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西游之证道诸天》 第一章 盗丹贼 北海,阳纡龙宫。 四下水波澄明,日光激射,晶沁若琉璃,可以见到,玳瑁为梁,翡翠成瓦,珠玉作阁,瑶台生烟。避水楼上,有晶莹剔透的明珠,曲折走廊前,是千年不凋的琪花,鼎炉声里,袅袅烟气凝而不散,福瑞绵长, 冷寂,清幽,明净,不染凡尘。 正在这个时候,殿门打开,环佩声响,玉磬发音,郁郁馥馥的香气自外到内,四个高大的鳖精抬着一架珊瑚宝床,帷帐之上,缀有珍贵的明珠,叮叮当当。 再后面,捧香鲛女,打扇玉童,不下十人。 敖鸾坐在宝床上,碎花宫裙罩身,上绣日月星辰,下描雷霆风云,额头上珊瑚般小角,灿红一片,有一种完全不同于人间佳丽的神秘。 少女玉颜含霜,眉宇间煞气冲顶,出来后就劈头盖脸地问道,“盗取宫中流珠宝辰丹的小贼找到了?” “十一公主,” 龟丞相小步跟在敖鸾跟前,弯起腰,龟壳在背,绿豆大小眼睛滴溜溜转动,一说话,胡须乱跳,小心翼翼地答道,“巡海夜叉已领人降盗宝贼堵住,只等公主前去。” 敖鸾美眸如秋水,隐有寒意,咬牙道,“我们走。” 少顷,一行人来到海底。 只见周匝怪石嶙峋,如刀似剑,又像是狮虎争锋。 枝枝丫丫的不知名海底灵木,夹杂于其间。 木石横生,地形复杂。 龙十一公主敖鸾抵达后,自珊瑚宝床上下来,细眉轻挑,将场中的景象尽收眼底。 场中巡海夜叉身高两丈,朱面獠牙,颊生细鳞,背后刀锯一样尖刺,掌中烂银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他的身后,虾兵蟹将,足有上百人,甲胄在身,威武雄壮。 众人聚集在一起,摆出大阵,将一个妖怪困在中央。 仔细看去,这个妖怪长得好生古怪,通体色赤,身圆如箕,十脰环簇,其上两首,剩下若鼓包凸起,似有头颅将出,胫下生翅,翎毛华美。 两首发出叫声,如力车鸣,很是难听。 落在人耳中,让人不寒而栗,噩梦连连。 “贼子。” 十一公主敖鸾见到妖怪,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娇喝一声,自背后取出鸳鸯双钺,纵身而起,向场中斩去。 …… …… 实话说,李元丰很郁闷。 他原在道观中参观锁龙井,正听导游口若悬河地讲述传说中天皇镇压兴风作浪九头鸟的故事,没想到被无形力量拉入井中,再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世界。 来到陌生世界不说,还附身成妖,被人围攻。 何其惨也。 看到周围凶神恶煞般的虾兵蟹将,他们手中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萧杀森然,冷意横浸到人骨子里,李元丰知道,这绝对不是演戏,而是真正穿越了! 唯一的幸事,自己这具妖身坚硬如铁,神通不小,纵然被围困,也没有陷入绝对的险境。 “咦,” 李元丰借着粼粼水光,见到自己的形象后,微微一愣,因为这个样子虽然古怪,可他在上一世的一幅彩印连环画上见过。而当时的连环画,是西游记的一个片段,孙悟空和二郎神杨戬联手,大斗碧波潭的九头虫,杀得昏天暗地,不可开交。 连环画中九头虫形象,和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相似。 莫非自己来到了西游世界,附身九头虫? 李元丰连忙翻阅自身记忆,却发现此妖名鬼车,真正成年之后,确实会有九头,但如今是幼年期,才仅仅生出两首。 李元丰摇摇头,自己现在可没有西游记中面对孙悟空和猪八戒的面儿还威风八面,并施展大法力将猪八戒这个曾经的天蓬元帅擒下的无上威势,“或许不是西游世界,也或许现在是西游之前,我还未完全成长起来。” 如今的鬼车,只是北海中一个声名不显的怪妖。 更在被龙宫中的人追杀! “先逃出生天再说。” 李元丰胫下大翅展开,躲过迎面劈来的大刀,念头如电。 只是还没等他动作,突然之间,眼前水光向两侧分开,自中央,笔直一线,白气凝霜,长有十几丈,一位少女手持双钺,跳进场中。 “贼子。” 少女挑眉如刀,俏脸含怒,甫一出现,就引动风雷,直取李元丰头颅。 只取中宫,干脆利索,大开大合。 这一招,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四下鼎沸,凛然冬至。 李元丰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他根本不敢硬接,只能身子扭转,躲向旁边洞口。 “杀。” 娇咤声中,来的少女发髻如云,纤丽精致,可攻势凶猛非常,手中鸳鸯双钺交横,真气附在上面,千百寒月自其中浮现,倏大倏小,彼此碰撞,发出杀伐之音。 杀机跗骨而至,如影随形,李元丰动作很快,可逃脱不了。 “龙宫公主,” 李元丰认出来人,他慌忙之下,不得不再次动用自己神通,原本正常的右首充气般膨胀,旋即胀大如鼓,再然后,口一张,吐出一道黑水。 黑水喷出,腥臭刺鼻。 所到之处,海水都化为墨色。 “不好。” “快躲开。” “是剧毒。” 周围的虾兵蟹将只闻到味道,就觉得头晕眼花,身上无力,摇摇欲坠,真是好厉害的剧毒啊。 “都散开” 敖鸾冷哼一声,并不在意,她纤纤玉手一指,自顶门之上,浮现出一面宝镜,横镜半尺,鼻纽呈现蟠龙状,口衔宝珠,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眼见黑水兜头落下,敖鸾力量一转,宝镜发出莹莹的光,将之收入到里面。 下一刻,只听噼里啪啦声音响起,连绵成一片。 “嗯?” 敖鸾看向宝镜,有点惊讶,这样的声音,意味着对面妖怪喷出的毒水正在破坏自己的法宝,这毒水很不一般。 敖鸾霜眸之中,流露出好奇之色,问道,“这是什么毒水?” 至于李元丰,在发出这一击后,整个妖身已经脱力,现在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粗气。 “公主,” 见多识广的龟丞相赶过来,他瞥了眼半死不活的李元丰,语气中有不小的意外,道,“此妖不是寻常妖物,要是老奴猜的不错,很可能是洪荒异种。” “洪荒异种,” 敖鸾听后一愣,继而面露不屑,道,“现在可不是妖主天地的时候了,乾坤变动,玄门当兴,连我们龙族都走炼气之路,洪荒异种已经没了生存的空间。” “是啊,” 龟丞相提到这个,也是感慨连连,道,“天道变化,移日换月,曾经无敌的天妖早就烟消云散。洪荒异种,在洪荒年代,只待成年后,自可叱咤风云,无人能敌,而如今,因为可供他们吞噬的天地灵粹少之又少,根本成长不起来,只能泯然众人。” “不只如此。” 敖鸾可不是不学无术之辈,她出身北海龙宫,熟读典籍,以史为鉴,知兴衰之理,道,“普通妖族,运气好的话,或可得一部炼道法门,褪去妖体,感悟元气妙用。可洪荒异种由于其血脉之先天强大,压制所有,不得足够的天地灵粹,别说成长,就是开灵智都很难。可即使是开了灵智,可懵懵懂懂的,像孩童一般,没有智慧。” 不生真正的智慧,是无法参悟道理,走上炼道之路。 天地铁律,正是如此。 “不过,” 说到这个,敖鸾嫣然一笑,若冰川解冻,玉树堆雪,明**人,她自袖中取出一个御兽环,轻轻一掷,宝环瞬间变大,扣在李元丰的脖颈处,道,“洪荒异种虽是鸡肋,可到底有不凡之处,最起码,当本公主的坐骑就不错。” “公主言之有理。” 龟丞相点头哈腰,奉承道,“洪荒异种当坐骑,就是天庭的仙人都很罕见,公主骑着出去,让你的兄弟姐妹们见到,肯定羡慕嫉妒。” 敖鸾俏脸带笑,足下一点,跨乘到李元丰的背上,然后用手一拍他的额头,鬼车翅膀展开,回归洞府。 第二章 龙宫 鬼车乘风破浪,很快回到阳纡龙宫。 龙宫中,阶下新花,疏疏杂入。 左右松色竹影,暗绿浸人, 莲花宝灯挂在墙壁上,余辉洒下,将周围氤氲成一种羊脂美玉,美轮美奂。 铃铛声响,敖鸾骑着鬼车,她宫裙束身,腰悬法剑,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见过公主。” 侍女们见到洞府主人,纷纷行礼,不过很多人禁不住将目光投向十一公主座下的坐骑,这个妖怪,真是古怪,不过很威风啊。 来到洞府内,敖鸾一抬腿,翩然而下,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蚌女,吩咐道,“小真,这是我新收的坐骑九首,你带它去灵囿,熟悉一下环境。” 至于九首,是因为李元丰身上的两个头颅,还有七个大包,非常显眼,于是敖鸾见此,随口给他起了个名字。 “是,公主。” 小真黛眉如翠羽,身上长裙裙,眉心一点朱砂,只是嘴唇很薄,有一种含而不露的刻薄,她在自家公主面前,乖巧讨人喜,道,“奴婢一定将它安排的好好的。” 敖鸾点点头,不再多说,而是招呼龟丞相一声,道,“丞相,过段时间天庭赵天师的弟子会来北海,我们到阁中讨论一下,看一看如何接待。” 两人小声说着话,一前一后,消失不见。 很快的,场中安静下来。 只有明光激射,亭台花木,清风自来。 屈曲,幽深,晶透。 蚌女小真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待回头看下李元丰的时候,眸光中已经掩饰不住的厌恶,她小手一拽,没好气地道,“又是一个累赘,真是烦死人。” “跟我来。” 蚌女拽着李元丰脖颈上的缰绳,转过假石,往右拐。 “好你个小娘皮。” 李元丰被对方牵着,缰绳入肉,细刺刺的金芒攒动,有一种痛入骨髓,他暗自咬牙切齿,自己在上一世何等成功,却不想刚来这个世界就被人强行收为坐骑,现在还被一个蚌精嫌弃。这个账,以后都得算。 李元丰垂下眼睑,挡住头颅上眸子中的凶戾之色,现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不可鲁莽,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就不信,我来到这个有神话色彩的世界会碌碌无为。” 李元丰压下诸般翻滚的心思,装作刚开灵智智慧不高的样子,左看右看,打量龙宫中的景象。 不得不讲,龙宫非同凡响。 四下琪花宝草,丛竹珠树。 亭台楼阁横列,廊栏回缭,森寂而精致。 千姿百态的宝石,玛瑙,明珠,镶嵌在墙壁上,小轩前,等等等等,宝光氤氲。 其气象,不愧是人间向往的宝地。 足足半个时辰,一人一妖,来到龙宫灵囿地界。 何为囿?养灵禽仙兽之地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修竹千竿,潇潇洒洒,竹骨遒劲,叶子如碧玉椽,夹杂霜石上下,风一吹,发出好听的声音,非常幽静。 待李元丰踏入灵囿,就发现,或是从松下,或是从石上,或是从阁中,不分先后,跑出三头坐骑。 一个是状若大鹤,火羽鲜亮,长腿高挑,长长的鹤喙,非常显眼;一个是虎头豹身,体有斑纹,足下踏雪,前面有尖角,发出雷鸣;最后一个是个青牛,全身光滑若缎子,没有任何杂毛,摇头摆尾,非常神骏。 三个坐骑出来后,都凑到蚌女跟前,绕着这个少女团团转,奉承讨好。 特别是那个青牛,看上很憨厚,可口中阿谀之言,简直不要钱一样,说个不停,这样的脸皮厚度,要是在李元丰前一世,肯定能混的很好。 “真是奇怪。” 李元丰看在眼中,觉得诧异,在他看来,眼前三个坐骑身上的气机都非常强大,比那个蚌女简直强太多,为何这么低声下气的? 他可是看得清楚,那个有尖角的坐骑被蚌女使劲推了一把,还得赔笑。 “莫非,” 李元丰有了个想法,若有所思。 “喏,” 蚌女小真将李元丰领到灵囿角落的一个小阁中,往里一指,道,“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等公主要用,一时找不到你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少女声音清脆好听,但语气生硬,隐有的毒辣,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李元丰才不管她,一句话不说,昂头走入阁中。 小阁面积不大。 空空旷旷,一尘不染。 没有桌椅木榻,只有一株铁树,围可合抱,树干是青碧交织,中间夹杂金黄,叶子嫣红,赤焰燃烧,明亮照人。 花开满树,细小如针,偶尔坠落到地,会发出一声清音,然后圈圈晕晕的光弥漫开来,弥漫着一种刺人的灼烧。 李元丰以鬼车之身,碰到红花,都觉得若置身于火焰中。 见李元丰这么不懂规矩,小真俏脸上浮现出少许铁青,她手一抬,自外面的宝树上坠下一段光,左右一绕,化为一个鞭子,长有丈许,生满倒刺,看上恐怖。 “小畜生。” 小真冷笑几声,手中鞭子扬起,啪得一声,抽在李元丰的身上,倒刺扎进去,如同铁一样,很是锋锐,让他一个哆嗦。 啪啪啪,啪啪啪, 蚌女鞭子不断落下,如雨点一样,饶是李元丰妖身坚硬,都觉得疼痛难忍,不由得呲牙咧嘴,来回躲避,只能心里暗自咒骂。 蚌女打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停下来,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这鞭子能够打的李元丰这样的洪荒异种疼痛难忍当然不是凡物,而是龙宫的一件宝贝,蚌女虽得十一公主敖鸾之宠爱,实则修为有限,连番催动如此法器,消耗不小。 蚌女随意把鞭子扔到一边,接过讨好的青牛用犄角送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汗珠,做完这个,她盯着趴在树下的李元丰,神情不善,恶狠狠地道,“今天只是给你一点小小教训,要是你以后还这个样子,看我不打死你。” 李元丰将两首蜷缩在自己的翅膀里,他感受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这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龙宫中的高人专门炼制的抽打灵兽的法器,真是鞭鞭到肉,再听到这话语,心中怒火逐渐积累。 蚌女见李元丰这个样子,还以为他屈服了,她满意地拍拍手,又趾高气昂地在三位坐骑面前说了一会话,才施施然离去。 三只坐骑毕恭毕敬地将蚌女送到灵囿门前,见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面上的笑容也随之不见,恢复到原本气质。 他们身子一摇,化为人形,然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李元丰所在地方走去。 第三章 环佩 小阁。 四面开窗,琉璃镂空。 天光激射下来,携带外面的林木荟蔚,烟云层叠,和墙壁交晕,层层落地,洒下满室波澜,幽幽寂静。 李元丰正伏在树下,运转体内力量,恢复鞭伤,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就看到一女子,一壮汉,一少年,依次而来,停在门外。 明火儿是火鹤化形,姿态妖娆,身披如纱薄裙,火红的头发随意披在香肩上,纤细如鹤的大长腿,晶白如玉石一样,她用手抚在身前,娇笑道,“真不容易,又来一伙计。” 壮汉周恒抱着胳膊,岩石般坚硬,面容冷冰冰的,没有任何的表情,嘲笑道,“只是这个伙计看上去有点蠢,到现在都未化形。” 他额头上有雷角,闪电缠绕,有着玄妙花纹,道,“公主现在也是的,连这样不化形的蠢妖都要收为坐骑。” 李元丰才不会去管这两个家伙,他趴在铁树下,焰明罩身,让他身上的翎羽根根竖起,泛起赤色的光芒。 “以后的路,” 李元丰冥思苦想,虽然不确定此世界是否是西游世界,可通过鬼车记忆得知,天地劫数之后,妖族早已衰落,而玄门道家是天地正统,炼气士大行其道。 不得真经,羽翼加身,以后道路很坎坷。 原因并不复杂,天地大变之后,像鬼车这样血脉强大的大妖成长所需要的天地精粹,或藏于神仙洞府,或埋在古老遗迹,或消融于天地间,世间难寻。 没有真正的天地精粹,鬼车只凭身体本能吞吐灵机,即使是寿元悠长,也不可能度过幼年期,抵达记忆中完全成长起来后那样呼风唤雨,斗转星移,撼动日月。 “要得真正真经法门。” 李元丰眯起眼睛,不同于妖体的路子,真经是道家法门,讲述长生之道理,炼精化气,气满结丹,丹成元神出,叩开仙门。 明悟天机,乘云霞,御六气,逍遥自在。 炼气还神,会同道,论宝经,垂钓春秋。 那是长生之路,这个世界主流。 “可真正的真经法门该如何得?” 经不可轻授,妖类得到就更难了,不然的话,为何现在的妖类都纷纷出来,或是给人当坐骑,或是任劳任怨做守山灵兽,或是给小儿辈们当保镖? 没有妖愿意受制于人,甘当仆役。 他们这么做,是想要得到真正长生之法。 青牛所化的少年张辰看上去憨厚老实,他上前一步,对李元丰语重心长地劝道,“仁兄这样桀骜的性子,在龙宫混的话,可得改一改,不然的话,以后要吃大亏。” 少年摇着折扇,语气诚恳,道,“像刚才那个小妮子,不过是个刚刚筑基的蚌精,我等吹口气就能将之灭了,可为啥还要委曲求全?” 少年唉声叹气,很有感触,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啊,这小蚌精可掌握着灵囿,负责帮十一公主管理坐骑。要是惹得她不高兴了,你就会被打入冷宫,没有机会凑到十一公主跟前。不在公主面前露面,不随着她出门参加各种法会,怎么积累功德,得到修炼的功法和丹药?” 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李元丰听了,并不意外,对事情的缘由,他早就猜个七八不离十。 毕竟他可不是蠢乎乎的妖怪,而是来自于信息大爆炸时代,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灵囿中的阴暗,小儿科而已。 “这是?” 李元丰在运转力量之时,陡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识海之中,出现一环佩,此宝用金丝线结成花珠,间以珠玉,宝石,钟铃,贯串成列,小巧而精致,上面有着奇异的文字,弯曲若羊角,了不可识。 环佩造型古朴,隐有玉色。 刚一出现,就弥漫起肉眼难见的光,层层叠叠的云气流转,内赤金而外紫青,耀耀生辉,再然后,云气下沉,积累成水波,一圈又一圈。 整个识海中,满是云光水气,激荡来回。 “环佩,” 李元丰看到此宝,前所未有的震惊,这正是他上一世的祖传之物,日夜佩戴在身,没想到居然同他一起来到这个世界。 “莫非我来到这个世界,会是此宝之力?” 李元丰大喜,要仔细查看下环佩的底细,这个时候,明火儿见李元丰趴在铁树下,不声不响,对他们三人爱答不理的样子,心中恼怒,她用手扶了扶云鬓,彩带绕臀,香气袭人,对身侧的壮汉道,“这个新来的家伙,一句话都不讲,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周恒是个火爆性子,听到这话,豹眼瞪圆,身子涨高到三丈,他伸出蒲扇般大手,狞笑一声,抓向李元丰,大声道,“蠢妖,你给我起来。” 青牛所化的憨厚少年站在一边,假惺惺地开口道,“周兄,这位仁兄初来乍到,你不要动手啊。” 他只是叫,可脚下是半步不动。 “聒噪。” 李元丰见到环佩,正是高兴之时,突然被打断,怒火上头,他眸子化为赤红,胫下的一对肉翅展开,锋锐如刀刃,直接迎上去。 两者碰撞,发出金铁般的铮鸣。 周恒只觉得一股沛然大力涌来,自己居然抵挡不住,身子往后退。 “你,” 周恒面皮通红,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以力量自居的自己,还不是一个尚未化形的蠢妖的对手。 明火儿同样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滚开。” 李元丰憋了一肚子火,他虎落平阳被犬欺,成了龙女坐骑,如今又有三个厌物聒噪,让积蓄的杀机迸发,两首发出的车鸣之声,震动四下。 “找死。” 周恒想到自己被一个未化形的妖怪击退,脸上都是火辣辣的,他莽地叫了一声,身子一摇,显出虎头,血盆大口裂开,扑向李元丰。 虎口大若瓮缸,森白的牙齿竖起,锋芒毕露,杀机恍若实质。 要是被咬中,恐怕会被撕成半截。 李元丰身子如电,只是一跃,就到了周恒的头顶,锋锐的爪子扣住对方的顶瓜皮,两首垂下来,四目冰冷,道,“小猫,要是你敢再动,我就吃了你。” 声音坚定,有一种难言的冷酷。 他可是在北海的厮杀中成长的洪荒异种鬼车,虽然暂时还抵不过手中有诸多法宝的龙女,但对付一个常年当坐骑已经被磨去凶戾的灵兽,并不太费力气。 实际上,要不是当初他盗走并吞服了龙宫中的流珠宝辰丹,导致丹药之力未完全化开,在他体内横冲直闯导致气机紊乱,以他之能,断然不会被敖鸾捉到。 “放开他。” 明火儿和周恒交好,平时没少眉来眼去的,她眼见周恒落于对方之手,俏脸上露出焦急神色,于是青葱般的手指伸开,青光隐隐,化出无形琴弦,稍一拨动,七彩的音符浮现,或是椭圆,或是半圆,或是六角,千姿百态,打向李元丰双首。 神通道术,自龙女手中所得,有不凡威势。 “自找苦吃。” 李元丰大发神威,胫下双翅展开,长有丈许,翎羽抖动,力量震荡,把明火儿的道术拒之在外,然后一首抬起,毒液喷出,只是少许,就让明火儿胆战心惊。 他一个人,把周恒和明火儿一顿暴揍,最后连那个外表憨厚内心油滑的青牛也没放过,凑在一起,狠狠教训。 三个坐骑,纵然本体皮糙肉厚,但在鬼车的怪力打击下,也是承受不住。 整个下午,阁中惨叫声,鬼哭狼嚎声,没有断绝。 又过一会,三人的求饶声传出,撕心裂肺。 第四章 穿梭世界 一个月后,半夜。 灵囿中,松竹成行,蓊以他树,风自吹来,摇动枝叶,滃滃翳翳。 树不蔽月,落下冷光,稀稀疏疏若残雪。 小阁门口,在近窗前,设有石床竹几,帷之纱幕,以障蚊虻,四下垂花坠云,烟霞层叠,令人耳目一清。 李元丰舒舒服服地躺在床榻上,双首低垂,眸有晶光,他的角落中,放置有青铜香炉,呈现三层宝塔状,四下镂空,金玉重檐覆顶,里面烧着上好的檀香,烟气自其中冒出,悬于头顶之上,凝而不散,宛若华盖。 明火儿身披赤红纱裙,发髻盘起,斜插凤簪子,愈发显得肌肤如玉,风姿绰约,她在香炉中添了点龙涎香,然后曳裙来到床榻前,全神贯注地给李元丰捶背。 她的动作时轻时重,恰到好处,还有身上的幽香,浸人面庞。 这样老实乖巧,可是从来没有过。 原因很直接,就是她实在是被揍怕了,人在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元丰心安理得地接受明火儿的服侍,他抬了抬眼睛,看向垂手立在床前的壮汉和少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让你们准备的功法典籍,可办妥了?” 声音不大,可传到两人的耳中,让他们都不由得打个哆嗦,眼神之中,有惊惧之色,连忙把腰弯得更深。 “九首大人。” 青牛所化的憨厚少年张辰偷眼看李元丰的神色,精心组织语言,生恐有不妥之处,又引来一顿暴打,毕恭毕敬地道,“阳纡龙宫的主人十一公主敖鸾出身于北海龙宫,背景深厚,宫内藏书不少,虽然炼真宝书,长生真经,不会轻易示人,可其他的功法,道术,见闻,所藏不少。” 张辰见李元丰不说话,沉甸甸的压力弥漫,四下是竹韵都变得幽深冷寂,让人后背发寒,他吞了口唾沫,道,“不过九首大人天资聪慧,博闻强识,在这一个月来,已经几乎将龙宫中的能看的书本都翻阅完了。” “剩下的,是我等侍候十一公主得到的功诀。” 说完之后,张辰和周恒上前,奉上带来的玉盒。 “嗯。” 李元丰点点头,刚才还在后面捶背的明火儿立刻轻移莲步上前,接过玉盒,拿到他的面前,轻手轻脚地打开。 李元丰看到铺在床上的书卷,吹出一口气,卷文无风自翻,里面的文字,蝇头细小,讲述的是锻体炼身之道,化龙蜕变新说。 “这个不错。” 李元丰看了好一会,随口点评,此功法虽然不全,但讲述肉身之道,稳扎稳打,许多的玄妙精深,发人深省。 听到床榻上的李元丰满意,张辰和周恒两人暗自出了一口气,然后对视一眼,放松下来。 在他们的眼中,上面的鬼车李元丰实在是可怕。 不只是这个未化形的大妖战斗力惊人,而且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冷酷无情。 这个月,真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像是惊弓之鸟,毫不为过。 李元丰没有管三人,他一边翻阅书卷,推敲里面的功法,一边沟通识海之中的环佩,这个跟随他来到此世界的神秘法宝,晕开层叠的光,上面篆文大放光明,璀璨其辉。 再然后,李元丰意念专注于一个篆文,其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充塞于时空,隐隐之间,可以看到一个世界的虚影,各种光怪陆离,轮转不休,只是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难以自已。 “世界之行,” 李元丰在一个月前发现此宝之时,就已经知道环佩的作用,借此可以穿梭世界,所以这段时间,他就打发三人收集功法典籍,作为自己的积累资粮,为第一次穿梭世界作准备。 毕竟入世界,是魂穿世界,知识非常重要。 “要想一想,何时动作。” 李元丰正在沉思,忽然听到灵囿外有脚步声,继而门户一开,于一侍女手提莲花灯在前照路,她的身后,是蚌女小真,长腿小蛮腰,镂花素裙,挺胸抬头,趾高气昂。 小真入得门后,见四妖聚在一起,眉头就是一皱,习惯性地斥责道,“尔等不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阁中,认真修炼,当个合格的坐骑,大半夜在外面,搞什么鬼?” 要是以往,见到蚌女来,明火儿三妖肯定早上去巴结奉承了,可现在他们都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用目光瞥了瞥坐在床榻上的李元丰。 得罪了蚌女,是会被打入冷宫,常年不见十一公主,可要得罪了这位九首大人,那可是拳脚相加,痛入骨髓,折磨得生不如死。 其中的取舍,对三妖来讲,并不麻烦。 小真美眸一扫,看在眼中,她虽然习惯于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可不是真正愚笨,立刻就将矛头指向李元丰,娇喝,道,“九首,又是你不老实。” 李元丰抬了抬眼皮,不说话。 “找打。” 小真脾气大,她上前一步,白嫩的小手一招,挂在灵囿檐下的打妖鞭子落在掌中,细密的鳞纹交缠,扭曲紧凑,铮铮如铁。 李元丰见到打妖鞭凌空而来,想要躲避,可是脖颈上的项圈猛地一紧,生出磁光,自然迎上打妖鞭,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下,实实在在的,鞭梢和血肉碰撞,迸射火星。 明火儿站在角落,看到这一幕,嘴角勾了勾。 她身为过来人,当然知道其中的缘由,新抓来的坐骑们,在前二十年都是考察期,身上的项圈中有着龙宫的降妖秘咒,身不由己。 任凭你凶猛强横,也抵挡不住,无法反抗。 当然,像是他们三人,已经在龙宫待了上百年,按照蚌女的话,已经磨去凶戾之气,所以宽大处理,附带降妖秘咒的项圈早早拿去,只有普通的束缚了。 经过一个月,李元丰已经完全吞噬消化了流珠宝辰丹的丹药之力,力量更进一层,可依然摆脱不了项圈的束缚,只能任凭蚌女鞭打,无可奈何。 这一阵鞭打,彻底敲碎了李元丰这一段时间的安逸和在三妖面前的高高在上,让他清醒认识到,自己得提升实力,打破秘咒,逃离龙宫。 等蚌女打得累了,才停下来,重新把打妖鞭挂起来,她看向鞭痕处处的李元丰,目中冷意流转,寒声道,“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下一回,看我不把你吊起来打,打的你生活不能自理。” 说完之后,蚌女手一招,对憨厚的少年张辰道,“青牛,你跟我来一趟,十一公主要去黑风山参加法会,这差事你要用心做。” “是。” 张辰答应一声,老老实实地跟着蚌女小真,出了灵囿,身子一摇,重新化为青牛之相,蹄下踏空,去宫门外等候。 灵囿中,幽竹森绿,暗影波澜。 落在地面上,和夜光交晕,照出三人的神情。 李元丰身上血淋淋的,有一种狰狞,他开口道,“最近我要闭关,你们都不要打扰我。” 留下的明火儿和周恒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眼前的九首无法抵挡降魔秘咒,所以会被蚌女鞭打,但对付他们,还是容易的。 他们可不想在这个关头,惹现在恼怒的九首发飙。 到时候真被暴打一顿,那真是无妄之灾。 李元丰拖着身子,向自己的阁中走去,眸子冰冷,本来还想等一等,现在看来,不能等了,要穿梭世界,寻机缘,提升力量,摆脱如今受制于人。 第五章 长恨歌 大唐,至德二年。 钟山,在京城东南,山路崎岖,人迹罕至,盛夏的日子,草木早已葱葱秀秀,绿萝交横在松柏上,开满小花,团团簇簇,霜岩青竹之间,雨后虹彩,若隐若现。 往前走,在松柏交荫处,有一古朴庙宇。 庙宇飞檐挂角,上覆天青色琉璃瓦,前面四根明柱,八扇镂刻雕花门窗。 日光照下,积空一片,清清亮亮。 不知何时,有脚步声响起。 再然后,一行人由远而近,身披铁甲,红衣锦绣,腰悬宝刀,沉默不言。为首之人,是个青年人,双眉如刀,面无表情。 “这里。” 李元丰看向庙宇,门额上悬有黑底大匾,威严肃穆,上面字已经被雨打风吹后变得斑驳不清,隐隐能够看到中间的是个神字。 “进去。” 李元丰大袖一挥,自有大戟士上前,推开庙宇大门。 咣当, 尘封许久的庙门被推开,迎面中央有一白龟,莲花在龟背上,再往上,端坐一位神灵,冕旒垂肩,日月在身,背后澄澈光轮,金黄交横。 即使是泥胎塑像,站在跟前,都有一种威武气概,扑人眉宇。 在神灵另一侧,还有一女神,头戴金连冠,披紫绡,佩红玉,曳彩带,云鬓如墨,肌肤胜雪,光彩焕发。女子足下有凤纹,微微抬首,容颜如画,看向神灵秋水般的眸光中,脉脉含情。 山盟海誓,水枯石烂,至死方休。 李元丰踏入庙宇,看向上面高台神灵雕塑,嘴角微微一勾,浮现出少许冷酷,直接开口道,“王道士,你倒是能跑,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东躲西藏?” 庙宇冷寂,没有任何的声音。 外面的松柏叶影倾斜进来。 夹杂着淡淡的昏黄,圈圈晕晕的光影在青石地面上。 青黄交映,层叠有致。 上面两尊神像一男一女,是泥胎塑像。 不知为何,小小的寺庙中,居然给人一种难言的幽幽深深。 “来人。” 李元丰对此根本不理,径直吩咐道,“将这庙宇中神像捣毁。” “是。” 大戟士们答应一声,上前要动手。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幽幽的叹息声响起,眼前的色彩,光暗,声音,仿佛一下子被抽离,只剩下简单的黑白之色,然后一个道人自神像中飘出。 这个道人羽衣高冠,手持拂尘,仙风道骨,只是身子如烟似雾,飘飘荡荡。 很显然,道人肉身已去,只有神魂。 道人出现后,拂尘一摆,开口道,“阁下何必这么赶尽杀绝?” “妖道,” 李元丰冷哼一声,他早融合了此具身体的记忆,明白事情的经过,道,“你犯下欺君之罪,就该形神俱灭,早早伏诛,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欺君之罪,” 听到这四个字,道人形体剧烈变化,虽然是神魂,但也能够看出对方的憋屈,怒吼道,“我早说过了,寻找贵妃之魂的事儿本就是大海捞针,希望渺小,可太上皇不听啊,非要贫道去做。” 道人的声音有一点杜鹃啼血了,悲愤难明,道,“贫道不得不做,全力以赴,因为没有结果,太上皇就龙颜大怒,迁怒我等,不只是派兵铲平我向阳观道统,还破我肉身,让我上百年的修行化为一空。” 道人原本的翩然若仙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和狰狞,大声道,“何其不公也!” 李元丰根本不为所动,手按刀柄,上面白虎图案呼之欲出,冷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太上皇让你死,你就得死,连怨望都不能有。” 这番话,他是说得斩钉截铁,很有朝廷最忠诚鹰犬的风姿。 实际上,在朝廷上下都知道,日月卫是宫廷直属的嫡系力量,深受皇恩,最忠诚不过。 “哈哈,” 道人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中有癫狂,开口道,“还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李唐的太上皇沉迷女色不早朝,从而国事衰败,到最后闹出安史之乱,整个大好河山变得支离破碎。现在纵然是勉强复国,可大唐气运已落,只是苟延残喘了,说不定再过三世就会终。” 道人眼中冒着红光,咬牙切齿,道,“这个时候,皇室之人还不想励精图治,续一下李唐之命,反而不惜人力物力寻找复活曾经祸国殃民的杨贵妃,真不知道,千秋之后,史书之上,该如何记载!你们必然会成为整个李唐最大的罪人!” 这个笑声撕心裂肺,在空旷的庙宇中响彻,回音激荡,如夜枭一样,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原本的庙宇,都有一种鬼气森森了。 李元丰无动于衷,面容如铁,手按刀柄,用平静的语气道,“我不管其他,我只是接到命令,要诛杀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没有任何的商量。” “好,好,好。” 道人盯着李元丰,眸子转为血红,里面有尸山血海出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破灭。” 道人捏了个道诀,原本神魂轰隆一声炸开,下一刻,神像后面的光轮之中,有莫名经文响彻,继而阴风阵阵。 外面松柏森森冷绿倾斜下来,透过小窗,落在庙宇的中央,在阴风之中,黑气弥漫,一个鬼脸凭空出现,惨白眼珠子,没有任何焦距,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或是滴血的眼球,或是鲜血淋漓的胳膊,或是只剩下半个的头颅,或是满地森森的牙齿,等等等等,千奇百怪。 所有的景象在一起,俨然传说中的地狱。 即使是日月卫的大戟士这样从尸山血海中出来的百战精兵,被这样阴风鬼雨一吹,身子也禁不住发抖,这不是害怕,而是被蒙蔽了六感,情不自禁坠入恐惧其中。 道术法门,就是这么防不胜防。 道人咬牙切齿,盯着庙宇中追杀自己的大戟士们,道,“也是你们倒霉,此地的神庙存在,是为了镇压下面的幽冥黑井,现在你们这么欺人太甚,索性道爷和你们同归于尽。” 道人知道自己逃脱不了,就以自己的神魂打破了庙宇中镇压幽冥井口的封印,放出鬼魂,他要死,也得拉垫背的! 第六章 噬鬼夺魂 庙宇。 在山半腰。 周匝松柏绿树,翳映阴森。 绿意照进来,可以看到,案上列铜鼎三、一牺、一象、一辟邪,款制遒古,铜绿斑驳,弥漫莫名之气。 肃穆,冷寂,森郁,古老。 而现在,原本的景象不见,四下是鬼哭狼嚎,桀桀怪叫,阴风刺骨。 “布阵。” 大戟士不愧是宫廷精锐,他们这么多年也经历过这种妖鬼之事,只是一惊之后,立刻当机立断,血气冲顶,杀机聚于身前。 世人都知道,阳刚之气,最克鬼神。 至于杀气,更不用讲,神鬼辟易,不能接近。 他们凭借这一手,普通的鬼魂野鬼见到,都是躲得远远的,生怕遭殃。 “呵呵,” 道人的神魂已经非常黯淡,他看到这一幕,冷笑不止,大唐的大戟士颇有威名,他们大多数是李氏宗室之人,所领的职位和实力挂钩。 普通大戟士是炼形之后,身体强壮,脱胎换骨,能够生撕虎狼的主儿,执掌十人以上大戟士的为校尉,是通力境界,能够调动全身力量,集中爆发,威势不可阻挡,再往上,是副统领,内外兼修,劲儿入微,洗髓换血,气息悠长到不可思议,至于统领,只有一人,人称大宗师,是当今太上皇皇叔,据说已打破肉身之桎梏,隐隐开启体内灵窍之妙。 追杀自己的大戟士们,是一校尉为首。 这样的人物聚在一起,平时鬼魂遇到,都得退避三舍。 可庙宇中的不一样。 要知道,庙宇中的鬼魂是自己打破幽冥黑井封印放出的凶煞恶鬼,它们沾染戾气,不死不休。 “就看你们怎么死了。” 道人咬着牙,恨意满满,他已经看得到,庙宇中的大戟士被恶鬼们围住,六感受到蒙蔽,正在拼命抵挡,可恶鬼们聚无形体,来去如风,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攻破大戟士的战阵,将他们一个个吞噬。 “还有你,” 道人将目光投向庙宇中央的大戟士的校尉,让你追着道爷不放,这次是自寻死路了! “班门弄斧。” 李元丰见此局势,不但似乎不慌,反而面上露出笑容,他念头一动,识海之中,浮现出自己的鬼车之相,身圆如箕,十脰环簇,其上两首,剩下的若鼓包凸起,似有头颅将出,胫下生翅,翎毛华美。 其中的一首,盯向围过来的恶鬼们,张开口,用力一吸。 “啊,啊,啊,” 恶鬼们发出一声声尖叫,刺耳难听,它们像是遇到天敌一样,急忙忙向着出来的通道奔去。 原因无他,洪荒异兽鬼车天生就有吞鬼啖魂之能,即使现在显化的只是神意,可那种不可阻挡的力量,依然存在。 李元丰转过身,鬼车的那一首高高伸开,咬住黑气,尖锐的牙齿用力撕咬着恶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鬼车无影,鬼怪无形,可此番吞噬,历历在目。 恶鬼拼命挣扎,可还是无济于事。 随着最后一阵咀嚼声,鬼车膨胀的一首恢复正常,然后倏尔一转,重新入识海里面。 “化,” 李元丰用鬼车吞噬鬼怪,化为精气,含在口中。 这个过程,驾轻就熟。 吞鬼啖魂毕竟是洪荒异种鬼车的本能,在以前,也没少吞噬。 只是在上个世界,恶鬼是有,可吞噬之后,得到的精气,对于原本的鬼车来讲,只能够是打牙祭一样,聊胜于无。 因为鬼车之身,很是强大,所化精气,与之相比,杯水车薪。 “而现在不一样了。” 李元丰感应到自己附身的少年肉身,在这个世界来说,算得上非常不错,可和鬼车之身不可同日而语,有此精气,自己还有秘术,完全可以将之提升,能让自己更好地应对这个世界的局势。 “这是怎么回事?” 道人正要亲眼观赏大戟士们被恶鬼吞噬,却没想到,只是刹那间,庙宇中的恶鬼们被一扫而空,半点踪迹不见。 道人披头散发,简直疯狂了,吼声连连,道,“恶鬼们去哪里了?” 李元丰没有说话,正在运起力量,识海中鬼车之相吞噬恶鬼所化的精气往下一落,立刻就在体内游走,滋养皮膜,筋骨,血肉,五脏六腑,等等等等,全身上下,无处不在。 很快,精气融入体内,李元丰肌肤表面,有一层淡淡铜色,很有质感。 在传言中,大戟士的炼形最圆满境界,就是铜皮铁骨,只是在典籍中偶尔提到零星的言语,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 因为基本所有人,都是在炼形大成,皮膜若鼓,就可踏入下一阶段通力境界。 大成即是成功,圆满则是完美。 而现在,李元丰借助鬼车吞噬恶鬼精气,一下子就将自己的体质提升到这样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境界。 当然了,李元丰知道,这样的铜皮铁骨也只是能够抵挡刀剑攻击,比起他在疑似西游世界的鬼车真身差距太远,可在这个世界来看,是匪夷所思。 只凭铜皮铁骨,即可刀枪不入,横行四方。 “伏诛。” 李元丰抬起头,见到道人疯狂的样子,对方肉身被毁,神魂逃脱,这么多天来,由于没有肉身的庇护,神魂日渐衰落,现在又奋起力量打破了庙宇中的封印,已是奄奄一息,这样的话,就让自己送他一路。 “杀。” 李元丰箭步向前,手起之后,自上而下,披挂下来,速度太快,力量又大,和空气摩擦,有一种闷雷之音。。 这具大戟士的校尉之身,本就是通力境界,力量很大,现在又被李元丰用秘术提升本质,抵达铜皮铁骨的样子,更进一步。 道人神魂本来在溃散中,被这气血蛮力一冲,如人在火炉中,灼烧之感,难以形容,他发出最后一声惨叫,仅留下神魂燃烧,化为一股黑烟,直冲而下,用最深的诅咒道,“我诅咒你从此之后恶鬼缠身,日夜不眠。” 李元丰恍若不闻,念头一起,背后鬼车之相浮现,对准道人即将崩溃的神魂,用力一吸。 下一刻, 道士神魂被鬼车吞下,衔在嘴中。 “大人。” 庙宇中的大戟士们这个时候已经恢复正常,围了上来。 “嗯。” 李元丰点点头,收回力量,肌肤表面铜色渐渐隐去,他站直身子,看向神像所在,道,“妖道已伏诛,打扫一下。” “是。” 大戟士做这个驾轻就熟,上前检查,免得有漏网之鱼。 至于李元丰,则来到神像后面,在那里,有一井口,肉眼难见的黑气汩汩往外冒,稍一接近,就有一种阴冷。 很显然,这是幽冥和阳面的节点,以前被寺庙的主人封印,现在已被道士破开,刚才的恶鬼都是从其中出来的。 李元丰眸子晶莹,他念头一转,鬼车之神意跃入其中,吞噬里面恶鬼,不亦乐乎。 大半天后,庙宇大门重新关闭。 马蹄声响起,众人下山,回去复命。 第七章 时移世易 次日。 京城西北,广元街道,有一庭院,深深几许。 最里面有一精舍,面积不大,三面是到顶书架,原木打造,雕空玲珑,隔断精致,或天圆地方,或弯弯如月,或莲花盛开,千姿百态,其中或是放置书本,或是安放花瓶,或是摆放如意,等等等等,各自不同。 在书架下,是一尘不染的木榻,。 木榻前,有晶沁如玉的桌椅,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袅袅烟气冒出,凝而不散,宛若云霞。 正是清晨,外面风和日丽,景气和畅,李元丰一身青衣,闭目平坐,握大拇指,眸子似闭非闭。 要是不知道的人见到,肯定会以为这是个身有诗书气自华的书生,而不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大戟士校尉。 他人在窗前,外面的竹影松韵映入眉宇,染上一层翠绿,冥冥之中,鬼车神意衔着自庙宇井口中吞噬恶鬼所化精气,大若明珠,熠熠生辉。 没有其他繁杂步骤,直接一引,精气化为丝丝缕缕,如同甘霖,自上而下,滋养肉身。 简单粗暴,效果显著。 用不了多久,李元丰身体表面肌肤铜色明显,体内大筋拉伸,大龙翻身,每一次扭动,都有沛然大力衍生。 待用完最后精气,李元丰站起身,衣袂飒飒,丰神如玉。 “可惜庙宇中黑井中鬼魂有限。” 李元丰发现,经过这两次精气滋养,自己这具肉身已蜕变,不只抵达炼形圆满境界铜皮铁骨,而且在通力阶段也是上升一截,拥有五牛之力。 根据这个世界武道境界实力来看,修炼到通力境界,调动全身大筋爆发出超乎一牛之力,在大戟士中,只要立下功劳,就可晋升校尉。 而在大戟士所有校尉中,拥有五牛之力的,根本没有。 因为按照大唐世界的炼体经验来讲,当拥有四牛之力后,人们不会再多费时间,因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实在是太难太难,他们转而会集中力量,为下一个境界晋升做准备。 李元丰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打算像在炼形境界修炼到铜皮铁骨一样,硬生生把通力境界提升到圆满, 以他现在状态,即使是碰上大戟士的副统领,也是不落下风。 大戟士的副统领内外兼修,内息入五脏六腑,持久力非同凡响,可在短兵相接下,铜筋铁骨和五牛之力的组合下的爆发力,更胜一筹。 要是待他将通力境界提升到圆满境界九牛之力,完全可以把副统领级别的高手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大唐世界,” 李元丰在室内踱步来去,檀香层叠上衣,如烟霞冉冉升腾,通过这具肉身的记忆,加上观察,自己通过环佩降临的这个世界是安史之乱后的大唐,新皇帝刚刚上位,而唐明皇李隆基是太上皇,居于宫中,不理朝政,只是心心念念香消玉殒的杨贵妃。 只是对比历史脉络,又会发现,眼前的大唐世界武道昌盛,神灵显灵,道士游戏风尘,很多超乎正史的存在。 或许是神话版的大唐? 李元丰对此没有太过纠结,他来到这个世界,是要寻线索,提升实力,等回到鬼车真身时候,能够打破身上枷锁,恢复自由。 想到这,李元丰推开小窗,外面天光夹杂绿意,倾斜下来,照在书卷上,字字鲜亮,他坐在木榻上,翻看书本。 书架上的书本不是普通的书本,既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话本诗歌,而是大戟士们当年伐山破庙攻伐不服从朝廷管理的道门中得到的道经孤本。 道经孤本,涉及很多专有名词,不懂之人观看,如同天书。 “幸好有金元道人,” 李元丰眸光明亮,他运用鬼车天赋吞鬼噬魂的能力在向阳观的金元道人神魂即将溃散之时,将之吞下,不只是化为精气,而且还吸收了道人部分记忆。 金元道人十足悲剧,就是因为没有寻到杨贵妃之魂魄,从而惹得太上皇大怒,不只是自己山门被日月卫攻破,道统覆灭,自己也被李元丰领人追杀,身死道消。但不管怎么讲,其当时敢替参与为死去的杨贵妃招魂之事,可见并不是花架子,在道术神通上有自己的理解。 李元丰得到金元道人不少记忆后,对大唐世界的修道有了不少认识。 想到道术神通,就不得不提道录司。 在大唐中,有两支超然势力,一是李元丰所在日月卫,大戟士修炼武道,每个人是十人敌,百人敌,一是道录司,里面的人虽比日月卫中的大戟士少之又少,可身怀道术神通,神秘诡异,外人难见。 道录司道官们是投奔朝廷的修道之辈,这么多年下来,盘根错节,自成一体。 李元丰结合自金元道人的记忆翻阅经文,颇为入神,经文之中不少内容是讲述神魂之道,以他的见识可以看出,确实是有道理,发人深省。 而这样的经文,纵然是他在阳纡龙宫中都没有见过。 李元丰知道,自己鬼车真身所在的疑似西游世界的力量层次远远超过此方大唐世界,有此差异,只能说随世而移。 在西游世界中,据他所见,灵机盎然,不只是像他这样洪荒异种,即使原居民,都灵窍天生,根基深深,自然而然吞吐灵机,才有玄门炼气,大行其道。 玄门炼气,步步为营,直指大道。 有此通途,岂有人费力不讨好去钻研神魂? 而在这个大唐世界,人身孱弱,灵机上浮,不落于地,人之身根本无法纳天地灵机为自己所用,所以穷则思变,才走出和玄门炼气不一样的神魂之道。 “或许真可以此破开我鬼车真身上的降妖秘咒。” 李元丰仔细推敲,眸子之中异彩激射,晶沁如琉璃,不染凡尘,实际上,鬼车真身对降妖秘咒无能为力,并不是力量上不足,而是降妖秘咒巧妙,可源源不断地引来四下的天地灵机,以一种神秘繁琐的轨迹运转,四两拨千斤,让鬼车真身空有一身蛮力,无法发作。 要破解降妖秘咒,重在弄清其真意,然后层层剥离,一环解一环,一口气解开,要是半途弄错一次,就前功尽弃,但是原本鬼车只有蛮力,降妖秘咒根本看不懂,谈何破解? 现在来看,大唐世界的神魂修炼,重在感应天地,穷极玄妙,或许远远比不上玄门炼气的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摘星逐月,可胜在精巧细腻,也能请仙扶鸾,卜卦问阴,趋吉避凶。 “就是这个了。” 李元丰目光炯炯,璀璨生光。 要是自己真能够洞彻神魂之道,不只是可解除困住自己鬼车真身的降妖秘咒,而且还为以后的道路打开一扇门。 以神魂观天地,明辨五行阴阳,通晓九宫八卦,趋利避害。 可以讲,鬼车真身是一力降十会,力量碾压,简单直接霸道,可不知天机,难辨吉凶,隐患不小,遇到玄门神通高深之辈,可能被其算计,有力使不出来,死的不明不白,就是遇到天地间种种劫数,也非常被动。 而现在,他在大唐世界中得神魂修炼,有机会补全自己鬼车真身的缺陷。 “来人。” 李元丰想到这,唤来身边人,吩咐道,“有事交给你们去办。” 第八章 入道三关 半夜。 天无纤云。 冷光若倒囊入水,落在庭院中,和竹影松荫交晕,积下空明,风吹来,摇曳生姿,美丽精致若诗句,飞上苔衣。 在亭亭如盖的树荫下,放置有一短榻,高有一尺,长有四尺,后面是镂空花纹,绘有山雨空山,浣纱少女。 再前面,是用弯曲若环般的怪树打造成的香几,上面有一鹤嘴铜炉,烧着一种非常罕见的香,袅袅溢出。香气弥漫,若片片烟云,嗅到口鼻中,让人精神一震,所有杂念一洗而空。 很显然,这不是普通的香,而是李元丰以前办事立下功劳从而赐下的镇神香,据说是道录司中的高人用不少珍贵材料炼制而成,价格比得上同质量的黄金,还有价无市,用来辅助修炼,事倍功半。 李元丰准备妥当后,就坐在短榻上,静心凝神,正式修炼。 “果然不一样。” 李元丰推敲着从金元道人神魂记忆中得到的修炼窍要,聚精会神,这不同于他鬼车本体的天妖修炼,也不同于自己这具肉身的炼体,而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直指神魂和天地。 简单来讲,是要开辟识海,自筑神魂。 神魂一成,就可感应天地,得授法术。 再然后,则是壮大神魂,以后可出窍夜游,日游,法身,能请仙扶鸾,腾云驾雾,卜卦问阴,趋吉避凶,拥有不可思议的威能。 只是听上去简单,但对于大唐世界中的人来讲,可难如登天,不然的话,为何道录司只有寥寥人,保持超然,高人一等? 别的不讲,只是入道第一关正心明意,就得静气存思,收拢杂念,心若止水,才可静极生慧,慧中凝神。 这一步,就拦住许许多多人,因为绝大多数坐下后,杂念丛生,心烦意乱,根本静不下来,别提其他了。 “不过,” 李元丰轻轻一笑,他确定自己掌握修炼窍要后,微微闭上眼,手中捏法印,心沉下落,观空静坐,不念其他。 渐渐地,随着时间推移,目不见,耳不闻,口鼻舌无感,整个天地,仿佛剥离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只余下最为纯粹的宁静。 入道第一关正心明意,其他人看来是千难万难,可李元丰做起来,像是吃饭喝水一般,轻轻松松。不知多久,他只觉得身子一飘,似乎来到莫名之地,在这里,有天上宫阙,金碧辉煌,有西方佛国,菩提舍利,有冥府地狱,群鬼乱舞,有红尘人间,光怪陆离。 走到里面,或见仙人乘鹤,垂钓日月,或是功德池下,莲花自开,或是阎王判官,法纹俨然,或见渔樵耕读,男女老少,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这一刻,李元丰或是仙人,或是神人,或是佛陀,或是恶鬼,或是书生,或是少女,或是其他,纷纷扰扰。 要是其他人,这个时候,遇到修炼产生的幻象,稍一不慎,就会受到反噬,可李元丰不是一般人,念头一起,只见环佩落下,冷光垂若璎珞,细碎交织,叮当作响。 声音所到,刚才出现的景象,如同泡沫遇到阳光,一个接一个破碎。 是的,破碎,消灭,不见。 “正是此时。” 李元丰默念口诀,运转心经,顿时有万万千千的篆文自上而下落下来,大若星斗,星芒生毫,坠地之后,瞬间弥漫琉璃之色。 叮咚,叮咚,叮咚, 妙音仙乐声中,琉璃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囊括四下,覆盖八方,凝成宝地,绽放出无量光。 宝地之中,有银花玉树,有亭台楼榭,有花木稀疏,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中央盈盈灵湖, 仔细看去,灵湖不小,可里面的水却是浅浅一层。 光明照在里面,水兴不波。 正是入道第二关,开辟识海。 “咄。” 李元丰知道这一步,毫不犹豫,口念咒语,下一刻,有丝丝缕缕的光自四面八方而来,源源不断,落入到灵湖中,组合排列,隐成人形。 人在灵湖之上,身姿挺拔,顶天立地。 只是五官模糊,完全看不清。 人之魂魄,藏于人身,冥冥难见,只有开辟识海之后,运用法门,才可百川归海,落在识海灵湖中,然后贯通全身。 “性出九阳命自落。” 李元丰没有停止,因为现在识海之中,只是魂魄,随着他咒语再起,有玄妙之意,从天而降,凭空在魂魄的眼睛,璀璨生光。 光华一起,眉眼俱在,五官清晰起来,赫然是李元丰。 身无五官,聚散无形,是为魂魄。 眉眼清晰,于外相同,则为神魂。 很显然,李元丰一鼓作气,已经晋升入道最后一关,聚神凝魂。 入道有三关,正心明意,开辟识海,聚神凝魂。 三关过后,神魂出于识海,可感应天地,可接引气机,可施展法诀,可以说,已经正式入了道途。 当年金元道人天资不俗,又得到名师手把手传授,享有向阳观上下供奉,抵达此境界,用了整整一年,要是在道录司中,李元丰有此境界,可得授宝箓,能成道官。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一鼓作气,三关尽过。” 李元丰眸子之中,光芒幽幽,成竹在心,从从容容,能够连破三关,踏入道途,要是大唐世界的人,见此局面,肯定是惊为天人,不能自已,可他自己知道,这是应该的。 其一,大唐世界和西游世界的世界本质天差地别,不在一个级别,李元丰即使是只带少许鬼车的意志降临,可魂魄之强,超乎想象。 可以说,李元丰基础雄浑无匹,只要自金元道人那里得到修炼窍要,就可轻而易举地引出力量,厚积薄发,连续破关。 打个比方,大唐世界的人修炼,像是小孩抡大锤,即使是掌握窍要,也得小心翼翼,稍一不慎,就会把自己弄伤。 而李元丰则是力大无比,能够轻松举起大锤,只要掌握锤法,自可耍的风雨不透,花样百出。 其二,有环佩护佑,辅助修炼。 最后,有金元道人部分记忆,相当于再来一次,自是顺风顺水。 三者配合,相得益彰,突飞猛进,连破三关,正式踏入道途。 李元丰展袖起身,神魂立于识海之中,微微一转,自有仙音,隐隐间,可感应四下灵机,甚至天地间平时难以察觉的玄妙。 入道三关之后,即可施展普通法术,观气之术就是其中之一。 第九章 调令 不知不觉,天已拂晓,明光满园。 岩下苔痕,树前苍翠,黛青相磨,冉冉展开。 李元丰看着窗外修竹竿竿,潇潇洒洒,青石错杂左右,点缀精致,神魂在识海中升腾,顿时发现,整个天地和以往不一样。 整个色彩,变得鲜活不少。 李元丰目光炯炯,他发现,此时此刻,日月运转,四季兴替,昼夜轮换,都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玄妙,不是直接的力量,而是藏于天地的智慧。 李元丰确定,这样的智慧,真的可以补缺自己鬼车真身洪荒异种道路的缺陷。 “只是,” 李元丰皱了皱眉头,自己得到的金元道人的记忆毕竟不完整,因为只是用鬼车神意吞噬,而不是鬼车本体,入道之后的修炼道路,记忆零散,断断续续。 这样的话,根本没法继续修炼。 “该怎么办?” 李元丰念头一转,不由得想到道录司,在大唐中,只有道录司最是神秘莫测,藏龙卧虎,据说主事人葛真君神通广大,被称之为陆地活神仙。 正在此时,外面有敲门声响起。 “进来。” 李元丰长眉一挑,他已经吩咐过,不让人打扰,现在有人来,肯定有十万伙急之事。 “大人。” 大戟士李康自外面进来,啪得一下行礼,干脆利索的道,“李副统领急招。” “李副统领,” 李元丰知道,李副统领是日月卫中的李嫣,不只是在卫中权势不小,还是本朝郡主,是自己直属上司,对方急招,需要立刻赶去。 他暂时没有说话,而是神意一动,运起自己新得的观气之术,就见自己这位嫡系手下顶门之上有团火燃烧,恍若火炬,正是血气阳刚。 看来这段时间,李康没有偷懒,打磨肉身很是勤奋。 做完这个,李元丰对进来的大戟士道,“速速备车,随我前往郡主府。” 时间不大,李元丰驱车来到郡主府。 禀告之后,进入府中。 郡主府邸占地千亩,种植高槐深竹,翠绿垂衣。 石骨嶙峋,水洗之后,晶莹剔透,千姿百态。 四下是楼台高阁,曲廊花榭,水木明瑟,风吹来,竹叶响,水波起,光影冷峭,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精致。 李元丰赏着风景,来到内院,没有立即被李嫣接见,而是在廊中等候。 “不知道李嫣唤我何事,” 李元丰身穿绛红新甲,脚蹬鹿皮靴子,他观赏着郡主府景象,念头起伏。 完全没有头绪,想不明白。 不过这样突兀的举动,很不寻常。 不到半盏茶功夫,只听环佩声响,李元丰抬头看去,就见一女冠翩然而出,她头梳飞仙髻,玉颜清冷,眉心一点朱砂,手持拂尘,法衣上纹理若云中水,袅袅层层。 她的身后,跟有一大白鹤,有成人高,羽毛鲜亮,没有杂色,铁喙利爪,令人发憷的是仙鹤眼中的神情,满是冷漠,冰冷冷的,让人一看,就不寒而栗,心生畏惧。 这不是普通仙鹤,而是真正成了精的。 见到李元丰,大鹤目光横过来,只是一扫,宛若令人入坠到冰窟中,身上都起鸡皮疙瘩。 “是道录司四品道官。” 李元丰微微惊讶,他没有想到,在郡主府中会见到道录司的人,而且四品道官,掌握的权限隐隐还在日月卫的副统领之上。 李元丰念此,遥遥行礼,然后退到一侧。 令人惊异的是,女冠在李元丰面前经过时候,突然停住,凤眉一挑,秋水般的美眸饶有兴趣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问道,“你是李煜?” “是。” 李元丰垂眉答应,他的这具肉身有稀薄的李氏宗室血脉,单字一个煜字。 “还不错。” 女冠点点头,说了一句,旋即云袖一摆,向前行去,一人一鹤,人纤丽,鹤神骏,很快转过长廊,消失不见。 “莫名其妙。” 李元丰一头雾水,不知何意。 在这时,有侍女过来,低声道,“大人,郡主在亭中等候,请随我来。” 路上无话,李元丰跟着侍女绕过长廊,再经曲折长有十几丈的石桥后,湖心亭在望。亭前是大柳三五株,枝叶吹动,垂檐拂栏,天光,水色,柳晴,倒壶一样,涌入亭中,氤氲凉意,暑气不到。 洋洋洒洒的影子,有一种活泼和自然。 有一女子,坐在亭中。 正是大唐郡主,日月卫副统领,李嫣,她顶中作髻,余发垂到腰间,用铜环束起,长眉入鬓,简单黑白武士服罩身,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姿态。 英气勃勃,没有任何胭脂俗粉之气。 在风气格外开放的大唐,这位郡主是卓然不群。 “属下李煜,见过大人。” 李元丰啪得一甩长袖,上前行礼,声音有金石之音,这位郡主对手下要求严格,要是让她觉得没有精神气,少不了一顿拳打脚踢。 毕竟李嫣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而是已经跨过炼形和通力两重境界,正洗髓换血,劲入五脏六腑,内息非常悠长的日月卫中的女战神。 “坐。” 李嫣言简意赅,用手一指木墩子,让李元丰坐下,她眸子明澈,开口道,“李煜,你入日月卫已经五载,服侍过太上皇,也为新皇效力,有功劳,有苦劳,忠心耿耿,统领和我都很看重你。” 李元丰听到这一段话,心中诧异,不过他心思电转,立刻朗声答道,“都是诸位大人栽培,属下只是尽本分而已。” “能尽本分就好。” 李嫣点点头,眼前这位李煜不只是办事得力,而且有少许宗室血脉,算得上根正苗红,正好好钢用在刀刃上。 李嫣肌肤如玉,曳裙佩剑,英气十足,道,“你进来之时可见到了道录司的周大人?” “是。” 李元丰想到刚才的一人一鹤,风姿特秀,若有所思。 “我今日唤你来就是要说此事。” 李嫣手按剑柄,妙目有光,道,“自今日起,你暂时调入道录司,由周玉瑶周大人直接统领,记住要少说多做,认真谨慎小心。” 说完之后,李嫣自袖中取出一枚令牌,上绘蟠龙森然,下描云水激荡,有莫名光凝成银眸,微微睁开一线,俯视天穹,道,“此是道录司的令牌,你收好,持此令牌,可随时见到周大人,并拥有部分权限。” 李元丰上前,接过令牌,手指拂过花纹,冷意入骨,既有朝廷的律法森严,又有道术神通的变化莫测,真是有趣。 “正想一窥这个世界修炼道路。” 李元丰暗自欣喜,此世界是神魂的修炼,和西游世界不同,自己真有机会窥视其根本的话,大有可为。 原本他还打算在体制中更进一步,或者提升力量后去道录司探一探底,可没有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对方自动送上门来了。 李嫣见李元丰接过令牌,玉颜之上,满是郑重,叮嘱道,“李煜,此事非常重要,太上皇极为重视,牵头道录司和日月卫合作,你好生做事,做得好,以后飞黄腾达,要是出了差池,恐怕马上就是雷霆之灾!” 玉音清脆,但字字杀伐,透着冷意。 李元丰面上肃然,手持令牌,朗声道,“属下知道了。” “还有,” 李嫣语气蓦地一转,有一种莫名的深不可测,道,“不管怎么说,你李煜是我们日月卫的人,纵然暂时调到道录司,可不能忘本。” “这是,” 李元丰念头百转,面上没有任何表露,只是道,“属下定然会多多向大人禀告。” “好了。” 李嫣最后深深看了李元丰一眼,挥挥手,道,“你且退下吧。” “属下告辞。” 李元丰压下心中喜悦,告辞离开。 第十章 道录司 亭外。 高柳古朴,倒垂入水,枝叶繁茂,绿荫四下。 藕花开满小湖,朵朵扶摇,弥漫香气。 李嫣一身武士服,柳色上衣,整个人在水色莲光中,神情莫名。 