面得体孩童来,真的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失去了主公您这个没有多少人支持但是却自身实力足够强的竞争对手,便会迎来新的一个受各大族老支持的竞争对手……傻子才会动您!他郭虞目前对您唯一的优势不就是宗族的支持吗?没了这些,他还算作什么?”福禄一脸笃定的表情,经过易容之后的五官更加精彩了起来! “罢了。”郭钊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可惜。没想到之前还是小瞧了郭虞,起码他的隐忍能力,还是算得上个人物的。同室操戈,在各大家族之中都属于取祸之道,他很精明,不敢触碰那条红线,他十分清楚自己背后站的是谁。” “本来还想,若是他能够暴起试图斩杀主公,咱们就合力杀出去,到时候北州就再也没有了大义,郭氏家族也不会再偏袒他郭虞,而咱们也有了充分的理由征伐他!”福禄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 “下次出门,尽量易容地好看些吧。”郭钊终于对福禄这张脸忍无可忍了,“本来就长得难看,你再这样一易容,简直不堪入目!你说你这人长得丑,想的为何就这么美呢?” “嘿嘿,主公您不是也这般想的嘛!”福禄继续表现出一副忠实狗腿子的模样,“您还真别说,这郭虞公子还真是稳得很!” “是啊,若是不够稳,也不可能会被父亲如此重视。”郭钊点了点头,“噤声吧,再近他该能听见咱们谈话了。” 郭钊一行终究还是站在了郭虞的面前,作为弟弟,是要率先跟兄长见礼的,哪怕郭钊再怎么不愿意,但是这个涉及到文人修养的东西,他是不能够丢弃的。 “弟郭钊,拜见兄长!弟何德何能,劳烦兄长大驾前来迎接,实属有罪!(既然知道你是兄我是弟还来迎接,这不是故意让我行礼,给我下马威吗?!)”郭钊相隔数丈开外便只身下马,态度之恭谦,让人无可挑剔! “你乃我郭虞亲弟,迎接你归家又哪有什么劳烦!(这下马威给你,你就得受着!)”郭虞也随即下马,双手连忙托起正要施礼的郭钊,“来来来,随为兄一并入城,父侯正在家中等待,一应宾客也都到齐了,家宴就待你的到来了!(所有人都来了你才到,好大架子!)” 两人交臂,亲密无间一般徒步而行,身后众人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看得心惊肉跳! 一路之上,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但是暗地里,却也同样没有做什么小动作。 福禄在一旁暗暗可惜,你说这两人交臂而行,郭钊只要手上多用些力气,而以郭虞的武力,又怎是郭钊的对手?让他吃个暗亏又发泄不出来,这种好事为何不做? 郭钊的内心其实并不是没有出过福禄这样的想法,他的内心深处阴暗程度其实斌不亚于福禄,而且某些方面犹有过之。但是鉴于郭虞的确从名分上来说确实是他的兄长,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难堪,难道真当世人的眼睛是瞎的吗? 其次,郭钊也多少想明白了郭虞亲自来此迎接的目的,他本以为这是郭义的命令,但是细细想来,这是郭虞自己请缨也犹未可知? 先是在城门口,表现出自己的善意,然后接着表明自己是郭钊兄长的事实,以正众人内心的偏袒,告诉世人,他才是嫡长。接着便是“兄友弟恭”的戏码,郭钊越是恭顺,就越是要在舆论上营造出郭钊不敢逾越自己的假象!但凡是郭钊这一路之上有什么小动作,他都会夸大其词——毕竟,郭钊武力值比他高,他是弱势者,而且,这也迅速冲淡了他之前带军而迎过世。 毕竟郭虞笃定,郭钊在这北州城,还是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未改) 平阴正处于持续发展的当口,郭钊本不欲此时招惹是非。 北州之行进展地极其顺利,就连郭虞此刻看郭钊的眼神都有了些许笑意。 “至于带兵之事……”郭钊看到众人已经对造纸术讨论完毕,这才再次开口,“钊自然欣然愿往。然而,对于刘珝军师所虑之事,钊不甚苟同。蛮族内乱乃是我北州百年难遇之良机!为何要帮助蛮族王室而不直接资助叛军呢?” “资助叛军?”刘珝倒是不太在意郭钊语气的不敬,他思索了一番,求证似的询问郭钊,“的确如你所言,资助叛军可获得更长时间的安定。但是王室平叛乃是大势所趋,蛮族王族实力深不可测,据我所知,包括蛮皇在内,蛮族起码还会有数名顶级武将或者顶级武者,以那蛮将之能,又如何能够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蛮族?” “蛮族王室也并非铁板一块,历经无数年的繁衍,他们很多的分支都已经隔绝很久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哪怕是蛮人也一样道理。如今蛮族皇室一脉已经统御蛮族上百年了,其他王族支脉也不乏天资绝伦者,有了实力的蛮族王族……或许可以利用一下。”郭钊看着似乎已有所悟的刘珝,满眼笑意道。 “如此,倒也的确可以一试。不过,这条计策有个最难的地方,那便是如何与蛮族之人搭上线?人族与蛮人,自古以来便从未关系好过!” “这正是钊要说的,钊在蛮族之中倒是有一条内线,不过他现在在叛军之中。通过那人,我们就能够与蛮族统帅搭上线……我想,他现在巴不得会有人来帮他,哪怕是人族!”郭钊摊了摊手,“若是能通过他激起蛮族更大的内乱,那么不也就正是我大夏修养喘息的机会吗?” 郭钊的话似乎是说动了刘珝,实际上别说是刘珝,就连在座的众族老、臣子也都逐渐开始意动了。没有任何一个北州人,不想着帅军出关,踏蛮族勇士于马下,掳蛮族女子于帐前!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郭义明显也是有了些想法,但是出兵这种事情牵扯太多,即便是郭义也不可能一语令下大军即刻便踏上征程。而且,虽说是要郭钊出征,但是真到了那份上,任谁都知道有利可图之时,恐怕几大家族都会抢着揽下这桩买卖! “时候不早了,该用餐了!”郭义转移了话题,“老王,通知厨下,上菜吧。” 一顿寿宴觥筹交错,宴会本身的目的已然达到了,也因此剩下的也只有欢愉时刻了。 郭钊如愿以偿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现在为止,北州内部暂时没有对自己抱有太大敌意的人了,起码明面上,就连郭虞也已经对自己放出了善意。 北方蛮族的内乱郭钊也已经听说了,不过鲜于崇这家伙好面子,既然暂时他还没有向自己求援,那么自己就暂且观望片刻。毕竟是常年带兵之人,比起蛮族皇族那些个养尊处优的所谓“武将”,鲜于崇的韧性要强大太多了。 乱吧,越乱越好。 郭钊看着面前推杯换盏的众人,面上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他在下一盘大棋,而这棋盘才刚刚展开而已! 与此同时,京城,一片巨大的阴霾正在逐渐将这个千年古都笼罩。姜乾看着熟悉的大殿,看着底下噤若寒蝉的群臣,这个靠着计谋终于登上至高位的亲王,终究还是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如今的丰州已经不是京城能够控制的丰州了,狼烟四起,杀气弥漫,若不是因为军阀都有克制,恐怕这里早已成为了另一个越州了! 都反了,各大藩王凡是有点军事实力的都反了! 军队本就不应该交给藩王们掌控,这兵马分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可就难了。姜乾本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怪就怪他实在是太过心急了。他自己的人本来在军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因为他的心急,一个个尽皆暴露,终究还是被各大藩王一一剔除。 现如今,藩王们帅军已然越过了各郡边界,反意已显。而他这个光杆司令却早已没了任何的招架之力,唯一可堪一战的只有城外韩冬及其那数万驻军了,可韩冬究竟听不听自己的调遣,还是两码事。 退无可退,死马权当活马来医! 一封诏书着快马来到了军营,早已戎装等候在军营门前的韩冬第一时间便直接接下了“圣旨”。他已然知晓了丰州的境况,也知道姜乾唯一的选择便是自己。这也是为什么,本已下旨将他调回边疆,而他却迟迟未归的原因。 国将不国,在那个令人垂涎三尺的皇位面前,再聪明的人,也会热血上涌! 姜乾太心急了,即便是杀了曹氏,已经获得权力的藩王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终究还是想要为了那个位子搏一搏,那么姜乾便不可能在皇位上坐太长的时间。 现如今,丰州狼烟四起,姜乾已然再无退路可言了。 韩冬这些日子时常发问自己,自己究竟是不是忠臣。翻来想去,韩冬居然得出了一个令自己啼笑皆非的答案——为大夏披霜露斩荆棘的自己,居然还真算不上什么忠臣! 起码,他不想为大夏而送死,起码,他不愿意为那个坐在皇宫里只愿意动嘴皮子的家伙豁出性命! 当年出仕为将究竟所为哪般?无非高官厚禄、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现如今,尚未婚配的自己,谈不上“封妻荫子”,岁居高位,但这些年处处被打压的自己也谈不上什么高官厚禄,至于光宗耀祖……自己是靠实力成为顶级武将的,即便光宗耀祖,也和他姜氏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 如今姜氏内乱,自己这个局外之人一旦踏进脚去,无论成败,自己终会免不了一死。战死沙场倒还是好的,怕只怕功成名就之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三尺白娟或者一杯毒酒! 手上沾了皇室的血,便已然决定了归宿。 可是这城,他还是要守,这名声,他同样想要! 第二百四十七章 魔将郭钊! (未改) 魔将出,则必大胜而归! 郭府如今早已是座无虚席了,北州郭氏以及徐氏、李氏、刘氏的族老、官员大都分列在各自的席位之上。 前来道贺的宾客自然也都是络绎不绝,无论是大家族之人还是贫民出身的将领、文臣,一个个鱼贯而入,不求礼物有多贵重,但求自己在这汇集了北州所有重量级人物的院子里露个脸,哪怕混个眼熟,都足以令自己的仕途平步青云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郭钊的到来,说起来,这场宴会的格调与排场真个有些大了,而郭钊作为一个晚辈,成为今天的主角,这样的排场本身也有一丝“压制”的意味在里面的。 无论是族老还是长辈,在这里都没有郭钊这个“小辈”发言的份额。作为家族晚辈,郭钊需要做的也就只有“听从”而已了。而郭钊要“听从”的话,自然都是对他不利的事情。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那么的无奈。郭钊想要成事,那就离不开家族的支持,而想要得到家族的支持,就要听从家族族老的指示。可如今家族族老的指示本身就是有损自己核心利益的,既然在这件事情上产生了矛盾,那么郭钊就一定不会任由家族摆布了。 拿出造纸术来,其实也有这样一方面的原因。想要得到家族的支持,就要把利益分出来,有失才有得,其实在这种事情上,家族也还算公平的。 堂上如此多的族老、长辈,郭钊自从进门之后便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的逾越。可能武将世家不是太在乎这些礼节,但是郭钊文人的身份却要求他不得不如此做。 见到郭钊如此恭顺,众族老一时之间似乎是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过众族老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久经风雨,什么场面没见过? 一一见过了礼,郭钊都开始觉得腰发酸的时候,郭义终于摆了摆手:“入座吧,如今钊儿能来,也算是我北州一大喜事。之前与蛮人一战,钊儿付出了巨大的功绩,但是至今却并未获得赏赐,这不合常理,诸位,觉得孤该如何赏赐于他?” 郭钊皱了皱眉,说到赏赐,其实并不见得就是好事,很可能有人要借这个“赏赐”之名搞些事情。不过看样子郭义是知道这些的,不然也不会顺着他们的意思率先将这个想法提出来。 来者不善呐。 “启禀主公,我北州如今北部边境依旧广袤,据探子所报,北莽之外蛮人如今发生了叛乱,其带头者便是上次攻打我北州的蛮将!那蛮将帅军杀我成年臣民无数,掠夺我北州粮草、欺辱我北州妇孺!属下认为,既然要赏赐二公子,不若赐其一军,出塞征讨,击杀叛军也可借此与蛮族王室交好,以保我北州安定!” 郭钊终究还是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站出来启奏的臣子,这便是刘珝,那个北州鬼神一般都军师!既然他率先发话了,也就说明,此事已然是郭义默许过的。 有些意思。郭义此举过真是要交好自己,毕竟身为人父,自己的二子如今出息了,虽然偏袒长子,单数连续犯下错误的他,终究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这个二子还是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的。 看着郭义的眼睛,其实郭钊内心还有些想笑。这便是一个父亲的纠结吧,郭虞是他决定的继承人,而现在却发现,郭钊要远远优秀于郭虞。郭虞并无过错,无论从哪方面讲,也的确都是合格的接替者,但是郭钊实在太过惊才绝艳了,百年难出的天才突然降临到自家孩儿头上,这让他既惊喜又头疼。 “钊儿,此事你认为如何?” 允许郭钊带军,以弥补心灵上的过错?抱歉,这等愧疚之情,郭钊希望郭义一辈子都带着! “谢父侯!”郭钊先是半跪下接了旨意,紧接着他便朗声说道,“父侯今日寿诞,钊儿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送与父侯!” “哦?”郭义听闻此言,顿时来了兴趣。 郭钊的礼单郭义并没有看过,他知道郭钊能拿出手的东西也就那几样,平阴城没有什么特产,也因此,即便是平阴城的所谓宝库之中,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钊儿近些日子,在琢磨如何赚取些钱财。此等商贾贱业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令下边的人操办,倒也无妨。而今,造纸之术已然成熟,天下九州,采买纸张之人无数,其价格远小于竹简,能够书写之字数也不可同日而语。因而,钊儿今日欲将这造纸之术献与父侯,望借此等秘术,保我北州之地繁荣!” “钊……钊儿果真要如此?”郭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他盯着郭钊的眼睛,想要看透自己这个次子,但是很遗憾,他知道,以郭钊之才思,即便是徐、刘二臣都难以把握,更何况是自己? 满座的族老无不动容,他们可是都听说了郭钊在平阴办的那一家造纸作坊,从一开始便供不应求!别的不说,就是他们自己,现在书房中都绝对不会少了纸张的存在。无论是柔韧性、书写字数,还是耐用程度以及便携性,都输竹简所不能比拟的。这个蛋糕究竟能够有多大,光想想就能够令人兴奋! “此事乃钊思虑良久之后决定,钊乃郭氏子嗣,自然要以北州郭氏身份自居,也因此,将此造纸之法献与宗族,自然理所应当!普天之下,文人士子何其多,凭我平阴一家工厂,又如何能够满足得了天下文人所需?不过,若是以我北州郭氏之力,定当能令天下文人都用的上这纸张!” 郭钊说的大义凛然,满座各族族老皆是沉默不语,但是很显然,他们都已经激动地无以复加了,尤其是刘、徐等文人世家,纸张究竟有多大的威能与诱惑,他们自然深有体会! 北州沉浸于造纸术的诱惑之中,这是郭钊早就预料到的。不过,有失必有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接下来北州各族,再也不会有人来阻碍自己的发展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便是为这乱世 魔将出,必当大胜而归! 对于“魔将”之名,郭钊是感觉有些愧不敢当的。毕竟自己的战绩并不是如何的突出,而且还有被俘的经历,对于他将领生涯来说都是污点。 但是谁都不可否认他是顶级武将的事实,而且战场之上身先士卒,为掩护部下撤退不惜身陷囹圄,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郭钊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而且都属于职业生涯的污点,不值得称颂。但是对于普通的士卒而言,这些都是与他们自身的生命息息相关的东西。 一个将军肯身先士卒,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士卒们又有谁不愿意跟着这种将军冲锋陷阵?一个敢于为自己部下断后的将领,又有哪个能够不得人心? 这也是为什么,平阴这段时间以来多了大量外地户籍前来投军的士卒,这倒是令黄鹤楼忙得不可开交。为了审查这些人的案底,黄鹤楼现在几乎是全员上阵,生怕在自己这边军中混入了其他势力的奸细。 “既然大家没有什么异议,那这件事便如此敲定了。”郭钊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现如今我等已经确定了,北州与平阴的关系已然缓和,那么将来的通商、来往等方面,刘珝刘卿要务必照看好。” 看到刘珝拱了拱手,欣然应喏,郭钊这才继续说道:“如今天下纷乱,众生浮躁,丰州藩王夺嫡,越州高吉称王,其他各州也是由诸侯、州牧、郡守等相互较劲,争权夺利之风盛行!哼,就连咱们的老邻居,平日里安静地如同羔羊的易州,都在打咱们北州的主意!” “主公,易州此举实乃取死之道,况且,易州没有什么大将,实力最强的将军便是两名高级将领而已,同为在军之人,某自然是知道他易州是什么德行!”章则嗤笑了一声,“恐怕他易州觉得,我平阴北临蛮族,必须驻防,东与北州交恶,也需要兵力,西部群山与兽人接壤,同样离不了人。只有他南边易州没有驻兵,若是他挥师前来,我平阴必当是四战之地!” “可他哪里知道,北边蛮人自顾不暇,东边北州已然恢复如初,西边别说是驻军防备兽人偷袭了,哪怕有兽人产生了这个想法,恐怕也会被其他兽人镇压吧?咱们的工厂现如今养活的兽人虽然不多,可是在兽人内部舆论已经造势起来了。”郭钊笑了笑,脸上满是戏谑,“他这时候捋老虎须,恐怕真的会见到老虎翻脸的景色了。” “不过也恰好,杀鸡儆猴,恐怕易州那废物已然呆傻了。”郭钊说到这里,突然反问道:“易州现如今的州牧是何人?” 众人皆无语,郭钊都要亲自帅军前去征伐了,却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 “易州如今的州牧乃是崔岑,前年刚刚任命,似乎是与曹太后有些亲缘关系,也因此,本是个小小京官的他,摇身一变成了堂堂的一方州牧了!”刘珝回答道,“此人志大才疏,其手下官员怨声载道,而且,易州六郡之中现如今已有三个郡守是他的宗亲了,之前的这三个郡守,一个登高之时跌倒摔死,一个钓鱼之时被鱼拖入水中淹死,还有一个赶路中被盗匪杀害……” “吃相着实难看了些。”郭钊点了点头,“如此不得人心之人还敢出军四处征伐?难道他就不怕家宅失火?也罢,易州此事容孤赶往军中之后再议,为今之计速速调兵遣将,这易州之围,孤打算尽快拿下!” 说完,郭钊又转移了话题:“这些日子以来,众卿的努力想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平阴的变革也是有目共睹的。也因此,孤近日每逢想到平阴在如此快速繁荣之下所带来的隐患和弊端,就有些寝食难安。既然近日大家都在这里,那么有什么能够见到的问题,我等便统一解决一下。孤不是圣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若是有什么合理建议,实施又未尝不可?” “主公英明!”底下突然有一臣子站了起来,他面色激动,眼神中闪烁着紧张,“主公,下官有个想法,不知……” “但说无妨!”这是个年轻的官员,郭钊揉了揉脸,这样有冲劲的官员要着力培养一批了。 “喏。”官员先是应了一声,正了正自己的衣襟道,“主公,现如今城中多了许多的兽人。他们大都是兽人劳工,身强体壮,正如大家所见兽人天生的身体根骨要远远超过人类。可谓是这帮巨汉从未接受过人类的礼义廉耻,从未得到过教化,他们行动粗暴、做事不知变通,为人鲁莽,现如今城内已发生多起兽人与我子民冲突的事件了。” “嗯,此事孤因为有所耳闻。”郭钊点了点头,“如此,平阴将成立一个新的衙门,隶属于北州官府,专门招收一些有武力的江湖草莽、退役军人,以维持城内治安。这个衙门就叫“警察司”吧!取“警惕省察、警戒监察”之意。同样,为了名正言顺,警察司需要招收一些兽人作为协助办案人员,当然,他们没有官方身份,受正式警察监视!各位意下如何?” 又是新的部门,众官员在底下偷偷地交头接耳了起来。以往的城中治安,通常是由衙门驻守的捕快负责,而如今成立了警察司,那衙门捕快的活不就被分割了? “主公,此衙门一旦设立,那城中本有的捕快……” “此衙门职位低于捕快,受巡捕房节制,当然,若有表现良好者,年度评审合格者,可升入巡捕房办事!” 郭钊早就想好了对策,毕竟这个衙门招收的都是些江湖人士,直接进入巡捕房有些太过不负责任了,这就像是事先设立的实习岗位,表现优秀便可以直接转正了。 看着讨论激烈的众人,郭钊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郭钊,便是为这乱世而来,在这乱世之中建立一方自己的权势,也正是他想要做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剑指易州! 如今诸侯已乱,国已不国,郭钊终于也可以再无后顾之忧了! 会议结束,郭钊便只身返回了府上。齐冰瑶早已提前回来为郭钊准备饭食了,他也乐得清闲,慢慢地想着如何排兵布阵,慢慢地在厅中踱着步子。 没过多多长时间,杜烟蹦蹦跳跳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在学堂便已然听闻郭钊回来的消息,对于她而言,郭钊便是她感情世界的一切,郭钊回来,哪怕只是陪伴她几刻钟,都是莫大的欢愉。 看着这个小丫头,郭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段日子,他已经派人前去京城接已是平民之身的王宽了,有这个长辈放到刚刚兴建的书院里作为掌院,也算是对杜烟的一点补偿吧? “钊哥哥!”杜烟大老远就看到在厅中来回徘徊的郭钊,她兴奋地叫了一声,便急匆匆地朝着郭钊飞奔了过来。 “烟儿,怎么,现在天天都去书院那边?”郭钊呵呵笑着,“书院现在还没落成,你一个小丫头天天往工地跑,小心把自己都晒黑了!” 郭钊话音刚落,门口便又进来一人。她微微喘着气,似乎是跟随杜烟一起回来的。郭钊定睛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杜烟这小妮子怎么跟这女人好上了? 来人正是令郭钊前段时间头疼不已的李雪羽。这个女子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自然从小接受过正统的教育。同样,整日闷在府里不得外出,确实憋出一身毛病来。也不知她从哪听闻杜烟即将去书院做教授先生,十几岁的女子,好奇心总是重些的,也因此她便索性跟着杜烟跑了出来。 郭钊转念想了想,也便释然了。放着她在府上做花瓶,真的不如送出去学些东西。一来这样不会令她多想,二来也算是人尽其用吧? “才不怕呢!”杜烟一边回答着郭钊的发问,一边仰起头,恰好看见郭钊疑惑的眼神。她顺着郭钊的目光望了过去,也看到了刚刚回来的李雪羽。 “雪羽姐姐这些日子在府上闷坏了,这几日我便带她去书院看了看!”杜烟一副生怕郭钊训斥的样子,耷拉着脑袋,一双大眼睛却在滴溜溜乱转。 “行了行了,带她去转转也好。”郭钊点了点头,毫不在意道,“等书院建起来,若是她想,也可以去教书。书院规模如此大,教书匠也需要很多,有这样书香门第出身的人,自然有不少好处。” 一边说着,郭钊一边拉着杜烟朝着后堂走去。饭点就要到了,今日是齐冰瑶推开厨子自己做的饭菜,她不可能只给自己做这一顿独食,估计一大家子人的量她都做上了。 齐冰瑶做饭天赋出奇的好,本来她当初刚准备学做饭的时候,郭钊还满脸的不信任感,但是现在,齐冰瑶的厨艺完全不输府上的那几个大厨了! 郭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的时候,远在北州城没有跟随大部队返回的福禄正坐在一间昏暗的房子里,满手是油地对付着一只烧鸡。 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跪倒在福禄前面的地上,毕恭毕敬地给福禄汇报着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 没用多久,福禄将手上的烧鸡吃完,用黄鹤楼鲜酿漱了漱口,拿过身旁一块毛巾来细致地将手上、嘴上的油水细致地擦干净,这才看着地上汇报完工作的商人模样男子,一咧嘴,露出了一口黄牙! “不错,细致倒是可以,舆论控制上也还不错,黄鹤楼的发展也算马马虎虎。”所有黄鹤楼的人都知道,福禄很少夸赞下属,如今能得到福禄的这番赞赏,跪在地上的人激动地双手都有些颤抖了。 “好好干,红玉调回来之后,京城那边缺人,如果干得好,那边我叫你去!” 福禄许了一张空头支票,但是看那人激动的模样,倒是不像空头支票,反而如同捡到了宝贝!黄鹤楼的发源地就在京城,尽管这两年重心逐渐转移到了平阴,但是再整个九州大地上,处于西北角的平阴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京城位于中央,自然也是最适合间谍、特务组织发展的地方! 并且,京城黄鹤楼不仅仅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更为重要的是它规模足够大,设置足够广,而且统一节制南方各家黄鹤楼分店!一旦接手了京城黄鹤楼,那么在这个组织的内部,他就是前五的人了! 对于一个从谍子爬起来的人而言,这个身份实在是太过吸引人了! 福禄自然是知道他如何想的,对于这种想法,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同样,不想当黄鹤楼店长的谍子不是个好谍子!这种空头支票福禄已经许给了数人了,也不差他一个。 “你出去吧,将那王氏女子叫进来。”福禄正了正色,一脸严肃道,“她既然咱们撒出去的网,总该有些收获吧……” 商人模样的男子会意,缓步倒退着走了出去。不多时,房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的却是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正是那郭虞最近新纳的王姓妾室! “奴婢金丝雀,拜见弥勒大人!”女子一进门便第一时间对福禄五体投地。眼前这一位是组织的顶头上司,其自身实力据说是顶级武者。虽然身材肥胖、面容丑陋,但是江湖上却无人敢惹。这个有着“杀生弥勒”称号的胖子,与他其名的便是其变态般的杀人手法。凡是落到他手里的,速死都是一种奢望! “北州侯、大公子他们对于易州之事有什么态度?”福禄率先问的便是郭钊最为关心的问题。 “大公子觉得,平阴这一次求和恰到好处,若是不求和继续抻着,恐怕现在将会非常被动。”王氏女子轻声回答道,“至于侯爷是怎样想的,奴婢就不得而知了,今日奴婢还未见到侯爷,自然是不敢乱打听。” 福禄点了点头,如今郭钊已然剑指易州了,他作为属下,当然要尽可能能够保证郭钊那边无忧! 第二百五十章 土鸡瓦狗 (未改) 易州军队不擅长打仗,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京城城外的驻军现在已然乱作一团了,三王之间的内讧也终于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现在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平成王为了限制自己这两个侄子的军事实力,刻意引得这两人上钩,通过韩冬来除掉他们的左膀右臂。一旦带军将领失去作战能力,那么凭借这两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草包,又怎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三王的军事终究重新分割了开来,互为犄角地就在京城之下对峙了起来。 韩冬重新回到了城墙之上,看着底下对峙的三王军队,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浓烈的嘲讽:“终于还是对峙起来了,这三个家伙都不是蠢货,不然若是其中有一个脑子不灵光转不过弯来,我这趟出城冒险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韩冬转头看着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的一个戴着面罩的异人,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地止住了。