这个时候,有一青年人摇着折扇走出来,他看着李元丰的背影消失不见,开口道,“李煜为人稳重,又根正苗红,对朝廷忠心耿耿,确实是可托付大事。” 李嫣踱着步子,眸光幽幽,道,“你讲,那个临邛道士真的能够令贵妃还阳?” “不知道。” 青年人眉宇青青,有智慧的光,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有道录司的葛真君全力支持,肯定是神通广大之人,说不定真有希望。” “太上皇执念太深,,” 李嫣叹息一声,对于自己的丈夫,她不用不着伪装,直接道,“太上皇这么多年来为死去的贵妃可谓是动作不断,任何稻草都要抓住,这次这么大张旗鼓,要是成了还好,要是再失败,恐怕会引起整个道录司的地震。” 青年人折扇上绣着木石,溪水穿林,鹤停枝上,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道,“太上皇自然是心心念想让贵妃还阳,可宫中的太后皇后甚至很多人她们可不一定这么想,这是个大泥潭。” 李嫣心中有数,垂下眼睑,道,“我早看清楚了,况且这一次的事儿,统领大人少见地和太上皇与葛真君产生了分歧,不然的话,我们日月卫就会由我这个级别的副统领出面,而不是让李煜等校尉出动了。” 两人说到这,都沉默下来。 朝廷的复杂,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说明白的。 且说李元丰离开郡主府,他转过头,见身后府邸幽幽,,曲槛逶迤,楼台亭榭,在烟云之中,弥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富贵之气,隐成紫青。 大唐即使是经过安史之乱的重创,依然是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要是真有明主励精图治,盛世未必不会再来。 “只是和我没有关系。” 李元丰感慨一闪而过,他来此世界,只是寻修炼的资粮,至于其他,顺其自然。 “大人,” 侍卫驾驭马车过来,停在府邸的大门前,跳下来后,问道,“我们回府?” “先不回府。” 李元丰抬袖上了马车,稳稳当当坐下,吩咐道,“直接去道录司。” “是。” 侍卫答应一声,鞭子扬起,马车声音起,渐渐远去。 马车里。 四面澄明,布置纸窗竹榻,颇为清幽。 角落中还有一镂空细花的香炉,高不盈三尺,冒出鹊尾之香。 李元丰稳稳端坐,手中把玩自李嫣手中得到的道录司的令牌,花纹蟠龙,银眸睁开一线,他低声念叨,道,“将日月卫的人调到道录司中听令,看来是有大事。” 李元丰目中有冷意,这少有的举动,再加上李嫣最后大有深意的话,让他隐隐感应到,此事别有隐情。 不过,要是其他人,或许不安,但李元丰却巴不得如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进入道录司,参与大事,更有机会寻到修炼的线索。 半个时辰后,李元丰下了马车。 道录司中,多怪石,矮松,池井。 嶙峋石骨,虬曲枝干,冷峭的叶子,垂阴无风,等等等等,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寂静,幽暗,神秘。 木石,光暗,亭台,拢在半遮半掩中,白烟弥漫,看不清楚。 置身其中,即使是盛夏,都觉得阴冷,寒意扑面。 “法阵,” 李元丰目光一亮,他压下心思,取出令牌,很快就见到周玉瑶。 周玉瑶坐在小阁中,身后是绵长壁画,左面是松石,深谷,幽水,右面绘高崖,怪木,白鹿,柱子之上,则是秋雨三更,稀稀落落。 大鹤立在女冠身后,用鹤喙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坚冰,一下接着一下,发出碎玉般的脆响,不悦耳,可很有力量。 周玉瑶见李元丰来,示意其入座。 李元丰坐直身子,神魂在识海之中,捏了个法诀,运用观气之术,就见眼前的女冠顶门之上玲花盛开,串串如珠,四下满而不溢,烟水横生,气象森然。 很显然,这位周玉瑶,道录司的四品道官,修为境界不凡,已能神魂出窍,巡游四方。 李元丰看在眼中,面上是恭敬之色,声音铿锵,道,“属下李煜,前来听令,请大人吩咐。” 周玉瑶敛去笑容,正襟危坐,她玉颜精致,睫毛长长,美眸之中,浮现出琉璃色彩,道,“这一段时间,你在我麾下听令,可能会遇到一些妖魔鬼怪之事,现在我给你大体讲一讲道术神通,免得你少见多怪,到时候坏了事。” 李元丰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双手垂在膝前。 周玉瑶咳嗽一声,组织语言,道,“修炼之道,在于天人合一,只是人身污浊,窍门不开,难以通天,唯有取之于神魂,近乎在天,以观天意。” “神魂出,近于天地,开法眼,入道途。” “……” 不知不觉,直到夕阳西下,嫣红光晕落下,挂在檐角上,色彩扑人眉宇,周玉瑶才停下来,她法衣之上,氤氲着晚霞的光,不停跳跃。 她用手捋了捋垂下的青丝,开口道,“贪多嚼不烂,今天就到此为止,以后你可凭令牌去阁中翻阅藏书。” 李元丰挡住目中异色,道录司不愧是大唐对修道最有研究的地盘,周玉瑶的讲述,深入浅出,举重若轻,显示出其雄厚的修道积累和底蕴。 可以说,只论修道之积累,恐怕不在于金元道人之下。 “要是将之神魂吞噬,” 李元丰心中激荡着恶意,杀机腾腾,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自己能够用鬼车神意吞噬金元道人的神魂,主要还是其肉身被破,实力大减,趁其走投无路才做到的,而眼前的周玉瑶毫无疑问是全盛时候,还在道录司中,她的地盘,要做到这一点,难上加难。 看来得等一等啊。 周玉瑶当然不知道眼前人的险恶用心,她说完之后,吩咐道,“你且去休息,很快就会有事情要做。” “是。” 李元丰答应一声,整理衣冠后,举步离开。 阁中。 安静下来。 夕光自半镂空的玻璃中,寸寸而入,和鼎中的香气碰撞,光可鉴影。 只有大鹤的啄声,非常清冷。 周玉瑶站起身,霞花上衣,朵朵盛开,她伸出手,摩挲着大鹤的翎毛,看向李元丰消失方向,神情平静。 在此时,脚步声响起,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道人,他戴着奇高的帽子,玄黑法衣,手持拂尘,眸子泛白,有一种奇异的气质。 高帽道人来到阁中,见一人一鹤,人自玉立,鹤也翩然,别有一种鳞鳞光晕,令人下意识安静下来,他笑了笑,声音嘶哑,道,“山风雨来啊。” “嗯。” 周玉瑶听到声音,转过身,人与鹤影,光暗交织,看不清面上神情,道,“云山道友也准备妥当了?” “不错。” 云山扶了扶高有三尺的奇异古冠,眸子中的白色深重,道,“事关真君大事,岂敢磨磨蹭蹭?我们要全力以赴啊。” 周玉瑶看向外面,静静地道,“希望一切顺利。” 第十一章 当年霓裳舞 皇宫。 高柳深竹,翠色垂衣。 石骨嶙峋,水洗之后,莹莹有白,纹理纵横。 不大不小的池塘中,水木明瑟,荷叶落在里面。 风吹来,竹叶响,水波起,光影冷峭。 置身其中,萧索清冷,不似盛夏,反而像深秋。 太上皇李隆基半倚在软榻上,鬓角霜白,老态毕现,他膝上盖着毯子,目光浑浊,看向场中。 在那里,有舞女十几,盛装精致,长袖缓带,绕身若环,曾挠摩地,舞动之间,香风阵阵,环佩声声。 清影缭乱,青赤红裙,声调华丽,若仙女翩然起舞。 只应天上有,人间几回闻。 李隆基神情木木的,只是在听到一句“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忽潸然泪下,打湿了衣襟。 悲从心中来,难以压制。 “皇上,” 高力士提着水壶过来,轻声叫了一声,这一幕,他即使见了很多次,依然觉得心里难受,自从太子登基为帝,太上皇隐居于此,就日夜思念贵妃,以泪洗面。 天人相隔,永不见面。 早年雄心壮志,都已经化为这蚀骨的相思。 李隆基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场中的舞蹈,声音微不可闻,道,“当年朕作此曲,爱妃常常一身华丽羽衣,扮作仙子,站在最前面,姿态清丽,不沾凡尘,美不胜收。现在朕还在,舞不停,可是爱妃却不见了。” 说到这,李隆基身子摇摇晃晃,差点从榻上摔下来。 高力士赶紧上前,扶住太上皇,看着身前的老人弱不胜衣,劝道,“皇上,节哀啊。葛真君已经请到那位神通广大的临邛道士,以对方之神通,定可成功。” 高力士是跟在太上皇的老臣子了,最是忠心耿耿,语出真心,安慰说,“要是贵妃还阳,见到太上皇这个样子,该是何等悲痛。” “好,好,好。” 太上皇听到这个,赶紧用衣袖将脸颊上的泪拭去,强颜欢笑,道,“为了能够等到贵妃还阳,朕得好好的。” 在此时,外面有小宦官碎步进来,禀告道,“张公公带着葛真君来了,正在外面等候。” 太上皇一听,神情就激动了,他让身前的宦官扶着自己起身,连声道,“葛真君来了?快请,快请进来!” “是。” 小宦官答应一声,不多时,脚步声起,一个道人自外面进来,头梳发髻,斜插木簪子,衣紫衣,上面绣着虫鸟花鱼,文理纤妙,藕断丝连。 道人手持拂尘,双鬓雪白,眸子却似深潭的水,森碧沁人。 只是一看,恍惚就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只看气象,就非同凡俗。 “陛下。” 道人来到场中,稽首行礼,神情平静,古井不波。 “葛真君,” 李隆基身子微微前倾,浑浊的目光中爆发出光彩,像是剧烈燃烧一样,用急急的声音问道,“那一位临邛道人怎么讲?” 葛真君微微垂头,看着眼前干瘦的老人,真的是垂垂老矣,根本没有了半点当年缔造开元盛世的霸道和从容,他心中幽幽叹息一声,原本的杂念斩去,只剩下冷漠无情,声音却出奇地平和,若枝叶间的风,清水绵长,阴晴交横,答道,“陛下,临邛道人天纵奇才,神通道术超乎我十倍百倍,有他出手,万无一失。” 葛真君手中拂尘摇摆,声音不紧不慢,很是清亮,道,“或许真是陛下对贵妃娘娘的情意感动上天,才可能有临邛道士这样的大神通之辈应运而生,来帮助陛下完成愿望。” 体制中的修道人,看上去面冷心冷,可同样很会说话。 李隆基就很高兴,他面上有光,一扫阴霾,吩咐高力士给葛道人送上茶水,茶香隐隐,在疏影之中弥漫,或阴或晴,夹杂暗影,呵呵笑着,道,“葛真君功劳最大,要不是有你引荐,临邛道人也不会这么快入了寡人的眼。” 李隆基顿了顿,见葛道人抿了口茶,然后又道,“不知道临邛道人准备何时进行作法?寡人心急如焚,恨不得明天就能够见到爱妃啊。” “皇上的心情,贫道知道。” 葛真君放下镂花双抱玉龙茶盏,眸子之中,光芒乍现,旋即隐去,道,“现在贫道正让道录司的道官们协同日月卫的大戟士一起,在进行提前布置,只要功成,扎于阴阳,临邛道人就会施展夺天地造化之术。” “要快。” 李隆基坐直身子,挥手让高力士把盖在身上的毛毯拿开,他身子前倾,有一种居高临下,仿佛回到了当年生杀予夺的霸道,一字一顿地道,“谁要是敢出工不出力,或者拖后腿,饶不了他!” 话语落下,虚空中,云气圈圈晕晕,层层叠叠,紫青之中,隐有龙眸睁开,只一线,冰冷威严,俯视四方。 仔细看去,神龙口衔律令,封禁鬼神。 所有怪异,不可踏入雷池半步。 即使是葛真君,都眼皮子一跳,压下自己识海中躁动的神魂,雄狮犹有余威,何况曾经的真龙? “可惜,” 葛真君看到龙气隐去,暗自摇摇头,到底已有新皇上位,龙脉有主,威势不及以前万一,不过也可以了。 要是真帝国鼎盛,人心凝聚,那自己在皇宫深处恐怕连出窍都不能。 “陛下,” 葛道人稳了稳心神,压下涌出来的念头,道,“我等必定会全力以赴,助陛下完成心中夙愿。” “哈哈,” 李隆基少见地笑了几声,还亲自提起水壶,给葛道人茶盅中续上水,道,“那就等真君的好消息了。” 葛道人安安稳稳地地喝完一杯茶,才离开皇宫。 城中,热闹纷纷。 虹桥过后,周匝环水,横斜疏影,邻舍小小。 千百的莲花灯,自上游下来,灯花与水色激射,摇摇摆摆,有琉璃之光。 葛真君刚要抬步走,蓦然有所感应,抬头看去,就见一叶扁舟顺水而行,舟头之上,负手而立有一人,身姿雄伟,青铜面具遮面,唯有眸子,璀璨生光。 整个人立于舟头上,稳若山岳。 葛道人顿住步子,眸子之中,有星芒乍现,在碧绿之中,格外耀眼,同样看过去。 两人目光碰撞,针锋相对。 好一会,扁舟过桥,消失不见,葛道人皱了皱眉头,挥袖离开,只有袅袅声音留下,道,“大统领。” 第十二章 庭中对 未时半刻。 正是午后转阴,松色照石。 阶下青苔,水意鳞鳞,日光折射下来,落在地面上,影子很长,有云姿鹤态之感。 室内窗明几净,花开疏疏而杂入。 葛真君端坐在云床上,顶门上云光半尺,恍若灯盏,兰雪晶澈。 他的身后,是四位道童,或怀抱拂尘,或手持香炉,或捧起法剑,或托起宝盒,八风不动,泥胎塑像一样。 时间不大,只听脚步声响起,然后珠帘一挑,清气若凤,飒飒而来,周玉瑶一身道服,美眸晶莹,身后跟着大鹤,一人一鹤,姿态从容。 “见过大人,” 周玉瑶来到室内,丹唇轻启,声音好听。 “嗯。” 葛真君听到声音,睁开眼,眸子之中,金光隐有三尺,金灿灿一片,对于自己一手提拔的嫡系,他没有任何啰嗦,直接自身后道童手中取来宝盒。 宝盒不到半尺,似玉似石,却又有木纹,很是奇异,而纽扣之上,雕刻的是北斗之相,濯然高升,照耀四下。 啪嗒, 宝盒打开,自其中激射出袅袅的烟水,凝而不散,积有三尺厚,旋即以一种莫名的轨迹运转,徐徐下落,化为一幅画卷。 画卷展开,无质而有有形,有山,有水,有木,有石,很有神韵。 只是整个画卷,有一种寂寥冷峭,不见人烟。 周玉瑶抬目看去,只见断壁残垣,野草丛生,角落中生有毛竹,不知名的鸟儿筑巢在上面,形似乌鸦,血瞳黑羽,铁喙钢爪,发出呱呱的难听叫声。 再往后山走,盘结藤蔓,斑叶黑影。 时不时的黑水,幽幽深深。 不知为何,看在眼中,只觉得冷飕飕的。 葛真君手指如玉,有一种奇异的光,他指向画卷,在那里,似是入口,弯弯若月,光明璀璨,隐有莲花之相,篆文生灭,道,“临邛道人正紧锣密鼓地布置祭台,你的任务是,布下人手,不要让其受到影响。” 葛真君顿了顿,语气凝重,道,“拒敌于外,最好不过。” “拒敌于外。” 周玉瑶清冷的玉容上有少许严肃,她黛眉挑了挑,道,“幽冥影响之地,危险重重,只凭现在的日月卫的人,恐怕损失不小。” “要是日月卫中的副统领肯出力,自然能够少一点牺牲。” 葛真君的神情无动于衷,很是冷漠,字字如金石,道,“可那位大统领不发话,日月卫的副统领们就不会出马,要是日月卫的人埋怨的话,就埋怨他们德高望重的统领大人吧。” 话语平静,冷酷自生。 “是。” 周玉瑶敛衽行礼,她同样没有任何不忍,反正是日月卫的人,要是真命不好,死了就死了。 庭院里。 竹叶交翳之中,有石若莲花,泉水自花中出,洋洋洒洒的,落地满琼玉。 松风忽来,徘徊不去。 人在其中,若身在深林,幽静自然。 李元丰踱着步子,走来走去,目中噙着光彩,熠熠生辉,整个人若慵懒的老猫,悠闲自在,随遇而安。 可是没有人知道,李元丰识海之中,神魂端坐,正捏着法诀,接引周匝的灵机,并隐隐感应天地间的玄妙。 天地间的玄妙,或是在竹叶上,或是在水珠中,或是在苔痕下,千姿百态,无处不在,又难以把握,只有像是神魂这样极为敏感的,才可窥见一丝一缕。 “真是不一般。” 李元丰不停揣摩,陶醉于其中,不同于鬼车真身那样霸道而强横的力量,神魂观天地,可以见到很多人不可察的兆头,能够提前趋利避害。 人力有时尽,只凭蛮力,总有风险,需要智慧来弥补。 李元丰越是修炼,越是知道神魂之道对于自己鬼车真身的大作用。 “只是,” 李元丰皱了皱眉头,识海之中,神魂之上,环佩静静浮空,层层叠叠的云气激荡,来回盘旋,凝而不散,而原本的门户,只剩下一束,摇摇摆摆。 看这个样子,用不了多久,门户就会彻底关闭,自己就得回归西游世界。 “要抓紧时间。” 李元丰有一种紧迫感,依照他现在所学,足可以解开真身上的降妖秘咒,可他现在更为在意的是神魂之道可弥补鬼车真身的缺陷。 这样的话,当然要尽可能掌握。 正在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响起,然后一道声音响起,道,“李兄可在?” “嗯。” 李元丰停住步子,眼皮一抬,朗声道,“蔡兄来了,快请进来。” 吱呀, 开满细密藤花的小门被人推开,花色袅袅下落,摇摇摆摆,然后有一青年人进来,剑眉星目,一身青衣,手摇折扇,上面描着梅枝,风雪余香。 青年人很是俊美,气质出众。 “蔡兄,” 李元丰见来人,连忙上前,两人一前一后,在庭中树阴下坐下,左右是螺石青青,木映花澄,让人耳目一新。 李元丰坐在对面,眉宇间映着木色,郁郁蓊蓊,不见其底,笑道,“蔡兄你可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据这具身体的记忆来看,这位蔡坤的人不只是日月卫的校尉,还是朝中外戚中一位响当当的角色,很会来事,善于交往,真正的长袖善舞。 只是自己和他关系一般,对方登门,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没有别的事儿,就是来找老弟聊一聊。” 蔡坤坐在竹椅上,用手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上面镌刻着花纹,精致奇异,冰冷冷的触感传来,叹一口气,道,“自从接到调令来道录司后,真是浑身不舒坦,苦闷的很,喝酒都没味道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在道录司到底是外人,不自在啊。” 李元丰听出对方话中有话,长眉挑起,问道,“蔡兄,此话何解?” 蔡坤没有直接回答,他看向周匝烟云掩映,竹木蔚然,略一沉吟,然后道,“李兄,郡主可告知你为何暂时调入道录司?” “没有。” 李元丰摇摇头,身子微微前倾,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告诉你。” 蔡坤神情严肃,道,“葛真君据说请到一位神通广大的临邛道士,能施展大法力令贵妃还阳。正是这样,太上皇才下令命日月卫抽调精锐,全力配合道录司,只准成功,不能失败。” “有这等事。” 李元丰听完,先是一惊,然后站起身,案上花纹栩栩,是晴竹雪松,萧疏可爱,他倒是没有怀疑太上皇对死去杨贵妃的执着,而是有一个问题,道,“临邛道士真的能够令贵妃还阳?” 大唐世界,阴阳隔绝,不可互通。 即使金元道人那样的人,想要招魂都困难重重,最后没有成功,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个临邛道士何德何能,能令杨贵妃还阳? “临邛道士来历神秘。” 蔡坤坐在大椅上,眉宇间隐有不屑,道,“不过在我看来,肯定是胡吹大气,令人还阳之事只在志怪笔记中,现世中怎么可能发生?” 李元丰压下心中想法,点点头,问道,“我等该如何做?” “太上皇心血来潮要让贵妃还阳的举动不是一次两次了,结果如何,我们心知肚明。” 蔡坤的声音不大不小,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道,“这次之事,肯定是最后不了了之,我们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即可,不要太积极。” “我明白了。” 李元丰颔首点头,抱拳行礼,道,“多谢兄台提醒。” “哈哈,” 蔡坤大笑几声,站起身,走到跟前,拍了拍李元丰的肩膀,道,“兄弟是聪明人啊,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蔡坤整理了下衣冠,踱步到门口,在离开之前,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对李元丰道,“宫中的大人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第十三章 入局 李元丰回到庭院,展袖入座。 窗外松森,案前灯影。 颜色空明,料峭似秋花。 花色弥漫开来,若鸥鹭翩翩,浸人衣袂。 “宫中人,” 他想到蔡坤离开的话,喃喃自语。 对于宫中人插手,李元丰并不意外,只是真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光明正大,毫不遮掩。而当日郡主李嫣遮遮掩掩的话语,又悄然浮上心头。 “莫非,” 李元丰想到自从上位后就沉默寡言的新皇,宫中明目张胆的动作,未尝没有这位高居九重的皇帝插手,不然的话,宫中不可能这么有恃无恐。 想一想,也正常。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太上皇和新皇同时在,岂能没有矛盾? 再说了,据传闻,当年太上皇退位也是不情愿,只是因为安史之乱引得天下不满,再加上新皇领人逼宫,才不得不将九鼎大位禅让。 “李唐有这个传统啊,” 李元丰想到李唐开朝的唐高祖和唐太宗的故事,笑了笑,不愧是以史为鉴,照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发生一次啊。 “葛真君和临邛道人,” 李元丰将皇室的龌龊掩下去,他对这样的内斗没兴趣,反而很好奇道录司的主事人葛真君和神秘莫测的临邛道人。 葛真君执掌道录司,位高权重,神通惊人,是大唐世界修炼界金字塔顶端的存在;而临邛道人,不论是蔡坤怎么贬低,可敢提出还阳杨贵妃的,委实古今罕有。 两个人在神魂修炼上造诣惊人,肯定非同凡响。 李元丰来回踱着步子,眸子之中,光彩照人,这摊浑水,他正要趁机摸鱼,从这两位身上得到更多的神魂之道,从而完善自己的道路。 在此时,李元丰蓦然有所感应,抬头看去。 只见角落有大木,花开墙上,何止百朵,团团簇簇,覆盖四下,在其间,不知何时,停一只大鹤,丹冠雪羽,一翅展开,恍若白轮。 大鹤居高临下,鹤瞳之中,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和冷漠。 李元丰和对方的目光一碰,就心中一紧,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寒意灌入,冰冻全身。 半响,大鹤发出一声清亮的鹤唳,若裂金石,展翅离开。 “这只妖鹤,” 李元丰摇摇头,在西游世界,他鬼车真身不只是见过很多妖怪,可只目光就令人发憷的,还真少,尤其是在这个灵机明显稀薄的大唐。 李元丰压下诸般心思,从容地整理了下衣冠,离开庭院,推门出去,刚才他从鹤瞳中读出了意思,周玉瑶要见自己。 两日后。 幽水自西向东,折而北去,两侧崖壁森立,其上生有怪松,枝叶如铁,黝黑遒劲,根蟠空在外,须摇摇摆摆,似是触手,让人毛骨悚然。 在树前,藤蔓中,或躺,或竖,或横,随处可见奇异的石头,或大,或小,嶙峋而多空。 至于石头的本来颜色,早在不知年的风吹雨打中剥落,只剩下黑青,有一种岁月的沧桑。 山风吹来,灌到里面,来回激荡,发出号角般的声音。 声音远远传开,让人头皮发麻。 李元丰自外面来,绛红甲胄,腰悬弯刀,目光炯炯,脚步不疾不徐。 “这个地方,” 李元丰四下打量,衣袂带风。 不知何时,有影子从石下,从藤蔓中,从树叶里,不断冒出,聚在一起,影影绰绰的,他们从四面八方来,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声音像是雨点打在树叶自上,很是急促,像是扼住人喉咙。 人影看上去古怪,面色惨白,膝下空空,眼瞳空空,手提灯笼,灯笼上缠绕黑线煞气,中央是森绿鬼火,没有任何的温度。 密密麻麻的鬼魂,簇拥过来,围绕小亭,发出无声咆哮。 千鬼夜行,毛骨悚然。 李元丰看在眼中,眼皮一抬,真是幽冥入口,妖鬼满地啊。 沙沙沙, 鬼兵鬼卒嗅到生人的气味,用一种诡异的速度奔跑起来,冲李元丰杀来。 狰狞的面容,在鬼火的映照下,投在石色水光上,张牙舞爪。 “咄。” 李元丰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自袖中取出一张符箓,一下祭出,自其上,浮现出星灯一盏,灯火一起,牵引四下,宝光垂网,交织细密。 琉璃之色,弥漫开来,日曜璀璨。 恍若羊脂美玉一样,澄明纯净。 剩下空空,火光明灭。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光芒飞溅,看似无形,可落在鬼物身上,沾上即着,火焰升腾,焚烧所有,委实霸道。 只是一下,最前面的一圈鬼兵鬼卒全部不见。 “不错。” 李元丰见此,点点头,此符箓是周玉瑶所给的,用来杀鬼驱邪很好用。 唯一可惜的是,由于没有人驭使,也没有灵机补充,符箓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不可多用。 果不其然,随符箓燃烧殆尽,很快的,周匝又有鬼兵鬼卒填满空档,继续怪叫,乌压压成片。 它们前赴后继,撕裂所有。 “我自己来。” 李元丰吐气开声,一拳打出。 通力境界,就可调动全身力量于一点爆发,最是刚猛不过。 只见李元丰力量所到,拳头看上去大了三圈,青筋虬曲,乌青盘结,自上而下,披挂恶风,如同铁锤一样,砸下去。 天神在世,锤似惊雷,碰上死,沾上亡。 “杀。” 李元丰目光如电,皮膜之上,泛起淡淡铜色,他拳拳刚猛,势不可挡,所到之处,鬼兵鬼卒简直纸糊的一样,统统被打爆。 说起来,他炼体之路和大唐世界的武道不太相同。 大唐世界的武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日夜不辍,步步为营,扎扎实实,极力掌控肉身的每一个精细所在。 而李元丰则是炼体,他用鬼车神意吞鬼啖魂,化为精气,再辅之此世界和西游世界中龙宫的锻体法门,不管其他,就是干脆利索地提升体质。 简单来讲,就是力量,防御,和速度。 所以李元丰对上鬼兵鬼卒,可能没有同境界的日月卫校尉那般技艺纯熟,手段多样,但凭借铜皮铁骨让鬼物们无可奈何的防御,再加上已提升到六牛之力的蛮力,根本没有任何花哨,就是简单直接,进行碾压。 蛮横霸道,一力降十会。 反正他没有认真研究大唐世界武道的心思,原因很简单,就是练得登峰造极,若日月卫的那位大统领一般,可全力之下,打在自己鬼车之身上,就像挠痒痒。 人身和洪荒异种本身的差距,是真正的天堑,难以突破。 李元丰继续炼体之道,主要是要保持自己在大唐世界足够强大,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神魂修炼的道理。 对他来讲,现在自己所学的神魂之道,足以解决鬼车真身上被龙宫的人下的降妖秘咒,如今待在大唐世界,是要掌握完整的神魂修炼,弥补鬼车真身的不足。 “时间。” 李元丰念头一动,识海之中,浮现出环佩,层层叠叠的云气激荡,凝而不散,在其中,有一束光正在冉冉收缩。 真要是等光束闭合,自己就得从大唐世界离开。 第十四章 急迫 “要抓紧。” 李元丰心思百转,手上动作不停,将一个接一个的鬼兵鬼卒打爆,然后念头一起,识海之中,显示出鬼车神意,通体色赤,身圆如箕,十脰环簇,其上两首,剩下若鼓包凸起,似有头颅将出,胫下生翅,翎毛华美,呱呱大叫中,将所化阴气吞噬,半点不剩。 鬼车天赋之威,吞鬼啖魂。 在这样局势下,不可阻挡,睥睨八方。 李元丰横冲直撞,刚猛无双。 到后面,根本不等鬼物寻来,而是主动出击,横扫四下, 良久,李元丰目光一转,发现周匝空空,不见一个鬼物,随即身子一纵,来到一高崖上,只见霜意挂寒枝,湿阴欲来雨,野竹曲曲而开,横斜交错。密不透风。 正值松色摇曳,明光照下,摇摇曳曳,于之交辉,如烟气萦绕,经久不散,落在他甲胄上,鲜红如火焰。 四下寂静,悄无声息。 “算是荫蔽。” 李元丰将景色尽收眼底,暗自点点头,然后找地方藏住身子,人在丛竹中,寂寂空青,有寥寥斑纹,青翠沉浮,精致若画面。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驭使鬼车神意。 鬼车色彩鲜红,一首膨胀,口张开,吐出精气,源源不断,进入肉身。 精气若烟水,时聚时散。 绵绵长长,浩浩荡荡。 要知道,李元丰自接到周玉瑶的命令后,就踏入这一方穷山恶水,不停战斗,打鬼吞噬,积蓄精气,还是很惊人的。。 李元丰立刻运转炼体之法,精气落下,筋骨扭动,若干涸的土地迎来甘霖,力量暴涨。 没有关隘,蛮力提升。 层层向上,连续拔高。 只是很快,力量层次上,按照大唐世界的标准来看,李元丰已具备九牛神力,在通力境界,是传说中的存在。 因为在大唐世界的武道中,是没有人能够有时间有毅力有能力抵达这样层次的力量。 也只有李元丰,以鬼车神意吞鬼啖魂,辅之于自龙宫中得到的锻体法门,还有本身武道经验,才可霸道提升。 当然了,这样的提升,以后肯定会有隐患,可李元丰并不在乎,反正这不是他的真身,只要尽可能拥有强横实力即可。 “实力,” 李元丰目光炯炯,以自己的铜皮铁骨加上九牛之力,横推八方,即使是日月卫副统领级别的,也能够硬生生将他们打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向崖下。 幽幽深深,空空旷旷。 水波不起,没有声响。 李元丰力量鼓荡,壮志在心,蓦然一声长啸,若钟声回响,纵身而下,继续往深处走。 高台,半亩大小。 下尖上平,中蓄小池。 池水之上,假山剔透,上面盘青藤屈曲,枝叶茂盛,水光自下而上,照在上面,如同凝烟沐雨,格外鲜亮。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四下有明灭不定的篆文,或大或小,细细密密的,倏尔晕开,有莫名的光,向四面八方扩散。 在光轮的中央,是跃跃剑光。 何止万千,组合在一起,杀机腾腾。 而周玉瑶一身道服,发髻盘起,稳稳坐在池前,大鹤站在身后,鹤瞳冰冷。天光水色木意照下,能够看到,这一位道录司的女冠双目无神,暗淡非常。 好一会,台上平地起风。 再然后,片片清辉落下,若鹤影翩然,起舞而动,流光溢彩,见之忘俗,所有的光彩和声音汇聚在一起,往下一落,化为一个人影。 人影纤细而精致,周匝是琉璃玉色,晶莹剔透,不染尘埃,浮空而行,无声无息,肉眼难见。 只看气象,乃至于背后光轮晕色,和庙宇中的神仙一般无二。 倒是大鹤鹤瞳一扫,正好看到玲珑小人,冰冷冷的目光中少见地露出暖意,它大若车轮般的翅膀一横,轻轻将外面的风荡开。 人影微微一笑,足下生风,一下子跃到女冠顶门之上,自囟门而入,有袅袅烟气,升腾上下,若锦绣图案,五色交辉。 阴神入窍,坐在池前的周玉瑶顿时清醒过来,原本目中的暗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晶澈洞明的锐利。 周玉瑶伸手安抚了下凑上来的大鹤,然后美眸一扫,掠过池前,发现自己布置的法阵没有任何异动,满意地点点头。 不是周玉瑶太过小心谨慎,而是这个地方不同一般,自幽冥中出来的妖魔鬼怪千奇百怪,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即使是她可阴神出游,一日千里,神通道术在普通人眼中神乎其神,可这个地界阴阳对冲,气机紊乱,影响很大。 据周玉瑶所知,和她同样是道录司四品道官的张松年在阴神出游的时候就遇到一位狡诈阴险的妖鬼,要不是葛真君正好巡视路过,恐怕要元气大伤。 “鬼地方。” 周玉瑶站起身,立在高台上,扶正头上法冠,她刚才阴神出游,可不是去观光旅游,也不是闲的无聊,而是处理各种鬼物。 周玉瑶绕着水池,衣袂飒飒,看到假山上的藤蔓,石枝如骨,嶙峋而雨如珠,色彩鲜亮,心中却有一抹阴霾。 地界中,阴阳对冲,煞气大起,极大限制了她的阴神之威能,不只是斗法能力不如外面,更为可怕的是原本恰似心血来潮的预知也受到压制。 要是自己真遇到张松年碰到的强大妖怪,说不得也可能小河中翻船。 “麻烦。” 周玉瑶喃喃一句,黛眉蹙起。 地界委实凶险,也只有道录司和日月卫两大大唐中的强力机构拥有超出凡俗的力量,才可纵横往来,而普通的人,只要进入,被阴风鬼雨一吹,就站不住根脚。 像是正在入口修建祭坛的民夫们,即使是隔得很远,可沾染上阴气,出去之后,非死即是大病下不了床,难逃悲惨命运。 只是只凭道录司和日月卫的人,实在是太少,更可恨的是,日月卫最高层的不配合,更是雪上加霜。 叮咚,叮咚,叮咚, 突然间,池中水光一开,波清如镜,纹开推窗,照出一人影,高冠奇高,上面尖尖,玄黑法衣在身,眸子晶白,足下有一只似猫非猫的异兽。 “云山道友,” 周玉瑶看到来人,打了个招呼。 “周道友,” 云山道人开口说话,声音若山青照湖绿,有一种奇异的韵味,道,“你那如何了?” “损失了一位日月卫校尉。” 周玉瑶纤手挽花,衣有莲花晴,黛眉展开,道,“其他还好,勉强支撑,没有出乱子。” “我们最少还得坚持五天。” 云山道人目光看过来,嘴角上勾,道,“只是黄文奎惨了,手下折损了四个校尉,现在不得不四下出游,到处灭火。” 周玉瑶听出云山道人话语中的幸灾乐祸,没有意外,眼前这位和黄文奎向来不对付,看到对方狼狈,冷嘲热讽几句是家常事。 “只是,” 周玉瑶蓦然想到一事,眸光一动,看向高台一个方向,那个李煜自从出动后就一次没有回来过? 第十五章 青鼎 台上。 藤花浮水,假山嶙峋。 烟云弥漫开来,临风寂寥,秋气若笛声。 莲有冷香,钟有清音,相映成趣。 周玉瑶见到池水中云山道人的影子逐渐变淡,须臾之后,彻底消失,她扶正发髻,曳衣而起,环佩叮当,花逐烟空,走向高台一角。 在那里,桁架悬空,呈现青色,雕刻花纹,古色古香,在其下,系有吊钩,上面挂着不同器物,有木盒,有葫芦,有网袋。 稍一接近,就会有扑鼻香气,让人胃口大开。 周玉瑶走到跟前,嗅到香味,点点头。 架子可不是摆设,上面悬挂器物里盛满各种物品,比如道录司炼制的培元丹,比如精心制作的肉干,或者腊肉,等等等等,一个不少。 毕竟像是周玉瑶这样的修士还好,即使没有辟谷,可养在阴神,调和灵机,肉身保持容易,但日月卫中的校尉们,通力境界,力量惊人,同样的,特别需要补充能量。 正是这样,道录司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早早准备好丹药和食物,甚至不惜动用道术,就是为了尽可能运来更多,并保持不坏。 周玉瑶纤身微挺,目光一转,掠过花开石下,绿云冉冉,落到其中一个架子上,只见器物琳琅满目,完完整整,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他的木架最少的都少了三分之一。 “到底怎么回事?” 周玉瑶来到跟前,黛眉青青,玉颜上满是沉思。 很显然,李煜自从出动后,根本没有回来过。 可这样的话,他如何坚持? 要知道,日月卫校尉们领命前去扫荡的地界是真正的穷山恶水,阴煞凶气勃发,妖鬼横行,根本无法补给。 周玉瑶细眉挑起,玉足缠绕午后转阴,晴澜倒影,亭亭玉立,看向当时李煜前往的方向,葫芦口的地方依然是大戟士们把守,固若金汤,溜过来的鬼兵鬼卒只是小猫小狗三五只。 如果李煜真意外阵亡,导致无法回高台补给的话,驻守那个方向的大戟士们也无法这么平平静静了。 周玉瑶手按拂尘,美眸泛青,璀璨有光,像是要破开迷雾,洞察真实。 正在此时,高台上的水池再起波澜。 有云气五色,夭矫而出,西过临谷,北接高崖,层层弯弯,上下相磨,恍若实质。 继而葛真君投影由虚化实,手持曲柄玉如意,翩然若仙。 “临邛道人布置祭台到了关键时刻,会勾连气机,引动地脉翻身,” 葛真君声音传来,字字若铜钟,道,“要警惕强大妖鬼,若有发现,立刻禀告。” “遵命。” 周玉瑶听令,玉颜清冷,神情严肃,她可知道临邛道人布置的祭台不简单,是虎口夺食,这样的举动,肯定会引起幽冥的反噬。 在之前,或是小打小闹,从现在起,会有狂风大浪。 周玉瑶想到这,拢在袖中的手攥紧,不再纠结其他,她接下来要坐镇高台,只求不出意外。 且说李元丰,踏步而行。 周匝竹石点缀,藕叶藏鱼。 藤蔓为帷帐,枝叶结宝网。 乍一看,有木,有石,有藤蔓,有风,有水,有声音,是美妙景色,可如果借着微弱的光看去,就会发现,无论木石,或者竹藤上,都有不规则的斑点,尸斑一样,诡异而恐怖。 尸斑,在倏明倏暗下,像是半睁半闭的眼眸。 冷飕飕,阴气如潮。 不要说普通人,即使朝廷培养的大戟士,来到这样环境中,都得恶气入体,毒发身亡。 李元丰自鼻窍中吐出一道白气,,同样不好受。 其实以其铜皮铁骨难以摧毁的坚韧,再加上九牛之力的霸道,横推无双,能将大唐副统领打翻在地,不可阻挡。可在同时,比起日月卫李嫣级别的副统领能够内炼五脏六腑,易髓换血,气息悠长无比,他却没有这样细微精巧的本事。 要不是鬼车神意第二首拥有的剧毒之能,恐怕无法这般深入。 李元丰继续向前,并不停止,在路上,他又斩杀了不少鬼兵鬼卒,可吞噬的精气尚不足推动他的炼体进入下一个阶段。 要提升,不是因为量的阻碍,而是质的问题。 再往上,只有吞噬强大妖鬼,通过鬼车天赋转化成更高品质精气,才可突破。 李元丰明白,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在大唐世界中,称得上强大,但如果想要打葛真君和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秘临邛道人,可是不够。 而留在大唐世界的时间寥寥无几,必须抓紧突破。 突然间,前面传来一种古怪的声音。 初始之时,窸窸窣窣,微不可闻,须臾后,倏尔拔高,再然后,尖锐的叫声远远而来,携带着痛苦,悲愤,恐惧,愤恨,一声接着一声,一声高于一声,仿佛全天下的酷刑加身,百般挣扎,难以脱身。 声音传到恶种,饶是李元丰经历很多,都有一种毛骨悚然。 “闹什么鬼?” 李元丰拧着眉头,转过谷口。 满地苔藓。 积有半尺厚,团团簇簇,软绵绵的。 不是寻常的青意森然,而是一种妖异红,嫣红如血。 踏在上面,若猩红毛毯,很是刺眼。 而在中央,有一鼎。 四角,非铜非铁,非金非银。 四周雕刻玄黑花纹,扭曲折伸,似鸟非鸟,似鱼非鱼。 上方悬空一珠,下垂摇曳生光,惨绿之色,凝而不散,照人眉宇。 鼎内,正汩汩汩冒着热气。 有一个人在里面,翻滚,哀嚎,惨叫,看上去不到一尺,眉眼青青,身披法衣,气质非常,原本应该是很有气质之人,但此时惨叫已经非人。 人在鼎中,不停腾飞,想要逃出,可每一次都会被悬空之珠的光挡住,插翅难飞。 “啊,啊,啊,” 人影在鼎中沸水中翻来覆去,哀嚎连连,难怪这么痛苦,这是真正的下油锅啊。 “呼,” 李元丰看在眼中,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抖了抖身上甲胄,踏前一步,目光落在正坐在鼎前不紧不慢悄无声息烧着柴火的人。 第十六章 妖魔 人,席地而坐。 银冠,白衣,文静,手指修长。 他俊美面容上浮现温和笑意,正不紧不慢地往火中添柴。 柴落下,火焰更旺。 森森阴绿的火,没有温度,映人眉宇,冰冷萧杀。 鼎中,水已沸。 人影在其中,只剩下盈盈半尺,披头散发,哀嚎连连,神情扭曲,不停翻滚。 四下苔藓,映入鼎耳,嫣红如血。 遥遥挂在上面,弥漫着妖异。 一人,一鼎。 人在鼎中煮人。 不紧不慢,气度从容。 看样子,不像是煮人,而是山中静坐,挥毫写诗。 要是胆小的人见此画面,恐怕都要尖叫出声了。 李元丰则是神情不变,脚步声声,在苔藓上留下齿痕,清晰的一排,整整齐齐,他来到鼎前,看向哀嚎的小人,眸光动了动,声音不大,道,“阴神,黄文奎?” 话虽疑问,可语气肯定。 因为来之前,在道录司中,李元丰见过这一位,和周玉瑶一样,都是四品道官,他还记得当时对方的矫矫不群,真真是没有想到,再见面,就成了鼎中被人煮的遭遇。 “啊,” 黄文奎看上去已经神志不清,只在哀鸣不断,他虽是阴神,可出游,可驱物,聚散无形,变化由心,可在悬浮珠子定住之下,仿佛褪去所有神异,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正在承受火烧油烹之苦。 “客自远来,不亦乐乎。” 坐在鼎前的少年人开口说话,声音若林中寒禽,乍阴惊起,有一种忽如其来的冷峭,他嘴角上勾,衣袖挥动,道,“此地荒芜,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幸好鼎中佳肴要成,最是美味可口,客人可以尝一尝。” “谢尊下好意。” 李元丰负手而立,长袖如云,鼓荡生风,有浩然之势,道,“我现在可没有胃口。” “那真可惜了。” 少年人慢吞吞地自袖中取出一个长颈青花瓶,瓶耳咬蛇,栩栩如生,他拔开瓶塞,自里面倾倒出少许酥油,落在张松年的身上,全身上下涂满,然后随火势渐旺,呈现出琥珀色,简直若世俗中的烤乳猪一般,口中不停,道,“人间修士,贵在神魂,月华照身,星芒淬炼,琉璃成色,一尘不染,最是纯粹不过。” 少年人拨动着柴火,惨绿的鬼火照在他的眉宇,幽深而平静,侃侃而谈,语气真诚,道,“真正美味,天地奇珍,不过如此。” 李元丰没有说话,冷眼旁观。 要是不见画面,只听声音,几乎令人以为眼前的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君子了。 实际上,看此荒野之中,鼎里煮人,分明是妖魔。 “朋友既然不喜欢,那我就不客气了。” 少年人话语落下,手一伸,刚才还白皙如玉的手臂赫然变得细鳞密布,用来一拽,硬生生将张松年的一只腿撕了下来,塞进口中,用力大嚼。 少年人微微仰头,嘴巴一下子咧到耳根,森白锋利的牙齿,细密平满,足足有七十二之数,而刚才撕裂下的张松年的一只腿在他口中发出吱吱吱的声音,痛苦而压抑。 妖魔,真正的妖魔。 肆无忌惮,横行无忌。 当面吃人! 李元丰面无表情,不惊不惧,他看在眼中,好一会,才道,“黄文奎不是软柿子,你擒下他,可不会轻松。现在看你磨磨蹭蹭,废话连篇,还摆出这样装神弄鬼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伤的不轻。”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从容而自信。 事实如此,不会更改。 李元丰眸子幽深如枯井,不起波澜,可清澈明净,有一种洞彻,他可拥有鬼车之身,分为明白妖魔的性子,从来是简单直接。 动辄暴起,一言不合就动手。 只有当他们力有所不及,才会耍其他花招。 不是说所有的妖魔鬼怪头脑简单,当然了,比起人类,绝大部分妖魔鬼怪一根筋,但最为重要的还是他们更为信奉力量。没有道德或者律令的束缚,习惯以强凛弱,用拳头说话,霸道浸在骨子里。 正是这样,李元丰断定,眼前的妖魔在虚张声势故布疑阵。 “出手吧。” 李元丰稳稳而立,衣角带风,隐有风雷之音,道,“看咱们两个到底最后谁被鼎中食?” 哗啦啦, 少年妖魔听完,勃然大怒,他脚一抬,踢翻眼前的大鼎,然后身子站起,双瞳渐尖,一点蓝芒迸射,旋即弥补整个眼中,森绿晶透。 他狞笑一声,声音没了原本的平和,而是像夜枭一样,能够止小儿夜哭,道,“小子,本来生啖一个阴神本公子还不饱,正好你撞上门来,那就拿你打一打牙祭吧。” “聒噪。” 李元丰吐出两个字,听上去只有蔑视。 “给我死。” 妖魔大吼,声音大到不可思议,传到李元丰的耳中,震得人头晕目眩,甚至耳膜都要出血,在此同时,他踏前一步,五指张开,如同簸箕一样,抓向李元丰的面目。 恶风扑面,尚未临身,可已经有一种刺痛感。 毫无疑问,真要是被抓实,恐怕就是五个血窟窿。’ “难怪黄文奎都栽在这妖魔手中。” 李元丰现在耳中还回响着妖魔的吼声,像是浪头一样,一重高过一重,让人气血翻滚,难以自持,要是像李嫣那样修炼到易髓换血的程度,血液曲曲如意,自可轻松压下,可他却不行。 不过李元丰有自己的应对,根本不去管,也不闪不避,而是重心后移,成半马步,左拳青筋暴起,黑青一片,如门栓一样,将迎面而来的五爪拨开,在同时,右拳提在腰间,右腿发力一蹬,接着这股力量,一拳击出。 李元丰全力之下,身上大筋连成一排,呈现出乌青,铜铁一般,他身子凭空拔高半尺,居高临下,双耳冒血,不管不顾,劈头盖脸锤下。 整个人简直非人类,金铁交鸣。 轰隆隆, 李元丰踏足如大象,地面仿佛都在摇晃,他携带九牛之力,拳出无悔,干脆利索,和妖魔撞在一处。 “哈哈,” 李元丰力大拳重,每一下都如同开天巨斧,威猛绝伦。 第十七章 强势 时近暮天。 红日西沉,垂翼四下,弥漫晚晴。 忽有云气自远山而来,浩浩荡荡,起于天际,由南到北,广不可见,内有玄黑而外新赤,委实壮观。 明光照下,正好落在荒野,照出两个人影。 苔藓如火,如血,交错左右。 在其中,一人密布细鳞,瞳色深蓝,不见其底,五爪锋锐,来去如风,时不时发出沉雷鼓音,刺人耳膜;一人则是身体若铁石,交错古铜色,大筋若腾龙,骨和骨碰撞之间,铿锵争锋。 两个人扑在一起,碰撞声响起一片。 “啊,” 妖魔一顿,暂时跳出圈外,他头上的一根角被掰断,只剩下半截,身上的细鳞也时不时脱落,掉在地上,锵然一声,晕开满地的血晕涟漪,传出很远。 不得不讲,李元丰超乎寻常的九牛之力击打,拳拳到肉,就是妖魔都扛不住。 痛入骨髓,哇哇乱叫。 “哈哈,” 李元丰长啸一声,身子拔高,皮膜呈现出古铜色,青筋乌黑,如蛇似蛟,来回扭曲,整个人恍若是降临的魔神,踏足地上,隐隐有地摇的声势。 他的战斗技巧不花哨,可以说简单,就是普通的步伐身法,拳脚功法,可由于有铜皮铁骨和九牛之力,硬生生打出大巧不工的拙意。 简单来讲,能躲得过,就躲,躲不过,便硬抗, 不过躲不躲不过,都会迎头痛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打我一拳,我肯定打你一拳。 你踢我一脚,我肯定踢你一脚。 拳脚相加,刚猛激烈。 看谁的力量大,杀伤力大,同时的,谁又耐抗耐揍? 现在来看,真的是让人大跌眼镜,到头来,居然是妖魔最先扛不住了! “这个家伙,” 妖魔咬牙切齿,恨意冲霄,真不知道自己是妖魔还是对方披着人皮的妖魔,实在是太硬,太能扛了,自己和其硬碰硬,居然连两败俱伤都做不到。 “哪里冒出来的?” 妖魔瞳孔中的蓝芒跳动,明灭不定,更为可气的是,自己的爪牙蕴含剧毒,沾染上后,即使是阴神这样千变万化的都麻痹不已,没有力气,可对上眼前人,没有用处。 对方是百毒不侵,或恢复惊人? 银冠少年人盯着对面李元丰身上的伤口,很是难受。 李元丰底气十足,目光锐利,识海里面,浮现鬼车神意,一首微微仰起,用力一吸,自四肢和躯干的伤口上吞过来丝丝缕缕的毒气,如同百川归流一样,被其吞入。 李元丰鬼车本身的第二首拥有强悍霸道的毒液,能够令龙女都忌惮不已,可想而知其可怕之处,现在通过环佩有神意降临,依旧存在。 正是这样,李元丰动用鬼车神意,再加上自己炼体之后不可思议的体质,硬生生把妖魔的剧毒压制住,暂时无法令它们兴风作浪。 当然了,暂时压制,以后不处理的话,肯定会爆发,来的猛烈,不过对于李元丰来讲,能够暂时压制争取时间就足够了。 李元丰长袖啪得一甩,长步向前,犁地而行,脚下坚硬的土地向两侧分开,洋洋洒洒,他看得出来,对面的妖魔本来擒拿张松年后伤势未痊愈,现在伤上加伤,正好可让自己痛打落水狗,一鼓作气拿下。 “你死期已到。” 李元丰携带压迫气势,来到妖魔跟前,深吸一口气,身子再次拔高,已经隐隐有丈六,肌肤呈现淡淡的古铜色,乌青的大筋如同潜龙自深渊醒来,腾空呼啸,来回翻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看打。” 李元丰蓦地一声长啸,若猿啼,若鹤唳,若龙鸣,若虎啸,恍若实质般的音爆炸开,把周匝的那只大鼎抛起多高,他双臂一摇,由于速度太快,看上去好像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方圆之内,尽数是拳影,相互碰撞。 “啊,” 妖魔大恨,他经验丰富,知道对方正处于气势最鼎盛之时,要是自己不战而逃,恐怕根本逃不出去,会被从后面追击,一拳拳活生生打死,唯有挫其锋芒,再谋其他。 “啊,” 妖魔有了决断,瞳孔中的蓝芒由暗淡变得明亮,蓝汪汪的,很是瘆人,他稳稳站住,拳来拳迎,拳来拳挡。 砰砰砰, 两人撞在一起,互不相让,争锋相对,惊人的余波,在四下激荡,让本来要飞来的血鸦吓得扑棱着翅膀又飞走了。 妖魔在直接碰撞中连连后退,身上的细鳞每一次跌落,和地面碰撞,都发出一声铿锵铁音,他的眼瞳,鼻孔,嘴巴,耳朵,等等等等,都有鲜血渗出,可见李元丰的势大力猛,速度快到闪电。 “挡住了,” 妖魔披头散发,浑身冒血,狼狈不堪,心中却是喜悦不已,通过交锋,他已经看得出来,自己碰到的这个人堪称铜皮铁骨,力量也大到不可思议,可到底没有气通五脏六腑,易髓换血,所以刚不可持久,潮涨的时候睥睨无敌,潮落之后,尽显疲软。 自己扛过这一波强势爆发,就可缓一口气。 有缓气的机会,下一步,就三十六计走为上。 至于眼前的亏,以后再算! “想走?” 李元丰目中余光一瞥,看到妖魔,冷冷一笑,妖魔的想法不错,可自己才技高一筹,想到这,他念头一转,识海之中,大放光明,鬼车神意倏尔展开,通体色赤,身圆如箕,十脰环簇,其上两首,剩下若鼓包凸起,似有头颅将出,胫下生翅,翎毛华美。 两首发出叫声,如力车鸣,很是难听。 落在人耳中,让人不寒而栗,噩梦连连。 至于环佩,则系在鬼车脖颈上,晕开圈圈层层的云气,凝而不散,五光十色。 鬼车刚一出现,弥漫四下,身躯一动,口张开,鲸吞般的力量发出,将眼前妖鬼的身子吸地摇摇晃晃。 不得不讲,随着李元丰在大唐世界中力量提升,肉身大成,他借助神秘环佩就可从西游世界鬼车本体中借到更多是力量,和刚降临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吸,声势浩大。 “什么东西?” 妖魔只觉得自己遇到天敌一样,一阵心悸,身子摇摆,站不住根脚。 第十八章 虎口 妖魔抬起头,只见眼前云光若锦绣,华丽精美的羽翼自上而下垂落,在中央,两首昂起,发出难听的声音。 赤色如水,重重弥漫,耀眼到不可思议。 色彩照人眼瞳里,有一种荒古的凶煞。 “什么鬼?” 妖魔眸光之中,照出投影,庞大无匹,自己在其压力之下,站不住脚跟。 还没等妖魔看清楚鬼车真容,声音轰然下击,灿白的光,照彻四下,然后最为显著的一首迎风而涨,径直伸到跟前,居高临下,嘴巴张开。 大嘴裂开,露出里面锋锐的牙齿,如刀似剑,成排森然。 咔嚓,咔嚓,咔嚓, 牙齿碰撞,金石交鸣,莽莽大力发出,不是针对于妖魔真身,而是对其魂魄精神。 鬼车大成之后,成为真正的天妖,会有九首,拥有不可思议之威能,惊天动地,可即使是九首,但也有强弱之分,最为强横的是第一首。 第一首,拥有天赋神通,啖魂吞鬼。 “不。” 妖鬼脸色大变,他感应到,自己的魂魄摇摇欲坠,要控制不住,不由得恐慌起来,虽然不知道眼前何物,但那种天敌感很有压迫力。 妖鬼身子颤抖,要是在平时,他可轻松压下神魂悸动,可在此局势下身负重伤,影响很大,根本稳不住了,只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对方的大嘴越来越近。 人到嘴巴前,腥气扑下来,打得睁不开眼。 “咦,” 妖鬼最后一次听到声音,继而整个人陷入彻底黑暗中。 “不一样。” 李元丰仰起头,看到鬼车神意吞噬掉魂魄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化为莹莹一点,和环佩一起,重新沉到识海中。 “这个,” 李元丰念头转动,一拳击出,将妖鬼倒下来的真身打爆,化为阴气,鬼气,怨气,死气,统统吞噬,存于鬼车口里。 “出乎意料。” 李元丰用鬼车的天赋神通将胜利品手下,回想到刚才的一幕,自己吞噬的魂魄和妖鬼不太一样,甚至记忆空白,“莫非是附身?” 李元丰压下心思,踱着步子,袖有红叶,疏疏带雨,他走了一圈,看到大鼎倒地,惨绿鬼火熊熊,阴神小小,在里面翻腾。 宝珠尚在悬浮,垂下光,若璎珞珠帘,定住阴魂。 只是到底没了人主持,这位道录司的四品道官凭借阴神中积蓄的力量,荡开琉璃玉光,神智恢复到清明,不像是以前那样疯狂。 “黄大人,” 李元丰来到跟前,眸有清辉,看向鼎中阴神,笑道,“大人可是受苦了,被蒸煮油炸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 黄文奎早修出阴神,智慧通透,记忆力惊人,虽然只是见过李元丰二三面且从没有说过话,但见人立刻认出,道,“你是李煜?” 声音之中,少见的犹豫。 因为看相貌是日月卫的李煜无疑,可真正的李煜能够打败擒拿住自己的妖魔? 根本不可能啊。 “黄大人记性很好啊。” 李元丰绕鼎而行,衣袂挥洒,隐有秋声寂寥,他上下打量着阴神,感应弥漫的力量,果然是近乎于天地,和灵机的共振比得上西游世界的先天生灵了,要不是这一方地界特殊,限制了阴神的发挥,真要是在外面,妖魔还真拿不下黄文奎。 黄文奎被李元丰的目光打量的发毛,他咳嗽一声,压下心里不安,挤出笑容,道,“这次多谢李大人出手相救,在下感恩戴德,回去之后,定要备上一份厚礼,登门道谢。” 黄文奎语气恳切,掩饰内心深处的焦急。 以他修为,当然可阴神出窍,游走于外,可要是待得时间太久,离得太远,肉身会有不好的反应。除此之外,阴神被妖魔折磨的元气大伤,力量十不存一,急需回到肉身滋养恢复。 “不急,” 李元丰面上有温和笑容,他用手摩挲着大鼎上的花纹,镂空燕去,空锁无形,道,“黄大人,我对贵妃还阳之事有不少疑问,正好趁此机会,让大人帮我解惑一番。” 黄文奎听完,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沉,这个李煜神神秘秘,不按常理出牌,事出反常者为妖,恐怕自己不好脱身了。 “临邛道人,葛真君,贵妃还阳。” 李元丰看到鼎身上水波萧萧,郁郁而下,两岸青山遮不住,看来应该是黄文奎之法器,没想到居然被妖魔拿来煮他,继续说话,道,“里面有不少门道啊,我真好奇,黄大人就好好说道说道吧。” “这个啊,” 黄文奎立在鼎中,衣冠如雪,宝珠惨淡的绿光落下,眉宇间阴翳一片,他略一沉吟,组织语言,挑一点不太重要的讲出来。 李元丰手扶大鼎,似笑非笑,听黄文奎吞吞吐吐说话。 好一会,李元丰停下来。 他一推宝珠,晶莹生光,层叠交晕,恍若绿云,罩在鼎口,黄文奎坐在里面,上不见天日,周匝是阴绿的影子,稀稀疏疏的,风来不动。 四下寂静,不知为何,黄文奎却打了个激灵,隐隐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 “黄大人,” 李元丰的声音传下,若西风飒飒,青盖亭亭,没有任何的烟火气,道,“经过这一会,你的阴神恢复的差不多了吧?即使力量十不存一,不过神志清醒,思维敏捷,以前的记忆都没有忘记。” 黄文奎像是炸毛的猫儿,嗅到危险的气息,眼睛一缩,细小如针,锋锐非常,道,“你什么意思?” 李元丰站在鼎外,看阴神小小,弥漫在琉璃玉色中,涟漪摇动,轻轻一笑,道,“我跟黄大人扯皮聊天,可不是为了听你无关紧要的假话瞎话,而是你被妖魔折磨的厉害,记忆有崩溃之状,不得不将你安抚。” 李元丰眸子深深,若潭水一样,不见其底,道,“阴神自有玄妙,可自我恢复,从而性灵一点,记忆再生,齐齐整整。” “我正要的就是齐齐整整。” 李元丰说到这,神情一变,杀机落下,然后五指伸开,鬼车神意附在上面,张口将鼎中的黄文奎的阴神吞下。 正是妖魔吃人,人亦是杀人。 第十九章 晋升 夜中,台上。 藤架悬空,枝条交横。 新蔓织宝网,旧实坠叮当。 幼须垂下,细细密密,何止千百,恍若翩翩蝴蝶,连须钩足,摇摇摆摆。 在其下,有一架小榻,花纹镂刻,一人坐在榻上,闭目不动。 藤架,小榻,闲人。 垂若璎,须似蝶,石听风。 妙韵自成,蔚然成画。 两名力士守在外面,虎背熊腰,手持利刃,在戒备的同时也在低声说话。 一人看了眼榻上人影,道,“老爷阴神出游,还不回来。” “都是日月卫的人废物。” 另一人接口,语气不屑,道,“四个校尉,平时在外面耀武扬威,眼高于顶,谁都看不起,可真见真章了,才知道是花架子。” “是啊,” 同伴赞同,愤愤不平,道,“他们一死百了,倒是连累老爷来收拾烂摊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日月卫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日月卫和道录司作为大唐朝廷相对超然的机构,岂会少了龌龊,明里暗里的小动作不断,要不是上面有人压着,恐怕早将争斗摆到明面上来了。 现在说几句坏话,轻轻松松。 正在此时,只听噗通一声,在空空旷旷的高台上,格外刺耳。 “不好。” 力士听了,先是一惊,继而发现端倪,他健步如飞,来到藤架下,见自己老爷已从榻上跌了下来,七窍出血,模样凄惨,顿时吓得六魂无主,吼道,“老爷出事了。” “什么?” 另一个力士同样奔到榻前,看了一眼,马上道,“我去禀告葛真君。” 时间不大,只见祥云来聚,凤尾拨光,红莲白鸟,齐齐落下,在仙乐之中,葛真君急匆匆过来,神情严肃,木屐声声,玉壶在袖。 “真君,” 两位力士悲痛溢于言表,他们作为黄文奎的卫道之人,感情笃厚,休戚相关,现在见黄文奎的惨相,真的是恨不得以身代之。 葛真君这位道录司的领袖绷着脸,没有说话,他径直来到藤架下,见到黄文奎七窍流血的惨状,面色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然后用手一点,自指尖激射出一道光,呈现扇形铺开,高有三尺,上面托举一朵莲花,再往上,云气扶摇,宝珠璀璨。 宝珠滴溜溜一转,渐辉入黄文奎识海中,积雪晶莹。 冥冥之中,点燃魂灯。 呼啦, 僵死过去的黄文奎身子一动,隐隐之间,有少许生机,像是冬去春来,冰皮新解,鳞鳞有光,只是很是微弱,似乎随时熄灭。 葛真君看在眼中,有一点喜色,旋即隐去,对两位力士吩咐道,“你们家主人阴神出游有不妥,幸亏有一缕余魂尚在,可保住性命。你们立刻持我手令,护持黄大人离开此地,回归道录司静养。” “是。” 两位力士答应一声,连忙寻来软榻,将不能动作的黄文奎放上去,然后再次和葛真君行礼后,离开高台,急匆匆向道录司赶去。 待两人离开,高台寂静。 只有乍起烟水,乱叶寒云。 偶尔一声鹤唳,自远方来,格外清亮。 葛真君目视幽深黑暗,目光如雷霆,威严浩瀚,声音很低,道,“是谁?” 是日。 山后有潭,方圆半亩,其色阴绿,幽暗深邃,寒意勃发。 四下陡壁滑不可攀,光能鉴影,时而有怪松自岩隙中倔强长出来,根叶苍劲,团团簇簇,洒下阴翳。 天光自外面来,落在谷中,和潭里的水色相磨,金绿激荡,莫可名状。 没人知道,在离深潭三丈高的峭壁上,有一洞穴,外面有松枝遮挡,口小而内宽敞,长短不一的乳石倒垂下来,凝有水珠。 李元丰坐在里面,眸子平静,识海之中,大放光明,画面一卷卷翻过,光怪陆离,有生活,有修炼,有斗法,有朝廷勾心斗角,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正是黄文奎的记忆,历历在目,非常清晰。 李元丰一帧接着一帧地观看,虽然不可放慢,可还是看得认真仔细。 不知道多久,李元丰才停下来,他微微抬起头,眉宇间有着喜悦。 不得不说,这次收获很大。 在大唐世界中,他运用鬼车神意吞噬过两位修士的记忆。 真要说出来,当日金元道人的境界修为未必比黄文奎差上太多,但是在那个时候,金元道人是在拼命之后,记忆紊乱,残缺不全的,可黄文奎的不一样。 黄文奎的记忆是完整的。 李元丰故意等到被妖魔折磨了一番的黄文奎恢复之后才下的手,就是这个目的,他要的是齐齐整整的记忆。 现在来看,恰到好处。 “贵妃还阳,” 李元丰抬起头,看到穹顶倒垂下来的乳石,上面积累的水珠仿佛撑不住了,啪得一下,掉在地上,摔成纷纷的水花,他眸子晶莹,有智慧的光。 贵妃还阳真是一件不同寻常之事,即使是黄文奎这样道录司的四品道官,都所知寥寥,可从其中,又可窥视到不少神秘。 “葛真君,” 李元丰喃喃自语,从黄文奎的记忆中能够看到,这位葛真君不愧是能够被大唐朝廷授予真君的存在,自有伟力,神通广大。 而至于神秘的临邛道人,能够做到葛真君都做不到的事儿,可想而知其厉害。 要打两人的主意,自己现在的力量可不足。 李元丰想到这,念头一起,识海之中,鬼车神意出现,一首微垂,口衔宝珠之状,里面隐隐有人形,蕴含沛然不可抵御的精气。 是的,精气,不同于以往吞噬鬼兵鬼卒所化的纯白精气,眼前珠中精气呈现出一种色彩明丽的金黄,只是一看,就有一种与众不同。 正是妖魔所化,品质很高。 “品质高是最好不过。” 李元丰感应到珠中精气蕴含的能量,前所未有,浩浩荡荡,点点头,他这次不惜深入地界,吞掉黄文奎的记忆是意外之喜,首要目标还是这个。 “咄。” 李元丰平了平心神,不再犹豫,立刻一引,宝珠滴溜溜一转,旋即炸开,化为精气,夹杂金黄,自上而下,贯通五脏六腑,再入骨髓血液。 第二十章 上路 洞中。 悬石垂珠,摇曳欲落。 侧是玲珑石树,望弥霜色。 李元丰端坐在石树前,身染赤铜,金灿灿一片,耀眼夺目。 金铁交鸣之音,自骨与骨之间碰撞传出,铿锵激荡,在四下回响。 回音连绵成一片,若钟鼓齐响,自有韵律。 听在人的耳中,恍若来到春夏相交,雷火俱下,一时气象。 少顷,李元丰身上金色渐去,鼻窍之间,呼吸纤而悠长,微不可闻,隐隐有五彩烟气,倏卷倏舒,长有三尺,五色交晕。 五彩烟气,恰似实质,凝而不散。 当然,这烟气不是真正的烟气,只不过是气达五脏六腑,贯通周匝,周天运转,从而显于外,敛气成烟。 好一会,李元丰蓦然睁开眼,眸子璀璨,他仰头发出一声清啸,初始之时,若水洗山石,叮咚有音,须臾之后,是拨动琴弦,大珠小珠落玉盘,再然后,化为龙吟虎啸一时发,汇聚在一起,向四下扩散。 声音越拔越高,越来越大,鼓荡气机,音波如轮,涟漪顿生。 上下左右,皆是回响。 半个时辰后,声音戛然而止,只有回声在谷中,在潭前,在松下,徘徊不散。 要是李元丰的上司李嫣在此,见此局面,肯定会惊讶地合不拢嘴,啸作龙虎,有响遏行云之姿态,分明已是气达五脏六腑,渐进入微,从此有吞石熔金之能,气机悠长到不可思议。 这样的境界修为,放到日月卫中,就是副统领的天然继承者。 只要功劳足够,立刻可上位副统领,成为卫中真正高层。 “果然不一样。” 李元丰暗自点头,在以前,他拥有九牛之力,爆发无敌,势不可挡,可刚不可久,一口气用完,就会疲软,可现在五脏六腑能吞石化金,气机生生不息,周天循环,就补上这一缺陷,完全是质的提升。 这样一来,也不枉费自己深入地界的冒险了。 “至于这个,” 李元丰踱步来到鼎前,用手抚摸大鼎镂铭纹理,云渺渺,水茫茫,有一点明月窥人,是黄文奎的一件法器,温养多年,颇为不凡。 只是黄文奎阴神被灭,大鼎就成了无主之物,李元丰看在眼中,可惜没有时间来祭炼。 “时间。” 李元丰喃喃一句,黄文奎是道录司的四品道官,本身也可阴神日游,驭使法器,降妖除魔,他从对方的记忆中得到不少知识,神魂修炼的道路再次打开。 只要敛精凝神,定心参悟,自可再进一步,尝试出窍。 同样的,时间不足。 李元丰念头一起,识海之中,环佩系在鬼车神意上,圈圈层层的云气中,中束一线,仅余缝隙,看样子根本等不得沉下心来修炼,随时要准备回归了。 幸好的是,他搜集神魂修炼法门不是为了在大唐修炼,而是回归西游世界后弥补鬼车真身之不足,在这个世界,只需要强大的力量护佑。 在这方面,刚刚踏出关键一步的炼体法门足以胜任。 有此念头,李元丰大袖一摆,将黄文奎视若珍宝的大鼎拍开,旋即一脚将之踢到洞中深处,然后听着大鼎碰撞的清音,头也不回,出了洞口,直直向上,很快就离开深谷,沿着来路返回。 关口。 翼对层峦,壁立松影。 山石中裂,空有明光粼粼,若门户虚掩。两侧若瓮城,开窗见景,俯视周围。 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此格局半天然半人力所为,大戟士们镇守于此,再加上李元丰打头阵在里面提前扫荡,阻挡外面地界中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倒是守得固若金汤。 正是这样,关口的氛围谈不上活泼,可没有紧张。 但现在,置身其中,却如同在冬日萧萧里,没有任何温度。 冷寂,沉默,无声无息。 至于源头,是和大戟士格格不入的一行人,为首的青年人,头戴银冠,身披福寿仙衣,上面绣着松鹤图,羽猎时节,晴空一片,小印系在带上,隐有龙纹。 整个人,嘴唇抿起,有一种刻薄和严厉。 他的身后,四名力士,铜浇铁铸一样,一动不动。 “咦,” 青年人若有感应,蓦然抬起头,就见前面路上出现一人,绛红甲胄,腰佩弯刀,双眉如墨,眸子沉沉。 刚一出现,就令人印象深刻。 青年人看清楚来人的容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将异色隐去,他稳稳当当坐在大椅上,衣袂摇摆,风自西来,冷光粼粼。 来人自然是李元丰,他扫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大戟士们,再将目光落在对面的道官身上,若有所思,开口道,“不知道哪一位道录司的大人驾到?本宫在外办事,没能迎接,真是失礼。” 根据调令,他们日月卫的人暂时归属于道录司统领,寄人篱下,矮了半截。 青年人唇薄如刀,声音冷冽,他手捏小印,道,“我是道录司五品道官韩元吉。” 韩元吉说完,顿了顿,屈指一点,小印有律令如珠,串串激荡,发铿锵之音,显示出道录司的威严,道,“真君传令,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所有人可回归地上,好好休息。随后,会有奖赏赐下,绝对丰厚。” 话音落下,在场的大戟士们就露出笑容,这个鬼地方他们是待够了。 “至于李大人,” 韩元吉看向李元丰,拢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道,“你们这一路安安稳稳,没有出任何意外,李大人功劳最大,正好和我见一见周玉瑶周大人,说不得,还会有真君他老人家召见。” 说完之后,韩元吉站起身,干脆利索地道,“李大人,一起走吧。” 声音不大,但自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李元丰看到站到自己身边的四位力士,他们平时负责护佑道官肉身,是真正的千里挑一,没有简单之辈,现在一下子来了四个,真是谨慎。 李元丰眸子深沉,不见其底,大袖一挥,鼓荡风起,引得四人下意识戒备,却从从容容一笑,道,“大好事,我求之不得,周大人,我们上路吧。” 上路。 两个字,一语双关。 第二十一章 出手 一行人,离开关口,折而向南。 路上白沙细石,积若霜雪。 夹杂短松铁枫,郁郁森森,横影寥寥。 枝叶伸到正路,上面有水,沾人衣袂,湿漉漉的,并不舒服。 韩元吉银冠大衣,长袖扶摇,走在最前,顶门有光,扶疏溟蒙,响之清音,神采飞扬。 李元丰紧跟其后,甲胄在身,绛红一抹。 四名力士在最后,呈现扇形展开,弧形进退,虎视眈眈。 李元丰看了看左右,突然开口,打破了场中的寂静,道,“韩大人,忘了问一句,众人解甲回转,其他校尉有没有要去拜见周玉瑶周大人?” 韩元吉脚下不停,腰系小印,横云斜月,莹莹一点,他嘴角挂起少许嘲弄,继而隐去,不动声色地道,“其他校尉也在。” “其他校尉也在?” 李元丰笑了笑,用手按向刀柄,冷浸五指,月色在握,道,“这个我不太信,即使是真的是,恐怕也不会有一位五品道官和四位力士同行。” “嗯?” 韩元吉猛地转身,衣袂带起风声,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冷冽,他眉宇间一片萧杀,声音低沉,道,“李大人,你此番话是何意?” “被人押解回去,能有何意?” 李元丰面对对方眸中的幽光,平平静静,从从容容,没有任何烟火气,道,“你们戒备之意甚浓,以为我看不出来?” 字若钟鼓,交相回响。 碰撞之下,锋锐之气,呼啸奔雷。 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已经有出格之处,会引得周玉瑶等人怀疑,再加上韩元吉等人并不高明的遮掩,早早就看了出来,现在不过是挑破窗户纸罢了。 韩元吉垂下眼睑,人在影中,不见其面容,只是道,“李大人最近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多了,颇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感,我等只是同行罢了。” “谎话连篇。” 李元丰见已走远,悍然翻脸,直接斥责,道,“你们真以为其他人是聋子瞎子?” “你,” 韩元吉本就是刻薄高傲的性子,看不起日月卫的莽夫,现在有令在手,底气更足,他本来的想法是能将李元丰诓骗到周玉瑶前,可要是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自己也不吝强硬,于是板着脸,道,“李煜,注意你的身份,上级大人的命令,莫非你还敢违抗不成?” 话语落下,杀伐交缠。 煌煌威势,扑面而来,沉甸甸的。 不只是道录司道官威势,更为重要的是大唐上百年来积蓄的秩序森严,不可违抗。 “哈哈,” 可惜的是,李元丰可不是大唐之人,他本来性子就有不平不屈之气,再有化身鬼车后沾染上的大妖的桀骜暴戾,岂会对朝廷律令有敬畏之心? 以前力量不够,只能潜藏爪牙,卧薪尝胆,小心翼翼。 现在实力大涨,威势绝伦,横推四方,就随心行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而五人,正好撞到刀口。· “你有朝廷天威,我有说话算数。” 李元丰面容如铁,眸子沉凝,踏前一步,脚下一蹬,整个人凌空跃起,倏尔下击,若展翅大鹰,风起云飞扬,威势不可挡,道,“说送你们上路,就送你们上路!” 轰隆隆, 李元丰这一击,真的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原本只是循规蹈矩的日月卫校尉,可一旦爆发,声势冲霄,血气激荡如长江大河,力拔山兮气盖世。 威猛绝伦,强横霸道。 以力压人,所向睥睨。 这样的爆发,出乎所有人预料。 首当其冲的韩元吉最是震惊,面色大变,在他的视野中,李元丰凌空下击,势若奔雷闪电,体内气血循环之声,近在咫尺,震得自己耳膜嗡嗡嗡作响。 “李煜,你什么时候突破了通力境界?” 韩元吉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声音中蛮是不可思议。 只有突破通力境界,劲入五脏六腑,才可入微,锁住气血。 平时若枯石老树,并不起眼。 突然爆发,一击必杀。 李元丰没有说话,目中杀机森然。 在未突破之前,他一身气血,恍若烘炉,热浪拍人。 突破之后,才可这样令人猝不及防地爆发。 在他看来,这样的变化,几乎要比气机悠长,生生不息,还要强大。 “啊,” 李元丰蓦然暴起,一击势若雷霆,韩元吉根本反应不过来,更不要提抵挡了,只眼睁睁看到对方五指捏成鹤喙,啄向自己的眉心。 筋鼓乌青,如同死亡色彩,浸染到自己的眼瞳中。 冰冷冷的,化不开。 正在韩元吉心中大喊我命休矣的时候,突然之间,他腰间悬有的小印绽放出明光,在其中,有华美诗篇诵读,风云吐于行间,珠玉生在字里,字字珠玑,难以描述。 诗篇一起,有纯青之意。 向上一迎,挡在李元丰的手前。 正是道录司的葛真君亲自为道官们留下的护身道术,关键时候能救命。 “道诗紫青,濯然不凡。” 韩元吉死里逃生,清光映在他的面容上,满是喜色。 “高兴的太早。” 李元丰击中清光,只觉得光滑如镜,拨开自己的力量,他冷笑一声,力量贯通,自五脏六腑起,汇聚到五指,鹤喙一啄,气劲如针,只攻一点,穿透力十足。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明镜之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蛛网裂纹,然后紫青道诗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个接一个的文字飞舞,旋即光泽暗去,普普通通。 再然后,文字破碎,踪迹不见。 韩元吉腰间的小印同样化为齑粉,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果不其然。” 李元丰见到这一幕,平平静静,葛真君布置的道术非同一般,真要是李嫣这种级别的一击,都有十之六七会被挡住,可自己可不是李嫣这样的日月卫副统领,而是拥有九牛之力披着人皮的大妖,爆发力强横到超乎想象。 近身搏杀,人尽敌国。 岂是区区一个早刻制上的道术能够抵挡的? “我,” 韩元吉简直是从天上掉到地下,本来还庆幸死里逃生,结果是自己高兴早了,死亡的阴影根本没有散去,愈发深重。 “咄。” 李元丰才不管对方这种落差,他击碎道术之后,踏前一步,人如弓身满月,拳如箭矢,爆射出去,携带着冲击力,狠狠地一击打在韩元吉的头颅上。 刹那间,血花绽放。 第二十二章 碾压 从李元丰翻脸,继而暴起出手,再到破碎道术,最后一拳锤杀,整个过程在电光火石之际之间,快到不可思议。 在场四位力士简直木偶一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们见到韩元吉身子已经像是破布袋一样,飞到空中,变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才怒吼一声,愤然出手,身体前倾,猛虎下山,蛮牛冲撞,一往无前。 气血鼓荡似火炉,筋骨爆鸣发铁音。 刚猛,激烈,视死如归。 若战旗所指,无坚不摧,寸草不生。 力士所走的路子,灵药灌注,炼真萃身,横练功夫,登峰造极,不同于武道之路,反跟李元丰的炼体之术大同小异。 只是这样练法,没有李元丰那样鬼车神意吞鬼啖魂转化精气,极端地舍内专外,硬功能抗刀剑,可隐患不小,通常不到四十就体质崩塌,行将就木,但能被道官们倚重作为卫道护身手段,杀伤力不容怀疑。 “愚蠢,” 李元丰突然动了,足下一点,翩翩若大鹤起舞,清影缭乱,整个人滴溜溜一转,游龙摆尾,就出了四人包围圈。 力士横练无双,皮糙肉厚,可失之灵巧,略显笨拙。 毕竟力士之用,主要是用来护佑道官肉身,不求伤敌,只愿能扛得住,只要挡住片刻,争取时间,道官自可从容施展道术。 站桩的力士们,就是这样。 “咄。” 李元丰脚画阴阳,天圆地方,左臂曲前成大枪,扑棱一抖,又准又狠,右手则张弓射雕,后发先至。 比起精于武道的日月卫副统领们,实际上,李元丰速度很一般,他厉害在铜皮铁骨和九牛之力上,力大势沉,抗打抗挨,但对上笨拙的力士们,则显得如同猿猴般灵活。 拳,肘,手,足,膝,肩。 戳,挤,靠,崩,撼,突。 快如枪击,重似抡锤,巧似扎针,意在绵长。 大开大合,刚猛无双。 刚一交上手,四个力士就成了活靶子,被李元丰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他们吼声连连,有力使不出来,而每一次挨打,又痛入骨髓。 不得不说,力士遇到李元丰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们引以为傲的横练外功和蛮牛大力比不上李元丰的铜皮铁骨与九牛之力,而李元丰最为薄弱的速度和身法,还比他们强上一截。 力士全方位落后于李元丰,只能被动挨打。 “看打。” 李元丰抓紧时间,身子一摇,舟行水上,分波前进,双手一抓,一掌平伸,自上而下,若帝王之玉玺,落则杀伐由心,一拳自腰间崩出,似煌煌大势,继往开来。 一掌,一拳,都蕴含九牛之力,悍然吐出。 “啊,” 一力士硬生生接了这两下,他身子上筋骨成排,乌青交错,稍一碰撞,居然发出金属般的清音,像是击打在铜钟上,声音悠悠。 只是击打来的力量委实太大,钟声在半途就戛然而止,只余下一道破败的余音,钟破声消。 轰隆隆, 力士身子被击飞,目中的光彩黯淡下去。 “贼子!” 就在李元丰摸清了力士的真正的底细,准备对剩下的三个力士动手的时候,只听一声大叫来自于身后,旋即澄明的光轮升腾,半个呼吸间,到半空上。 在其中,星芒绕匝,木石投影,一个小小的人影在里面,不到一尺,左手持小印,右手握飞剑,眉须皆绿,烟云绕之。 “看剑。” 随着蕴含无尽杀意的话语落下,一道白光若匹练一样卷过来,迅疾到不可思议,只是一闪,就刺向李元丰的后心,又稳,又准,又快,又狠。 正是驭剑刺杀,跗骨随行。 法剑刺来,李元丰背后长眼一般,根本没有回头,而是身子一撞,极为舒展,恍恍然似玄龟拜月,又若白鸟展翅跃水,不仅是正好躲过飞剑刺杀,而且顺势来到又一力士跟前,一手缠腕,一手缠臂,同时发力。 近身缠,反手肘,尖如大枪,这一力士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仰天摔倒,没了呼吸。 九牛之力集中一点爆发,穿透之力,匪夷所思。 即使是钢板铁板,都抵挡不了。 再打死一人,李元丰才施施然转身,看向对面的阴神,道,“韩元吉,我既然打爆你的肉身,你的阴神也逃不了。” 声音不大,从容而谈。 可话语中平静里蕴含的自信,若如椽大笔写下雄文,洋洋洒洒,气势吞天。 说打爆你,肯定要打爆你。 不可改变,无处可逃。 “李煜,” 韩元吉肉身被毁,幸而有力士拖住,阴神得以逃出,他立于光轮中,眉宇青青,煞气冲顶,咬牙切齿道,“你违背上级命令,还敢动手杀戮同僚,死罪难逃。即使你们大统领出面,都改不了你被五马分尸的下场。” 韩元吉只是阴神存在,莹莹不到一尺,看上去袖珍玲珑,声音中的仇恨却几乎要化为实质,道,“法网恢恢,律令煌煌,你罪大当诛!” 韩元吉大恨,心中的恨意倾尽五湖四海之水都洗不去,肉身一破,阴神难驻,即使是苟延残喘,也坚持不了太久,早晚会灰飞烟灭。 而他功劳不够,没资格得龙气相扶,授印而享香火,成为一方神灵,只有踏入鬼途,长生断绝,阴阳相隔。 这样的深仇大恨,换成谁都忍不了。 “是你倒霉。” 李元丰动起手来,没有任何怜悯或者犹豫,既然对方要对付自己,就得付出代价,他脸庞坚毅,衣袂飒飒,风雷之音,随之而动,道,“下辈子你不要入官家门,也不要修道,老老实实投个好胎,过一生吧。” “死。” 韩元吉真的是怒发冲冠,浑身冒火,他断喝一声,右手持剑,以极快的速度出剑,连续三十六剑,一剑快于一剑,一剑疾于一剑,叠在一起。 有奔雷飞石之快,有雄鹰下击之威,有虎啸蛇惊之奇,有月出山崖之翩然。 阴神驭剑,不同于世俗剑法,凭借其心念所动,剑之出,快,奇,诡异。 在同时,剩下的两个力士也大吼着,一左一右扑过来。 三面夹击,气势汹汹。 “花架子而已。” 对于韩元吉的驭剑千变,李元丰眼中闪过不屑,他吞噬过黄文奎的阴神,虽然本身不能驭剑斩杀,可只是扫一下,就能够洞彻眼前的虚实。 “自己上来送死。” 李元丰丁字步站稳,气沉丹田,打出一拳,浩浩荡荡的气血之力鼓荡,炙热若烘炉,熊熊燃烧,阳刚霸道,其他两位力士还没觉得如何,可韩元吉的阴神就好像被万针扎身一样。 以李元丰现在的气血之力,可不是韩元吉这样刚刚能够阴神夜游之辈能够抵挡的。 对方以阴神面对自己,真真是昏了头! 果不其然,接下来,李元丰直接以气血之力压迫,炙热阳刚,打得韩元吉根本没法近身不说,连刚才奔过来的两位力士都不得已不停给韩元吉帮忙招架。 韩元吉不仅是没有发挥出阴神驭剑的威能,反而是成了累赘。 面对这样的三人,李元丰很快就将他们收拾掉。 第二十三章 挑衅 台前。 枝叶出于石间,霜雪满竹。 再往上,烟水袅袅,幽幽寂静。 钟声答鹤唳,炉香对新辉。 周玉瑶换了一身宫裙,发髻盘起,斜插一只簪子,她玉颜清冷,纤纤玉手正握着一笛,笛声杳杳,风骨冷秀,似朵朵梨花开,洋洋洒洒。 笛声,在花间,在木下,在鹤影前,在高台后。 听在人的耳中,有冷香飞上诗句之感。 只是若是有熟悉周玉瑶的人在此,就会发现,笛声之中,稍有一缕波折,像是人有心事,难以全神贯注。 一声脆音,突兀响起,周玉瑶皱了皱黛眉,将小笛自红唇上取下,她抬起头,看向木上,在那里,悬有一石,似是鉴形,镌刻双鱼,左日右月,星斗罗列。 在此时,粼粼的光像是孔雀开屏一样,向四面八方扩散。 随着时间推移,光波跳动。 层层圈圈,圈圈晕晕。 看在眼中,非常难受。 到最后,刹那间静止,只剩下火炉般气血熊熊燃烧,即使是隔得很远,依稀有灼热扑面。 咔嚓, 周玉瑶豁然起身,玉手一用力,将小笛捏成齑粉,她美眸之中,激射出三尺清光,盯在图像上,一动不动。 隐隐之间,一抹绛红,鲜艳如火。 “哼,” 周玉瑶冷哼一声,美眸之中,寒芒跳跃,杀机森然,见此法器反馈,她已经知道,自己派出去的道官韩元吉和四名力士凶多吉少。 而凶手,即使在法器中传出的影子惊鸿一瞥,可周玉瑶身为四品道官,和黄文奎一个级别的,甚至高出一线,记忆力出众,有过目不忘之能,立刻就认出来,十有七八是自己原本起疑的日月卫校尉李煜。 这个家伙,原本自出外后,从没有回来补给,不知道用何种手段在地界中生存。现在更是居然实力大涨,而且失心疯般攻击道录司中的道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玉瑶踱步来去,心烦气躁。 “是日月卫的大统领插手?或者其他?” 周玉瑶拢在袖中的粉拳攥紧,这次贵妃还阳非同一般,各种势力或是出手,或是虎视眈眈,有人兴风作浪扯后腿不是不可能的。 可真的会这般完全撕破脸,不惜杀伐? 下一刻,蓦然间,有清辉升腾,晕光如月,濯然不动,洒下明华,继而雷霆一响,云气叠层,若珠帘般挂起,一道人踱步而来,他头戴云冠,身披珠色仙衣,佩戴宝珠,腰悬法剑,眸子若琥珀,片尘不染。 道人似缓实急,身后两个力士,一人持大戟,一人拿利斧,全神戒备。 “周道友,” 来人打了个招呼,展颜一笑,眸光中浮现出丹青玉文,道,“真君在北玄塔,让我们过去。” “嗯。” 周玉瑶点点头,有点心绪不宁,李煜之事,如鲠在喉,让人很不舒服。 “周道友,” 来人魏夏元看出了周玉瑶的不同寻常,径直问道,“可有事?” “这个,” 周玉瑶略一沉吟,刚要回答,蓦然间,两人都有感应,同时一惊,看向远处。 “是什么?” 魏夏元和周玉瑶并肩而立,念自心起,法眼一开,眸中丹青玉文大盛,恍若明镜,照出周匝景象,在他的视线中,火光如焰,似悬灯于半空中,浮空而来,烨烨有丹彩。 灯火燃空,曳起殷红的尾色,恰如展开的铁血大旗。 不知为何,大旗招展,血光照空,隐隐有一种来势汹汹和桀骜不驯。 看在眼中,有一种灼烧感。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魏夏元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开口说话,道,“是气血之力,很强大。” 他顿了顿,面容上浮现出疑惑之色,道,“这一地界除去我们大唐势力,根本没有生人,什么时候出现这般气血鼎盛的人物的?” 只看气象,毫不逊色于日月卫的副统领们。 可是道录司的高层们知道,因为日月卫的大统领的不配合,日月卫的副统领级别的根本没有来此地界。 而此地界中,或许有强大的存在,可都是妖魔鬼怪之属,不可能有这样浩瀚的气血之力。 在这个时候,魏夏元目中余光一瞥,正好见到身边的周玉瑶玉颜铁青,几乎要刮下一层霜来,他可是知道,自己的这位同僚虽然是女流之辈,但真正巾帼不让须眉,性格强硬,城府深沉,这样毫不掩饰的暴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贼子气焰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玉瑶一振云袖,星芒炸开,团团簇簇,她银牙紧咬,对魏夏元道,“魏道友,你且帮我护法,我去会一会这无法无天的贼子。” “好。” 魏夏元没有多问,只是答应一声。 周玉瑶深吸一口气,在木榻上坐下,然后闭上眼,刹那间,顶门之上,流光溢彩,烟云缭绕,一倩影跃然而出,曳裙长衣,腰有彩带,玉足有环,叮当作响。 倩影出现,脚踏惊虹,左右一绕,化为龙形,须鳞俨然,栩栩如生,然后托举身子,腾空而起,向远方行去。 阴神御空,耳听风响,迅疾无匹。 很快的,周玉瑶就看到,就是在正前方,林子里,有气血冲霄,浩浩荡荡,焰明激烈,璀璨生光,非常耀眼。 在普通人眼中,是根本看不到的。 要是日月卫中的校尉在,也看不到,只会感应到浓烈的气势。 只有像周玉瑶这样阴神出游之人,才分外看得清楚如此异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天地之间,以气贯之。 人为生灵,有富贵之气,有官气,有煞气,有气血之气,有轻灵之气,等等等等,各不相同。 修士入道之后,领悟观气法门,得而见之。 周玉瑶阴神出游,观气之术用的更是自如,锁定气血冲霄之所在。 “去。” 周玉瑶定了定神,阴神之上,浮现出细密的篆文,然后倏尔一碰,化为星芒雷火,扑棱一下,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向林中扑去。 自远处看,像是一道霜白之线,似有似无。 正是真正的道术之威。 第二十四章 图谋 林前。 浮空跃彩,璀璨夺目。 烟水相磨,金青交晕。 突然间,有霜白之气,横跨而来,恍若惊龙,瞬间下击,炯然有光。 遥遥看去,有余音铿锵,经久不散,久而不灭。 乍一看,美丽绝伦,气象万千,实际上,杀机森然。 因为这不是其他,而是阴神施展的小九真雷法。 雷法,即使比不上真正的天地间的雷霆,可依然蕴含那种破灭所有的霸道,横浸到人骨子里,冰冷冷的。 李元丰正站在木下,树冠亭亭如盖,绿云照人眉宇,一片青翠,他身若赤铜,灿灿其光,整个人扎根一样,一动不动。 叶青而人金,相映成画。 眼看雷法遥遥打过来,他冷哼一声,身子稳若泰山,手一伸,捏成方方正正的大印之相,自下而上,悍然轰出。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没有什么玄妙轨迹,就是很扎实的一拳,蕴含炉火般的气血的力量,直接迎上去。 两种力量在半空中碰撞,发出一声大音,圈圈晕晕的余波炸开,向四面八方扩散。 耀眼的白光渐渐淡去,只余下模糊不清的痕迹。 在此时,肉眼难见的虚空中,有千百瑞气,千重霞彩,聚拢起来,凝成一个小钟,上面绣着奇异花纹,讲述法有三成,仙有五等。 法有三成,小成,中成,大成。 仙有五等,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 三五之术,交错而生,自然衍生出一种奇异玄妙。 难以用言语来描述,可真实存在。 钟滴溜溜一转,向李元丰当头罩下。 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的波澜。 不同于刚才雷法的迅疾爆裂,煌煌堂堂,摄魂三五天官钟在于隐匿,在于出其不意,在于难以发现,在于阴毒非常。 悄无声息即可摄取人的魂魄,称得上杀人于无形。 而在周玉瑶看来,此道术委实是对付武道中人的杀手锏。 因为武道中人,对敌全凭灵觉,即使是能感应到道术的力量波动,可眼不见就会有误差,一个应对不得当,马上满盘皆输。 钟身上的花纹,是三五之道,正好对上人身之三魂五魁首。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为何道录司能够隐隐压下日月卫,成为大唐朝廷机构中超然的存在。 无他,比起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到的实实在在的力量,道术更为诡异,更为变化莫测,更为防不胜防。 特别是在复杂地形,或者拉开距离后,阴神更能将之聚散无形的特质发挥到最大。 周玉瑶打的如意算盘,一环扣一环。 “正让你这么想。” 李元丰念头一转,就洞彻了周玉瑶的打算,他笑了笑,自己可不是日月卫中纯粹走武道之人,自己已过入道三关,有观气之术,其他日月卫的校尉和副统领们无法窥见钟身全貌,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还可看出其玄妙所在。 这一点,恐怕要让周玉瑶大失所望了。 想到这,李元丰身子一转,只取中宫,右手并指如剑,气劲所到,快如闪电,后发先至,在钟身尚未落在自己身前的刹那,正中中央。 啵, 一声轻响,钟声毫无疑问地被一指代剑戳破,脆弱的像是阳光下的五彩泡泡一样,不堪一击,这一道术重在诡异玄奇,让人防不胜防,一旦被洞彻玄妙,就没了作用。 “咦,” 周玉瑶在林外,见到自己的道术被这么轻而易举地破去,微微一怔,她翩翩身影立在光晕中,周匝枝叶的影子飒飒,如真似幻。 “是巧合?” 周玉瑶低低呢喃一句,玉手捏了个法诀,再次催动道术神通。 “太阴离魂通幽剑,” 李元丰目生毫光,明察秋毫,纤毫毕现,气机一动,他就通过观气之术发现自己左侧有一柄无形飞剑。 剑呈现玄黑色,剑柄上是太阴符文,新月之光,剑身上同样镌刻篆文,勾勒出一幅景象,昼夜颠倒,寒暑不息,从而阴阳混乱,从而魄中迷魂,魂中迷魄,进退失度。 人之身,重在顺应天地,调和阴阳乾坤,才可顺风顺水,健健康康。 而太阴离魂剑则是完全颠倒,昼夜,寒暑,四季,等等等,全部颠倒,人身岂能受得了? 到最后,则是魂飞魄散。 又是阴毒的一道术,同样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中,很显然,周玉瑶是想试探一下,刚才李煜破掉她的小钟到底是巧合,还是成竹在心。 对于太阴离魂通幽剑这门道术,李元丰更为熟悉,了如指掌,原因很简单,黄文奎曾经多次和周玉瑶切磋,见识过这一门道术。 而李元丰有黄文奎的多数记忆,自然对这门道术不陌生。 李元丰稳稳站立,脚下生根一样,整个人仿佛成一株顶天立地的大树,枝叶茂盛,木茎森森,根若虬龙,扎于大地深处,风吹不动。 站定之后,以静待动,以逸待劳。 眼见太阴离魂剑袭来,李元丰自自然然摆了个浮云桩,头拔若顶青天,背脊椎骨似大龙升腾,然后瞬间由静到动,身子拔起,右拳打出,如飞箭穿物,爆裂打出。 人身若弓拳出似箭,半步崩拳,穿透力无双。 “给我破。” 李元丰一拳打出,拳到,声到,道术破灭,干脆利索,一力降十会。 “道术,” 李元丰立在原地,顶门上气血鼓荡,若宝灯,或火炬,或烽烟,笔直向上,熊熊燃烧,在破掉上面三种道术后,他接下来又破了周玉瑶几种道术,若有所思。 他这样明目张胆地挑衅,不只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心有底气,更为重要的是通过真正交手,摸清楚这个世界上修道之人的底细。 现在来看,道术的诡异,多变,防不胜防,在自己同样熟悉道术的情况下,大打折扣。 “这么一来,” 李元丰目光炯炯,他虽然吞噬过金元道人和黄文奎的神魂,了解不少修道辛秘,但只有亲自动手的情况下,才可避免眼高手低,未雨绸缪,直指最终目标葛真君和临邛道人。 实战经验,太有用了。 “哈哈,” 李元丰想到高兴处,气血鼓荡,焰火更盛,像是大旗招展,冲林外的周玉瑶和魏夏元示威。 第二十五章 临邛道士 魏夏元目光晶澈,手持法剑,森然若秋水,鉴影须眉。 周匝寒烟上枝,暮鸟鸣石。 平沙骤起,寂寥在眼。 翠嶂倒影下来,影影绰绰,寂静无声。 这位道录司的四品道官似是警觉的猫儿,随时准备出手,斩杀可能冒出来的人影。 正在此时,只听妙音迭起,仙乐声声,冷香垂落,结成莲花之相,郁郁馥馥,摇摇摆摆,魏夏元听到声音,转过头,就见自己身前的周玉瑶上空,细雨纤纤,晴岚楚楚,继而吐香晕色,层层圈圈,一个玲珑倩影曳裙出来。 倩影不到一尺,琼香绕身,罗锦扶摇,精致美丽。 出现之后,往下一落,通过顶门,沉入识海中。 再然后,魏夏元就见周玉瑶睁开眼,仔细看去,不同于平时的清冷不近人,现在的女冠脸如桃花眉如柳,盈盈一握的纤腰,美眸流转之间,隐隐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娇媚。 是的,娇媚,可人。 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多了三分勾人。 要是普通人见周玉瑶这样风姿约绰的样子,肯定是觉得比眼前好看,可落在同境界的魏夏元眼中,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一声。 因为他知道,周玉瑶这样的变化不是好事,而是阴神出外,有所折损元气,才会落地不稳,从而引起的改变。 很快的,周玉瑶刚才的容光焕发般的娇艳敛去,重新拿捏住气机,她黛眉挑了挑,玉颜上满是寒霜,银牙咬紧,看向林中方向。 在那里,气血之力升腾,恍若熊熊燃烧的火炬,而周匝星火曳着战旗之相,远远铺开,指向自己的方向。 挑衅,绝对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可恶。” 周玉瑶罕见地跺了跺脚,恨不得要骂人,对方真是可恨,不只是违背上级命令,还杀害了自己派出去的道官与力士们,现在还这么挑衅,无法无天! 更气人的是,自己刚才主动出手,不仅是没有教训到对方,反而稍一不留神被对方寻到机会打了一记,元气有损。 真真是气死人! “周道友,” 魏夏元目中清光盈盈,丹青玉文,交织成镜,同样照出林中的景象,火焰熊熊,激烈燃烧,染红半边天,那种隐隐的嚣张气焰,扑面而来,他神情变得严肃,林中武道之人拥有的实力,还要超乎自己想象,于是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中十有七八是日月卫的李煜,” 周玉瑶抿起丹唇,贝齿细细,声音中有一种冷意,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没有任何的隐瞒,事情发展越发出乎所料,需要群策群力。 “还有这等事情,” 魏夏元听完,眸子之中,看向林中,流露出刀锋一般锐利的杀机,对方胆大包天到敢杀害道录司的五品道官和四名力士,真是视道录司和朝廷如无物,实在该杀。 只是他又想到对方的诡异,还有刚才和周玉瑶展现出的超乎寻常的力量,硬生生将杀机压下去,没有爆发。 “对方实力已经不弱于日月卫的副统领,” 魏夏元神情冷静,认真分析,道,“且看其嚣张的样子,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依我之见,我们两个暂时解决不了,正好现在去见真君,也将此事禀告,看一看真君如何处理。” “我知道了。” 周玉瑶尽管不甘心,可知道这是稳妥老成之道,只能点头表示答应。 “我们走。”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的焰火,同时转身,离开高台,向外行去,他们身轻体健,即使不能够像阴神那样神出鬼没御空飞行,可脚下生风,很快就消失不见。 只剩下空旷的高台,藤叶上下,结蔓垂璎。 天上冷光照下来,积水空明。 少顷,有一身影来到台前,身姿挺拔,面容坚毅,双眉浓若刀。 来人看向周玉瑶和魏夏元消失的背影,目光沉沉。 “走的不慢。” 来人自然是李元丰,这个时候,他身上没有和林中与周玉瑶阴神交手的锋芒毕露气血如炉火,整个人精气内敛,成了路边不起眼的石头。 突破之后,李元丰进入入微之境,既能张扬霸道,威猛强势,也可潜龙在深渊,平平静静的。 对于两人,他未必没有强留下来的能力,可没有必要。 原因并不复杂,李元丰的目标是收集神魂之道的修炼法门,反正已有黄文奎这位同是道录司四品道官关于神魂之道的记忆,即使是再有两人的,也没有多大用处。 而时间紧迫,用不了多久就得回归西游世界,不能做无用功,要集中全部精力和时间,放到真正目标身上。 真正的目标,葛真君和临邛道人。 反正经过与周玉瑶的交手,李元丰亲身体会过阴神修士的战斗力。 对于完成自己目标,李元丰更有信心。 “走。” 李元丰鼻子抽了抽,嗅着空气中两人留下的气机,身子一摇,如游龙一样,只是一眨眼,同样消失不见,尾随而去。 北玄塔。 檐出云霞,阁朝幽水。前后云台宝阁,左右浮亭长廊。奇花异卉不绝,珍禽异兽来来往往。尚有水光绕之,波浪不起,清澈见底。 置身其中,如同天上琼楼,人间仙境。 特别是在周围灰扑扑的地界中,这样一建筑,格外夺目,与众不同。 当珠光偏移,层层落下,照出琉璃玉地,清凉世界,在其中,案上玉鼎巍峨,青烟细细,铜螭之中,冒出彩毫,万万千千的篆文,恍若满天星斗一样,冉冉下落,掉到地上,啪得一声,发出清音,化为玉蕊花开,弥漫冷香。 葛真君静静地坐在云榻上,他双鬓雪白,眸子清幽,冷碧不见底,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正慢条斯理地烧水。 小炉上火势正旺,很快的,水壶中传出一阵阵松音,葛真君听到后,抬手取下壶盖,防止水煮过老,须臾后,待水珠串串,似蟹眼一般,水有微微波澜,知道水已好。 葛真君拿起水壶,至于案上素白茶盅中,早放好茶叶,两面微缺,叶厚娇嫩碧绿,像如意头。 哗啦啦, 沸水自壶口出,笔直一线,落入茶盅中,顿时茶叶沉浮,有一种茶香传出,似是莲香,清新淡雅。 茶刚好,室内有渺渺云气如水,往下一落,临邛道人出现。 第二十六章 妖人误国 京城,日月卫,阁中。 四面玲珑,八方来风。 悬虹光耀穹顶而夭矫于檐下,氤氲霜白,满地似雪,晶澈明净;置宝鼎镂空鼎盖稳在案上,烟起碧绿,幽幽重重。 刘志毅木屐有声,展袖坐下,他中等身材,面容普通,服饰简单,并不起眼,看向素白茶盅中一点茶叶,黛青蓄翠,嫩色袭人,两者青白成韵,交错有趣。 茶色隐隐,有雨后空濛。 茶香不散,是莲花冷沁。 刘志毅看在眼中,笑道,“以前大统领你最喜欢负壶于云崖上,长歌于寒林前,枕溪石赏月,对烟霞思前人,痛快饮酒,雄心万丈。现在冲起茶来,大沸小沸,洗碗选盏,倒是真有清真雅士之风了。” 大统领坐在对面,青铜面具遮住面容,身姿奇伟,眸子璀璨若星辰,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闻言笑道,“少年时候,仗剑醉酒,肆意而行,老来沸水煮茶,恬静自然,一酒一茶,心境不同了。” “是啊,几十年过去,心境不一样了。,” 刘志毅端起素白茶盏,上面明月沉下碧涧,泠然寂静,锵然有声,茶水照人,他同样颇多感慨,好一会,才道,“幸好我们的功夫没有白费,狐狸再是狡猾,总会有一天露出他的马脚。。” 闻听此言,大统领坐直身子,目中精光大盛,如大日东巡,堂堂皇皇,刚才的平静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剑芒乍起,萧杀扑面,道,“确定了?” “不敢说是完全确认。” 刘志毅放下茶盅,认认真真地说话,声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可每一件事几乎背后都有那位真君的影子,要是是巧合,我是真的不信。” “你讲。” “大统领,。” 刘志毅面容普通,看样子只是寻常人,可当他沉下来,天光照入,眸子幽幽,有一种智慧的光,显然是心思缜密之辈,缓声道,“开元之敝,安史之乱,要说罪魁祸首,李林甫绝对是当仁不让。” 大统领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到窗前,外面莲花盛开,香冷鲜亮,朵朵映入眉宇间,听到这个名字,他顿时在心中想到一系列的事儿。 李林甫,大唐鼎鼎有名的奸相,狡诈而善媚上,曾扳倒朝中贤相张九龄,蛊惑李隆基废太子,后上高位,蒙蔽圣聪,结党营私,打压异己,罪名之多,罄竹难书。 最大统领印象深刻的是,奸相李林甫为阻断大唐出入将相的路子,不让后来者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上书李隆基,称“文士为将,怯当矢石,不如用寒族、蕃人,蕃人善战有勇,寒族即无党援。”,从此之后,目不识丁的胡人成为专职大将,掌握虎狼之师。 而让大唐自鼎盛到衰落的安史之乱的始作俑者安禄山就是趁着这个势头崛起的,想一想,真是让人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 刘志毅声音不断,继续说话,道,“人们都言李林甫林甫面柔而有狡计,能伺侯人主意,和中宫妃家交好,才可平步青云,可经过我的详细调查发现,我们道录司的那位真君的影子若隐若现,在关键节点上没少出力。” “要不是有真君暗地里的帮助,李林甫的上位不会这么顺风顺水。” 大统领没有说话,只是眸中的杀机愈发深沉,连外面盛夏的荷色都挡不住,呼之欲出。 “还有,” 刘志毅提起茶壶,给自己续上水,嗅着二道茶的醇厚,吹了吹上面的茶叶,道,“据我调集人手的暗查,当年杨太真和太上皇的第一次见面,葛真君的举动同样存疑。” 刘志毅声音平静,声音不大,道,“杨玉真天生媚骨,姿容绝世,可真能够引得当初太上皇不惜声名,自亲生儿子手中夺其妻子,我是不信的。” “又是那个牛鼻子?” 大统领转过身,青铜面具遮面,看不清神情,看只听话语中的压抑,就像是压住的火山,即将爆发。 “没错。” 刘志毅点点头,开口答道,“据从杨玉真身前的人讲,杨玉真不论寒暑都坚持一套吐纳呼吸之术,我们原本只以为是杨玉环在出家为女冠时候习得的,可显然错了,十有七八是葛道人传授的。” “哼,” 大统领冷哼一声,室内温度仿佛都下降了,他踱步来去,衣袂带起风雷,道,“别看牛鼻子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但道家的房中术什么的,肯定很精通。” 大统领目光凛然,有一种洞彻人心,道,“牛鼻子和祸国妖女杨玉真勾勾搭搭,那杨国忠同样也跑不了的,也会狼狈成奸。” 刘志毅没有言语,两人同族,一丘之貉,是显而易见,不言而喻。 杨玉真和杨国忠两个同族之人,一个是妖妃祸国,一个奸臣当道,在忠于大唐的人眼中都不是好鸟,甚至底下人还有编排两人不少的段子,充满着荒诞而离奇的故事,比如不为人知的苟且之事,让人瞠目结舌。 当然了,很多都是捕风捉影,不可相信,但任何人都知道,这两人在朝廷是内外勾结,相互扶持,才有杨家鼎盛,权倾朝野,嚣张跋扈。 “李林甫,杨国忠,杨玉环,” 大统领用手拍在窗台上,发出金石之音,在阁内回响,鸣之不绝,有铿锵之声,道,“两个奸相,一个妖妃,都和牛鼻子有关系,好啊好,果真是妖道不可信,必祸乱朝廷。” 他的声音中,有着痛恨,倾尽五湖四海之水都洗不尽。 刘志毅沉默下来,整个人坐在藤椅上。 对于大统领的心情,他应该是最了解的。 很多人都是大统领固执,不合时宜,对于道录司的敌意莫名其妙,很多心思阴暗的人还将之归结为部门之争,说是大统领嫉贤妒能,没有容人之量,即使在日月卫中,也有人嘀咕。 可作为大统领的最亲近之人,刘志毅知道,大统领对道录司的敌意,不是其他,只是单纯觉得妖法误国,而葛道人这种人,存己而惜身,本质上寡恩而自私,委任于高位,不是社稷之福。 现在来看,大统领是很有预见性的。 “还有一事,” 刘志毅略一犹豫,想到自己在这么多年的调查中无意间发现的一事,道,“是龙脉。” 第二十七章 屠龙术 正值日暮。 夕光粼粼,孤烟自外来,落在阴阴夏木上,黄鹂有声。 半是彩翠分明,半是晚岚存照。 光影重叠,投入到檐下,照在阁中,晶莹生辉,映出里面一种说不出的冷意。 置身其中,会发现,寂静,窒息,压抑。 稍一接触,就觉得心中惊悸。 大统领听完刘志毅的话,沉默好一会,一振长袖,扶在窗台,极目远望,白云苍茫,余照澄明,寂寥不见边际,咬牙说话,道,“当年龙脉被斩,从而天下无主,蛟龙四起,也有牛鼻子插手?” 他的话语之中,充塞杀机,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 “道门之中,有屠龙术,有斩龙诀,可惊鸿一瞥,难以见到。” 刘志毅皱着眉头,他看向炉中火已熄灭,壶中水不再响,火炭一明一暗闪烁,道,“每个朝代,都对其严防死守,一经发现,立刻诛杀,几乎传承断绝。” 刘志毅用手端着空空如也的茶盅,上面有丹青图画,跃然于壁上,继续道,“再说了,要施展屠龙术,斩断龙脉,不可避免会受到龙气反噬,重则直接死亡,轻则天谴加身,寿元大损。” “正是这样,我以前没有怀疑过葛道人。” “可最近又发现,当龙脉被斩之时,葛道人没在京城不说,甚至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 “以葛道人要祸乱大唐的行事风格来看,难逃嫌疑。” 大统领立在窗台前,看外面夕光渐稀,束成一线,投入山中,如入濯魄冰壶,美轮美奂,他的心情却似浸入幽水,道,“安禄山等人突兀卷起,蛟龙之势峥嵘,席卷全国,正是始于祖脉被斩,龙气西去,要是真的是事实,只这一点,就该把牛鼻子剥皮点灯,千刀万剐。” “志毅,” 大统领转过身,深吸一口气,道,“你且将整理的调查资料给我,我再仔细看一看。” “早准备好了。” 刘志毅答应一声,自脚下拿起一双耳檀木小箱,啪嗒一声,打开小锁,露出里面厚厚的纸张,不少已经泛黄,上面蝇头小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大统领取出来,静静翻阅,沉默不言。 行文简朴,寥寥几笔,记录葛道人或者道录司和李林甫,杨国忠,杨太真,等等等等,曾经权倾朝野的奸相妖妃的走动,即使绝大多数看上去是正常往来,但从不少蛛丝马迹中依旧可以看出令人怀疑的地方。葛道人明里暗里,出现的太多,太频繁,太巧合。 以前没有人注意,可当查证归纳在一起的,就跃然纸上。 “妖道误国,是罪魁祸首。” 大统领看完之后,青铜面具下,眸子璀璨生辉,咄咄逼人,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道,“召集副统领们,让他们先行一步,去那一地界待命。” “我进宫见一见圣上,随即就到。” “得令。” 刘志毅站起身,双手接过大统领递过来的令牌,上面日月环绕,龙腾九霄,非金非银,非铜非铁,握此令牌,如大统领亲临。 大统领目光幽幽,似乎洞彻时空,看向地下,声音不大,道,“这次牛鼻子布置贵妃还阳之事声势浩大,很可能图穷匕见,他这样祸乱我们大唐,真正目的应该露出来了。” 地下世界,北玄塔。 其外宝树蓊蔚,交错贯络。 檐下明珠悬灯,熠熠生辉,照亮四下。 郁郁莲花清香弥漫,徘徊在茶壶小盏上,鲜丽可爱。 葛真君冲着茶水,大袖飘飘,没有任何的烟火气。 临邛道人坐在对面,面容苍老,须发雪白,手持拂尘,一幅仙风道骨的样子。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茶香隐隐,满庭花开。 好一会,葛真君率先开口,打破了室内平静,淡淡地道,“李隆基已经启程赶来,很快就会抵达,到时候,我们按计划进行。” 临邛道人头戴向阳冠,身披阴阳仙衣,上面绣着枝叶扶摇,星辰点缀,笑道,“大唐经过安史之乱,龙气已经被重创,岌岌可危,再加上李隆基父子面和心不和,天有两日,龙有双头,可谓是消沉到底。” 临邛道人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喜色,声音铿锵有力,蕴含坚决的信心,道,“正好成全我们。” 葛道人点点头,看向对面自家师弟额头上岁月的痕迹,声音少见地流露出感情,道,“当初要不是师弟你不惜寿元施展屠龙术,令蛟龙四起,逐鹿天下,安禄山等人也不会这么快崛起,打的大唐千疮百孔。说起来,师弟你比我还小不少,可如今这般模样,让人心痛。” “哈哈,” 临邛道人笑了笑,顶门之上,清光重重,不事雕饰,自然成文,神情平静地道,“比起我来,师兄更不容易,本是超脱之人,非得入得浊世,和世上厌物,蝇营狗苟,上要蒙蔽昏君,下得经营势力,偏偏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能使人察觉。” “拘于朝堂中,束在泥潭里,以大智慧,小手段,推得大唐帝国由盛转衰,龙气崩塌,其中的辛酸苦辣,也只有师兄自己能体会了。” 临邛道士说到这,真的感慨万千。 “我是运气好。” 葛真君提起小壶,慢悠悠地将茶盅的水蓄满,道,“要不是碰到李隆基这样的皇帝,也不会有如今局面,顺势而为,顺水推舟罢了。” “李隆基啊,前半生励精图治,有盛世气象,后半生就得意忘形,十足昏君。” “正是有君主昏庸,才会有奸臣乱朝,才会有后宫动荡。” 两人喝着茶,你一言,我一语,很有一种忆苦思甜。 良久,临邛道人抬起头,看向外面,在他法目中,隐隐可见到,有龙气东来,紫青垂落,氤氲若华盖,璎珞垂下,气象万千,即使有少许衰弱,可依然不乏龙气的刚猛激烈,余威不可抵挡,于是开口道,“师兄,是李隆基要到了,接下来,或许有人会看出端倪,我们得以防万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做的再隐秘,也会露出马脚,能够拖到现在没有真正暴露,就已是侥幸。” 葛道人眸子之中,一点蓝芒乍现,森绿冷沁满眼瞳里,道,“我早有准备,这么多年来,明明没有人可能找寻杨玉真的魂魄,为何还会有天下的修道人不得不来?我就是要借此铲除大唐的修士,剩下的小狗小猫三两只,威胁不了我们了!” 葛道人完全是老谋深算,目光幽幽,道,“道术神通,越是不了解,就越是神秘,让他们无法下手。” 第二十八章 歪打正着 不知何时,天下起雨。 淅淅沥沥的,落在竹叶上,积空半曲青绿。 寒色盈盈在握,弥漫上下。 回首左右,石掩冷峭。 李元丰整个人如铜人般,不惧风雨,隐在黑暗中,目光炯炯,看向远处景象,若有所思。 只见填土成山,引水成河,上面搭建亭台楼阁,或书会楼,或迎宾轩,或临水阁,或八仙洞,或步云桥,或玩月台,或木樨亭,或荼蘼圃或,临溪馆,蔚然成赏。 外有水渠,绕而护之,波光粼粼,内则建筑,环形成圈,首尾相接。 圈圈层层,镌刻龙凤之相,层层叠叠,不乏五行之纹。 而在最中央,是一塔,一祭坛,如阴阳鱼双眼。 “手笔不小。” 他神情平静,也只有朝廷体制力量,一声令下,众志成城,不惜人力物力,日夜相继,才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完成这样大规模的工程。 帝王意志,自有伟力。 山河可改,沧海桑田。 李元丰看完之后,继而将目光投在自建筑中透出的两道宏大气机上,一道云光水气,清清亮亮,满而不溢,莲花之相,种植在里面,荷叶田田,碧色一片,另一道煌煌堂堂,气冲牛斗,斩落星辰,撼动阴阳,时刻变化。 两种气机,不分轩轾,同时覆盖四下,时不时亭台楼榭中,珍草奇木里,仙禽灵兽下,灵光乍现,星星点点,汇入其中,更添威势。 气机如龙腾,似凤鸣,气象惊人。 “葛真君和临邛道人。” 李元丰剑眉挑了挑,他来到大唐世界后,第一次见到这样澄明于外的异象,看来自己选他们为目标没有错。 “不过,” 李元丰踱着步子,眉头皱成疙瘩,他瞳孔之中,金芒跳跃,鬼车神意浮现,羽翼华丽,照出两种气机,不知为何,有一种剥离外层的真实。 不同于其他人,他入道之后,有鬼车神意加持,观气之术,不同一般,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两种气机分庭抗争,南辕北辙,可落在他的眼中,隐隐相似。 相似,同源气质。 “是错觉,还是真的?” 李元丰拿不定主意,只觉得眼前一片迷雾,雾里看花,迷迷瞪瞪。 “咦,” 在这个时候,李元丰目中余光一转,突然发现,在一似莲花高举的岩石下,有一女子,云鬓挽起,淡扫蛾眉,武士装在身,英姿飒爽。 女子收敛气血,平平静静,和周匝的竹石一般,正打量着远方的建筑。 要不是自己目光锐利,在风雨之中,还真发现不了。 “或许,” 看到女子,李元丰念头转动,立刻有了决断,然后悄悄离开原地,然后绕到女子的背后,故意弄出声响。 “什么人?” 李嫣听到声音,右脚为轴,娇躯左转,身子绷紧,修长笔直的大腿似剪刀一样,一旦发作,即可劈断对方的脖颈,可等她看清来人的容貌,就怔住了。 “副统领,” 李元丰上前行礼,绛红甲胄,腰悬弯刀,姿态从容。 “李煜,” 郡主李嫣一挑黛眉,玉颜上浮现出疑惑之色,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副统领,” 李元丰站在近前,面容郑重,径直开道,“自从来到这一方地界后,我发现道录司的道官们行事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像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我多了个心眼,暗中观察,发现有不同寻常之处。” 李嫣没有想到对面的李元丰完全是信口胡诌,她想到大统领的交代,心中一动,用手捋了捋额前的青丝,美眸若秋水,不兴波澜,问道,“是什么不同寻常?” “葛道人不只是想助贵妃还阳,” 李元丰心思通透,他敏锐察觉出这位大唐郡主对道录司若有若无的敌视,正好葛道人和临邛道士是他企图斩杀的目标,于是毫不顾忌地给他们扣帽子,扔黑锅,一本正经地道,“我看其居心叵测,恐有不忍言之事。” 李嫣没有在意李元丰称呼葛正秋为葛道人而不是葛真君,她拢在袖中的纤纤玉手若莲花般在风中摇曳,眸光沉凝,看来大统领没有冤枉他们,道录司真的狼心狗肺,妖法祸国! 李元丰一看有门,顿时变本加厉,再添一把火,甩出黑锅,道,“我亲眼见到葛道士和临邛道人两人关系亲密,貌似师出同门。” “师出同门?” 李嫣是真的惊讶了,她盯着李元丰,一字一顿地道,“你确定?” 要知道,据她所知,葛道人明面上和临邛道人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如果是真的,石破天惊啊。 不只是葛道人有欺君之罪,而且肯定有大阴谋! “这个啊,” 李元丰只是从观气中看出少许端倪,还不敢确定,可在这个时候,半点磕绊不打,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道,“我听到他们以师兄弟称呼。”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瞎猫碰到死耗子说出了真正的事实,心中想的是胡扯,尽可能地将葛道人和临邛道人两人一起推到日月卫的对立面。 毕竟以日月卫拥有的力量,完全可以牵扯临邛道人和葛道人的不少力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李元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只要日月卫和临邛道人与葛道人冲突起来,打个两败俱伤,自己就可半路杀出,只取目标,当个大赢家。 当然了,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信口胡诌,乱扣帽子,硬扣黑锅,无中生有,早晚有戳穿一天,到时候,两头得罪,成为公敌。 不过看李嫣对道录司和葛道人的敌意,短时间内不会穿帮。 利益大于风险,何乐而不为? “看来葛道人筹备这次贵妃还阳真有不可告人之处。” 李嫣听到李元丰言之凿凿的话语,心里头不断翻滚,要是葛道人和临邛道士是师兄弟,早就认识,为何以前不唤来令其主持杨太真还阳,反而搜集大唐出名的道人,让他们一个个的来,事不成功,还要让道人们承受太上皇怒火,自己身死不说,还被破庙伐山,连道统都覆灭? 现在大张旗鼓进行贵妃还阳,又为什么? 李嫣想不明白,一团乱麻。 至于李元丰会信口雌黄,她想都没想过。 首先,李元丰附身的李煜作为的嫡系手下,性格她很了解,沉稳干练,忠诚厚重,从来不是满口胡说之人;其次,她自己也是不久前才刚刚从大统领口中得知葛道人的不对劲,李煜要不是亲眼所见,给他几个胆子敢在自己面前说葛道人的坏话? 要知道,李煜只是日月卫的小小校尉,和道录司的葛真君比起来,地位悬殊,污蔑上官,自己取死不成? 李元丰微微垂首,挡下眸中异色,李嫣心中所想,他猜个七八不离十,对方考虑的不是不对,反而是丝丝入扣,可惜自己不是以前那个李煜。 第二十九章 硬闯 雨后。 石积翠而黛青,叶流丹而映发。 水滕树后,其下苔藓披岩,若绿云覆地。 气自泉中出,凝似串串如珠,叮咚作响。 李嫣纤身披衣,手按剑柄,美眸像是同样被雨色洗过,有一种琥珀色,她静静而立,佩剑行走,有一种干练气质。 李元丰冷眼旁观,随机应变。 不多时,李嫣停住步子,目光上移,落在李元丰干净的面容上,双眉如刀,沉稳厚重,她想了想,组织语言,道,“李煜,本官待你如何?” 这样标准的问话,李元丰当然知道该如何做,他肃容行礼,表忠心,道,“属下能有今日,都是副统领和大统领的栽培。” 干脆利索,铿锵有声,发金石之音。 只听声音,就可见忠心耿耿,不容置疑。 “嗯。” 李嫣螓首微垂,脖颈修长,她玉手握住剑柄,纤美和英武交织,声音不大,道,“你过往变现很出色,最为重要的是对皇室一片赤诚,我和大统领都看在眼里。现在皇室有难,更需要我们这样的李家子弟关键时候站出来。” 李元丰想到这具身体可是有稀薄李家血脉,称得上李氏宗亲,立刻有昂扬姿态,道,“守卫李家天下,责无旁贷,大人有事,直接吩咐就好。” 李嫣眯起眼,见身前坚毅的青年人,暗自点点头。 临危关头,还是李氏自家弟子好用。 在此时,只听钟鼓大作,洞箫声细,蕊彩祥云排空而来,声势浩大,再然后,马蹄踏踏,铁衣铮铮,簇拥中央一个杏黄华盖,高高举起,远近可见。 一行人,由远而近,鬼神退避。 “李隆基来了啊。” 李元丰微微抬起头,以气观之,云气如水,照耀四下,紫青纵横间,气高为台,缘曲为梯,悬彩凝阁,花开为楼。 在其中,龙首垂下,庞大无匹的龙身在烟云中,乍隐乍现,鳞甲俨然,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威严,弥漫在整个空间。 龙气席卷,无人能够忽视。 “太上皇,” 李嫣虽然无法像李元丰那样观气,可一行人声势不小,她身为日月卫副统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注意到,不由得玉颜沉下来。 来得真快,出乎意料。 再想到,刚才谈论的葛道人和临邛道人的渊源,一种莫名涌上心头。 必须要阻止他们! “李煜,” 李嫣当机立断,手按剑柄,玉音冰冷,道,“我们去杀人。” 声音平静,杀意顿生。 李元丰注意到眼前大唐郡主身上的杀机,念头一转,知道朝堂可能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从而导致日月卫和道录司势如水火,直接翻脸。 用日月卫的刀子,割开道录司在地下世界的屏障,这对自己是好事,于是李元丰身上气血如沸,骨与骨发出金石之音,道,“属下求之不得。” “嗯?” 李嫣黛眉一展,这才发现身前属下的不同,她讶然道,“你突破了?” “侥幸突破。” 李元丰控制力量,气息缓慢悠长,道,“比起大人,还差得远。” 在这个世界的武道中,突破之后,确实是要比上一个境界强得多,但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巩固,提升,积累。 所以说,同一境界,新晋的,和老牌的,差距不小。 而越往后,境界越高,差距越大。 比如他们现在正处于的境界,无论是气劲入五脏六腑,还是易髓换血,都很需要时间。 “好事。” 李嫣虽然对李元丰的突破有点惊讶,可也没有震惊,只当是厚积薄发水到渠成,反应过来后,还有点喜悦,毕竟是自己人,实力越强越好。 “我们过去。” 李嫣心中底气更足,她自袖中取出一个圆环,镂空玉字,勾勒纤长,然后运转气血,往空中一掷,蹿升,炸开,再洋洋洒洒。 银花朵朵,日升月落。 方圆之内,尽在眼中。 日月卫的烟火信号,召集,警示,联络,等等等等。 “走。” 时间紧迫,李嫣没有多说,做完之后,小靴子踩在地面上,用力一蹬,整个人若翩翩起舞的大鹤,美丽修长,直奔最显眼的建筑去。 李元丰紧跟其后,绛红甲胄,鲜艳如火。 很快的,两人来到近前。 阻挡前路的是河渠,水光粼粼,幽深平静,宽度不小。 原本水面上的小舟不见,空空旷旷。 “果真狼子野心,早有准备哪!” 李嫣眸光冷冽,怒从胆边生。 在同时,对岸悬阁中有人发现了李嫣和李元丰的踪影,立刻有道官出来,长袖法衣,手持拂尘,声音朗朗,道,“来人止步。” 李嫣取出日月卫的副统领令牌,森然明光,龙盘虎踞,举起来,声音传过去,道,“日月卫李嫣,求见葛真君和太上皇。” “原来是日月卫的大人,” 对面的是六品道官,立在阁前,目光如鹰隼一样,他遥遥行了一礼,态度恭敬,语气却是坚定到不客气,道,“地下世界妖魔鬼怪出没,时不时冒头,让人防不胜防,为保护太上皇的安危,真君已下令,进行封锁,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准入内。” 六品道官拂尘一摆,声音中有不容拒绝,道,“至于太上皇的安全问题,我们道录司自然会全力以赴,就不劳日月卫的大人们了,请回吧。” 李嫣玉颜冰冷,娇喝一声,道,“你等好大的胆子,本郡主有要事要禀告给太上皇,你等拦路,莫非是蒙蔽圣聪,图谋不轨?” “谁给你们的底气,让你们不懂规矩,无视王法?” “咹?” 最后一个字,用气劲鼓荡,吐出之后,若凭空一个炸雷,远近可闻,蕴含着无上威严。 “大人请回吧。” 六品道官语气平静,不受影响,完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会放人进去。 “哼,” 自从大统领口中得知只言片语后,李嫣对葛道人和道录司有先入为主的恶感和怀疑,现在见道录司上下的严阵以待,毫无疑问让她更是坚定对方心怀叵测,她拢在袖中的五指攥紧,低声道,“没有办法,杀人,硬闯!” “好。” 李元丰躲在身后,早在准备,听闻此言,开始助跑,脚踏雷音。 第三十章 各有心思 李元丰冲到岸前。 他脚下一踏,音爆炸开,恍若实质,圈圈层层,莲花一样,绕在周匝,然后小腿以一种奇妙的轨迹抖动,借力拔起,跃到半空。 整个人身子舒展开,非常优美,而又有力量,像凫水的白鸟,翩翩然,欣欣然,盈盈然,自成画面,妙笔难得。 风吹衣袂,飒飒有音。 只是人毕竟不是飞鸟,不可能翅开如轮,划翼渡水,待力量渐去,身子不可避免往下坠落,眼看就要坠入水中的时候,李元丰不慌不忙,从容取出腰间弯刀,用力一掷。 