这个人是郭钊手下的人,郭钊如今的探子遍布天下,也不知这小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即便是自己在越州的时候,郭钊找要找到自己也同样易如反掌。 “将军但说无妨。”蒙面异人看出了韩冬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有打算难为这个自家主公的师兄。 “我想知道,那个人……出城了吗?”韩冬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做了大夏这么多年的臣子,突然之间失去了效忠对象,他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释怀。 “出没出城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此人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将军的面前,此人也不会再传出任何的消息。”异人语气冰冷地答到。 “你们果然还是让他‘消失’了啊。”韩冬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果然还是抱有太大的幻想了,军事上我倒是在行,但是政治上的事情我就像一个孩子。但是无论是政治还是军事,都有着‘斩草除根’的典故,我为何又想不到呢?” “将军可能想岔了。”异人摇了摇头,补充道,“那一位并没有亡故,相反,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嗯?”这次轮到韩冬惊讶了,“你们养着他又有何用?他已经不再是皇帝了,也再也没有本事兴风作浪,留着这样一个废人,难道要消遣吗?” “消遣倒是不至于。”异人语气同样没有什么感情,“他具体去了哪我们不方便透露,但是他还活着是事实。如果将军实在挂念,那在下会通知那边,等那一位安定下来,给将军带些纪念物过来。” “这就不用了。”韩冬连忙摆了摆手,“既然已然知道他还在,那我便放心了,心头的不适花些时间总会好的。实在是非常感谢能够帮我这个忙,同时还请转告郭钊,就说,我想通了,谢谢他的开导。” “既然如此,在下便回去复命了。”异人朝着韩冬施了一礼,便径直朝着城下走去,丝毫不拖泥带水,也丝毫不好奇韩冬的军营以及其他事务。仿佛他的使命便是如此,他一直朝着自己的使命而行事。 城下,带着面巾的异人缓缓地松了口气。面对韩冬,并不是他刻意维持这种冰冷的神秘感,实在是韩冬浑身上下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这些日子以来都是甲胄不离身,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酸臭味! “姜乾的尸体算是处理干净了,这次回去赶紧复命吧!”蒙面人摇了摇头,“为了韩冬将军,属下也只能这样撒谎了,希望他自己能够想明白吧,不然还要百忙之中去给他找一份姜乾送回来的礼物?这东西哪找得到啊?” 如今京城之势已然明了,韩冬把控京城,而三王混战,迟早也会被韩冬所灭!韩冬并不是他自己口中所说的政治白痴,相反,他其实足够精明。只不过之前的事情涉及到了他个人感情,情之所系,任谁也会在这种时候慌乱。 天下九州,诸侯之乱已显露无疑。如今各州郡已然高度自制,没有哪个州还在听从中央丰州的调遣。甚至有很多州郡自己内部便不是铁板一块,各州牧、郡守、诸侯争权夺利,很多地方短时间内都不用考虑掌权者是谁。毕竟一日三变,任谁也受不了如此。 如今北州相对而言权力还算明朗,尤其是北州郭氏经营北州已然数百年,整个北州各大家族也都是郭氏的旁系党羽,整个北州除了突然闹了点情绪的郭钊之外,实际上还算是铁板一块,甚至即使如今的郭钊如此,但是一旦北州有外人打主意,所有人都相信郭钊也同样毫不含糊地尽力! 这便是北州郭氏的自信,同样也是其他诸侯都不打算打北州主意的原因。天下九州,只有北州地位如此特殊,也唯有北州才最是团结。 郭钊与郭义以及郭氏宗族的族老交接完了造纸术的一应事务,这才终于告辞准备离去。如今自己终于谈妥了北州的关系,短时间内,自己并不打算参与这场天下大权的争夺。这并不是因为郭钊生活安逸了就懈怠了,而是主要原因为平阴人民的质量有待于进一步的提升。 经济是一柄看不见的武器,而郭钊正在将这柄武器发展壮大,直到它能转瞬之间摧毁一州之地,只要它能够囊括天下经济的命脉,郭钊凭借一招鲜吃遍天,便能够很快地将大批量破产的、经济持续低迷甚至是衰退的地区轻而易举地划入版图! 平阴正处于持续发展的当口,郭钊本不欲此时招惹是非。当然,这并不代表郭钊就能够让人捏圆捏扁,有谁想要在这个时候捋一下老虎须,只怕会被这头饥饿的猛兽吃得渣都不剩! 然而,出乎郭钊意料之外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易州近日以来频频招惹平阴,北州平阴边境上的村落经常受到骚扰。当郭钊在回去的路上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满是不解。 “我就是想十天十夜估计也弄不明白,易州为什么要搞我们!” 第二百五十一章 白送焉敢不要? (未改) 主动求和,自然是要拿出些诚意来。 三王军帐之中,几位王爷正争吵地如火如荼。 “依孤看,他韩冬只要敢一人出来,我军大可直扑上去!弓弩手后方射箭,阻碍其退路,刀斧手围而歼之,即便他有三头六臂,恐怕也终将含恨而终!”富顺眯着小眼睛,一脸的阴险,“成者为王败者寇,管他天下如何评价我等,史书从来都是胜利者所书,大不了,让史官春秋笔法一书而过便是!” “皇叔,侄儿也是如此所想!”定安王说道,“既然他韩冬找死,那就由不得我们不心狠手辣了!” 平成王虽然也十分意动,但是他最后还是摆了摆手:“你们觉得孤不想如此?围杀韩冬?这不是在沙场混战之中,这是一对一斗将!斗将你们懂不懂?若是我等公然破坏数千年以来的斗将规矩,别说是他韩冬,即便是这天下人都不会承认我们!” 说罢,平成王将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既然是要斗将,那便与他斗将!我就不信,他韩冬能有三头六臂,即便是斗将也能一一斗过我等军帐之中的大将?” 富顺王与定安王对视了两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色。 “王叔,不是侄儿不愿与他交战。您也知道,这韩冬可是顶级武将啊!”富顺王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虽然这顶级武将有何威能侄儿实在没有见过,但是自古以来,传闻、传记之中对顶级武将的描写还少吗?这等人物,可是人力晚安却不能及的!” “皇兄所言不无道理……你看这样如何:我等麾下将领与他交手,败绩一显立即撤退换将,我三军之中战将少说也有十来人,十来人车轮战他一个,孤就不信,他韩冬还真是累不垮的骆驼?!” “此计甚妙!”富顺王还没发话,平成王便立即拍手表示了赞同,“车轮战与他韩冬,必当拖垮这一员猛将!韩冬只是一介武夫,怎可看懂我们的布置?等到我方不停换将的时候,他即便想要抽身而退,恐怕也奈何不得了!” 平成王目光灼灼,看上去胸有成竹的样子。富顺王尽管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是碍于两位王爷都已经发话,而且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才终于作罢。 “报——”众王刚刚商议妥当,帐外报信的兵丁也终于送来了消息,“王爷,那韩冬已然出城了!” “出城了?”三王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紧接着互相尴尬地看了几眼,平成王这才道,“那韩冬带了多少兵马?” “一人一骑,并未带任何兵马!”士卒汇报道。 “果真一人一骑便来应战?哈,这厮好胆!”富顺王一拍大腿,尽管双方互为仇敌,但是对方这一身胆识倒是着实令富顺王敬佩不已。 “如此,我等便照计行事吧。”平成王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挥手令报信的士卒下去,接着便吩咐左右道,“擂鼓,派我部王庄将军出击应战!另外,通知王庄将军,如若力有不逮,不要恋战,速速退来!” “令我部许鹤将军掠阵,王庄将军一旦退回,许将军便立即接应,不得有丝毫差池!”富顺王立即也吩咐着手下,既然要车轮战,那么姿态便须拿出来。 “令,我部陈兴将军也准备好,等皇兄麾下许将军下来,便立即接应上去,不得有误!”定安王同样也吩咐自己部下做好了准备,只待擂鼓助阵,便直接主将出征! 三位藩王的计划还是不错的,但是执行之人究竟如何作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 韩冬看着策马奔来的将领,心中便是一阵不屑。这是自己第一个刀下亡魂,也不知,今天将有几人为自己的初次变革祭刀呢? 挥刀,斩断! 一颗大好头颅下一刻滚落地上,僵直的身子仍旧骑在马上做这挥砍的动作,喷血的脖颈似乎并没有感受到疼痛,或者说,它已经失去了感知疼痛的器官,仍旧毫无迟滞! 韩冬的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为节约体力,那么便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吧! “报——主公!王庄将军未是韩冬一合之敌,已被斩落马下!” “啊?!这……”平成王气得浑身颤抖,他扶着座椅站了起来,手指哆嗦着指着自己的护卫道,“来人,速速叫孤爱将赵岩来!孤要一血前耻,定要将那韩冬碎尸万段!” “喏!” 护卫还是尽职尽责的,只见他应声而出,还未走出大帐,便又有一员小将冲了进来! “报主公!许鹤将军被韩冬两招斩于马下,现如今已被手下接回……恐怕,醒不过来了!” “这……这韩冬竟然如此勇猛?!”富顺王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许鹤是他麾下武力值最高的将领,他是高级将领,距离那顶级武将也已经一线之隔,在他想来,即便是打不过韩冬,那要分出胜负起码也要上百个回合之后。可如今……第二招便已经放倒了? “报——主公,陈兴将军也被那韩冬斩了!” 当第三声报信的士卒冲进来的时候,富顺王终究是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了。平成王手上的那个叫“王庄”的将军,自己压根就没有听说过!别说是“王庄”,就是后面的那个“赵岩”,也是他第一次听见的名字! 相比而言,自己的大将许鹤真真正正是自己的得意武将,这另外两位王爷也都是知道的,定安王手下的陈兴,自己也同样听说过他的大名! 自己这个皇叔,在用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来蒙骗自己!他恐怕早就知道,顶级武将绝对不是这些未至那个阶位武将能够匹敌的! 定安王也不是傻子,就在富顺王想明白了不久,他也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大帐之中充满了诡异的气氛,而平成王的脸上,却终于露出了诡异的笑意! 在京城藩王夺嫡正如火如荼之时,远在越州的高吉也终于高调宣称自立为王,而整个越州,也终于成为了他的“王土”。 天下共主的日子一朝而破,终于,诸侯们也开始坐不住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鲜于崇告急 (未改) 白送的城池,尽管再易州看来无甚价值,但是再郭钊看来,却是真真地视若珍宝! 郭钊匆忙地赶回来北州,他这倒不是吓得,而主要是被易州的掌权者雷到了。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北州?单说易州东边的丰州,如今整个丰州的兵力大都集中在了京城,丰州其他地方甚是空虚,此刻集结兵力一举拿下数城,绝对不成问题,而且还会任其被割让。京城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而这时候易州若是给藩王们带来些后顾之忧,恐怕他们也就无心恋战,急忙往回赶路了。 易州之主真不知道如何想的,现如今易州与北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平阴这段日子与北州城交恶,那平阴就不属于北州了?别的不说,现在的吧北州有两员顶级武将镇守,别说是他易州,就算是蛮族若是想再入侵袭扰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当然,蛮族现如今已然是自顾不暇了,鲜于崇这一个顶级武将所带来的破坏力就远大于想象。到了这种等级的武将,若是单纯想逃,那是绝对不会有人能轻易捉到的。 也正是因为蛮族的威胁暂去,郭钊将大部分驻守在北边的军队撤回一部分来到西边。他想要借着这个建设工厂的机会在兽人那边搞事情,那就必须要加强对于兽人方面的监督、军事干预力度。也幸好郭钊如此做了,不然这一次易州之乱,还真的不能够顺利解决! 易州这边平时是不会派驻什么军队的,毕竟易州是大夏的国土,哪里有自己人防着自己人的道理?可是如今天下大乱,郭钊经过此事已经不能够再信任任何大夏势力。 东边有着郭义的镇守,郭钊对于这个父亲,总还是不需要抱什么防备的。或许对于郭虞可能会存有戒心,但是他如今已经明确表示,未来一二十年之内不会与他郭虞争夺,有着这个承诺在,不仅仅是郭虞能够得以喘息,他郭钊也同样能够暂时放下一块心病。 北边的蛮人内乱,但是北疆兵马却不能撤回。鲜于崇与他有协议在先,他需要这个牵制蛮族皇室的人存在,而这一批军队也是关键时刻能够救鲜于崇命的底线。 西边已经增兵,郭钊本想对西部山地的兽人有所行动。兽人所在山地广阔无垠,山中资源丰富,随着平阴的发展,他也是需要大量的山地资源来进一步转型。煤炭、矿藏、林木等等,工业这头巨兽哪怕是关在笼子里,也要消化无数的资源! 可谁知道,郭钊还没有开始对西部兽人动手,最不需要担心的南边居然先有人过来碰瓷了! 一回到平阴,郭钊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自家府邸,反而是径直去了城主大堂,立即吩咐底下的人前来议事。 平阴城议事,这是自从新任侯爷郭钊上任以来,第二次如此大规模地议事。 第一次是为了确定平阴的发展方向,那次会议所有人都一知半解,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郭钊个人带来的一系列看不懂的政策。所有人都以为郭钊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到火灭了,郭钊认清现实了,那平阴也就回到正轨了。 可是,本来所有人都多少带着些消极情绪的改革,居然出奇地成功。本来极力反对的几员大臣终究也摆脱不了“真香定律”,最终也快步赶上了支持者的步伐。 平阴的繁荣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这一年多以来,平阴真可谓是日新月异,甚至如今,街道上迎面走来各兽人都没有人再感觉到意外了。下至百姓、贩夫走卒,上至官员、武将,大家都钱囊都鼓了,这心里的也便都有了底气。 刘珝回来以后水都没顾上喝,作为郭信当年留下的老臣,他这一次跟随郭钊去了一趟北州城之后,回来这一路是感慨最多的。以前的平阴,完全赶不上北州的繁荣。而现如今,平阴城外数里的地方都有人支起摊子来贩卖货物,其繁荣程度可见一斑! 章则最近军中事务不算繁忙,他本来这段日子已经移居城内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比那军营的烦苦可要舒服多了。再加上郭小侯爷去了北州,临走还带上了本该管理城内一应事务的刘珝,他这个平阴总将当然当仁不让地负责起来了城内的治安。 “今日来的倒是挺全。”郭钊坐在主位,看着底下的众臣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孤安排下人准备了椅子、凳子,虽无法尽善尽美,倒也不用站着了。年纪大的官员坐椅子,年轻些的官员坐凳子,先坐好,事情稍候再议。” 众官员互相看了看,面庞上都多少升起了一丝感动。以往议事都是站着的,上次郭钊第一次参与议事,时间比较长,很多上年纪的官员有些支撑不住。他随口说了句下次准备些椅子,所有人都没当真,却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兑现了! “今日所议之事,主要便是我平阴未来几年的军事动向,以及经济方面的成果与展望。”顿了顿,郭钊咬了咬牙,“章将军,南边易州来犯的事情,如今如何了?” “易州军队集结七万人马在我平阴领地范围之外,随时都有挺近之势。日前已经有小股敌军渗透了进来,不过已被我方发现并击退。”章则先是阐述了近况,这才继续道,“侯爷,如今属下动用权力,将西边的驻军分了五千调去南边,但是如此杯水车薪……是否要将西边的驻军尽数调回?” 章则自己的职权便是能够自由调动五千军士,紧急从西边调走的五千人马并未逾制。 “咱们西边驻扎的军兵有五万吧?”郭钊问了一下章则。 “算上原先便有的驻军以及这段日子补充上的新兵,有六万一千人。”章则如实答道。 “好,把四万军队调回来,其余人马留守,同时再从北边调一万过来,现如今北边蛮族自顾不暇,短时间内不会生差池。”郭钊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语出惊人道,“他不敢进来,可我敢出去!易州军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回去了。这次我将亲自征讨,咱们平阴,是该多一些战俘扩建工厂了!” 众人听闻此言连连心惊,区区易州军,值得郭钊亲自出马?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还是这样赚钱 (未改) 贩卖人口,从来都是不光彩的行业,但是也从来都是暴利的行业! 郭钊匆忙地赶回来北州,他这倒不是吓得,而主要是被易州的掌权者雷到了。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北州?单说易州东边的丰州,如今整个丰州的兵力大都集中在了京城,丰州其他地方甚是空虚,此刻集结兵力一举拿下数城,绝对不成问题,而且还会任其被割让。京城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而这时候易州若是给藩王们带来些后顾之忧,恐怕他们也就无心恋战,急忙往回赶路了。 易州之主真不知道如何想的,现如今易州与北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平阴这段日子与北州城交恶,那平阴就不属于北州了?别的不说,现在的吧北州有两员顶级武将镇守,别说是他易州,就算是蛮族若是想再入侵袭扰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当然,蛮族现如今已然是自顾不暇了,鲜于崇这一个顶级武将所带来的破坏力就远大于想象。到了这种等级的武将,若是单纯想逃,那是绝对不会有人能轻易捉到的。 也正是因为蛮族的威胁暂去,郭钊将大部分驻守在北边的军队撤回一部分来到西边。他想要借着这个建设工厂的机会在兽人那边搞事情,那就必须要加强对于兽人方面的监督、军事干预力度。也幸好郭钊如此做了,不然这一次易州之乱,还真的不能够顺利解决! 易州这边平时是不会派驻什么军队的,毕竟易州是大夏的国土,哪里有自己人防着自己人的道理?可是如今天下大乱,郭钊经过此事已经不能够再信任任何大夏势力。 东边有着郭义的镇守,郭钊对于这个父亲,总还是不需要抱什么防备的。或许对于郭虞可能会存有戒心,但是他如今已经明确表示,未来一二十年之内不会与他郭虞争夺,有着这个承诺在,不仅仅是郭虞能够得以喘息,他郭钊也同样能够暂时放下一块心病。 北边的蛮人内乱,但是北疆兵马却不能撤回。鲜于崇与他有协议在先,他需要这个牵制蛮族皇室的人存在,而这一批军队也是关键时刻能够救鲜于崇命的底线。 西边已经增兵,郭钊本想对西部山地的兽人有所行动。兽人所在山地广阔无垠,山中资源丰富,随着平阴的发展,他也是需要大量的山地资源来进一步转型。煤炭、矿藏、林木等等,工业这头巨兽哪怕是关在笼子里,也要消化无数的资源! 可谁知道,郭钊还没有开始对西部兽人动手,最不需要担心的南边居然先有人过来碰瓷了! 一回到平阴,郭钊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自家府邸,反而是径直去了城主大堂,立即吩咐底下的人前来议事。 平阴城议事,这是自从新任侯爷郭钊上任以来,第二次如此大规模地议事。 第一次是为了确定平阴的发展方向,那次会议所有人都一知半解,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郭钊个人带来的一系列看不懂的政策。所有人都以为郭钊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到火灭了,郭钊认清现实了,那平阴也就回到正轨了。 可是,本来所有人都多少带着些消极情绪的改革,居然出奇地成功。本来极力反对的几员大臣终究也摆脱不了“真香定律”,最终也快步赶上了支持者的步伐。 平阴的繁荣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这一年多以来,平阴真可谓是日新月异,甚至如今,街道上迎面走来各兽人都没有人再感觉到意外了。下至百姓、贩夫走卒,上至官员、武将,大家都钱囊都鼓了,这心里的也便都有了底气。 刘珝回来以后水都没顾上喝,作为郭信当年留下的老臣,他这一次跟随郭钊去了一趟北州城之后,回来这一路是感慨最多的。以前的平阴,完全赶不上北州的繁荣。而现如今,平阴城外数里的地方都有人支起摊子来贩卖货物,其繁荣程度可见一斑! 章则最近军中事务不算繁忙,他本来这段日子已经移居城内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比那军营的烦苦可要舒服多了。再加上郭小侯爷去了北州,临走还带上了本该管理城内一应事务的刘珝,他这个平阴总将当然当仁不让地负责起来了城内的治安。 “今日来的倒是挺全。”郭钊坐在主位,看着底下的众臣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孤安排下人准备了椅子、凳子,虽无法尽善尽美,倒也不用站着了。年纪大的官员坐椅子,年轻些的官员坐凳子,先坐好,事情稍候再议。” 众官员互相看了看,面庞上都多少升起了一丝感动。以往议事都是站着的,上次郭钊第一次参与议事,时间比较长,很多上年纪的官员有些支撑不住。他随口说了句下次准备些椅子,所有人都没当真,却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兑现了! “今日所议之事,主要便是我平阴未来几年的军事动向,以及经济方面的成果与展望。”顿了顿,郭钊咬了咬牙,“章将军,南边易州来犯的事情,如今如何了?” “易州军队集结七万人马在我平阴领地范围之外,随时都有挺近之势。日前已经有小股敌军渗透了进来,不过已被我方发现并击退。”章则先是阐述了近况,这才继续道,“侯爷,如今属下动用权力,将西边的驻军分了五千调去南边,但是如此杯水车薪……是否要将西边的驻军尽数调回?” 章则自己的职权便是能够自由调动五千军士,紧急从西边调走的五千人马并未逾制。 “咱们西边驻扎的军兵有五万吧?”郭钊问了一下章则。 “算上原先便有的驻军以及这段日子补充上的新兵,有六万一千人。”章则如实答道。 “好,把四万军队调回来,其余人马留守,同时再从北边调一万过来,现如今北边蛮族自顾不暇,短时间内不会生差池。”郭钊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语出惊人道,“他不敢进来,可我敢出去!易州军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回去了。这次我将亲自征讨,咱们平阴,是该多一些战俘扩建工厂了!” 众人听闻此言连连心惊,区区易州军,值得郭钊亲自出马? 第二百五十四章 挥军北上 (未改) 郭钊此番支援鲜于崇他并没有说破,大军所有人都还以为,郭钊这是准备反攻蛮族。 郭钊匆忙地赶回来北州,他这倒不是吓得,而主要是被易州的掌权者雷到了。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北州?单说易州东边的丰州,如今整个丰州的兵力大都集中在了京城,丰州其他地方甚是空虚,此刻集结兵力一举拿下数城,绝对不成问题,而且还会任其被割让。京城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而这时候易州若是给藩王们带来些后顾之忧,恐怕他们也就无心恋战,急忙往回赶路了。 易州之主真不知道如何想的,现如今易州与北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平阴这段日子与北州城交恶,那平阴就不属于北州了?别的不说,现在的吧北州有两员顶级武将镇守,别说是他易州,就算是蛮族若是想再入侵袭扰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当然,蛮族现如今已然是自顾不暇了,鲜于崇这一个顶级武将所带来的破坏力就远大于想象。到了这种等级的武将,若是单纯想逃,那是绝对不会有人能轻易捉到的。 也正是因为蛮族的威胁暂去,郭钊将大部分驻守在北边的军队撤回一部分来到西边。他想要借着这个建设工厂的机会在兽人那边搞事情,那就必须要加强对于兽人方面的监督、军事干预力度。也幸好郭钊如此做了,不然这一次易州之乱,还真的不能够顺利解决! 易州这边平时是不会派驻什么军队的,毕竟易州是大夏的国土,哪里有自己人防着自己人的道理?可是如今天下大乱,郭钊经过此事已经不能够再信任任何大夏势力。 东边有着郭义的镇守,郭钊对于这个父亲,总还是不需要抱什么防备的。或许对于郭虞可能会存有戒心,但是他如今已经明确表示,未来一二十年之内不会与他郭虞争夺,有着这个承诺在,不仅仅是郭虞能够得以喘息,他郭钊也同样能够暂时放下一块心病。 北边的蛮人内乱,但是北疆兵马却不能撤回。鲜于崇与他有协议在先,他需要这个牵制蛮族皇室的人存在,而这一批军队也是关键时刻能够救鲜于崇命的底线。 西边已经增兵,郭钊本想对西部山地的兽人有所行动。兽人所在山地广阔无垠,山中资源丰富,随着平阴的发展,他也是需要大量的山地资源来进一步转型。煤炭、矿藏、林木等等,工业这头巨兽哪怕是关在笼子里,也要消化无数的资源! 可谁知道,郭钊还没有开始对西部兽人动手,最不需要担心的南边居然先有人过来碰瓷了! 一回到平阴,郭钊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自家府邸,反而是径直去了城主大堂,立即吩咐底下的人前来议事。 平阴城议事,这是自从新任侯爷郭钊上任以来,第二次如此大规模地议事。 第一次是为了确定平阴的发展方向,那次会议所有人都一知半解,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郭钊个人带来的一系列看不懂的政策。所有人都以为郭钊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到火灭了,郭钊认清现实了,那平阴也就回到正轨了。 可是,本来所有人都多少带着些消极情绪的改革,居然出奇地成功。本来极力反对的几员大臣终究也摆脱不了“真香定律”,最终也快步赶上了支持者的步伐。 平阴的繁荣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这一年多以来,平阴真可谓是日新月异,甚至如今,街道上迎面走来各兽人都没有人再感觉到意外了。下至百姓、贩夫走卒,上至官员、武将,大家都钱囊都鼓了,这心里的也便都有了底气。 刘珝回来以后水都没顾上喝,作为郭信当年留下的老臣,他这一次跟随郭钊去了一趟北州城之后,回来这一路是感慨最多的。以前的平阴,完全赶不上北州的繁荣。而现如今,平阴城外数里的地方都有人支起摊子来贩卖货物,其繁荣程度可见一斑! 章则最近军中事务不算繁忙,他本来这段日子已经移居城内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比那军营的烦苦可要舒服多了。再加上郭小侯爷去了北州,临走还带上了本该管理城内一应事务的刘珝,他这个平阴总将当然当仁不让地负责起来了城内的治安。 “今日来的倒是挺全。”