啪嗒, 刀鞘连同弯刀被李元丰踏落,以极快的速度坠入水中,晕开一圈圈的涟漪,他却借力使力,原本下沉的身子硬生生一拔,人若大鹏,羽翼展开,再次向前。 轰隆隆, 李元丰人在半空中,一手抱头,一脚微蜷,眼看岸上的道官近在咫尺,根本不落地,一招兔子蹬鹰,踹向对方。 动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机如织,扑人眉宇。 “不。” 道录司的不具名的六品道官没有想到对方渡河如此雷霆万钧,更没有想到,对方完全撕破脸,上来就是杀招,来不及躲闪,被李元丰踹到小腹。 只听似破鼓般的撞击声响起,夹杂一声痛苦的惨叫,然后瞬间戛然而止,六品道官的尸身抛起多高。 李元丰一脚踹死六品道官,双脚稳稳落地,老树生根,稳稳当当,他看了看左右,猿臂一伸,捏掌如刀,将扑上来的三名力士打晕。 道录司的力士同样有严格的区别,职位越高,境界越深,身前的力士就越厉害,比如上一次李元丰斩杀的四名力士,他们分别归属于四品道官周玉瑶和五品道官韩元吉,都力能搏狮虎,不惧非锐器打击,动起手来,日月卫通力境界的校尉都拿不下,可眼前的力士们只是道录司分配给六品道官的,和上次遇到的力士差距很大,遇到李元丰,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当然了,对于这三名力士也是好事,因为实力太弱,不堪一击,李元丰只将他们打晕,从而大难不死,没有像六品道官那样凄惨。 在此时,幽香细细,倩影西来,郡主李嫣过得河来,她眸光扫了一圈左右,旋即曳衣佩剑,径直向前。 两人一前一后,过游廊,穿玉堂,绕小桥,脚下生风。 沿途阁台连绵,素壁留诗,清泉怪石,罗列左右,时不时有藤蔓卷起,覆盖上下,在亭角,在路上,在树下,垂璎若络,纵横交错。 置身其中,有一种阴翳之感。 亭台楼榭,木石,藤草,小桥,等等等等,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进入迷宫的困扰。 “阵法禁制。” 李元丰左转右转,看向周匝相似的景象,了然于心,他见到身前的李嫣玉颜含霜,咬牙切齿,分外明白这种感受。 对于他们来讲,从来不怕硬碰硬,也不惧短兵相接,拳拳到肉,近身搏斗,才是王道,但对于阵法禁制这种以柔克刚,是深恶痛绝的。 因为不正面交锋,有力使不出来。 而且己在明,敌在暗,还得时刻小心可能出现的暗箭难防,压力不小。 李元丰感应到李嫣怒气攀升,目光明亮。 为何自己已寻到破开降妖秘咒的办法不离开,反而偏向虎山行,要碰一碰可能是大唐世界修道界中最为顶尖的两位道人? 正是因为鬼车真身同样有这样的困境! 虽然鬼车真身拥有的力量是现在的李嫣难以望其项背的,要是鬼车真身在此,管你什么禁制法阵,完全蛮力碾压,一力降十会即可,可西游世界中,鬼车真身面对的可不是这种级别的禁制法阵,他要面对的是满天神佛。 西游世界中神佛仙人们,不是只有蛮力能够对付的,要想不被他们玩得团团转,以后陷入死地,必须要尽可能多地补全神魂之道修炼,弥补鬼车真身的缺陷。 李元丰目光咄咄,势在必得。 两人左转右转,前面出现岔口,李元丰上前一步,主动开口道,“大人,道录司妖人们布置了禁制法阵,要将我们困在此地,依我之见,我们分开走,各寻出路。” 李嫣蹙了蹙黛眉,手按剑柄,声音清脆,道,“道录司布置的禁制法阵,不可能完美无瑕,我们分开走,或许真有收获。” 她看向李元丰,郑重地道,“要是真能破阵而出,不用管其他,直指中心,定要拦下太上皇,不可让妖道施法。妖道祸国多年,心思歹毒,这次很可能是图穷匕首见,一旦发生,要动摇国运。” “我们李家子弟,承恩优渥,久载圣德,在此关头,生死,荣辱,其他,都要置之脑后。” “我明白。” 李元丰绷紧面容,很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他大袖一摆,选一岔口进入,头也不回,道,“大人自己保重。” 脚步声咄咄,由近及远,很快消失不见。 只剩下地上苔藓留痕,小小尖尖。 李嫣自然不知道李元丰这么积极是别有心思,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大唐,而只是因为要完善自己的道理,她在被蒙蔽之下,眸光之中,满是李元丰刚才慷慨自若的坚定,心中非常感动。 真的是,疾风识劲草,板荡识忠臣。 待功成之后,只有对方不死,一个日月卫的副统领是妥妥的,而且定要授予爵位,分封土地。 “呼,” 李嫣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似乎将所有的杂念统统驱除,她美眸恢复琥珀之色,铿锵一声,宝剑出鞘,握在手中。 剑在手,李嫣娇叱一声,冷霜绕身,呼啸左右,踏入另一个岔口。 “杀。” 李嫣剑光裹身,森森然的杀机弥漫,所到之处,不论是木石建筑,或者草木花虫,碰上即毁,完全一路破坏。 李嫣虽然不懂禁制法阵,可武道精深,目光锐利,观察入微,被耍了几圈后,观察出少许端倪,立刻按照自己的思路进行尝试。 在同时,一珠楼中,莲花灯点起,幽幽的光弥漫,三五人聚在一起,在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真君有令 楼中。 壁上神仙画图,檐前帘卷霜风。 梧桐梢上三更雨,一声接一声,到黎明。 再往里,莲花灯垂光,青铜鼎留香,百十个镜子小小,镌刻花纹,有一种古朴气质。 三五人聚在一起,光辉照下,能够看到,他们身若琉璃,自然明净,不染凡尘,脑后有大小不一的光轮,摇摇晃晃的。 在光轮中,是金书玉字,是星芒月影,是飞鹤龙形,千姿百态,各不一样。 有此异象,自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道术有成,神通广大的阴神。 而且还不是一般阴神,是在道录司中仅次于葛真君的人物,堂堂正正的四品道官们。 他们在一起,看向墙壁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的镜子,神情各异。 镜面响,若泉水叮咚,分为动听,可其投影出来的景象,却让人观之不愉快。 云山道人即使是阴神显化,同样是高高的帽子,上尖下圆,很是奇特,他眸子泛白,看向镜子中的景象,正是剑光若匹练,上下翻分,进行破坏。 所到之处,令木石,花草,等等等等,受到破坏,从而牵一发动全身,让禁制法阵变得残缺,影响到镜面的波动。 他声音传出,字字清亮,若山石与寒泉互答,在楼中响起,道,“日月卫的人,很果决,很强硬,不管其他,隐隐和我们道录司撕破脸,就要见太上皇。” 云山道人扶了扶高冠,看上去很头疼的样子,道,“他们来的很快,很急,言语无用,只能暂时用阵法禁制将他们困住。” “是暂时困住。” 楼中又一位四品道官说话,他身材高大,鹰钩鼻子,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接口道,“虽然日月卫的人不明白运转之玄妙,可他们耳清目明,观察力非常强,兜兜转转的,就会找出阵法禁制中的节点。” “节点被破坏,少了还能够勉强维持,可要多了,就会阵法禁制就会崩塌,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我们不能太乐观。” 话语落下,四下平静。 灯花起起落落,晶莹生芒。 不一会,楼中唯一的女仙周玉瑶起身,美眸之中,清澈如水,背后风马云车,翩翩而来,她着步子,玉音清脆,让在场每个人可以听得清清楚楚,道,“真君的法旨我们知道,没有他他的同意,在贵妃还阳之前,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祭台。” 周玉瑶环视四下,细眉挑起,字字有力,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道,“不管日月卫的人为何这般果决,也不用理他们怎么来势汹汹,我们就要想尽办法,将他们阻挡在外面。” 葛真君的命令,在道录司中是天。 没有人敢违背! 云山道人霜白的眸子闪烁,他踱步到一镜面前,看向镜中,隐隐听到虎啸之音,道,“现在来看,已经有四名日月卫副统领级别的人踏入,我们要将之斩杀不易,但拖住也不难。” 云山道人顶门之上,烟水弥漫,蜃气升腾,引来东雨,稀稀疏疏,他看得明白,道,“我们阴神之能,本就不在日月卫副统领之下,何况现在敌明我暗,又在我们自己的地盘,可谓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此消彼长之下,我们说不定运气好能够将他们重创。” 云山道人身上的气机愈发飘渺不可测度,明窗牖间,光晕自外面来,投在他的身上,道,“我们要抓紧行动,不然的话,真要是日月卫的大统领赶来,恐怕就得惊动真君了。” 众人听了,悚然一惊。 日月卫的大统领炼体明窍,中住星神,有擒拿鬼神之能,委实恐怖,要是其入场的话,在场的人还真抵挡不住。 想到这,楼中的人都坐不住,纷纷表态。 对他们来讲,还有一个众人知晓的优势,那就是他们早将肉身藏好,只以阴神出战,不只是没有后顾之忧,而且变化多端,来去自如。 真正的扬长避短,雷霆下击。 如祁天成这样向来强势的人物,打得注意就是,趁着这难得机会,重创甚至斩杀一位日月卫副统领,让世人知道,武道在仙道面前,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至于道录司这次和日月卫撕破脸皮的争斗,以后会引发朝廷何等震动,他们都没有在意,反正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样的,天塌下来,有真君挡着。 周玉瑶头梳高髻,彩带绕臀,她来到一镜面前,看到一抹绛红,鲜艳如火,银牙紧咬,道,“这个人交给我了。” 其他人没有在意,只是场中魏夏元手持法剑,清亮若秋水,他目光一瞥,看在眼中,微微颔首,女仙真不好惹对方自求多福吧。 且说李元丰,绛红甲胄,双眉如刀。 他目光锐利,纤毫毕现。 在识海之中,重重叠叠的明光若莲花盛开,中央托举鬼车神意,脖颈系着环佩,神魂同样在里面,玲珑剔透。 随着李元丰本身的提升,能够承载的鬼车神意越来越强,其本来是有形无质,和凝练出的神魂在一起,有一种相得益彰。 在他的感应中,神魂已强大到一个界限,随时可出窍,化为阴神,夜游四方。 当然,比起道录司的道官们,差距不小,不只是在阴神的运用和理解上,很大方面是根本没有时间像他们那样修炼道术和神通。 幸好的是,李元丰没有拿神魂去直接斗法的兴趣,他只是用神魂来辅助自己,比如对道录司的道官们知己知彼,比如感悟周匝气机,寻找禁制法阵的缺陷,比如其他,这让他比起日月卫的副统领们在此地盘更为如鱼得水。 “看来我忽悠李嫣也没有白忽悠。” 李元丰闲庭散步一样,不紧不慢,神魂在识海中,不停地捏着法诀,感应周围的气机,他能够发现,整个大阵时不时的有波澜,这不是大阵本身有问题,而是其他人在闯阵破阵。 想到李嫣当时放出的烟花,李元丰不难想象的到,肯定是日月卫副统领级别的人到了,和他们两人一样闯阵。 虽然从李嫣的话语中能够发现她对葛道人和道录司的敌意,可要不是自己的忽悠和火上浇油,日月卫肯定不会这么果断行动。 现在日月卫的人分散承担了道录司中不少的力量,目的已达到,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 李元丰目光霍霍,脚下一转,转过一走廊。 继而景象大变,眼前出现一岩洞,水色倒挂,若珠帘,叮咚作响。 李元丰来到跟前,眸光一动,看向一侧。 第三十二章 黄雀 岩洞之上,松柏之西,大石嶙峋中裂,嵌一阁,藤梯黛青如翠,开满小花,绕路之崎岖,补甃而上,精致美丽。 天光自外面来,冉冉过小窗,落在阁中,满室明光。 澄明干净,一尘不染。 看上去,幽寂显敞,是个登高望远的好地方。 李元丰目光移了过去,不是石上阁的精致,而是因为在阁中,一个倩影由虚化实,背后光轮悬下,有日出东方,赫赫大光,照耀四下。 金灿灿的光,赤金一样,和周围的青意交织,两色相磨。 人在阁中,影在月里,清冷非常。 “李煜,” 阁中的倩影开口,玉音清脆,可话语中蕴含的杀机,呼之欲出。 “是周大人啊,” 李元丰抬起头,看向阁中倩影,衣袂摇摆,有风雷之音,呼啸左右,道,“我们又见面了。” “李煜,” 周玉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身上有星火迸发,可想而知她的愤怒,她伸出手指,指向李元丰,声色俱厉,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李煜就是日月卫中派来的卧底,仗着表面人畜无害,搞风搞雨,破坏大局,无耻之尤!” 声音不小,压下周匝澎湃水音。 只是听在耳中,就让人感觉到她的怒意。 在周玉瑶看来,日月卫的人能够以超出他们预料的速度赶来,并不在乎撕破脸皮就悍然发动攻击,最大的可能就是有眼前李煜这个带路党在。 对方在地下世界突破不说,还行踪诡异,甚至斩杀道官和力士,分明是有日月卫高层密令在身,才如此行事的。 李元丰听完,微微一怔,继而就反应过来,他安安稳稳接下对方的锅,直接道,“尔等妖道就会鬼鬼祟祟,自然逃不过大统领明察秋毫。” 李元丰没有直接承认,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是明显。 “无耻小人,” 周玉瑶粉面凝霜,身后悬丝细细,剑光鳞鳞,道,“今日你就要葬身于此。” “是吗?” 李元丰挑了挑眉毛,他站在这儿,和周玉瑶唇刀舌剑,可不是他喜欢废话,而是借助识海中的神魂辨别气机,确定阵法禁制的阵眼。 在这个地盘,李元丰超乎日月卫副统领最大的优势,不是铜皮铁骨和九牛之力,也不是鬼车神意,而是同样修道,知己知彼。 这才是真正杀手锏,打对方措手不及。 “那里。” 李元丰经过观察,已经确定,前面岩洞一样的地方,确实是大阵的阵门,自己只要通过之后,即可继续向前。 他时刻记得,自己的目标,是临邛道人和葛道人。 而临邛道人和葛道人两人气机本质的相似,以及看上去神神秘秘一团谜团的贵妃还阳,说不得还可以搂草打兔子,能够有别的收获。 李元丰有了决断,敛去面上的笑容,身上气血鼓荡,骨与骨碰撞,发出雷音,轰然上击,汇聚成肉眼难见的音爆,须臾而到。 轰隆隆, 音爆炸开,周匝仿佛是被踢到的烘炉,炉盖落下,自里面倾斜倒出火炭,洋洋洒洒的,每一个,都蕴含炙热的灼烧。 这样的力量,对于武道之人没有多大用处,最多是气势压人,可周玉瑶是阴神到此,就不一样了。 李元丰同样修道,知道阴神的强势和弱点,固然阴神无形无质,善于变化,来去如风,还六感敏锐,可感应天地灵机,拥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力,但同样的,因为没有肉身的保护,对各种攻击,也更为敏感。 比如声音,比如气血,等等等等,阴神对其格外敏感。 李元丰就利用这个,一出手就是杀招。 “贼子!” 周玉瑶面对攻击,只觉得人在火炉中,热得厉害,而且耳边有霹雳声,震得人发麻,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愤怒。 在她看来,自己完全是拥有主场之利的,称得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占据妥妥的上风,这样的局势下,对方居然敢率先出手,简直是岂有此理! 莫非这李煜真以为上次在林中能占据优势的事情可以再次重演? 完全没有可能啊。 “帝锁。” 周玉瑶到底是道录司四品道官,很快斩去杂念,捏了个法诀,细密的经文浮现,自上而下,凝成一个不大的金锁,上面花纹纠缠,美轮美奂。 正是天帝遗锁于此,山神藏之。 灵爽自生,护佑左右。 道术,六神锁魂诀。 刹那间,金锁咔嚓一声,锁住周玉瑶的阴神,暂时屏蔽了外面的气血灼烧,还有就是霹雳一样的音爆。 像是普通人明白自己身体不好,就会自然而然加强锻炼一样,像是周玉瑶这样的四品道官,当然明白阴神的弱点,这是本来存在的,拥有阴神的强悍,就得承受这样的反面,无法改变,但可以用其他手段来遮住。 六神锁魂诀就是周玉瑶专门用来护佑阴神的防御法术,不只是瞬间施法,而且恰到好处。 “且看你如何,” 周玉瑶挺身抬头,裙裾照水,人在月中,自信满满。 上一次在林中交手,自己不太清楚对方实力,只想尽快拿下,结果欲速而不达,反而弄了个灰头土脸。 现在自己知己知彼,又占据地利,拥有主场优势,定然可以拿下! 李元丰目光如电,看出周玉瑶的自信,心中冷笑,上一次交手,自己只是要摸一摸阴神的底子,根本没有全力出手,这次对方要是不知进退,那只能自找苦吃。 轰隆隆, 李元丰不管其他,身子一折,若柳叶一样,弱不受风,随风飘荡,只是一下,就来到周玉瑶跟前,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荡气血,运转力量,猛然劈下。 这一击,气血激荡,汹涌澎湃。 浩浩然,灿灿然,声若奔雷。 周匝的气机完全炸开,向四面八方迸射,恍若实质。 不同于刚才的一击,这第二击,不仅更为突然,更为有力,而且离得周玉瑶近在咫尺,叠加之下,无与伦比。 周玉瑶施展的六神锁魂术受此重击,顿时染上一层殷红如血,再然后,细密如蛛网般的裂痕出现。 第三十三章 声东击西 岩上,阁内。 正是晚光乍阴乍晴,明暗交错。 斑驳光影,拖曳而来,自有珠玉。 突然间,风雨晦暝,殷红如血,在里面,隐成蛟龙之相,垂首低须,张牙舞爪,浩浩荡荡冲下来,携带无上威势,锋芒毕露。 在蛟龙四下,音成钟鼓,玉磬,等等等等,齐齐奏响,声势震天。 噼里啪啦, 蛟龙未落,烟云刚起,周玉瑶顶门上悬有的帝玉金锁就浮现出蜘蛛网般的裂纹,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马上就要崩塌。 “怎么会?” 周玉瑶见此,大吃一惊,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她知道,出现这样的异象,绝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眼前的李煜运转气血,然后以肉身之力打出,从而压迫自己阴神,才会出现这样似真似幻的画面。 可对方怎么会有这样莽莽大力,压迫感如此之强? 即使是日月卫中积年的副统领,恐怕都没有这样霸道绝伦的威势! 咚,咚,咚, 在此时,蛟龙破去六神锁魂诀,一个摆尾,自云中探爪而下,大若磨盘,火芒四射,背后同时钟鼓齐鸣,雷霆声声,惨白的光,蕴含煌煌天威。 云龙探爪,威势无双,尚未接近,已有火焰焚天的姿态。 周玉瑶这个时候只觉得自己在外的肌肤像是随时都要燃烧起来,整个人全身上下针扎一样疼痛,殷红赤光,扑入眉宇。 这一击,势大力沉,刚猛爆裂。 雷霆下击,泰山压顶。 根本躲不过去! 幸好周玉瑶是阴神在此,见势头不好,裙裾一摆,有莲香氤氲,继而化为千百,如烟如缕,微不可见,纤不可闻,散去不见。 阴神不同于血肉之躯,无形无质,自可倏聚倏散,来去自如。 看得见,摸不着。 “哼,” 李元丰冷哼一声,对于眼前周玉瑶的消失没有任何动容,他踏步向前,直指岩洞,右手却握拳结印,力量迸发,龙吟虎啸跟随,打向后方。 在那里,岩石高立,藤萝满地,暗不见天日。 幽幽水色弥漫左右,汇聚成一种阴翳。 只有影子凌乱,毫不起眼。 人们打量,总是不会看到,是个死角。 突然间,一点星芒乍现,然后跃出,左右一绕,环佩叮当,幽香浸人,周玉瑶的阴神重新显化,由虚化实,俏生生而立。 人在岩后,水在足前。 只是还没等周玉瑶说出话来,下一刻,一个肉眼难见的拳印凌空下击,覆盖方圆,四四方方,端端正正,像是帝王之玉玺,镇压所有牛鬼蛇神。 大印之下,文字勾勒,嫣红如血。 只是稍一接近,就能嗅到浓烈到惊人的血气阳刚,灼热非常。 “怎么会?” 周玉瑶面对扑面而来的拳印,刚吐出一句话,却不得不娇躯再转,阴神化为一缕风,再次散去遁走。 刚一现身,又得遁走。 周玉瑶看上去聚散如意,可实际上,阴神化风之时,都不得已沾上少许气血之力,此时如同油锅中扔进去了火星,噼里啪啦的燃烧,很是难受。 对于阴神来讲,气血之力入体,堪比将人放到火焰中,烟熏火燎。 再一次,周玉瑶从一树冠上,在枝叶稀疏间,凝聚其身,可结果跟第二次一样,刚刚凝形,就有拳劲杀来,破空清唳。 从上往下看,气劲鼓荡,恰似一根长矛,大有一二丈,硬生生扎下来。 金灿灿的矛身,缠绕龙纹。 刚一震动,就有龙虎雷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玉瑶简直要疯了,自己遁走不慢,凝形也快,可对方却每一次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气机所在,然后遥遥一拳打来,鼓荡气血之力,难以抵挡。 要知道,道术玄奇,可除去少数之外,可无法念则即发,需要咒语和手印牵引,可对方的拳头力道可是说来就来,说打就打,根本没有时间准备。 自己慢,对方快,只能被动挨打。 这个样子,惶惶然若丧家之犬,非常狼狈,哪里有半点阴神道人的翩然若鹤,姿态出尘? “这个李煜是怎么做到的?” 周玉瑶惊疑不定,她现在有两个最大的疑惑。 其一,这个李煜的力量超乎所有,对方一拳打来,气血鼓荡,若天神发威,雷霆万钧,钟鼓大作,以自己千锤百炼的阴神,都难以抵挡。 在她见过日月卫副统领中,没有一个人能够与之比拟,要不是认得对方,周玉瑶都觉得眼前自己敌对的是日月卫的大统领了,实在可怕! 其二,李煜能够准确无误寻到自己的气机。 阴神相对于血肉之躯来讲,优势在于聚散随心,无影无踪,遁去如风,可要是被人随时随地抓到气机,就等于自断一臂。 自断一臂,怎么和其他人相争? 至于对方气劲轰来,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急,周玉瑶没有意外,这本就是武道的优势,身体自有本能,一拳一脚,快在意前。 李元丰继续向前,剑眉轩起,神采飞扬,日月卫的其他人寻不到像周玉瑶这样的阴神的气机,可他同样修道,以神魂观之,就可寻到蛛丝马迹。除此之外,鬼车神意的壮大,有莫名之能,对阴神也格外敏感。 两者配合,相得益彰,周玉瑶的阴神,有迹可循,尽在掌握中。 “阵门,” 李元丰对周玉瑶这位道录司的四品道官没有看在眼中,他现在分出一部分的心神,落在身前禁制法阵的阵门上。 临邛道人和葛真君两个人都是大唐修行界顶尖的存在,他们联手做事,这么大张旗鼓,这么神神秘秘,肯定有外人不知道的辛秘。 正好前去,将所有一锅端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周玉瑶的拦路,而是阵法禁制有变化,影响李元丰对阵门所在的判断,毕竟他在修炼上的境界只是过入道三关,眼前禁制法阵有点复杂。 要入阵门,破阵而出,需要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等到时机,才会鲤鱼跃龙门。 “到了。” 李元丰蓦地双目睁大,有灿灿的光耀出,他看准时机,人若下山之虎,肋生双翅一样,冲阵门而去。 “糟糕。” 周玉瑶注意到了李元丰的动作,面色大变,她真没有想到,对方将自己打的节节后退不说,居然还犹有余力去破阵。 自己只全神贯注化解对方的攻势,没有留意到,这个李煜寻到了阵法禁制的中枢。 想到对方破阵而出造成的严重后果,周玉瑶俏脸霜白。 第三十四章 出窍 李元丰踏入阵门,顷刻峰回路转,眼前溪石被藓,藤树濛濛,绿萝自梁上垂空而下,松风吹拂,冉冉而开。 周匝有石凳,石桌,石棋盘,石龟,相对而坐,室内明净,别有洞天。 进入到里面,令人忘却红尘烦恼,只愿待山中,静看日月长。 “咄。” 李元丰一扫之下,目中精光更盛,隐隐之中,有金芒三尺,透之而出,所到之处,景象崩塌,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这可不是石室洞天,只是法阵幻象。 叮咚,叮咚,叮咚, 幻象被破,倏尔传来琴弦拨动之声,刚开始之时,很是舒缓,须臾之后,变得急促,若千军万马,披挂而来,声势浩大,杀机凛然。 千百的金甲战兵出现,马生双翅,踏空飞行,一手持弓,一手自走兽壶中取箭。 只是片刻,万箭齐发,委实壮观。 幻象之后,又见杀招。 箭矢抛射,洋洋洒洒。 李元丰看在眼中,神情不变,躲都不躲,身子一摇,其上浮现出赤铜色,硬抗箭矢。 咚,咚,咚, 箭矢打在李元丰身上,发出金铁碰撞之音,火星四溅,破不开铜皮铁骨。 “给我开。” 李元丰踏着坠地箭矢,若铜人一样,来到尽头,伸出双手,用力一掰。 咔嚓,咔嚓,咔嚓, 在同时,一阵如同青铜齿轮的碰撞声传来,眼前青光大盛,似乎有一座锈迹斑斑的门户,被人插上钥匙,开始转动。 少顷,只听锁孔一动,开门声顿时停止,眼前景象开始破碎,化为万千流光,向四面八方迸射,曳着尾翼,升空后渐渐消散。 李元丰稳了稳心神,识海之中,神魂表面,清光隐隐,倏左倏右,结成卦象,或大或小,如同三棱镜,折射出不同的画面。 实际上,周匝的禁制法阵是葛道人与四品道官们联手布置,依山傍水,勾连地气,循环往复,玄妙非常,蕴含很多道理。 在葛道人看来,以此禁制,再加上手下的道官坐镇,本就是固若金汤。 更何况,自己未雨绸缪,将大唐中高明修士借助朝廷的刀子剪除斩杀,只剩下寥寥无几,也遁入山林,不会搀和朝廷之事。 来人不懂阵法禁制,撞入阵中,只凭蛮力,岂能破阵? 只是葛道人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出了变数,李元丰不只是战力无双,而且过了入道三关,一静一动,正好破关。 而在同时,破关过程中,禁制法阵不少玄妙被李元丰得到,让神魂变得与众不同。 “真是不一样。” 李元丰眉宇间有喜色,彩气流转,葛真君要超乎其他人一等,在平时,根本没办法窥视其根底,而现在却借助其布置的大阵得到不少玄妙。 “呼,” 李元丰鼻窍之中,白烟吞吐,波光粼粼,遒美精致,上面覆盖垂花雷纹,细密一片,反馈于神魂里,夭矫升腾。 神魂在壮大,烟云缭绕,随时即可出窍,巡游四下。 真是天降机缘,再进一步。 “占住!” 在此时,后面传来一声娇喝,周玉瑶玉足踏宝图,阶下连云,木石交晕,岚烟沉郁,千姿万态,她云袖一挥,一道霹雳闪电打出,径直向李元丰后心。 这一下,来得又快又猛,云雨之色,分外照人。 李元丰眉头一皱,脚下画半圆,回身一拳,后发先至,打在雷霆上,刹那间,惨白雷光倏尔敛去,局部周围化为深深黑暗,而余下的电流战栗顺着拳头向胳膊涌去。 李元丰微一用力,皮膜一抖,将余力化开,轻描淡写,然后转过身,看向追过来的周玉瑶,开口说话,道,“本来饶你一命,还来送死?” 声音平静,蕴含杀机。 周玉瑶听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中付出一种惊悸,她虽然境界修为尚未大成,无法预知祸福,但阴神感应天地,自有灵机乍现,隐隐也有预兆。 再说了,周玉瑶和李元丰交手两次,都是吃亏,有小有大,只觉得对方整个人笼罩一层迷雾里,让人不安。 只是想到葛真君郑重下的命令,还有狼狈回去同僚们可能的嘲笑面孔,周玉瑶还是咬牙上来,拦住李元丰的去路。 周玉瑶脚踏宝图,裙裾罩身,黛眉小小,俏脸绷紧,飞剑在身前盘旋,若鹤形一般,翩翩多彩,她开口道,“李煜,你再往前,冲撞了太上皇和葛真君,后果不堪设想。” 周玉瑶顿了顿,组织语言,继续道,“要是真君大怒,任你实力不错,都难逃三尺法剑。” 这位女仙少见的色厉内荏,她面对李元丰两度吃亏,不得不搬出葛真君这样的大旗,希望能够镇住眼前人。 李元丰没有说话,而是身子一拔,气血鼓荡,捏拳为印,乾坤在握,刚猛无双,自上而下,压了下去。 拳印若青天,浩浩荡荡,巍峨幽远,顺拳印一翻,顷刻崩塌,四极覆盖,弥漫上下。 天公震怒,电蛇狂舞。 在普通人或者练武人的眼中,就是平平一拳压下,可在阴神修士的灵感中,气血激荡,刺激到非常敏感的六感,才会产生以上的异相。 李元丰刚才和周玉瑶交手,只是分了一部分力量,他的神魂之力,绝大多数都是在观察周匝的禁制法阵,寻找破阵契机,而现在大阵已破,周玉瑶的喋喋不休和纠缠,终于让他全力爆发。 爆发,猛烈地爆发。 通过能够吞金化石的五脏六腑,将气血之力像是水泵一样压向四肢百骸,然后用超乎人想象的九牛之力打出,这样的爆发,让人窒息。 置身漩涡中的周玉瑶就有一种窒息感,像是出了水的鱼儿,喘不上气来。 不只是气血镇压,李元丰这次全力以赴,顶门之上,浮现出鬼车神意,一首高高昂起,发出难听的声音,旋即对周玉瑶阴神一吸。 周玉瑶知道眼前的人不好对付,但她绝不会想到李元丰能够有这样的爆发力,更何况还有鬼车神意的干扰,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硬生生被一拳打爆。 这一下,像是落下满地琼玉。 “呼呼呼,” 鬼车神意趁机张口吞噬,虽然不想打杀对方,但这样送上门来,李元丰也勉强收下,正好化为精气,滋养身体,准备接下来真正的大战。 正值日光隐去,星月不起,他目光一凝,心神一动,神魂出窍,其光琉璃。 第三十五章 开始 四下,纤云明净,微光澄洁。 桐阴重重向晚,烟水自上面下来,浩浩澹荡,横在孤松暗竹之间,打湿满地藓花,惊起三五只白鹤。 再远处,廊桥隐隐,片石如小几。 整个画面,有一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色彩。 李元丰自松下的藓花,踏过积蓄的翠色,走在摇摇摆摆的叶子上,不同色彩,不同光暗,不同声音,纷至沓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展现。 看见,听到,感应到,被包围。 他看上去只有不到三寸,纤小玲珑,周匝是琉璃玉色,光轮徐徐转动,流光溢彩,行走在其中,无声无息。 李元丰微微抬起头,见到时不时落下的叶色,稀稀疏疏,再次感应到世界的不同。 太极阴阳,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等等等等,浩瀚的玄妙天机,在一草一木,一水一石,一明一暗,一静一动,应有尽有。 天机在,玄妙有,岁月冉冉不朽,只待人发现。 天地真理,世间玄妙,亘古永存,人们见不到,不是不存在,而是缺少发现的眼睛。 和以前相比,神魂可观天地,可到底有肉身之束缚,而现在跳了出来,纯粹是阴神,格外敏锐,外界的所有,纤毫毕现,洞彻精微。 以往没有注意的玄妙,收入眼中,来回摇晃,不可能立刻让人修为大进,可一点点沉淀下来,构建自己对天地世界的认知。 “大有可为。” 李元丰阴神徐徐而走,用一种奇妙的眼光观察周匝的点点滴滴,随意而行,如痴如醉,即使是在鬼车真身上,他都没有过这等不一样的感受。 要是道录司道官在此,见到李元丰第一次出窍这么闲庭散步,肯定得大吃一惊,因为他们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外面世界的光芒,大风,甚至火焰,都让刚刚出窍的阴神退避三舍,每时每刻消耗的力量,很快就会觉得衰弱。 当然,李元丰不一样。 原因无他,实在是李元丰神魂本质高人一等,以鬼车神意,再有黄文奎,金元道人,甚至自葛道人布置的禁制法阵中窥见的玄妙,叠加在一起,委实厚重巍峨。 正是这样,李元丰即使是第一次出窍,也可阴神遨游,从从容容,观摩天地。 叮咚,叮咚,叮咚, 一会儿,环佩之中,水音激荡,圈圈层层的云气弥漫,一空中落,垂线如缕,在后面,西游世界的投影越来越近。 “时间啊,” 李元丰看到环佩,打了个激灵,不得不放下阴神的感悟,集中精神,接着天地间奇妙的律动和气机,在阴神上刻录符文。 符文不大不小,柏色森郁,似是小钟,滴溜溜转动,时刻变化。 不停不懈,吞吐灵机。 李元丰用手一指,符文隐去,似是道痕,在阴神上,若隐若现。 “果然。” 李元丰垂下眼睑,眸子晶白,修士第一次阴神出窍,能借天地交感镌刻一门道术,近似天赋神通一样,不只是近乎瞬发,而且威能不小。 做完这个,李元丰神魂化为一道光,自顶门而入,进入识海,他稳了稳身子,辨别方向,大步而去。 珠楼外。 瀑自悬崖落,宛若垂练。 月从西来,投在里面,波光粼粼,化为千百,晶晶莹莹。 老松沉沉,树色冷光同时映入楼中,依稀见到,一个女冠坐在云床上,发髻挽起,眉宇青青,精致玉颜在光晕中格外纤美。 突然间,平地起风,隐有雷鸣,惨白的光一闪而逝,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和惊悸,然后女冠摇了摇,翻身栽倒,一动不动。 小道童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只有侍立的大鹤,发出一声凄厉的鹤唳,没有以往声裂金石,蕴含着难言的悲痛和难受,真的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大鹤将女冠负在背上,双翅一展,腾空而去,现在气机未绝,只是气若游丝,遭受重创,若救援即使,还能保住一条命。 鹤是成了精的,比人还要干脆果决。 中央位置。 岩自纡回,横看如丘。 溪水夹杂而过,绵绵长长,水光澈明。 葛真君头戴映日冠,身披阴阳法衣,腰间系着鱼龙袋,双鬓染霜,眸子翠绿,光可鉴影,手中握有拂尘,一摆一摆的,从容自若。 大唐太上皇李隆基偻着身子,因为地下世界太阴冷的原因,他披了一件厚厚的大衣,眯着眼睛,没有了当年开创开元盛世的气魄,反而像是一个过冬的松树一样。 在李隆基的身旁,高力士从不缺席。 再往后,是四名贴身侍卫,腰间悬刀,孔武有力。 这样的侍卫,不归属于日月卫,也不是道录司的人,而是皇室亲自培养的,只是用来保护皇室最为重要的成员。 很少有人见到他们出手,也不知道侍卫们的实力,但没有人敢小觑他们的力量。 现在四名侍卫就寸步不离,目有精光,扫视左右。 葛真君对他们视而不见,衣袂带风,手中拂尘一指,向身前的李隆基解释道,“陛下,前面就是祭坛了。” “嗯。” 李隆基点点头,就见不远处,有高台突起,和半山平,而高有三四十丈,周匝覆盖三五亩,后枕翠山,前照余水,遥望如列屏一样,绕在四下。 即使是他不懂风水,站在这里,眺望祭坛,都有一种万流归宗,山水之气汇聚到里面,阴阳分割的姿态。 是的,阴阳分割,周而往复。 即使没有到跟前,都有一种一暖一冷的感觉。 李隆基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他转头看向身前大袖飘飘的道人,道,“真君,既然一切准备妥当,是不是可以开始施法,令贵妃还阳了?” 话语急切,还有不少的期盼,忐忑。 心心念自己所爱之人还阳,能和自己重聚,可又担心和以往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让自己白白高兴。 葛真君微微眯起眼,压下眼瞳中的金芒,用平缓的语气道,“圣上也见过临邛道人了,确实是神通无双,在阴阳生死上的造诣远超贫道,这次我们联手,贵妃还阳希望非常大。” 葛真君看着李隆基消瘦的面容上浮现出的喜悦,继续道,“只是令死去的人还阳,不是没有代价的,临邛道人也跟圣上说了。” 李隆基点点头,沉默少许,咬牙道,“只要能复活爱妃,少许龙气国运的损失,以后自会慢慢恢复的!” 第三十六章 变数 路蟠而曲,逶迤环形,木梯凌空于上。沿途藤绿松青,枝叶蒙翳,云水平阶,泉音上下,与远处猿啼应和。 走在上面,下瞰幽谷叠嶂,平视草木茂盛,上看云压眉低。 “陛下,” 高力士扶着太上皇,走在木梯上,小心翼翼,提醒道,“慢一点,注意脚下。” 李隆基不说话,额头有汗,摇摇晃晃。 四名侍卫护在身前,以防意外。 高力士习过武,练过拳,称得上身轻体健,他犹有余力,分出神来,对葛道人道,“真君,当时何不让兵士修建的稳一点,这飘飘摇摇的,怪吓人的。” “呵呵,” 葛道人干笑几声,手按拂尘,麻鞋踏梯,悄无声息,道,“此地是临邛道人早早勘察,风水何宜,可同样的,地势复杂,兵士们忙着起楼台,布置建筑,修建祭坛等等等等,紧赶慢赶,勉勉强强赶完工期,没有耽误时辰。其他细节,就顾不上了。” 葛道人说着自己不相信的话,心里冷哼一声,就是故意有这一种的悬空木梯,让这个垂垂老矣的太上皇慢慢走一走。 人老了,就会糊涂,要是又累又提心吊胆,更容易分散精力,影响判断。 这样一来,会让他们计划更顺利。 “这样啊,” 高力士自然想不到葛道人的歹毒心思,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专心致志搀扶身前的太上皇,免得踏空。 至于李隆基,咬紧牙关,半句话没有,他看四下凌空,云水平阶,枝叶掩映过来,只觉得双腿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心跳加速。 好一会,一行人终于上了祭台,李隆基昏昏沉沉,几乎要倒在高力士身上了。 “陛下,” 临邛道人连忙迎上来,他一身鹤氅,金衣宽带,苍老的面容,不但不让人反感,反而是有一种遗世独立的仙风道骨。 临邛道人不疾不徐说话,博带之上,有金玉经文,讲述鼎烧黄芽,玄妙自生。 “道长,” 李隆基见到临邛道人,勉强打起精神,又累又期盼,他睁开眼睛,道,“什么时候开始?” “立刻,马上,现在。” 临邛道人眼神闪烁了一下,用坚定的语气,道,“就等陛下您了。” “好,好,好。” 李隆基连声答应,他推开高力士,站直身子,道,“我到了。” 在此时,葛真君站在祭坛前,石甃垂叶,郁郁沉沉,他人在影中,绿云上衣,双眉轩起,吩咐身前的道官,道,“施法之时,最忌有人干扰,你等看守四下,不能放任何一个人上来。” 葛真君的语气罕见的严厉,目中有锋利之色,道,“要是谁出了意外,按道录司天刑执行。” “是。” 道官打了个哆嗦,身为修道之人,他分为明白天刑的可怕,真的是求死不能,甚至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葛道人打发走身前的道官,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四下,山与水,楼和台,木石对花鸟,等等等等,千姿百态,看上去美轮美奂,实则是他和自家师弟竭尽心思布置的各种禁制法阵,主要以幻阵为主。 本来要是有大唐的精锐军队,多多益善,可用人数优势,让大阵运转更为顺利。可惜的是,地下世界气机偏阴,阴阳对冲,一般的兵士根本撑不住。 原本修建祭坛,布置大阵,等等等等,已经用了不少兵士,即使是当时坚持轮换,兵士们也是阴气入体,叫苦连连,支撑不住。 他们回去后,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 葛道人倒是不在乎兵士们的死活,只是李隆基到底已是太上皇,能够调拨的精锐有限,上一批的兵士没了,就没有调动的人手了。 而日月卫的大统领心思莫测,对自己向来不友好,所以到头来,能够驻守此地的,只能够是自己道录司的嫡系属下了。 “不会有意外。” 葛道人负手而立,身姿若青松,幽寂自然,自己和自家师弟的布置,天衣无缝,没人知晓,即使是身前最亲密的人,都没有透露。 唯一可能的变数就是日月卫的大统领了,那个老家伙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调查,自己何尝不清楚,只是大唐上下道术精深之辈大多被自己剪除,日月卫的人不懂道术神通,来了也是无头苍蝇。 想到这,葛道人从容一笑,成竹在心,转身向祭坛走去。 亭前。 树木掩映,萧疏可爱。 大竹千百竿,环植于溪前。 不知名的赤井氤氲,有红紫云气溢出,渐成华盖,经久不散。 两只白兔从井边路过,不辨雌雄,大耳朵,红眼睛,毛如霜雪。 李嫣发髻挽起,一身武士服,英姿飒爽,她玉手持剑,澄明如秋水,寒光逼人,眼见有两只兔子,立刻出剑。 剑出,剑花跃跃,一分为二,森然冰冷。 两声微不可查的轻响,血迹迸射,兔子被干脆利索地绞杀。 只是奇怪的是,很快的,地上的血迹,连同死去的兔子尸体,凭空消失,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要是普通人在此,见到这一幕恐怕得吓得魂飞魄散,可李嫣神情不变,习以为常,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知道,眼前的是幻象,正是阵法禁制的照影。 果不其然,两个兔子一灭,刚才的小亭,松竹,泉水,统统发生变化,有的消失不见,有的变化了方位,令人眼花缭乱。 “妖道们的花样真是不少。” 李嫣抖着眉毛,面无表情,她只是想着刚才兔子出现,自言自语地道,“不过禁制法门的运转的规律越来越清晰,我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她不懂阵法禁制,但凭着耳清目明,观察入微,以水磨工夫,一点点试探,一点点破坏,一点点推进。 虽然慢,但步步为营。 毕竟禁制法阵要变化,需要有人主持,不可避免要消耗法力,而自己已经气劲入五脏六腑,生生不息,单论持久力和恢复力,要远远高于阴神修士的。 “只是,” 李嫣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破阵而出的时间,会不会晚了点? 云山道人藏在一山岩后,水浸绿萝,静听泉声,他戴着高高的帽子,眸子中有奇异的白光,声音同样不大,道,“还能再困一段时间。” 不通道术,不会神通,不辨气机,不理变化,只有水磨工夫,慢的像蜗牛一样。 这样下去,拖住对方,没有任何问题。 在同时,转过一谷的李元丰悄然出现,他抬起头,见到祭坛方向,在观气术之下,有不可思议之变化。 第三十七章 比翼鸟 子时三刻。 正值岩云初敛,峰积明雪。 烟云平地起,叶落人去静。 三足铜鼎中香气袅袅而出,渺渺森森,森森郁郁,弥漫四下,有一种古意,让整个祭台上,都蒙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朴和神秘。 临邛道人临风而立,和太上皇与葛道人打了个招呼后,一推道冠,顶门之上,清气升腾,若莲花盛开,上面托举出阴神之相,琉璃玉色,晶莹剔透,周匝星芒月轮,青玉文字,字字珠玑。 阴神脚踏莲花,一手持剑,一手握环,仔细看去,飞剑长有三寸,剑脊略弯,弧形精致,其上挂着大小不一的铃铛,苍黄厚重,又像是龙鳞,和寻常剑不一样。 不知为何,站在跟前的太上皇李隆基见到此剑,本能地觉得有一种熟悉,可又想不到在哪里见过,还莫名地厌恶。 真是奇怪啊。 当然了,他不会知道,当年就是临邛道士用手中这一柄法剑施展的屠龙术,斩断了大唐龙脉,当时龙气反噬之下,他身为大唐之主,隐有梦中见证。 只是曾经的大唐之主早雄风不在,现在只是一心和心上人再能重聚的孤寡老人,精神不振,难以认出法剑真面容。 “咄。” 临邛道人脚踏步罡,衣袂凭空生雷音,浩浩荡荡,灿白一片,他手中法剑一动,口吐咒语,每一个字都非常沉重,有山岳之形,江河之广,渊水之深。 叮咚,叮咚,叮咚, 在此时,虚空之中,有水音响起,若云倚山外,像溪洗白石,刹那间,场中的所有人脚下,有奇异篆文,自四面八方来,呈现出晕轮之相。 仔细看去,篆文似真似幻,表面玄黑,密密麻麻,大圈套小圈,小圈套更小一圈,是一个接一个的同心圆,到众人脚下的时候,戛然而止。 四位侍卫在李隆基身前,看到停在自己脚下的篆文,再看到一圈又一圈,大套小,小到大,看不到尽头,源源不断,有一种毛骨悚然。 这样的感觉,像是整个天地都在变化,万流归宗,归于一点,那就是他们的脚下。 深沉而不可测度的伟力,在积蓄,在汹涌,在澎湃,在呼之欲出。 事实上,正是如此。 他们脚下的祭坛为中心,勾连地下世界和地上世界,方圆千里之内,正是阴阳对冲最为强烈,同样是时空最为脆弱所在。 “起。” 葛真君见此,知道该自己出手了,自家师弟这样借禁制法阵调动四下的阴阳力量,法力已到极限,于是他稳稳踏上一步,显出自己阴神,他的阴神高有三丈,金衣罩身,眸子呈现出蓝翠之色,深不见底,只是看上去,就威能无双。 轰隆隆, 三丈阴神,金灿灿的,恍若天神下世,他身子一摇,双手虚抓,轰然力量爆发,笼罩四下,本来静止的篆文再次活跃。 这一次,不是向场中众人聚集,而是越过他们头顶,向半空中汇聚。 汇聚,汇聚,汇聚,源源不断。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咔嚓一声,在祭台之上,凝成一个拱门,高有五丈,下描玄色,门户一面霜白如雪,交织白纹,另一面则幽深如墨,浓的化不开。 黑白相间,阴阳交织。 自其中,氤氲烟云,似背后有一个玄奇世界。 “陛下,” 临邛道人见到门户出现,眸子的喜色一闪而逝,他转过身,看向李隆基,道,“该您了。” “嗯。” 李隆基被门户的幽光照下,整个人有一种寥峭姿态,他颤颤巍巍地打出一个大印,印纽蟠龙,下刻篆文,古朴厚重。 高力士和四名贴身侍卫没有开灵眼,见不到无形之物,可在临邛道人与葛道人眼中,大印一出,周匝有龙气浮现,积累厚重,里面是万民信仰,弥漫黄金之色,贵不可言。 国运龙气,自有威势。 李隆基拿着大印,前所未有的沉重,不知为何,他的眼中,总是闪过万民的影子,男耕女织,士子官员,环绕左右,来来往往,高呼社稷,让他不愿意下手。 社稷重,国运重,民生重。 可在此时,一张梦中多次出现的娇颜浮现,梨花一枝春带雨,六宫粉黛无颜色,眸光扫过来,有一种哀怨和不舍。 恰如当年,在马嵬坡下,被士兵拉去梨树下的倩影,让人哀怜无助。 当年金风玉露一相逢,现在魂断梨花中。 “爱妃。” 李隆基没了以前的雄心壮志,也没了和儿子争权夺利的心思,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对马嵬坡的那一幕魂牵梦绕,久久不能忘怀,非常懊悔和自责。 愿意倾尽所有,只希望能够再见佳人回眸一笑。 想到这,李隆基手托大印,往前一送。 轰隆隆, 下一刻,排山倒海一样的呼啸声扑面而来,紫青之气氤氲升腾,落在门户上。 咔嚓,咔嚓,咔嚓, 门户以一种缓慢的姿态徐徐推开,自里面,折射出幽深的光,难以形容的气机涌出,发出惊涛骇浪般的声响。 只是站在门外,就浑身战栗。 临邛道士见此,眸光一亮,哈哈一声长笑,用手一指,龙气牵引下来,往下一落,居然化为一艘黄金方舟,镌刻龙纹,乘风破浪。 方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舟头一动,金黄龙气向前,分开前面的幽暗气机,滚滚向前。 “来。” 临邛道士还没有做完,他念头一起,天上有千百的光芒乍现,往下一落,化成鸟形,似真似幻,似阴似阳,一目一翼,两两相抱。 千百鸟,落在舟头,飘飘摇摇。 “心有比翼,天涯比邻。” 临邛道人指着落在舟头的比翼鸟,对李隆基道,“陛下,借助此鸟,心心相牵,可见贵妃之魂所在。” “真的?” 李隆基大喜过望,盯着门户。 “千真万确。” 临邛道人见到龙气席卷,丝丝缕缕,以一种玄妙的轨迹融入自身的阴神中,不停吞吐,面上有笑容,道,“陛下只要集中精神,念想贵妃即可。” 李隆基照搬,顿时眼前景象为之一变,只见眼前琉璃光明,仙山在水,上多有楼阙,金碧辉煌,宝珠悬挂,不似人间之物。 再往前,西厢下有东向洞府,尤为精致,上悬匾:玉妃太真院。 有一女官叩门扉,旋即有双髻童女出,答曰,“王妃方寝,请稍待之。” 李隆基能够看到,整个洞天,光明普照,不见黑暗,云气来降,金花玉树,琳琅满目,只是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门响,一女出来,头戴金莲冠,身披紫绡,佩戴红玉,摇曳生姿,美的不可方物。 “爱妃!” 第三十八章 冥土 洞府中。 琼户玉门,朱窗铜钉。 鸳鸯戏于池水,浴石色在波间。 女子戴冠束裙,纤秾中度,鬓发腻理,举止闲冶,体弱力微,光彩照人,似阳世的华清池前,刚刚出浴,明媚焕发。 佳人在眼前,恍惚若昨昔。 娇言娇语,笑靥可见,冷香可闻。 “爱妃。” 李隆基哆嗦着手,伸出来,可是人影一穿而过,空无一物,他愣了愣,才猛然惊醒,原来两个人早已生死殊途,天人相隔。 李隆基转过身,看向临邛道人,眸子中满是希冀和急迫,开口道,“道长,快,快,快令太真还阳。” “陛下,” 临邛道人云袖大衣,仙风道骨,不疾不徐说话,道,“贵妃居于阴面龙庭福地中,自有规则约束,幸好去世未久,阳面根基未完全散去,再加上没有真龙之气,可尝试还阳一举。” 临邛道人眸子中有奇彩,熠熠生辉,幽雅绝伦,道,“只是要抵达阴面冥土的龙庭福地,不止要具备无上神通,还得陛下授予名与器。” “名与器,” 葛真君垂下眼睑,挡住目中沁蓝蓄翠的毫光,唯名与器,不可假人,雄主在位,自是紧紧攥住,只有大唐现在天有两日,才有可能谋划。 “可。” 李隆基目中犹豫一闪而过,满满的是曾经风华绝代的姿容,他没有再犹豫,将手指咬破,然后郑重地将大印交到临邛道人的手中,一字一顿,道,“道长和真君凭此印,代孤行事。” 话语落下,龙气鼎沸。 肉眼难见的金黄之气升腾,何止万千,汇聚在大印上,血迹斑斑,威严肃穆。 律令细小,上有山河大地,百姓万民,信仰意志,各种各样。 临邛道人接过大印,阴神大放光明,敛容对李隆基道,“陛下放心,我等拼尽全力,定让陛下和贵妃团聚。” 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有很大自信。 李隆基放下心来,却没有想到,临邛道人的意思是,他时日无多,不久于人间,到时候两人自可重逢。 “我们去了。” 临邛道人招呼葛真君一声,两人踏在黄金方舟上,舟头千百的比翼鸟齐齐摇动,舟乘风破浪,驶过门户,轰隆隆地向阴阳相隔的龙庭福地而去。 四下平静下来,只剩下黄金方舟离去后,留下的水痕,浩浩延伸,浮空而行。 “呼,” 李隆基伸长脖子,看了一会,立刻身上酸软无力,要不是高力士眼疾手快扶住,差点摔倒,他心中空落落的,整个人仿佛又老了几岁。 李隆基不知道,自从将名与器交出去后,没了龙气护佑,他本来就少的寿元再次减少,虚弱非常。 这位大唐第一位太上皇,眼巴巴瞅着门户,等待佳人归来。 正在此时,祭坛之下,木梯之上,传来脚步声,由远而近,步履轻快,却又又有一种沉沉的力量,若是战鼓,轰然而鸣。 时候不大,树色松影拨开,在场众人就见到一个青年人出现,绛红甲胄,鲜艳如火,双眉压得很低,沉凝似山。 来人抵达祭台之后,扫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在门户上,特别是方舟走后留下的黄金痕迹,嘀咕一声,道,“两个道人进去了?” 青年人施施然上来,轻轻松松打量,旁若无人般说话。 整个画面,有点诡异。 “你是什么人?” 李隆基的贴身侍卫按刀柄过来,杀机森然。 倒是高力士认出青年人的身份,这位宫中的权势人物沉下来,尖着嗓子,呵斥道,“李煜,见到太上皇不行礼,在干什么?” 高力士能够在李隆基身前屹立不倒,可不只是忠心和拍马屁,他心思细,博闻强记,见过的人,就有印象。 而他以前去过日月卫,见过李元丰。 “龙气啊,” 李元丰不管他,自己一个人静静观察,他不像是在场之人一样,而是已可阴神出窍,能够察觉到,大唐的龙气被抽离了不少,被人引动。 临邛道人和葛道人两人的目的是抽取龙气,可携带龙气入冥土是干什么? 李元丰兴趣大增,他大步向门户走去。 “给我拿下。” 高力士见自己出声后,这个日月卫的校尉不但不住脚,而且行为愈发古怪,不由得大怒,呼唤场中人擒拿。 “斩。” 两位贴身侍卫护住太上皇李隆基,剩下的两位侍卫同时踏前一步,腰间刀出鞘,斩出,一气呵成,干脆利索。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就是快,准,狠,流畅。 声音出,杀机刺人眉宇。 不只是天赋,还有千锤百炼的经验。 叮当,叮当, 不是刀入肉的声音,反而像是金石碰撞,甚至有火芒跳跃,李元丰运转铜皮铁骨,脚下不停,只是一跃,就到了门户的跟前。 “刀不错。” 李元丰回身看了眼目瞪口呆的两位持刀侍卫,才整理了下衣冠,踏着黄金水痕,进入门户,很快消失不见。 “这个,” 高力士扶着李隆基,满面震恐,他可是知道在太上皇身前的侍卫的厉害,生撕虎豹是小事一桩,现在拿刀砍人,居然砍不动,还火星四溅? 难道一段时间没见,李煜成石头人了? 祭台上,门户俨然,黑白分明。 在门前,一个大唐太上皇,一个宫中太监,四个侍卫,一言不发,沉默寂静,如同泥胎塑像。 且说李元丰,踏入门户。 他眼前一黑,不见光明,只有脚下黄金般的河流,氤氲升腾,余下薄薄一层,凝而不散。 而在两侧,是不同的黑影。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越来越近。等近了,才看的清楚,原来是鬼魂,有的无头,有的自中间劈开,有的青面獠牙,团团簇簇,挤在一起。 鬼魂们仰着脸,排排站,看向黄金色,有忌惮,更有贪婪。 正是冥土,鬼魂满地。 即使是有龙气遮蔽,但那种阴森,针刺一样,换成高力士一流进来,恐怕抵挡不住,会成为鬼口中的食物。 李元丰看了一眼,不管其他,沿着龙气,向前奔跑,不管临邛道人和葛道人有何等谋算,真进入冥土,他更具优势,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三十九章 大唐真龙 冥土。 幽幽暗暗,深深郁郁。 寂静,不见日月,不闻人音。 阴风自四面八方来,冉冉入黑水,横浸到幽色中,上下沉浮。 在此时,一缕金芒乍现,须臾后,化为浮桥,黄金点缀,龙纹镌刻,由远而近,架空在上面,似有似无,再然后,李元丰出现在桥上。 开始之时,只是莹莹一点,米粒大小,毫不起眼,半个呼吸后,瞬间拔高,他顶门上鬼车之相膨胀,两首昂起,发出难听声音,时不时张大嘴巴,有鲸吞姿态。两侧的鬼魂,稍一接近,就被吞入腹中,踪迹不见。 在冥土中,规则弱势,灵机如潮,鬼车能够自本体接引更多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桥到尽头,眼前一束光垂空照下来,倏尔散开,呈现庞大扇形,隐隐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奇妙的空间,明亮如阳世,金灿灿的。 李元丰停住步子,仔细打量,这一片空间,天宫辉煌,浮阁悬宝彩,明台种珠树,到处长廊曲栏,兽面衔水,绵绵长长。狻猊金色彩,鹦鹉羽雪裳,夹杂云起修竹,点缀雨后新花,丹阁入飞萝,翩翩霜叶落。不同的假山,嶙峋有气,明净自然。 有一种雍容华盖,富丽堂皇,扑面而来。 “李唐在冥土的龙庭福地。” 李元丰对此不陌生,在大唐的典籍中,有这方面的记载,是皇朝阳面照入冥土的根基,只是第一次见到而已,他负手而立,还能发现,龙庭福地光明之中,本来律令亿万,细细密密,自上而下,龙形碰撞,发出钟鼓玉音,似是阻挡外来冥土的鬼物,只是不知为何,出现一个窟窿,像无底洞,不停消失。 “是两个道士干的。” 李元丰嗅到虚空中残留气机,皱了皱眉头,继而踏步进入空间,真正进入里面,才发现,真的是别有乾坤,和外面见到的又不同。 一路上,假山浮水,亭绕绿竹,瀑布之水落下,洋洋洒洒的,在地面散做满地珠玉,叮咚作响,折射出奇妙的光。 精致的楼台,幽雅的小亭,清丽的云石,相映成趣,美轮美奂。 只不过,地上不时见到的断臂残肢,还有黄金铠甲,一个轮子的破败战车,破坏了原本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象,反而给人一种战火后的狼藉。 死寂,没有任何的声音。 冷飕飕的,寒意入骨。 李元丰低头抓住一截尸骨,丝丝缕缕的黑气升腾,以肉眼可见的增长,用不了多久,原本这具备真形的战将会真正消散,上面的剑痕宛然。 径直一剑,将战将的鬼神之力斩断,一击诛杀,很是写意。 即使是李元丰现在,都能想象过去这一剑的风华。 不得不说,冥土之中,不利于生人,可灵机澎湃,道术神通发挥出的威能远远超乎阳世。 再往前走,沿路上,在壁石下,在花丛中,在莲花池里,在花树枝头上,在亭阁里,等等等等,尸首越来越多,里面的鬼神之力都在消散。 在四下,有低低的挽歌。 “两个道士对大唐的冥土龙庭下手。” 李元丰脚步不停,沉眉思考,真真是出乎意料,在以往记载中,根本没有啊,不说别的,只这一手,恐怕是前无来者。 正在此时,前方有声音传来。 福地中央,明净的光照耀下来,巍峨的宫殿,门柱和地面是青玉石,一尘不染,上覆琉璃瓦,檐下翩翩大白鹤,纤影横斜。 轻风拂过,宫殿前,氤氲紫烟的赤井汩汩冒着泉水,濛濛修竹,簇在角落,沙沙清音。 再往里,宫殿内部,奢华壮丽,黄金高台,白玉宝座,汉白玉地面,铺到脚下,夜明珠最小的都有拳头大小,何止千百,将四下氤氲成羊脂美玉之色,亮如白昼。 在高台上,是一个个的帝王,冕旒垂肩,身上有帝王之服,顶门上龙气盘旋,来回呼啸,而他们在朝的臣子,妃子,大将,护佑身前。 正中央的一人,长眉入鬓,目似点漆,眸子明亮,特别是其顶门的龙气,凝有光柱,上冲云霄,是在场众人之中最为雄壮的。 不是大唐开国之帝唐高祖李渊,而是被称之为唐太宗的李世民,他面上满布怒气,身子发抖,君王之怒,气机如海,用痛心疾首地语气道,“后辈子弟不肖,居然授名与器给道人,真是该死。” 即使不在阳面,即使是在冥土,这位大唐极负盛名的帝王依然有那一种横扫宇内,继往开来的气度和气势。 葛真君双鬓微霜,眸子中浸蓝如黛,深不可测,他上下打量,见宫殿之中,龙气呼啸,敕令往来,蕴含沛然不可抵御的伟力,扫荡所有。 只是原本金色之上,覆盖一层昏黄,还有剪不断的黑云,一种说不出的衰弱之气,硬生生将如日中天化为夕阳将晚。 夕阳西下,帝国黄昏,正是如此。 要是真的是开元盛世的时候,大唐如日中天,威临八方,照入冥土,自然是光芒万丈,鬼神辟易,不可抵挡,纵然自己和师弟神通道术不凡,也无能为力。 也只有待帝国衰败,龙气四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处于黄昏时期,才可大摇大摆进来。 不得不讲,李隆基做得好,功不可没啊。 临邛道人在冥土,神通道术发挥出更为强横的力量,他原本苍老的容颜都变得年轻了很多,有一种矫矫不群,稳稳而立,知道自家师兄所想,笑了笑,道,“除了李隆基自己作死外,太上皇的李家传统意义非凡啊,天有两日,蛇有双头,这样才会龙气分裂,威能大减,不然的话,我们两人不可在冥土久留,打不了这龙庭福地的主意。” “李隆基真是我们的福星。” 临邛道人手中托举自李隆基手中得到的大印,此印在阳世看上去普普通通,可在冥土,大放光明,毫光千尺,自有敕令如金,字字迸发,龙凤护佑。 此印是李隆基的名与器,自阳世携带国运而来,在大唐的龙庭福地中,可谓是所向睥睨,号令鬼神。 两个道人能够轻轻松松进来,斩杀鬼神,不只是道术神通惊人,法宝玄奇,此印作用之大,超乎想象。 第四十章 不肖 殿中。 宝鼎垂烟,丹水凝彩。 窗花映璃色,玉树有新枝。 祥云弥漫左右,隐成钟鼓,玉萧,古筝,七弦琴,等等等等,各种乐器,无风自鸣,声震空间。 吉祥之气垂下,落在眉宇间,李世民冕冠推起,上有真龙盘踞,鳞甲金黄,吞吐紫青,气势不小,他望向殿中两人,眼瞳中毫不掩饰杀机和痛恨,道,“你们两个妖道费尽心思,蛊惑我等不肖子孙,致使大唐中落,龙气衰退,而今又杀入龙庭福地,到底是意欲何为?” 声音传出,轰然而鸣。 震动四下,霜白簌簌落下,积在地上,厚厚一层。 乍一看,有一种惊悸。 临邛道人手捧大印,挡下殿中的言咒龙文,长眉挑了挑,不紧不慢地说话,道,“自古以来,龙气对道术很有排斥力,而且原本国师的职位被废除后,道人分润的国运更是少的可怜,根本无法攀登上境。” “正是这样。” 葛真君眸子之中,幽深难明,道,“我们道人无立足之地,真是荒天下之谬。就是这样,我等两人才参悟龙气之妙,体会国运之运转,终于寻到一法。” 葛真君面上原本的从容深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满脸的狂热,道,“唯有入世之后,争而夺龙,自具伟力,统御龙气。” 葛真君目中光芒四射,照的殿中金灿灿的,道,“龙气养魂,国运铸神,凝聚万民之力集于一身,世间何等的法身和元神能够比得上?” “自可横扫世间,登仙有望。” “你有这样的打算?” 即使李世民是一代雄主,继往开来的大帝,可听到葛道人打算,依然瞠目结舌,这真的是疯狂到了极点,居然要引龙气为己用? 临邛道人扫了一眼震惊的大唐历代皇帝,冷笑一声,道,“我们两人要入世争龙,正好借尔等龙气一用。” 临邛道人用手一拍顶门,自其中升腾起一鼎,花纹森然,火焰熊熊,看向众人,道,“将你们诸位真龙之气抽取,融入其中,我和师兄入世,上来就身具天子之气,优渥厚重,自可先天降服猛将谋士,尽快登临帝位。” “成为九五至尊,挥手万民信仰,排山倒海。” “国运滋养,攀升无极。” “好个狼子野心。” 