郭钊坐在主位,看着底下的众臣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孤安排下人准备了椅子、凳子,虽无法尽善尽美,倒也不用站着了。年纪大的官员坐椅子,年轻些的官员坐凳子,先坐好,事情稍候再议。” 众官员互相看了看,面庞上都多少升起了一丝感动。以往议事都是站着的,上次郭钊第一次参与议事,时间比较长,很多上年纪的官员有些支撑不住。他随口说了句下次准备些椅子,所有人都没当真,却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兑现了! “今日所议之事,主要便是我平阴未来几年的军事动向,以及经济方面的成果与展望。”顿了顿,郭钊咬了咬牙,“章将军,南边易州来犯的事情,如今如何了?” “易州军队集结七万人马在我平阴领地范围之外,随时都有挺近之势。日前已经有小股敌军渗透了进来,不过已被我方发现并击退。”章则先是阐述了近况,这才继续道,“侯爷,如今属下动用权力,将西边的驻军分了五千调去南边,但是如此杯水车薪……是否要将西边的驻军尽数调回?” 章则自己的职权便是能够自由调动五千军士,紧急从西边调走的五千人马并未逾制。 “咱们西边驻扎的军兵有五万吧?”郭钊问了一下章则。 “算上原先便有的驻军以及这段日子补充上的新兵,有六万一千人。”章则如实答道。 “好,把四万军队调回来,其余人马留守,同时再从北边调一万过来,现如今北边蛮族自顾不暇,短时间内不会生差池。”郭钊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语出惊人道,“他不敢进来,可我敢出去!易州军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回去了。这次我将亲自征讨,咱们平阴,是该多一些战俘扩建工厂了!” 众人听闻此言连连心惊,区区易州军,值得郭钊亲自出马? 地二百五十五章 有选择地杀戮 (未改) 郭钊似乎是对于鲜于崇部的蛮兵视而不见,而后者亦是如此。 郭钊匆忙地赶回来北州,他这倒不是吓得,而主要是被易州的掌权者雷到了。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北州?单说易州东边的丰州,如今整个丰州的兵力大都集中在了京城,丰州其他地方甚是空虚,此刻集结兵力一举拿下数城,绝对不成问题,而且还会任其被割让。京城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而这时候易州若是给藩王们带来些后顾之忧,恐怕他们也就无心恋战,急忙往回赶路了。 易州之主真不知道如何想的,现如今易州与北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平阴这段日子与北州城交恶,那平阴就不属于北州了?别的不说,现在的吧北州有两员顶级武将镇守,别说是他易州,就算是蛮族若是想再入侵袭扰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当然,蛮族现如今已然是自顾不暇了,鲜于崇这一个顶级武将所带来的破坏力就远大于想象。到了这种等级的武将,若是单纯想逃,那是绝对不会有人能轻易捉到的。 也正是因为蛮族的威胁暂去,郭钊将大部分驻守在北边的军队撤回一部分来到西边。他想要借着这个建设工厂的机会在兽人那边搞事情,那就必须要加强对于兽人方面的监督、军事干预力度。也幸好郭钊如此做了,不然这一次易州之乱,还真的不能够顺利解决! 易州这边平时是不会派驻什么军队的,毕竟易州是大夏的国土,哪里有自己人防着自己人的道理?可是如今天下大乱,郭钊经过此事已经不能够再信任任何大夏势力。 东边有着郭义的镇守,郭钊对于这个父亲,总还是不需要抱什么防备的。或许对于郭虞可能会存有戒心,但是他如今已经明确表示,未来一二十年之内不会与他郭虞争夺,有着这个承诺在,不仅仅是郭虞能够得以喘息,他郭钊也同样能够暂时放下一块心病。 北边的蛮人内乱,但是北疆兵马却不能撤回。鲜于崇与他有协议在先,他需要这个牵制蛮族皇室的人存在,而这一批军队也是关键时刻能够救鲜于崇命的底线。 西边已经增兵,郭钊本想对西部山地的兽人有所行动。兽人所在山地广阔无垠,山中资源丰富,随着平阴的发展,他也是需要大量的山地资源来进一步转型。煤炭、矿藏、林木等等,工业这头巨兽哪怕是关在笼子里,也要消化无数的资源! 可谁知道,郭钊还没有开始对西部兽人动手,最不需要担心的南边居然先有人过来碰瓷了! 一回到平阴,郭钊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自家府邸,反而是径直去了城主大堂,立即吩咐底下的人前来议事。 平阴城议事,这是自从新任侯爷郭钊上任以来,第二次如此大规模地议事。 第一次是为了确定平阴的发展方向,那次会议所有人都一知半解,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郭钊个人带来的一系列看不懂的政策。所有人都以为郭钊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到火灭了,郭钊认清现实了,那平阴也就回到正轨了。 可是,本来所有人都多少带着些消极情绪的改革,居然出奇地成功。本来极力反对的几员大臣终究也摆脱不了“真香定律”,最终也快步赶上了支持者的步伐。 平阴的繁荣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这一年多以来,平阴真可谓是日新月异,甚至如今,街道上迎面走来各兽人都没有人再感觉到意外了。下至百姓、贩夫走卒,上至官员、武将,大家都钱囊都鼓了,这心里的也便都有了底气。 刘珝回来以后水都没顾上喝,作为郭信当年留下的老臣,他这一次跟随郭钊去了一趟北州城之后,回来这一路是感慨最多的。以前的平阴,完全赶不上北州的繁荣。而现如今,平阴城外数里的地方都有人支起摊子来贩卖货物,其繁荣程度可见一斑! 章则最近军中事务不算繁忙,他本来这段日子已经移居城内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比那军营的烦苦可要舒服多了。再加上郭小侯爷去了北州,临走还带上了本该管理城内一应事务的刘珝,他这个平阴总将当然当仁不让地负责起来了城内的治安。 “今日来的倒是挺全。”郭钊坐在主位,看着底下的众臣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孤安排下人准备了椅子、凳子,虽无法尽善尽美,倒也不用站着了。年纪大的官员坐椅子,年轻些的官员坐凳子,先坐好,事情稍候再议。” 众官员互相看了看,面庞上都多少升起了一丝感动。以往议事都是站着的,上次郭钊第一次参与议事,时间比较长,很多上年纪的官员有些支撑不住。他随口说了句下次准备些椅子,所有人都没当真,却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兑现了! “今日所议之事,主要便是我平阴未来几年的军事动向,以及经济方面的成果与展望。”顿了顿,郭钊咬了咬牙,“章将军,南边易州来犯的事情,如今如何了?” “易州军队集结七万人马在我平阴领地范围之外,随时都有挺近之势。日前已经有小股敌军渗透了进来,不过已被我方发现并击退。”章则先是阐述了近况,这才继续道,“侯爷,如今属下动用权力,将西边的驻军分了五千调去南边,但是如此杯水车薪……是否要将西边的驻军尽数调回?” 章则自己的职权便是能够自由调动五千军士,紧急从西边调走的五千人马并未逾制。 “咱们西边驻扎的军兵有五万吧?”郭钊问了一下章则。 “算上原先便有的驻军以及这段日子补充上的新兵,有六万一千人。”章则如实答道。 “好,把四万军队调回来,其余人马留守,同时再从北边调一万过来,现如今北边蛮族自顾不暇,短时间内不会生差池。”郭钊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语出惊人道,“他不敢进来,可我敢出去!易州军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回去了。这次我将亲自征讨,咱们平阴,是该多一些战俘扩建工厂了!” 众人听闻此言连连心惊,区区易州军,值得郭钊亲自出马? 第二百五十六章 俘获 (未改) 这次战斗的战果颇丰,尤其是俘虏,更是喜人! 郭钊匆忙地赶回来北州,他这倒不是吓得,而主要是被易州的掌权者雷到了。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北州?单说易州东边的丰州,如今整个丰州的兵力大都集中在了京城,丰州其他地方甚是空虚,此刻集结兵力一举拿下数城,绝对不成问题,而且还会任其被割让。京城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而这时候易州若是给藩王们带来些后顾之忧,恐怕他们也就无心恋战,急忙往回赶路了。 易州之主真不知道如何想的,现如今易州与北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平阴这段日子与北州城交恶,那平阴就不属于北州了?别的不说,现在的吧北州有两员顶级武将镇守,别说是他易州,就算是蛮族若是想再入侵袭扰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当然,蛮族现如今已然是自顾不暇了,鲜于崇这一个顶级武将所带来的破坏力就远大于想象。到了这种等级的武将,若是单纯想逃,那是绝对不会有人能轻易捉到的。 也正是因为蛮族的威胁暂去,郭钊将大部分驻守在北边的军队撤回一部分来到西边。他想要借着这个建设工厂的机会在兽人那边搞事情,那就必须要加强对于兽人方面的监督、军事干预力度。也幸好郭钊如此做了,不然这一次易州之乱,还真的不能够顺利解决! 易州这边平时是不会派驻什么军队的,毕竟易州是大夏的国土,哪里有自己人防着自己人的道理?可是如今天下大乱,郭钊经过此事已经不能够再信任任何大夏势力。 东边有着郭义的镇守,郭钊对于这个父亲,总还是不需要抱什么防备的。或许对于郭虞可能会存有戒心,但是他如今已经明确表示,未来一二十年之内不会与他郭虞争夺,有着这个承诺在,不仅仅是郭虞能够得以喘息,他郭钊也同样能够暂时放下一块心病。 北边的蛮人内乱,但是北疆兵马却不能撤回。鲜于崇与他有协议在先,他需要这个牵制蛮族皇室的人存在,而这一批军队也是关键时刻能够救鲜于崇命的底线。 西边已经增兵,郭钊本想对西部山地的兽人有所行动。兽人所在山地广阔无垠,山中资源丰富,随着平阴的发展,他也是需要大量的山地资源来进一步转型。煤炭、矿藏、林木等等,工业这头巨兽哪怕是关在笼子里,也要消化无数的资源! 可谁知道,郭钊还没有开始对西部兽人动手,最不需要担心的南边居然先有人过来碰瓷了! 一回到平阴,郭钊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自家府邸,反而是径直去了城主大堂,立即吩咐底下的人前来议事。 平阴城议事,这是自从新任侯爷郭钊上任以来,第二次如此大规模地议事。 第一次是为了确定平阴的发展方向,那次会议所有人都一知半解,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郭钊个人带来的一系列看不懂的政策。所有人都以为郭钊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到火灭了,郭钊认清现实了,那平阴也就回到正轨了。 可是,本来所有人都多少带着些消极情绪的改革,居然出奇地成功。本来极力反对的几员大臣终究也摆脱不了“真香定律”,最终也快步赶上了支持者的步伐。 平阴的繁荣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这一年多以来,平阴真可谓是日新月异,甚至如今,街道上迎面走来各兽人都没有人再感觉到意外了。下至百姓、贩夫走卒,上至官员、武将,大家都钱囊都鼓了,这心里的也便都有了底气。 刘珝回来以后水都没顾上喝,作为郭信当年留下的老臣,他这一次跟随郭钊去了一趟北州城之后,回来这一路是感慨最多的。以前的平阴,完全赶不上北州的繁荣。而现如今,平阴城外数里的地方都有人支起摊子来贩卖货物,其繁荣程度可见一斑! 章则最近军中事务不算繁忙,他本来这段日子已经移居城内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比那军营的烦苦可要舒服多了。再加上郭小侯爷去了北州,临走还带上了本该管理城内一应事务的刘珝,他这个平阴总将当然当仁不让地负责起来了城内的治安。 “今日来的倒是挺全。”郭钊坐在主位,看着底下的众臣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孤安排下人准备了椅子、凳子,虽无法尽善尽美,倒也不用站着了。年纪大的官员坐椅子,年轻些的官员坐凳子,先坐好,事情稍候再议。” 众官员互相看了看,面庞上都多少升起了一丝感动。以往议事都是站着的,上次郭钊第一次参与议事,时间比较长,很多上年纪的官员有些支撑不住。他随口说了句下次准备些椅子,所有人都没当真,却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兑现了! “今日所议之事,主要便是我平阴未来几年的军事动向,以及经济方面的成果与展望。”顿了顿,郭钊咬了咬牙,“章将军,南边易州来犯的事情,如今如何了?” “易州军队集结七万人马在我平阴领地范围之外,随时都有挺近之势。日前已经有小股敌军渗透了进来,不过已被我方发现并击退。”章则先是阐述了近况,这才继续道,“侯爷,如今属下动用权力,将西边的驻军分了五千调去南边,但是如此杯水车薪……是否要将西边的驻军尽数调回?” 章则自己的职权便是能够自由调动五千军士,紧急从西边调走的五千人马并未逾制。 “咱们西边驻扎的军兵有五万吧?”郭钊问了一下章则。 “算上原先便有的驻军以及这段日子补充上的新兵,有六万一千人。”章则如实答道。 “好,把四万军队调回来,其余人马留守,同时再从北边调一万过来,现如今北边蛮族自顾不暇,短时间内不会生差池。”郭钊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语出惊人道,“他不敢进来,可我敢出去!易州军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回去了。这次我将亲自征讨,咱们平阴,是该多一些战俘扩建工厂了!” 众人听闻此言连连心惊,区区易州军,值得郭钊亲自出马?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她是什么身份? (未改) “她是什么身份?”郭钊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郭钊匆忙地赶回来北州,他这倒不是吓得,而主要是被易州的掌权者雷到了。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北州?单说易州东边的丰州,如今整个丰州的兵力大都集中在了京城,丰州其他地方甚是空虚,此刻集结兵力一举拿下数城,绝对不成问题,而且还会任其被割让。京城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而这时候易州若是给藩王们带来些后顾之忧,恐怕他们也就无心恋战,急忙往回赶路了。 易州之主真不知道如何想的,现如今易州与北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平阴这段日子与北州城交恶,那平阴就不属于北州了?别的不说,现在的吧北州有两员顶级武将镇守,别说是他易州,就算是蛮族若是想再入侵袭扰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当然,蛮族现如今已然是自顾不暇了,鲜于崇这一个顶级武将所带来的破坏力就远大于想象。到了这种等级的武将,若是单纯想逃,那是绝对不会有人能轻易捉到的。 也正是因为蛮族的威胁暂去,郭钊将大部分驻守在北边的军队撤回一部分来到西边。他想要借着这个建设工厂的机会在兽人那边搞事情,那就必须要加强对于兽人方面的监督、军事干预力度。也幸好郭钊如此做了,不然这一次易州之乱,还真的不能够顺利解决! 易州这边平时是不会派驻什么军队的,毕竟易州是大夏的国土,哪里有自己人防着自己人的道理?可是如今天下大乱,郭钊经过此事已经不能够再信任任何大夏势力。 东边有着郭义的镇守,郭钊对于这个父亲,总还是不需要抱什么防备的。或许对于郭虞可能会存有戒心,但是他如今已经明确表示,未来一二十年之内不会与他郭虞争夺,有着这个承诺在,不仅仅是郭虞能够得以喘息,他郭钊也同样能够暂时放下一块心病。 北边的蛮人内乱,但是北疆兵马却不能撤回。鲜于崇与他有协议在先,他需要这个牵制蛮族皇室的人存在,而这一批军队也是关键时刻能够救鲜于崇命的底线。 西边已经增兵,郭钊本想对西部山地的兽人有所行动。兽人所在山地广阔无垠,山中资源丰富,随着平阴的发展,他也是需要大量的山地资源来进一步转型。煤炭、矿藏、林木等等,工业这头巨兽哪怕是关在笼子里,也要消化无数的资源! 可谁知道,郭钊还没有开始对西部兽人动手,最不需要担心的南边居然先有人过来碰瓷了! 一回到平阴,郭钊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自家府邸,反而是径直去了城主大堂,立即吩咐底下的人前来议事。 平阴城议事,这是自从新任侯爷郭钊上任以来,第二次如此大规模地议事。 第一次是为了确定平阴的发展方向,那次会议所有人都一知半解,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郭钊个人带来的一系列看不懂的政策。所有人都以为郭钊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到火灭了,郭钊认清现实了,那平阴也就回到正轨了。 可是,本来所有人都多少带着些消极情绪的改革,居然出奇地成功。本来极力反对的几员大臣终究也摆脱不了“真香定律”,最终也快步赶上了支持者的步伐。 平阴的繁荣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这一年多以来,平阴真可谓是日新月异,甚至如今,街道上迎面走来各兽人都没有人再感觉到意外了。下至百姓、贩夫走卒,上至官员、武将,大家都钱囊都鼓了,这心里的也便都有了底气。 刘珝回来以后水都没顾上喝,作为郭信当年留下的老臣,他这一次跟随郭钊去了一趟北州城之后,回来这一路是感慨最多的。以前的平阴,完全赶不上北州的繁荣。而现如今,平阴城外数里的地方都有人支起摊子来贩卖货物,其繁荣程度可见一斑! 章则最近军中事务不算繁忙,他本来这段日子已经移居城内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比那军营的烦苦可要舒服多了。再加上郭小侯爷去了北州,临走还带上了本该管理城内一应事务的刘珝,他这个平阴总将当然当仁不让地负责起来了城内的治安。 “今日来的倒是挺全。”郭钊坐在主位,看着底下的众臣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孤安排下人准备了椅子、凳子,虽无法尽善尽美,倒也不用站着了。年纪大的官员坐椅子,年轻些的官员坐凳子,先坐好,事情稍候再议。” 众官员互相看了看,面庞上都多少升起了一丝感动。以往议事都是站着的,上次郭钊第一次参与议事,时间比较长,很多上年纪的官员有些支撑不住。他随口说了句下次准备些椅子,所有人都没当真,却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兑现了! “今日所议之事,主要便是我平阴未来几年的军事动向,以及经济方面的成果与展望。”顿了顿,郭钊咬了咬牙,“章将军,南边易州来犯的事情,如今如何了?” “易州军队集结七万人马在我平阴领地范围之外,随时都有挺近之势。日前已经有小股敌军渗透了进来,不过已被我方发现并击退。”章则先是阐述了近况,这才继续道,“侯爷,如今属下动用权力,将西边的驻军分了五千调去南边,但是如此杯水车薪……是否要将西边的驻军尽数调回?” 章则自己的职权便是能够自由调动五千军士,紧急从西边调走的五千人马并未逾制。 “咱们西边驻扎的军兵有五万吧?”郭钊问了一下章则。 “算上原先便有的驻军以及这段日子补充上的新兵,有六万一千人。”章则如实答道。 “好,把四万军队调回来,其余人马留守,同时再从北边调一万过来,现如今北边蛮族自顾不暇,短时间内不会生差池。”郭钊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语出惊人道,“他不敢进来,可我敢出去!易州军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回去了。这次我将亲自征讨,咱们平阴,是该多一些战俘扩建工厂了!” 众人听闻此言连连心惊,区区易州军,值得郭钊亲自出马?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先关押起来再说 (未改)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先关押起来再说。 郭钊匆忙地赶回来北州,他这倒不是吓得,而主要是被易州的掌权者雷到了。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北州?单说易州东边的丰州,如今整个丰州的兵力大都集中在了京城,丰州其他地方甚是空虚,此刻集结兵力一举拿下数城,绝对不成问题,而且还会任其被割让。京城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而这时候易州若是给藩王们带来些后顾之忧,恐怕他们也就无心恋战,急忙往回赶路了。 易州之主真不知道如何想的,现如今易州与北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平阴这段日子与北州城交恶,那平阴就不属于北州了?别的不说,现在的吧北州有两员顶级武将镇守,别说是他易州,就算是蛮族若是想再入侵袭扰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当然,蛮族现如今已然是自顾不暇了,鲜于崇这一个顶级武将所带来的破坏力就远大于想象。到了这种等级的武将,若是单纯想逃,那是绝对不会有人能轻易捉到的。 也正是因为蛮族的威胁暂去,郭钊将大部分驻守在北边的军队撤回一部分来到西边。他想要借着这个建设工厂的机会在兽人那边搞事情,那就必须要加强对于兽人方面的监督、军事干预力度。也幸好郭钊如此做了,不然这一次易州之乱,还真的不能够顺利解决! 易州这边平时是不会派驻什么军队的,毕竟易州是大夏的国土,哪里有自己人防着自己人的道理?可是如今天下大乱,郭钊经过此事已经不能够再信任任何大夏势力。 东边有着郭义的镇守,郭钊对于这个父亲,总还是不需要抱什么防备的。或许对于郭虞可能会存有戒心,但是他如今已经明确表示,未来一二十年之内不会与他郭虞争夺,有着这个承诺在,不仅仅是郭虞能够得以喘息,他郭钊也同样能够暂时放下一块心病。 北边的蛮人内乱,但是北疆兵马却不能撤回。鲜于崇与他有协议在先,他需要这个牵制蛮族皇室的人存在,而这一批军队也是关键时刻能够救鲜于崇命的底线。 西边已经增兵,郭钊本想对西部山地的兽人有所行动。兽人所在山地广阔无垠,山中资源丰富,随着平阴的发展,他也是需要大量的山地资源来进一步转型。煤炭、矿藏、林木等等,工业这头巨兽哪怕是关在笼子里,也要消化无数的资源! 可谁知道,郭钊还没有开始对西部兽人动手,最不需要担心的南边居然先有人过来碰瓷了! 一回到平阴,郭钊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自家府邸,反而是径直去了城主大堂,立即吩咐底下的人前来议事。 平阴城议事,这是自从新任侯爷郭钊上任以来,第二次如此大规模地议事。 第一次是为了确定平阴的发展方向,那次会议所有人都一知半解,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郭钊个人带来的一系列看不懂的政策。所有人都以为郭钊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到火灭了,郭钊认清现实了,那平阴也就回到正轨了。 可是,本来所有人都多少带着些消极情绪的改革,居然出奇地成功。本来极力反对的几员大臣终究也摆脱不了“真香定律”,最终也快步赶上了支持者的步伐。 平阴的繁荣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这一年多以来,平阴真可谓是日新月异,甚至如今,街道上迎面走来各兽人都没有人再感觉到意外了。下至百姓、贩夫走卒,上至官员、武将,大家都钱囊都鼓了,这心里的也便都有了底气。 刘珝回来以后水都没顾上喝,作为郭信当年留下的老臣,他这一次跟随郭钊去了一趟北州城之后,回来这一路是感慨最多的。以前的平阴,完全赶不上北州的繁荣。而现如今,平阴城外数里的地方都有人支起摊子来贩卖货物,其繁荣程度可见一斑! 章则最近军中事务不算繁忙,他本来这段日子已经移居城内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比那军营的烦苦可要舒服多了。再加上郭小侯爷去了北州,临走还带上了本该管理城内一应事务的刘珝,他这个平阴总将当然当仁不让地负责起来了城内的治安。 “今日来的倒是挺全。”郭钊坐在主位,看着底下的众臣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孤安排下人准备了椅子、凳子,虽无法尽善尽美,倒也不用站着了。年纪大的官员坐椅子,年轻些的官员坐凳子,先坐好,事情稍候再议。” 众官员互相看了看,面庞上都多少升起了一丝感动。以往议事都是站着的,上次郭钊第一次参与议事,时间比较长,很多上年纪的官员有些支撑不住。他随口说了句下次准备些椅子,所有人都没当真,却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兑现了! “今日所议之事,主要便是我平阴未来几年的军事动向,以及经济方面的成果与展望。”顿了顿,郭钊咬了咬牙,“章将军,南边易州来犯的事情,如今如何了?” “易州军队集结七万人马在我平阴领地范围之外,随时都有挺近之势。日前已经有小股敌军渗透了进来,不过已被我方发现并击退。”章则先是阐述了近况,这才继续道,“侯爷,如今属下动用权力,将西边的驻军分了五千调去南边,但是如此杯水车薪……是否要将西边的驻军尽数调回?” 章则自己的职权便是能够自由调动五千军士,紧急从西边调走的五千人马并未逾制。 “咱们西边驻扎的军兵有五万吧?”郭钊问了一下章则。 “算上原先便有的驻军以及这段日子补充上的新兵,有六万一千人。”章则如实答道。 “好,把四万军队调回来,其余人马留守,同时再从北边调一万过来,现如今北边蛮族自顾不暇,短时间内不会生差池。”郭钊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语出惊人道,“他不敢进来,可我敢出去!易州军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回去了。这次我将亲自征讨,咱们平阴,是该多一些战俘扩建工厂了!” 众人听闻此言连连心惊,区区易州军,值得郭钊亲自出马? 第二百五十九章 赚了还是赔了 (未改) 以她的身份,郭钊很难抉择究竟该如何处置才好。 郭钊匆忙地赶回来北州,他这倒不是吓得,而主要是被易州的掌权者雷到了。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北州?单说易州东边的丰州,如今整个丰州的兵力大都集中在了京城,丰州其他地方甚是空虚,此刻集结兵力一举拿下数城,绝对不成问题,而且还会任其被割让。京城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而这时候易州若是给藩王们带来些后顾之忧,恐怕他们也就无心恋战,急忙往回赶路了。 易州之主真不知道如何想的,现如今易州与北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平阴这段日子与北州城交恶,那平阴就不属于北州了?别的不说,现在的吧北州有两员顶级武将镇守,别说是他易州,就算是蛮族若是想再入侵袭扰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当然,蛮族现如今已然是自顾不暇了,鲜于崇这一个顶级武将所带来的破坏力就远大于想象。到了这种等级的武将,若是单纯想逃,那是绝对不会有人能轻易捉到的。 也正是因为蛮族的威胁暂去,郭钊将大部分驻守在北边的军队撤回一部分来到西边。他想要借着这个建设工厂的机会在兽人那边搞事情,那就必须要加强对于兽人方面的监督、军事干预力度。也幸好郭钊如此做了,不然这一次易州之乱,还真的不能够顺利解决! 