唐太祖李世民脸色铁青,非常难看,道,“阳面龙气最是刚烈威猛,排斥所有,道法难浸,所以你们就打上我们龙庭福地的历代大唐真龙的真龙之气了?” “不错。” 葛真君见图穷匕首见,或者多年图谋成真,根本不用掩饰道,“只有龙庭福地中的真龙之气,本质如一,却又通过冥土规则的潜移默化,多了三分阳面规则,阴神吸收起来,容易很多。至于为何盯上你们,你们也明白,前朝的龙气已经消融,不再,差一点的福地都开始崩塌,只有阳世大唐照耀入的福地,真龙之气得到供养,正恰到好处。” “哈哈,” 临邛道人大笑一声,蓦然一动,阴神自顶门跃出,瞬间化为十丈大小,琉璃宝身,一尘不染,他手中法剑一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如垂钓一样,将在边缘的大唐睿宗勾住,往身前一拉。 睿宗李旦不管如何,可也是执掌过天下的皇帝,身上自有真龙之气,化为宝幢,层层叠叠下来,护住周身,可结果抵挡不住,临邛道人以李隆基大印的冲刷,还有就是强横的法力。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李旦身上的龙气宝幢应声而碎,至于其他冲上来的李旦一朝时候的猛士大臣们,更是被法力波及,像是纸片般脆弱。 叮咚, 再一声响,李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然后化为一缕,投入到鼎中,继而汩汩汩的水音弥漫起来,大鼎抖动了几下,恢复平静。 到最后,人影不见,只剩下一缕龙气自鼎盖溢出,笔直向上,金黄中氤氲紫青,贵而不可言。 “真龙之气。” 临邛道人看了一眼,喜上眉梢。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啊,” 李渊这位开国皇帝,被尊称为高祖的人物,向来是深沉,城府特别深,可现在也坐不住了,他盯着临邛道人手中的大印,胡须乱抖。 眼前的道人神通法力非凡,实在是他平生未见,但能够轻而易举将唐睿宗李旦拥有不小的鬼神之力的皇帝斩杀并提取真龙之气,最为重要的是还是李隆基授予的名与器。 大唐当代的真龙,即使是太上皇,可携带的龙气天运委实不凡,压制了李旦的鬼神之力。 毕竟作为大唐第五代皇帝,早归冥土,只是凭借大唐源源不断的国运龙气才护住灵智,拥有力量的。 “我们动手,” 葛真君见自家师弟出手干脆,提取出真龙之气,满意地点点头,他踏前一步,阴神膨胀,同样发动。 轰隆隆, 两位道人一发动,灵机澎湃,地动山摇,整个殿中,雷霆闪电,风起云涌,龙虎相会,浩浩荡荡的力量,恍若实质一样。 “杀。” 在场的大唐历代真龙们,不论是开国李渊,或者继往开来的李世民,或者不太起眼的李治,等等等等,不论在位的时候功过如何,但毫无疑问,能成帝王者,都杀伐果断,眼见两位道人痛下下手,立刻有了决断,全力抵抗。 要知道,他们早阳世已去,好不容易借助大唐国运和真龙之气,在冥土之中,成为鬼神,居于宫殿,身前有臣子侍女侍候,是一种新生。 而这两个妖道前来,分明是要斩断他们根基,不死不休的。 轰隆隆, 两种力量碰撞到一起,只是余波,就层层叠叠压下来,来来往往。 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在檐下,明光自琉璃瓦映照中,璀璨的光晕垂空,阴影里,李元丰藏住身子,如同一石头,一动不动。 “打得大唐历代真龙的真龙之气。” 李元丰目光晶晶,有一种锐利,他暂时没有说话,而是阴神一动,看向在其上的环佩,背后西游世界近在咫尺。 第四十一章 图穷 李元丰甲胄在身,眉若双刀。 他的身后,兽面衔水,倾斜喷雪,与树木花草一映,幽雅寂静。 石色松影交错,上下翠绿,斑斑斓斓。 再远处,繁花郁郁,焦土处处,大片大片的昏黄之气垂下来,有一种衰败,颓废,昏沉,大限已到,垂垂老矣。 本来大唐经过安史之乱,帝国崩塌,国运衰败,早影响到冥土,让大唐福地笼上阴影,但幸好唐肃宗即位,逐渐平定叛乱,暂时稳住根基,没有继续下沉。 可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会有居心叵测的两位道士出手,进而令其雪上加霜。 噼里啪啦, 随着时间推移,时不时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像是有人拨动灯花,没有美感,却给人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李元丰没有说话,目光晶澈,投向殿中。 在那里,汉白玉栏杆七零八落,叶缀金玉的宝树光秃秃的,莲花灯灯盏剩下一半,等等等等,战斗的痕迹,触目惊心。 不得不讲,两个道人敢行此古人未行之事,真是很有本事。 葛真君眼瞳沁蓝,冰冷不见任何表情,阴神化为三丈,一手持宝钟,一手持神图,宝钟护佑己身,抵挡攻势,神图一抖,三千神雷,扫荡世间。 而临邛道人则手持法剑,森碧剑光,泓若秋水,一剑横扫,斩落龙气,不愧是身怀屠龙术之人,在冥土,每一剑挥下,都能听到龙之哀鸣。 两个人,一左一右,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稳稳占据上风。 至于李家的皇帝们,缩在一起,或是祭出钟鼓,或是垂下华盖,或是手握剑印,丝丝缕缕的吉祥之气连绵,困兽犹斗。 “李隆基是罪魁祸首啊。” 李元丰盯着悬空大印,敕令如龙,呼啸风云,蕴含无上威压,让大唐历代真龙不少力量被牵引,不由得摇了摇头。 怪不得像是李渊和李世民这样心机城府不可测的人都跳脚大骂,实际上,双方的交锋是功夫在棋外。 自从两个道人顺水推舟,让大唐衰败,国运崩塌,再利用杨玉环之事将李隆基戏弄于鼓掌间,得到名与器,可调用大唐部分国运龙气后,大唐在冥土的龙庭福田就注定了灭顶之灾。 正是庙算于战前,堂堂正正,以势压人。 好一会,随着最后一声英雄落幕般的大吼,真龙之气最足的唐太宗李世民被收入鼎中,温温润润的光弥漫,如水纹一样,满而不溢。 叮咚,叮咚,叮咚, 最后一缕真龙之气溢出,整个大鼎,发出沸水一样的声音,玄妙的仙乐浮现,左右交织,凝成华丽诗篇,里面有百官上朝,有士子诵读诗书,有农民田地中耕种,有渔夫拿出渔网,有女子踏着纺织机,等等等等,千姿百态。 “成了。” 临邛道人晃着鼎中氤氲的青水,面带笑容,他看也不看殿中剩下的小猫三两只,反正只是少许妃子,根本没有真龙之气,随她们自生自灭,开口道,“师兄,大功告成。” “是啊,” 葛真君也露出笑容,法衣摇摆,道,“接下来,我们可找地方尸解,然后准备携带真龙之气,转世重修,入世争龙。” “嗯。” 临邛道人答应一声,将鼎交到葛真君手中,道,“师兄,你先拿一拿。” 话音刚落,临邛道人蓦然转身,掐了个法诀,顶门之上,法剑轻轻一折,一声清亮的剑音响起,然后森森然剑光若霜雪,径直而下。 阴神驭剑,快到不可思议。 只是一拨,刺到殿外李元丰的眉间。 杀机爆发,如雷霆一样。 “好快。” 李元丰根本没有其他念头,想躲都躲不开,只得在匆忙间,抬手于眉前,捏拳成印,挡住斩来的飞剑。 拳印和飞剑碰撞,发出金石之音,圈圈晕晕的火芒连绵,向四下迸射。 “咦,” 临邛道人手一招,法剑返回,在自己头顶上盘旋,他目光之中,爆发出耀眼的毫光,投在李元丰铜色般的肌肤上,眨了眨眼,道,“真的是铜皮铁骨?” 话语声中,有着诧异。 在很多知情人眼里,铜皮铁骨只是在传说中,根本不是人力能够达到的。 “人老成精啊。” 李元丰披着甲胄,笑了笑,踏步入大殿,他现在看得清楚,这两个道人早发现潜藏的自己,不过他们没有搭理,而是集中力量,收集完真龙之气。 他们这么做,不只为了刚才一击出其不意,雷霆万钧,更因为很有自信,能够应对接下来的变化。 “两位真大手笔。” 李元丰踱步到殿中,看向两位道士,笑道,“谋划多年,将大唐真龙们一网打尽,直接影响大唐格局。” 李元丰拍着巴掌,啪啪啪的声音在殿中响彻,满是称赞,道,“真是修行界楷模。” “你是日月卫的人?” 葛真君踏前一步,鼎中氤氲,真龙之气,愈发深厚,语气中有深深怀疑,道,“我可不记得日月卫中有你这样不凡的人物。” “葛真君,” 李元丰看向这个道录司的领袖,道,“你可以称呼我”大唐李煜,也可以称呼我为李元丰,悉听尊便。” “李元丰,” 葛真君明白话语中的意思,长眉一挑,道,“想不到你一介武道之辈,居然能够通过我的重重布置,还来到这大唐龙庭福地,真是超乎想象。” 他顿了顿,顶门之上,落日余波,浮烟重叠,语气转冷,道,“不知道你来此地,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 李元丰念叨一句,运转铜皮铁骨,天光照下,铜色化为金色,金灿灿的,恍若天神下凡,他体内的血液激荡,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压抑,道,“不管我的目的是什么,在这里,我们遇到,碰面,交手,我不相信你们两个能够放我离开。” 语气平平静静,可斩钉截铁。 变数,没有人喜欢。 何况,对面是两个人,他们以为占据优势。 随手斩杀,免除后患。 何乐而不为? 殿中安静下来,可凛然杀机迸发,如萧萧冬日,周匝温度凭空低了不少。 第四十二章 反噬 四下。 灯影素花,虚月在阶。 窗荫不见日,霜冷积雪凝。 隐隐高台之下,鼎烟袅袅,沉而不散。 临邛道人与葛真君并肩而立,顶门上阴神氤氲烟云,上冲结为华盖璎珞,手中持法宝,目光冷漠,没有任何情绪。 李元丰在对面,身起铜色,甲胄如火,有一种铁血的味道。 殿中,冷寂无言。 只有杀机,若蓄高洪水,随时要爆发。 李元丰居然率先出手,他身子一拧,整个人若困龙升天,脚下白玉地面被直接犁开,已欺到近前,然后手臂打直,握掌若鹤喙,力量所到,五指乌青如铁,一前一后,啄向两道人阴神。 鹤喙所到,音爆跟随,与周匝灵机碰撞,晕开圈圈余波涟漪,夹杂星火。 雷霆之音,在后面。 葛真君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一指,宝图展开,千松落雪,万山奔流,流光溢彩,绵长不断,往下一垂,挡在身前,风雨不透。 而临邛道人双瞳之中,激射出三尺金光,灿然若莲花,滴溜溜一转,倏尔变大,以不可思议的轨迹旋转,稳稳当当。 叮当,叮当, 两声碰撞声格外急促,如同铜锣敲响,回音不绝,在耳前盘旋,余韵上下,有一种穿透力,在场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咄。” 李元丰身体本能,定住气血,片波不幸,他再加上一把火,吐气开声,若龙吟,似呼啸,同鹤唳,像狮子吼,后发先至,进行声打。 声打,本来就是武道人的拿手绝活,不只出其不意,而且迅疾非常,防不胜防。 特别眼前的两位道人都是阴神在外,对于声音非常敏感,是好事,同样也容易被攻击,受影响比普通人大的多。 在同时,李元丰滑步若大鹤展翅,翩翩而行,一拳一勾,再次攻击,势大力沉,威猛无双,气血鼓荡,杀机扑面。 比起这个世界的修道人,炼体之辈的优势在于意到力到,没有准备动作,不像是道术神通,很难抬手就到,得有起手道诀。 “杀。” 李元丰攻势凶猛,在场两位道士更不是善茬,葛真君站在前面,阴神踏空,身披金衣,镌刻星辰之秘,摇曳生彩,相互碰撞,发出铿锵一声响,万千的咒语篆字冒出,由少到多,时不时或化为铜钟,或凝成宝塔,或组合葫芦,等等等等,千姿百态,时刻变化。 法宝变化,光芒迸射。 守在身前丈许,任何力量,挡在外面。 至于临邛道人,在后面,阴神驭剑,轻轻一抖,就有无量剑花绽放,似是满天星斗,不停闪烁,倏尔有一颗绽放光明,继而瞬间变大,坠落下来。 剑起,漫天星斗。 剑落,星落如雨。 星斗弥漫赤气,杀伤力惊人。 “嘿,” 李元丰看在眼中,眼睛微微眯起,这两个老狐狸,一守一攻,守的人固若金汤,而攻的人则心无顾忌,全力攻击。 两个人配合,发挥人数优势,相得益彰。 一加一,大于二。 “真是,” 李元丰嘴角噙着冷笑,身上铜色愈发浓重,金灿灿放出光来,他手臂拉开,如满弓,拳出似箭矢,九牛之力迸发。 崩,崩,崩, 拳头打出,爆裂炸响,每一下,都不可小觑。 “这个李元丰,” 临邛道人阴神驭剑,快到不可思议,弥补了肉身使剑缺陷,而且夭矫折行,变化莫测,可即使这样,狂风暴雨攻击下,依然没有占据上风。 在他看来,对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元丰非常诡异,不提铜筋铁骨和九牛之力传说中存在,还有针对自己和自家师兄的阴神攻击又准又快又狠,仿佛能够洞彻阴魂之秘。 步步推进,直指致命要点。 让自己,让自家师兄,都很别扭。 “到底怎么回事?” 临邛道人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局面,他和葛真君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眸中的惊疑,两人本来以为联手可轻松斩杀对方,可没有想到,会变成拉锯战。 迟则生变啊。 大唐,皇宫。 晴竹潇潇,翠流满地。 乔松郁郁停新鸟,碧苔重重洗旧衣。 钟声悠悠,有一种威严。 唐肃宗身披龙袍,长衣罩身,眉自轩起,不怒自威,他踱着步子,寂静无言,到底是敢逼宫唐玄宗的帝王,即使是不言不语,也自有威严。 在周匝,小公公们垂手而立,噤若寒蝉。 至于大统领,依然带着青铜面具,只露出眸子,凛然生光。 “葛道人,” 唐肃宗踱着步子,低声念叨,他想到从大统领手中翻阅的书卷,眉头皱成疙瘩。 对于葛道人和他执掌的道录司,唐肃宗是没有好感的。 要是按照他本意,应该早早撤销。 可人在世俗中,从来不可能随心所欲,即使他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也不例外。 众所周知,太上皇是很看重道录司的,而唐肃宗因为当年逼宫之事,和自家老子是面和心不和,现在只是保持一个脆弱的平衡。 平衡一旦被打破,可能的后果,谁都无法承担。 大统领看着唐肃宗沉默的样子,垂下眼睑,挡住眸中杀机。 反正他是对葛牛鼻子恨之入骨,也提前吩咐日月卫的副统领们前往地下世界行动,即使是当今圣上不下决断,他也得给葛牛鼻子一个好看,不然的话,对不起葛牛鼻子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好戏。 正在此时,唐肃宗只觉得轰然一响,自己的眼前,宫殿崩塌,木石焦黑,甘泉枯竭,宝珠暗淡,蛟龙大片大片的鳞甲纷纷扬扬落下来,掉到地上,化为一滩滩的血迹,还有龙吟之声,说不出的悲鸣。 在其中,烟云缭绕,一个接一个的帝王出现,冕冠高服,威严肃穆,只是面上染血,口中高呼,“不肖子孙,不肖子孙!” 整个画面,瞬间破裂。 唐肃宗身子摇晃了下,差点摔倒,吓得侍候的太监连忙迎上来,惊声道,“陛下!” “孤没事。” 唐肃宗挥袖打开太监们,脸色阴沉,他神情焦急,喃喃自语,道,“龙气福田遭劫,祖宗们不得安宁,罪过,大罪过啊。” “颁布旨意。” 唐肃宗很快敛去神情,面容如铁,声音字字沉重,不可更改,连续下旨: “撤销道录司,擒拿里面所有道官。” “通缉葛妖道,罪不容诛。” “寻会太上皇,令其暂时居于宫中,不得外出。” …… 话音落下,旨意立成,唐肃宗检阅过后,自身前的太监捧的玉盘中拿起皇帝宝玺狠狠印上,立刻生效。 其他人不知道,可要是有道人在此,用望气之术会发现,旨意已下,大唐衰落的国运蓦然发出一声悲鸣,如龙沐血,奋起升天,要不死不休。 在同时,在冥土,大唐龙庭福地中,轰然一声雷鸣乍现,震动空间。 第四十三章 爆发 冥土,福地中。 正天光渐敛,只余冷辉,横斜在竹石之间,夹杂水色粼粼,上下相磨。 繁华如灯,点缀空间。 风拂来,摇摇晃晃。 再仔细看,星芒如轮,气血胜或,彼此碰撞,余波倾斜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每一下,都有杀伐之气,扑人眉宇。 置身其中,电闪雷鸣,水火无情。 在冥土,不同于阳世,规则宽松,气机如潮,道术和神通发挥出的威能声势浩大,不同凡响。 当然了,不会忽视,在中央,有一铜人,金灿灿的,气血激荡,恍若大日,任何风雨雷电,任何分化剑光,任何水火肆虐,统统挡在外面。 “咄。” 铜人正是李元丰,他以一敌二,越打越猛,顶门之上,精气升腾,展开之后,若江山图画,拳若流星,力到雷发。 轰轰轰, 李元丰吞吐间,炸音如雷,圈圈层层的音爆轰然而至,震荡四下。 “雷来。” 临邛道人也发了怒,他的前面,葛真君阴神晶澈,目垂玄光,烟云上升,凝成华盖,五彩交织,挡住攻势,于是全力驭使法力。 轰隆隆, 雷音一起,浩荡伟岸,眼前一片惨白,似是冬雪,簌簌抖落,无影无形,可蕴含一种刺入人心的绝冷,让人四肢冰冷。 李元丰咬了咬牙,他们两人合力,真不好对付,要不是还需分出一部分力量压制鼎内的真龙之气,恐怕自己会狼狈不堪。 “两个妖道,” 李元丰识海之中,鬼车神意展开,两首高昂,翎羽华美,呼之欲出,他要将之放出,震慑阴神,可想到无法一网打尽,于是忍了忍,继续等待时机。 不出则已,一出就要定鼎乾坤! 正在这个时候,蓦然间,整个冥土的龙庭福地上空,飞来一道金光,略一盘旋,似乎是寻到了临邛道人和葛道人气机,轻轻一转,继而化为一卷旨意展开。 仔细看去,旨意呈现出紫青,展开之后,里面文字金灿灿的,如同纯金一样,这样金色文字,甫一出现,就化为一道道的蛟龙,昂首摆尾,鳞甲抖动。 千百蛟龙,往下一落,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下来,头尾相接,进行咬合,如同锁链般,扣住两个道人。 锁得结结实实,同时有巍峨灵音响彻,字字如刀剑,决绝之中有一种誓不罢休。 “唐肃宗的旨意。” 葛真君见此,脸色大变,他知道自己和自家师弟的事情可能会暴露,可没有想到,唐肃宗那个家伙如此果决,如此刚毅,纵然拼着大唐龙气再次受创,也要反噬自己。 “糟糕。” 临邛道人同样脸色不好看,他袖中原本自李隆基手中得到的大印变得暗淡无光,甚至渗出血色,让自己内外澄明的阴神上有了一抹阴影。 本来可借此印在龙庭福地中畅通无阻,可随着李隆基权限被夺,没了作用。 葛真君和临邛道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中的惊色。 他们除去没有预料到不吭不响的唐肃宗这么果断外,更大的纰漏是低估了眼前这个自称李元丰的实力,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打发掉,结果硬生生拖成拉锯战,在收集完真龙之气后,没有离开冥土,回归阳世。 在阳世,朝廷翻脸,只能够发动人手,进行搜索追杀,可在冥土之中,阳世照入,天子一言,言出法随,蕴含伟力。 口含天宪,龙气反噬,跗骨之恨,绵绵不绝。 “不幸中的万幸。” 两个道人不是简单人物,称得上人杰,他们很快反应过来,阴神返照自身,立刻发现,龙气反噬没有自己想象的厉害。 原因很简单,要是大唐盛世,威加海内,雄霸八方,龙气升腾上天,浑厚无比,自可对冥土有莫大掌控,而如今大唐安史之乱后元气大伤,摇摇欲坠,国中子民民不聊生,尚有不少地方叛乱不断,不归朝廷中央管辖,龙气衰退,对冥土的影响就小。 阳面强,则阴面龙气昌盛。 阳面若,则阴面有气无力。 这样一来,两人只要消耗一点力量,利用一点时间,即可摆脱反噬。 两个道人盘算的很好,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眼前的李元丰可是有杀手锏的。 “真是天助我也。” 李元丰看在眼中,大喜过望,他口中发出一声清啸,身子踏出,似大猿出深谷,如猛虎下高山林,气血激荡,半空中烟云被冲开。 气血达到沸点,身体之内仿佛打开了一个个神秘阀门,李元丰本来强横无比的力量暴涨,他口吐雷音,身子一跃,金灿灿不似凡人般的手臂探出,自上而下,捏成宝印之相,轰然击下。 真正的雷霆一击,隐有九牛二虎之力,潮汐般不可阻挡。 葛真君睁大眼睛,只能看到,护在身前呈现五色玉如意的道术被蛮横轰破,余下的力量叠加如海气血,继续向前,惊人的拳头开路,冲出长长的白气痕迹,不偏不倚,径直打在自己的阴神上。 “你疯了!” 后面的临邛道人看在眼中,睚眦欲裂,虽然自家师兄的阴神已经经过日月之炼,不惧普通气血之力,可还没到法身境界,由虚化实,没法完全抵挡这爆炸的一拳。 只是一拳,就破去十年之功! 最让临邛道人气急败坏到不敢相信的是,眼前这个自称李元丰的日月卫的人,刚才分明是强行提升,不顾一切,以他的判断来看,对方完全是自损一千杀敌八百。 对方这样爆发,等于去了半条命,即使以后可保住性命,肉身也得伤痕累累,一落千丈。 拼命打法,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难道对方是真忠于大唐皇室,不惜一切代价? “吞,” 李元丰根本不管肉身强行提升后的隐患,他反而借着肉身前所未有的强大,继而自鬼车本体中借助更多的力量,然后不再压抑,放了出来。 鬼车一出来,迎风而涨,圆如箕的身子大有七八丈,赤光流转不定,十脰环簇,其上两首,剩下若鼓包凸起,似有头颅将出,胫下生翅,翎毛华美。 两首发出叫声,如力车鸣,很是难听。 在冥土,规则宽松,气机澎湃,诸法显圣,鬼车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已经隐隐看出三分洪荒异兽的峥嵘。 “什么东西?” 葛道人的阴神现在正水深火热,本来他差不多控制住龙气反噬,可被李元丰一拳轰击,前功尽弃,现在气血之力和龙气反噬之力在他阴神中左冲右突,难受的很,可还没等动作,眼前就出现一庞然大物,阴影投下来,弥漫着恐怖气息。 鬼车一首垂下,咧开大嘴,牙齿锋利,把葛道人的阴神咬住。 第四十四章 尾声 鬼车踏空,翎羽抖动,华丽光彩冲霄,瑞气氤氲,其中一首垂落,大有磨盘,张口咬住葛道人阴神,任凭其如何变化,挣脱不了。 在同时,另一只头颅转动,眸子一片惨绿,冷漠无情。 只是接近,就有大恐怖。 葛道人目光和其一碰,心中大悸,阴神对危险的感应让他知道,自己已处于死亡关口,于是不得不奋起力量,燃烧念头,以决绝的意志施展杀招。 “大猿升仙图。” 葛道人阴神炸开,化为一个个六角念头,毫芒顿生,然后以一种玄妙轨迹组合,化为一幅宝图,继而冉冉展开。 在画卷中,月在秋空,竹在澹然,溪山云起,干净清丽,在长庐松前,两位仙风道骨的仙人推盘对弈,黑白棋子,落字有声。 在一侧,有一雪猿正在认真观看,没有任何烦躁多动,而是沉静智慧。 不知何时,大猿顿悟了,它长啸一声,声裂长空,化为惊虹,冲天而起,不可阻挡,化仙飞升。 噼里啪啦, 人化猿仙,破空飞遁,求一个逍遥自在,不受拘束。 不得不说,葛道人很有决断力,凭阴神感应到危险,果断拼命,断尾求生,可是他还是小觑了在冥土中鬼车的力量。 眼见葛道人阴神要施展大猿升天图逃出生天,突然间,鬼车的第二个头颅一探,吐出一道毒液,似缓实疾,落在他身上。 鬼车之毒液,在西游世界中,让龙女敖鸾都觉得头疼,可想而知其厉害,现在虽然及不上本体,可对上阴神,杀伤力依旧厉害的离谱。 毕竟阴神没有肉身保护,虽然可变化万千,可对上鬼车之毒,难以阻挡。 “啊,” 葛道人阴神上沾染上毒液,所有念头陷入黑暗中,不见光芒,继而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麻醉感传来,遍布周身,抽取力量。 漫天黑暗袭来,睁不开眼,葛道人眼皮沉重,再也醒不过来。 咔嚓, 鬼车再次咬住葛道人的神魂,张口吞下,然后转过头,眸光森冷,看向后面傻眼的临邛道人。 “是什么鬼?” 临邛道人身子只抖,半是愤怒,半是惊恐。 他愤怒的是好不容易他们多年谋划成功,却没有想到自家师兄被吞,凶多吉少,惊恐的是眼前这个怪物两首狰狞,让自己感应到压迫力和威胁。 本来形势大好,功德圆满,怎么突然急转直下,要和死亡肩并肩了? “看打。” 李元丰收拾完葛道人后,一鼓作气,体内气血鼓荡,积蓄所有力量,打出一拳,若千尺奔流,沧浪入海,冲到临邛道人跟前。 轰隆隆, 李元丰强行提升之后,力量暴涨,恐怕要在九牛之力上再加上二虎之力,凑成九牛二虎之力,一拳打出,声势惊雷,气血如轮。 力量爆发,将周匝的气机抽干,居然形成一个丈许的漩涡黑洞,里面半点绝无,幽幽深深,只剩下沛然吞噬之力,将人往里拽。 可想而知,李元丰现在肉身的力量。 “剑来。” 临邛道人不同于葛真君被李元丰突如其来一拳打伤,他虽然有龙气反噬之困,可面对破空一拳,依然可从从容容施展神通,手中法剑斩出,剑气纵横。 剑气纵横,没有以往的灵动,反而是像如椽巨笔,厚重非常,每一瞥,笔锋之中万物寒,每一捺,春秋崖上星斗空。 杀机如织网,绵绵不绝。 这一位,同样和葛道人一样,道术玄奇,神通不凡。 “杀。” 李元丰身上金灿灿的,若庙宇中走出的忿怒金刚,无坚不摧,他本来就爆炸的力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突破界限,蛮力破关。 咔嚓, 拳头硬生生撞破剑光封锁,李元丰合身一撞,若山岳崩塌,所有力量集中在肩头,然后传递在临邛道人身上。 这一下,撞得很正,很结实。 “你,” 临邛道人差点魂飞魄散,他不能理解,怎么对方的实力又增长了? “当个糊涂鬼吧。” 李元丰当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吞噬掉他的师兄葛道人后,利用鬼车神意剥离记忆后,将剩下的阴神之力化为精气,融入到肉身中,进行提升。 要知道,葛真君能够在朝廷中辗转腾挪,长袖善舞,上得君主看重,下有权臣交好,可不只是手段厉害,本身道术神通令人信服。 可以说,葛道人是大唐修道界金字塔顶端的存在毫不为过。 而这种级别的人,阴神肯定千锤百炼,积累深厚,现在被鬼车神意化为精气,进入肉身,不计较其他后续,直接拿来眼前爆发,何等恐怖。 临邛道人再是聪慧,也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儿,所以中招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大功告成。” 李元丰奠定胜局,毫不犹豫,鬼车神意张大嘴巴,把临邛道人阴神吞下,然后一仰脖子,整个人身子一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最后归于无形无质,自顶门而入,投入到识海里。 “嗯?” 李元丰念头一动,鬼车神意卧在识海中,翎羽抖动,翻阅临邛道人和葛道人的记忆,他发现,这两人不仅是有以后修道的法诀和道路,还有很多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 打个比方,两个道人这么大费周折攻破大唐龙庭福地,收集真龙之气,可不只是他们想要转世后入世争龙,还有其他计划。 李元丰大袖一挥,将漂浮在半空中的大鼎拿过来,然后环佩一动,将之束住,收入到里面,他的环佩现在无法收纳实物和生命,真龙之气恰到好处。 “还有一点时间。” 李元丰看了眼环佩,西游世界近在眼前,他目中余光一扫,正好见到在远处宫殿中一个倩影一闪,纤细美丽。 “大唐,长恨歌,” 李元丰想到一段记忆,叹口气,正好自己行动顺利,余下少许时间,顺手做一做吧,想到这,他大袖一挥,阴神运转法力,投了过去。 在外面,门户晃动,李隆基双眼无神,坐在地上,再后面,大统领戴着青铜面具自凌空木梯上上来,脚步霍霍。 第四十五章 回归 大统领身姿奇伟,青铜面具下,眸子璀璨生光,他挥手让身后日月卫大戟士们止步,自己静悄悄地来到祭坛。 太上皇坐在地上,耷拉着眉毛,沟通阴阳门户上惨白的光折射下来,落在他身上,森森然若扇形,照出颓废的面容,眼角掩不住的皱纹。 老人身子轻抖,寂静无声。 默哀大于心死。 “难道一面也见不到?” 好一会,李隆基哆嗦着嘴唇,语气凝噎,自有一种痛入骨髓的撕心裂肺,他和唐肃宗一样,同样有龙气感应,知道两道士心怀叵测,自己一番心血和期望成空。 大统领看在眼中,原本准备的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当年再创盛世的那个意气风发的雄主早已不在,现在在自己眼前的只是一个相思入骨风烛残年的老人。 即使新皇不动手,太上皇对朝廷和宫中不会有任何野心。 场中安静。 只有山风,阴翳,一个老人。 其他人,若泥胎塑像,一动不动。 突然间,蓦地门户上阴阳二气流转,左右一绕,黑白分明,似画卷展开,明月在手,佳人戴步摇,垂金铛,翩翩而来,轻嗅梨花,姿态美冶,人间少有。 正如当初,第一次相逢。 李隆基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声音变得颤抖起来,道,“爱妃,真,真,真的是你吗?” 门内,松烟到庐前,岸前冻柳入水,垂空钓光。 飒飒的风,吹拂裙角。 佳人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转过身,眸光似水,复杂难明。 “爱妃,” 李隆基看清楚了,也激动了,他从地上起身,向往门户中去,伸出手,要触摸那魂牵梦绕无数的容颜。 下一刻,画面破碎,画中的杨玉环身子周匝晕开层层的水纹涟漪,然后轻轻一荡,不见了踪影。 来得不可思议,去的无声无息。 整个景象,如做梦一样,很不真实。 “爱妃,爱妃,爱妃,” 李隆基却知道这不是梦,他大声呼唤,向门户冲去,要进入其中,和心爱人在一起。 哐当, 一声轻响,门户由实化虚,时间已到,冥土规则涌过来,会填平所有,在最后时刻,李元丰踏足出来,绛红甲胄,鲜艳如火。 他出来之后,看向李隆基,道,“杨玉真受冥土约束,不可能出现在阳世,刚才见一面,也是因为阴阳对冲的巧妙。” 顿了顿,李元丰目光幽幽,道,“天人相别,锵然一面,也只能如此了。” 太上皇李隆基置若罔闻,他伸着手,抓向空处,口中念叨。 李元丰见此,摇摇头,往外走,自己这一手,算是彻底抚平当年读长恨歌的记忆,以后自己前世会越来越模糊,而在西游世界中鬼车或者九头虫的身份会越来越清晰。 “是你。” 高力士见到李元丰,想到他自太上皇两名贴身侍卫的刀光中从从容容入了门户,现在又轻轻松松出来,面色一变。 “李煜,” 大统领青铜面具下的双眸亮起来,焕然一新,恍若古潭中的星斗,咄咄逼人,他不是高力士,能够看出眼前青年人身上爆炸般力量。 力量并不内敛,也不精致,而是堂堂正正,浩瀚如山。 这样的力量,让他都觉得心惊。 “大统领,” 李元丰身姿挺拔如松,双眉轩起,看向眼前这位久闻大名却第一次见到的大唐武道中的第一人,道,“两个道人已葬身冥土,不会再出来了。” “你做的?” 大统领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目中光芒更盛,他没有想到,兴风作浪的葛牛鼻子最后会落这样一个下场。 “主要是龙气反噬。” 李元丰笑了笑,神态从容,道,“不得不说,大唐龙气还是很刚烈的,两人屠龙不成,反受其害。至于我,只是敲了敲边鼓而已。” “嗯。” 大统领衣袖摇摆,参差有光,对于李元丰的话,他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作为老对手,他可知道葛道人心机深沉,多谋善断,既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不会没有周全之计,一个龙气反噬应在预料之中,除非是有大变数发生。 而改变结局的大变数,只能是眼前看似是李煜,实则半点不像李煜的人物。 对方到底又想要干什么? “来到这个疑似长恨歌的世界,算得上顺风顺水,得偿所愿,” 李元丰不管戴青铜面具的大统领如何想,自顾自说话,道,“正好给你们留一点东西,算是这段日子我借用此身给你们的补偿。” 话语落下,他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简,然后神意一落,自然成文,字字金铁,讲述炼体之道,化龙之法,和武道大有不同。 “长恨歌世界?” 大统领拢在袖中的手竖起,眉宇间是疑惑。 李元丰目光扫过祭坛,见云过峰头,石吐秋声,料峭有晚意,暗自神伤,希望再见杨玉环一面的李隆基,忠心耿耿,守卫在李隆基身前的高力士,眸光照人,一言不发沉默的大统领,看向自己黛眉蹙起却又英姿飒爽的李嫣,等等等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个个不同的神情,一个个不同的故事,组合成自己在这个世界经历。 很短暂,有惊无险。 不过,终究结束了。 “以后不再见。” 李元丰收回目光,对众人说了一句,然后笑了笑,念头一动,沟通环佩,刹那间,层层叠叠的云水垂下来,化为门户之相,在其后,有不可思议的世界,近在咫尺。 门户只有一线,束起光彩,铭文坠地,钟鼓齐鸣。 再然后,李元丰的身体在光晕中若雪融化一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鬼车神意,两首高昂,其他鼓包膨胀,翎羽抖动,哗哗作响。 鬼车神意投入门后世界,环佩陡然间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光明,没了踪影。 而在同时,没有人看到,长恨歌世界之力微微一动,紧跟环佩,在其中,留下一缕莫名之气。 “真是怪事。” 郡主李嫣曳裙上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祭台正常,可刚才的李煜,光芒,庞大的影子,漫天的仙乐,绝不是幻想。 大统领低下头,捡起地上的玉简,展开一看,若有所思。 第四十六章 前路 北海,阳纡龙宫,灵囿中。 晴竹竿竿,潇潇洒洒。 竹骨明净,叶积烟云,秋声上下,经久不散。 梅花鹿悠然而卧,鹿角分叉,高有丈许,枝枝丫丫,只是一看,就有一种古色扑人眉宇,让人诗意大发,忍不住以澄明水色为纸,取来竹意研成细磨,折清瘦梅花枝做笔,信手成画,晴日新妆,跃然其上。 张辰懒洋洋地躺在小池前,波纹粼粼,照出他光滑如缎子一样的皮毛,没有任何杂色,青牛一蹄端酒杯,盛满灵酒,美滋滋抿一口。 只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青牛目光躲躲闪闪,时不时冲角落一小阁瞥去。 火鹤明火儿火羽鲜亮,鹤喙长长,正停在藤叶细细,上有霜意的假山上,嗅着自假山下曲曲折折上来梅枝的香气,见到这一幕,冷笑一声,道,“傻牛,你这么看来看去,也不怕把脖子扭了。” “嘿嘿,” 张辰憨憨一笑,牛尾巴乱甩,大牛眼转动,辩解道,“九首大人快两个月没有踏出小阁了,我不是担心嘛。” “担心?” 明火儿鹤翅展开,大若车轮,焰色流转,浮空生彩,用不屑的小眼神白了看上去憨厚实则腹黑的青牛,径直开口道,“你要是真担心,就凑到跟前去敲门。不然的话,就别在这唧唧歪歪,惹老娘心烦!” 青牛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他可不喜欢找虐。 “傻牛,” 明火儿踏着藤蔓,身姿轻盈,不加一羽,在青白交晕中起舞,鹤影修长,美轮美奂,道,“好好休息吧,我昨日出去听宫中的龟丞相讲,过一段时间,将会在钧元宫有浩大法会,到时候,不止龙子龙孙前去,海上炼气士,甚至天庭的人,都不会缺席。” 明火儿又瞥了青牛一眼,道,“你这个傻牛最会拍小真那个婢女的马屁,说不得这次十一公主会骑着你出去。” “还有这样的事?” 青牛一喜,自地上起来,绕水池而行,喃喃自语道,“上次去黑风山没有得到多少好处,这一次应该有个大的。” 明火儿看着兴奋地转来转去的青牛,然后闭上眼睛,倚在开满小花的梅枝上,枕着郁郁香气入睡,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自己没有机会,小真那个小蹄子对自己可不待见,这样的好事肥差落不到自己头上。 “莫非那小蹄子是嫉妒老娘比她身材好的多? 明火儿嘟囔一句,愤愤不平。” 角落,有小阁。 周匝烟外松翠,木石参差。 碧阴冉冉而落,交替入窗,可惜窗户未开,只得徘徊于窗前。 天光照下,清绝胜人。 在阁中,在中央,是一株铁树,挺拔森然,枝干青碧,只有叶子嫣红,明焰如火,其上开满小花,偶尔坠落到地面上,发出一种清音,继而会有火晕荡开,火芒在里面跳跃。 鬼车在树下,两首高昂,翎羽环抱,一动不动,如同睡着了一样。 少顷,没有人看到,在虚空之中,出现一环佩,用金丝结成花珠,间以助于,宝石,铃铛,贯串成列,小巧而精致,上面有奇异文字,弯角若羊角,了不可识。 只是和以往相比,环佩上的文字明亮不少,像是星斗一般,曳彩生烟,袅袅不绝。 叮咚,叮咚,叮咚, 环佩晕开云光水气,圈圈层层的,然后往下一落,进入到树下的鬼车体内。 下一刻,鬼车睁开眼,眸光森冷,阴绿扑人。 李元丰大梦初醒般,半昂起头,,旋即感应到鬼车真身身上不可思议的力量,独属于洪荒异兽,远远不是人身可比拟的,他看了看左右,将阁中的景象尽收眼底,然后用一种莫名的语气,道,“回来了。” 无悲无喜,自自然然。 唯有外面,乍然风起,岁晚霜意来袭。 “离开了近两个月。” 李元丰算了算时间,心中有数,对于自己没有被其他人打扰,他也不意外。 毕竟是在龙宫中,水族寿命很长,做事通常都是按照年来。 像是灵囿中三个坐骑,闲来无事时候,一睡就是半年一年。 只要不是那十一公主敖鸾突然心血来潮要骑着自己出门,待在灵囿,是没人管没人问。 至于两个世界时间差,李元丰更没有深究,时间之妙,不是现在境界可以窥视的。 李元丰定了定神,然后投在识海中,只见环佩静静浮空,珠玉满目,原本自己前往的那个疑似大唐的世界门户关闭,而剩下的符文璀璨光明,只是没有其他世界影子出现。 看来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次穿梭世界了。 “不过,” 李元丰笑了笑,屈手一点,自环佩之中,有一缕玄妙之气浮现,可收真一,能察二仪,自然列三才,宜分四象,也在别五运,玄之又玄,妙之又妙,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此气正是他离开大唐世界之时,环佩自天地间取得的,当时没有发现,可现在见到,立刻了然于心。 “这才是最大收获。” 李元丰喜上眉梢,过一会,才压下自己喜悦,他转了转身子,感应到脖颈间项圈束缚,磁光生灭,降妖秘咒时刻吟唱,不惟有拘束之力,还像念经一样,要洗去戾气,打磨棱角。 此物拘束自由,让李元丰深恶痛绝。 这次穿梭世界,最开始的念头就是求得真法,破掉降妖秘咒,恢复自由身。 而要解开降妖秘咒,自然要取之于在大唐世界中得到的神魂修炼的法门。 实际上,经过长恨歌世界一行,并吞噬了三五个修士的记忆,李元丰并不需要神魂修炼,也可用水磨工夫,破去项圈中的降妖秘咒。 毕竟李元丰身为鬼车,力量委实不弱,项圈能够束缚住他,主要是凭借巧劲,阵法禁制环环相扣,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百,生生不息,导致有力使不上。 可现在,李元丰凭借长恨歌世界所得,能够洞彻降妖秘咒的玄妙,明白了,自然没有神秘可言,然后就可慢慢破解。 “修道。” 即使这样,李元丰依旧要选择修道,因为眼前威胁解除了,正可立足长远,神魂之道,可弥补鬼车真身的先天缺陷,不可不学。 “只是,” 李元丰抖了抖翅膀,见身前铁树上,一枝开满小花,上晕赤光,如水氤氲,似是承载的过多,花儿受不住,飘飘摇摇落下,坠在地上,叮当一声,火星四溅,而枝头上,立刻有一新花盛开,看上去没有变化,他看着树,枝叶,和小花,沉吟不语。 在长恨歌世界的时候,李元丰就有取神魂之术以弥补鬼车真身不足的念头,这念头让他当了一把黄雀,将临邛道人和葛道人一网打尽,可现在真正开始了,他才发现,自己想得过于简单,过于想当然了。 鬼车真身固然天生强大,洪荒异种血脉独步乾坤,可在修道之上,比拟不了人身。 刚才李元丰只是一试,就头晕脑胀,不得不放弃。 第四十七章 演法 日偏晚。 轻烟胜梦,暖回枝间。 影照铁树花满头,四下叶卷,焰火空明,洗去赤色。 树色冉冉而下,落在阁中,氤氲在李元丰鬼车真身上,翎羽华丽,两首昂起,一高一低,似在沉睡,了无声息。 李元丰尝试之后,才知自己修道的困难。 在当今天地,为何妖怪要化形? 不唯其他,求道耳。 据道经有言:人之生也,头圆象天,足方法地,发为星辰,目为日月,眉为北斗,耳为社稷,口为江河,齿为玉石,四肢为四时,五脏法五行。与天地合其体,与道德齐其生,是先天修道的种子。 还有道经曰:夫人生于天地之间,禀二气之和,冠万物之首,居最灵之位,总五行之英,参于三才,与天地并德,岂不贵乎? 两者说法大同小异,都说人身虽弱,可先天契合于天地玄妙,为万物之灵,最适合修道。 正是这样,当道法大兴,人就取代当年不可一世的巫妖,成为天地之主。 君不见,即使在西游中大放异彩的灵猴孙悟空,天生地养,九窍贯通,也是类人,才踏上仙道之路。 其次,绝大多数道经古本是讲人之修道。 不只是李元丰从长恨歌世界中得到的,就连他在西游世界所见所听所问,都是这样。 由于以上两点,李元丰尝试修炼后,才发现,自己的修道之路,困难重重,前路迷茫。 “人身,” 李元丰想到这个,冷哼一声,要是寻常小妖,开启灵智后,得到一门上乘化形诀,即可化形,可自己鬼车真身拥有最纯正洪荒异兽血脉,要走天妖之路,实力抵达一定境界,才能化形为人。 据自己鬼车血脉记忆中来看,最起码要等鬼车长出五六个头颅才行。 短时间化为人形,此路断绝! “洪荒异兽真是步履维艰啊。” 李元丰感慨一句,天道变化,移日换月,天地间灵粹少之又少,难以寻觅,即使是存在,也不是未成长起来的洪荒异兽可觊觎的。 而要转向修道,因血脉压制,难开灵智,不生智慧,难以化形,没有宝经,四座大山在前,令人绝望。 自己已早早启灵智,生智慧,已经是洪荒异兽中非常罕见,可依旧无法修道,其他的可想而知了。 事实上,在天地间,除去极少许背景深厚到不可思议的洪荒异种可崭露头角外,其他的,烟消云散,泯然众矣。 “幸好我不一样。” 李元丰目中转动阴绿的光芒,自己与其他洪荒异兽不同,自己虽然没有天大背景,也不会有大能扶持,可自己有他们没有的机缘。 想到这,李元丰念头一转,召出环佩。 环佩有光,篆文奇妙,珠玉点缀其间,自大唐世界得到的那一缕玄之又玄的气机若鱼戏荷叶间,来来去去。 自己现在不可化形,难修真经,索性就以自长恨歌世界中得到的宝经道书,创出一门适合洪荒异兽修炼的神魂道路。 如此法门,最为关键和最为重要的是入道三关,这是洪荒异兽和人身最大的不同所在,至于阴神之后,算是暂时斩断妖身羁绊,千变万化,大同小异了。 当然了,李元丰虽然自负智慧不低,可没有狂妄自大到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开创一门道法之路,他的依仗有三,环佩,补天之气,自长恨歌世界中得到的神魂知识。 至于补天之气,正是环佩离开之时,自长恨歌世界得到的,玄之又玄,妙之又妙,能见真实无虚妄,查缺补漏,造化天成。 李元丰不知道补天之气到底为何取得,也不知其真正根底,但可以知道,以补天之气驭使环佩,可进行推演,完善自己的法门。 “或许大材小用了。” 李元丰笑了笑,不过现在入道最重要,他毅然下了决断,环佩一动,先是浮现出一本经书,大有丈许,紫青垂落,再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字浮现,洋洋洒洒,非常之多。 李元丰将自己从长恨歌世界中得到的神魂修炼的法门,比如金元道人的,黄文奎的,最为重要的是临邛道人和葛道人的,全部融入其中,去芜存菁。 很快的,宝典成形,厚厚一层,只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有点凌乱,有点残缺,不少地方模糊不清。 仔细想一想,很正常,毕竟是大杂烩,再说了,李元丰当时是吞噬的修士记忆,即使有鬼车神意第一首的吞鬼噬魂的天赋,可到底会有破碎,会有残缺,会有丢失。 除此之外,他们本身理解的也不是全部正确。 “开始。” 李元丰见宝典悬空,可惜空有架子,华而不实,于是唤来环佩,再将补天之气投入其中,下一刻,一种琉璃玉色般的火焰从天而降,落在宝典上。 噼里啪啦, 火焰落书立刻燃烧,不炙热,不激烈,而是给人一种智慧的感觉,洞彻所有,天机运转。 “在此时。” 李元丰注视火焰,自己很多的想法,投入其中,与智慧碰撞,衍生出很多不同于以往的道路。 洪荒异兽,强大血脉的妖兽,不化形的妖兽,等等等等,包罗其中。 宝典每个刹那都在改变,让人眼花缭乱。 叮咚,叮咚,叮咚, 不知何时,焰火退去,消失不见,识海之中,只浮有一本经书,玄黑书页,幽深古朴,其上色彩隐晦,恍恍然若微微睁开的眸子,吞人其中,坠入里面。 经书打开,里面的文字,笔走龙蛇,晦暗变化,讲述妖身修道之法,神魂之变,非常罕见,又极为精妙。 “以后妖身若开启灵智,也可凭此经踏上修炼道路,” 李元丰仔细打量着识海中漂浮的宝典,幽深色彩,和人身修炼的宝卷不同,想了想,道,“妖身,走神魂之道,弥补自身,既然如此,此宝典可为《九天生妖神变经》。” 话语落下,宝典一动,封面之上,出现这七个大字,字字如妖,玄奇诡异,黑气沉沉,有一种说不出的深邃。 李元丰翻开之后,立刻发现,《九天生妖神变经》也是走神魂道路,但和自己以前见过的有很大不同。 新书第一个单章求支持! 熟悉云烟的书友应该知道,前两本书纯阳和神话每一本都写了两年,这一本不出意外的话,也要写近两年时间,所以这个新书期冲榜的机会对我来说是稀少而值得珍惜,因为错过了,就要再等很久。 正是这样,在剩下寥寥几天的新书期,我真诚地希望喜欢本书的书友能够多支持,收藏一下,投个推荐票,让我这个新书期尽量好看一点,圆满一点。 非常感谢! 接下来,说一下本书的几个问题。 一、为什么起这个书名? 本书主要就是写西游主世界和穿梭其他小世界的故事,喜欢的,可确认眼神,不喜欢这个类型的,也不用浪费书友们的时间。 二、为什么没有出现西游情节,又挂羊头? 书友可以看一下简介,故事的开始是在西游之前。因为众所周知,西游世界中出现的人物力量体系不低,比如大多数人喜欢的孙悟空,自出生后很快就斗天斗地,其他经常出现的观音,甚至各个妖怪们,没一个善茬。主角不先前期发育,老老实实种种田,以后怎么有资格和孙悟空这种天生地养气运所钟的人有交集? 西游中的人物,西游中的故事,随着主角力量和地位提升,都会一一出来的。 但同样的,不会完全按照西游记书本的框架来写,有的神仙,力量体系,等等等,会融入封神演义等内容。 三、金手指 金手指不只是穿越诸天,以后还会有埋伏。 四、新书期的更新 新书期的更新是有要求的,只能一更或者两更,因为若是更新多了,网站推荐跟不上,草草上架,那只能扑街。上架后,没了限制,可以多更。 五、书评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欢迎各位书友讨论。要两种情况会删帖,其一,人身攻击,口吐脏字,这个是看见就会删掉的。其二,一个人连续很多条差评刷屏,也会删掉,只留下一个。 最后,写书不易,找到喜欢的书页不容易,希望大家都心想事成。 第四十八章 改变 不同于其他宝经道典,李元丰结合自身利用补天之气推演出的《九天生妖神变经》开篇明义,神魂之道,起于变化,用在机变,引动尘心,上接天意。 诡异,多变,奇崛,为体,为用,为造化。 不是堂正浩瀚,而用四两拨千斤,于无声处听惊雷。 因为李元丰自身对于神魂之道的理解有限,加之补天之气有限,故翻开经书之后可以发现,宝经只讲了三个层次,入道,阴神,法象。 至于以后的,空空如也。 同样的,在经书之中,基于神魂之变,记录很多的道术神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修炼。” 李元丰阅读完之后,正式修炼。 因为妖在开启灵智之后,自可开辟识海,因此宝经之中,在入道境界,只有两个关口,一是正心明意,一是聚神凝魄。 首先,专注于鬼车识海中。 不同于人身要费心费力开辟识海,鬼车身为洪荒异兽,天生识海存在,幽幽深深,不知其广,不见其底。 仔细打量,进行比较,能够发现,人身识海开辟之后,恍若湖泊,中央晶澈明净,灵光乍明,时刻变化,而鬼车先天识海如同江海,有一种神秘。 想一想,也是正常、 池浅难养蛟龙,识海不够大,不够广,恐怕承载不了鬼车的神魂。 毕洪荒异种,先天魂魄强大。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运转《九天生妖神变经》中的法门,突然间,识海中,四下幽深黑暗里,星星点点的火芒悄悄浮现,遥遥看去,拳头大小,如同红灯笼。 万千红灯笼,连绵一片,不是那种红彤彤的喜色,而是殷红如血,密密麻麻,又似乎是无数血红的眸子,半睁半闭。 刚开始之时,红灯笼悬空,一动不动,亮着光,妖异冷寂,须臾后,随法门继续运转,红灯笼之中,激射出冲天光芒,再然后,在血光之中,狰狞面孔出现,张牙舞爪,蕴含凶戾,杀戮,吞噬,打破所有,弱肉强食,到最后,所有声音和情绪汇聚到一块,在识海之中,引动风暴潮汐。 从上面看的话,血海鼎沸,凶戾扑天,在这样局面下,完全不能正心明意,心静如水,何谈凝神聚魄,修炼出真正神魂? 人身修炼,正心明意时候,会有不少杂念纷纷扰扰,让人难以集中精力,而眼前的血气却直接是一堵墙,阻断了前进的路。 妖身修炼道法,天理难容! 要是在以往,除非能够以匪夷所思的意志和智慧将血脉悸动压下,才可继续修行,李元丰不知道这个天地中有没有妖可以做到,但自己肯定不行,幸好的是,自己有真经。 “乾为天,坤成地。” 李元丰口吐咒语,乾坤二卦象落,左右一绕,化为一个小鼎,倏尔打开,光彩夺目,一一种奇妙的轨迹转动,收拢血云。 乾坤之鼎所到之处,血气一扫而空,澄明天气,碧空如洗。 到最后,只剩下小鼎,染上血色,浓的要滴出水来。 没了妖身血脉中的血气干扰,李元丰心境古井不波,心如止水,智慧自生,照彻识海上下,光明浩瀚。 “入道第二关。” 李元丰一鼓作气,进行凝神聚魄,魂与魄居于身中,平时不可见,只有在识海开辟之后,用特殊法门,缓缓调动,让其百川归流于识海中,组成魂魄。 李元丰进行到这一步,又和人身修炼不同。 人之魂与魄,自有轨迹,按图寻找,顺顺利利。 可作为洪荒异种,魂与魄不仅藏得更深,而且多多少少,少少多多,轨迹复杂。 这一步,要花费更多力气。 “同引。” 李元丰目光咄咄,炯然有光,在《九天生妖神变经》中,此是重点之一,自有解决办法,咒语一出,字字珠玑,绽放明彩,须臾之后,化为奇异篆文,向四面八方沉去。 不一会,就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自鬼车的腿部,腹中,脖颈上,翅膀里,等等等等,无形无质,源源不断。 黑气越聚越多,弥漫在识海中,没有止境。 妖身中的魂与魄藏的深,也复杂,漫无规律,像人身那样用法诀主动牵引困难,而在宝经中,则运用磁极般的正负极相吸,丝丝缕缕般将之抽出来。 这个办法,动静不小,也粗暴不少,是建立在妖身过于强大的份上,不会虚脱。 仔细看去,在鬼车中,散布在体内的魂之力和魄之力像是没有尽头。 李元丰不管其他,继续运转法门,静待时间变化。 即使鬼车真身强大无匹,本质超乎人很多倍,提强则魂魄壮,可魂之力和魄之力也不可能真正无穷无尽的。 李元丰神情冷静,心如止水,光可鉴玉,波有珠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到最后,终于不再有黑气涌来,而在识海之中,黑云积下厚厚一层,充塞于左右。 “聚。” 李元丰知道时机已到,毫不犹豫,诵读咒文,识海里面,黑云涌动,层层叠叠,突然一拔,有一庞然大物出现,身圆如箕,十脰环簇,通体赤光缠绕,升腾不休,特别是九个头颅,高高昂起,俯视苍穹。 庞然大物脚踏日月,口衔星辰,一摇天崩地裂,一踏乾坤倒悬,正是鬼车。 “难怪凝神聚魄用了这么久。” 李元丰魂魄一动,莽莽大力在识海中翻天覆地,只是力量,据要比长恨歌世界中人之魂魄强大太多。 “神魂出。” 李元丰口吐咒语,念念有词,刹那间,鬼车腾空,九个头颅,十八双眼睛,齐齐睁开,洞彻所有,整个世界变得鲜活起来。 正如同画龙点睛,这一刻,魂魄蜕变,由单纯的魂魄,成为真真正正的神魂。 神魂,每一个生灵拥有的都独一无二。 每一个神魂,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烙印。 “力量。” 李元丰目光下澈,照在识海之中,一片光明,神魂脚踏云烟,周身有琉璃之色,最中央,一点金黄,亘古不动,稍一运转,就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升腾,铺天盖地。 要是在大唐世界,拥有这样的神魂,不需要其他,就可力量碾压,所向睥睨,可惜的是,现在是在西游世界中,漫天神佛,伟力无量,和穿梭的大唐世界中遇到的修士们相比,简直日月与萤火虫的区别。 李元丰平了平心神,有一种锐利,要趁着机会完全突破入道境界,踏入阴神境,才可发挥出《九天生妖神变经》的各种奇诡神通道术。 第四十九章 阴神 阁外。 烟萦竹色,云起霜石。 松风如旧识,一下下,叩在窗棂前,倾斜青翠。 李元丰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聚精会神,不惊不喜。 神魂出窍,化为阴神,要过这一关,有两关键,神魂得强大,才可跃关而出,同样的,出窍后得站稳,抵挡可能劫数,然后完成天地交感,从而引得真意,化为阴神。 如何判断自己神魂足够强大? 李元丰立刻有了动作,他神魂一动,抓住自己一根毛发,缓缓发力,渐渐变大,须臾后,脚跟离开地面。 人不可自提法离开地面,神魂要做到这一点,根据神变经中的记载,即可尝试出窍事宜。 李元丰确定神魂足够之后,捏了个法诀,神魂之上,蓦然出现一灯盏,大有半尺,金角银焰,下覆皮毛,上有灵光,灯一起,牵引神魂,冉冉向上。 此灯名为牵魂明窍灯,不惟他用,寻妖身灵窍。 人身不用此关窍,因为神魂出入于中央囟门或者顶门,只要熟悉道经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妖身不一样,通外之窍,千奇百怪。 这样的情况下,神变经中自然有明窍灯一说,来确定通道。 “在这里。” 少顷,李元丰头顶宝灯,照空前路,合身撞入灵窍,此窍不在妖身内,又不落其外,六根不着,五行不到,恍兮惚兮,杳冥难测。 其内有门,自开自阖,呼之开自阖,呼之则应,敲之则灵,明明朗朗,现现成成。 不知之时,在天涯海角,不可触及,领悟之后,就在咫尺,清清楚楚。 下一刻,神魂入窍,场景为之一变,整个人若行于山中,山径峭拔,台阶悬空,层层向上,步步攀登,身子越来越重,双腿灌铅一样。 四下山风呼啸,满眼白烟,茫茫一片,蕴含危险,让人惊悸。 每一步,都艰难。 在长恨歌世界修行的时候,鬼车神意让神魂过于强大,完全是巨人玩小锤,轻松写意,水到渠成,没有这样的经历,可在这个世界,以妖身修道,本就是千难万难。 这样的路,没有捷径,只得全力去破。 李元丰忍受风刀刮割,咬着牙,翅膀微微张开,一步一个台阶,极力向上,很慢,很稳,很坚定。 好一会,眼前蓦然有光明。 大如斗,璀似星。 熠熠生辉,光怪陆离。 李元丰提口气,踏入里面,旋即似一脚踏空,坠落悬崖,天旋地转,措不及防。 “物极必反,顺天应心。” 李元丰早有准备,按照神变经上的法门,念诵咒语,继而身子凌空定住,风拂其面,飘飘荡荡,有一种说不出的虚弱感。 回头看,阁中,树下,赤晕焰光中,鬼车静静而卧,两首七大包,格外显眼。 神魂离体,即是出窍。 “真不一样。” 李元丰看向肉身,幽幽叹息一声,在长恨歌世界中,他修道是高歌猛进,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在这个世界修炼自己推演的《九天生妖神变经》,可谓是如履薄冰,阻碍重重。 不是世界降维,人之身修炼,都要小心翼翼,何况妖身? 能成,即是万幸啊。 李元丰神魂凌空,轻飘飘落在鬼车真身上空,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冥冥之中,只有经过天地交感,才会得天地认可,拥有自己独一无二之烙印,晋升阴神。 “天地交感。” 李元丰下定决心后,放开神魂,在同时,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陡然降临,落在他身上,似有形,似无形,难以捉摸,却真实存在。 惨白的光晕,紧跟其后,氤氲四下。 激荡,碰撞,生生不息。 若是用言语来形容,天地为棋局,山河城纵横,神魂在里面,被无形大手推动,不知道下一步,到底龙潭虎穴,还是柳暗花明。 “咄。” 李元丰压下心中情绪,神魂沐浴在惨白的光中,晶晶莹莹的念头升起,天地交感,不止有凶险,也有机缘在,一可感悟天地玄妙,二可借伟力和自身特质得一门神通。 不知过了多久,李元丰只觉得身上一轻,眼前的惨白段段崩塌,他身子一摇,原本鬼车之相滴溜溜一转,然后以肉眼可见速度缩小,云结高冠,翎羽化衣。 很快的,在原地,化为人形。 仔细看去,云冠长衣,血袍罩身,绣着花纹,双眉入鬓,嘴角微微上翘,整个人奇伟俊秀,自然而然有一种睥睨四方的桀骜不驯和霸气。 面貌是他上一世的面貌,可气质却被鬼车真身洪荒异种的凶戾占据主导,看上去,不知为何,却出奇和谐。 阴神,无形有质,擅长变化,人身或者鬼车之身,随心而欲,不拘不束。 以人身行走,或可迷惑他人。 毕竟第一印象是人,很难想到本体居然是洪荒异种。 “阴神,” 李元丰稳稳而立,感应周身的力量,他用手摸了摸眉心,在那里,有花纹蟠结,扭曲变形,不停变化,正是在天地交感中领悟到的神通。 “想不到,” 李元丰嘴角微微上翘,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炼中有法,法中有术,术藏神通,只是没有想到,自己阴神感悟出的神通会是这样。 李元丰手一伸,宝典在手,翻页之后,字字如妖,诡异奇崛,自己是走的神魂之道,可现在看来,和长恨歌世界中道士们的神魂道路,大不一样啊。 或许这就是妖之修道,阴神里,离不开妖族血脉的特质。 阴神一成,项圈上的降妖秘咒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李元丰要想,即可马上解除。 实际上,降妖秘咒涉及到的只是玄门中很基础的阴阳循环,能拨弄气机,环环相扣,一生二,二生三,周而复始,但掺杂上龙族的龙力后,偏偏解开之时,需要超乎寻常的肉身力量,能够抗住这龙力。 技巧和力量,缺一不可。 玄门一般弟子,看得懂,但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肉身之力,而像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早就拥有如此力量,可对阴阳道理,气机感应,一头雾水,有力使不上。 现在修炼出阴神,要想破解,翻手罢了。 这个时候,他倒是不急了。 “出去走一走。” 李元丰念头所想,阴神自御风,悄无声息地来到外面,只见竹绿阴浓,檐下落雏燕。新风暗透枝叶玲珑,垂落瘦影纤纤,不停摇摆,整个天地,光影,色彩,动静,都非常鲜活,超出肉眼所见。 唯一可惜的是,灵囿现在空空如也,不见那三个坐骑,青牛,火鹤,虎豹雷云兽,一个都不在,不见踪影。 “出去看一看。” 李元丰径直出了灵囿,往外去,龙宫深处,禁制法阵不多,阴神行走,畅通无阻。 “咦,” 李元丰刚转过一花石,正好见到前面有一蚌女,身上长裙,眉心一点朱砂,嘴唇很薄,正慵懒地躺在花树下,绕着碧纱帐,翘着雪嫩玉足。 “蚌女小真,” 李元丰认出来人,真是冤家路窄,他暗自冷笑了几声,目中有金芒跳跃,有一种锋锐,真是冤家路窄。 第五十章 小试 天闷热。 树上新花,团团簇簇,含苞未放,挤在一团,颤巍巍的,像是抹着胭脂,头梳青螺髻的少女,含羞带怯,欲语还休。 在树下,扯起碧纱小帐,桃面新纹,上描烟云四下,初晴天气,让人心旷神怡。 蚌女小真趁着十一公主敖鸾不在家,早早指使水宫下人取来半镂海木大榻,她一身罗裙,花色点缀,躺在榻上,偷得半日闲。 “峨眉不扫,仙踪不在,” 小真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玉足勾一勾,看上去心情不错。 这个蚌女修为很一般,在龙宫中都排上不上号,可由于自小跟着敖鸾,所以颇受重用,最起码衣食无忧,还偶尔作威作福。 “小蚌精,” 李元丰站在石前,看向蚌女,目光冷冽,他阴神出游,无形有质,但对方修为低微,根本发现不了。 想到这小蚌精对自己的鞭打,李元丰眸子之中,一点幽芒乍现,然后扩散到眼瞳中,阴绿森然,如同古井,让人陷入其中。 