易州这边平时是不会派驻什么军队的,毕竟易州是大夏的国土,哪里有自己人防着自己人的道理?可是如今天下大乱,郭钊经过此事已经不能够再信任任何大夏势力。 东边有着郭义的镇守,郭钊对于这个父亲,总还是不需要抱什么防备的。或许对于郭虞可能会存有戒心,但是他如今已经明确表示,未来一二十年之内不会与他郭虞争夺,有着这个承诺在,不仅仅是郭虞能够得以喘息,他郭钊也同样能够暂时放下一块心病。 北边的蛮人内乱,但是北疆兵马却不能撤回。鲜于崇与他有协议在先,他需要这个牵制蛮族皇室的人存在,而这一批军队也是关键时刻能够救鲜于崇命的底线。 西边已经增兵,郭钊本想对西部山地的兽人有所行动。兽人所在山地广阔无垠,山中资源丰富,随着平阴的发展,他也是需要大量的山地资源来进一步转型。煤炭、矿藏、林木等等,工业这头巨兽哪怕是关在笼子里,也要消化无数的资源! 可谁知道,郭钊还没有开始对西部兽人动手,最不需要担心的南边居然先有人过来碰瓷了! 一回到平阴,郭钊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自家府邸,反而是径直去了城主大堂,立即吩咐底下的人前来议事。 平阴城议事,这是自从新任侯爷郭钊上任以来,第二次如此大规模地议事。 第一次是为了确定平阴的发展方向,那次会议所有人都一知半解,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郭钊个人带来的一系列看不懂的政策。所有人都以为郭钊新官上任三把火,等到火灭了,郭钊认清现实了,那平阴也就回到正轨了。 可是,本来所有人都多少带着些消极情绪的改革,居然出奇地成功。本来极力反对的几员大臣终究也摆脱不了“真香定律”,最终也快步赶上了支持者的步伐。 平阴的繁荣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这一年多以来,平阴真可谓是日新月异,甚至如今,街道上迎面走来各兽人都没有人再感觉到意外了。下至百姓、贩夫走卒,上至官员、武将,大家都钱囊都鼓了,这心里的也便都有了底气。 刘珝回来以后水都没顾上喝,作为郭信当年留下的老臣,他这一次跟随郭钊去了一趟北州城之后,回来这一路是感慨最多的。以前的平阴,完全赶不上北州的繁荣。而现如今,平阴城外数里的地方都有人支起摊子来贩卖货物,其繁荣程度可见一斑! 章则最近军中事务不算繁忙,他本来这段日子已经移居城内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比那军营的烦苦可要舒服多了。再加上郭小侯爷去了北州,临走还带上了本该管理城内一应事务的刘珝,他这个平阴总将当然当仁不让地负责起来了城内的治安。 “今日来的倒是挺全。”郭钊坐在主位,看着底下的众臣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孤安排下人准备了椅子、凳子,虽无法尽善尽美,倒也不用站着了。年纪大的官员坐椅子,年轻些的官员坐凳子,先坐好,事情稍候再议。” 众官员互相看了看,面庞上都多少升起了一丝感动。以往议事都是站着的,上次郭钊第一次参与议事,时间比较长,很多上年纪的官员有些支撑不住。他随口说了句下次准备些椅子,所有人都没当真,却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兑现了! “今日所议之事,主要便是我平阴未来几年的军事动向,以及经济方面的成果与展望。”顿了顿,郭钊咬了咬牙,“章将军,南边易州来犯的事情,如今如何了?” “易州军队集结七万人马在我平阴领地范围之外,随时都有挺近之势。日前已经有小股敌军渗透了进来,不过已被我方发现并击退。”章则先是阐述了近况,这才继续道,“侯爷,如今属下动用权力,将西边的驻军分了五千调去南边,但是如此杯水车薪……是否要将西边的驻军尽数调回?” 章则自己的职权便是能够自由调动五千军士,紧急从西边调走的五千人马并未逾制。 “咱们西边驻扎的军兵有五万吧?”郭钊问了一下章则。 “算上原先便有的驻军以及这段日子补充上的新兵,有六万一千人。”章则如实答道。 “好,把四万军队调回来,其余人马留守,同时再从北边调一万过来,现如今北边蛮族自顾不暇,短时间内不会生差池。”郭钊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语出惊人道,“他不敢进来,可我敢出去!易州军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回去了。这次我将亲自征讨,咱们平阴,是该多一些战俘扩建工厂了!” 众人听闻此言连连心惊,区区易州军,值得郭钊亲自出马? 第二百六十章 李道的春天 (未改) 李道能够看上这个女子,郭钊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交易……是何种做法?”崔岑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已经免不了一场痛快的割肉了,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崔别驾痛快!”李道笑眯眯地直起身来,“这交易如何去做,还要看崔别驾的诚意了。不瞒别驾,我平阴军众已然驻扎在了贵军十里开外,在下说话的当口,恐怕已经兵分两路将易州的补给、撤离路线截断了。” 崔岑的眉毛一挑,他没有想到郭钊的动作如此迅速,雷霆万钧之势便已然将自己堵在了死路上。他还是小瞧了郭钊,后悔不听明臣所言,如今大祸将至,自己又当如何图存? 他将眼神定格在李道的身上转了两圈,突然,他意识到了如今就有一张不错的手牌捏在自己手中!眼前此人是郭钊的外交使臣,任何一个势力的外交使臣都是主公的左膀右臂!若是以他为胁迫资本,或许…… “另外,在下也要劝说别驾不要自误。主公派我来而不派您刚刚提到的齐修竹来,自然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您应该知道,在下就是个投石问路的棋子而已。” 李道脸上故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这幅表情看在崔岑眼里,确与生死看淡般的决然无异! “谈判成功,我生,谈判失败,我死。我死之后,主公答应会照顾在下一家老小,兄弟子嗣可以为官,死而无憾矣!” 崔岑觉得身上有些冰凉,这种拿着高官厚禄令自己手下卖命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但是如此作为,很容易便会造成买官弼爵之乱相,若是没有大声望、大能力的一方之主,绝不敢如此作为! 而且,如此做还有一项好处,那便是当把承诺兑现之后,便会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争相卖命!操劳一生所为何?无非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罢了。以一人之死换取宗族的荣华,有何不可? “足下说笑了……”崔岑甚至都用上了尊称,他的脸上满是尴尬,羞愤之情溢于言表。但是他必须要压着,毕竟郭钊这头猛虎在侧,而且即便是自己现在逃回去,损兵折将之下,也抵挡不住平阴铁骑的南下攻伐! “平阴侯有何吩咐,如今但凡老朽能做,必当竭力。” “既然如此……我家主公需要易州赔偿此番平阴的损失。流亡他地的乡民需要抚恤,妄动兵戈的花费需要支出,另外还有物资损耗费、精神损失费、医疗费等等,总计两千七百八十万两白银。当然,主公说易州家大业大,零头补齐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取了个整,大概三千万两白银的赔偿款。” “三千万两,你干嘛不去抢?!”还未待崔岑说话,站立于一侧的一名将军率先动怒了,三千万两,对于易州这种经营数百年的大州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个数字都已经赶上数年的税收了。 “当然,易州如若选择不给,主公会亲自去易州取的,但那时候,恐怕就不是三千万两那样简单了。”李道的话语依旧平静,自始至终,李道都没有因为任何人的任何话内心升起过波澜。 “这是……威胁?”崔岑咬着牙,额头冒着冷汗问道。 “当然。”李道毫不避讳地承认了下来,“在下有句话要提醒崔别驾,我们如今还是在两军对垒,而且,主公他现在对于直接吞下易州很有兴趣……在下不知道崔别驾对于主公的为人有何看法,但是在我看来,主公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 “三千万两?对于整个易州来说,这是难以承受的数额!”崔岑直接打出了可怜牌,“按照易州的税收,三千万两的数目还是实在太多了!哪怕是整个大夏,一年的税收都没有这个数目!” “的确是太多了……主公那边也能够明白您的难处!”出乎崔岑的预料,李道倒是没有在这个数额上坚持多久,但是同样也没有令他高兴太久,李道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将他打入了另一个深渊! “既然没有钱,那就拿地来换吧。”李道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奸计得逞之后的嚣张,“易州靠近西部群山的饶、弦两郡,乃是最为贫瘠、人口最少的两郡,这样算,一郡之地按一千万两来抵押,那么饶、弦两郡就足足价值两千万两,剩余的一千万两想必崔别驾咬咬牙也能拿出来。” “列土?”崔岑极其不情愿地看向了众臣,但是如今众臣之中又有谁敢说一个字?易州军不是平阴军的对手,尤其是对方现在还有着郭钊这个煞星。 “此两州之地土地贫瘠,种不了什么粮食。而且人烟稀少,多生盗匪,弃之,不伤易州元气。我主公仁慈,不愿将与别驾逼到死路上,以两州荒芜之地换取这两万人的活路,简直再赚不过了。” 崔岑沉默了下来,李道却不急不缓地饮起了桌上的茶水。犹豫是个好事,这说明他内心真的已然有这个想法了。剩下的便是自己的铺路,最艰难的地方眼看就要完成了,李道情绪上还是十分的放松。 郭钊大帐之中,一士卒飞奔而来,禀报有人闯入了北州军营!那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羊膻味,再看其比人类大了不少的骨架,这雄壮的身躯,郭钊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鲜于崇。 恐怕,真的是北边的鲜于将军扛不住蛮族皇室的围攻了。 郭钊还是礼貌性地接见了来使,而后者也更是毕恭毕敬地对郭钊行了一个蛮族礼,这才终于开口道:“郭将军,我主现在正与圣族皇室决战于蛮族圣山山麓,如今兵少粮缺,还望将军能够念在当日之盟……” “此时孤已知晓。”郭钊先是安排人给那来使赐了座,不急不缓道:“鲜于将军还能够撑几日?” “实不相瞒,将军,我家主公已然承受不了太大的损耗了,能够再撑下去的时日,要买没有几天了。” “如此紧急吗?”郭钊说道,“请先回去禀报你家将军,当日之盟,郭钊不敢忘怀!”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们不合适 (未改) 遣送回去是必然的后果,这一点无论谁都非常的清楚。 “这交易……是何种做法?”崔岑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已经免不了一场痛快的割肉了,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崔别驾痛快!”李道笑眯眯地直起身来,“这交易如何去做,还要看崔别驾的诚意了。不瞒别驾,我平阴军众已然驻扎在了贵军十里开外,在下说话的当口,恐怕已经兵分两路将易州的补给、撤离路线截断了。” 崔岑的眉毛一挑,他没有想到郭钊的动作如此迅速,雷霆万钧之势便已然将自己堵在了死路上。他还是小瞧了郭钊,后悔不听明臣所言,如今大祸将至,自己又当如何图存? 他将眼神定格在李道的身上转了两圈,突然,他意识到了如今就有一张不错的手牌捏在自己手中!眼前此人是郭钊的外交使臣,任何一个势力的外交使臣都是主公的左膀右臂!若是以他为胁迫资本,或许…… “另外,在下也要劝说别驾不要自误。主公派我来而不派您刚刚提到的齐修竹来,自然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您应该知道,在下就是个投石问路的棋子而已。” 李道脸上故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这幅表情看在崔岑眼里,确与生死看淡般的决然无异! “谈判成功,我生,谈判失败,我死。我死之后,主公答应会照顾在下一家老小,兄弟子嗣可以为官,死而无憾矣!” 崔岑觉得身上有些冰凉,这种拿着高官厚禄令自己手下卖命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但是如此作为,很容易便会造成买官弼爵之乱相,若是没有大声望、大能力的一方之主,绝不敢如此作为! 而且,如此做还有一项好处,那便是当把承诺兑现之后,便会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争相卖命!操劳一生所为何?无非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罢了。以一人之死换取宗族的荣华,有何不可? “足下说笑了……”崔岑甚至都用上了尊称,他的脸上满是尴尬,羞愤之情溢于言表。但是他必须要压着,毕竟郭钊这头猛虎在侧,而且即便是自己现在逃回去,损兵折将之下,也抵挡不住平阴铁骑的南下攻伐! “平阴侯有何吩咐,如今但凡老朽能做,必当竭力。” “既然如此……我家主公需要易州赔偿此番平阴的损失。流亡他地的乡民需要抚恤,妄动兵戈的花费需要支出,另外还有物资损耗费、精神损失费、医疗费等等,总计两千七百八十万两白银。当然,主公说易州家大业大,零头补齐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取了个整,大概三千万两白银的赔偿款。” “三千万两,你干嘛不去抢?!”还未待崔岑说话,站立于一侧的一名将军率先动怒了,三千万两,对于易州这种经营数百年的大州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个数字都已经赶上数年的税收了。 “当然,易州如若选择不给,主公会亲自去易州取的,但那时候,恐怕就不是三千万两那样简单了。”李道的话语依旧平静,自始至终,李道都没有因为任何人的任何话内心升起过波澜。 “这是……威胁?”崔岑咬着牙,额头冒着冷汗问道。 “当然。”李道毫不避讳地承认了下来,“在下有句话要提醒崔别驾,我们如今还是在两军对垒,而且,主公他现在对于直接吞下易州很有兴趣……在下不知道崔别驾对于主公的为人有何看法,但是在我看来,主公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 “三千万两?对于整个易州来说,这是难以承受的数额!”崔岑直接打出了可怜牌,“按照易州的税收,三千万两的数目还是实在太多了!哪怕是整个大夏,一年的税收都没有这个数目!” “的确是太多了……主公那边也能够明白您的难处!”出乎崔岑的预料,李道倒是没有在这个数额上坚持多久,但是同样也没有令他高兴太久,李道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将他打入了另一个深渊! “既然没有钱,那就拿地来换吧。”李道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奸计得逞之后的嚣张,“易州靠近西部群山的饶、弦两郡,乃是最为贫瘠、人口最少的两郡,这样算,一郡之地按一千万两来抵押,那么饶、弦两郡就足足价值两千万两,剩余的一千万两想必崔别驾咬咬牙也能拿出来。” “列土?”崔岑极其不情愿地看向了众臣,但是如今众臣之中又有谁敢说一个字?易州军不是平阴军的对手,尤其是对方现在还有着郭钊这个煞星。 “此两州之地土地贫瘠,种不了什么粮食。而且人烟稀少,多生盗匪,弃之,不伤易州元气。我主公仁慈,不愿将与别驾逼到死路上,以两州荒芜之地换取这两万人的活路,简直再赚不过了。” 崔岑沉默了下来,李道却不急不缓地饮起了桌上的茶水。犹豫是个好事,这说明他内心真的已然有这个想法了。剩下的便是自己的铺路,最艰难的地方眼看就要完成了,李道情绪上还是十分的放松。 郭钊大帐之中,一士卒飞奔而来,禀报有人闯入了北州军营!那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羊膻味,再看其比人类大了不少的骨架,这雄壮的身躯,郭钊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鲜于崇。 恐怕,真的是北边的鲜于将军扛不住蛮族皇室的围攻了。 郭钊还是礼貌性地接见了来使,而后者也更是毕恭毕敬地对郭钊行了一个蛮族礼,这才终于开口道:“郭将军,我主现在正与圣族皇室决战于蛮族圣山山麓,如今兵少粮缺,还望将军能够念在当日之盟……” “此时孤已知晓。”郭钊先是安排人给那来使赐了座,不急不缓道:“鲜于将军还能够撑几日?” “实不相瞒,将军,我家主公已然承受不了太大的损耗了,能够再撑下去的时日,要买没有几天了。” “如此紧急吗?”郭钊说道,“请先回去禀报你家将军,当日之盟,郭钊不敢忘怀!”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她得送回去 (未改) 李道对于这样一个女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沟通与了解。 “这交易……是何种做法?”崔岑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已经免不了一场痛快的割肉了,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崔别驾痛快!”李道笑眯眯地直起身来,“这交易如何去做,还要看崔别驾的诚意了。不瞒别驾,我平阴军众已然驻扎在了贵军十里开外,在下说话的当口,恐怕已经兵分两路将易州的补给、撤离路线截断了。” 崔岑的眉毛一挑,他没有想到郭钊的动作如此迅速,雷霆万钧之势便已然将自己堵在了死路上。他还是小瞧了郭钊,后悔不听明臣所言,如今大祸将至,自己又当如何图存? 他将眼神定格在李道的身上转了两圈,突然,他意识到了如今就有一张不错的手牌捏在自己手中!眼前此人是郭钊的外交使臣,任何一个势力的外交使臣都是主公的左膀右臂!若是以他为胁迫资本,或许…… “另外,在下也要劝说别驾不要自误。主公派我来而不派您刚刚提到的齐修竹来,自然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您应该知道,在下就是个投石问路的棋子而已。” 李道脸上故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这幅表情看在崔岑眼里,确与生死看淡般的决然无异! “谈判成功,我生,谈判失败,我死。我死之后,主公答应会照顾在下一家老小,兄弟子嗣可以为官,死而无憾矣!” 崔岑觉得身上有些冰凉,这种拿着高官厚禄令自己手下卖命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但是如此作为,很容易便会造成买官弼爵之乱相,若是没有大声望、大能力的一方之主,绝不敢如此作为! 而且,如此做还有一项好处,那便是当把承诺兑现之后,便会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争相卖命!操劳一生所为何?无非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罢了。以一人之死换取宗族的荣华,有何不可? “足下说笑了……”崔岑甚至都用上了尊称,他的脸上满是尴尬,羞愤之情溢于言表。但是他必须要压着,毕竟郭钊这头猛虎在侧,而且即便是自己现在逃回去,损兵折将之下,也抵挡不住平阴铁骑的南下攻伐! “平阴侯有何吩咐,如今但凡老朽能做,必当竭力。” “既然如此……我家主公需要易州赔偿此番平阴的损失。流亡他地的乡民需要抚恤,妄动兵戈的花费需要支出,另外还有物资损耗费、精神损失费、医疗费等等,总计两千七百八十万两白银。当然,主公说易州家大业大,零头补齐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取了个整,大概三千万两白银的赔偿款。” “三千万两,你干嘛不去抢?!”还未待崔岑说话,站立于一侧的一名将军率先动怒了,三千万两,对于易州这种经营数百年的大州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个数字都已经赶上数年的税收了。 “当然,易州如若选择不给,主公会亲自去易州取的,但那时候,恐怕就不是三千万两那样简单了。”李道的话语依旧平静,自始至终,李道都没有因为任何人的任何话内心升起过波澜。 “这是……威胁?”崔岑咬着牙,额头冒着冷汗问道。 “当然。”李道毫不避讳地承认了下来,“在下有句话要提醒崔别驾,我们如今还是在两军对垒,而且,主公他现在对于直接吞下易州很有兴趣……在下不知道崔别驾对于主公的为人有何看法,但是在我看来,主公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 “三千万两?对于整个易州来说,这是难以承受的数额!”崔岑直接打出了可怜牌,“按照易州的税收,三千万两的数目还是实在太多了!哪怕是整个大夏,一年的税收都没有这个数目!” “的确是太多了……主公那边也能够明白您的难处!”出乎崔岑的预料,李道倒是没有在这个数额上坚持多久,但是同样也没有令他高兴太久,李道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将他打入了另一个深渊! “既然没有钱,那就拿地来换吧。”李道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奸计得逞之后的嚣张,“易州靠近西部群山的饶、弦两郡,乃是最为贫瘠、人口最少的两郡,这样算,一郡之地按一千万两来抵押,那么饶、弦两郡就足足价值两千万两,剩余的一千万两想必崔别驾咬咬牙也能拿出来。” “列土?”崔岑极其不情愿地看向了众臣,但是如今众臣之中又有谁敢说一个字?易州军不是平阴军的对手,尤其是对方现在还有着郭钊这个煞星。 “此两州之地土地贫瘠,种不了什么粮食。而且人烟稀少,多生盗匪,弃之,不伤易州元气。我主公仁慈,不愿将与别驾逼到死路上,以两州荒芜之地换取这两万人的活路,简直再赚不过了。” 崔岑沉默了下来,李道却不急不缓地饮起了桌上的茶水。犹豫是个好事,这说明他内心真的已然有这个想法了。剩下的便是自己的铺路,最艰难的地方眼看就要完成了,李道情绪上还是十分的放松。 郭钊大帐之中,一士卒飞奔而来,禀报有人闯入了北州军营!那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羊膻味,再看其比人类大了不少的骨架,这雄壮的身躯,郭钊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鲜于崇。 恐怕,真的是北边的鲜于将军扛不住蛮族皇室的围攻了。 郭钊还是礼貌性地接见了来使,而后者也更是毕恭毕敬地对郭钊行了一个蛮族礼,这才终于开口道:“郭将军,我主现在正与圣族皇室决战于蛮族圣山山麓,如今兵少粮缺,还望将军能够念在当日之盟……” “此时孤已知晓。”郭钊先是安排人给那来使赐了座,不急不缓道:“鲜于将军还能够撑几日?” “实不相瞒,将军,我家主公已然承受不了太大的损耗了,能够再撑下去的时日,要买没有几天了。” “如此紧急吗?”郭钊说道,“请先回去禀报你家将军,当日之盟,郭钊不敢忘怀!” 第二百六十三章 决定 (未改) 有些东西不是人力便能够决定的,才子佳人小说中的事情在现实之中很难发生。 “这交易……是何种做法?”崔岑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已经免不了一场痛快的割肉了,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崔别驾痛快!”李道笑眯眯地直起身来,“这交易如何去做,还要看崔别驾的诚意了。不瞒别驾,我平阴军众已然驻扎在了贵军十里开外,在下说话的当口,恐怕已经兵分两路将易州的补给、撤离路线截断了。” 崔岑的眉毛一挑,他没有想到郭钊的动作如此迅速,雷霆万钧之势便已然将自己堵在了死路上。他还是小瞧了郭钊,后悔不听明臣所言,如今大祸将至,自己又当如何图存? 他将眼神定格在李道的身上转了两圈,突然,他意识到了如今就有一张不错的手牌捏在自己手中!眼前此人是郭钊的外交使臣,任何一个势力的外交使臣都是主公的左膀右臂!若是以他为胁迫资本,或许…… “另外,在下也要劝说别驾不要自误。主公派我来而不派您刚刚提到的齐修竹来,自然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您应该知道,在下就是个投石问路的棋子而已。” 李道脸上故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这幅表情看在崔岑眼里,确与生死看淡般的决然无异! “谈判成功,我生,谈判失败,我死。我死之后,主公答应会照顾在下一家老小,兄弟子嗣可以为官,死而无憾矣!” 崔岑觉得身上有些冰凉,这种拿着高官厚禄令自己手下卖命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但是如此作为,很容易便会造成买官弼爵之乱相,若是没有大声望、大能力的一方之主,绝不敢如此作为! 而且,如此做还有一项好处,那便是当把承诺兑现之后,便会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争相卖命!操劳一生所为何?无非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罢了。以一人之死换取宗族的荣华,有何不可? “足下说笑了……”崔岑甚至都用上了尊称,他的脸上满是尴尬,羞愤之情溢于言表。但是他必须要压着,毕竟郭钊这头猛虎在侧,而且即便是自己现在逃回去,损兵折将之下,也抵挡不住平阴铁骑的南下攻伐! “平阴侯有何吩咐,如今但凡老朽能做,必当竭力。” “既然如此……我家主公需要易州赔偿此番平阴的损失。流亡他地的乡民需要抚恤,妄动兵戈的花费需要支出,另外还有物资损耗费、精神损失费、医疗费等等,总计两千七百八十万两白银。当然,主公说易州家大业大,零头补齐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取了个整,大概三千万两白银的赔偿款。” “三千万两,你干嘛不去抢?!”还未待崔岑说话,站立于一侧的一名将军率先动怒了,三千万两,对于易州这种经营数百年的大州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个数字都已经赶上数年的税收了。 “当然,易州如若选择不给,主公会亲自去易州取的,但那时候,恐怕就不是三千万两那样简单了。”李道的话语依旧平静,自始至终,李道都没有因为任何人的任何话内心升起过波澜。 “这是……威胁?”崔岑咬着牙,额头冒着冷汗问道。 “当然。”李道毫不避讳地承认了下来,“在下有句话要提醒崔别驾,我们如今还是在两军对垒,而且,主公他现在对于直接吞下易州很有兴趣……在下不知道崔别驾对于主公的为人有何看法,但是在我看来,主公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 “三千万两?对于整个易州来说,这是难以承受的数额!”崔岑直接打出了可怜牌,“按照易州的税收,三千万两的数目还是实在太多了!哪怕是整个大夏,一年的税收都没有这个数目!” “的确是太多了……主公那边也能够明白您的难处!”出乎崔岑的预料,李道倒是没有在这个数额上坚持多久,但是同样也没有令他高兴太久,李道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将他打入了另一个深渊! “既然没有钱,那就拿地来换吧。”李道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奸计得逞之后的嚣张,“易州靠近西部群山的饶、弦两郡,乃是最为贫瘠、人口最少的两郡,这样算,一郡之地按一千万两来抵押,那么饶、弦两郡就足足价值两千万两,剩余的一千万两想必崔别驾咬咬牙也能拿出来。” “列土?”崔岑极其不情愿地看向了众臣,但是如今众臣之中又有谁敢说一个字?易州军不是平阴军的对手,尤其是对方现在还有着郭钊这个煞星。 “此两州之地土地贫瘠,种不了什么粮食。而且人烟稀少,多生盗匪,弃之,不伤易州元气。我主公仁慈,不愿将与别驾逼到死路上,以两州荒芜之地换取这两万人的活路,简直再赚不过了。” 崔岑沉默了下来,李道却不急不缓地饮起了桌上的茶水。犹豫是个好事,这说明他内心真的已然有这个想法了。