叮咚, 下一刻,小真就有一种头晕目眩,继而闭上眼睛,娇躯摇摇晃晃。 “咄。” 李元丰念了个法咒,阴神一转,化为一缕纤不可查的黑气,往下一落,冲蚌女扑去,径直自她囟门而入,沉入识海中。 李元丰展目一扫,发现蚌女识海不大,中央灵湖,轻轻可鞠起的水,明光乍阴乍晴,四下空空寂寂,不闻声响。 有一纤细人影,坐在湖中,看不清面容。 “嗯。” 李元丰看在眼中,微微点头,对方识海已开,并不意外,至于湖中的人影,也不是神魂,而是对方得龙女传授的炼气口诀,每日静坐,采气,漱咽,吐纳,引导,从而气动而神静,引得体内魂魄之力进入识海中。 玄门炼气,气在意先,自然成神。 神气之说,珠玉联璧。 李元丰念头转动,脚下不停,他身子一动,手伸出,倏尔化为磨盘大小,一下就抓住灵湖里的纤小人影,捏在手中。 人影剧烈挣扎,可李元丰的手若铜浇铁铸一样,纹丝不动。 两个人在神魂层次上的差距太大,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蚌女神魂不成,没有抵抗之力。 “想不到我修道之后,第一次用神魂之术对付的人是个弱鸡。” 李元丰面带笑容,血衣鲜艳,他抓着蚌女,饶有兴趣,正好试一试自己推演出的别具一格的《九天生妖神变经》的奇诡多变。 有了决断,李元丰眉心的花纹变得扭曲起来,蟠结如龙形,再然后,丝丝缕缕黑气如同触手一般,镌刻血红痕迹,冉冉落下,自蚌女七窍中入。 天光照下,可以看到,蚌女周身肌肤上,满是细密咒文,不时有血色鬼脸浮现,倏大倏小,发出咀嚼的声音。 蚌女开始在地上打滚,口中胡言乱语。 “不要你命。” 李元丰看在眼中,云袖一摆,踏步出了识海,风自举身,一羽不加,转身离开,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即使蚌女以后活下来,也得最少去半条命。 不知多久,就见木榻上,蚌女小真的小身子缩成一团,筛糠般发抖,玉颜惊恐密布,长长的睫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抖动不停,偏偏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待风吹来,阴绿满地,清清如水,倾斜到蚌女身上,小真才睁开眼,她看了看周匝,目光茫然。 小真扶了扶额头,才发现,身上衣裙已被香汗湿透,贴在身上,被冷风一吹,冷飕飕的,她蹙起黛眉,娇软无力。 “到底怎么回事?” 小真勉强起身,将枕头放在身后,用后背倚着,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沉沉睡去,然后听到风语声,开始不停做梦,一个接一个。 可仔细想一想,每个梦都想不起来。 空空如也。 真做梦了? “不对,” 小真拍了拍额头,神思不宁,否定刚才的想法,道,“我睡过去了,没有做梦。” “做梦了。” “没有做梦?” “到底做没做梦?” 小真不知为何,心情极为烦躁,她凭空生出一股怒气,可又不知道该对谁发作,小脸憋得通红,丹赤胜火,口中喋喋不休。 这个时候,小真没了以往的机灵,她甚至忘了,自家的主子十一公主今日会回龙宫,以往每一次,他都要去敖鸾跟前转一圈,刷一刷存在感的。 且说李元丰,离开之后,行走于花石松竹之间,悄然无息经过自崖下悬挂的瀑布,见到泉花朵朵,嘴角微微上扬。 李元丰只有不到半寸,,莹莹一点,脚不着地,御空行风,肉眼难见,他正在回味着刚才惩治小蚌精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阴神百变,奇诡,将对方魂魄和记忆玩于鼓掌之间,悄然种下种子,小蚌精神有隐伤而无法察觉。 要是不能发现,尽早拔除,那个刻薄的小蚌精会在潜移默化下变得嗜睡易怒,暴躁不安,情绪波动频繁且很大,久而久之,形神俱销。 “掌控在手,如意随心。” 李元丰回想施法的那种畅快,自己修炼神变经而出的阴神,果然和长恨歌世界中道人们修炼的大不一样,道术神通更为诡异多变,更富有攻击性,特别很多负面情绪,比如杀戮,凶戾,恐惧,吞噬,等等等等,信手拿来,天衣无缝。 “大不一样。” 李元丰静静思考,天地生灵,精气神都有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人之身适合修道,再加上肉身不够强大,阴神一出,不羁外物,明净无瑕,可自己的鬼车真身的血脉强大无匹,自自然然浸染到魂与魄中,即使是修炼出阴神,也根植在里面。 可以说,自己阴神一出,就有自己鬼车独特倾向。 这么一想,自己天人交感中得到的神通也不奇怪了。 “而且,” 李元丰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血衣,在其上,有一个面孔浮现,眉眼小小,嘴唇很薄,正是蚌女的样子,只是面无表情,像是雕刻上一样。 在对蚌女小真下手后,倒是可以开始着手自己神魂路上第一件法宝了。 李元丰自右侧曲廊而行,走到一半,见前有小亭,蓦然停住,目光咄咄,他看向另一侧,有气机如龙,凛然而来,正是十一公主敖鸾。 第五十一章 钧元法会 小亭,翼然而居,其下大池,水清见底,周匝蓊以晴竹,绿云冉冉,南面假山三四丈,晶白玲珑,上尖下方,中镂有空。 假山倒影,正好落在檐下,倾斜入亭中,满地霜色。 小亭背临池,南有山,东西则是连同木廊,作为出入口。 木廊曲曲折折,弯弯绕绕,李元丰站在上面,抬起头,就见小亭另一侧,层层清光升腾,盛开若莲花,不染杂质,正中央,有金灿灿的龙形,自烟云中出,口衔宝珠,照耀四下。 只是一动,未到近前,就有一种潮汐之音,扑人眉宇。 浩浩荡荡,气象不凡。 李元丰阴神外游,对气机格外敏感,他眼中充塞满满光明,若是焰火,摇曳生辉,知道,肯定是敖鸾来了。 果不其然,少顷,敖鸾正从木廊另一侧过来,同样朝小亭去,她一身劲装,曳裙佩剑,额头珊瑚小角,玉颜清冷,疾步而来,有一种英姿飒爽。 龙女身后,八个鳝力士护卫,人高马大,背负砍刀,魁梧有力。 “敖鸾,” 李元丰目光一冷,想要动手,不过马上就按捺住自己的心思,这个龙女可不是小蚌精,别看长得甚美,可能够在外开府建衙,委实是个厉害角色。 敖鸾本身得北海龙宫传承,肉身强大,武艺娴熟,手中持有多件龙族法宝护身,而且已经开始修炼玄门道术法诀,刚开始李元丰就和她交过手,只凭其龙身之强,按照妖族的实力划分,就能称得上小妖王。 这样的人物,可不好对付。 当然,以李元丰现在的实力,全力以赴的话,也不怕对方,只是没有必胜把握,动手的话,打草惊蛇,没有好处。 现在敌在明,我在暗,是最大的优势。 要找准机会,不动则以,一动就雷霆万钧,给予对方致命打击。 不然的话,难解被对方收为坐骑之恨。, 李元丰收回目光,敛去气机,整个人潜藏起来,踪迹全无。 “嗯?” 十一公主敖鸾来到亭中,在云榻上坐下,四下器具皆竹,精致新雅,她忽然蹙了蹙好看的细眉,美眸有光,看向外面,一收即回。 刚刚不知为何,她有一种被窥视感,可纵目看去,曲廊,假山,竹木,池沼,尽收眼底,没有任何可疑踪迹。 在阳纡龙宫,也不可能有人混进来。 “发现不了,” 对于敖鸾的动作,李元丰并不在意,他已知道,这龙女实则年龄很小,能够将龙族本身的炼体之道提升这个程度,已实属难得,而在炼气路上,才刚刚起步,已过炼气期,可尚未结丹。 要是对方结丹之后,或能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没门。 龙族虽然和玄门交好,又有天庭在上,这么多年下来,手中有不少真经,再加上龙族本身得天独厚,不同于其他妖类,修道不难,可同样磕磕绊绊,进展缓慢。 龙族,凭借的是远超玄门炼气士的寿元,稳步积累,厚积薄发,在修道上可没有快一说。 实际上,敖鸾能在短短时间内修炼到要结丹的程度,已是不易。 在此时,龟丞相赶来,气喘吁吁,山羊胡乱抖,他来到近前,努力睁大绿豆大的小眼睛,开口道,“十一公主。” 敖鸾吩咐鳝力士搬过来竹椅,让龟丞相坐下,待他缓了一口气,才道,“钧元宫的法会近了,我要你收集的物品要尽快准备妥当。” “是。” 龟丞相坐在竹椅上,两脚离地,龟壳很重,一个不注意,被带动之下,让他陷入椅中,坐不直身子,只得尽量伸长脖子,看上去滑稽可笑,他答应一声,然后道,“定然不会误了十一公主大事。” 敖鸾劲装素裹,纤美英武,她看外面,云落掩映,水光照人,声音清脆好听,道,“钧元宫宫主是寻宝灵鼠得道,最善寻宝,财大气粗,本人又喜欢结交好友,每一次举办法会都有重量级人物捧场。” 龙女青髻巍峨,眸光如水,继续道,“我要在水府中上位,不止要有实力,人脉更不可少,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可都精明着呢,绝不能落后于他们。” 敖鸾作为北海龙王的女儿,是很多水族人羡慕的对象,毕竟出身好,长得美,实力强,可她龙王老爹也太能生了,龙子龙女一大把,更不要提乱七八糟的私生子们。 人多固然势众,可同样的,少不了明争暗斗。 要脱颖而出,要有大作为,要以后能够占据北海龙宫最大的资源,不容易啊。 话语幽幽,有一种冷清,又带着坚定不移。 “嗯嗯嗯,” 至于龟丞相,大大的龟壳贴在竹椅背上,他想坐起来,无奈龟壳太重,他力量不足,起不来身,结果缩着脖子,两根小短腿凌空,胡乱蹬着。 “钧元宫法会,” 李元丰听了一耳朵,若有所思,他又待了一会,见没有其他头绪,就悄悄离开,回转灵囿。 阳纡龙宫的防御外严内宽,阻敌于外,至于内部,松松垮垮,况且阵法禁制对于阴神来讲,束缚不大,所以李元丰来去自如。 灵囿。 假山之上,横竖有千百空,大小不一,天光自远处来,通过石孔,照在地面上,风吹不动,似是明月,熠熠生姿态。 在假山下,丹花盛开,余香沉郁。 早早布置好石案,桌椅,上面放置精美的酒樽,灵果,佳肴,敖鸾的三个坐骑,青牛,火鹤,虎豹雷云兽,他们都化为人形,团团而坐,饮着美酒。 周恒赤着膀子,筋肉鼓起,面上横肉吓人,他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狠狠顿在案上,破口大骂道,“那个贱婢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只是问了句,就被她拳打脚踢,真想一口吞了她。” 明火儿宫裙细腰,闻着金猊香尽,纤纤玉手晃着杯中酒,银牙紧咬,道,“那个小蚌精要不是公主喜欢,老娘早就将她生吞活嚼了。” 只看实力,两个人远远超乎蚌女小真。 可一入龙宫,寄人篱下,进了体制,固然衣食无忧,安全有保证,丹药和功法不缺,可有了束缚,有了高下,就得受制于人。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喝酒,骂人,发牢骚。 至于青牛,则一脸憨笑,闷头吃菜,不亦乐乎,他最近伺候的好,从十一公主敖鸾手指头缝里捡到不少好处,闷声发大财,不言不语,免得吸引仇恨被集火。 咔嚓,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轻响,角落之中,关闭一个多月的门被推开,然后有声音传出。 “嗯?” “嗯?” “嗯?” 三人愣了愣,怔住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把身前的桌椅碰的叮叮当当响,低首道,“见过九首大人。” 李元丰自阁中出来,两首高昂,翎羽抖动,赤红一片,他不言不语,走到三人跟前。 第五十二章 虚实 鬼车大有两丈,翎羽展开,赤光升腾,似焰火耀空,站在三人面前,自自然然,就有一种居高临下。 周匝竹色层层而来,落在他身上,交织阴绿,丹绿两色相磨,两首七个大包,格外显眼,愈发显得凶恶狰狞。 只是站立,就令人发憷。 在鬼车遮挡投下来的阴影里,三个人,垂手而立,老实乖巧。 不同于蚌女小真那样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小婢女,他们表面巴结,内心看不起,眼前的九首大人却是暴躁凶戾,偏偏实力强横,刚来灵囿就将他们打个半死,畏惧都刻在了骨子里。 见九首大人来者不善,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李元丰目光一扫,见满地狼藉,哼了一声,自顾自在灵囿中寻到一清幽地,前是大潭,舟系其上,在水一方,后有矮崖,自缝隙中长出一株奇树,树冠若张盖,枝叶参差,烟云氤氲在上面,恍若华盖高举,他稳稳坐下,用手一指,让三人过来。 “讲一讲,” 鬼车两首昂起,目光幽森,看向张辰,径直问道,“你等随十一公主外出,参加法会,都是什么章程?”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李元丰会问这个问题,不过看上去憨厚的青牛张辰最机灵,反应最快,他点头哈腰,嘴皮子很溜,张口就来,用恭敬的语气道,“九首大人,小的跟十一公主参加过不少北海的法会,通常来讲,刚开始两天,会和别的灵兽待在灵囿中,过几日后,就不再拘束,可在法会上随意行走。” 明火儿人在水前,罗裙小小,腰肢一捻,明媚照人,她见青牛说完一段,接过话头,玉音婉转动听,道,“外出参加法会,绝大多数无拘无束,松下听道,月前观对弈,游山玩水,进琼楼,入宝阁,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李元丰没有说话,眸光深深,看不出深浅,只是两首一高一低,来回摇晃,看得出,听得认真。 三个灵兽会察言观色,见此局面,虽然不知道为何李元丰突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可不敢隐瞒,你一言,我一语,措辞谨慎,事无巨细,相互补充。 待他们说的口干舌燥,搜肠刮肚,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关于法会的话了,才停下来。 李元丰听完,暗自点头,根据三人所讲,他已经明白法会的章程,于是风从松来,凉意习习,翎羽抖了抖,开始问第二个问题,道,“你们应该也知道钧元宫,再说一说。” 话语平静,可语气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青牛张辰听了这句话,心中咯噔一声,暗自叫苦,九首大人不会想要去钧元法会吧?这个法会可是被自己视作囊中物的。 “嗯?” 李元丰阴神一成,六识如电,他能发现青牛的踟蹰,立刻一翅展开,指向张辰,点名道,“青牛,你先说。” 没有任何威胁恐吓的话语,可其中蕴含的萧杀冷漠,若冬日寒风,扑人眉宇,又如刀似剑,锋芒毕露,毫不掩饰。 青牛打了个寒颤,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哪里还敢打小九九,马上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钧元宫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个青牛看上去长得憨厚,实则最有心思,知道自己有绝大希望前去钧元法会,于是明里暗里准备,自龙宫上下打探到不少消息。 和青牛相比,其他两人对钧元宫的了解就不多了。 不多时,场中安静下来。 只剩下一片清光,落入潭中,和水色相映,清澈明净,如在玉壶中。 空潭新明,波光如玉。 青牛张辰偷眼看去,目中余光正好瞥见李元丰沉思之相,似乎在琢磨他们三人关于钧元宫以及法会的话语,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看到这个样子,张辰的心沉到谷底,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看样子,这个九首居然想要去钧元法会! “要挑谁去法会,得公主拿主意。” 青牛唯一一根稻草就是这个,他决定,等会出去后,就找蚌女小真,好好拍一拍马屁,再咬牙送上一批自己收集的珍宝,打通关节。 至于是否在小真面前说几句李元丰的坏话,青牛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真让对方以后知道了,那还不得活剥了自己。 “钧元宫和法会,” 李元丰识海之中,阴神端坐,血袍长衣,眉宇间奇异花纹蟠结,眸子阴绿,有智慧的光彩,跃跃而出。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是找个机会,趁敖鸾外出,然后自己破掉项圈上的降妖秘咒,大闹对方的老家,不止得大肆破坏一番,还要尽可能搜刮宝贝,让龙女后院起火,损失地她肉疼才行。 现在来看,计划不如变化,有一个更好的机会递到了自己眼前。 想到这,李元丰站起身,在潭前行走,波光上翎羽,赤青相映,远处依稀有风裳水珮之音,他目光越来越亮,有了新的打算。 对于李元丰来讲,前路已明,主要是两条腿走路,其一是修炼《九天生妖神变经》,提升自己在神魂之道的造诣,从而明悟天机,免得被卷入劫数或者被人算计。其二是提升鬼车真身的力量,早日成为妖族大圣级别的人物。 实际上,即使拥有《九天生妖神变经》,李元丰修炼起来,也是困难,天地大势如此,玄门气运浩荡,充塞于宇内,自然影响规则,让妖身修道,如逆水行舟。 只是因为形势迫使,不得不修炼,可在修炼速度和危险程度上,都不让人满意。 要提升战斗力,最好的还是鬼车走天妖之路,秉承本心,彻底发挥出洪荒异兽的强势,而这一点,唯一的难题是缺乏天地灵粹。 天妖之路,真正的妖之道,需要的元气能量实在太过恐怖。 神魂之道,李元丰有了头绪,虽有种种困难,可他有清晰打算,按部就班即可,但另一方面,对于天地灵粹,两眼一抹黑。 “钧元宫和法会。” 李元丰再次回想了一次自青牛口中得到的内容,心中有了决断,这是个突破口啊。 “你们三个过来。” 李元丰决定要去钧元宫,立刻就进行准备,他唤来其他三个坐骑,然后蓦然暴起,鬼车之力爆发,笼罩住他们。 不多时,灵囿之中,隐隐传来压抑的痛苦叫声。 第五十三章 手段 正午,灵囿外。 新篁丛生,参差弄影。 两侧飞岩之上,挂有暖雪灯,莲花灯,兽面灯,狮衔宝珠灯,等等等等,千姿百态,各有明光,垂辉璀璨。 灯花稀稀疏疏,时不时坠落,在地上,叮咚作响。 少顷,有环佩声传来,继而香风阵阵,有一高挑的珠女而来,红裙罩身,个子高挑,神采绰约,她来到灵囿门前,看了看左右,玉颜之上,有讶然之色。 “咦,” 阿巧推门而入,见园内,松色垂帘而缀燕,波明如镜则照人,还有三尺高的绿鼎,正袅袅升腾香气,如同烟霞一样,凝而不散。 青牛,火鹤,虎豹雷云兽,三个人在园中。 “你们是怎么了?” 阿巧很少来灵囿,这次由于蚌女小真身体不舒服,故被十一公主打发来牵坐骑,可没有想到,一进门就见到一副惨相。 是的,惨相,惨不忍睹。 因为园中的三个坐骑鼻青脸肿不说,身上有明显的伤势,伤得很重,看上去就很吓人。 “我们,” 青牛张了张嘴巴,想说话,可是又想到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们刚刚切磋一番。” 明火儿抢了一句,拦住青牛的话头,她用美眸中的余光扫过角落中的小阁,惊惧之色一闪而逝,按照想好的说辞,答道,“没想到打着打着打出了火气,没有收住手,结果人人弄得元气大伤,恐怕得大半个月才能够恢复。” “你们,” 阿巧气得跺了跺脚,细若柳的纤腰一扭,俏脸上神情不好看,道,“你们都伤了,公主又要去参加钧元宫法会,该怎么办啊?” 阿巧急的团团转,好不容易前面受宠的蚌女小真不在,自己可以在公主面前多刷一刷脸,没有想到,交代的第一件事就要砸锅了。 真是糟糕透顶! “阿巧姑娘,” 周恒强忍身上疼痛,抬起头,提醒珠女,道,“灵囿中还有一位在。” “对啊。” 被这一提醒,阿巧才想起来,美眸一亮,拍手道,“还有一个公主收服没多久的九首,只能找他了,他在哪里?” 话音落下,阁门被推开,李元丰大摇大摆走出来,翅膀微张,赤焰流转,照耀四下,两首七鼓包,顾盼之间,很有一种神骏。 只是出现,就光彩夺目,让人眼前一亮,无法忽视。 阿巧美眸中异彩一闪而逝,本来无奈之举,可看对方威武不凡,相貌奇特,很能撑场面啊,于是嫣然一笑,容光照人,道,“就是你了,九首,跟我来,去见公主。” 李元丰答应一声,装作灵智不高的样子,跟在急着回去的阿巧身后,摇摇摆摆的,在出门的刹那,他转头看了园中三人一眼,惨绿眸光,不乏寒意。 青牛刚刚涌上来的满腔的憋屈和不甘在冰冷冷充满杀机的目光下如积雪般融化,半点不剩,他连忙低下头,一句话不敢说。 待阿巧和李元丰离开后,灵囿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正是鼎中香销,松映人面冷。 池鱼偶尔跃出水面,啪得一下,晕开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 周恒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肉包,疼的呲牙咧嘴,嘟囔道,“真想去钧元宫也不要这么心狠手辣啊,疼死我了。” 明火儿玉手一推,发髻散开,青丝垂下,落到腰间,光可鉴影,她同样恨得牙根痒痒,可无可奈何,只能白了周恒一眼,用没好气的语气道,“不这么做,怎么能保证是他去?” “这个,” 周恒怔了怔,仔细思考,除非令他们三人出局,还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九首虽强大无匹,可在龙宫中几乎没有人脉,没人会将赶赴法会的肥差给他。 “我们倒霉了啊。” 周恒想清楚后,更加郁闷,他们人在园中坐,祸从身边来,被打了个半死。 至于青牛,木木呆呆,一句话不想说。 钟玉阁。 一川烟月,满地琼玉。 云花层层压在甕上,积累水叶香气,摇摇欲坠。 十一公主敖鸾淡扫蛾眉,黛眉细细,身披龙饮晴虹百褶裙,神姿淡雅,亭亭玉立,她声音很脆,却不乏强势,道,“龟丞相,此去钧元宫要一段时间,龙宫之事,就交给你了。” “十一公主放心。” 龟丞相捋着山羊胡,绿豆大的小眼睛一眯,都成一条缝了,大包大揽的同时还不忘拍马屁,道,“宫外有大阵开启,固若金汤,再加上公主声名在外,这一片水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绝对不会有不长眼的来碰霉头的。” 敖鸾点点头,她也不认为会有意外发生,只是习惯性叮嘱一番而已。 李元丰跟在珠女阿巧身后,自花雨澹蒙的小径中走来,身上沾上淡淡的色彩,他正好听到龟丞相的话,眼睛中闪过古怪之色。 要是自己计划顺利的话,肯定要打这老乌龟的脸。 说话啊,永远不要这么满。 敖鸾见到阿巧带来的是自己新收服的洪荒异种九首,神情没有变化,对她来讲,有坐骑节省脚力即可,哪一个都无所谓。 “人到齐了。” 敖鸾环视一周,云袖一甩,身姿婀娜,濯濯如新月,轻飘飘上去,玉足一抬,跨坐在鬼车的背上。 李元丰微微垂下两个头颅,配合龙女的动作,让其坐的更稳当。 对于现在被骑,李元丰并没有像刚开始那样发怒,而是自愿配合。 原因很简单,上次他是被强迫的,硬按牛喝水,还反抗不了,自然又惊又怒又难受,可现在他阴神有成,降妖秘咒不再拘束,心有底气,从容自若。主动让敖鸾骑,是为蒙蔽对方,方便以后行事,所以心甘情愿。 被迫,不得不做。 主动,方便自己行事。 心境不同。 姿势,在上在下,各有妙趣,不在乎于上下,只要主动权在手,不是被强迫的,都其乐无穷。 “出发。” 敖鸾坐定之后,用手一拍座下坐骑头颅,李元丰心领神会,发出一声难听的车轮声,继而翅膀一扇,烟云环绕,赤光升腾,冲天而起。 在其后,龙宫随行之人,紧紧跟随。 第五十四章 祸心 午后。 正是澄空明净,纤云不见。 日光激射下来,落在波间,涟漪晴好。 阳纡龙宫上空,灵光浮空,霞彩千百,五色毫光自下而上,冉冉绽放,若莲花一样,垂色琉璃,美轮美奂,在中央,龟丞相站在最前面,虾兵虾将,守在后面,呈现半扇形,正是出来送行。 敖鸾骑乘在鬼车背上,裙裾摇摆,她回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纤纤玉手一挥,娇喝道,“起程。” 叮咚,叮咚,叮咚, 十六个贝女,绕于敖鸾左右,脚踏荷叶,手中捧有编钟,玉磬,钟鼓,发出玄妙仙音。巡海夜叉,白鲌太尉,领鳝力士,等等等等,或踩小舟,或骑虎鲸,或分水而行,守护戒备。 一行人正式出发,浩浩荡荡。 他们离开阳纡龙宫,先向东,然后折而向北,越去越远,不见了踪影。 轰隆隆, 李元丰鬼车之身沿海低飞,大翅拍水,惊涛涌起上百尺,层层向外推去,像潮汐一样,声势惊人,他这一段时间来,将时间都放在神魂之道上,好久没有动用鬼车真身,现在全力飞行,力量挥洒,很有一种酣畅淋漓。 最简单直接的力量,没有任何花哨,实实在在。 天妖之道,在于此。 至于敖鸾,长腿盘起,稳稳当当,她眸光之中,不时有思索之色闪过,显然趁着赶路的时候,还在思考问题,应对钧元宫中可能发生的事情,要做到未雨绸缪。 要赶往钧元宫的,还会有其他龙子龙孙,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肯定少不了明里暗里的争锋。 龙族子弟之间的争锋,四海闻名。 路上无话。 这一日,离钧元宫不远了。 只见四下,赤井宝泉,上涌灵机,喷高而回落,串珠晶澈,丝丝缕缕,若璎珞华盖,更像玉树霜堆,高者千尺,矮着寸许,或高或低,普照光明。 时不时有锦鳞,顺泉涌跃出,在半空中优雅地舒展身子,天光水色映照下,金灿灿的鳞片,如同黄金一般,璀璨夺目。 仔细看去,锦鳞口中,衔着各种各样袖珍乐器,随它们跃出,或落下,奏响仙乐,连绵到一起,或清脆,或高亢,或舒缓,别有情趣。 看在眼中,让人心旷神怡。 最起码,跟随敖鸾来的贝女们,见到这一幕,大眼睛中都忍不住泛起小星星,龙宫虽好,但水族崇尚华丽雍容富贵,在巧夺天心的精致上下功夫不多。 “倒影。” 李元丰徐徐停下身子,一首低下,眸光阴绿,将景象尽收眼底,然后反馈到识海阴神中,立刻看出虚实。 钧元宫应该不在此地,只是不知用何手法投影过来,栩栩如生,恍若海市蜃楼一样。 看来,钧元宫真有东西。 敖鸾要是此刻知道李元丰所想,肯定大吃一惊,因为妖类基本不明天机,执着力量与战斗力,对眼前宝蜃珠幻完全不懂,根本看不出真虚。 这也是李元丰不得不修道的原因之一,天妖之法未大成前,不可能一力破万法,打破所有劫数,只凭蛮力,给人印象就是有勇无谋,除非气运逆天,不然真走不远。 “钧元宫,” 敖鸾静观一会,敛裙自鬼车背上站起,正要行动,突然之间,自正西方,有低沉号角传来,苍凉古老,威武雄壮,震慑四方。 呜呜呜, 号角声中,千鱼簇拥而来,大有丈许,独眼凸出,黑色细鳞,背鳍如如刀似剑,露出水面高高,银灿灿的,鱼群速度很快,井然有序,乘风破浪,风雨跟随。 轰隆隆, 千鱼呼啸,带起笔直水浪白线,只是仔细看去,它们冲来的方向居然是朝阳纡龙宫众人,且没有停止的样子。 只看声势,如同千军万马,不可阻挡,杀伐之气,铺天盖地。 贝女们娇娇柔柔,常年养在宫中,何等见此声势,吓得花颜失色,手中器物都拿不稳。 眼见怪鱼群要径直冲上,要和阳纡龙宫众人进行碰撞,可刚到跟前,千鱼齐齐停住,然后徐徐向两翼展开,如同列队欢迎。 当然了,列队欢迎的肯定不是阳纡龙宫众人,而是后面即将来的人。 “是示威啊。” 李元丰冷眼旁观,看得清楚,心中有数,看来还没到钧元宫,敖鸾就遇到了对头。 “对头。” 李元丰目光一亮,正合我意啊。 果不其然,十一公主敖鸾见到鱼群,玉颜沉下来,手按腰间法剑,黛眉扬起,声音中有一股寒意,一字一顿,道,“敖东谷。” “敖鸾,好久不见。” 话语落下,群鱼半身出水,鳍鳞收拢,向中央俯首,继而有一青年出现,头戴金冠,身披明铠,面容白净,眉宇如剑,骑着一头似犀牛的坐骑,苍黑一角,体型庞大,踏水而来,整个人有一种强势。 来人正是敖东谷,他坐骑很高,看向敖鸾等人有一种居高临下,撇了撇嘴,径直开口道,“也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会允许你这个小丫头开府建衙,要是以后守不住,出了事情,丢的是我们北海龙族的脸面。” 声音很大,话语中的不屑和不以为然毫不遮掩。 嚣张,狂傲,口无遮拦。 要是在世俗中,敖东谷这样子,简直天生反派,没有心机城府,狂妄自大,不仅可能会被打脸,而且会被人认为幼稚,不成熟,不能担当大任,在长辈或者其他人眼中大大减分。 可现在,李元丰听到,见之不怪。 整个四海龙族,绝大多数龙族行事,就是这般简单,粗暴,嚣张,自然,反而那种腹黑隐忍,城府深沉的,少之又少,是龙中异类。 实际上,不只龙族,大多数妖类也是这般。 只能说,天性如此。 在这一点上,和人类社会的价值观是截然不同的。 “敖东谷,” 敖鸾握紧法剑,同样不掩饰自己的敌意,道,“凭娘家起势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你!” 两人见面,火星四溅! 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看我火上浇油。” 李元丰看在眼中,乐在心里,他巴不得多给敖鸾树一下敌人,眼看对面敖东谷的坐骑摇头摆尾,睥睨四方的样子,旋即一首微微仰起,吐出一口气,冲它过去。 第五十五章 背锅 李元丰冲对面的坐骑吐一口气,做完之后,他故意昂起头,眸光阴绿,身上的翎羽抖开,赤光流转,圈圈下落,然后发出一声得意的叫声。 鬼车的叫声似力车鸣,非常难听。 任何人听到,都有一种刺耳。 更为重要的是,李元丰的动作,神态,样子,活脱脱的趾高气昂,那溢于言表的挑衅,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君不见,后面捧灯抱香的贝女们见到这一幕,都掩嘴一笑,刚才的害怕烟消云散,实在是那挑衅的吹气,吹气完得意洋洋的鄙视神情,太传神了! 就是坐在鬼车背上的敖鸾都微微一怔,这九首,什么时候觉悟这么高,懂得主辱臣死,主动出击了? “蠢鸟!” 敖东谷的坐骑状似大牛,苍黑独角,脚踏雷霆,体型要比李元丰大上三五圈,他本来懒洋洋的,可现在暴跳如雷,自鼻子中都喷出火来。 什么时候,这么丑,这么蠢,叫声这么难听的怪鸟都敢挑衅本大爷了? “我要扒光你的鸟毛!” “吼,” 雷兕兽大吼一声,踏蹄如奔雷,身上鳞甲抖动,金戈交鸣,它咆哮着,冲李元丰奔过去,张开血盆大口。 轰隆隆, 雷兕兽一动,惊涛骇浪,席卷而下,声势浩大。 敖东谷早在一边,没有阻止。 他眸光呈现琉璃之色,倏尔一转,照出周匝的景象,能够看到,在正东方,不知何时,有一珠楼凌空,离水面七八丈,琼色绕檐,宝光盈窗,烟云环绕左右,托举四下,钟鼓之音,若隐若现。 明光下澈,自小窗中入,寸寸光明,在里面,有两人对弈,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其中一人,广额大耳,鼻小而平直,其貌不扬,甚至称得上怪异,可他身上清光隐隐,凝而不散,一手持拂尘,很有仙风道骨的风范。 “离尘宗的白通明。” 敖东谷性子狂傲,行事直接,可不代表是个蠢人,他对北海的大小势力了如指掌,这飞阁中的道人白通明名气不小,炼丹炼器很有一手,是不少水族的座上客。 和白通明对弈之人,面容俊美,冷峻不苟言笑,顶门之上,清气若莲花,在其中,有一剑丸升腾,千百剑气纵横,锐利不可思议。 只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眼睛刺痛。 “金真派刘伯阳。” 敖东谷同样认出来,微微点头。 在北海,海上仙门门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不只林立,数目繁多,而且有的根子深,出过大神通之辈。 再说了,北海龙王喜欢结交海上仙门之人,经常邀请去做客,能够说得上话的。 “很好的旁观者。” 敖东谷嘴角微微上翘,负手而立,收回目光,看向场中,有人旁观最好,正好亲眼见证一下自己雷兕兽的厉害。 自己的雷兕兽肯定会将对方的傻鸟打个痛不欲生,让敖鸾丢一把脸。 当然了,敖东谷不会做绝。 毕竟两人同属龙族,只是竞争关系,而不是生死仇敌。 敖鸾发髻挽起,腰悬法剑,英姿飒爽,立在一旁,美眸幽幽有光,也在观察周围的人,他们的动静不小,又在钧元宫不远,所以来参加法会的人陆续到来,越聚越多。 据她观察,不只是有海上仙门的人,还有同是水族的家伙,在探头探脑。 “是个机会。” 敖鸾和敖东谷想得一样,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好好打。” 敖鸾通过降妖秘咒,传音给李元丰,她可知道自家的坐骑是罕见的洪荒异兽,别看灵智不高,傻傻乎乎的,可战斗起来可是相当厉害。 洪荒异兽,血脉非凡,对上妖类,正面硬刚,最是喜欢。 敖东谷看出敖鸾在传音,他也如法炮制,传音给自家坐骑,道,“别打死就行。” 打死的话,太血腥。 也让敖鸾丢脸厉害,那就真要结仇了。 “好好打?” 李元丰面对雷兕兽的攻击,身子灵巧,跳来跳去,等听到敖鸾的传音,识海之中,阴神露出笑容,自己不仅会好好打,而且还得给这龙女一个惊喜。 “蠢鸟,蠢鸟,蠢鸟,” 雷兕兽见李元丰左躲右闪,看上去不敢正面争锋,忍不住哈哈大笑,头上独角绽放出明光,很是志得意满。 “让你得意,” 李元丰跳来跳去,一首高昂,眸光阴绿,一首低垂,目光炯炯,四只眼睛,上下左右,看似乱瞄,实则在观察这雷兕兽的虚实。 不得不说,这雷兕兽身强力猛,口吐雷霆,真的不弱,可或许因为当敖东谷坐骑久了,养尊处优习惯了,缺少了大妖战斗捕捉时机的锐利。 和人比起来,妖怪们普遍思想简单,直来直去,可当战斗起来,就不会一样,有的大妖甚至变得狡诈,隐忍,富有耐心,让人目瞪口呆,自愧不如。 这是妖族血液中的战斗本能,在一次次战斗和生死磨砺中展露加强,和智商关系都不大。 “蠢鸟,蠢鸟,蠢鸟,” 雷兕兽步步逼近,口中话语不断,越来越兴奋,它发现,对面的小家伙只是身形灵活,可根本不敢和自己对抗,软的一塌糊涂。 “要动手,” 李元丰左躲右闪跳来跳去,一是观察对方虚实,判断实力,二是寻找机会,现在听到敖鸾传音,不由得赞叹一声,真是配合的好。 “开始。” 接下来,面对雷兕兽的雷霆攻击,李元丰没有再躲避,而是运转力量,翎羽一开,若撑开的华丽伞盖,硬生生挡住。 噼里啪啦, 雷霆轰击在李元丰鬼车之身上,本该威能无双,可翎羽却有规律抖动,不是什么粘衣十八跌,是鬼车在北海战斗杀戮多年积累下的经验,同样能卸下力量,让剩下的雷霆打在身上,杀伤力大减。 雷兕兽冲的很急,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蠢鸟没有像刚才那样躲闪,而是硬接下来,接下来的动作不由得一缓,有点卡壳。 雷兕兽愣住,可李元丰早有准备,迈开步子,左右一晃,已来到雷兕兽的面前,鬼车最为显眼的是多个头,可到底是鸟形,不像是大鹏那样展翼横空,遁速无敌,可在短距离的爆发力绝对顶尖儿,如鬼魅一样。 李元丰来到跟前之后,第二首昂起,早就积蓄好的毒水毫不保留,激射而出,打到雷兕兽的眼中。 “啊,” 这次李元丰可不是挑衅般吹气,而是吐出的货真价实的毒液,蕴含剧毒,当日让敖鸾都特别瞩目,不愿意沾上,可想而知何等厉害。 更何况,李元丰阴神成就后,对周围气机感应敏锐,从而让自己的攻击变得更为精微,杀伤力更大。 雷兕兽被毒液击中身上最脆弱的眼睛,立刻惊天动地般惨叫。 李元丰再进一步,利爪狠狠落下。 第五十六章 炉中白影 夜下。 月已东升,蟾影寂寥。 冷光落在水面上,积雪盈寸,在波纹间晕开,上下一白。 天上有月,水中有雪,水月交映。 李元丰脚踏雷兕兽的尸首,整个人抖擞精神,两首高昂,身上翎羽展开,赤色鲜亮,在天上月色和足下血光的映照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画面感。 是的,清光,血色,水绿,李元丰鬼车之身上,流光溢彩,彰显睥睨四方的华丽。 见到这一幕,四下却陡然静下来。 没有任何声音,落针可闻。 不止围观的众人,甚至场中,所有人,目瞪口呆。 整个过程,从雷兕兽大摇大摆进攻,到李元丰跳来跳去躲避,再到李元丰突然暴起,一击必杀,实在是电光火石一样,刚开始,已结束。 众人见到躺在海水上一动不动的雷兕兽,简直觉得不真实。 “咯咯,” 这可不是笑声,而是敖东谷怒极,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抬起头,没有看扬武扬威的李元丰,而是将目光投向俏生生而立的敖鸾,瞳孔中少见的露出血色。 他没有想到,对方这么毒辣,居然传音让自己的坐骑下此狠手,枉费自己还想只是竞争对手,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比个高低罢了。 至于与敖鸾无关,是她坐骑凶性大发? 敖东谷才不会相信,为何刚刚那坐骑跳来跳去,躲躲闪闪,可敖鸾那小蹄子一传音,就突然暴起,拼命般杀死自己的雷兕兽?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为了自己上位,无所不用其极! 在此时,有舟音轻响,波浪卷雨,沙鸥衔烟,拖出一精致小船,其上有精致楼阁,碧瓦朱甍,雕窗绮户,面向四方。 楼船径直驶向场中,继而停下,门户一开,走出一个少女,绿裙小衣,纤细美丽,额头上尖尖的小角,表面了来人的身份。 少女样子柔美,性格却彪悍,来到场中后,手叉腰,拧着眉毛,斥责道,“敖鸾,你怎么能这么做?” 话语声中,有一种非常不满。 身为龙子龙女,竞争是常态,因为这是上升渠道,水族都认可,可实际上,是有着各种默契的,敖鸾这样毫不顾忌,让人很看不惯。 破坏规矩,没人喜欢。 “我,” 敖鸾都懵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这么一来,不但是和敖东谷结下了仇,而且在北海龙宫中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啊。 自己不是傻子,完全斩敌八百,自伤一千。 李元丰见敖鸾想要开口解释,心中一笑,他紧走一步,抓住雷兕兽的尸体,身子纵起,来到这龙女跟前,把死尸扔到她脚下,然后扎着翅膀,开始转圈。 转圈,一圈,一圈,又一圈。 看这个样子,完全是邀功求夸奖。 “敖鸾,” 敖东谷本来就怒火中烧,见鬼车这样子,直接气炸了肺,他大袖一挥,风雷有声,扬声道,“我们以后再见。” 语气冰冷,没有情绪,但在场人都可听出里面的恨意。 “敖鸾,看你干的好事!” 另一个龙女丢下一句话,足下一点,重新回到自己楼船,然后循着敖东谷离开的方向驶去,她虽然也和敖东谷是竞争对手,但这个时候要同仇敌忾。 “我,” 敖鸾张了张嘴,目送两人离开,看了一眼周围逐渐散去的围观者,再看还在自己身前打转的鬼车,恨不得不顾淑女姿态,一脚踢上去。 她是真欲哭无泪,自己只吩咐这九首好好打,没想到它突然发了疯一样,一下把对方打死了。 此时此刻,敖鸾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该有何感受。 是惊讶自己坐骑的杀伤力?是埋怨敖东谷的雷兕售空有架子中看不中用?还是懊悔自己不该传音,导致黑锅在身,甩不掉? 诸多情绪,齐齐涌上心头,让敖鸾这平时英姿飒爽的十一公主都变得黛眉紧蹙,要皱成一个疙瘩了。 “哈哈,” 李元丰看到敖鸾愁眉苦脸的样子,身子转着圈,心里却忍不住大笑,这可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惊喜还会接踵而来。 自己虽然暂时还降服不了这龙女,但让她背几个黑锅,树几个敌人,让其焦头烂额一番,也出一口当日被对方强行收为坐骑的气。 而钧元法会上,很显然,人多,机会也很多。 这是李元丰甘愿主动充当敖鸾坐骑,前来钧元宫的原因之一。 好一会,敖鸾才平静下来,事情已发生,没法更改,只能尽量善后。 “至于这个家伙,” 敖鸾看到在自己身前转圈的鬼车,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想说话,还是没说,对方毕竟是洪荒异兽,灵智不高,这次只是个意外。 “走吧。” 敖鸾玉手一摆,令李元丰停下来,然后重新骑上他背上,吩咐阳纡龙宫一行人,离开此地,向钧元宫方向行去。 只是相比来的时候喜气洋洋,队伍之中的不少人垂头丧气,沉默不言。 钧元宫,正阳殿。 殿大宏伟,顶上琉璃珠,突出空外,星火烈气升腾,凝而不散,望之璀璨夺目。当夜色来临,远远看去,双月争辉,天净如烟。 推门进去,只见殿中的景象更不一样,殿顶上琉璃宝珠接引漫天星火之气,束成一线,垂落下来,正好落到里面铜龙负载的四根柱子上,焰火自生,照亮四下。 柱子高有百尺,三人环抱,上面镌刻着奇异花纹,金彩莹莹,流转不息。 而在四根柱子的中央,是个丹炉。 丹炉不大,绕有麒麟之相,两个小童,都细眉大眼,抱着蒲扇,看守丹炉。 “算一算时间,多久了?” “一年零七个月。” “好长时间。” “快到头了。” “应该。” 在两人对话中,丹炉的盖子发出碰撞声,像是壶沸一般,自内到外,圈圈晕晕的氤氲,隐隐可照出炉中的景象,星火肆虐,来回激荡,别有乾坤。 在里面,有一团白影,毛乎乎的,跳来跳去,不停捶打丹炉壁,可是每一次,都被星火烧得滋滋响,力量越来越小。 “吱吱,” 白影发出叫声,很小,很清脆。 第五十七章 自由 后山。 岭上晴云,缺月梧桐。 石色树意婆娑有姿态,澄映青苔雨意,清凉扑面。 高崖下面,蟾光自天上来,坠谷冷寒,在水面上,银河半轮,周匝景象一镜升,美丽如画卷,光彩夺目。 三五个坐骑聚在一起,或化为人形,或显出本体,或坐在藤椅上,或蹲在石桌上,或走来走去,或饮酒吃肉,或大声抱怨。 有一坐骑,名为虎獜,状似狼,虎爪有甲,肋下生有肉翅,獠牙露在外面,正在跳脚大骂仙门之人,道,“大爷本来在北俱芦洲呼啸山林,酒肉无度,痛快的很,没想到一朝被仙门的人抓来成了坐骑,鸟毛规矩多不说,还被小童儿呼来喝去。” “憋屈!” “憋屈死了!” “谁不是?” 接口的是个妖媚女子,头戴五彩冠,彩裙罩身,细腿格外长,挑眉说话,自自然然有一种阴狠,道,“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 “海上仙门的道人没几个好东西!” 第三个人同样破口大骂,满肚子郁闷之气,道,“我们也就是偶尔吃几个人打一打牙祭,他们为了炼制法宝和法器,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无辜妖类。” 这个说话的狠狠灌了一口酒,面上横肉抽动,道,“海上仙门上的人,都是披着人皮的刽子手,沾满鲜血。” 其他人也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仔细看去,他们一圈围在一起,性情张扬,身上有桀骜不驯,而其他的不少坐骑们,都或在松荫下,或沉在深潭中,或在花丛中酣睡,或在拨弄灵泉,和他们离得远远的。 抱怨不停的坐骑以前都是纵横过山林,在一个地盘闯出过名声的妖类,现在被仙门收服,拘束起来,自然不乐意。 但在后山,来参加钧元宫法会的坐骑,有的是仙门从小圈养的灵兽,有的是在仙门中有清规戒律约束早去了凶性,他们在仙门中生活的好好的,甘之若饴。 道不同,不相为谋。 立场不一样,不相往来。 李元丰则自己在一巨木下,树梢夜色浮动,碧云交错,似黛眉半额头,他抖擞着身上翎羽,赤色光洋洋洒洒的,非常耀眼。 在李元丰脖颈上,项圈依然在,且系有一根金绳,其另一端系在一桩子上,饶了一圈,一个素裙小眼睛的贝女也在,正数落他。 “都怪你这个傻乎乎的九首,要不是你闯了祸,公主也不会发配我来后山看你,真真是烦死人了。” 贝女叉着腰,嘟着嘴,气鼓鼓的。 看一看,瞅一瞅,在这后山,都是来参加法会的各路人的坐骑,可人家的坐骑,或是直接放开,任凭其在后山随意玩耍,只有少数拴在桩子上,但没有人看管。 数一数,这一片灵兽聚集地,就自己一个人。 虽然山好,水好,风景好,灵机充盈,鸟语花香,但对着一群坐骑,再想到自己同伴们在钧元宫法会上来来往往,自由自在,贝女更是郁闷到想哭。 李元丰根本不理她,他站在石上,展目四顾,见万千灵机垂落,稀稀疏疏,然后化为雨色一样,弥漫满山,在其中,不少的灵兽坐骑,或是白象,或是梅花鹿,或是青牛,等等等等,或化为人形,或呈现妖相,,吞吐气机。 掐指一算,李元丰来到钧元宫已六天,在六天内,他一直待在后山,不止被拴着,还有一贝女看守,这是敖鸾怕他智商低,又闯祸。 可实际上,这样的举动,根本阻挡不了李元丰阴神出窍,在这段时间内,他别的地方没去,倒是将后山情况里里外外摸得很清楚。 在钧元宫,分前后两出。 前是珠阙贝楼,琼阁宝殿,非常光鲜,是钧元宫的主体,来参加法会的大多数人在那里;至于后山次之,主要是灵囿,废弃丹室,废弃炼器阁,水牢,还有其他建筑。 在这几天,李元丰特别关注发牢骚,桀骜,凶性未去的坐骑,还有就是那个水牢。 “可以试一试。” 李元丰一首垂下,眸光阴绿,说来也巧,后山这样的坐骑还真不算少,汇聚在一起的话,肯定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即使是不可能有大作为,但足够了。 想到这,李元丰一翅挥开,拦住身前贝女的唠叨,开口道,“闭嘴。” “你,” 贝女这是第一次听到李元丰说话,她微微一怔后,就是大怒,美眸瞪大,嘴唇在哆嗦,道,“你说什么?” 李元丰有了计划后,马上行动,他根本不和一个无关轻重的贝女啰嗦,他识海中阴神一动,瞳孔之中,充塞浸人的绿芒,如古潭深不可测,令人陷入到里面,拔不出来。 贝女只是一看,就神魂颠倒,整个人茫然,再然后,软绵绵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神魂被压,梦魇上身。 要是没人救助的话,恐怕得睡个十天半个月才能醒来。 放倒贝女后,李元丰开始力量涌动,进入脖颈上的项圈中,开始破解降妖秘咒。 正如前文所讲,降妖秘咒在已炼出阴神的李元丰眼中,没有任何神秘可言,能够彻底洞彻,再加上他本身拥有的鬼车之力,只是片刻之后,就见项圈之上,陡然间爆发金光,旋即敛去,归于平静。 降妖秘咒被破,轻轻松松。 这样的破解,不是蛮力强行破除,敖鸾手中控制坐骑的符牌法器没有任何感应。 “哈哈,” 李元丰降妖秘咒一去,身上就是一轻,他哈哈大笑了几声,翅膀展开如车轮,只是一个摇晃,已经离开原地,来到怨气满满的众坐骑跟前。 第一步,就从这群桀骜的坐骑开始。 “是你。” 虎獜见到李元丰,如狼般的身躯蹲在在大桌上,目中有光,他是知道李元丰的,原因很简单,即使是他们几个桀骜不驯的,在后山,最多被拴着,而眼前这个家伙,不仅被拴着,还是唯一有人看管的。 这样的与众不同,可是让不少坐骑看在眼中。 “嗯。” 李元丰大摇大摆过来,很不见外地开口说话,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名为九首,跟的是阳纡龙宫的敖鸾。” “敖鸾公主深得龙王宠爱看重,年纪小小已开府建衙。” “在北海,可大名鼎鼎。” 李元丰过来,别的没讲,拼命给敖鸾戴高帽子,不知道内情的,简直真以为敖鸾是北海水族年轻一代第一人,马上要接任龙王了。 在场的坐骑们,本来智商都比不上一般人,碰到李元丰这样的,被说的晕晕乎乎,差点真信了。 好一会,头戴五彩冠的女子才反应过来,她细眉横下,中间有妖异纹理,纤小似蛇尾,问道,“不知道九首兄你有什么事?” 第五十八章 蛊惑 李元丰听到女子的话,头颅昂起,眸中的光阴绿森然,暂时没有说话,扫视四下,见他们众人团团而坐,居于崖下,周匝岩岫出云,蓊郁如华盖高举,烟光袅袅垂下,缀以石色,幽奇难明。 四下无音,其他灵兽仙禽躲得远远的,唯闻水响鹤唳声。 寂静,孤峭。影子寥寥。 是个能说话的好地方。 三个呼吸后,李元丰收回目光,瞳孔之中,异彩流转,故意压低声音,只让在场人听到,道,“我见诸位兄弟都在海上仙门受苦,真替你们不值。” 虎獜身子一摇,化为人形,高有丈二,赤发红须,面如锅底,高大威猛,他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道,“不值又能如何?” 妖娆女子扶正头上五彩冠,裙裾垂苏,幽香绵绵,“我们身上都有各自门派炼制的御兽环,锁拿魂魄,想逃都逃不出来。” 其他人也咒骂几句,他们本桀骜的性子,不甘束缚,平时没少吃御兽环的苦。 “果然。” 李元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四只眼睛滴溜溜乱转,查看在场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正如他前几日所观察判断的,眼前仙门中的坐骑凶性未泯,性子刚硬,积蓄不少怨气怒气,在同时,他们都直来直去,相对头脑简单。 “正合我意。” 李元丰确定之后,对自己计划更有信心,他声音不大,面上自然带出同仇敌忾的神情,道,“海上仙门可恶,作威作福,无法无天,这钧元宫的宫主更不是东西,本妖类寻宝鼠得道,却跟仙门中人沆瀣一气,为虎作伥,对付起我们妖类心狠手辣,十足十妖中败类。” 李元丰这个可不是凭空污蔑,来之前,他专门和龙宫灵囿中的三个家伙询问过钧元宫的虚实,站在妖族的立场上,钧元宫宫主就是这样的人。 虎獜咬牙切齿,目中冒火,道,“这个我知道,钧元宫的老儿不是个东西,他这么多年来为何风生水起,还不是凭给海上仙门中人炼丹炼器?而炼丹炼器的材料,很多都是仙门按照他的要求送来的妖兽材料。” 人聚在一起,不停抱怨,会相互影响,负面情绪爆棚。 甚至很多时候,影响到理性判断。 至于头脑简单的妖类,就更如此了。 李元丰就是要这个,不停地推波助澜,很快就让几个人怒火高燃,要燃烧起来了,他瞅准时机,果断开口道,“不过钧元宫老儿也得意不了太久了,他交好海上仙门后,非常膨胀,连水族都不眼里,甚至有龙子亲自来求丹药,都吃了闭门羹,白白等了三个月。水族上下,对钧元宫很不满。” “不对吧,” 虎獜听到这儿,面上有疑惑之色,道,“既然水族对钧元宫宫主这老鼠不满,为何眼巴巴来参加法会,你家主人十一公主敖鸾不也是?” “呵呵,” 李元丰意味深长的一笑,阴神在识海中微微睁眼,声音束在周匝三尺,只让场中人听到,反问一句,道,“你怎么知道敖鸾公主是来参加法会的?” “嗯?” 在场人都是一愣,听不明白,他们都纳闷,龙女来钧元宫不参加法会,还能干什么? “十一公主是来找钧元宫老儿麻烦的。” 李元丰信口胡说,他四只眼睛阴绿光大盛,咄咄逼人,令人信服,随手再给敖鸾扣上一莫须有的黑锅,道,“钧元宫老儿这么嚣张,不把水族放到眼中,真以为能平安无事?” “不瞒你们讲,这次十一公主领头,其他水族人也不会袖手旁观,钧元宫要倒霉了!” 言语凿凿,石破天惊。 几人目瞪口呆,楞在原地。 “你们不信?” 李元丰识海之中,阴神大放光明,施展法咒,隐隐之中,有莫名的光弥漫,影响气机,加持在他的身上,让他自自然然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气质,令人信服,他冷笑几声,道,“为了麻痹钧元宫的人,十一公主还特意和敖东谷在门口演了一出戏,不然的话,真以为我能轻而易举击杀敖东谷的坐骑?” 众人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李元丰看在眼中,暗自点头,这件事他可不是随意说的,而是这两日阴神出窍的时候听到过,虎獜恰巧在门口见过自己与雷兕兽的过程。 正好拿这一件事,来增加说服力。 见众人思考,李元丰再加一把火,他身上翎羽抖动,赤光升腾,道,“你们再看一看,我身上可没有任何的束缚?” “咦,” 这个时候,众人才真正投过来目光,落在李元丰身上,仔细打量,惊讶发现,眼前这个敖鸾的坐骑真的没有任何禁锢,是完全自由。 自由,对很多人来说,并不稀奇,可对于他们这种坐骑来讲,可真非同一般。 不同寻常,就代表有出乎人意料。 李元丰踱着步子,翅膀微张,阴神运转,不知不觉影响周围气机,形成磁场,让他看上去有一种神采飞扬的得意,道,“十一公主也快动手了,到时候,我也不会闲着,会狠狠教训钧元宫的妖族败类们。” “真羡慕啊,” 在李元丰特意塑造的气氛和有意识的引导下,虎獜心情激荡,忍不住出口,道,“我也真想自由,然后教训钧元宫的妖族败类。要是能再打一下仙门的家伙,那真是此生无憾了。” 其他人也是狠狠点头,感同身受。 李元丰扫了众人一眼,心中暗笑,面上却有一种沉吟,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那个……” “真有办法?” 虎獜眼睛瞪圆,摩拳擦掌,直接开口,道,“只要九首兄能令我们自由,吩咐一声,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语很有力度,不过真假就难说了,妖怪们是头脑简单,可不是真一根筋,不过李元丰也不需要他们赴汤蹈火,于是再沉吟,摆足姿态。 其他人眼巴巴看着他,翘首以待。 “好吧。” 李元丰终于开口,一开口就让众人大喜,继续说话,道,“十一公主令我来后山,故意让贝女看管,实则是想让我在后面引起乱象,方便她行事,我要是能够将你们放之自由,也多了帮手,算是一举两得。” 说到这,李元丰踏前一步,声音低沉,道,“且看我来解开你们身上的御兽环。” 第五十九章 乱象 次日,晓晴。 叶出潭满,风吹竹阴。 苔藓之上,剩下霜色一片,明净不染尘。 “咄。” 李元丰口吐真言,利爪捏着项圈摇动,作为障眼法,实则阴神力量发出,悄然无息,渗入又一个御兽环中,抽丝剥茧,层层剥开。 下一刻,只听一声轻响,像门环坠地,发出清音,铿然回响,余声袅袅,虎獜魂魄中枷锁尽去,继而面露狂喜,裂开嘴巴,笑出声来。 其他先行一步恢复自由身的妖类,立刻围上来,嘻嘻哈哈的。 “没有费太多力气。” 李元丰头颅抬起,眸光阴绿,深不见底,这不同御兽环的禁制法阵大同小异,他前几日就借助阴神出窍看过,并不深奥,现在真正上手,果然迎刃而解。 能够做到这一点,其一,里面禁制法阵李元丰阴神能够洞彻其妙,其二,御兽环针对于魂魄,而在这一方面,他修炼的《九天生妖神变经》才是大行家。 玄门炼气,气通则感神。 气是在意先,神是水到渠成。 在这方面的造诣,是比不上专精于神魂之道的。 “而且,” 李元丰渐渐发现,海上仙门最起码在禁制法阵上,并没有太超乎寻常的水准,到底是因为不重视,还是因为不是玄门重地,传承缺少? 毕竟此地海域,陆上濒临的是北俱芦洲,妖魔横行,水中则龙宫独大,可谓是整个玄门仙道最薄弱的地盘。 从听到的只言片语来说,要不是龙宫交好,帮助,海上仙门几乎难以立足。 “以后再说。” 李元丰压下念头,取回项圈,阴神一动,上面光泽隐去,看上去暗淡无光。 “哎,” 李元丰叹息一声,看上去珍重地将项圈收起来。 “九首兄,” 虎獜目中余光注意到这一幕,拍一拍胸膛,道,“你耗费龙宫重宝来令我等恢复自由身,我等都不是狼心狗肺之人,要将钧元宫闹个天翻地覆,让兄台在十一公主面前大出风头,有个交代。” “不错。” “正是如此。” “对。” 其他恢复自由身的前坐骑们纷纷表态,按照李元丰的说法,他用来解除他们身上御兽环禁制的项圈是十一公主交给他的重宝,用来祸乱四方,看在都是妖类同族的份上,现在用了,以后就没法用了。 李元丰点点头,展目看去,面无表情,心中却是高兴,妖类头脑简单,再加上自己阴神奇诡善蛊惑,现在大功告成。 如今站在自己跟前的,可不只是三瓜两枣,而是整个后山大多数的坐骑。 对于坐骑门来讲,大都不喜欢拘束,向往自由,以前是没有办法,只能无可奈何,可在李元丰在率先解开一个的示范下,纷纷有了转变。 有人带头,立刻形成声势。 至于仙门中从小圈养的灵兽仙禽,肯定不会参与,结果被他们或擒或捉,一个个拿下,以多打少,轻轻松松。 如今的后山,已经变了天! “顺风顺水。” 李元丰有笑容,能这么成功,妖类头脑简单,容易蛊惑,自己阴神功不可没,其他的,就是三分运气了。 李元丰想到这,翅若车轮,卷地而起,跃到一岩石上,后面灵水泉涌,上冲而落,丝丝缕缕,串串凝珠,叮咚作响,照在他身上,格外神骏。 在这一刻,在后山,李元丰说话分量很重,众妖都看过来,目光炯炯。 “准备片刻,” 李元丰身子舒展,丈许高下,两首七包,翅爪斜行,声音运用道术发出,鼓荡四下,“我等就要冲出,来个大闹钧元宫。” 众妖齐声响应,摩拳擦掌,气氛热烈。 对于妖类来讲,只要不得真经,即使化形成功,可经常精血上冲,浸染神魂,易暴躁,易冲动,易凶性大发。 很多时候,很多人难以理解的举动和行为,在妖类中,正常自然。 李元丰居高临下冷眼旁观,识海之中,阴神盘坐,顶有幽光。 天地初开,妖得天地所钟,甫一出世,伟力在身,捉拿日月,搬山赶岭,不可阻挡,即使不善思考,冲动暴躁,但能凭力量碾压所有,无人可争锋。 在那个时代,即使人聪明智慧,可在一力降十会下,只能瑟瑟发抖。 可世事变迁,不同以往,灵机骤去,妖则衰弱,纵然还拥有人不可比拟的强大肉身,但已不再有那种碾压的绝对力量。 在同时,玄门大兴,道法传世,人渐炼气修道,掌控超然力量,弥补以往只有智慧而力不达的窘境。 一落一涨,沧海桑田。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妖会越来越弱,人道则如日中天。 “道不可不修。” 李元丰经过今日之事,更坚定自己以后道路。 天妖为基,天性纵横,九首横空,金刚不坏,吞天噬地。 神魂在上,明天机,算祸福,趋利避害,奇诡多变,殊途同归。 两者珠联璧合,相得益彰,缺一不可。 李元丰坚定己路,至于后山的其他坐骑,没了束缚,回到本来面貌,或肋下生翅,飞来飞去,或口中獠牙,森然欲噬人,或虎来随风,咆哮连连。 煞气腾腾,妖风阵阵。 他们在仙门手下积蓄不少怨气,今朝脱困,要大干一场! 李元丰阴神之力弥漫,感应到四下群妖节节升高的气场,待到鼎沸时候,精血上涌,眸有血光,神智再次下降,于是开口道,“出发。” “出发。” 群妖呼啸一声,或疾步如飞,或跳跃奔腾,或昂首阔步,不分先后,涌出后山,径直向前去。 哗啦啦, 妖风肆虐,将松竹刮倒,留下满地碎阴。 “你们怎么出来了?” 入口是两个道童,看上去年纪不大,垂髻白衣,粉嫩非常,他们说是看守,实则不放在心上,坐骑们能出什么事情? 可没想到,刚打了个瞌睡起来,就见群妖奔腾出来,气势迫人。 “小耗子,” 根本没等李元丰出手,一个牛头鹰身的妖怪凌空下击,他顶冠鲜红,羽毛霜白,腹下四只利爪,铜钩一样,裂石如齑粉。 咔嚓,咔嚓, 两个道童没反应过来,已丧命在他的利爪下,口吐白沫,然后显出原形,原来是两只白绒绒的老鼠。 “钧元宫就是老鼠窝。” 虎獜呸了一口,脸有厌恶,恶狠狠地道,“今天就让他们这群妖中败类尸骨无寒!” “杀。” 群妖出,后山乱。 风起云涌。 第六十章 大将军 钧元宫外。 宝竹节节,悬灯挂彩。 明毡铺在地面上,绣莲花之相,晶莹明透。 最前面的道人头戴星冠,身披雁字长衣,手持玉如意,看上去慈眉善目,正是钧元宫之主,因为寻宝灵鼠得道,以玉枢星散为鼠,故自称为玉枢道人。 道人身后,是精心选出的佳人,各个粉裙蝶衣,肤白如雪,或娇媚,或青涩,或纤丽,或妖娆,丽色天成,媚态入骨。 这样的佳色,在一起,莺莺燕燕的,香气扑鼻。 玉枢道人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对于身后的丽色不假颜色,他千方百计寻如此佳丽们来,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招待即将到来的天庭人物。 “应该快到了。” 玉枢道人正念叨着,蓦然间,若有所觉,他抬起头,就见海面之上,万千金光,激射而来,然后束成一线,凝成惊虹,在上面,隆隆水音,铺天盖地。 轰隆隆, 下一刻,金河垂落,水纹层层,在中央,簇拥出一云车,在上面,端坐一青年人,头戴金盔,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蹬鹿皮靴,长眉如剑,目蕴金芒,俊美非凡。 青年人腰间悬剑,剑穗金黄,摇曳生姿。 只是远远而来,四下就有澎湃水音,浩浩荡荡,充塞于内外。 “不愧是天庭上管理天河水兵的伏波大将军,气象不凡。” 玉枢道人心中赞叹一声,连忙迎上去,行礼道,“玉枢,见过大将军。” “不必多礼。” 伏波大将军冯毅目光一扫,见到玉枢道人身后风姿各异的佳人,俊美的面容上满是笑意,他抬手扶起玉枢道人,道,“玉枢你太客气了,当日要不是你帮忙,我家大元帅也不会寻到那一宝贝,这次我奉命下得凡来,大元帅还特意叮嘱我来看一看你。” “想不到大元帅还记得小道。” 玉枢道人真的激动了,他知道眼前伏波将军口中的大元帅正是统御天河的水军大元帅,真正得道果的仙家人物,在天庭都位高权重。 要不是当年碰到那位大人物,自己还只是一寻宝小妖,哪里能脱去妖身,凝丹功成,成为现在钧元宫之主? “大元帅他老人家还好吧?” “很好啊。” 伏波将军面上笑嘻嘻,心里悻悻不已,他们的大元帅何止是好,前几天还喝多了跑到广寒宫中去胡言乱语,被人家粉拳绣腿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地跑回来了。 “大将军,咱们里面请吧。” 玉枢道人又寒暄了几句,招呼伏波大将军往里走,道,“宫中来了不少海上仙门和水族的道友,他们有福气,能够见一见大将军天颜。” “嗯。” 伏波将军点点头,迈步往里走,甲胄发出轻响,道,“我这次下界,不能待太久,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我可不是像龙族那般能拥有悠长寿元的。” 玉枢道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元神真人,只有三千之数,即使得道真仙,寿元不过八千,容不得挥霍。 再说了,下界是地仙界,虽然灵机不弱,但比起天界差距太远,真要修炼的话,对于天界人来讲,得不偿失。 这也是为何天庭神仙们不愿意在下界滞留的原因之一。 后山,李元丰两首昂起,脚尖如钩,展开翅膀,焰明赤升,旋绕四下,口中发出力车鸣。 蓊郁的草木,丹丘一片,衔朝霞的岩石,抛在身后。 唯有晨曦自天上来,照在身上,有一种锐利非常。 后山群妖作乱,乱成一锅粥。 “真是顺利到令人意外。” 李元丰念头转动,眸子阴绿之光更盛。 原本他来到钧元宫,是要闹腾一番。于是先在阴神出窍的情况下,将后山之景看在眼中,发现有两个隐患可供自己利用,一是仙门中人放到灵囿中凶性未去的坐骑,一是水牢中关的人。 在李元丰看来,水牢的环节是最重要,只要打开水牢,里面关的家伙们出来后肯定兴风作浪,而灵囿的坐骑是个备选,因为当时对于御兽环能否解开没有完全把握。 只是没有想到,灵囿中的坐骑倒是最先出来,帮了忙。 “下一个,水牢。” 李元丰直奔目标而去,尽可能搅乱后山,给钧元宫添乱,才会有机会浑水摸鱼,找一找好处。 待他奔行到林前的时候,眼前天光一泓,金灿灿一片,如同金水,横影生波,秋风乍起,光可鉴影,照人眉宇生光。 突然间,金光一敛,骤然化为一道剑光,夭矫上升,如同鹤喙一样,啄向李元丰的眼瞳,杀机森然,出其不意。 李元丰冷哼一声,一首垂下,后发先至,咬向剑光,森然牙齿如锯齿一般,看样子,咬住之后,恐怕连千锤百炼的剑光都抵挡不住。 “咦,” 自林中传出一声讶然,然后剑光轻轻一抖,一化二,二化四,前后左右,锋芒惊人,而且若隐若现,肉眼难见。 虽然没有夸张到无形无影,可真有三分味道。 要是对上别的妖类,恐怕躲不过去,只能硬抗,或者通过惊人速度躲避,可李元丰识海中阴神早早拿捏气机,看得清楚明白,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提前知道林前剑光。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李元丰两只翅膀,两个头颅,电光火石一样,挡下剑光,与之碰撞,火花四溅,发出金石之音,远远传开,四下有回响。 “好个妖怪。” 见剑光被挡,自林中传来的声音由惊讶变成惊怒,再然后,一个青年人踱步出来,头戴法冠,身披松鹤仙衣,腰悬宝袋,眉目疏朗,顶门之上,清气上举,若莲花之相,垂下璎珞华盖。 青年人手一招,一道剑光自虚空跃出,落入他掌中,看上去不到半尺,剑刃上是奇异花纹,呈现半透明,只是仔细看去,花纹略显暗淡。 很显然,刚才的碰撞中,来人精心炼制的无形影剑没有占到便宜不说,反而损伤到灵性。 “仙门的飞剑斩杀之术,也不过尔尔。” 李元丰踏前一步,眸光森然,声音中蕴含着杀伐,道,“你要么让开,要么死在这里。” 第六十一章 顺利 袁溥眉目疏朗,袖中藏剑,听到李元丰的话语,开始一怔,旋即杀机满面,冷声道,“口出狂言,这可是钧元宫,不是你这个妖怪能撒野的地方。” “哈哈,” 李元丰继续向前,翎羽抖动,若赤焰满庭,云兴火蔚,妖气呼啸,眸光阴绿,深不见底,让人一看,就心底发毛,森森的道,“钧元宫今日之后,必然自北海除名。” 李元丰见其不屑,再给敖鸾甩锅,道,“我可不是单独行动,而是跟着阳纡龙宫十一公主一起前来,我们水族这次要将你们钧元宫连根拔起。” “什么?” 袁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龙女牵线水族参与? 他是真信了! 其一,据袁溥所知,钧元宫立在海上,经常和水族打交道,这么多年来,岂能没有龌龊?实际上,龌龊不少。 其二,对方言之凿凿,至于是否跟着敖鸾一起来,一查就知,这么明显的,不可能撒谎。 “呔!” 李元丰见对方发愣,立刻展翅向前,快如惊虹一样,激射到袁溥跟前,一首高高昂起,然后猛然下击,携带风雷之音。 乍一看,若铁锤抡圆,砸碎所有。 以李元丰的力道,真要是中他一个头硾,不死也得残废。 “去。” 袁溥来不及躲闪,只得屈指一点,真气所到,自顶门之中,落下一幅画卷,然后徐徐展开,里面老树新花,仙鹤上下,仙人负手,袖空来烟。 灵图一出,气机牵引之下,画里面的长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遮天蔽日。 “幼稚。” 李元丰见对方祭出灵图抵挡,冷冷一笑,他垂下的一首根本没有动作,再接近灵图之时,吐出一口毒液。 噼里啪啦, 爆竹般的声响后,灵图上的灵机被毒液腐蚀掉,整个画卷变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袁溥不知道鬼车之毒,上来就吃了大亏。 要知道,当日在龙宫外,要不是李元丰吞服了丹药之后,导致体内气机紊乱,只吐出少许毒液就支撑不住了,以他鬼车真身的力量,敖鸾最多和他五五开。 而现在,李元丰不止处于全盛,而且阴神有成,更进一步。 这下子,袁溥就吃了亏! “看打。” 李元丰用毒液破掉对方的灵图后,翅膀倏尔展开,似是锋利齿轮一样,径直切割过去,无坚不摧,不可阻挡。 头硾,翅斩,这就是妖族的战斗,近身之后,运用全身上下的部位,发动攻击。 特别像是鬼车这样根脚深厚的洪荒异兽,头颅多,翅膀成对,利爪如钩,动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让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头晕脑胀。 咔嚓, 李元丰一翅斩在袁溥的护体宝光上,顿时发出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向四面八方扩散,蜘蛛网般的纹理,触目惊心。 “咄。” 李元丰眸光一动,眼瞳染上阴绿,他利爪抓住袁溥,第一首抬起,对准对方,要进行强行吞魂。 可一吸之下,立刻发现,眼前之人识海之中,层层叠叠的光,若秋月悬空,纤云澄明,护住四下,要想再进一步,得强行破除。 那样的话,恐怕对方神魂会大大受损,记忆恐怕所剩无几。 而现在,时间有限,容不得仔细破解。 “有点麻烦。” 李元丰想了想,没有动手,反而是阴神一动,留下一篇神魂修炼的法门,然后将他掷出多远,这个家伙肉身被自己所伤,注定炼气无望,或许会试一试神魂道路。 要是有所成,就更好了。 李元丰微微一笑,解决掉这个拦路的家伙,前面畅通无阻。 疏林之后,谷口幽深。 周匝是万千槐树,枝叶扶苏,留下斜影,森森寂静。 冷寂,阴冷,压抑。 “钧元宫真是骄蛮惯了,真以为固若金汤,这样的地方,只留一个笨道士看守。” 李元丰四只眼睛滴溜溜一转,打量谷口后的水牢,他发现,或许是过得太安逸了,不论是阳纡龙宫还是现在的钧元宫,都是外紧内松,他们是有自信将任何图谋不轨或者不怀好意的人拒之于外? 事实上,在这一点上,还真是如此,他们对外来之人的排查是慎之又慎,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是的,没有任何意外。 李元丰也不想一想,要不是出现他这样的怪胎变数,换成其他人,即使有熊心豹子胆,可成事? 另一个,关于傻道士,肉身受到重创的袁溥听到的话,一定是很冤,要知道,他一手无形影剑虚实变化,在钧元宫中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只是没有想到李元丰如此凶悍,鬼车之毒,难以抵挡,结果一着不慎,没有翻盘的机会。 不然的话,以袁溥驭剑之术,即使不是李元丰对手,可也不会在瞬间落败。 说不得,还可等来援兵。 李元丰压下念头,迈步进去。 只见谷腹中空,小径蜿蜒,洞内,穹顶乳石嶙峋,下垂如莲花,点云缀霜,掩映之间,一种惨白弥漫下来,积累成厚厚一层,如白骨堆砌。 四下,墙壁上,时不时有自青苔上浸满的水珠,似乎承受不了重力,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打在牢房的铁栅栏上,声音若夜枭之叫,然后戛然而止。 在或左或右,是大小不一的幽池,或椭圆,或四四方方,或月牙状,千姿百态。池水冰寒刺骨,氤氲四丝丝缕缕的霜气,交映池口厚厚的青苔,青白相磨,投在专门打造的栅栏一样的铁盖上,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浸水牢房不下百个,即使有空的,但一眼看去,阴森死寂,悄无声息,也难怪平时不愿有人过来看守。 “钧元宫宫主,” 李元丰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对方不知修炼何法,身为妖类得道,反而炼丹炼器上最喜欢用妖做材料,要是换个地方,真不可能关这么多的妖类。 对于这样的事情,不会讲对错。 在修行界中,只说因起果落。 神人两不知。 钧元宫的玉枢道人通过这种令妖类不齿的办法,成功洗去自身妖类得道和玄门的格格不入,并交好海上仙门,获益不小。 同样的,这也给了李元丰可乘之机,能打开水牢,让牢房中的犯人们出来,好好搅一搅钧元宫。 其中因与果,果与因,自己作,自己承担。 “开。” 李元丰收回目光,开始行动。 第六十二章 将有变 后山,深涧空谷,霜石细沙。 天光坠入其间,漾波幽奇。 四下矮短松色倒影,折叠渗入。 在平时,或许有少许野鹤,小鹿,白象,或出来饮水,或出来觅食,而现在,都躲在巢穴中,瑟瑟发抖,不敢发声。 李元丰站在崖上,翎羽如火,尾曳白云,识海之中,阴神端坐,法目一开,自有观气之术,能够见到,整个后山,妖气冲霄,在半空中,来来回回。 所到之处,蕴含一种血腥之气。 暴戾,杀戮,毁灭。 不论是被海上仙门中强制收为坐骑的妖怪,还是被捉来打入水牢充当炼丹炼器材料的妖怪,都是一肚子的怨气,恨意,不满,现在发泄出来,根本不需要李元丰引导,就将后山闹个天翻地覆。 而且,看他们举动,肯定不满足于后山。 李元丰可清楚妖类的德行,精血上头,神智就会不清,疯狂起来,连自己都怕。 对于利用这群妖怪,李元丰眼睛都不眨一下。 反正都不是什么白莲花,自己给他们自由,他们正好用来替自己吸引钧元宫的注意,至于以后是生是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立在崖上,浮彩跃影,重叠有致,他体内力量运转,眸子之中,阴绿到深沉,隐隐间,星芒交织。 释放坐骑和水牢中的妖怪,闹后山一个天翻地覆,给敖鸾甩黑锅只是捎带,最为重要的是要自钧元宫中寻找修炼所需天地灵粹。 李元丰鬼车真身是很纯正洪荒异兽,拥有传承记忆,要走天妖之路,不缺功诀,但在这个时代,天地精粹少而有主。 钧元宫宫主玉枢道人是鼎鼎有名的寻宝灵鼠得道,又喜炼丹炼器,应该有所藏。 很快的,李元丰两首昂起,锁定方向。 在那里,会有收获。 洪荒异兽本就吞噬天精地气,对于他来讲,只要在一定范围内,如同火炬在夜里,遮掩不住。 李元丰振翼而下,杳然不见所踪。 法会中。 结庐松下,推云窗前。 朱阁悬宝光,瑶台珠帘卷。 垂柳小桥上,枝叶浸水,两三同道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花阴石前,藓花斑驳,仙门之人,水族之辈,谈笑风生;檐下修竹,炉火正旺,沸水有声,香气袅袅,相熟之人,推盘对弈,不亦乐乎。 精心挑选出来的彩衣少女们,精致美丽,宫裙在身,像是一个个翩翩起舞的大蝴蝶,穿梭其间,不时斟酒,放灵果,甚至拿来丹药。 真的是,其乐融融,一片安详。 伏波大将军坐在高高的曲柄华盖下,祥光垂下,玉色潇潇,他摇着折扇,将景象看在眼中,俊美的面容上满是笑容,道,“玉枢道友,法会办得很好啊。” “都是诸位道友支持。” 玉枢道人捋了捋胡须,呵呵地笑,眼睛眯了起来。 “嗯。” 伏波大将军喝了口灵酒,额头如玉,照人眉宇生光,他收回目光,声音不大,叹息一声,道,“要是天下都这么平和,就好了。” “大将军?” 玉枢道人一边让侍女给伏波将军再斟酒,一边面上露出疑惑。 “北俱芦洲不太平。” 伏波大将军因自家大帅的原因,不将玉枢道人当外人,他略一沉吟,组织语言道,“待会我走的时候,给你留一件信物,要是真有事情发生,你可循着此物的指引,找地方躲一躲。” “北俱芦洲,” 玉枢道人面皮抽了抽,阴云上脸,身为妖类得道,他可是分为知道,北俱芦洲可谓是地仙界四个部洲中最为复杂的地方,不只地形复杂,山脉洞穴,高丘险岭,更因为大妖横行,巫孽犹存,毒瘴弥漫,等等等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令人瞠目结舌。 在别的地盘,或许在天庭或者玄门或者佛宗的控制下,自有规矩秩序,但在北俱芦洲,以强凌弱就是王道。 北俱芦洲,真正危险。 “我,” 还没等玉枢道人开口问,这个时候,只听脚步匆匆,一个弟子拨开人,自外面进来,开口道,“师尊。” 玉枢道人被打断,面色不由得一沉,呵斥自家弟子,道,“高丘,平时怎么教导你的,在贵客面前,还这么不讲规矩?” 玉枢道人妖类得道,可正是这样,才越不愿意有人因为出身被看轻,所以钧元宫规矩森严,上下有序,自家弟子的失态,让他很恼火。 这一怒,让人身上发寒。 高丘知道自家老师的脾气,脸色吓得发白,不过想到后山发生的事,他知道轻重,还是咬着牙,道,“师尊,后山出了事,妖气冲天的,我联系后山的师兄们,也没有动静。” “后山,” 玉枢道人听了,微微一怔,正要说话,突然之间,若有感应,抬起头,就见自后山之上,黑虹贯空,自西而来,横亘三五百尺,外黑而内血色,周匝墨色浓郁,经久不散。 即使隔得有一段距离,可依然听到里面的杀戮声音。 黑虹贯空,血云满山。 径直而来,风雷之音,呼啸上下。 “是水牢中的妖怪?” 玉枢道人看到,眼睑一垂,面色铁青,对于这个,他倒是没有太多担心,水牢中的妖类被关的久了,兴不起大风浪,让他脸色难看的是,现在正值法会,不止海上仙门和水族同道在,还有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让人家看了笑话了啊。 伏波大将军看在眼中,笑了笑,解围道,“道友有事,且去忙,我正好和佳人们喝喝酒,平时在天庭,可没这么多好日子。” “你们伺候好大将军。” 玉枢道人先叮嘱了身前的少女们一声,然后面上露出笑容,对伏波大将军道,“我去去就来。” 玉枢道人打完招呼后,领着高丘,离开法会,往后山方向去。 “不对劲。” 刚过一楼阁,玉枢道人眉头就是一挑,他远远看到,有一妖自后山冲出,狮子头,鹰身,翎羽如霜,腹下生铁爪,长长的尾翼有两三丈,金灿灿的,闪耀金光。 这个样子,自己注意到过,不是水牢中的妖怪,而是仙门离尘宗一位道友的坐骑。 “坐骑?” 玉枢道人眼睁睁看着此妖自后山出来后,利爪一伸,将离得最近的一个没有跑开的仙鹤开肠破肚,有一种荒谬感。 第六十三章 天妖八境 已交午。 日色粼粼,松风带金。 树色垂空丝缕,浸水如黛,折射过来,照在玉枢道人的面上,铁青一片,他用手指着冲出来的妖怪,声音中有寒意,道,“住手。” “本大爷好久没生吃血肉了。” 妖怪哈哈大笑,爪子撕开鹤身,一口吞下,大声咀嚼。 “畜生!” 高丘站了出来,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他手一招,自袖中取出一剑匣,轻轻打开,声发雷霆,形似电掣,耀眼的白光倏尔斩下,长有三丈,两侧有羽翼,细细密密。先有剑音,后有剑光,弥漫四下,杀机鼎沸。 刚出后山的妖怪吓了一跳,没有别法,只得口一张,吐出一物,形似宝珠,灼灼其华,其上绽放千百光辉,倏尔一转,气机若泥潭,陷入其中,寸步难行。 “离尘宗的法器明磁珠。” 高丘大吃一惊,这妖怪怎么有离尘宗的法器? 轰隆隆, 此变刚起,一变又到,突然间,后山又冲来一个妖怪,鸟头蛇身,八足一角,身上细鳞赤青,鸟喙如鹤,长有三尺,比剑刃还长。 妖怪出现后,鸟喙啄下,正好碰到剑光上,顿时金石碰撞声发出,火芒跃空,星星点点,向四面八方迸射。 鸟喙一击得手,第二击更快,剑光若有灵性一样,发出一声哀鸣。 “糟糕。” 高丘连忙一摇手中剑匣,收回剑光,他看到自己的澄空剑静静躺在匣中,像是精疲力竭般一样,一动不动,心疼坏了。 轰隆, 两个妖怪的出现,像是打开了闸门一样,自后山方向,声音若奔雷,妖云激荡,一个接一个的妖怪出现,飞的,跳的,蹦的,或牛头,或狼状,等等等等,各不一样,但都煞气腾腾,咆哮连连。 “师尊,” 高丘抱着剑匣,见此局面,眼睛瞪大,因为他从其中见到一状似狼,虎爪有甲,肋下生有肉翅,獠牙露在外面的家伙,是孔四月的坐骑虎獜啊。 而孔四月这坐骑是从他师尊手中暂时借来,以此脚力来参加法会,当时见面之时,还和自己炫耀过,没想到,现在居然行凶了! “麻烦了。” 高丘皱起眉头,他可知道,和自己好友孔四月的情况不少,他们来参加钧元法会,为了撑一下面子,为自己,为宗门,带重礼,用好坐骑。 好坐骑,既能撑门面,让人不敢小觑,关键时候,可是强大战力,卫道之器。 可如今不知为何,坐骑们反戈一击。 想一想,高丘都头皮发麻。 玉枢道人同样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出乎自己所料,他面上没有任何笑容,背后玄光升腾,倏尔一展,若孔雀开屏,晕轮自起,里面有龙吟虎啸之音,响之四方,隐隐之中,宝鼠之相,抬起头,激射出日光。 “高丘,去找一找在后山灵囿中有坐骑的宾客们。” 说完之后,玉枢道人用手一指,身上法衣激荡,光芒大盛,开始取出法宝,迎了上去。 十一公主敖鸾发髻挽起,束裙小衣,亭亭玉立在小阁前。 烟水横波,翠树垂黛。 冉冉鼎香弥漫,神清气爽,俗气涤尽。 她俏脸上浮现好看的笑容,正在和海上仙门中一个修士说话,声音清脆好听。 只是每当敖鸾转身之时,都能够看到,在不远处,敖东谷静静端坐,身前玉案,一壶酒,一个酒盏,一盘灵果,他目光若秋日的深潭,投过来,深不见底。 再仔细看,就会发现,潭水之下,暗波涌动。 “真头疼。” 敖鸾被盯得如坐针毡,很是难受,可她还真有苦难言,在钧元宫门前之事,可谓真正和敖东谷结下了仇,这个仇,可不好化解。 可此事还怪不得敖东谷,是自己理亏。 “待回去之后,一定要狠狠收拾九首。” 敖鸾咬了咬,有点气鼓鼓的发狠。 就在此时,有一钧元宫年轻弟子匆匆找上来,行礼之后,对敖鸾讲,“十一公主,据登册记录,你也是骑乘坐骑而来,现有事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嗯?” 敖鸾黛眉微微蹙了蹙,她和仙门之人告别之后,跟着钧元宫弟子往后面走,腰间环佩叮当,曳裙飘香,打听道,“坐骑出了什么事?” 钧元宫弟子心急如焚,恨不得行走如飞,他听到敖鸾的话,用焦急的语气道,“不知为何,后山灵囿中的坐骑们都跑出来了,正在兴风作浪,杀人放火。” 这位弟子是玉枢道人的同族,实际上,钧元宫很多都像他一样,同族同门的情意,让他分外担心后山发生的事,道,“就像发疯了一样,拦都拦不住。” 敖鸾公主听到这个,心中咯噔一声,俏脸变了颜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两人赶到事发地点,突然之间,一声长啸传来,似是鹤唳,可没有那种清亮,而只有声裂金石的锐利,然后略显森然的声音响起,道,“我们尽可能乱起来,龙族十一公主等也不会闲着,肯定会趁机发难,今日,我们就剿灭钧元宫!” “不错。” “联龙族,灭钧元。” “杀老鼠,杀仙门狗道士。” “杀,杀,杀!” 应和声此起彼伏,妖气滚滚,直冲云霄。 前面带路的钧元宫弟子猛地停住步子,下意识握住腰间法剑,然后扭身转头,看向身前的十一公主敖鸾,目中是疑惑,不解,还有浓浓的警惕。 灵囿生乱,后山有变,莫非是龙族的动作? 是了,是了,要是龙族去做,肯定能做到! 只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这个钧元宫弟子从结果找原因,立刻就想到钧元宫和水族发生大大小小的龌龊,很多原本正常的,微不可查的,都在这种情绪下放大,成为让人难忘的。 听到妖怪们此起彼伏的叫声,再看到身前钧元宫戒备的目光,敖鸾愣住了,自己这是怎么了,人在法会坐,锅从天上来? 倒霉透顶啊! “十一公主,” 钧元宫的弟子经历不多,也从来没见过钧元宫出过乱子,难免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严肃地对敖鸾道,“请不要随意离开,我会禀告给宫主的。” 敖鸾站在原地,纤手缩在云袖中攥紧,委屈的很。 至于始作俑者李元丰,却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来到一建筑前。 “这里。” 李元丰看向眼前木楼,目光咄咄。 根据鬼车血脉传承中的记忆来看,天妖之路,不是一蹴而就,同样是步步向上,在上古时代,有八重境界。 第一重:不动境。铜皮铁骨,水火难侵。 第二重:搬山境。身化百丈,驱丘赶岭。 第三重:天象境。顶天立地,缩山擒河。 第四重:万化境。断肢重生,生生不息。 第五重:宇空境。捉星逐月,虚空横渡。 第六重:不死境。身藏乾坤,不死不灭。 第七重:宙元境。过去现在,十方留影。 第八重:无极境。体于道同,事无不应。 不同于玄门境界的划分,天妖境界的叫法,更趋向于战斗力。 李元丰才刚刚起步,迫切希望这一行的收获能够让自己提升到第二重搬山境。 第六十四章 第三首 李元丰推门而入,翎羽明辉。 见高台凌空,悬檐垂光,丝丝缕缕,如刀似剑。 上有一人,膝前抱剑,正闭目养神,听到声响,刚睁开眼,旋即赤光充塞于眼瞳,满满的,要溢出来。 赤虹斩来,凌空下击,杀机若冬日之风,扑人眉宇。 根本来不及躲闪,驻守的无名之人就从中间裂开,整整齐齐,然后砰地一声,显出原形,白色大老鼠,浑身无毛,晶莹剔透。 钧元宫,货真价实的老鼠窝。 李元丰只扫了一眼,并不停留,然后过高台,向东而行,绕过过小堂,堂之后,虹桥连接,继而见一八角木楼,矗立在桥后。 小楼不高,木结构,隐在高竹之间,翠色流衣,只冒出一点,若隐若现。而在楼后,岩石高森,形似鹤喙,水自口中涌出,落在楼上。 要是不轻车熟路,还真难以找到。 一般人见此,或许真以为只是巧合,可李元丰通过阴神能够感应到,周匝的一木,一石,一桥,一堂,等等等等,全是用心布置,从而形成一种折叠玲珑,小中有大,大中有小的格局,而木楼在其中,掩映起来,变得不起眼。 利用木石建筑,气机牵引,视野盲区,若影子一样,布置的人,真不简单。 可见,钧元宫的玉枢道人是下功夫的。 “不过,” 李元丰一首垂下,眸光阴绿,投到木楼中,有淡淡的笑意,玉枢道人可想不到,会有自己来到钧元宫。 鬼车真身,血脉纯正的洪荒异兽,即使还不强,但天生因要吞噬天地精粹才能提升,让其拥有超乎所有神通和道术之上,对于天精地气的感应。 玉枢道人精心布置的掩映遮蔽,对他来讲,恍若虚设。 李元丰嗅到自楼阁中传来的清香,妖身之中,血脉活泼泼的,若泡在温水中,让整个人变得精神抖擞。 他想了想,踏前一步,识海里面,阴神捏了个法诀,郁郁的力量垂落下来,似是轻纱,自上而下,罩住鬼车真身,然后用清亮的声音,开口道,“开门。” 啪嗒, 木楼之上,一扇小窗打开,然后有人居高临下看,在他的眼中,楼下可不是什么鬼车,而是一个眉目疏朗的青年人,于是笑道,“袁师兄,师尊让你来有事?” “嗯。” 李元丰运用的是折影之术,借助阴神力量来扭曲对方感应,让其看到的是袁溥的样子,比起孙悟空和二郎神那种真正的变化术差的很远,但用来对付不懂其妙的人,恰到好处。 楼中的人不疑其他,铃铛一响,锁开门起,继而卷帘徐徐向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师兄可是稀客,请进来。” 话音刚落,来人抬头就见到一对阴绿的眸子,如夜中出现的灯笼一样,弥漫幽幽的冷光,让人陷入其中,拔不出来。 再然后,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阴神运用,重在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啪啪啪, 留在木阁中的人实力不弱,但对上李元丰,仓促之下,全部中招,倒地不起。 “果不其然。” 他整个过程轻轻松松,其一自然是木楼荫蔽,人难寻到,其二就应该是群妖作乱,牵扯了钧元宫的注意力,最后的话,李元丰鬼车真身和阴神珠联璧合的姿态崭露头角,隐露锋芒。 解决掉人后,李元丰双首四只眼睛一转,目光落在楼中。 由于楼后高岩,环绕竹光,不见日色,显得阴翳一片,窗前木榻,榻前青绿玉几,几上放置鼎炉,丹炉旁边的紫金葫芦,静静幽幽,令人神骨一冷。 李元丰走到跟前,一爪探出,抓住丹炉的盖子,向上一提,能够看到,炉火尚温,在炉肚子里,有一个又一个的丹药,香气氤氲,烟霞呈祥。 “刚刚出炉。” 李元丰看在眼中,眸子之中,有笑容,鬼车真身要走天妖之路,需要天地精粹,当然了,原汁原味的天地精粹,或者用之炼制丹药的,都来者不拒。 “特别好。” 李元丰两只头颅探出,一左一右,同时发出吞噬之力,顿时间,丹药像自己长了腿一样,不停飞入他的口中。 咔嚓, 李元丰咬碎一颗,在同时,鬼车真身之中,丝丝缕缕力量汇聚,化为千姿百态的磨盘一样,周匝是齿轮纹理,然后转动,将丹药之力化开,最后通过一种难言的轨迹,融入到血肉筋骨,皮膜内脏,等等等等,恰到好处。 在其中,不是道术神通,但同样合乎于天地,契合于规则,只是一看,就让人忍不住浸神到里面,难以自拔。 洪荒异兽的天妖之路,简单来讲,就是吞噬天地精粹,然后以洪荒异兽独属于自己的方式将之化为最为纯粹的精气,再以超乎寻常的轨迹提升妖身。 天妖之路,刚开始,就是属于妖身自己的锻体之路。 防御,速度,力量,大小,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咔嚓,咔嚓, 李元丰消化之后,再吞两颗丹药,雄浑的力量涌动,全身暖洋洋的,而第三个鼓鼓的包不停的发出声音,若惊蛰之后,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第三个包,或者称之为第三个头颅的孕育,将要破土而出。 对于鬼车来讲,除了境界提升,战斗力大增之外,九个头颅每增加一个,都会有一项超乎寻常的天赋神通,非常恐怖,第一首的吞鬼噬魂,第二首的毒液,在他天妖之身只处于第一境界不动境的时候帮了大忙。 现在要是第三首能够和搬山境同时突破,那双喜临门,实力暴涨。 “呼,” 李元丰自口中吐出一道白烟,凝而不散,他瞳孔之中,阴绿般的光芒吞吐,显示出内心的喜悦,不只是力量的提升,而且他还发现阴神和鬼车真身的作用。 阴神,返照于自身,纤毫毕现。 可精准判断,自己鬼车真身在这个节点,能够吞噬消化的精气上限。 这样的话,就可避免上次在龙宫中出现的囧相,那次就因吞吃丹药导致气机暂时紊乱,结果一失足,被龙女敖鸾抓了当坐骑。 要是在平时,以鬼车这样洪荒异兽不可思议的消化力量,自然是有多少就可吃多少,反正不怕撑着,大不了陷入沉睡,慢慢消化,可在关键时候,不合适的地点,那就耽误事情了。 “好东西真不少。” 李元丰将一楼的丹药一扫而空,一个不剩,当然了,吞下去,并不是马上动用,作为真正的吃货,鬼车体内有空囊空间,用来储存东西。 扫荡完一楼后,李元丰上了二楼。 第六十五章 搬山境 二楼。 翠色掩窗,檐碍烟云。 斑驳影子倾斜入内,满地碎阴。 角落中,编钟无风自鸣,声音幽幽,谁人锄月,翩然离尘。 “附庸风雅。” 李元丰笑了笑,这钧元宫宫主宝鼠成道,可在布置之上,居然有一种书香之气,让人意外,不过意外归意外,他没有停留,瞳孔之中,阴绿光芒激射,扫向四面八方。 在室内,矮榻,木床,小几,墙橱,花瓶,等等等等,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大或小,可没一例外,均是盛放千奇百怪的材料。 材料,或圆,或扁,或四四方方,或是翠绿木石,或是盛开花蕊,或是蟠结根部,只有一个共同特征,有着或多或少的天地精粹的气机。 一楼是精心炼制的丹药,二楼就是天然的材料。 “没有让我白费功夫。” 李元丰目光中满是火热,他自来到钧元宫后,利用计谋,费心费力,就是为了得到足够让自己鬼车真身提升的资源。 因为李元丰明白,在北海,或者濒临的北俱芦洲,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只要他得到第一桶金,成功提升到第三首,才有立足根基。 有了实力,站稳根基,以后发展的道路就打通了。 进可滚雪球般发展,芝麻开花节节高,退则积蓄力量,等待厚积薄发。 仔细来说,在李元丰鬼车真身处于不动境,铜皮铁骨,水火难侵并拥有两首之时,全力以赴,堪堪和十一公主龙女敖鸾来个并驾齐驱,不算弱,绝对称不上强。 更为重要的是,像龙女敖鸾这种是有背景的,现在只不过在深扎根基,步步为营,只待时机到,立刻就会勇猛精进。 除此之外,法宝上的差别,也不容小觑。 可只要成功突破到搬山境,并拥有第三首,则稳稳上一个大台阶,战斗力大增。 正是这样,李元丰才不惜多让敖鸾骑乘了一段时间,也来到钧元宫,正是这样,李元丰才愿意辗转腾挪,绞尽脑汁。 可以说,在钧元宫是否有所得,关系到鱼跃龙门的一大步。 幸运的是,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啊。 李元丰笑容满面,得偿所愿,他吞下材料之后,身子一跃,赤虹一般,出了木楼,没有向前,反而要原路返回,重入后山。 重入后山的原因很简单,李元丰已得到自己所想得到的,甚至好的超乎预料,可同样的,挑起群妖动乱的后遗症也出现了。 现在钧元宫大门紧闭,最外面核心禁制阵法已开启,出去很困难。 这样的局面下,唯有找地方,先提升实力。 力量稳稳拿到,再想办法突围。 而后山,正是李元丰选择突破的地盘,是个灯下黑不说,而后山中的那个地方,绝对让人想不到。 时候不大,李元丰回到后山水牢,群妖被放开后,里面尤为冷寂,峭寒,没有人气,只有苔藓洗水,乳石嶙峋,依然如昔。 李元丰低飞而行,不留足迹,径直来到水牢最里面。 亩许水池,水色冷碧。 幽幽的光自洞壁上折射下来,乍明乍暗,如同千百睁开眸子。 看一眼,让人发毛。 李元丰却对此再满意不过,他识海中阴神一起,肉眼难见的力量如同霜雪一般,洋洋洒洒,落在周匝,布置了一个简单阵法后,整个人一跃而起,扎入深池,然后冉冉下沉。 水温很低,在沉底之后,能够看到,李元丰身体表面结了一层冰,不过他没有在意,而是身体蜷缩,两首一抬一垂,隐隐展露的第三首竖起,然后开始吞噬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丹药,蕴含天精地气的材料。 汩汩汩, 吞噬的所有,经过鬼车真身血脉中传承的法门,进行一种难言的轨迹后,转化为莫名物质,此物质,返璞归真,只有一缕缕,可要是以灵眼观之,可发现,天地升降,日月往复,玄珠垂象,阴阳抱德,万千破碎画面交织。 在同时,冥冥之中的力量诞生,不知来自于肉身血脉,或者天地之中,血肉筋骨,五脏诸窍,薪火点燃,夺星象万化,鬼车真身,在不知不觉中提升,第三首蠢蠢欲动。 搬山境,功成之后,身化百丈,驱丘赶岭,可想而知其中的霸道,妖身的提升,是全方位的。 “真畅快。” 李元丰亲自感受鬼车真身的变化和提升,那种自血脉深处迸射的活泼泼,让他简直舒服地要忍不住长啸。 不同于修炼《九天生妖神变经》的奇诡多变和小心谨慎,因为那本来就是逆水行舟,如履薄冰,稍一不慎,就容易出错,而现在鬼车真身的提升,则完全放开,释放天性,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不需要参悟道理,不需要注意气机,不担心出现问题,就是吞下天精地气,转化力量,提升妖身。 提升,提升,再提升。 就这么肆无忌惮,简单直接,直指根本。 “大不一样。” 李元丰到底不同于其他这个阶段的洪荒异兽,其他洪荒异兽这个阶段的提升懵懵懂懂,他由于别有机缘,智慧通明,兼备神魂修炼,可冷眼旁观,察其优劣。 神魂的道路,以神魂观天地,辨阴阳,通人心,复杂难明,如人置身于汪洋之中,要是不小心,风浪扑面,后果难以想象。 人在天地中,渺小如一粟,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而天妖之路,只关注于自身,不念其他。 其修炼过程,打个比方,如同一湖,下小而上广,大不可及,只是已干涸,当吞下天精地气,转化力量的时候,相当于开始开闸放水,活水源头来。 大湖规模摆在那里,水入里面,滋养干涸,天经地义。 正是这样,让两者在修炼过程中的处境完全不一样。 但同样的,神魂之道有自己优势。 不提现在天地间,洪荒异兽寥寥无几,没几个能像洪荒异兽这么成长的,绝多数生灵却可修炼神魂,两者适用范围不可比拟,除此之外,神魂之道,起步低,刚开始修炼晋升,取乎于己,对灵机或者天材地宝需求非常低。 天地间,九窍之辈,皆可修炼,虽然夸大,但肯定有道理。 可鬼车的天妖之路,要开闸放水,需要庞大天精地气或者天地精粹,没有的话,不用说了,没有水,湖中干涸,可要是太少,也是杯水车薪,在大湖中,毫不起眼。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大湖是下尖上广,越往上,需要的水越多,已经不是成倍增长,简直翻了十倍百倍。 “天精地气自然凝结的灵粹也好,炼制出的丹药也罢,绝大部分是宝物有主啊。” 具体到这个时代,最为麻烦的是,资源本来就少,还各自有主,要想虎口夺食,以后免不了腥风血雨。 “实力。” 李元丰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在水底,物我两忘,诸事不理。 汩汩汩,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池之中,沸水一样的泡沫冒个不停,隐隐之间,第三只头颅探出来! 第六十六章 蜕变 悬阁在半空。 飞檐挂角,雕梁画栋,镌刻麒麟,精致美丽。 四面开窗,松风来仪,顶端宝珠晶澈,和日光一映,金灿灿的光恍若实质,璎珞珠帘般垂下来,倏聚倏散,稀疏有致。 杀伐之气横空而来,顿时被挡在外面,晕开水纹般的涟漪。 无法越雷池半步。 玉枢道人端坐在云榻上,背后玄光升腾,宝鼠开目,他握紧拂尘,面色铁青,正在悬阁中,居高临下,看向下面。 在那里,孔四月头戴银冠,身披鹤氅,长眉修目,面容白皙,手中金犀环月,大小勾勒,叮咚作响,身上灵窍吞吐,真气呼啸,隐有风声。 孔四月真气所到,环月上下翻分,离身体丈许,夭矫升腾。 玄门炼气长生,自有境界。 明道,炼气,金丹,元神。 至于元神之上,寻道成仙,是新天地。 而这四个境界,每一境界,都有三小境界。 明道:服气,蕴神,内炼。 炼气:成窍,化液,龙虎。 金丹:会合,阴阳,结胎。 元神:幽府,劫动,真阳。 孔四月已是炼气三重境界,真气入窍,化气成液,自成龙虎,积累雄浑,驭器自如,在门中很是突出,不然的话,也不会让门中派他来参加法会,见一见世面。 可现在,孔四月没了以往俊逸,他咬着牙,盯着对面曾经的坐骑,呵斥道,“虎獜,你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小道士,” 虎獜舒展着狼一样的身子,肋下肉翅摇摆,獠牙外突,沾染了血痕,不知道猎杀了哪一个钧元宫子弟,他眼睛之中,冒出凶光,道,“一个刚入炼气二重的小辈,也敢骑着大爷来来去去,呵斥不断,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虎獜目中血光更盛,妖气升腾,獠牙时上时下抽动,道,“今天先把你吃了,以后你师尊也会跟着你上路。” 虎獜话音刚落,身子一摇,化成一赤发红须大汉,身高丈二,手中持利刃,似吴钩一样,三两步蹿到孔四月跟前,一击劈头盖脸。 虎獜身高手长,孔武有力,利刃是他獠牙所化,作为妖体的一部分,使用起来如虎添翼,刚刚落下,风雷扑面,恶风不善。 孔四月念了个法咒,见虎獜根本没有反应,知道不知为何,其身上御兽环果然被解开,不得不用手一引,金犀环月上迎。 叮当, 碰撞声传来,孔四月双耳嗡鸣,金犀环月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弹了回来,让他不由得咒骂一声。 实际上,两人境界不分伯仲。 自从天地变动后,灵机渐匮,仙道大一统,炼气之术,通行天下。 而在这前所未有的大变局下,剩下的妖族大贤没有坐以待毙,而是顺应天时,结合妖族自身和玄门功诀,流传出来。 虽不是玄门正统真经,但很多妖族借此踏上修炼之路,发扬光大后,续了妖族气运。 当然了,这样的法门,开篇无一例外是讲述化形,化形之后,妖身化人身,按部就班,和玄门修道的境界大同小异。 要说区别,是有的,玄门正宗依仗神通道术,法宝飞剑,而妖类修炼,妖气贯通,内炼己身,提升文武艺,趋向于近身肉搏。 按照这个来讲,虎獜也是炼气境界,尚未结丹。 真要说起来,孔四月修炼的道经要比虎獜修炼的粗浅的练气决强不少,可斗法起来,不是境界决定一切。 斗法,不止要看境界,还要看肉身,真气雄厚程度,神通道术,法宝,战斗经验,地形,等等等等,很是复杂。 而毫无疑问,从场面上,孔四月和虎獜境界相仿,但战斗起来,如同小孩和大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虎獜战斗起来,浑然不要命的感觉,手中利刃挥舞,水泼不进去。 “可恨。” 孔四月可憋屈的很,这次他带虎獜来参加法会,主要是宗门中这一坐骑形象拉风不说,实力强悍,真要是在海上遇到危险,是个最强有力的帮手。 可真没有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成了敌人之后,压制自己喘不上气来。 “可恨。” 孔四月气的耳鼻要冒火,此时此刻,修炼真经的好处显示出来,识海之中,慧剑一起,将所有杂念斩掉,恢复平静。 “哼,” 玉枢道人坐在悬阁云床上,目光下照,看向四方,孔四月这个样子不是特例,还有几个地方也是如此,本来的主人们被他们骑乘来的坐骑打得节节败退。 “装什么面子,” 见到如此局势,即使是玉枢道人都忍不住埋怨这些跟自己交好的海上仙门们,要不是他们让门下弟子骑乘宗门中厉害的坐骑,何至于此? “该如何做?” 玉枢道人面上有少许着急,他虽然有元神境界,可只是外道元神,和玄门中真正元神相比,差距不小,再说本体寻宝灵鼠也不是以斗法见长,所以纵然他亲自出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作乱的妖怪们。 值此法会期间,钧元宫的面子真是丢大了! 敖鸾同样在阁中,曳裙佩剑,玉颜带霜,她将景象看在眼中,主动请缨道,“玉枢宫主,我去帮一下手。” 玉枢道人瞥了敖鸾一眼,虽然没有甩脸色,但神态说不上好,只是淡淡地道,“十一公主远来是客,岂有让客人出手的道理?” 玉枢道人顿了顿,继续说话,声音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坚决,道,“公主静静看就行,我们钧元宫可不是谁想捏都能捏的软柿子。” “我,” 敖鸾张了张口,想说话,可又闭上,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知道,对于外面妖类嚷嚷的自己牵线动乱之事,钧元宫宫主玉枢道人应该是不相信的,但这动乱突如其来,没有头绪,云里雾里,毫无疑问让玉枢道人很不痛快。 自己呢,下意识被对方不友善。 “流年不利。” 敖鸾欲哭无泪,自从离开龙宫后,先是和敖东谷结仇,现在又莫名背锅,水逆了? “嗯?” 正在此时,玉枢道人若有所觉,他突然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目中激射出三尺明光,投向后山。 后山,水牢。 池水幽深,光不如内。 苔痕青青,有一种惨绿。 李元丰睁开眼,六只眸子,璀璨照人。 第六十七章 目标 李元丰自水牢中出来,余光所见,藤萝披拂,落叶在地。 谷口槐树依旧,开满小花,时不时枝头微微一颤,继而三五朵槐花坠落,在地上摔出团团簇簇的花香。 林梢之上,悬光挂彩,如晕似轮,冉冉大小,内赤金而外昏黄,须臾后,层层下来,映照出他不同于以往的样子。 在光影中,可以看到,谷口,槐树下,方圆丈二,长短似鼋鼍,身上翎毛花团锦簇,腹下利爪锐利如钩,三个头颅簇在一起,左摇右晃,六只眼睛,愈发深邃。 “搬山境。” 李元丰抖了抖身子,口中发音,四下回响,声音之中,满是喜悦。 天妖八境,各有风采。 踏入不动境,铜皮铁骨,水火难侵,可谓已展露鬼车作为洪荒异兽特质,这可不是进入长恨歌世界中凡人所牵强附会的铜皮铁骨,而是真正的铜皮铁骨,能够硬抗炼气境界的修士的道术和法器,而踏入搬山境,身化百丈,驱丘赶岭,力大无穷,才真正锋芒已出,拥有强横战斗力。 这样的提升,何止十倍。 出去之后,自可呼啸山林,下河入海,当一个妖王。 “真不容易。” 李元丰幽幽叹息一声,别看晋升天妖二重搬山境水到渠成,实则真不容易,自己是坐享其成啊。 自大地大变之后,宙宇内灵机骤降,而在这种恶劣情况下,鬼车作为纯正血脉的洪荒异兽能临世就匪夷所思,难以理解。 草窝中飞凤凰,小池中出蛟龙,莫过于此。 但临世后,到底不再是洪荒年代,鬼车和自己在巫妖时期威临天地的同类比起来,弱小的可怜。 而正如文中所讲,天地精粹,绝大多数早已有主,但鬼车真身要修炼,提升,需要足够天精地气,可偏偏又实力不行,雪上加霜。 那段日子,在北海中拼命,不堪回首。 要不是凭洪荒异兽不动境的铜皮铁骨和水火不侵,加上寿命够长,再有三四分气运,别说积蓄到临近搬山境,恐怕早早丧命。 “艰难度日,” 李元丰瞳孔中倒映出四下槐花,石上藤蔓,烟水袅袅,当日冲去阳纡龙宫盗取流珠宝辰丹,也是因为鬼车发现自己临近搬山境,迫不及待尽快积累,想要突破。 想法冲昏了头脑,不然的话,何必以身涉险? “过去了。” 李元丰六只眼睛阴绿渐去,金瞳已开,灼灼其华,自己得鬼车遗泽,取钧元宫天精地气,正好突破到搬山境,以后不会再这么憋屈,而要放开手脚。 李元丰抬头望天,雄心万丈,自从确定自己来到西游世界中,他就有打算,只是以往限于实力不足,无法施展,但现在不一样了。 具体来讲,来西游世界,不参与西游,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要真参与其中,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毕竟西游取经过程中,各路神仙妖怪纷纷出场,实力强横的不在少数,而不像自己现在所在的北海一隅,钧元宫宫主外道元神已是金字塔顶端人物,像敖鸾刚刚开牙建府的小幼龙也威风八面,典型的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 “参与西游,” 李元丰目中满是沉思的光,有一种智慧通透,就需要找一地方种田发育,以自己如今搬山境的实力,可以开始计划。 想到北俱芦洲,想到以后的西游,想到天妖八境,上古时代巫妖争夺天地主角,传说中的封神,飞升的绝世人物,李元丰心情激荡。 “真精彩的世界。” 檐下。 门户半掩,花木郁郁。 仲虎身高八尺,毛发旺盛,他身披虎皮裙,手中提大刀,双目瞪圆,额头上青筋乱跳,正盯着眼前。 在他的目光中,折叠的画面自门户中翩翩出来,或化为碧梧森森,或称为修竹竿竿,或风云霞烟,或四季轮转,各不一样。 每个画面,挡在眼前,如真如幻,打破之后,马上组合。 “阵法禁制,” 仲虎别看长得高高大大,但面容阴柔,他身上妖力迸发,咬牙切齿。 不同于一般妖类,仲虎是有一定头脑的。 他自水牢逃出来后,没有立刻和钧元宫的人拼命搏杀,而是抱着好妖报仇十年不晚的念头,要先彻底逃出钧元宫,以后回来报仇。 可结果却是,没有出的去,被钧元宫中已升起的阵法禁制拦住了! “哇哇哇,” 仲虎不识阵法禁制,又无法用蛮力破阵,气得他哇哇大叫,和阳纡龙宫一样,钧元宫内部的禁制法阵不多,可为阻敌于外的外部禁制法阵,真的很玄妙。 对于妖类来讲,契合天地玄妙,气机连绵不绝的阵法禁制,让他们一头雾水,有力用不出来。 实际上,和仲虎处境相似的妖类,不是一个两个。 “嗯?” 在此时,浮空悬阁中的玉枢道人踱步到窗前,微风卷帘,叮咚有声,他双目之中,爆发出三尺金光,有一种超乎想象的洞彻,投向后山。 外道元神加持,倏尔延伸。 在他的目光中,在后山,有妖气冲霄,破开云霞,黑压压一片,其中迸射出无与伦比的气势,覆盖四方,隐隐的,听到胜似鹤唳的鸣声,宣告天下。 那种妖力,展开之后,宣泄于天地间,横冲直闯。 “不太对劲。” 玉枢道人神情凝重,自妖气之中,他感应到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自己尚未化形之时,在北俱芦洲中,见到一大妖觅食,那种激荡在骨子里的妖的气机,没有任何人的味道,和天地间大多数的妖族不一样。 “玉枢道人,” 李元丰若有所觉,抬起头,六只眼睛之中,同时也有光芒濯然,和玉枢道人投过来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若有实质一样。 “你发现的晚了。” 李元丰长啸一声,展开翅膀,眼多闪灼幌金光,他腾空而起,身上的妖力源源不断,然后风驰电掣一般,冲了出去。 他没有冲玉枢道人奔去,而是向钧元宫外围走,要离开此地,到外面,海阔天空,成一方妖王,种田发育。 第六十八章 凶威 半空中。 唳声响彻,四下余音。 日光照下,毛羽铺锦,团身结絮,华丽非常,赤色腾空,跃彩明辉,向外行去,风云跟随,声势浩大。 李元丰横空飞行,三首抬起,六目绽光,轰然撞入。 下一刻,虚空之上,飞光走影,垂线成纹,自上而下落去,须臾之后,无形光罩在弥漫在钧元宫上,乍一看,像是一峭拔玉石。 石高不可攀,下尖上平,千百玲珑小孔,风吹其内,飒飒有音。 李元丰撞入之后,自玉石最下端,泉涌如珠,气机升腾,似龙形,像鹤状,如羊角,洋洋洒洒,以难言的轨迹,将玉石之相大阵波动抚平。 整个过程,在电光火石间。 很显然,正是钧元宫护宫大阵,远远不是在宫中建筑内的禁制法阵可比拟的。 李元丰阴神居于识海之中,敏锐发现护宫大阵的威能,水纹起伏,绵绵长长,柔可克刚,不见尽头,其中蕴含的玄妙和力量, 以自己的搬山之力,都不容易与之对抗。 “厉害。” 李元丰赞叹一声,阳纡龙宫,或者在钧元宫,难怪有自信拒敌于外,这样的护宫大阵聚海底**灵机,引八方日月星辰之力,束成阵法,固若金汤。 看得出,是真正大手笔,自己的阴神能够洞彻降妖秘咒和御兽环,可见此大阵,则有太多玄妙扑入眉宇,满满的,要溢出来。 看不透,洞彻不了。 要知道,他修炼的《九天生妖神变经》虽然脱胎于长恨歌世界的神魂之法,但经过补天之气的融入推演,早就百炼成钢,化石成金,在西游世界中都可以站得住根脚。 由此可见,护宫大阵,委实不凡。 李元丰目光不变,他洞彻不了护宫大阵的全部玄妙,也无法完完整整破掉大阵,但他来,只要找到突破口,冲出钧元宫,远走高飞即可。 李元丰识海之中,阴神放光,手捏法印,锁定玉石上一个不停变化的孔窍,在刹那之间,合身撞入其中,四下水纹形成涟漪,层层叠叠。 阵自完整,但不会无暇,布满整个钧元宫外围,会有疏密。 正好寻到稀疏,要破阵出。 轰隆隆, 比刚才更大的碰撞声传来,自远处看,若天塌一角,周匝的灵机疯狂涌入,似是漏斗一样,五颜六色的光聚拢,铺天盖地。 “什么?” 正站在悬空浮阁中的玉枢道人神情大变,他抬起头,看向被李元丰撞破的方向,这样大的声势,很明显是有人要撞阵而出。 “怎么可能?” 玉枢道人咬着牙,自从群妖动乱后,他就不惜代价,开启护宫大阵,隔绝内外,没他的同意,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可这样的动静,是有人蛮力闯关,而且已成功大半。 “留下来。” 情急之下,玉枢道人顾不得太多,用手一拍顶门,自其中,迸射出千百华光,向上一起,如云盖华伞,在下面,有一宝鼠之相,活灵活现。 宝鼠腾空,烟云环绕,鼠目放光,口衔宝铃铛,每一下声响,都有莫名之音,横浸到人的灵台深处,让人浑身发麻。 玉枢道人直接遁出自己的月磁神宝灵元神,横空一跃,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只是一下,就来到李元丰跟前。 “止步。” 元神口衔宝铃铛,不停摇动,发出实质一样的声波,与此同时,招来雷霆,倏尔有两丈,似是弧形,扑向李元丰。 雷霆后发先至,居然在音波之前。 “玉枢道人,” 李元丰发出一声长啸,不像以前那样力车鸣,而比鹤唳清亮,在不动境,即使修炼《九天生妖神变经》有阴神珠联璧合,可对上这等人物,也只能退避三舍,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厚积薄发,苦尽甘来,已是搬山境。 搬山境,别看只比不动境高一个层次,但战斗力十倍上升。 十倍什么概念? 只看战斗力的话,不动境能够击败炼气到金丹之间手握法宝的玄门修士,搬山境则让元神真人都得小心翼翼。 天妖道路,每一个境界提升都要积蓄令人望而止步的资源,但每晋升一个层次,就是鲤鱼跃龙门般的质变。 “自找难看。” 李元丰见玉枢道人的雷霆扑过来,不慌不慌,身子一抖,就避过雷霆,然后展翅斜飞,飕的打个转身,掠到玉枢道人元神前,蓦然伸出一个头颅,张开嘴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倏尔到半亩大小,生出不可阻挡的吸力,咬住措不及防的月磁神宝灵元神。 搬山境,速度大增,短距离超越雷霆。 第三首,恐怖吸力,吞噬容纳。 咔嚓, 李元丰第三首张开血盆大口,咬住元神,他六只眼睛,冒出凶光,照在玉枢道人身上,显示出作为洪荒异兽的残暴。 “啊,” 玉枢道人惨叫一声,元神之上,被咬得浮现出水纹涟漪,面容扭曲,似乎随时要溃散一样,疼痛难忍。 从实际上来看,玉枢道人境界不低,已升元神入紫府,在外面行走的话,都可以被人称呼一声真人了。 但在同时,不能忽略,玉枢道人成就的元神不是玄门正统元神,而是外道元神。 何为外道元神? 或限于真经不行,或限于资质不足,或限于其他,反正不是真正凭借自身之力晋升,而在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借用外物。 这样的元神,不纯粹,让修士失去了冲击真仙的可能,寿元不及真正的元神真人,但也拥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能力。 比如说,玉枢道人超乎寻常的炼丹炼器之能,就和修炼成的月磁神宝灵元神大有关系。 只是可惜的是,这一元神斗法起来,要比正常元神弱一截。 除此之外,玉枢道人本体是寻宝灵鼠,寻宝很有一套,但战斗力在妖类之中属于渣渣类型。 两者组合,弱弱更弱。 遇到实力大涨拥有搬山境力量的洪荒异兽鬼车,猝不及防下,居然给人一种不堪一击的脆弱。 咔嚓, 李元丰再咬一口,利爪如钩,扯住玉枢道人月磁神宝灵元神让其无法动弹,那种撕裂的声音,远远传开。 第六十九章 战真人 树下。 垂叶成帷,阴绿卷帘。 锦绣在地成彩毡,角落置鹤嘴铜炉,烟气袅袅而出,香气氤氲,清影沾衣。 伏波大将军懒洋洋地躺在毯子上,头枕在一宫裙佳人长腿上,一左一右,同样有两名姿色出众的丽人,一个手持酒壶,一个剥着灵果,殷勤侍奉。 这位和自家水军大元帅一样嗜酒爱美人的大将军,微微眯起眼,享受着难得时光,在下界,虽然灵机匮乏,浊气升腾,时间飞快,可同样有天庭没有的乐趣啊。 这种软玉温香,予取予求,在天庭不少女仙可不买账的。 至于钧元宫的群妖动乱,他没放在眼中,反正玉枢道人修为不弱,当可顺利解决。 “不对。” 伏波大将军豁然抬头,伸手拨开服侍自己的两女,他眸子之中,明净如镜,纤毫毕现,正好照出钧元宫外围景象。 在那里,只见烟云散开,星火迸射,一三首鸟妖,赤光如火,利爪似钩,抓住一清光隐隐的宝鼠之相,正在撕扯。 妖足踏天,怪叫连连,凶煞之气,直冲云霄。 盖天妖威,遮蔽四方。 “妖孽。” 伏波大将军看在眼中,先是一怔,旋即勃然大怒,不提玉枢道人和他关系还行,只看有大妖在他天庭天使面前行凶,是吃了何等熊心豹子胆? “伏诛。” 伏波大将军断喝一声,身子一拔,踏空而起,祥云托举,金风来聚,跃到场中,袖子一抖,一道光华乍现,倏尔散开,呈现扇形,然后熊熊火焰燃烧,直奔李元丰过去。 火不是凡火,不是石中火,不是木中火,而是九天灭神焰,被此焰火沾上,哪怕你形固神洁,内彻身灵,外具琉璃,都得毁于一旦。 噼里啪啦, 火焰甫一出现,闪耀幽光,发出的声音,有一种惊心动魄。 “嘿,” 李元丰一首撕咬住玉枢道人,另外两首转过头,盯住迎面而来的火焰,识海之中,阴神晕开涟漪,水纹一样,显示出此火锁定气机,难以躲避。 想到这,李元丰当机立断,他第二首垂下,脖颈鼓起,大如鼓,然后张口喷出一道血液,与火焰碰撞,挡住绝大部分。 至于剩下的,李元丰翅膀如大戟,披挂下来,带出连串火星。 整个动作,迅疾无比,可乍一看,却给人一种从容。 这可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在李元丰鬼车真身血脉传承之中,有很多战技,主要就是最大程度发挥出鬼车的优势。 刚才牛刀小试,抵挡住伏波大将军雷霆一击。 伏波大将军一击未得手,面色更沉,他收起宝焰,自身后取出一件九节鞭,串串金黄,每一节上都镌刻繁杂若星辰般的符箓,稍一摆动,有潮汐水音,远远而来,声势浩大,厉声道,“妖孽,放下玉枢道人。” 声音传开,有一种溪响竹音,清亮之中,别有威严。 “天庭中人,” 李元丰第三首口中蕴含难言的吸力,玉枢道人的元神百变,可落在其中,居然一时逃不开,在拼命挣扎,他剩下的两首四只眼睛看向对面俊美的伏波大将军,饶有兴趣,来到西游世界,他还是第一次见天庭中人,问道,“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本神乃天河的伏波大将军。” 伏波大将军气昂昂说话,他目中金光吞吐,再次道,“放下玉枢道人。” “天河,” 李元丰没有在意后面的,倒是听到天河两个字目光一亮,按照现在轨迹猜测的话,天河那位天蓬大元帅肯定还在天庭优哉游哉,恐怕想不到会有一天被贬下凡投到猪胎,还成为大名鼎鼎的取经二师兄。 当然了,李元丰自不会张口就问眼前伏波大将军他们大帅之事,别看八戒在西游中看上去傻傻呆呆,可那是真正的仙家人物,自己现在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李元丰所有的念头一闪而逝,两个头颅,看向伏波大将军,笑道,“要救下这个大老鼠也简单,让我看一看你这堂堂天河大将军的厉害就行。” “妖鸟,受死!” 李元丰大言不惭的话语,彻底点燃了伏波大将军的怒气,他念头一起,顶门之上,清气若莲花开,上面跃出金光,在中央,有一尊元神,双头四臂,各持火轮,法剑,镰刀,鼎炉,等等等等,法宝在手,祥云连绵。 伏波大将军跨步而行,来到李元丰跟前,手中的九节鞭一扬,上面的篆文同时亮起,迸射出万千的光,每一道,都非常刺眼。 在同时,伏波大将军顶门上的双头四臂的元神没有闲着,同样打过来,法力激荡,伟力之大,甚至还要超过九节鞭。 “玄门正宗。” 李元丰目光之中,照出伏波大将军的风采,不同于修炼出外道元神的玉枢道人只用元神,而是元神和肉身一起行动。 玄门正宗,没有将肉身只当简单的载道之器,也是卫道之器。 这一点,就让人记忆深刻。 “让我真正见识一下元神真人之威。” 李元丰一甩,将半死不活的玉枢道人的元神吐了出去,然后大笑三声,根本没有躲闪,而是奋起力量,身上翎羽齐齐抖动,若是华丽的羽衣展开,上上下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律。 韵律,合乎天然,自生玄妙。 在刹那间,李元丰的三个头颅摆动,有先有后,利爪如钩,捏石齑粉,翅膀掠起,如刀似剑,丝毫不让,与伏波大将军的元神斗在一起。 两个人,一个是天庭天河大将军,元神真人,伏波入海,神通惊人,一个是洪荒异兽,水火不侵,搬山之力,斗法娴熟。 他们斗在一起,打起了真火,你一法宝砸来,我一口毒液喷去,你呼唤雷霆,我妖身相抗,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原来如此。” 李元丰在斗法之中发现,这伏波将军居然是近身为主,道术神通为辅,这样的话,对自己来讲,倒是更容易对付。 硬扛,自己鬼车真身半点不虚。 两人打斗,声势激烈,余波向四面八方散开,不可避免地落入钧元宫中,砸在亭前,落在阁中。 没有人注意到,钧元宫中的正阳殿被波及。 第七十章 离开 钧元宫,正阳殿。 殿顶端琉璃宝珠接引漫天星火之气,倏尔垂下,束成一线,笔直而落,灌入四根铜龙负载的柱子上,自生焰火,朵朵浮空。 四根柱子中央是丹炉,炉耳麒麟之相,栩栩如生,踏火如云。 仔细听,有吱吱叫声传来,很小,很清脆。 两道童抱着蒲扇,看守丹炉。 正在此时,忽而有爆炸声响起,继而千百余波激射,铺展开来,像是一根接着一根的箭矢,尾曳光芒,打在殿上空。 即使正阳殿有禁制法阵,但一个天庭元神真人和一个踏入搬山境的洪荒异兽碰撞的余波可不会那么容易挡下来,肉眼可见凹坑触目惊心。 甚至在一刹那,琉璃宝珠都受到影响,漫天星火一滞,铜龙变得暗淡少许。 两个道童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他们只奉命看守,哪里会想到出现突如其来的变化? 叮当, 更令两道童惊骇的是,在这一刹那,丹炉的鼎盖一起,夹杂着火芒毫光,自里面跃出一团白影,落地一滚之后,显出原形。 原来是个猿猴,高不盈六尺,手长臂长,雪眉金瞳,掌中有奇异咒字,似水纹一样,难以用言语描述。 吱吱, 猿猴落地之后,目光一转,金瞳照在两个懵懂道童身上,猴脸上满是怒色,它上前一步,长着毛的爪子一伸,搭在他们的身上。 下一刻,两个道童体内血液逆流,眼睛一翻,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吱吱, 白猿看了一眼,纵身出大殿,来到外面,抬起头,映入金瞳的是铺天盖地的风云交加,那种蕴含的毁灭之力,让它觉得畏惧。 悬阁。 檐下落影,斑驳有痕。 松风吹入其中,帘卷稀疏,晕香自然。 玉枢道人端坐在云榻上,面容扭曲,双目冒火,不像阴神出窍,肉身难动,他身为元神真人,即使外道元神,不如伏波大将军那样,可元神一切,肉身都有感应。 少顷,丝丝缕缕清气流转,华盖一样,元神自半空中来,遁入肉身中,玉枢道人身子动了动,面上满是痛苦,自七窍中,有黑烟突突外冒。 “咳咳,” 玉枢道人剧烈咳嗽,很不舒服,自从得道之后,他建立的钧元宫交好海上仙门,又与水族关系不错,从来顺风顺水,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这次直接去了半条命! 玉枢道人又是愤怒,又是后怕,又是难受,还有不甘,他抬起头,盯着半空中,却没了再上去的勇气。 说到底,玉枢道人寻宝灵鼠成道,本就不擅长战斗,得道之后,也只是多炼丹炼器,在各大势力中游刃有余,现在被李元丰的鬼车吓破了胆子,不敢出去了。 吓破胆的玉枢道人不在状态,他没有察觉到阁中另一人敖鸾玉颜冰冷,拢在袖中的粉拳攥紧,正打着摆子。 “怎么会?” 敖鸾抬起头,见半空中赤光如烟火,周匝燃烧,三首鸟妖凶威大发,跟踏波而行的天庭特使元神真人伏波大将军斗个不分胜负,可看样子,明明是自己的坐骑九首啊。 敖鸾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眼中,九首是个早已被时代抛弃的洪荒异兽,虽然战斗力不差,凶戾十足,可由于灵智刚开,懵懵懂懂,跟傻子一样。 