剩下的便是自己的铺路,最艰难的地方眼看就要完成了,李道情绪上还是十分的放松。 郭钊大帐之中,一士卒飞奔而来,禀报有人闯入了北州军营!那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羊膻味,再看其比人类大了不少的骨架,这雄壮的身躯,郭钊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鲜于崇。 恐怕,真的是北边的鲜于将军扛不住蛮族皇室的围攻了。 郭钊还是礼貌性地接见了来使,而后者也更是毕恭毕敬地对郭钊行了一个蛮族礼,这才终于开口道:“郭将军,我主现在正与圣族皇室决战于蛮族圣山山麓,如今兵少粮缺,还望将军能够念在当日之盟……” “此时孤已知晓。”郭钊先是安排人给那来使赐了座,不急不缓道:“鲜于将军还能够撑几日?” “实不相瞒,将军,我家主公已然承受不了太大的损耗了,能够再撑下去的时日,要买没有几天了。” “如此紧急吗?”郭钊说道,“请先回去禀报你家将军,当日之盟,郭钊不敢忘怀!” 地二百六十四章 李道完婚 (未改) 李道终究还是按照父母遗命,准备迎娶那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女子。 鲜于崇不知何时已然折返,其部也加入了混战,战况已经开始一边倒了。 鲜于崇本人则是站在郭钊与女武将一侧,不断挥枪挑翻想要前来接应的下级武将。其实一开始他也想加入战斗,但是观察了一阵他才发现,目前的郭钊已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战况令他根本无从插手! 女武将想要撤退,她知道自己不是郭钊的对手,而且身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鲜于崇,自己败局已定! 但是,郭钊哪里会如此轻易放她离开? “郭将军尽管出手,鲜于崇在此为您掠阵!今日这女武将,怕是插翅也难飞了!”鲜于崇脸上带着兴奋,“郭将军,此等美丽女子,怎忍心将其手刃?不若将之活捉,也不枉这天赐容颜!” “鲜于将军这是动了凡心了?”郭钊打趣地问道。 “岂敢岂敢,这等女子,我鲜于崇可驾驭不了!”鲜于崇赶忙连连摆手,“不过,郭将军看起来对阵她游刃有余,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无耻之徒!”女将终于还是恼羞成怒了,这两个混蛋旁若无人地讨论自己的所属问题,丝毫没有将她这样一个顶级武将放在眼里! “不要激动,男人对女人有些想法很正常,尤其是你这种漂亮女人。”郭钊毫不避讳地调侃了起来,言语之间多有轻浮。 “我要杀了你们!”女武将明显不善言谈,才一两句口花花便直接忍受不了了。 “哦?”郭钊面上带着微笑,一边格挡着女武将越来越快的进攻,一边调侃道,“不是我说,你觉得以你之能,真的可以杀的了我?” “难道大夏的将士都如你一般无耻吗?!”女武将见说服不成,开始用起了激将法,可是激将法若是对郭钊有用,哪里着她来这里激将? “如果这算做无耻,恐怕全天底下的男人都无耻了吧?说的文雅一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的粗鄙一点,便是‘看到漂亮女人就想带回家’!你所谓的‘无耻’,不过是主观臆想罢了。”郭钊故意带着责备的口气,他知道这样说有些强词夺理,但是为了瓦解对方的心态,郭钊也只有如此了。 女武将那明显涉世未深的样子,最终还是令她情绪逐渐崩溃了,出手的武技再也没有了路数。顶级武将之间的争斗,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女武将败相已显,郭钊瞅准了机会,直接一刀挑飞了女武将的细剑,紧接着便又用刀柄重重地拍在了女武将的后颈! 后者终究还是含恨昏倒了过去,郭钊踏马上前,一把抄起即将坠马的女武将,笑着对鲜于崇说道:“鲜于将军,这女人……郭某便收下了!” “哈哈,此乃郭将军战利品,大可取得!只不过……”鲜于崇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郭将军就真放心将这样一个顶级武将带在身边?” 鲜于崇的意思郭钊知道,一个武力值如此高的女人带在自己身边,最重要的是她还与自己是敌对关系。这样的身份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万一什么时候因为自己的疏忽,这颗定时炸弹引爆了,那可真就是引火烧身了。 “这倒是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郭钊神秘莫测地看了刚刚抄到自己马背上的女人一眼,慢慢地从怀中取出来了一瓶药物,随手倒出三颗,掰开女武将的嘴便塞了进去! “这难道是封脉毒药的一种?” 鲜于崇皱了皱眉头,能够封锁武人经脉的毒药天下间也有那么几种,但是每一种价格都非常高昂。作为一个武人,对于这种药物是深恶痛绝的。毕竟,让一个武人失去内气,那可是最高级的酷刑了。 “并非是那种永久丧失内力的药物。那种药物虽然存在,但是天下少有,而且气味刺鼻,若非被迫,又有哪名武人会闲得没事嗑那种药?”郭钊摇了摇头,“我这药是师傅当年特制的一种药,它能够让人短时间内使不出内气来,而且浑身乏力,做不了太大的动作。药效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便会恢复从前。” “世上还有如此神器的药物?”鲜于崇瞪大了眼睛,有些跃跃欲试。 郭钊把瓶子拿了出来,有些肉痛道:“鲜于兄,这种药寻常难觅,既然鲜于兄喜欢,那在下便将之送与你便是。” “这……某便却之不恭了!”鲜于崇如获至宝般接过了那瓶看上去也没有几粒的药物,随口谢过了郭钊,“可是郭兄弟失去了此药,待这女人药力过后……” “此人终究还是异族,待我回到北州,鲜于将军觉得她还能够活几天?”郭钊刻意做出了一副阴狠的模样,“鲜于将军莫慌,这三粒应该足够用得了。” “如此,某便放心了。”鲜于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郭钊知道鲜于崇担心的是什么,此人毕竟是顶级武将,若是郭钊带回北州之后,使用方法将这个女人彻底绑到北州的站车上,那么北州便瞬间成为了拥有三位顶级武将的势力,蛮族若是再想做什么,那都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郭钊真的是为了这女人的美色?她毕竟是个顶级武将,而且涉世未深,容易诱骗,对于郭钊而言,的确是个不错的素材。反正自己诱骗不成功,还有那个手段颇多,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的福禄,若是就连福禄都做不了改变,到时候再一刀杀了一了百了,也耽误不了什么东西。 郭钊如是想的,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郭将军,那边敌方军阵之中有一车辇,某本欲直接端了这个车辇,但是谁曾想,这个车辇之中所乘之人身份高贵,不瞒你说,这个女武将便是那人的护卫!”鲜于崇舔了舔嘴角,“郭将军,不若你我合力将之擒下?” “既然已无多少反抗之力,便如你所言,该归降的直接收掉,不归降的全部斩杀!至于车辇中的所谓‘贵人’,先关押起来再说!”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这便是命 (未改) 有情人不一定终成眷属,苦心人老天也不一定不会辜负。 鲜于崇不知何时已然折返,其部也加入了混战,战况已经开始一边倒了。 鲜于崇本人则是站在郭钊与女武将一侧,不断挥枪挑翻想要前来接应的下级武将。其实一开始他也想加入战斗,但是观察了一阵他才发现,目前的郭钊已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战况令他根本无从插手! 女武将想要撤退,她知道自己不是郭钊的对手,而且身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鲜于崇,自己败局已定! 但是,郭钊哪里会如此轻易放她离开? “郭将军尽管出手,鲜于崇在此为您掠阵!今日这女武将,怕是插翅也难飞了!”鲜于崇脸上带着兴奋,“郭将军,此等美丽女子,怎忍心将其手刃?不若将之活捉,也不枉这天赐容颜!” “鲜于将军这是动了凡心了?”郭钊打趣地问道。 “岂敢岂敢,这等女子,我鲜于崇可驾驭不了!”鲜于崇赶忙连连摆手,“不过,郭将军看起来对阵她游刃有余,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无耻之徒!”女将终于还是恼羞成怒了,这两个混蛋旁若无人地讨论自己的所属问题,丝毫没有将她这样一个顶级武将放在眼里! “不要激动,男人对女人有些想法很正常,尤其是你这种漂亮女人。”郭钊毫不避讳地调侃了起来,言语之间多有轻浮。 “我要杀了你们!”女武将明显不善言谈,才一两句口花花便直接忍受不了了。 “哦?”郭钊面上带着微笑,一边格挡着女武将越来越快的进攻,一边调侃道,“不是我说,你觉得以你之能,真的可以杀的了我?” “难道大夏的将士都如你一般无耻吗?!”女武将见说服不成,开始用起了激将法,可是激将法若是对郭钊有用,哪里着她来这里激将? “如果这算做无耻,恐怕全天底下的男人都无耻了吧?说的文雅一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的粗鄙一点,便是‘看到漂亮女人就想带回家’!你所谓的‘无耻’,不过是主观臆想罢了。”郭钊故意带着责备的口气,他知道这样说有些强词夺理,但是为了瓦解对方的心态,郭钊也只有如此了。 女武将那明显涉世未深的样子,最终还是令她情绪逐渐崩溃了,出手的武技再也没有了路数。顶级武将之间的争斗,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女武将败相已显,郭钊瞅准了机会,直接一刀挑飞了女武将的细剑,紧接着便又用刀柄重重地拍在了女武将的后颈! 后者终究还是含恨昏倒了过去,郭钊踏马上前,一把抄起即将坠马的女武将,笑着对鲜于崇说道:“鲜于将军,这女人……郭某便收下了!” “哈哈,此乃郭将军战利品,大可取得!只不过……”鲜于崇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郭将军就真放心将这样一个顶级武将带在身边?” 鲜于崇的意思郭钊知道,一个武力值如此高的女人带在自己身边,最重要的是她还与自己是敌对关系。这样的身份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万一什么时候因为自己的疏忽,这颗定时炸弹引爆了,那可真就是引火烧身了。 “这倒是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郭钊神秘莫测地看了刚刚抄到自己马背上的女人一眼,慢慢地从怀中取出来了一瓶药物,随手倒出三颗,掰开女武将的嘴便塞了进去! “这难道是封脉毒药的一种?” 鲜于崇皱了皱眉头,能够封锁武人经脉的毒药天下间也有那么几种,但是每一种价格都非常高昂。作为一个武人,对于这种药物是深恶痛绝的。毕竟,让一个武人失去内气,那可是最高级的酷刑了。 “并非是那种永久丧失内力的药物。那种药物虽然存在,但是天下少有,而且气味刺鼻,若非被迫,又有哪名武人会闲得没事嗑那种药?”郭钊摇了摇头,“我这药是师傅当年特制的一种药,它能够让人短时间内使不出内气来,而且浑身乏力,做不了太大的动作。药效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便会恢复从前。” “世上还有如此神器的药物?”鲜于崇瞪大了眼睛,有些跃跃欲试。 郭钊把瓶子拿了出来,有些肉痛道:“鲜于兄,这种药寻常难觅,既然鲜于兄喜欢,那在下便将之送与你便是。” “这……某便却之不恭了!”鲜于崇如获至宝般接过了那瓶看上去也没有几粒的药物,随口谢过了郭钊,“可是郭兄弟失去了此药,待这女人药力过后……” “此人终究还是异族,待我回到北州,鲜于将军觉得她还能够活几天?”郭钊刻意做出了一副阴狠的模样,“鲜于将军莫慌,这三粒应该足够用得了。” “如此,某便放心了。”鲜于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郭钊知道鲜于崇担心的是什么,此人毕竟是顶级武将,若是郭钊带回北州之后,使用方法将这个女人彻底绑到北州的站车上,那么北州便瞬间成为了拥有三位顶级武将的势力,蛮族若是再想做什么,那都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郭钊真的是为了这女人的美色?她毕竟是个顶级武将,而且涉世未深,容易诱骗,对于郭钊而言,的确是个不错的素材。反正自己诱骗不成功,还有那个手段颇多,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的福禄,若是就连福禄都做不了改变,到时候再一刀杀了一了百了,也耽误不了什么东西。 郭钊如是想的,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郭将军,那边敌方军阵之中有一车辇,某本欲直接端了这个车辇,但是谁曾想,这个车辇之中所乘之人身份高贵,不瞒你说,这个女武将便是那人的护卫!”鲜于崇舔了舔嘴角,“郭将军,不若你我合力将之擒下?” “既然已无多少反抗之力,便如你所言,该归降的直接收掉,不归降的全部斩杀!至于车辇中的所谓‘贵人’,先关押起来再说!”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交给福禄的人 (未改) 事情已经过去数月了,郭钊也很想知道,交给福禄的人,如今究竟被“改造”到了何种地步。 鲜于崇不知何时已然折返,其部也加入了混战,战况已经开始一边倒了。 鲜于崇本人则是站在郭钊与女武将一侧,不断挥枪挑翻想要前来接应的下级武将。其实一开始他也想加入战斗,但是观察了一阵他才发现,目前的郭钊已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战况令他根本无从插手! 女武将想要撤退,她知道自己不是郭钊的对手,而且身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鲜于崇,自己败局已定! 但是,郭钊哪里会如此轻易放她离开? “郭将军尽管出手,鲜于崇在此为您掠阵!今日这女武将,怕是插翅也难飞了!”鲜于崇脸上带着兴奋,“郭将军,此等美丽女子,怎忍心将其手刃?不若将之活捉,也不枉这天赐容颜!” “鲜于将军这是动了凡心了?”郭钊打趣地问道。 “岂敢岂敢,这等女子,我鲜于崇可驾驭不了!”鲜于崇赶忙连连摆手,“不过,郭将军看起来对阵她游刃有余,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无耻之徒!”女将终于还是恼羞成怒了,这两个混蛋旁若无人地讨论自己的所属问题,丝毫没有将她这样一个顶级武将放在眼里! “不要激动,男人对女人有些想法很正常,尤其是你这种漂亮女人。”郭钊毫不避讳地调侃了起来,言语之间多有轻浮。 “我要杀了你们!”女武将明显不善言谈,才一两句口花花便直接忍受不了了。 “哦?”郭钊面上带着微笑,一边格挡着女武将越来越快的进攻,一边调侃道,“不是我说,你觉得以你之能,真的可以杀的了我?” “难道大夏的将士都如你一般无耻吗?!”女武将见说服不成,开始用起了激将法,可是激将法若是对郭钊有用,哪里着她来这里激将? “如果这算做无耻,恐怕全天底下的男人都无耻了吧?说的文雅一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的粗鄙一点,便是‘看到漂亮女人就想带回家’!你所谓的‘无耻’,不过是主观臆想罢了。”郭钊故意带着责备的口气,他知道这样说有些强词夺理,但是为了瓦解对方的心态,郭钊也只有如此了。 女武将那明显涉世未深的样子,最终还是令她情绪逐渐崩溃了,出手的武技再也没有了路数。顶级武将之间的争斗,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女武将败相已显,郭钊瞅准了机会,直接一刀挑飞了女武将的细剑,紧接着便又用刀柄重重地拍在了女武将的后颈! 后者终究还是含恨昏倒了过去,郭钊踏马上前,一把抄起即将坠马的女武将,笑着对鲜于崇说道:“鲜于将军,这女人……郭某便收下了!” “哈哈,此乃郭将军战利品,大可取得!只不过……”鲜于崇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郭将军就真放心将这样一个顶级武将带在身边?” 鲜于崇的意思郭钊知道,一个武力值如此高的女人带在自己身边,最重要的是她还与自己是敌对关系。这样的身份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万一什么时候因为自己的疏忽,这颗定时炸弹引爆了,那可真就是引火烧身了。 “这倒是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郭钊神秘莫测地看了刚刚抄到自己马背上的女人一眼,慢慢地从怀中取出来了一瓶药物,随手倒出三颗,掰开女武将的嘴便塞了进去! “这难道是封脉毒药的一种?” 鲜于崇皱了皱眉头,能够封锁武人经脉的毒药天下间也有那么几种,但是每一种价格都非常高昂。作为一个武人,对于这种药物是深恶痛绝的。毕竟,让一个武人失去内气,那可是最高级的酷刑了。 “并非是那种永久丧失内力的药物。那种药物虽然存在,但是天下少有,而且气味刺鼻,若非被迫,又有哪名武人会闲得没事嗑那种药?”郭钊摇了摇头,“我这药是师傅当年特制的一种药,它能够让人短时间内使不出内气来,而且浑身乏力,做不了太大的动作。药效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便会恢复从前。” “世上还有如此神器的药物?”鲜于崇瞪大了眼睛,有些跃跃欲试。 郭钊把瓶子拿了出来,有些肉痛道:“鲜于兄,这种药寻常难觅,既然鲜于兄喜欢,那在下便将之送与你便是。” “这……某便却之不恭了!”鲜于崇如获至宝般接过了那瓶看上去也没有几粒的药物,随口谢过了郭钊,“可是郭兄弟失去了此药,待这女人药力过后……” “此人终究还是异族,待我回到北州,鲜于将军觉得她还能够活几天?”郭钊刻意做出了一副阴狠的模样,“鲜于将军莫慌,这三粒应该足够用得了。” “如此,某便放心了。”鲜于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郭钊知道鲜于崇担心的是什么,此人毕竟是顶级武将,若是郭钊带回北州之后,使用方法将这个女人彻底绑到北州的站车上,那么北州便瞬间成为了拥有三位顶级武将的势力,蛮族若是再想做什么,那都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郭钊真的是为了这女人的美色?她毕竟是个顶级武将,而且涉世未深,容易诱骗,对于郭钊而言,的确是个不错的素材。反正自己诱骗不成功,还有那个手段颇多,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的福禄,若是就连福禄都做不了改变,到时候再一刀杀了一了百了,也耽误不了什么东西。 郭钊如是想的,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郭将军,那边敌方军阵之中有一车辇,某本欲直接端了这个车辇,但是谁曾想,这个车辇之中所乘之人身份高贵,不瞒你说,这个女武将便是那人的护卫!”鲜于崇舔了舔嘴角,“郭将军,不若你我合力将之擒下?” “既然已无多少反抗之力,便如你所言,该归降的直接收掉,不归降的全部斩杀!至于车辇中的所谓‘贵人’,先关押起来再说!” 第二百六十七章 齐冰瑶的醋意 (未改) 齐冰瑶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股从来没有体味过的酸味出现在她的心头。 鲜于崇不知何时已然折返,其部也加入了混战,战况已经开始一边倒了。 鲜于崇本人则是站在郭钊与女武将一侧,不断挥枪挑翻想要前来接应的下级武将。其实一开始他也想加入战斗,但是观察了一阵他才发现,目前的郭钊已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战况令他根本无从插手! 女武将想要撤退,她知道自己不是郭钊的对手,而且身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鲜于崇,自己败局已定! 但是,郭钊哪里会如此轻易放她离开? “郭将军尽管出手,鲜于崇在此为您掠阵!今日这女武将,怕是插翅也难飞了!”鲜于崇脸上带着兴奋,“郭将军,此等美丽女子,怎忍心将其手刃?不若将之活捉,也不枉这天赐容颜!” “鲜于将军这是动了凡心了?”郭钊打趣地问道。 “岂敢岂敢,这等女子,我鲜于崇可驾驭不了!”鲜于崇赶忙连连摆手,“不过,郭将军看起来对阵她游刃有余,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无耻之徒!”女将终于还是恼羞成怒了,这两个混蛋旁若无人地讨论自己的所属问题,丝毫没有将她这样一个顶级武将放在眼里! “不要激动,男人对女人有些想法很正常,尤其是你这种漂亮女人。”郭钊毫不避讳地调侃了起来,言语之间多有轻浮。 “我要杀了你们!”女武将明显不善言谈,才一两句口花花便直接忍受不了了。 “哦?”郭钊面上带着微笑,一边格挡着女武将越来越快的进攻,一边调侃道,“不是我说,你觉得以你之能,真的可以杀的了我?” “难道大夏的将士都如你一般无耻吗?!”女武将见说服不成,开始用起了激将法,可是激将法若是对郭钊有用,哪里着她来这里激将? “如果这算做无耻,恐怕全天底下的男人都无耻了吧?说的文雅一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的粗鄙一点,便是‘看到漂亮女人就想带回家’!你所谓的‘无耻’,不过是主观臆想罢了。”郭钊故意带着责备的口气,他知道这样说有些强词夺理,但是为了瓦解对方的心态,郭钊也只有如此了。 女武将那明显涉世未深的样子,最终还是令她情绪逐渐崩溃了,出手的武技再也没有了路数。顶级武将之间的争斗,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女武将败相已显,郭钊瞅准了机会,直接一刀挑飞了女武将的细剑,紧接着便又用刀柄重重地拍在了女武将的后颈! 后者终究还是含恨昏倒了过去,郭钊踏马上前,一把抄起即将坠马的女武将,笑着对鲜于崇说道:“鲜于将军,这女人……郭某便收下了!” “哈哈,此乃郭将军战利品,大可取得!只不过……”鲜于崇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郭将军就真放心将这样一个顶级武将带在身边?” 鲜于崇的意思郭钊知道,一个武力值如此高的女人带在自己身边,最重要的是她还与自己是敌对关系。这样的身份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万一什么时候因为自己的疏忽,这颗定时炸弹引爆了,那可真就是引火烧身了。 “这倒是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郭钊神秘莫测地看了刚刚抄到自己马背上的女人一眼,慢慢地从怀中取出来了一瓶药物,随手倒出三颗,掰开女武将的嘴便塞了进去! “这难道是封脉毒药的一种?” 鲜于崇皱了皱眉头,能够封锁武人经脉的毒药天下间也有那么几种,但是每一种价格都非常高昂。作为一个武人,对于这种药物是深恶痛绝的。毕竟,让一个武人失去内气,那可是最高级的酷刑了。 “并非是那种永久丧失内力的药物。那种药物虽然存在,但是天下少有,而且气味刺鼻,若非被迫,又有哪名武人会闲得没事嗑那种药?”郭钊摇了摇头,“我这药是师傅当年特制的一种药,它能够让人短时间内使不出内气来,而且浑身乏力,做不了太大的动作。药效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便会恢复从前。” “世上还有如此神器的药物?”鲜于崇瞪大了眼睛,有些跃跃欲试。 郭钊把瓶子拿了出来,有些肉痛道:“鲜于兄,这种药寻常难觅,既然鲜于兄喜欢,那在下便将之送与你便是。” “这……某便却之不恭了!”鲜于崇如获至宝般接过了那瓶看上去也没有几粒的药物,随口谢过了郭钊,“可是郭兄弟失去了此药,待这女人药力过后……” “此人终究还是异族,待我回到北州,鲜于将军觉得她还能够活几天?”郭钊刻意做出了一副阴狠的模样,“鲜于将军莫慌,这三粒应该足够用得了。” “如此,某便放心了。”鲜于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郭钊知道鲜于崇担心的是什么,此人毕竟是顶级武将,若是郭钊带回北州之后,使用方法将这个女人彻底绑到北州的站车上,那么北州便瞬间成为了拥有三位顶级武将的势力,蛮族若是再想做什么,那都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郭钊真的是为了这女人的美色?她毕竟是个顶级武将,而且涉世未深,容易诱骗,对于郭钊而言,的确是个不错的素材。反正自己诱骗不成功,还有那个手段颇多,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的福禄,若是就连福禄都做不了改变,到时候再一刀杀了一了百了,也耽误不了什么东西。 郭钊如是想的,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郭将军,那边敌方军阵之中有一车辇,某本欲直接端了这个车辇,但是谁曾想,这个车辇之中所乘之人身份高贵,不瞒你说,这个女武将便是那人的护卫!”鲜于崇舔了舔嘴角,“郭将军,不若你我合力将之擒下?” “既然已无多少反抗之力,便如你所言,该归降的直接收掉,不归降的全部斩杀!至于车辇中的所谓‘贵人’,先关押起来再说!”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京城局势再变 (未改) 韩冬终于不是那些个王爷们能够抵挡的。 “属下已经听清楚了,这一位恐怕便是蛮皇唯一的女儿,许配给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的公主——耶律玉叶!”李道认真地抱了抱拳,沉声说道。 “原来她叫耶律玉叶,哈,说起来这一路,我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郭钊先是自嘲地摇了摇头,接着便道,“你知道就好,这样的女人,你是不应该对她有什么情愫的。别忘了我对你的期望,想要做未来北州李氏的家主,想要将你自己这一脉推成主脉,那么你就要克己。” 说到这里,郭钊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很想骂几句脏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既然咱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制度之下,就要遵从这个制度的规则。在咱们还没有足够的势力之前想要与这世道、这制度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郭钊摊了摊手,有些无可奈何道,“基本是我又能怎样?依旧是这命运的傀儡罢了。” 说到此,郭钊仿佛陷入了某种纠结,又仿佛是大彻大悟的高僧:“‘我命由我不由天’,呵,多热血的句子,多着振奋的话语,但这又是多浓烈的中二气息!‘由我’?没有足够的实力又如何‘由我’?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暗中积攒实力,徐徐图之,总好过以卵击石,粉身碎骨!‘虽千万人吾往矣’固然豪迈,可是明知是死却仍旧敢于前行之人又有几个?” 李道没有接话,这些话太过深奥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接得。与此同时,自家主公的才思也更加令他咋舌。刚刚主公的这段话,无论是“虽千万人吾往矣”还是“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都是越嚼越有滋味的豪言。最为重要的是,这明显不是一派人能说出来的话,居然全都是出自自家主公一人之口! 自家主公究竟是何方妖孽?他居然能够以一人之能,精通多家学说?还是说自家主公早已达到了那种圣人境界,言出法随,字字珠玑? 没有等李道多想,郭钊自己便又醒悟了过来。他先是自嘲地一笑:“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多想很多东西。有些着相了。” “实际上,说是不敢与命运抗争,那也不尽然。”郭钊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城外,“咱们平阴逐渐建立起来的工厂,咱们逐渐繁荣的商会,咱们增多的工人,等等,这些都是我郭钊在抗争命运的手段!” “这天下阻挡又如何,直路有阻碍,那便弯道超车!这个世界规则限制的条件太多,我们掌握了话语权,也便掌握了制定规则的能力!”郭钊叹了口气,他上前拍了拍李道的肩膀,“我们会成为规则的制造者,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得服从于即存的规则本身。” “这属下知道。”李道点了点头,“主公,对于这女子,属下看到她实在是有些窘迫。” “想什么呢,听说你都快要完婚了,这么时候就别弄出这么多幺蛾子了。”郭钊好笑地看着李道,“听说那是徐家女子?” “对,父亲生前为我准备的一桩婚事,她是徐家旁系女子,听闻还算贤良淑德,自幼识字,能看的了几本书,也算是有些共同语言了。”一提到自己的未婚妻,李道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只不过我二人并未谋面,也不知那女子究竟长相如何。” 从郭钊府上辞别,郭钊随着李道一同走了出来。并不是郭钊要送自己的下属,主要原因是他想要去齐修竹那边看一看。 “主公,今日的街上很安静啊!”李道魂不守舍地目视前方,有些心不在焉地僵硬地找着话题。 郭钊看了看周围不断叫卖的炊饼小贩以及门口招呼客人的店小二,扬了扬眉毛:“的确!” “主公,前方右拐便是最近新开辟的集市了。” “嗯,我看到了。”集市明明就在左边。 “主公,属下已经到家了,主公慢走。”李道站在一栋房前,湖北不守舍地说道。 “如果你此刻推门进去,明日恐怕你就必须要再多娶个比你大十几岁的女人了!而且……章则将军估计会跟你没完。”郭钊叹了口气,“这里住的是章则将军的相好,年过三十的一个寡妇!” “主公,属下实在是……” “我知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行。”郭钊斩钉截铁道,“无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她而言,都不行。她注定要嫁给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而你,也注定要娶那个贤良淑德的徐氏女子。” 两人停住了脚步,郭钊直盯着李道的眼睛,后者正在回避他的视线。 “她真的很美……” “我不否认。”郭钊摊了摊手。 “属下……属下该怎么办?”李道明显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情,他有些手足无措,但又完全不愿意放弃这个只是见过一眼便令自己神魂颠倒的女子。 “你能在明年耶律玉叶完婚之前攻占蛮族王帐吗?”郭钊的声音充满了冷冽。 “不……不能。”李道没怎么犹豫便答到。 “你能现在杀了我,抛弃你那个相依为命十来年的小侄女哲儿,与那魔族公主私奔吗?”郭钊继续问道。 “不能。”这次李道毫无犹豫,但是声音却变得沙哑了起来。 “那你能单枪匹马干掉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并在成婚的当天从他手上轰轰烈烈地抢走耶律玉叶吗?” “我不能……”李道的声音越发地沙哑,神情也满是沮丧。 “放弃吧,李道。”郭钊第一次用这种轻声细语与李道说话,“这感情太疯狂了,若是别人,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帮你,但是这……起码十年之内我也无计可施!” “趁现在,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多想想你未婚妻子,多想想你那个可人的小侍女,甚至你就趁着今晚纳她为妾都行!忘了耶律玉叶吧,毕竟只是一面之缘,她根本都不认识你是谁!”郭钊的声音再次铿锵起来,“过些日子我会把她送回去,她属于草原,你就不要再见她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京城之主? (未改) 韩冬不是当权的料,也因此,他并没有权倾朝野的打算。 “属下已经听清楚了,这一位恐怕便是蛮皇唯一的女儿,许配给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的公主——耶律玉叶!”李道认真地抱了抱拳,沉声说道。 “原来她叫耶律玉叶,哈,说起来这一路,我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郭钊先是自嘲地摇了摇头,接着便道,“你知道就好,这样的女人,你是不应该对她有什么情愫的。别忘了我对你的期望,想要做未来北州李氏的家主,想要将你自己这一脉推成主脉,那么你就要克己。” 说到这里,郭钊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很想骂几句脏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既然咱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制度之下,就要遵从这个制度的规则。在咱们还没有足够的势力之前想要与这世道、这制度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郭钊摊了摊手,有些无可奈何道,“基本是我又能怎样?依旧是这命运的傀儡罢了。” 说到此,郭钊仿佛陷入了某种纠结,又仿佛是大彻大悟的高僧:“‘我命由我不由天’,呵,多热血的句子,多着振奋的话语,但这又是多浓烈的中二气息!‘由我’?没有足够的实力又如何‘由我’?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暗中积攒实力,徐徐图之,总好过以卵击石,粉身碎骨!‘虽千万人吾往矣’固然豪迈,可是明知是死却仍旧敢于前行之人又有几个?” 李道没有接话,这些话太过深奥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接得。与此同时,自家主公的才思也更加令他咋舌。刚刚主公的这段话,无论是“虽千万人吾往矣”还是“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都是越嚼越有滋味的豪言。最为重要的是,这明显不是一派人能说出来的话,居然全都是出自自家主公一人之口! 自家主公究竟是何方妖孽?他居然能够以一人之能,精通多家学说?还是说自家主公早已达到了那种圣人境界,言出法随,字字珠玑? 没有等李道多想,郭钊自己便又醒悟了过来。他先是自嘲地一笑:“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多想很多东西。有些着相了。” “实际上,说是不敢与命运抗争,那也不尽然。”郭钊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城外,“咱们平阴逐渐建立起来的工厂,咱们逐渐繁荣的商会,咱们增多的工人,等等,这些都是我郭钊在抗争命运的手段!” “这天下阻挡又如何,直路有阻碍,那便弯道超车!这个世界规则限制的条件太多,我们掌握了话语权,也便掌握了制定规则的能力!”郭钊叹了口气,他上前拍了拍李道的肩膀,“我们会成为规则的制造者,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得服从于即存的规则本身。” “这属下知道。”李道点了点头,“主公,对于这女子,属下看到她实在是有些窘迫。” “想什么呢,听说你都快要完婚了,这么时候就别弄出这么多幺蛾子了。”郭钊好笑地看着李道,“听说那是徐家女子?” “对,父亲生前为我准备的一桩婚事,她是徐家旁系女子,听闻还算贤良淑德,自幼识字,能看的了几本书,也算是有些共同语言了。”一提到自己的未婚妻,李道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只不过我二人并未谋面,也不知那女子究竟长相如何。” 从郭钊府上辞别,郭钊随着李道一同走了出来。并不是郭钊要送自己的下属,主要原因是他想要去齐修竹那边看一看。 “主公,今日的街上很安静啊!”李道魂不守舍地目视前方,有些心不在焉地僵硬地找着话题。 郭钊看了看周围不断叫卖的炊饼小贩以及门口招呼客人的店小二,扬了扬眉毛:“的确!” “主公,前方右拐便是最近新开辟的集市了。” “嗯,我看到了。”集市明明就在左边。 “主公,属下已经到家了,主公慢走。”李道站在一栋房前,湖北不守舍地说道。 “如果你此刻推门进去,明日恐怕你就必须要再多娶个比你大十几岁的女人了!而且……章则将军估计会跟你没完。”郭钊叹了口气,“这里住的是章则将军的相好,年过三十的一个寡妇!” “主公,属下实在是……” “我知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行。”郭钊斩钉截铁道,“无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她而言,都不行。她注定要嫁给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而你,也注定要娶那个贤良淑德的徐氏女子。” 两人停住了脚步,郭钊直盯着李道的眼睛,后者正在回避他的视线。 “她真的很美……” “我不否认。”郭钊摊了摊手。 “属下……属下该怎么办?”李道明显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情,他有些手足无措,但又完全不愿意放弃这个只是见过一眼便令自己神魂颠倒的女子。 “你能在明年耶律玉叶完婚之前攻占蛮族王帐吗?”郭钊的声音充满了冷冽。 “不……不能。”李道没怎么犹豫便答到。 “你能现在杀了我,抛弃你那个相依为命十来年的小侄女哲儿,与那魔族公主私奔吗?”郭钊继续问道。 “不能。”这次李道毫无犹豫,但是声音却变得沙哑了起来。 “那你能单枪匹马干掉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并在成婚的当天从他手上轰轰烈烈地抢走耶律玉叶吗?” “我不能……”李道的声音越发地沙哑,神情也满是沮丧。 “放弃吧,李道。”郭钊第一次用这种轻声细语与李道说话,“这感情太疯狂了,若是别人,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帮你,但是这……起码十年之内我也无计可施!” “趁现在,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多想想你未婚妻子,多想想你那个可人的小侍女,甚至你就趁着今晚纳她为妾都行!忘了耶律玉叶吧,毕竟只是一面之缘,她根本都不认识你是谁!”郭钊的声音再次铿锵起来,“过些日子我会把她送回去,她属于草原,你就不要再见她了!” 第二百七十章 会面 (未改) 郭钊终于在时隔数年,再次见到了韩冬! “属下已经听清楚了,这一位恐怕便是蛮皇唯一的女儿,许配给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的公主——耶律玉叶!”李道认真地抱了抱拳,沉声说道。 “原来她叫耶律玉叶,哈,说起来这一路,我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郭钊先是自嘲地摇了摇头,接着便道,“你知道就好,这样的女人,你是不应该对她有什么情愫的。别忘了我对你的期望,想要做未来北州李氏的家主,想要将你自己这一脉推成主脉,那么你就要克己。” 说到这里,郭钊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很想骂几句脏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既然咱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制度之下,就要遵从这个制度的规则。在咱们还没有足够的势力之前想要与这世道、这制度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郭钊摊了摊手,有些无可奈何道,“基本是我又能怎样?依旧是这命运的傀儡罢了。” 说到此,郭钊仿佛陷入了某种纠结,又仿佛是大彻大悟的高僧:“‘我命由我不由天’,呵,多热血的句子,多着振奋的话语,但这又是多浓烈的中二气息!‘由我’?没有足够的实力又如何‘由我’?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暗中积攒实力,徐徐图之,总好过以卵击石,粉身碎骨!‘虽千万人吾往矣’固然豪迈,可是明知是死却仍旧敢于前行之人又有几个?” 李道没有接话,这些话太过深奥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接得。与此同时,自家主公的才思也更加令他咋舌。刚刚主公的这段话,无论是“虽千万人吾往矣”还是“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都是越嚼越有滋味的豪言。最为重要的是,这明显不是一派人能说出来的话,居然全都是出自自家主公一人之口! 自家主公究竟是何方妖孽?他居然能够以一人之能,精通多家学说?还是说自家主公早已达到了那种圣人境界,言出法随,字字珠玑? 没有等李道多想,郭钊自己便又醒悟了过来。他先是自嘲地一笑:“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多想很多东西。有些着相了。” “实际上,说是不敢与命运抗争,那也不尽然。”郭钊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城外,“咱们平阴逐渐建立起来的工厂,咱们逐渐繁荣的商会,咱们增多的工人,等等,这些都是我郭钊在抗争命运的手段!” “这天下阻挡又如何,直路有阻碍,那便弯道超车!这个世界规则限制的条件太多,我们掌握了话语权,也便掌握了制定规则的能力!”郭钊叹了口气,他上前拍了拍李道的肩膀,“我们会成为规则的制造者,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得服从于即存的规则本身。” “这属下知道。”李道点了点头,“主公,对于这女子,属下看到她实在是有些窘迫。” “想什么呢,听说你都快要完婚了,这么时候就别弄出这么多幺蛾子了。”郭钊好笑地看着李道,“听说那是徐家女子?” “对,父亲生前为我准备的一桩婚事,她是徐家旁系女子,听闻还算贤良淑德,自幼识字,能看的了几本书,也算是有些共同语言了。”一提到自己的未婚妻,李道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只不过我二人并未谋面,也不知那女子究竟长相如何。” 从郭钊府上辞别,郭钊随着李道一同走了出来。并不是郭钊要送自己的下属,主要原因是他想要去齐修竹那边看一看。 “主公,今日的街上很安静啊!”李道魂不守舍地目视前方,有些心不在焉地僵硬地找着话题。 郭钊看了看周围不断叫卖的炊饼小贩以及门口招呼客人的店小二,扬了扬眉毛:“的确!” “主公,前方右拐便是最近新开辟的集市了。” “嗯,我看到了。”集市明明就在左边。 “主公,属下已经到家了,主公慢走。”李道站在一栋房前,湖北不守舍地说道。 “如果你此刻推门进去,明日恐怕你就必须要再多娶个比你大十几岁的女人了!而且……章则将军估计会跟你没完。”郭钊叹了口气,“这里住的是章则将军的相好,年过三十的一个寡妇!” “主公,属下实在是……” “我知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行。”郭钊斩钉截铁道,“无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她而言,都不行。她注定要嫁给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而你,也注定要娶那个贤良淑德的徐氏女子。” 两人停住了脚步,郭钊直盯着李道的眼睛,后者正在回避他的视线。 “她真的很美……” “我不否认。”郭钊摊了摊手。 “属下……属下该怎么办?”李道明显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情,他有些手足无措,但又完全不愿意放弃这个只是见过一眼便令自己神魂颠倒的女子。 “你能在明年耶律玉叶完婚之前攻占蛮族王帐吗?”郭钊的声音充满了冷冽。 “不……不能。”李道没怎么犹豫便答到。 “你能现在杀了我,抛弃你那个相依为命十来年的小侄女哲儿,与那魔族公主私奔吗?”郭钊继续问道。 “不能。”这次李道毫无犹豫,但是声音却变得沙哑了起来。 “那你能单枪匹马干掉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并在成婚的当天从他手上轰轰烈烈地抢走耶律玉叶吗?” “我不能……”李道的声音越发地沙哑,神情也满是沮丧。 “放弃吧,李道。”郭钊第一次用这种轻声细语与李道说话,“这感情太疯狂了,若是别人,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帮你,但是这……起码十年之内我也无计可施!” “趁现在,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多想想你未婚妻子,多想想你那个可人的小侍女,甚至你就趁着今晚纳她为妾都行!忘了耶律玉叶吧,毕竟只是一面之缘,她根本都不认识你是谁!”郭钊的声音再次铿锵起来,“过些日子我会把她送回去,她属于草原,你就不要再见她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拱手相让 (未改) 拱手相让?郭钊自己都没有料到这件事居然如此劲爆! “属下已经听清楚了,这一位恐怕便是蛮皇唯一的女儿,许配给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的公主——耶律玉叶!”李道认真地抱了抱拳,沉声说道。 “原来她叫耶律玉叶,哈,说起来这一路,我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郭钊先是自嘲地摇了摇头,接着便道,“你知道就好,这样的女人,你是不应该对她有什么情愫的。别忘了我对你的期望,想要做未来北州李氏的家主,想要将你自己这一脉推成主脉,那么你就要克己。” 说到这里,郭钊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很想骂几句脏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既然咱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制度之下,就要遵从这个制度的规则。在咱们还没有足够的势力之前想要与这世道、这制度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郭钊摊了摊手,有些无可奈何道,“基本是我又能怎样?依旧是这命运的傀儡罢了。” 说到此,郭钊仿佛陷入了某种纠结,又仿佛是大彻大悟的高僧:“‘我命由我不由天’,呵,多热血的句子,多着振奋的话语,但这又是多浓烈的中二气息!‘由我’?没有足够的实力又如何‘由我’?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暗中积攒实力,徐徐图之,总好过以卵击石,粉身碎骨!‘虽千万人吾往矣’固然豪迈,可是明知是死却仍旧敢于前行之人又有几个?” 李道没有接话,这些话太过深奥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接得。与此同时,自家主公的才思也更加令他咋舌。刚刚主公的这段话,无论是“虽千万人吾往矣”还是“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都是越嚼越有滋味的豪言。最为重要的是,这明显不是一派人能说出来的话,居然全都是出自自家主公一人之口! 自家主公究竟是何方妖孽?他居然能够以一人之能,精通多家学说?还是说自家主公早已达到了那种圣人境界,言出法随,字字珠玑? 没有等李道多想,郭钊自己便又醒悟了过来。他先是自嘲地一笑:“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多想很多东西。有些着相了。” “实际上,说是不敢与命运抗争,那也不尽然。”郭钊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城外,“咱们平阴逐渐建立起来的工厂,咱们逐渐繁荣的商会,咱们增多的工人,等等,这些都是我郭钊在抗争命运的手段!” “这天下阻挡又如何,直路有阻碍,那便弯道超车!这个世界规则限制的条件太多,我们掌握了话语权,也便掌握了制定规则的能力!”郭钊叹了口气,他上前拍了拍李道的肩膀,“我们会成为规则的制造者,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得服从于即存的规则本身。” “这属下知道。”李道点了点头,“主公,对于这女子,属下看到她实在是有些窘迫。” “想什么呢,听说你都快要完婚了,这么时候就别弄出这么多幺蛾子了。”郭钊好笑地看着李道,“听说那是徐家女子?” “对,父亲生前为我准备的一桩婚事,她是徐家旁系女子,听闻还算贤良淑德,自幼识字,能看的了几本书,也算是有些共同语言了。”一提到自己的未婚妻,李道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只不过我二人并未谋面,也不知那女子究竟长相如何。” 从郭钊府上辞别,郭钊随着李道一同走了出来。并不是郭钊要送自己的下属,主要原因是他想要去齐修竹那边看一看。 “主公,今日的街上很安静啊!”李道魂不守舍地目视前方,有些心不在焉地僵硬地找着话题。 郭钊看了看周围不断叫卖的炊饼小贩以及门口招呼客人的店小二,扬了扬眉毛:“的确!” “主公,前方右拐便是最近新开辟的集市了。” “嗯,我看到了。”集市明明就在左边。 “主公,属下已经到家了,主公慢走。”李道站在一栋房前,湖北不守舍地说道。 “如果你此刻推门进去,明日恐怕你就必须要再多娶个比你大十几岁的女人了!而且……章则将军估计会跟你没完。”郭钊叹了口气,“这里住的是章则将军的相好,年过三十的一个寡妇!” “主公,属下实在是……” “我知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行。”郭钊斩钉截铁道,“无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她而言,都不行。她注定要嫁给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而你,也注定要娶那个贤良淑德的徐氏女子。” 两人停住了脚步,郭钊直盯着李道的眼睛,后者正在回避他的视线。 “她真的很美……” “我不否认。”郭钊摊了摊手。 “属下……属下该怎么办?”李道明显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情,他有些手足无措,但又完全不愿意放弃这个只是见过一眼便令自己神魂颠倒的女子。 “你能在明年耶律玉叶完婚之前攻占蛮族王帐吗?”郭钊的声音充满了冷冽。 “不……不能。”李道没怎么犹豫便答到。 “你能现在杀了我,抛弃你那个相依为命十来年的小侄女哲儿,与那魔族公主私奔吗?”郭钊继续问道。 “不能。”这次李道毫无犹豫,但是声音却变得沙哑了起来。 “那你能单枪匹马干掉蛮族第一勇士那阿贡,并在成婚的当天从他手上轰轰烈烈地抢走耶律玉叶吗?” “我不能……”李道的声音越发地沙哑,神情也满是沮丧。 “放弃吧,李道。”郭钊第一次用这种轻声细语与李道说话,“这感情太疯狂了,若是别人,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帮你,但是这……起码十年之内我也无计可施!” “趁现在,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多想想你未婚妻子,多想想你那个可人的小侍女,甚至你就趁着今晚纳她为妾都行!忘了耶律玉叶吧,毕竟只是一面之缘,她根本都不认识你是谁!”郭钊的声音再次铿锵起来,“过些日子我会把她送回去,她属于草原,你就不要再见她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守卫大夏最后尊严之人 (未改) 韩冬知道自己并没有掌管一方的能力,他只是个带兵的将军。 “嘿,伙计,听说了吗?”茶摊上,一个相貌猥琐的老头挤眉弄眼地看着身旁的友人问道。 “听说什么了?”友人将一粒花生米塞到了嘴里,“你又听到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今日平阴街上听来的趣闻:有一衣衫褴褛的男子自称为是平阴的工厂总管齐修竹大人,在兽人警卫的阻拦之下忽然暴起将之打伤,甚至还进入办公衙门捣乱,最终遭到了闻讯赶来的兽人警察驱逐!” “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冒充齐大人?”友人来了性质,伸长了脖子问道。 “这倒是不知,不过据警察司的初步调查认为,这可能是一个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造成的,现在已经展开调查,逐一排查城内精神有问题的人送去统一治疗!说起来,这又是一项利民的政策!” 齐修竹满头黑线地走过茶摊,此时的他刚刚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头发也经过了细心打理,身上还喷上了喷香,终于又化身为了那个翩翩公子。 昨晚与郭钊狂醉后不知道为了什么理由,回来的路上和街上的地痞流氓发生了争执。两个烂醉如泥的人居然被几个流氓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其中一个还是位顶级武将! 齐修竹羞愤难当,这件事他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甚至还严令警告警察司的那帮兽人,谁敢透露出去就罚一个月的口粮! 当天下午,郭钊颁布了一道城主令:今日起严打地痞流氓等扰乱公共治安的团伙,欢迎举报所有城内恃强凌弱性质的团伙或个人,一经查实,绝不放过,警察司将保护证人的人身安全! 据说听闻此消息的齐修竹狂笑不止,自家主公这是在报复打了他的地痞们呢! 洞房花烛之后的李道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事事小心谨慎的李公子,所有人都看到,李公子并没有沉溺于儿女情长,在新婚的第二天便投入到了平阴城的建设中去了。 郭钊望着李道的脸庞,那突出的颧骨以及深陷的眼窝,极力地表达他的憔悴。没心没肺的同事官员还在嘲笑调侃他的纵欲过度,他也没有辩解,只是笑笑,便又再次忙起了手上的工作。 郭钊不明白,自己的这位手下为情所困竟至于此。有时候他倒是十分羡慕齐修竹,要是他,他定要说:“我才不会发这种傻,爱情是什么?黄鹤楼后面的烟花柳巷里年轻漂亮的女子有的是,一个个花枝招展,美若天仙,十几两银子便是高级货,何必爱情那么麻烦!”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齐修竹永远都不会懂李道的这种撕心裂肺。 当然,郭钊也算懂,但他却是与齐修竹不同。毕竟前世曾经撕心裂肺过,也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可以相信,有时候又不得不抱有怀疑的审视。被爱情伤透了的人,对待爱情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当然,这个世界因为男女地位差异,能够体验这种滋味的男人少之又少。 除了李道这件事之外,郭钊这几日对于自己之前送到福禄那边去的人还是比较在意的。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数月了,郭钊也很想知道,交给福禄的人,如今究竟被“改造”到了何种地步。 对于福禄来说,自己交代过去的人,尤其是女人,福禄是绝对不敢乱动的。但越是如此,福禄的“改造”难度也就越大。这一次郭钊听闻,福禄专门回了趟京城,专门把京城黄鹤楼那边一位鸨母出身的女谍子调了回来。 这女人看上去年龄大概都要超过五十了,她当年十几岁进入烟柳之地,凭一口好嗓子以及弹得一手好琵琶,逐渐地成为了头牌,由清倌人到红倌人,遍经沧桑。三十几岁之后姿色下降,便利用自己十几年来攒下的钱,把住了多年的青楼变成了自己的资产。而她自己翻身做了老鸨,自然需要经营,也正是这个机会,使得她成为了京城排得上号的鸨母。 然而,好景不长。背后没有人,也就注定了她的悲剧。长期盈利的青楼着实惹了很多人的眼球,也同样带来了灾厄。青楼被一位姜姓贵人看中,想要花“高价”买下来,在她数次抵死不从之后,终于有一天遭到了报复! 福禄的人救了她的命,也因此,她走投无路之下,便入了黄鹤楼的门,从此黄鹤楼也多了一个管理后方烟柳之地特殊人物。 用一个老鸨来逐渐给那女人洗脑,恐怕时间久了究竟能够造出怎样一个人,郭钊还是非常的期待的。 “主公,主公!属下来给主公报喜了!”福禄没有等到郭钊去找他,反而自己率先找来了郭钊。 “哦?喜从何来?”一听得这话,郭钊反而是来了兴趣。 “恭喜主公,那女武将已被成功‘改造’了。而且,那女子所修习之功法是蛮族七大绝学之一,只要从她那里问得蛮族的修习方式,我大夏人族必然会针对其运功方式改善我们的攻法,到时……” “痴人说梦!”郭钊叹了口气,“修改功法岂是说改就改的?它与原来的攻法内容有多少相似、会不会冲突、修习效率又如何等等问题,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难点,短期内是不会见成效的。” “的确是如此,可是,找到了他们的出招优缺点,便可以提前想好应对之策!”福禄依旧兴奋异常,“主公啊,那女子是不是要直接带来?” “直接带过来吧。”郭钊点了点头,示意福禄将那女人带到自己面前。 相较于自己的好奇,福禄眼神之中却满是揶揄,他起身回答道:“是,主公!” 郭钊一看到福禄的表情,内心先是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随之后,便被他领进来的女子相貌所吸引了。 这是之前的女侍卫,虽然容貌大变,但是郭钊还是一眼认出了她。那款款走进来的样子,那逐渐变得平滑的肌肉,无一不在彰显,这次“改变”还是十分顺利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丰州牧? (未改) 丰州是京城所在的地方,也因此,丰州由皇室亲自管理,并没有设立州牧之说。 “嘿,伙计,听说了吗?”茶摊上,一个相貌猥琐的老头挤眉弄眼地看着身旁的友人问道。 “听说什么了?”友人将一粒花生米塞到了嘴里,“你又听到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今日平阴街上听来的趣闻:有一衣衫褴褛的男子自称为是平阴的工厂总管齐修竹大人,在兽人警卫的阻拦之下忽然暴起将之打伤,甚至还进入办公衙门捣乱,最终遭到了闻讯赶来的兽人警察驱逐!” “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冒充齐大人?”友人来了性质,伸长了脖子问道。 “这倒是不知,不过据警察司的初步调查认为,这可能是一个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造成的,现在已经展开调查,逐一排查城内精神有问题的人送去统一治疗!说起来,这又是一项利民的政策!” 齐修竹满头黑线地走过茶摊,此时的他刚刚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头发也经过了细心打理,身上还喷上了喷香,终于又化身为了那个翩翩公子。 昨晚与郭钊狂醉后不知道为了什么理由,回来的路上和街上的地痞流氓发生了争执。两个烂醉如泥的人居然被几个流氓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其中一个还是位顶级武将! 齐修竹羞愤难当,这件事他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甚至还严令警告警察司的那帮兽人,谁敢透露出去就罚一个月的口粮! 当天下午,郭钊颁布了一道城主令:今日起严打地痞流氓等扰乱公共治安的团伙,欢迎举报所有城内恃强凌弱性质的团伙或个人,一经查实,绝不放过,警察司将保护证人的人身安全! 据说听闻此消息的齐修竹狂笑不止,自家主公这是在报复打了他的地痞们呢! 洞房花烛之后的李道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事事小心谨慎的李公子,所有人都看到,李公子并没有沉溺于儿女情长,在新婚的第二天便投入到了平阴城的建设中去了。 郭钊望着李道的脸庞,那突出的颧骨以及深陷的眼窝,极力地表达他的憔悴。没心没肺的同事官员还在嘲笑调侃他的纵欲过度,他也没有辩解,只是笑笑,便又再次忙起了手上的工作。 郭钊不明白,自己的这位手下为情所困竟至于此。有时候他倒是十分羡慕齐修竹,要是他,他定要说:“我才不会发这种傻,爱情是什么?黄鹤楼后面的烟花柳巷里年轻漂亮的女子有的是,一个个花枝招展,美若天仙,十几两银子便是高级货,何必爱情那么麻烦!”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齐修竹永远都不会懂李道的这种撕心裂肺。 当然,郭钊也算懂,但他却是与齐修竹不同。毕竟前世曾经撕心裂肺过,也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可以相信,有时候又不得不抱有怀疑的审视。被爱情伤透了的人,对待爱情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当然,这个世界因为男女地位差异,能够体验这种滋味的男人少之又少。 除了李道这件事之外,郭钊这几日对于自己之前送到福禄那边去的人还是比较在意的。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数月了,郭钊也很想知道,交给福禄的人,如今究竟被“改造”到了何种地步。 对于福禄来说,自己交代过去的人,尤其是女人,福禄是绝对不敢乱动的。但越是如此,福禄的“改造”难度也就越大。这一次郭钊听闻,福禄专门回了趟京城,专门把京城黄鹤楼那边一位鸨母出身的女谍子调了回来。 这女人看上去年龄大概都要超过五十了,她当年十几岁进入烟柳之地,凭一口好嗓子以及弹得一手好琵琶,逐渐地成为了头牌,由清倌人到红倌人,遍经沧桑。三十几岁之后姿色下降,便利用自己十几年来攒下的钱,把住了多年的青楼变成了自己的资产。而她自己翻身做了老鸨,自然需要经营,也正是这个机会,使得她成为了京城排得上号的鸨母。 然而,好景不长。背后没有人,也就注定了她的悲剧。长期盈利的青楼着实惹了很多人的眼球,也同样带来了灾厄。青楼被一位姜姓贵人看中,想要花“高价”买下来,在她数次抵死不从之后,终于有一天遭到了报复! 福禄的人救了她的命,也因此,她走投无路之下,便入了黄鹤楼的门,从此黄鹤楼也多了一个管理后方烟柳之地特殊人物。 用一个老鸨来逐渐给那女人洗脑,恐怕时间久了究竟能够造出怎样一个人,郭钊还是非常的期待的。 “主公,主公!属下来给主公报喜了!”福禄没有等到郭钊去找他,反而自己率先找来了郭钊。 “哦?喜从何来?”一听得这话,郭钊反而是来了兴趣。 “恭喜主公,那女武将已被成功‘改造’了。而且,那女子所修习之功法是蛮族七大绝学之一,只要从她那里问得蛮族的修习方式,我大夏人族必然会针对其运功方式改善我们的攻法,到时……” “痴人说梦!”郭钊叹了口气,“修改功法岂是说改就改的?它与原来的攻法内容有多少相似、会不会冲突、修习效率又如何等等问题,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难点,短期内是不会见成效的。” “的确是如此,可是,找到了他们的出招优缺点,便可以提前想好应对之策!”福禄依旧兴奋异常,“主公啊,那女子是不是要直接带来?” “直接带过来吧。”郭钊点了点头,示意福禄将那女人带到自己面前。 相较于自己的好奇,福禄眼神之中却满是揶揄,他起身回答道:“是,主公!” 郭钊一看到福禄的表情,内心先是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随之后,便被他领进来的女子相貌所吸引了。 这是之前的女侍卫,虽然容貌大变,但是郭钊还是一眼认出了她。那款款走进来的样子,那逐渐变得平滑的肌肉,无一不在彰显,这次“改变”还是十分顺利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未改) 韩冬挟天子而令诸侯,现如已然是不可更改的结局了。 “嘿,伙计,听说了吗?”茶摊上,一个相貌猥琐的老头挤眉弄眼地看着身旁的友人问道。 “听说什么了?”友人将一粒花生米塞到了嘴里,“你又听到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今日平阴街上听来的趣闻:有一衣衫褴褛的男子自称为是平阴的工厂总管齐修竹大人,在兽人警卫的阻拦之下忽然暴起将之打伤,甚至还进入办公衙门捣乱,最终遭到了闻讯赶来的兽人警察驱逐!” “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冒充齐大人?”友人来了性质,伸长了脖子问道。 “这倒是不知,不过据警察司的初步调查认为,这可能是一个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造成的,现在已经展开调查,逐一排查城内精神有问题的人送去统一治疗!说起来,这又是一项利民的政策!” 齐修竹满头黑线地走过茶摊,此时的他刚刚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头发也经过了细心打理,身上还喷上了喷香,终于又化身为了那个翩翩公子。 昨晚与郭钊狂醉后不知道为了什么理由,回来的路上和街上的地痞流氓发生了争执。两个烂醉如泥的人居然被几个流氓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其中一个还是位顶级武将! 齐修竹羞愤难当,这件事他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甚至还严令警告警察司的那帮兽人,谁敢透露出去就罚一个月的口粮! 当天下午,郭钊颁布了一道城主令:今日起严打地痞流氓等扰乱公共治安的团伙,欢迎举报所有城内恃强凌弱性质的团伙或个人,一经查实,绝不放过,警察司将保护证人的人身安全! 据说听闻此消息的齐修竹狂笑不止,自家主公这是在报复打了他的地痞们呢! 洞房花烛之后的李道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事事小心谨慎的李公子,所有人都看到,李公子并没有沉溺于儿女情长,在新婚的第二天便投入到了平阴城的建设中去了。 郭钊望着李道的脸庞,那突出的颧骨以及深陷的眼窝,极力地表达他的憔悴。没心没肺的同事官员还在嘲笑调侃他的纵欲过度,他也没有辩解,只是笑笑,便又再次忙起了手上的工作。 郭钊不明白,自己的这位手下为情所困竟至于此。有时候他倒是十分羡慕齐修竹,要是他,他定要说:“我才不会发这种傻,爱情是什么?黄鹤楼后面的烟花柳巷里年轻漂亮的女子有的是,一个个花枝招展,美若天仙,十几两银子便是高级货,何必爱情那么麻烦!”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齐修竹永远都不会懂李道的这种撕心裂肺。 当然,郭钊也算懂,但他却是与齐修竹不同。毕竟前世曾经撕心裂肺过,也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可以相信,有时候又不得不抱有怀疑的审视。被爱情伤透了的人,对待爱情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当然,这个世界因为男女地位差异,能够体验这种滋味的男人少之又少。 除了李道这件事之外,郭钊这几日对于自己之前送到福禄那边去的人还是比较在意的。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数月了,郭钊也很想知道,交给福禄的人,如今究竟被“改造”到了何种地步。 对于福禄来说,自己交代过去的人,尤其是女人,福禄是绝对不敢乱动的。但越是如此,福禄的“改造”难度也就越大。这一次郭钊听闻,福禄专门回了趟京城,专门把京城黄鹤楼那边一位鸨母出身的女谍子调了回来。 这女人看上去年龄大概都要超过五十了,她当年十几岁进入烟柳之地,凭一口好嗓子以及弹得一手好琵琶,逐渐地成为了头牌,由清倌人到红倌人,遍经沧桑。三十几岁之后姿色下降,便利用自己十几年来攒下的钱,把住了多年的青楼变成了自己的资产。而她自己翻身做了老鸨,自然需要经营,也正是这个机会,使得她成为了京城排得上号的鸨母。 然而,好景不长。背后没有人,也就注定了她的悲剧。长期盈利的青楼着实惹了很多人的眼球,也同样带来了灾厄。青楼被一位姜姓贵人看中,想要花“高价”买下来,在她数次抵死不从之后,终于有一天遭到了报复! 福禄的人救了她的命,也因此,她走投无路之下,便入了黄鹤楼的门,从此黄鹤楼也多了一个管理后方烟柳之地特殊人物。 用一个老鸨来逐渐给那女人洗脑,恐怕时间久了究竟能够造出怎样一个人,郭钊还是非常的期待的。 “主公,主公!属下来给主公报喜了!”福禄没有等到郭钊去找他,反而自己率先找来了郭钊。 “哦?喜从何来?”一听得这话,郭钊反而是来了兴趣。 “恭喜主公,那女武将已被成功‘改造’了。而且,那女子所修习之功法是蛮族七大绝学之一,只要从她那里问得蛮族的修习方式,我大夏人族必然会针对其运功方式改善我们的攻法,到时……” “痴人说梦!”郭钊叹了口气,“修改功法岂是说改就改的?它与原来的攻法内容有多少相似、会不会冲突、修习效率又如何等等问题,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难点,短期内是不会见成效的。” “的确是如此,可是,找到了他们的出招优缺点,便可以提前想好应对之策!”福禄依旧兴奋异常,“主公啊,那女子是不是要直接带来?” “直接带过来吧。”郭钊点了点头,示意福禄将那女人带到自己面前。 相较于自己的好奇,福禄眼神之中却满是揶揄,他起身回答道:“是,主公!” 郭钊一看到福禄的表情,内心先是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随之后,便被他领进来的女子相貌所吸引了。 这是之前的女侍卫,虽然容貌大变,但是郭钊还是一眼认出了她。那款款走进来的样子,那逐渐变得平滑的肌肉,无一不在彰显,这次“改变”还是十分顺利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众矢之的 (未改) 如今已然是众矢之的了,这丰州,不要也罢! “嘿,伙计,听说了吗?”茶摊上,一个相貌猥琐的老头挤眉弄眼地看着身旁的友人问道。 “听说什么了?”友人将一粒花生米塞到了嘴里,“你又听到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今日平阴街上听来的趣闻:有一衣衫褴褛的男子自称为是平阴的工厂总管齐修竹大人,在兽人警卫的阻拦之下忽然暴起将之打伤,甚至还进入办公衙门捣乱,最终遭到了闻讯赶来的兽人警察驱逐!” “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冒充齐大人?”友人来了性质,伸长了脖子问道。 “这倒是不知,不过据警察司的初步调查认为,这可能是一个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造成的,现在已经展开调查,逐一排查城内精神有问题的人送去统一治疗!说起来,这又是一项利民的政策!” 齐修竹满头黑线地走过茶摊,此时的他刚刚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头发也经过了细心打理,身上还喷上了喷香,终于又化身为了那个翩翩公子。 昨晚与郭钊狂醉后不知道为了什么理由,回来的路上和街上的地痞流氓发生了争执。两个烂醉如泥的人居然被几个流氓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其中一个还是位顶级武将! 齐修竹羞愤难当,这件事他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甚至还严令警告警察司的那帮兽人,谁敢透露出去就罚一个月的口粮! 当天下午,郭钊颁布了一道城主令:今日起严打地痞流氓等扰乱公共治安的团伙,欢迎举报所有城内恃强凌弱性质的团伙或个人,一经查实,绝不放过,警察司将保护证人的人身安全! 据说听闻此消息的齐修竹狂笑不止,自家主公这是在报复打了他的地痞们呢! 洞房花烛之后的李道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事事小心谨慎的李公子,所有人都看到,李公子并没有沉溺于儿女情长,在新婚的第二天便投入到了平阴城的建设中去了。 郭钊望着李道的脸庞,那突出的颧骨以及深陷的眼窝,极力地表达他的憔悴。没心没肺的同事官员还在嘲笑调侃他的纵欲过度,他也没有辩解,只是笑笑,便又再次忙起了手上的工作。 郭钊不明白,自己的这位手下为情所困竟至于此。有时候他倒是十分羡慕齐修竹,要是他,他定要说:“我才不会发这种傻,爱情是什么?黄鹤楼后面的烟花柳巷里年轻漂亮的女子有的是,一个个花枝招展,美若天仙,十几两银子便是高级货,何必爱情那么麻烦!”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齐修竹永远都不会懂李道的这种撕心裂肺。 当然,郭钊也算懂,但他却是与齐修竹不同。毕竟前世曾经撕心裂肺过,也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可以相信,有时候又不得不抱有怀疑的审视。被爱情伤透了的人,对待爱情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当然,这个世界因为男女地位差异,能够体验这种滋味的男人少之又少。 除了李道这件事之外,郭钊这几日对于自己之前送到福禄那边去的人还是比较在意的。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数月了,郭钊也很想知道,交给福禄的人,如今究竟被“改造”到了何种地步。 对于福禄来说,自己交代过去的人,尤其是女人,福禄是绝对不敢乱动的。但越是如此,福禄的“改造”难度也就越大。这一次郭钊听闻,福禄专门回了趟京城,专门把京城黄鹤楼那边一位鸨母出身的女谍子调了回来。 这女人看上去年龄大概都要超过五十了,她当年十几岁进入烟柳之地,凭一口好嗓子以及弹得一手好琵琶,逐渐地成为了头牌,由清倌人到红倌人,遍经沧桑。三十几岁之后姿色下降,便利用自己十几年来攒下的钱,把住了多年的青楼变成了自己的资产。而她自己翻身做了老鸨,自然需要经营,也正是这个机会,使得她成为了京城排得上号的鸨母。 然而,好景不长。背后没有人,也就注定了她的悲剧。长期盈利的青楼着实惹了很多人的眼球,也同样带来了灾厄。青楼被一位姜姓贵人看中,想要花“高价”买下来,在她数次抵死不从之后,终于有一天遭到了报复! 福禄的人救了她的命,也因此,她走投无路之下,便入了黄鹤楼的门,从此黄鹤楼也多了一个管理后方烟柳之地特殊人物。 用一个老鸨来逐渐给那女人洗脑,恐怕时间久了究竟能够造出怎样一个人,郭钊还是非常的期待的。 “主公,主公!属下来给主公报喜了!”福禄没有等到郭钊去找他,反而自己率先找来了郭钊。 “哦?喜从何来?”一听得这话,郭钊反而是来了兴趣。 “恭喜主公,那女武将已被成功‘改造’了。而且,那女子所修习之功法是蛮族七大绝学之一,只要从她那里问得蛮族的修习方式,我大夏人族必然会针对其运功方式改善我们的攻法,到时……” “痴人说梦!”郭钊叹了口气,“修改功法岂是说改就改的?它与原来的攻法内容有多少相似、会不会冲突、修习效率又如何等等问题,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难点,短期内是不会见成效的。” “的确是如此,可是,找到了他们的出招优缺点,便可以提前想好应对之策!”福禄依旧兴奋异常,“主公啊,那女子是不是要直接带来?” “直接带过来吧。”郭钊点了点头,示意福禄将那女人带到自己面前。 相较于自己的好奇,福禄眼神之中却满是揶揄,他起身回答道:“是,主公!” 郭钊一看到福禄的表情,内心先是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随之后,便被他领进来的女子相貌所吸引了。 这是之前的女侍卫,虽然容貌大变,但是郭钊还是一眼认出了她。那款款走进来的样子,那逐渐变得平滑的肌肉,无一不在彰显,这次“改变”还是十分顺利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天下讨韩 (未改) 天下人都知道,韩冬已然属于权倾朝野的势力了,而今他被封为侯,不如说是自立为侯! 女武将与郭钊印象中的形象简直变成了两个人,她现在妖艳而妩媚,常年习武的身姿匀称而柔韧,再搭配上那一席长裙,整个人宛如魅魔再世,引发着人内心深处的渴望! “主……主人。”女武将含羞带怯地呼唤了郭钊一声。 “咕!”郭钊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奴婢珠儿拜见主人。” “这……这前后差距也太大了一点吧?”郭钊看着表情有些夸张的福禄,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个人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家伙居然硬生生把人的本性都给改变了,简直可怕! “实际上,据鸨母所言,这女子并非是改变了性格,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本性释放。她本就是个性格怯懦而内向的女子,因为习武天赋太高,这才被蛮族高层看中,着力培养成耶律玉叶的顶级护卫。” “她这个样子才是本性?”郭钊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阵这个自称是“珠儿”的女武将,“这‘珠儿’也是她的真名?” “这倒不是,”福禄笑道,“这是鸨母给她取的名字,不过已经被她本人认可了。” “一个本来便性格内向的女子,你们只是让她恢复了本性?”郭钊觉得这个鸨母能力还真是有些厉害,“现如今她……” “嘿嘿,主公一试便知。对了,主公,这女子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尽管已然二十有八,年龄比主公要大一些,但是以顶级武将的寿命,这个年龄应该不成问题……”福禄猥琐地笑着,那模样即使傻子都能觉得一脸奸相! “滚一边去!”郭钊没好气道,“你家主公是那种轻易就能够被诱惑的人吗?” “嘿嘿,主公轻易不能够被诱惑,但这却也不是轻易就能够拥有的极品啊!”福禄脸上猥琐的模样不减,反而更更盛了,“主公,恕属下直言,这女子身姿妙曼,身材妖娆,绝对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尤物啊!而且如今二十有八了还是完璧之身,主公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况且鸨母教导了她很多全新的姿势……啧啧,主公,机不可失啊!” “你这色胚能不能想些好的?”郭钊没好气地烦了翻白眼,“如今你家主公后院的事情还忙的焦头烂额,如今又给我送来了这个女子,你是嫌我后院还不够乱?” “嘿嘿嘿,主公,这种幸福的烦恼,属下是真的爱莫能助了!”福禄脸上的猥琐表情就从没有消失过。 “行了行了,也不用你。”郭钊虽然嘴上在斥责福禄,但是却再也没有继续提将这女子送走的事情。 福禄会意地笑了笑,这才慢慢地躬身行礼,打算就如此退身下去。 “福禄,越州现在如何了?”郭钊的声音突然炸响在福禄的耳畔,不知何时,书房的门已经被关了个紧实,“我只想知道结果,具体过程不要再赘述了。” “是,主公!”一提到正事,福禄整个人猥琐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越州的事情有些复杂……首先,朝廷势力作为最先被处决的力量,目前已经被全部歼灭了。” 郭钊瞳孔一缩,由情报头子透露出来的“全部歼灭”,必定包括朝廷所有官员的陨落以及整个朝廷机能的崩溃。如今的越州已经完全沦为了起义军控制的地区,而且因为朝廷的无能以及群雄四起,现如今已经没有人愿意为越州这块难啃的骨头动手了。 这不是郭钊想要看到的。他只是希望,农民起义能够像是前世的黄巾起义一般,不说是推翻,起码能够摧毁现阶段的朝廷结构。现在看来,自己这个计划还是不甚成功的。 高吉老和尚没有前世张角那般胆略与野心,终究还是不能成事。几番围剿下来早已是吓破了胆,专心偏居一隅,只怕早晚会是被人吞并的命运。 天下诸侯正在不管扩张、整合自己的力量,看来必然是想要在这次群雄逐鹿之中分一杯羹了。现如今,又哪有人愿意像郭钊期盼中的那样拼个你死我活?, 齐冰瑶蹦蹦跳跳地完成了今日的训练,回到了郭钊的身边。但是就在她刚回来的时候,便看见郭钊身边多了一个女子。她祸国殃民的容颜以及不输于自己的身材,令齐冰瑶诧异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酸意。 这不是个中原女子,看其肤色以及发色便能够看清楚,这个女子是蛮族那边的贵族!郭钊俘虏了一个蛮族顶级女武将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不出意外,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那个顶级武将了。 一个实力比自己高强的蛮人,而且还是个姿色上承的女人,这令齐冰瑶万分受挫! 她是郭钊的护卫,尽管她主修刺客,但是她依旧怀疑能否比这个女孩更能够担当职责。郭钊吩咐她做什么她就能够做什么,但是这样简单的事情,齐冰瑶相信这个女子也一定能够出色完成。 一个刺客去做护卫,又怎能比过一个武将去做护卫? 齐冰瑶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强大的威胁,这个境界比自己高,体型比自己匀称、而且极其喜欢搔首弄姿的女人简直就是自己的恶魔。 郭钊笑道:“放心好了,快过来,我给你解释一下。” 郭钊没有看到齐冰瑶眼中的水雾,兴奋地解释道:“这位是我的新护卫,她是一位顶级武将,正好,蛮族的很多事情以她顶级身份能够接触得到,也因此,坐镇北州的话,她绝对是不二人选。” 齐冰瑶呆呆楞楞地,她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这个女人天性有些凉薄,但这不代表她就没有任何的感情。郭钊已然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她能够接受与别人分享这个男人,但是却接受不了自己的位置被人替代! 此时的郭钊终于看到了齐冰瑶的眼神,哪里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是我的护卫、侍女,这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你要照顾我起居,别人谁也做不到。”郭钊捏了捏齐冰瑶的鼻子,“始乱终弃这种事情,你家主公做得出来吗?”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逃亡 (未改) 韩冬终究还是招架不住了,此时此刻他又想到了郭钊。 女武将与郭钊印象中的形象简直变成了两个人,她现在妖艳而妩媚,常年习武的身姿匀称而柔韧,再搭配上那一席长裙,整个人宛如魅魔再世,引发着人内心深处的渴望! “主……主人。”女武将含羞带怯地呼唤了郭钊一声。 “咕!”郭钊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奴婢珠儿拜见主人。” “这……这前后差距也太大了一点吧?”郭钊看着表情有些夸张的福禄,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个人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家伙居然硬生生把人的本性都给改变了,简直可怕! “实际上,据鸨母所言,这女子并非是改变了性格,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本性释放。她本就是个性格怯懦而内向的女子,因为习武天赋太高,这才被蛮族高层看中,着力培养成耶律玉叶的顶级护卫。” “她这个样子才是本性?”郭钊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阵这个自称是“珠儿”的女武将,“这‘珠儿’也是她的真名?” “这倒不是,”福禄笑道,“这是鸨母给她取的名字,不过已经被她本人认可了。” “一个本来便性格内向的女子,你们只是让她恢复了本性?”郭钊觉得这个鸨母能力还真是有些厉害,“现如今她……” “嘿嘿,主公一试便知。对了,主公,这女子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尽管已然二十有八,年龄比主公要大一些,但是以顶级武将的寿命,这个年龄应该不成问题……”福禄猥琐地笑着,那模样即使傻子都能觉得一脸奸相! “滚一边去!”郭钊没好气道,“你家主公是那种轻易就能够被诱惑的人吗?” “嘿嘿,主公轻易不能够被诱惑,但这却也不是轻易就能够拥有的极品啊!”福禄脸上猥琐的模样不减,反而更更盛了,“主公,恕属下直言,这女子身姿妙曼,身材妖娆,绝对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尤物啊!而且如今二十有八了还是完璧之身,主公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况且鸨母教导了她很多全新的姿势……啧啧,主公,机不可失啊!” “你这色胚能不能想些好的?”郭钊没好气地烦了翻白眼,“如今你家主公后院的事情还忙的焦头烂额,如今又给我送来了这个女子,你是嫌我后院还不够乱?” “嘿嘿嘿,主公,这种幸福的烦恼,属下是真的爱莫能助了!”福禄脸上的猥琐表情就从没有消失过。 “行了行了,也不用你。”郭钊虽然嘴上在斥责福禄,但是却再也没有继续提将这女子送走的事情。 福禄会意地笑了笑,这才慢慢地躬身行礼,打算就如此退身下去。 “福禄,越州现在如何了?”郭钊的声音突然炸响在福禄的耳畔,不知何时,书房的门已经被关了个紧实,“我只想知道结果,具体过程不要再赘述了。” “是,主公!”一提到正事,福禄整个人猥琐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越州的事情有些复杂……首先,朝廷势力作为最先被处决的力量,目前已经被全部歼灭了。” 郭钊瞳孔一缩,由情报头子透露出来的“全部歼灭”,必定包括朝廷所有官员的陨落以及整个朝廷机能的崩溃。如今的越州已经完全沦为了起义军控制的地区,而且因为朝廷的无能以及群雄四起,现如今已经没有人愿意为越州这块难啃的骨头动手了。 这不是郭钊想要看到的。他只是希望,农民起义能够像是前世的黄巾起义一般,不说是推翻,起码能够摧毁现阶段的朝廷结构。现在看来,自己这个计划还是不甚成功的。 高吉老和尚没有前世张角那般胆略与野心,终究还是不能成事。几番围剿下来早已是吓破了胆,专心偏居一隅,只怕早晚会是被人吞并的命运。 天下诸侯正在不管扩张、整合自己的力量,看来必然是想要在这次群雄逐鹿之中分一杯羹了。现如今,又哪有人愿意像郭钊期盼中的那样拼个你死我活?, 齐冰瑶蹦蹦跳跳地完成了今日的训练,回到了郭钊的身边。但是就在她刚回来的时候,便看见郭钊身边多了一个女子。她祸国殃民的容颜以及不输于自己的身材,令齐冰瑶诧异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酸意。 这不是个中原女子,看其肤色以及发色便能够看清楚,这个女子是蛮族那边的贵族!郭钊俘虏了一个蛮族顶级女武将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不出意外,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那个顶级武将了。 一个实力比自己高强的蛮人,而且还是个姿色上承的女人,这令齐冰瑶万分受挫! 她是郭钊的护卫,尽管她主修刺客,但是她依旧怀疑能否比这个女孩更能够担当职责。郭钊吩咐她做什么她就能够做什么,但是这样简单的事情,齐冰瑶相信这个女子也一定能够出色完成。 一个刺客去做护卫,又怎能比过一个武将去做护卫? 齐冰瑶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强大的威胁,这个境界比自己高,体型比自己匀称、而且极其喜欢搔首弄姿的女人简直就是自己的恶魔。 郭钊笑道:“放心好了,快过来,我给你解释一下。” 郭钊没有看到齐冰瑶眼中的水雾,兴奋地解释道:“这位是我的新护卫,她是一位顶级武将,正好,蛮族的很多事情以她顶级身份能够接触得到,也因此,坐镇北州的话,她绝对是不二人选。” 齐冰瑶呆呆楞楞地,她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这个女人天性有些凉薄,但这不代表她就没有任何的感情。郭钊已然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她能够接受与别人分享这个男人,但是却接受不了自己的位置被人替代! 此时的郭钊终于看到了齐冰瑶的眼神,哪里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是我的护卫、侍女,这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你要照顾我起居,别人谁也做不到。”郭钊捏了捏齐冰瑶的鼻子,“始乱终弃这种事情,你家主公做得出来吗?”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逃亡 (未改) 韩冬终究还是招架不住了,此时此刻他又想到了郭钊,郭钊是他的师弟,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然是要优先帮助自己这个师兄了。 “嘿,伙计,听说了吗?”茶摊上,一个相貌猥琐的老头挤眉弄眼地看着身旁的友人问道。 “听说什么了?”友人将一粒花生米塞到了嘴里,“你又听到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今日平阴街上听来的趣闻:有一衣衫褴褛的男子自称为是平阴的工厂总管齐修竹大人,在兽人警卫的阻拦之下忽然暴起将之打伤,甚至还进入办公衙门捣乱,最终遭到了闻讯赶来的兽人警察驱逐!” “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冒充齐大人?”友人来了性质,伸长了脖子问道。 “这倒是不知,不过据警察司的初步调查认为,这可能是一个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造成的,现在已经展开调查,逐一排查城内精神有问题的人送去统一治疗!说起来,这又是一项利民的政策!” 齐修竹满头黑线地走过茶摊,此时的他刚刚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头发也经过了细心打理,身上还喷上了喷香,终于又化身为了那个翩翩公子。 昨晚与郭钊狂醉后不知道为了什么理由,回来的路上和街上的地痞流氓发生了争执。两个烂醉如泥的人居然被几个流氓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其中一个还是位顶级武将! 齐修竹羞愤难当,这件事他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甚至还严令警告警察司的那帮兽人,谁敢透露出去就罚一个月的口粮! 当天下午,郭钊颁布了一道城主令:今日起严打地痞流氓等扰乱公共治安的团伙,欢迎举报所有城内恃强凌弱性质的团伙或个人,一经查实,绝不放过,警察司将保护证人的人身安全! 据说听闻此消息的齐修竹狂笑不止,自家主公这是在报复打了他的地痞们呢! 洞房花烛之后的李道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事事小心谨慎的李公子,所有人都看到,李公子并没有沉溺于儿女情长,在新婚的第二天便投入到了平阴城的建设中去了。 郭钊望着李道的脸庞,那突出的颧骨以及深陷的眼窝,极力地表达他的憔悴。没心没肺的同事官员还在嘲笑调侃他的纵欲过度,他也没有辩解,只是笑笑,便又再次忙起了手上的工作。 郭钊不明白,自己的这位手下为情所困竟至于此。有时候他倒是十分羡慕齐修竹,要是他,他定要说:“我才不会发这种傻,爱情是什么?黄鹤楼后面的烟花柳巷里年轻漂亮的女子有的是,一个个花枝招展,美若天仙,十几两银子便是高级货,何必爱情那么麻烦!”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齐修竹永远都不会懂李道的这种撕心裂肺。 当然,郭钊也算懂,但他却是与齐修竹不同。毕竟前世曾经撕心裂肺过,也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可以相信,有时候又不得不抱有怀疑的审视。被爱情伤透了的人,对待爱情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当然,这个世界因为男女地位差异,能够体验这种滋味的男人少之又少。 除了李道这件事之外,郭钊这几日对于自己之前送到福禄那边去的人还是比较在意的。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数月了,郭钊也很想知道,交给福禄的人,如今究竟被“改造”到了何种地步。 对于福禄来说,自己交代过去的人,尤其是女人,福禄是绝对不敢乱动的。但越是如此,福禄的“改造”难度也就越大。这一次郭钊听闻,福禄专门回了趟京城,专门把京城黄鹤楼那边一位鸨母出身的女谍子调了回来。 这女人看上去年龄大概都要超过五十了,她当年十几岁进入烟柳之地,凭一口好嗓子以及弹得一手好琵琶,逐渐地成为了头牌,由清倌人到红倌人,遍经沧桑。三十几岁之后姿色下降,便利用自己十几年来攒下的钱,把住了多年的青楼变成了自己的资产。而她自己翻身做了老鸨,自然需要经营,也正是这个机会,使得她成为了京城排得上号的鸨母。 然而,好景不长。背后没有人,也就注定了她的悲剧。长期盈利的青楼着实惹了很多人的眼球,也同样带来了灾厄。青楼被一位姜姓贵人看中,想要花“高价”买下来,在她数次抵死不从之后,终于有一天遭到了报复! 福禄的人救了她的命,也因此,她走投无路之下,便入了黄鹤楼的门,从此黄鹤楼也多了一个管理后方烟柳之地特殊人物。 用一个老鸨来逐渐给那女人洗脑,恐怕时间久了究竟能够造出怎样一个人,郭钊还是非常的期待的。 “主公,主公!属下来给主公报喜了!”福禄没有等到郭钊去找他,反而自己率先找来了郭钊。 “哦?喜从何来?”一听得这话,郭钊反而是来了兴趣。 “恭喜主公,那女武将已被成功‘改造’了。而且,那女子所修习之功法是蛮族七大绝学之一,只要从她那里问得蛮族的修习方式,我大夏人族必然会针对其运功方式改善我们的攻法,到时……” “痴人说梦!”郭钊叹了口气,“修改功法岂是说改就改的?它与原来的攻法内容有多少相似、会不会冲突、修习效率又如何等等问题,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难点,短期内是不会见成效的。” “的确是如此,可是,找到了他们的出招优缺点,便可以提前想好应对之策!”福禄依旧兴奋异常,“主公啊,那女子是不是要直接带来?” “直接带过来吧。”郭钊点了点头,示意福禄将那女人带到自己面前。 相较于自己的好奇,福禄眼神之中却满是揶揄,他起身回答道:“是,主公!” 郭钊一看到福禄的表情,内心先是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随之后,便被他领进来的女子相貌所吸引了。 这是之前的女侍卫,虽然容貌大变,但是郭钊还是一眼认出了她。那款款走进来的样子,那逐渐变得平滑的肌肉,无一不在彰显,这次“改变”还是十分顺利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丰州易主 (未改) 郭钊入主丰州,这是各路诸侯都没有想到的。 文人自知露出了马脚,顿时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说,这是谁的计谋。”韩冬这会儿才正儿八经端详起了书信。信中字体虽然与郭钊颇为相像,但是这语气却是千差万别。更为重要的是,信中约自己于今夜在城门外相见,恐怕便是那人对自己不利之时了。 果不其然,韩冬还未让人用刑,那文人便直接脱口而出:“将军……将军,我什么都说,不要杀我,千万不要杀我啊!” “这得看你说的有没有用了。”韩冬只是将目光停留在书信上,并未正眼看他,那人似乎是感觉到气氛不对,赶忙补充道:“将军,我说,我说!” 那厮咽了咽唾沫,说道:“将军,这是司徒杨大人的旨令!他命小人前来送给将军书信,还说要小的自称是平阴侯的亲信。小人只是个小吏,怎可能忤逆上官的吩咐?干得好了至多不过一句褒奖,干的不好,恐怕就会被赶出朝堂,永世不得翻身了啊!” 这小吏说的也确实在理,作为一个下臣,又有几人胆敢忤逆上官?官场不比那战场好过,一旦在官场走错了路子,等待自己的恐怕不比粉身碎骨强到哪里去。 韩冬思虑了良久,这脸上也适时的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慢慢地站起身来,雄壮威武的身躯在那跪在地上的文人面前就如同一座高山! “你回去,告诉那杨大人,就说我韩冬已经答应了,速速让他安排人马!”韩冬冷笑了一声,“如此一来,你也不用得罪上官,我也能够摆脱险境……是也不是?” “是,是,将军说的极是!”文人自知这是脱离了被杀的命运,一边擦汗一边应承着。 “你不要给本将耍小聪明,此次事件过后,本将自会找机会提拔于你。你只需要到时候将他们一伙带到就行。”韩冬眼睛一眯,一股威压油然而生,“居然想要太岁头上动土,那就要做好被太岁吃了的觉悟!” “将军……您的意思是……” “告诉他们,就说我中计了。到时候,本将自会单刀赴会!”韩冬嘴角上翘,“不过,等他们的人来,到底谁死谁活,那就犹未可知了。” 韩冬脸上的笑容愈发地自信起来,文人有些破胆,他看着狂笑的韩冬,脸上满是汗水! “此法,若是我死,你自会在那杨大人面前获得重用。若是那杨大人死,我也可以留你一命。权衡利弊,你自己看着办吧!”韩冬一摆手,“送客!” 文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韩冬的住处,他知道,政治这种东西一旦卷进去,想要脱身那自然是难上加难的。不过好在韩冬并不是个嗜杀之人,想在他手下活命倒也不难。但是那些个朝中大臣,他们一个个可谓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若是让他们知道事情被自己办砸了,那自己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被扒一层皮! 果然,退路韩冬都帮自己想好了,究竟如何做,自然毫无疑问! 文人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模样,道貌岸然地朝着杨府而去。 韩冬看着自己手上的这封书信,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这仿字手段端的是了得。如此人物若是用在自己手下,那自然妙用无穷,但是在敌人手下,那便必杀之而后快了! 韩冬慢慢地看着信上的内容,一边思索着自己的对策,一边暗暗压下自己内心深处的愤怒情绪。他并没有对不起过大夏,然而如今大夏朝却是在对不起他。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力量,它狰狞且愤怒:反了他! 韩冬知道,自己有实力反了这个朝廷,自己有能力在一夜之间屠杀朝臣、斩杀小皇帝,将后宫据为己有甚至是自立为皇帝。但是他也同样知道,自己一旦真的反了这个朝堂,等待自己的恐怕就只有千古骂名了。 韩冬是个谨慎的人,但是同样,他作为一个将军也是个热血的人。军人容不得侮辱与污蔑,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但是如今,奸邪的权力漩涡却要将他这个对政治不怎么上心的人吞噬,韩冬受不了这种感觉。 自己之前不是说,大夏已然不欠自己什么了吗?自己也不再欠大夏什么。早已一拍两清,为何今日却又犹豫不前? 韩冬慢慢眯起了眼睛,手上青筋暴起,抓在手中的信件连同那黄绸书写的圣旨,一并被他捏入掌中。 “这天要变,那就让我韩冬刮起这第一场北风吧!” …… 郭钊已然收拾好了行装,安排好了身后事,随行只有十数骑,人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 齐冰瑶跟在郭钊身侧,这是她第一次穿戎装,笨重的甲胄让她这个轻盈的刺客连连皱眉,但是看到身旁仿若没事人一般的珠儿,齐冰瑶还是咬着牙坚持适应着甲胄的分量。典图将他手上的长柄砍刀挥舞了两圈,他本想吼两嗓子,但是看到身前的章则,却是终究忍住了没有开口。 这十几个人中,郭钊与珠儿是顶级武将,齐冰瑶是高级刺客,其余的十一个人皆是高级武将! 如此华丽的阵容,正是郭钊对于韩冬的驰援。准确来说,正是郭钊对于自己领土再一次扩张所要派出来的兵力。 郭钊也有自己的原因,他知道自己不能够第一时间派出大量兵力进入丰州。丰州毕竟是王城所在,他必然要是天下最为重要的地方、最有历史地位的地方!凡是胆敢在这里妄动兵戈之人、随意杀戮玷污圣地之人,必然要背负一身的骂名。 但是郭钊还是看上了丰州这块风水宝地,丰州不愧其“丰”字之名,今年即便是战乱不断,但是丰州的粮食依旧是丰收。旱涝保收的大片田地,又怎能不令人垂涎? 郭钊已然决定与韩冬会面,如此这般才能够借韩冬之丰州兵马,帮助他拿下丰州之地! 第二百八十章 发展才是硬道理 (未改) 新的领地需要建设,只有不断地发展,才能够保证领地活力的充沛。 文人自知露出了马脚,顿时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说,这是谁的计谋。”韩冬这会儿才正儿八经端详起了书信。信中字体虽然与郭钊颇为相像,但是这语气却是千差万别。更为重要的是,信中约自己于今夜在城门外相见,恐怕便是那人对自己不利之时了。 果不其然,韩冬还未让人用刑,那文人便直接脱口而出:“将军……将军,我什么都说,不要杀我,千万不要杀我啊!” “这得看你说的有没有用了。”韩冬只是将目光停留在书信上,并未正眼看他,那人似乎是感觉到气氛不对,赶忙补充道:“将军,我说,我说!” 那厮咽了咽唾沫,说道:“将军,这是司徒杨大人的旨令!他命小人前来送给将军书信,还说要小的自称是平阴侯的亲信。小人只是个小吏,怎可能忤逆上官的吩咐?干得好了至多不过一句褒奖,干的不好,恐怕就会被赶出朝堂,永世不得翻身了啊!” 这小吏说的也确实在理,作为一个下臣,又有几人胆敢忤逆上官?官场不比那战场好过,一旦在官场走错了路子,等待自己的恐怕不比粉身碎骨强到哪里去。 韩冬思虑了良久,这脸上也适时的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慢慢地站起身来,雄壮威武的身躯在那跪在地上的文人面前就如同一座高山! “你回去,告诉那杨大人,就说我韩冬已经答应了,速速让他安排人马!”韩冬冷笑了一声,“如此一来,你也不用得罪上官,我也能够摆脱险境……是也不是?” “是,是,将军说的极是!”文人自知这是脱离了被杀的命运,一边擦汗一边应承着。 “你不要给本将耍小聪明,此次事件过后,本将自会找机会提拔于你。你只需要到时候将他们一伙带到就行。”韩冬眼睛一眯,一股威压油然而生,“居然想要太岁头上动土,那就要做好被太岁吃了的觉悟!” “将军……您的意思是……” “告诉他们,就说我中计了。到时候,本将自会单刀赴会!”韩冬嘴角上翘,“不过,等他们的人来,到底谁死谁活,那就犹未可知了。” 韩冬脸上的笑容愈发地自信起来,文人有些破胆,他看着狂笑的韩冬,脸上满是汗水! “此法,若是我死,你自会在那杨大人面前获得重用。若是那杨大人死,我也可以留你一命。权衡利弊,你自己看着办吧!”韩冬一摆手,“送客!” 文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韩冬的住处,他知道,政治这种东西一旦卷进去,想要脱身那自然是难上加难的。不过好在韩冬并不是个嗜杀之人,想在他手下活命倒也不难。但是那些个朝中大臣,他们一个个可谓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若是让他们知道事情被自己办砸了,那自己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被扒一层皮! 果然,退路韩冬都帮自己想好了,究竟如何做,自然毫无疑问! 文人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模样,道貌岸然地朝着杨府而去。 韩冬看着自己手上的这封书信,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这仿字手段端的是了得。如此人物若是用在自己手下,那自然妙用无穷,但是在敌人手下,那便必杀之而后快了! 韩冬慢慢地看着信上的内容,一边思索着自己的对策,一边暗暗压下自己内心深处的愤怒情绪。他并没有对不起过大夏,然而如今大夏朝却是在对不起他。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力量,它狰狞且愤怒:反了他! 韩冬知道,自己有实力反了这个朝廷,自己有能力在一夜之间屠杀朝臣、斩杀小皇帝,将后宫据为己有甚至是自立为皇帝。但是他也同样知道,自己一旦真的反了这个朝堂,等待自己的恐怕就只有千古骂名了。 韩冬是个谨慎的人,但是同样,他作为一个将军也是个热血的人。军人容不得侮辱与污蔑,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但是如今,奸邪的权力漩涡却要将他这个对政治不怎么上心的人吞噬,韩冬受不了这种感觉。 自己之前不是说,大夏已然不欠自己什么了吗?自己也不再欠大夏什么。早已一拍两清,为何今日却又犹豫不前? 韩冬慢慢眯起了眼睛,手上青筋暴起,抓在手中的信件连同那黄绸书写的圣旨,一并被他捏入掌中。 “这天要变,那就让我韩冬刮起这第一场北风吧!” …… 郭钊已然收拾好了行装,安排好了身后事,随行只有十数骑,人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 齐冰瑶跟在郭钊身侧,这是她第一次穿戎装,笨重的甲胄让她这个轻盈的刺客连连皱眉,但是看到身旁仿若没事人一般的珠儿,齐冰瑶还是咬着牙坚持适应着甲胄的分量。典图将他手上的长柄砍刀挥舞了两圈,他本想吼两嗓子,但是看到身前的章则,却是终究忍住了没有开口。 这十几个人中,郭钊与珠儿是顶级武将,齐冰瑶是高级刺客,其余的十一个人皆是高级武将! 如此华丽的阵容,正是郭钊对于韩冬的驰援。准确来说,正是郭钊对于自己领土再一次扩张所要派出来的兵力。 郭钊也有自己的原因,他知道自己不能够第一时间派出大量兵力进入丰州。丰州毕竟是王城所在,他必然要是天下最为重要的地方、最有历史地位的地方!凡是胆敢在这里妄动兵戈之人、随意杀戮玷污圣地之人,必然要背负一身的骂名。 但是郭钊还是看上了丰州这块风水宝地,丰州不愧其“丰”字之名,今年即便是战乱不断,但是丰州的粮食依旧是丰收。旱涝保收的大片田地,又怎能不令人垂涎? 郭钊已然决定与韩冬会面,如此这般才能够借韩冬之丰州兵马,帮助他拿下丰州之地! 第二百八十一章 锻造 (未改) 冶金强度,在冷兵器时代从来都是军事强度的衡量单位。 是夜,韩冬孤身一人,身披甲胄,慢慢地出城来到了城郊的一片树林旁。 这里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道路两旁都是树林,这倒不是此地不能够耕作,而是为了宫内的柴火、木材供应,附近留有了大片的林地。这些树木都是皇家财产,尽管一些个农户也会偷摸来此林间砍些柴火,但是宫中从一开始管理地会不是十分严格。 韩冬来此,四下看了看,并没有说些什么。书信上说是今夜子时在这里会面,想必,那群大臣们的布置就在此处了吧? 天上的星星有些稀疏,今夜多云,月光时有时无,倒是照得周遭忽明忽暗。微风吹拂过树林,片片树叶摩挲发出的沙沙声响传入耳中,多了几分幽远诡秘的意境。 韩冬朝着京城方向望去,若是他们赶来,定是从这边过来吧?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有机会,定然要他好看!这些个隐藏在京城中专门给自己拖后腿的蛀虫,韩冬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怜悯。 时间慢慢地推移,子时基本上也到了。远处传来了细密的脚步声,韩冬知道,那定是那些个朝臣带来的人马正在朝这边集结。 “韩冬倒也真是艺高人胆大!”来者中有人突然感慨道,“他果然只身前来!” “来者,可是韩冬将军?”远处传来一老者的声音,听他说话,韩冬自然是认出了,这就是之前文人所说的那个“杨大人”。 “自然是某,郭钊在哪?怎不见他亲自到来?”韩冬脸上带着嘲讽,隔得老远,还黑暗中众人当然是看不真切。 “韩冬将军,你可知,有勇无谋刚愎自用,必当暴尸荒野!?”说话之人语气中带着笑意。 韩冬听到,周边细密的脚步声更加临近了,看样子是这帮人早已将伏兵埋入树林深处,约定好时间包围上来。因距离过远,以至于韩冬来了这么久,也没有察觉到埋伏。 “那阁下的意思……说的这个有勇无谋、刚愎自用之人,就是在下了?”韩冬的语气并没有惊慌,杨大人也不禁发自内心地佩服,这样处事不惊的心态,恐怕才是真正的将才吧? “韩冬将军,你手握重兵统御京师,军权不上交,皇命不听从,你可知,你已然触犯了王法,按律当斩否?”杨大人的声音有些老迈,好在相隔虽然很远,但是夜里的杂音不多,倒还听得真切。 “手握重兵,是为了拱卫京师!若是将兵权交与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是想让大夏亡国吗?是想让尔等与大夏同归于尽吗!”韩冬声音洪亮,静谧的夜色之中,仿佛一阵炸雷! “你……”杨大人被骂做“酒囊饭袋”,怒不可遏之下终于变得恼羞成怒,“好好好,你韩冬如此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好,好的很!” 下一刻,周围的将士猛地从林间冲了出来! 这些士卒是皇宫的御林军,人数不多,但是个个装备精良。虽然御林军常年没有什么战事可打,可是日常训练、小规模演习却是免不了的。也因此,看其行动一致,整齐划一,就知道他们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韩冬四下张望,这群御林军大都手持刀斧,列好了阵势朝着韩冬一步步逼了上来。开头之人手持盾牌,看他们彳亍的样子,韩冬自然是明白,谁也不想当第一个自己的刀下亡魂。 韩冬并不惧怕这些个打头阵的人,相反,这些个炮灰他还真的不放在眼里。他所担心的是那些站在最后排手持弓弩的家伙,他们一个个手上所持有的弓弩都是些近战神器,这些个利器制作繁琐,能够有资格使用的只有御林军高层以及军中少量的精良队伍。 若是先头部队抵挡自己的攻势,后方弓弩手用劲弩强攻,恐怕自己真的难以招架。 “既然杨大人想要在此诛杀某,那就休怪某手下没有分寸了。”韩冬挥舞起了自己的大刀,万军从中杀出,即便是对于一个顶级武将而言都非易事。这种事情郭钊是体味过的,也正因为如此,郭钊才力竭被俘。 但是韩冬却不是那时候刚刚进阶顶级武将没多久的郭钊可比的,他正值顶级武将的巅峰时刻,他自认,如今天下能够与他一较长短的人没有几个。郭钊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经过多次打磨,实力倒是够了,但是经验却依旧不足。当然若是换做郭钊的父亲郭义,那自己倒是真的甘拜下风。 一个巅峰时期的顶级武将,其勇武是相当可怕的。 伴随着一声嘶吼,韩冬手上的长刀带着点点刀芒,仿佛割草机一般,瞬间收割掉了周围一圈数人的生命!侥幸逃过这一劫的士卒还没有高兴太久,韩冬随后的杀招也紧随而来,一条条人命如同秋收的麦秸一般,在韩冬一招接一招的大开大合之中,士卒一片片地倒下! “围上去,快,都围上去!”杨大人在远处不断地指挥着,“他就只有一个人,咱们数百人又怕他作甚!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谁能够斩下他韩冬的人头,赏千金,封万户侯!” “原来,我韩冬如此值钱,就连我如今都还不是侯爵!”韩冬激斗之余居然还有心思回话,杨大人惊骇之间,再次加紧了指派人手。 “杀我,你们还不配!”韩冬嗤笑一声,大声呼喊:“儿郎们,给我剐了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喊声震天,即便是杨大人等一众文臣站在远处,听到韩冬那嗓门都震得耳朵发痒。 “这韩冬,疯了吧?”一个文臣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戏谑,“周遭全是咱们的人,谁听他的指挥?” “他以为自己还在带兵冲锋陷阵呢!哈哈哈……” 远处的谈笑声韩冬听了个真切,他并没有反驳什么,反而脸上带着冷笑,看着周遭的士卒:“收起刀兵吧,降者不杀!” 马蹄奔袭的声音已经传来,韩冬脸上充满了笑意:“杨大人,你们既然要把命白送到某手上,某便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