只有蛮力,没有脑子,只会到处碰壁。 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绝对不是夸张。 在敖鸾看来,即使自己不动用龙身之力,只凭炼气法门,纵然尚未结丹,也可将之降服,因为对于一个没有智慧的凶兽,要对付它,办法实在太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 敖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什么妖怪?” 伏波大将军腾空驾云,元神两首四臂,各持法宝,金芒闪耀,剑气纵横,肉身则紧握九节鞭,咒文若繁星在空,蕴含威严。 可这位天庭天河大将军异常暴躁,因为眼前的赤色三头鸟迅疾如风,翎羽坚不可摧,非常难以对付不说,而且特别擅长斗法之能,身上的利爪,头颅,翅膀,等等等等,倏突倏攻,让人防不胜防。 自己与之交手,一时之间,居然占据不了上风。 真该死! “元神真人,” 李元丰却决定打破僵局了,他三个头颅一动,攒在一起,不分先后,将打过来的法宝挡住,然后蓦地一声长啸,妖力贯通,轰然一下,身子拔高到六七十丈,翅膀展开,遮蔽半个天穹。 “看打。” 李元丰利爪如钩,居高临下,简直像小丘陵般,金铁似闪烁色彩,有一种冰冷。 “起。” 伏波大将军在鬼车真身遮盖下,显得很是渺小,可他岿然不惧,法力激荡,圈圈晕晕的宝光升腾,自身上,到法宝,再循环,往来不停息。 两人再次直接碰撞,余波超出前面所有。 伏波大将军只觉得一股沛然不可挡的巨力涌来,排山倒海般,让自己元神上披挂的宝衣都荡起涟漪,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有破裂的景象。 伏波大将军面色骤变,他极力阻挡,可力量实在太大,身子径直往下落,坠入钧元宫中,一声大响后,把一片建筑物砸塌。 “妖孽。” 伏波大将军灰头土脸,七窍冒火,他没有想到,对方身形暴涨之后,居然力量随之无限提升,这是何等神通道术? 不过这样一来,伏波大将军是彻底怒了,他顾不得其他,口中念念有词,元神之中,烟气袅袅,紫青横斜,隐有令符之相,雷霆交织,调动四方水气。 只看其凝重的样子,就是要放大招。 身为天庭之中,被封为天河水军的大将军,他有自己杀手锏的。 李元丰化身山岳大小,遮天蔽影,庞大非常,正感受前所未有的力量,妖身横空,元气来聚,随意揉捏,无所不能。 “真强悍战法。” 李元丰想到传说中的法天象地,自己现在虽然最强只能到百丈,与之相比差地远,但随境界提升,迟早会于之比肩。 “该离开了。 李元丰六只眼睛,一垂,发现在钧元宫中酝酿的恐怖气机,毫不迟疑,展翅斜飞,通过刚才撞开的缺口,飞遁出去。 他来钧元宫一行已功德圆满,又顺便见识了天庭元神真人实力,没有必要再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不是败退,是心如止水,不起波澜,因势利导,顺应本心。 “伏波大将军,” 李元丰出了钧元宫,翅膀一展,金焰纵横,上云霄,负青天,只有声音远远传来,道,“妖王九首,有缘再见。” “九首,” 伏波大将军面色铁青,想追,可又想到自己这次下界的任务,最终停了下来。 第七十一章 不罢休 半夜。 明窗上,月华渐满,霜白如纱。 松叶翩翩而来,夹杂鹤唳,有一种清幽。 玉枢道人送走伏波大将军后,正在室内踱步,来来回回,眉头皱起,面容上满是焦急。 半响,门叩响。 弟子高丘推门进来,手捧玉简,声音很小,道,“师尊,宫内上下已查完。” “拿给我看。” 玉枢道人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夺过玉简,展开一看,眼睛立刻就红了。 高丘早知如此,立刻屏息凝神,整个人如同泥胎塑像,没有任何存在感。 “啊,” 玉枢道人突然大叫一声,啪得一下,把玉简摔在地上,双目冒火,几欲发狂。 “可恨,可恨啊。” 玉枢道人的声音中的恨意,五湖四海之水都洗不尽。 不怪玉枢道人生气,实在是据呈上来的统计来看,经此一役,不只门下弟子多人丧命,丹室,练功房,经阁,等等等等,不是被破坏,就是被洗劫一空。 其中损失,大到难以想象。 这样的局势,任谁遇到,都五脏如焚。 好一会,玉枢道人才暂时压下火气,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外面夜风入内,依稀见得,假山幽幽,丛花阵阵,一只鹤,一池水,一片云,扑人眉宇,让人神清气爽。 这个时候,玉枢道人才又想到关键一事,事情不会突如其来,肯定有始作俑者,根据抓到的几个作乱的妖怪来讲,那日凶戾非常的怪鸟嫌疑最大。 “怪鸟,水族,龙宫。” 玉枢道人将自己收集的信息串起来,眸光冰冷,他想了想,开口道,“当初敖鸾和那个妖王九首一起来钧元宫,对方还曾是她坐骑。” 玉枢道人声音冷漠,大袖一摆,若铁笛乍响,空山应答,言语强硬,道,“即使她是龙宫公主,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玉枢道人说完之后,离开静室,踩着木阶梯,发出声声,有一种坚定不移。 半盏茶后,玉枢道人见到敖鸾。 “十一公主,” 玉枢道人心情糟糕,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道,“那个九首是公主的坐骑?”” 敖鸾俏生生立在花树下,人比花娇,可听到玉枢道人的问话,原本的英姿飒爽不见,玉颜上尽是踌躇,这个话题,真不好回答。 那怪鸟确实是她坐骑,连九首之名,都出于她口,这无可否认,可对方来到钧元宫后发生的事情,可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可要解释,怎么解释的清? 敖鸾素来精明,不然的话,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自北海龙宫出来,开府建牙,自成一系,可现在面对如此局面,心里一团乱麻。 “我,我,我,” 敖鸾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出连贯。 “十一公主,” 玉枢道人摇摇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虽然他不想得罪龙宫,可一想到钧元宫在此一役中的损失,真的是心头滴血,无法承受,于是只能强硬地道,“这件事情在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请不要随意离开。” 玉枢道人看树影横斜,斑斓满地,有一种秋老庭内的霜冷,想了想,还是道,“此事我也告知了东谷道友,他表示理解和支持,并会亲自会龙宫,和宫中长辈禀告。” “敖东谷,” 敖鸾听到这个名字,又是一阵头疼,由他回龙宫禀告,还不得加油添醋,往自己身上扣黑锅,破脏水,看来这次要全身而退,得大出血了。 郁闷死人! “唉,” 待玉枢道人离开后,敖鸾一个人坐在花树下,霜水澄明,枝叶如洗,照出她精致面容上的愁容,浓的化不开。 仔细想一想,自从带那个九首出来后,自己真流年不利。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收那个坐骑。 谁能想到,被时代抛弃的洪荒异兽,会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希望母妃能够快一点到来。” 敖鸾别无他法,只想到,前段时间自己的母妃传信,会来这一片区域一趟,本来应该母女团聚,喜气洋洋,看这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倒霉啊。” 敖鸾唉声叹气,却不知道,自己的霉运还没结束。 且说李元丰,自离开钧元宫后,展翅高飞,腾空千里,赤焰流光绕身,带起罡风阵阵,铺天盖地。 他没有去北俱芦洲,而向海中飞。 不知多久,眼前出现宫殿。 玳瑁为梁,翡翠成瓦,珠玉作阁,瑶台生烟。 四下珠光宝气,彩鱼新游。 折而一片琉璃,半余光明璀璨。 海底龙宫,美轮美奂。 不是别处,正是阳纡龙宫。 李元丰看了一眼,敛去气势,恢复到平常样子,然后故意叫了一声,难听的力车鸣叫,很有穿透力,立刻就惊动了龙宫之人。 不到半刻钟,龟丞相领着虾兵蟹将,来到门前,他自龟壳中探出脑袋,脖子伸得老长,左看右看,发现根本没有十一公主敖鸾的踪迹。 其他跟出去的贝女,侍卫,统统没有,唯有九首一个,孤零零的。 “怎么回事?” 龟丞相懵了下,他虽然见多识广,可年纪大了,反应就慢,想不明白,继续问,“怎么回事?” 李元丰才不会回答,继续装傻充愣,发出叫声。 龟丞相眨着绿豆大的小眼睛,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对方是洪荒异兽,灵智初开,跟个娃娃似的,恐怕听不懂。 不疑有他的龟丞相于是就命虎鲸力士前去,打开门禁,放九首进来,或许他身上有十一公主留下的书信什么的。 咣当, 宫门被扯开,眼前浮现一个漩涡,向下旋转,李元丰见此,眸中露出笑容,合身一跃,进入其中,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踏足龙宫内。 台阶金玉,周匝琳琅满目。 郁郁香气,凝而不散。 “让我看看。” 龟丞相背着沉重乌龟壳,迈着小短腿,来到李元丰跟前,跳起来,打不到对方膝盖,还累得气喘吁吁,发现真的一无所有。 “什么都没有。” 龟丞相转了两圈,有点头晕,金星乱冒,额头出汗,他是活得久,老古董,可实力很一般,看不出李元丰的破绽。 “龙宫啊,” 李元丰运用阴神的道术神通扭曲其他人的感知,轻轻松松,直到进了龙宫,才真正放松下来,看了看左右,笑道,“即使小龙女的龙宫,也是个宝,绝不能入宝山空手归。” “你说什么?” 龟丞相陡然听到这一句话,吓了一跳。 第七十二章 相柳 李元丰阴神隐去,身子一摇,翎羽胜火,明焰燃烧,三首六眼,环视四下,眸中阴绿之光,似窗下竹荫,冷寂无声。 浩瀚妖气勃发,上冲到穹顶,然后冉冉散开,黑云滚滚,杀气腾腾。 周匝冷风嗖嗖,呼啸回响,发金石之鸣。 离得近的虾兵蟹将,被气机冲到,根本站不住,稀里哗啦的,成滚地葫芦。 至于龟丞相,离得最近,一下子被弹开,飞到半空中五六丈,吓得立刻将脑袋和四肢缩入龟壳里,然后啪嗒一声,落在远处台阶上,又翻了几个滚,晕了过去。 李元丰看在眼中,他没空去理小喽啰,而是大步向前,穿过明堂,再经走廊,过虹桥,折而东行,沿途幽径,来到藏宝库。 只见眼前彩灯高悬,大如斗,洞照楼阁,美丽如画。 仔细一看,挂宝珠玛瑙,风一吹,锵然成韵。 声音远远传开,有一种珠玉辉煌。 “是这里。” 李元丰目光微动,他早对龙宫有打算,别看他常常待在灵囿中,可通过阅读典籍,还有其他三个坐骑的讲述,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勾勒成图,印在脑海中。 而藏宝库是重中之重,绝不会搞出乌龙。 “给我开。” 李元丰没有开宝库的钥匙,于是奋起力量,直接搬起旁边的十几丈的假山,高高举起,轰隆一声,砸了出去。 咚咚咚, 假山砸在青铜大门上,没有发出山崩地裂的碰撞声,而是层层圈圈的晕彩浮现,大小不一,勾在一起,如齿轮般旋转,咔嚓,咔嚓,咔嚓,没了油一样,进行摩擦。 晕彩浮现的越来越多,声音汇聚在一起,似乎不堪重负,马上崩溃。 “什么人?”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看守宝库的人,两侧牌楼之中,闪耀出霹雳电闪,号角一起,沛然水音扑面而来,杀伐声声。 “给我滚。” 李元丰三只头颅高昂,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音,肉眼可见的声波迎上去,将牌楼摧毁,没有管里面的水族,他又不是要杀人吞噬精血提升修为,没有必要。 不过要是他们不识时务,再过纠缠,那就自己取死。 李元丰身子一摇,身子化为几十丈,力量暴涨,他一足抓起小假山,看上去轻松写意,再次猛烈砸了下去。 无与伦比的巨力随着抡圆的假山砸下,超乎想象的毁灭之力弥漫,青铜门户即使是禁制法阵密布,但在没人主持下,也阻挡不住,向四面八方炸开。 李元丰翎羽一斗,刷开余波,昂首踏步,进入宝库。 四下金水晕光,珠玉坠内。 洋洋洒洒的宝石,不同姿态的珊瑚树,千奇百怪的壁橱,等等等等,无一例外,或盛放丹药,或放置材料,或各种各样的兵器。 只是看一眼,就不得不让人感慨龙族的豪富。 仅仅一个小龙女的龙宫就有这样的积累,可想而知,真正北海龙宫该何等豪富。 可惜,自己实力不够啊。 李元丰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龙族这么多年能够屹立不倒,并欣欣向荣,肯定不会像西游记书中写得那样软弱无能,毕竟这个世界,实力为尊,没有足够实力,越豪富,越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大肥肉。 再说了,西游取经,可是一大事件,其中蕴含想不到的好处,要是龙族真的不行,岂能将西海小白龙送入到五人组里? 自己可不是孙悟空,人家是纪元主角,背景深厚到匪夷所思,本身又有绝大气运,才敢去东海龙宫撒野,自己能够敲点边角料,欺负欺负小龙女就行。 李元丰念头如电,一闪而过,脚下不停,三个头颅乱晃,张开血盆大嘴,恐怖的吸力发出,所到之处,一壶壶丹药,一件件兵器,一个个材料,全部被他吞入腹中,然后转入窍内空间,存储起来。 随着他晋升为天妖第二境搬山境后,鬼车的血脉开始真正激发,洪荒异兽原本潜藏的妖身不可思议的变化纷纷呈现。 整个妖身,将藏宝库一扫而空,没有任何压力。 李元丰在前进过程中,突然止住步子,见到一木架,高有三丈,雕刻不同框子,或鸟形,或鱼状,或莲花类,上面摆放奇奇怪怪的东西,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缺一块,少一角,不少都有尘封的气息。 在李元丰看来,很可能是敖鸾收集到不认识用不到的物品堆积。 实际上,也是如此,都是零碎。 “这个,” 李元丰目光一掠而过,盯在一物上,此物高有七八尺,似木雕,蟠结如龙,最上面有多个分叉,如头颅攒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怪异。 在木雕上,有一抹猩红线条,自上而下,触目惊心。 除了怪异外,没有灵机,没有光华,灰扑扑的,只有超乎想象的坚韧,水火不侵,法宝难伤。 真不知道,敖鸾从哪里得来,并摆放在此的。 李元丰看在眼中,六只眼睛,同时绽放出明光,激射在木雕上,敖鸾看不出究竟,可他不一样。 “过来。” 李元丰将之取过来,衔在口中,体内妖力一动,刹那间,木雕恍若活过来一样,丝丝缕缕的黑气衍生,有一巨兽影子,九首人面,蛇身而青,遮天蔽日。 巨兽九个头颅,搭在九座山岳上吞食,所到之处,尽数化为沼泽深潭。 腥气弥漫,毒液漫天。 嘶嘶,嘶嘶,嘶嘶, 巨兽同时抬起头,蛇身盘踞,有一种超乎于时空的凶戾,无可抵挡。 “相柳。” 李元丰见到巨兽的影子,不慌不忙,认出其来历,这段信息根植于鬼车血脉之中,自然激发,道,“想不到,这是沾染上相柳精血的木头。” 李元丰看在眼中,又惊又喜。 相柳,九首人面,蛇身而青,是传说中真正的洪荒异兽,和水神共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后来遭遇劫数,从天地间消失。 可像相柳这等已经完全成长起来的洪荒异兽,是何等之强大,其尸骨和精血,岁月难以腐蚀,藏于不知名处。 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小龙女的龙宫中,找到相柳的线索。 第七十三章 到来 相柳。 洪荒异兽。 即使葬身,但尸骨精血犹存。 岁月悠悠,斑驳不了其蕴含的痕迹。 李元丰眸光明亮,看向浮现的巨兽虚影,哈哈一笑,妖力一转,若潮汐来临,将之卷入,重新化为木雕,吞了下去, 咔嚓,咔嚓,咔嚓, 李元丰细嚼慢咽,一点点吞下,残缺不全的信息,落入识海阴神中,熠熠生辉,在同时,那一缕相柳精血,被鬼车血脉同化。 “气运在我。” 李元丰少见地情绪外露,欣喜高兴,身上翎羽抖动,赤焰若疏雨,洋洋洒洒,落在地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夜雨敲打窗棂,竹外水洗霜石。 对于他来讲,相柳线索至关重要。 要知道,天地之间,唯一存在。 整个宇宙,只会有一个鬼车,不会再出现第二个。 但在独一无二的洪荒异兽之间,会有类似,血脉相近。 毫无疑问,相柳就是其一。 只要寻到相柳的精血或者尸骨,是任何天地精粹无法相比的,吞噬之后,自可突飞猛进,提升境界修为。 “天降喜事。” 李元丰阴神分析着信息,眼前有一扇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门被推开,外面旭日东升,烟霞润色,是个金灿灿的崭新天地。 以后的路,有更多选择。 李元丰做完所有,展翅出门,赤焰流光,妖气纵横,三五个呼吸后,降临在灵囿园中。 正是浓阴满地,枝叶筛风。 丛竹之中,新绿层层,虫儿徘徊左右,时不时发出鸣叫。 三个坐骑,或躺,或卧,或站,在木榻上,在竹床上,在大树下,或饮酒,或化妆,或口中念念有词。 听到妖风满园,三人不约而同投过来目光,见到三首妖鸟状的李元丰,先是一怔,旋即一个个起来,面上换上毕恭毕敬。 三妖在李元丰手中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没多久前,因为钧元宫之事,被打了个半死,现在想起来,身上还无处不疼。 “见过九首大人。” 李元丰落地之后,目光扫过三妖,没有任何啰嗦,直奔主题,道,“我已摆脱降妖秘咒,正将这阳纡龙宫闹个翻天覆地,你等三人要是要离开的话,我会送你们一程。要是不想走,就乖乖留在灵囿里,不要乱动。” 李元丰的话平平静静,可落在三妖耳中,简直像平地起了风暴,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破降妖秘咒,闹龙宫,他们在梦中都不敢这么想! “我们,” 三妖犹豫了一会,都没有开口。 “也好。” 李元丰看在眼中,转身就走,自己已经给他们机会,不过他们有自己的选择。 “心气。” 李元丰念头起伏,毫无疑问,在当坐骑的这么多日子里,三妖已经磨掉了自己的心气,转而心安理得地在龙宫体制内爬升。看来不论人或者妖,在逆境艰难中,没了心气,磨掉棱角,就不再是自己,不可能东山再起。 他昂首阔步,雄赳赳,气昂昂,翎羽胜火。 利足踩在幽径石板上,碰撞之间,发出金石之音,隐隐走出一种桀骜不驯,不肯低头在草莽的气势。 自己虽然在龙宫中当坐骑的日子很短,但那种自由被拘束的束缚,会永远激励自己,实力的重要,也分外明白自由无拘束的可贵。 在此时,离龙宫五百里外,千百水族勇士,骑着虎鲸,手持利刃,乘风破浪而来,浩浩荡荡,声势惊人。 在水族勇士们护佑的中央,紫青彩云,连绵叠嶂,离海面十几丈,天光照下,可以看到,在里面,珠楼贝阙,重槛飞楹,精致华丽。 最大的阁楼内,左右两壁镶嵌圆形的瓮,雕刻成精致的窗,日光自其中激射过来,如同日月在室,澄明干净。 有一贵妇,坐在软榻上,云鬓高耸,宫裙束腰,细眉长目,肌肤细腻如玉,半点不见岁月的痕迹,手握道书一卷,看得津津有味。 软榻前,玉石小桌,桌上一茶瓯,沸水冲下,汩汩有音。 佳人,道经,茶香。 娇媚入骨的同时,不乏雍容华贵。 除了娇媚贵妇外,楼阁中,还有三人,一个道士,一个青年人,一个中年人,不过看后面两人眉心的龙纹,看得出来,他们都是龙属种族。 好一会,贵妇放下道经,看向外面,开口说话,声音之中,有一种清冷,却格外好听,道,“快到阳纡府邸了吧?” “是,娘娘。” 中年水族额头有独角,金瞳璀璨,沉稳如山,应答之时,不疾不徐,给人一种心有成竹之感,道,“马上就到。” “不知道小十一怎么样了,” 贵妇手托香腮,裙裾扶摇,氤氲烟云,道,“这个小丫头天生要强,明明年龄很小,就不愿意待在龙宫,非要跑的远远的,来这偏僻之地建立府邸,真是没有办法。” 中年水族笑了笑,接话道,“十一小公主年纪轻轻,就愿意自己打拼,连很多龙子都比不上的,待以后肯定能成大器。” “不错。” 青年人眼若分明,额如川字,命宫光明如镜,一看就是有大富大贵气象之人,他同样道,“十一公主自力更生,年纪不大,但很有志气。只要稍加磨砺,再加上我们龙宫的资源供给,定然有腾飞之兆。到时候,小公主也能成为娘娘的有力臂膀。” 贵妇点点头,没有说话。 四海之内,龙族盘踞。 富豪之名,天下皆知。 可在无数岁月中,盘根错节之下,同样复杂。 龙王不能号令所有水族,同样的,龙妃也不会一言九鼎,人人听从,其中的博弈,只有局内人清楚。 至于室内唯一的道人,头戴高冠,鹤氅在身,印堂光明,主长寿,可双眉相交,看面相又是夭折,非常古怪,他眯着眼睛,不说话,手中如意,星星点点。 路上无话,很快的,一行人就来到阳纡龙宫近前。 “嗯?” 道人蓦然睁大眼睛,握紧手中的玉如意,在其上,浮现出纵横纹理,然后一种黑气袭来,弥漫上下,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好重的妖气。” 道人神情凝重,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待众人真正来到阳纡龙宫后,就发现龙宫门户残缺,四下狼藉一片。 第七十四章 追杀 龙妃云鬓巍峨,裙裾曳地,玉颜清冷,她的身后,贝女蚌侍手捧香炉,或玉盒,或经书,呈现扇形,她们踏入阳纡龙宫,竹影入目,一片清阴。 可再仔细看,檐角在地,龙首低垂,飞窗残缺,裂痕斑斑,珠玉粉碎,洋洋洒洒。 整个宫中,满地狼藉,煞气横行。 “到底怎么回事?” 龙妃咬了咬银牙,贝齿如霜,拢在袖中的手攥紧,眉宇间之间,有风暴酝酿,由不得她不暴躁,原因也简单,本来兴冲冲来见自己的女儿,结果没见到女儿不说,女儿家还遭受强盗了? 虽然龙妃在龙宫见惯勾心斗角,城府要比一般女子深的多,可这样的局面,依然让她难以控制怒气。 不一会,额头生独角的中年水族黄明庭拎着龟丞相的脖子走过来,这位可怜的老龟脖子伸得很长,四肢在空中乱踢蹬,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黄明庭来到跟前后,随手把龟丞相扔到地上,让他龟壳落地,四肢朝天,满头金星,圈圈晕晕,迷迷瞪瞪。 龙府出事,龟丞相身为大管家,责无旁贷。 “娘娘,” 龟丞相即使头晕目眩,但眼前娇颜入目,依然让他打了个激灵,念头前所未有转动,认出来人。 龙妃曳裙上前,身子微倾,身材高挑,很有压迫感,一字一顿地问道,“发生了什么?小十一呢,龙宫又怎么了?” 龟丞相四肢朝天,乱摆了一会,发现自己无法翻身,只得肚皮向上,脑袋伸出来,极力昂起,眨着绿豆大的小眼睛,道,“十一公主去钧元宫参加法会了,这阳纡龙宫的变故,是一个叫九首的坐骑所造成的。” “钧元宫法会,坐骑九首。” 青年水族陆闲云听完之后,剑眉一挑,道,“龟丞相,你是说,本来参加法会的坐骑九首突然回来,然后不知道为何摆脱了身上的御兽环,还凶性大发,将龙宫洗劫一空不说,还差点拆了?” 龟丞相这个姿势,非常难受,血气上涌,脖子都粗了,他想要说话,可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眨着绿豆大小眼睛,不停点头。 陆闲云没空去管这个老龟,他转过身,面向龙妃,声音不大,道,“其他的不好说,但毫无疑问,这个以前龙宫坐骑九首是个关键点,只要抓住它,就能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龙妃已找地方坐下,软榻小小,花色沾衣,她玉颜之上,满是沉吟之色,道,“据老龟讲,九首应该是洪荒异兽。嗯,准确的说,是有洪荒异兽血脉。他能够想到伪装骗开阳纡龙宫的门户,看来是生出智慧,而且不算低。” 中年水族黄明庭补充道,“很聪明,但也可以判定,此九首身上洪荒异兽的血脉会不高,很淡薄的可能性最大。” 其他人也是赞同,众所周知,洪荒异兽的血脉压制所有,在这个天地,很难生出灵智,九首能够开启智慧就很少见,唯一可能是血脉非常稀薄。 林道人对此有很深的理解,他扶正道冠,衣袂飒飒,补充道,“在当今天地,乾坤变易,仙门当位,妖类拥有洪荒异兽血脉,可不是好事。不止化形困难,而且以后修炼起来,血脉影响下,要比普通妖类困难许多。除非被妖族大圣贤收入门下,手把手教导,或才能血脉和修炼两不误,相得益彰。” “不过那种背景深厚的妖类极为稀少,也不会被十一公主抓来当坐骑。” “我去将那个九首抓回来。” 陆闲云腰间法剑发出铿锵一声剑吟,剑穗飘风,日影缠绕,一种锋锐之气,呼之欲出。 龙妃暂时没有说话,她曳裙踱步,腰间环佩叮当,响成一片,若梨花小雪,香气浸人心窍,考虑一会,才开口道,“洪荒异兽不足惧,毕竟只有蛮力,可让人随意玩于鼓掌之间,可要是有相当智慧的话,就会变得棘手。” 龙妃的声音响起,裙影徘徊于竹下,翩然起舞,道,“这个九首可能血脉很稀薄,但总归有天赋神通,甚至于血脉中沉淀的战斗本能和技巧,我们都不要忽视。” “所以,” 龙妃转过身,挺胸抬头,下巴尖尖,尽显雍容,道,“我们出手,狮子搏兔,也得用全力。陆将军持我令牌,和林真人一起走一趟,将那个九首抓回来。” 陆闲云上前一步,接过蟠龙令牌,纵横文字,蕴含龙宫威势,借此可暂时节制一部分水军和水族,权力不小,他身上甲胄齐响,若钟磬之鸣,肃容道,“娘娘且在此稍等待,我和林真人很快就会回来。” 面相古怪的林道人手握玉如意,上面黑气盘旋,往来不定,但指向一个方向,坚定不移,妖气之牵引,已锁定。 “我们走。” 陆闲云招呼林道人一声,甲胄在身,铁叶碰撞,率先走出龙宫,先点齐三百水兵,然后骑上自己的坐骑碧眼豚光兽,其状似海豚而生有鸟翼,在水中出入之时,熠熠生辉,鸣声汽笛一样,远近可闻,非常勇武雄壮。 陆闲云骑着碧眼豚光兽,手中方天画戟一一起,风雷滚滚,朝着一个方向,风驰电掣而去,他早嗅到尚未消散的妖气,应该是前后脚离开,已锁定气机。 “拥有洪荒异兽血脉,” 林道人夹杂在一起的双眉抖了抖,似笑非笑,他没有坐骑,而是手一招,祥云来聚,遮在脚下,五彩斑斓,非常亮丽,拖住身子,不急不缓地跟在陆闲云身前。 这位道人飞遁其间,真觉得那个叫做九首的妖类自己找死加倒霉透顶。 按照阳纡龙宫的破坏来看,对方的实力不弱,可以讲,在这一片偏僻水域,足以站稳跟脚,可对方居然胆大包天重回阳纡龙宫,大闹一番不说,倒霉的是,正好碰到龙妃娘娘赶来。 自家亲闺女的府邸被人这么糟蹋,龙妃岂能不怒? “自寻死路。” 林道人眸中有杀机氤氲,他们一行人可不是这一片区域的土著,而见多识广,手段凌厉,那个九首既然自己作死,索性就成全他。 “正好炼制法宝。” 林道人面上带笑,有洪荒异兽血脉的妖类炼气不行,可血脉中蕴含的力量非常神奇,是炼丹炼器的上佳材料。 轰隆隆, 这个时候,突然间,雷霆乍起,贯通天地。 变天,要下雨了。 第七十五章 碰面 是日。 正值夕阳西下,晕彩满水。 明辉折射入内,寸寸下澈,和石色交辉,照出一金灿灿的影子,三首利足,翎羽花团锦簇,携带风雷。 “真畅快。” 李元丰展翅疾行,眸光幽幽,阳纡龙宫一行,不仅让自己出了一口气,解开当坐骑的心结,而且大有斩获,足可成为起势根基。 要按照打算,成为北俱芦洲的一方妖王,成为有作为的妖王,经营地盘,可不能只有拳头,武器,丹药,经书,等等等等,不可缺少,龙宫之得,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正在此时,李元丰若有感应,识海之中,阴神端坐,周匝晕轮升腾,五彩迷离,然后层层涟漪生成,如同掷石子于湖面上,打破平静。 “有人动了杀机。” 李元丰微微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要是鬼车真身,自然没有这样的感应,但他修炼《九天生妖神变经》,阴神感悟天地,格外敏锐。 杀机横来,渗入虚空,丝丝缕缕。 其中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阳纡龙宫之事?” 李元丰隐有猜测,阳纡龙宫中,自己留存下气机,难以短时间内泯灭,要是真有厉害人物到此,可以追过来,喃喃道,“不会这么倒霉吧?” 李元丰略一停留,见阴神中波澜起伏,幅度很大,知道确实杀机临近,他眸中的幽色渐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冽寒光,真要是有追兵,自己可不会手软。 “嗯?” 突然间,李元丰抬起头,就见夕阳已去,风声四起,大片大片的黑云自天边滚滚而来,厚厚一层,继而霹雳闪电自上而下,氤氲出惨白之色,再然后,雷声轰然降落,震得人双耳嗡嗡作响。 “要来雨了。” 话音一落,只听咔嚓一声,眼前金蛇乱舞,弥天极地的一道霹雳径直落下来,打在海面之上,硬生生将一冒头的鲸鱼炸成焦炭。 真正的天地之威,蕴含毁灭,恐怖非常。 噼里啪啦, 霹雳闪电之后,暴雨倾盆落下,响成一片,如同千军万马奔驰过来,李元丰展开双翅,都能够感应到扑面来的打击。 “雷来,雨下,有追兵。” 李元丰抬头看天,六只眸子,见森白电光,轰然雷鸣,瓢泼大雨,冷冷一笑,翅膀展开,继续往前,途经一大岛时候,落了下去。 岛,幅员辽阔。 峰头如攒,莲端自开,雨水自上面倾斜下来,悬瀑惊人,何止千百,声势浩大。 置身其中,水色弥漫,濛濛阻人视线。 李元丰身子丈许,寻到一洞穴,隐了进去,敛去气机,三首低垂,瞳中有光,盯向外面。 不多时,低沉号角响起。 层层水光被拨开,在三百水军簇拥下,陆闲云骑碧眼豚光兽,甲胄在身,手持方天画戟,徐徐而来。 “在这里消失了。” 陆闲云一拍坐骑,轻轻跃起,目有冷光,洞彻所有。 林道人乘着祥云,周匝清清亮亮的晕圈,交错星芒,细细密密,自自然然发出一种力量,阻挡外面的风雨,他自袖中取出玉如意,稍一摇动,看上面妖气内敛,卦象生灭,长眉皱了皱,然后舒展开,看向岛屿方向,道,“确实入岛了。” 陆闲云目光森冷,作为水族中的大将军,一路行来,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腥,凡人的,修士的,不听话的水族的,兴风作浪的海兽的,数都数不清,现在猎物临近,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冷漠而平静,满是智慧,分析道,“不会是发现我们,应该是暴雨来临,狂雷霹雳,对方恰好入岛躲避。” 声音不大,但自有自信。 不管陆闲云自己,还是林真人,都精于炼气,拨弄气机,而要追捕的对象只是一个妖类,或许战斗力不错,但对于天机感应,愚钝如铁石。 在这个天地,妖族早就落伍了,只剩下仅有的几个妖族圣地苦苦支撑。 作为水族,曾经也被称之为妖类的存在,陆闲云心知肚明。 “我们速战速决。” 陆闲云当机立断,他留下二百水兵,让他们布置杀阵,围在岛屿四方,以防意外,然后一挥手中方天画戟,一马当先,率领剩下的水兵,进入大岛。 林道人紧跟其后,手中玉如意摇摆,捉拿气机,心镜高悬。 “古怪。” 进入岛后,陆闲云和林道人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因为岛内妖气变得稀薄,不停波动,一时之间,无法直接锁定。 事出反常者为妖,何况两人追杀的真是一个妖怪,他们都是经验丰富之辈,不由得提高警惕,全神戒备。 至于跟进来的二百水兵,更是手握武器,肃然无声。 雨,越下越大。 方圆之内,尽是水帘,即使是平常高耸入云的山峰,也只剩下两三个峰尖,若隐若现。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 轰隆隆, 下一刻,突然间,天穹上,一道雷霆径直劈了下来,仔细看去,是团团的雷聚集在一起,然后猛然炸开,将四下氤氲出一种惨白。 惨白,令人毛骨悚然的颜色。 “这,” 陆闲云和林道人同时警觉,抬起头,在他们眼前,赤红焰明升腾,三个头颅出现,六只眼睛有阴绿的光,阴测测的。 “九首。” 两人叫出声来,很显然,他们要寻的妖怪出现了。 “水族。” 李元丰眸子中有凶光,杀机冲霄,他一只头颅探出,张开血盆大口,将离他近的水兵吞入其中,凶戾非常。 咔嚓,咔嚓,咔嚓, 李元丰一口吞下七八十个水兵,不会提升他的力量,但让鬼车血脉活泼泼的,有一种活跃,身上有莫名的杀戮气机冲顶,让瞳孔成为血红。 作为纯正的洪荒异兽,鬼车血脉中从来不乏杀戮,这样的血色,让他的妖身产生变化,更熟练于战斗技能,对战斗力有加持。 唯一的坏处是,杀戮容易蒙蔽灵智,失去冷静。 可李元丰修炼的《九天生妖神变经》正好能够压制这个,于是面对眼前的水宫敌人们,他运转妖身之力,大开杀戒。 第七十六章 上风 陆闲云骑碧眼豚光兽,手持方天画戟,他转过头,见惊雷炸响,惨白电光弥漫开来,向四面八方扩散,恍若实质,冷寂森然,然后三首鸟妖蓦然从画面中出现,血盆大口张开,将离的近的水兵吞下。 凶戾,杀戮,惊惧,恐怖。 只看一眼,就能让人噩梦连连。 陆闲云看在眼中,他不会做噩梦,但怒火攻心,睚眦欲裂,厉声喝道,“妖孽!” “九首,” 林道人脚踏祥云,身披宝衣,手中玉如意氤氲瑞彩,护佑周身,他眉头皱起,神情严肃,眼前的这个妖怪要比想象的棘手。 李元丰吞下水兵后,摇晃着身子出来,三个头颅低垂,眸光阴绿,盯着眼前的人,问道,“你们从何而来,看上去不像这一片区域的人。” “我乃勇昌大将军陆闲云。” 陆闲云稳稳坐住身子,器宇轩昂,吐字若金玉,一字一顿,道,“妖孽你破坏小十一公主府邸,居心叵测,特奉娘娘之命,前来锁拿你归案。” 话语掷地有声,夹杂漫天风雷,威严毕露。 “这么巧。” 李元丰一听,眸光幽幽,知道对面之人是对手就行了,于是他毫不拖泥带水,展翅向前,利爪如钩,倏尔扩大,如磨盘,似缓实疾,罩向两人。 搬山境后,鬼车之力所到,妖身膨胀,力量爆炸性增长。 甫一出手,方圆之内,炸音鸣雷。 沉甸甸的力量,似是千百山岳崩塌,齐齐压过来。 碧眼豚光兽哀鸣一声,直接四分五裂,血肉四溅,死翘翘。 “什么?” 陆闲云感应到排山倒海一样的压力,大吃一惊,他只知道对方毒液厉害,没有想到会有这么恐怖的爆发力,简直匪夷所思。 陆闲云匆忙间,顾不得身上沾染的血肉,唯有奋起体内妖气,灌注到方天画戟上,寒气倏尔斩出三尺,凝而不散,一片青意。 三尺青天,诸法退避。 “呵,” 李元丰口鼻发声,轰然若响,居然盖过天上雷音,他继续发力,利爪再次扩大,覆盖周匝,结结实实,不可抵挡。 全力之下,连山丘都得搬家,根脉断绝,突如其来,和陆闲云碰撞,他手中的方天画戟被震飞不说,余力散开,打在身上。 余力撞来,简直像被掷出的山丘砸中,饶是陆闲云领龙宫勇昌大将军,实力强劲,可依然抵挡不住,身子纸片一样飞出,口吐鲜血。 整个过程,从李元丰暴起,两重力量爆发,到陆闲云受伤,兔起鹘落,快到不可思议,林道人只觉得一个恍惚,眼前血迹飞溅。 “啊,” 这个时候,陆闲云才痛叫一声,五脏六腑像是着火一样,除此之外,伤口乌黑,腥臭刺鼻,有一种让人头晕目眩的毒味。 毒液,可不止要喷出,搬山境后,妖力之中,自有浸染。 事实上,陆闲云上来就受伤,是巧合也是必然。 其一,陆闲云到底低估了李元丰的实力,又没有和走天妖之路的妖王交手的经验,措不及防下,被打的懵了。 其二,李元丰晋升搬山境后,先是和玉枢道人和伏波大将军交过手,对于这层次的有了解,而且在龙宫中,得到相柳的一缕精血,大有裨益。 可以说,有了不小进步。 正是这样,李元丰一击重伤陆闲云。 “杀。” 李元丰得手之后,趁热打铁,再进一步,头颅昂起,吐出毒液,凝若一只穿云箭,射向陆闲云,箭未到,腥气刺人。 这可不比妖气浸染的毒,真要中了,是要人命的。 不过林道人已经反应过来,他长啸一声,一拍顶门,外道元神跃出,高有丈六,赤铜色彩,一手持宝图,一手持法印,吟唱道,“穷理尽性,不可断绝。” 话语落下,宝图祭出,倏尔展开,层层明光之中,一个接一个的道人的影子出现,都高冠古衣,身姿巍峨,仰头望天,任凭风吹雨打,都昂然前进。 读真经,炼神通,观造化,察天地,见日月升而欣喜,困群星陨则平静。 求道之路,矢志不渝。 叮咚,叮咚,叮咚, 宝图一出,瑞彩绵长,祥光千道,后发先至,包裹住毒液,然后画卷上的道人们齐齐转身,目射金光,纯粹而光明,蕴含自己求仙问道的意志。 法宝,天理求道图。 “你自己求死。” 李元丰哼了一声,他的鬼车之毒液当然剧毒暴戾,可用来斗法时候,发动很快,但发出的速度从来是个问题,这个只能以后境界提升后,才会有蜕变。 念头起伏间,李元丰动作没有停顿,他曳翅上前,遁速惊人,只是一闪,就到了林道人跟前,然后自腰间伸出一个头颅,瞬间张开,如无底洞一样,有不可思议的吞噬之力。 鬼车第三首,吞食之能。 在这一刹那,林道人就感应到压力,他蓦然发现,在血盆大口面前,自己仿佛整个人都变小了,莹莹一点,小巧玲珑,根本无法抗拒吸吞的力量。 情不自禁的,就要被吸入巨口中。 “咄。” 在紧要关头,林道人口吐真言,手中的法印蓦然间绽放出无量光,玄意火发,引来紫青,龙盘虎踞,岿然不动,抵住血盆大口。 “又一个外道元神。” 李元丰看得真切,血盆大口咬住法印,将之撕裂的宝光摇晃,似夜中被风吹的莲花灯,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玉枢道人是外道元神,眼前这个也是外道元神,看来在海域上,要晋升真正元神真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好对付。 李元丰鬼车之身,曳翅飞遁,忽而在前,瞻之在后,倏尔向左,再看往右,神出鬼没,再配合三个头颅,不时落下,简直一个人抵得上三个人。 林道人咬紧牙关,步步后退,抵挡不住。 “林道友,我来助你。” 陆闲云见到李元丰如此凶猛,顾不得伤势,他同样遁出元神,不是人形,而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头上无角,腹下有足,鳞甲金黄,眼瞳赤金。 “正在等你。” 李元丰见陆闲云元神出来,六只眼睛中露出喜色,身子一摇,化为百丈,气势节节攀升。 第七十七章 妖吞 “糟糕。” 陆闲云刚遁出元神,夭矫腾空,五彩光晕在后,经文响彻,字字珠玑,可下一刻,一个头颅垂下来,大到不可思议,若山丘一样。 头颅过来,张开口,难以想象的吞噬之力发出。 周匝所有雨幕都被吸进去,成为一片真空。 只剩下静止的澄明色彩,看上去美轮美奂。 可陆闲云见此,却显得魂飞魄散,他真没有想到,对方看似和林道士缠斗,实则将目标打在自己身上,完全是围点打援啊,等自己投罗网。 除此外,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个妖王居然在以前隐藏实力,到这个关键时候,才突然爆发,要给予致命一击。 其中蕴含的狡诈,心机,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眼见大口张开,自己如同径直投进去一样,没有转圜余地,陆闲云咬了咬,眸中浮现出戾色,他手中法剑一起,斩在元神上,顿时一分为二。 被斩下的部分迎风而涨,金色鳞甲哗哗作响,速度很快,投入巨口中,而剩下的部分,光彩隐去,灰白浮现,重新化为人影,只是一纵,头也不回,向岛外逃去。 敢于舍弃,毫不犹豫。 运用元神之能,逃离必杀。 即使元气大伤,但留的性命在,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跑得够快。” 李元丰一仰脖,将陆闲云绝大多数元神之力吞下,然后转过身,百丈妖身很有压迫力,看向林道人,道,“道士,轮到你了。” 声音发出,轰然雷鸣,在四下回荡。 水兵们遭了秧,被声波震得摇摇欲坠。 “我,” 林道人仰头看向眼前真正的巨妖,额头上的青筋乱抽,他能够感应到一种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量,难以抵挡。 “这个该死的陆闲云,” 林道人心中咒骂,对方跑了,留下自己对付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巨妖,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留下来。” 李元丰才不管林道人怎么想,他现在身化百丈,第一次全力驭使搬山境的力量,仿佛能够一口吞下半边天,兴奋之下,于是果断动手,利爪一起,将地面撕裂,泥石飞裂,砸向林道人。 声势浩大,铺天盖地。 “变。” 林道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硬起头皮,运转法力,打入自己宝书法宝中,再次展开,字字珠玑,一个接一个出现,只是一点,却有无限可能。 正所谓,转万斛之舟者,由一寻之木;发千钧之弩者,由一寸之机。一目可以观大天,一点可以撬山岳。 神通一出,寻对方之点,夺数活命。 “转舟之术,” 李元丰看出虚实,根本不变,力量压下,进行碾压,任凭对方辗转腾挪,可力量差距,无法弥补。 轰隆隆, 百丈妖身,力量大到无法想象,林道人根本接不住,身子被拍飞,发出一声惨叫。 轰隆隆, 李元丰运转力量,一下接一下,攻击连绵不断,将林道人这个元神真人打的左右支绌,招架不住。 “这妖怪当初十一公主是怎么把他抓来当坐骑的?” 林道人元神居于顶门之上,绽放明彩,不时浮现出涟漪,看样子随时会破灭,对面的妖怪身化百丈之后,不只力量暴涨,而且三个头颅和利爪的攻击连绵而到,又疾又快,让人根本防备不了,这样的凶物,也会被十一公主抓成坐骑? 简直超出想象,不符合常理! “真是倒霉透顶。” 林道人心里绝望,他和陆闲云两人限于所知,到底低估了对手,结果一步落后,步步落后,现在陷入危局,没法翻盘。 “看你能抵抗多久。” 李元丰步步紧逼,三个头颅攒在一起,时上时下,每一次,都蕴含恐怖杀伤力,他自从晋升到搬山境后,对付外道元神很有把握,当日在钧元宫,要不是那个天庭伏波大将军的阻挡,玉枢道人恐怕就得丧命他口下。 对方要是不早做决断,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果不其然,林道人越打越无力,虚空之中,弥漫着毒气,渗入体内和元神里,丝丝缕缕,腐蚀精气神。 上古之神相柳,以毒出名,李元丰吞噬其一缕精血残余后,对于自身的毒液控制和施展有了新的理解。 如今不需要直接中招,在斗法过程中,毒液能够无影无形展开,如同蜘蛛织出蜘蛛网,开始不停收缩,坠入其中,难以逃出。 “水火大同。” 林道人感应到不对,咬了咬牙,元神澄明,若水在月,念头之中,却迸发火芒,曳彩生辉,水火同炉,其势冲霄。 两种光芒交替,衍生出阴阳之力,裹住林道人的元神连同身体,要逃之夭夭。 李元丰眸光幽深,蓦然喷出一口毒液,非常浓郁,像是一下子点燃了原本铺开的毒气之网,延伸上去,缠绕住林道人。 噼里啪啦, 下一刻,整个周匝,化为乌黑,乌压压一片,如同黑云一样,只看一眼,就令人头晕目眩。 “好毒。” 刚刚施展神通的林道人一个踉跄,脸色惨白,他在毒气黑云中,法力在飞快流逝。 “死。” 李元丰张开大口,一下将林道人吞下去,然后其他两个头颅一转,一左一右,把剩下的水兵全部收入口中。 “呼,” 做完这一切,李元丰身子一摇,自百丈高,重新化为方圆丈二,长短似鼋鼍,身上翎毛花团锦簇,腹下利爪锐利如钩,三个头颅簇在一起,眼瞳血红。 吞噬杀戮,鬼车本能。 斩灭敌人,就是这样。 李元丰微微昂起头,恢复妖身中的力量,身化百丈,驱丘赶岭,厉害是厉害,只是消耗委实惊人,幸好有敌人血肉精气,可以进行弥补。 一般的血肉精气无法提升境界修为,即使是外道元神也是,但用来补充妖力,恰到好处。 要不是那个水族将军跑了,吞下之后,完全可弥补消耗。 “想不到,” 李元丰抖了抖翎羽,赤色如火,挡住外面的雨,他三只头颅抬头,六只眼睛看向远处,喃喃自语,道,“本来想直接前往北俱芦洲,真没想到引出麻烦事儿,这一路恐怕不太平。” 第七十八章 榜上有名 不知何时,雨停了,天放晴,须臾后,大日自东升起,虹霞漫天。 门外,清清亮亮的光。 枝头上,叶蓄夜雨,满满的,似乎随时会坠下来。 三五只小鸟停在树上面,翠羽尚湿,发出好听的叫声。 有的还悠闲剔着翎羽,看上去像搔首弄姿。 龙妃推开窗,看到外面的景致,美眸冰冷,黛眉之间,凝聚杀意,将周匝都氤氲出一种霜白,冰冷冷如雪。 陆闲云侍立在一侧,身形有光,璀璨光明,不似正常人,很显然是元神之身。 好一会,龙妃转过头,看了一眼陆闲云,道,“勇昌大将军,肉身之事,我已有安排,你且不要着急。” 陆闲云答应一声,心中却把李元丰恨透了,他已修成元神,肉身被毁,不至于立刻死亡,但换一具肉身,影响很大。 因为他不是玄门正宗,而是北海有特殊血脉的水族,元神换窍,新肉身与元神的磨合是个大问题,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会大幅度减少寿命。 可以讲,去了半条命。 一点都不为过! “娘娘,” 陆闲云想到那三首妖鸟,恨得牙都痒痒的,问道,“林道友未回来,看来凶多吉少,那个九首的人好大的胆子,真敢动我们北海龙宫之人。” 话语之中,蕴含着恨意。 这次本来以为是轻轻松松的差事,结果这个结局,丢人现眼不说,损伤惨重。 等回到北海龙宫,地位要直线下降。 “九首,” 龙妃念叨一句,美眸之中,迸射出光华,她没有说别的话,而是玉手一伸,自袖中取出一件宝纸,展开之后,才发现,左右两侧有龙鳞,自上而下,细细密密,炯炯有光。 纸张铺开,自有一种威严,扑面而来。 陆闲云站在跟前,都觉得刺目。 “难道,” 陆闲云看到之后,有点心惊胆战,有了猜测。 叮咚,叮咚,叮咚, 宝纸展开,虚空凝字,相互碰撞,发出清音,龙妃咬破食指,沾着血,在纸张上写上字,一笔一划,很是认真。 血浸染到纸张纹理里,随着字迹成型,自四下,冥冥之中,有一种难言形容的气机聚拢,似存在,非存在,茫茫浩浩。 到最后,两个字翩然落在纸上,正是九首。 两个字,血红非常,力透纸背。 在同时,陆闲云能够看到,以两个字为中心,虚空中荡起涟漪,蜘蛛网一样,向四边八方扩散,隐隐之中,传来龙吟之声,惊动四方。 继而,浩瀚的力量徐徐拉开,一个庞大的金榜虚影浮现,只是一下,就将九首两个字纳入其上,再缓缓隐去。 “靖海榜单,金榜题名。” 陆闲云看到这一幕,终于确定自己所想,目中有奇异的光,人间俗尘,金榜题名,科举高中,堪称人生四大喜之一,从此可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 在四海之中,同样有金榜,曰靖海金榜,而能够在此金榜上题名之辈,正好与世俗相反,可谓大灾大难之兆头。 靖者,治也。 平定四海不稳,维护大局。 而榜上有名之人,是影响安定的害群之马,当然得铲除。 “可惜,” 陆闲云微微有点遗憾,附近海域实在偏僻,远离北海龙宫的统治核心,不然的话,靖海榜单一出,龙宫上下出动,让那个九首插翅难逃,只能一死。 “不过,” 陆闲云想得很深,靖海金榜可不是凡物,而是自上古时代就传承下来的异宝,勾连四海之水域,凡水机所在,必然有榜单所影响。 这一片水域,北海龙宫势力是不强,但是还有其他势力,像钧元宫,像海上仙门,像深居水府的海妖,等等等等,都不乏元神层次的坐镇。 他们同样会知道新上榜的人物,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因为对于他们这样龙宫体系以外的势力来讲,要是能够擒下或者诛杀靖海金榜上的人,好处真的很大。 “九首,看你怎么死!” 陆闲云垂下眼睑,挡住目中仇恨。 两人不再说话,室内安静下来。 唯有外面树花,枝头新鸟,晨曦横影,交织成趣。 海上仙山,有妙气宗。 双峰对峙,壁高探霞。 山中花径幽深,落叶敲门窗,泉水曲折,石阴投入其中,沉到水底,和鱼儿起舞。 弟子们,或男或女,或倒骑牛背,或牵白鹿,或修炼道术,或对壁练剑,整个四下,都有一种祥和安宁,与世不争。 周华书束发未带冠,斜插木簪子,一身青衣,面容清癯,威严而平和,他负手而立,站在崖上,看着宗门中的一切,平平静静。 “师弟,” 周华书突然开口,声音若垂柳间飘过的风,道,“宗门欣欣向荣,已走上正轨。” “都是师兄领导有方。” 宋可站在后面,手持拂尘,仙风道骨。 “领导有方,” 周华书笑了笑,踱步来去,道,“也许吧,宗门勠力同心,上下团结,这么多年才突飞猛进。只是,我们不能忘记,我们是海上仙门。” “海上仙门,” 宋可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师兄还是要参与龙宫刚刚传来的靖海金榜之事?” “是啊。” 周华书目光炯炯,见到水池中鱼跃有声,溅起水纹层层,道,“得走一趟。” “师兄,” 宋可面有忧色,道,“能够让龙宫金笔点将,名上金榜的人物,都不是善茬,要对付对方,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一不小心,就容易受到打击。” 周华书叹息一声,转过身,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宗门发展到现在,其实已到了瓶颈,再往上走,不是看我们自己,而是要看水族,看龙宫。” “我们海上仙门,比不上真正大宗。” 周华书身为妙气宗宗主,早有考虑,道,“不管天地如何变化,在四海之中,龙族的地位难以动摇。” 周华书顿了顿,继续说话,道,“要是以往,还真没有好机会,可现在看样子,靖海榜题名的家伙正好在我们这一水域,我们不能错过。” 他的声音变得坚定,道,“只要能够办到,我们宗门即可打破桎梏,再上一层。” 不只是妙气宗,随着靖海榜单上再添一人,这一片海域的各大势力开始被搅动,水族,海上仙门,水中妖王,等等等等,纷纷将目光投过来,风起云涌。 第七十九章 起风 北海。 天近晚,明月浮空,纤云不见。、 李元丰身化赤虹,展翅高飞,三首攒在一起,能够看到,水光素影,绵长如画,下面点缀岛屿,若青髻一样,尖尖的,若隐若现。 天地一琼壶装下,绰约生姿。 李元丰看在眼中,识海里面,阴神端坐,手捏法诀,不是在接引月华之力,而是在他的周匝,有莫名纹理浮现,交错纵横,殷红如血。 仔细看去,纹理支离破碎,非常细微。 以灵眼观之,会发现,玄妙衍生,杀伐声响。 “天地虽变,自有遗泽。” 李元丰看到这样异象,不惊反喜,在经过斗法杀戮后,居然牵引过来少许洪荒异兽的战斗碎片,虽然很少,但大有裨益。 当初真正洪荒异兽,没有夭折的,很大一部分都成长为妖圣存在,伟力无双,即使在天地变动中陨落,但留下的痕迹,尚没有被时空完全湮灭,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 而现在,或许由于共鸣,或者其他,李元丰吸收了少许在这一海域洪荒异兽留下的碎片,里面蕴含战斗技巧,还有零零散散辛秘,弥足珍贵。 “看来我钧元宫一行是正确的。” 看到这一幕,李元丰点点头,自己当时自长恨歌小世界归来,没有立刻解开降妖秘咒,而是暂时隐忍,才能跟随十一公主敖鸾进入钧元宫。在宫中,斗智斗勇,盗丹取宝,一举打破瓶颈,自不动境晋升到搬山境,并长出第三个头颅。 可以说,这个提升,真正的鲤鱼跃龙门,让自己实力暴涨。 在以前,不动境时候,即使全盛,也只能和敖鸾来个半斤八两,不相上下,可一旦突破到搬山境,洪荒异兽的强大开始崭露头角,连外道元神真人都进行碾压。 正是有了搬山境的实力,李元丰才敢大摇大摆重回阳纡龙宫洗劫一空,得到不少宝贝不说,还有一缕相柳大神的精血。紧接着,才能和追来的水宫之人斗法,赢了后,又自冥冥之中牵引来陨落的洪荒异兽的记忆碎片。 “强人强运。” 李元丰蓦然想到这一句话,果然打铁还得自身硬,实力提升,力量大增,运道自然来。 正在此时,突然间,阴神睁眼,目中有神光。 在同时,识海里,大片大片虚空崩塌,坠落下死灰,有一种不祥。 死灰如丝,缠绕上来,斩之不绝。 “福兮祸之所伏。” 李元丰攒在一起的三个头颅摇摆,对此并没有意外,那个水族将军提到龙妃什么的,自己吞了这么多水族之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有想到,对方斩杀自己的意志强的可怕。 “到底是什么?” 李元丰见到死灰之气垂落,积累下厚厚一层,若夜间霜雪,有一种惊心动魄,据自己所了解,这一片海域极为偏僻,北海龙族的力量薄弱。 那么,自己要面对的围追堵截会来自于哪里? 李元丰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他见前面有一岛屿,于是大翅一展,向之投去,海亦茫茫,不见边际,鬼车真身擅长于短距离电光火石般遁速,长时间飞行,过于疲惫,需要时不时休息一番。 李元丰落地之后,目光所见,在其下,古木阴绿,枝叶如铁,冷光自林杪而入,和地面石色交晕,有一种灰白。 惨绿,灰白,两色相磨,隐隐之中,横浸到人的骨子里,似乎冷风嗖嗖。 置身其中,阴神凝神戒备。 “来的这么快?” 李元丰攒在一起的三个头颅上下左右,六只眼瞳冒起凶光,他曳翅而起,比刀剑都锋锐,凛然向前,直指前方,妖力勃发,将沿路的林木全部削开。 轰隆隆, 在抵达深处后,同样有一股莽然大力涌来,排山倒海一样,和李元丰的鬼车之力撞击在一起,余波宛若实质,圈圈晕晕般炸开,将漫天夜色掀起。 再然后,有一人踱步出来,头戴金冠,身披法衣,鹰眼蛇瞳,额间竖纹,腰间斜跨紫金锤,往前一站,自有妖气冲霄,似黑色伞盖。 来人看到李元丰,目光在鬼车独树一帜的形态上扫过,微微一怔,才开口道,“不化形的妖?” 声音低沉,冰冷森然。 听在人耳中,能止小儿夜哭。 “妖王。” 根据实力来看的话,从金丹到真仙层次的妖怪,都可以称呼一声妖王,而眼前金冠人和玉枢道人境界修为相差不大,但玉枢道人不会被人称之为妖王,因为他更趋向于道,极力掩去妖气,这个金冠人则偏重于妖,杀气腾腾,嚣张狂放。 这是妖王,不是妖仙。 “来者何人,” 李元丰稳稳当当站立,翎羽抖动,赤红升腾,他感应到对方的来者不善,毫不客气,直接道,“报上名来。” 话语声中,居高临下。 “不愧是能够让龙宫靖海榜的凶人,语气够冲。” 妖王扶正金冠,蛇瞳冰冷,眉间纹理颤抖,似是缓缓睁开的第三只眼,道,“本王扶摇洞冥蛇妖王,这次你来本王地盘,正好顺手完成龙族的任务。” “扶摇洞冥蛇妖王,” 李元丰听在耳中,目中有光,他更在意的前面,开口道,“想不到我上了靖海金榜。” 当日李元丰将小龙女的龙宫一扫而空,当然没有余下其中收藏的典籍道书。 在路途中,他没忘记阅读。 靖海金榜大名鼎鼎,当然了解。 “看来这次来的龙妃在北海龙宫中是个厉害角色啊。” 李元丰上次听到陆闲云提到龙妃,只是听一听,因为以北海龙王的性子,宫中的龙妃数目不少,现在来看,能够题名靖海榜单,可不简单。 题名靖海金榜,难怪自己感应到漫天杀机。 李元丰所有的念头一闪而过,恢复平静,眸子幽深,不见其底,道,“冥蛇妖王,看你不是水族嫡系,现在要搀和这一摊子浑水,是要向北海龙宫献媚?真丢妖王的脸!” “哈哈,” 冥蛇妖王大笑,神态狂放,道,“九首,你以为海中的妖王是北俱芦洲的妖王,真正无法无天?有机会从龙宫中捞一把,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当然不能拒绝。” “原来这样。” 李元丰翎羽摇动,杀机浮现,道,“既然你主动为敌,不只你,连同你的扶摇洞,都得湮灭。” 第八十章 灭门 “大言不惭。” 冥蛇妖王瞳中冷森,踏前一步,自腰间取出紫金锤,道,“过来受死!” “死。” 李元丰翅膀一收,遁风疾行,来到冥蛇妖王身侧,然后一首垂下,张开血盆大口,咬了过去,快到不可思议。 “咄。” 冥蛇妖王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可他到底是杀上来的妖王,惊而不乱,蛇瞳一凝,自其中迸射出两道金光,金灿灿的,恍若实质。 这样的金光,蕴含一种洞彻之力,难以抵挡。 不是别的,是冥蛇天赋神通。 “哈。” 冥蛇妖王凭蛇瞳金光打退李元丰,旋即口中吐气,发出雷音,余波震荡,手中紫金锤扬起,左前右后,流星赶月。 雷音贯耳,让人神骨一寒。 接下来的锤影,大开大合。 每一下,都有上千斤,杀伤力惊人。 不同于玉枢道人,冥蛇妖王修炼的功法是妖族大圣传承下来的新功诀,同样炼气,但很大程度保留妖族本体的能力,罕见用神通道术,更喜欢近身搏杀。 冥蛇妖王手中的紫金锤不是凡品,真正的神兵利器,配合他本身的力大无穷,舞起来,水都泼不进去。 “战斗。” 李元丰六只眼睛乱翻,将眼前局势看在眼中,对于冥蛇妖王的战斗方式,他很是平静,三个头颅,上下左右晃动,倏快倏慢,时重时轻,在于变化。 变化多,花样多,复杂难明。 天妖之身,战斗技巧,出神入化。 实际上,李元丰鬼车之身自从临世后就在北海杀戮中成长起来的,杀法纯熟,随着境界提升,自血脉中又觉醒不少战斗法门。 而现在,又自冥冥之中得到其他洪荒异兽零散记忆,虽少,但画龙点睛。 可以讲,李元丰的斗法之能,在冥蛇妖王之上。 “这个九首,” 冥蛇妖王越打越心惊,逐渐由攻势变为守势,在他的目光中,对方三个头颅时而像三个枪头,挑刺扎,又急又准,时而像巨斧开山,刚猛激烈,轻重,快慢,变化,拿捏一心,让人防不胜防。 冥蛇妖王在这一片海域崛起,打下扶摇洞的威名,可真没有见过这么娴熟的打法。 三个头颅,简直玩出花来了。 “怎么一个不化形的都这么厉害?” 冥蛇妖王很是郁闷,在他眼中,不化形的是因为没有得到妖族大圣们传承下来的真经,肯定会有所缺陷,可现在看来,完全不一样。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现在自己居然被压着打。 “到此为止。” 李元丰待摸清了冥蛇妖王的底细之后,身子一摇,化为百丈妖身,翅开峻岭,利足捉山丘,宏大不可匹敌的妖力爆发,气势猛涨。 李元丰施展全力后,愈发势不可挡。 在他看来,冥蛇妖王修炼的法门能够兼顾炼气明天机和保持大多数妖类本身天赋,但偏向于近身搏杀的方式,让自己对付起来更为顺手。 毕竟天妖战法,正是近身斗法,可发挥出鬼车真身强横的天赋。 轰隆隆, 不多时,冥蛇妖王被李元丰抓到机会,巨爪拍下,覆盖周匝,硬生生将之砸入土中,一个大坑出现。 “不是对手。” 冥蛇妖王七窍冒血,恨意满面,根据刚才的交手,他已经发现,即使自己显出真身,依然不是对方的对手,于是果断选择开溜,道,“以后再报仇。” 话音落下,冥蛇妖王扔掉紫金锤,蓦然间,肋下生出肉翅,薄薄似蝉翼,上绣金纹,长有丈许,猛地一扇,遁出大坑,要溜之大吉。 “想逃?” 李元丰经过这一番动手,已经彻底看出冥蛇妖王修炼的底细,对方虽然修炼的法门不凡,居然可以兼顾玄门炼气和保持妖类天赋,有不小优势,但同样不乏缺点。 最起码,冥蛇妖王元神比不上玄门正宗元神圆转如意,神通自在,显得笨拙又手段寥寥。 或许正是兼顾之缘,有所得,必有所失。 李元丰第三首张开,后发先至,探到冥蛇妖王身后,然后恐怖的吸力发出,四面八方的气机被抽空,空空白白。 “不,” 冥蛇妖王最后发出一声惨叫,即使抗拒,也阻挡不了,硬生生被鬼车真身吞下。 咔嚓, 李元丰摇晃了一下头颅,裂开的嘴巴中牙齿锋锐,他敛去法门,重新化为丈二,翎羽合拢,似披上赤衣,华丽精致。 随着实力提升,李元丰身上的翎羽倒是愈加华美,上面不时闪烁玄妙花纹,细细密密,若隐若现。 “碎片,” 李元丰站稳身子,识海之中,阴神端坐,周身琉璃,四下支离破碎的光投下来,呈现血色,有杀伐之音,似潮涌。 洪荒异兽陨落后散步在天地间的碎片,又是到来。 同样蕴含战斗意志,零碎辛秘。 李元丰静静观看,陷入沉思。 毫无疑问,能够牵引到这样的记忆碎片,是从鬼车真身晋升到搬山境,展露出洪荒异兽强大血脉后才开始的。 可在钧元宫时候,与玉枢道人,和伏波大将军斗法,都没有出现过。反而来到海中,与追踪来的水族两人,同冥蛇妖王交手,才纷纷而来。 碎片的出现,肯定与斗法有关,除此之外,它的出现,是因为有杀戮,或者位置,或者搬山境的提升,等等等等,交织在一起? 现在来看的话,看不清。 “以后再说。” 李元丰知道,这才刚刚开始,以后多碰到几次,归纳总结,总可以找到规律,就可以对症下药,想方设法牵引更多的记忆碎片提升自己。 “现在要做的事,” 李元丰抬起头,目光炯炯,看向远处,正如他在动手之前讲过的,这冥蛇妖王敢主动寻自己麻烦的话,自己不仅要吞下妖王,还要将之扶摇洞毁灭。 杀其人,毁其根基。 不只为说到做到,更为重要的是震慑这一片海域的人,杀鸡儆猴。 据李元丰自龙宫典籍上所见,要是被龙宫权势人物题名靖海榜,那件异宝金榜就开始发挥作用,通过冥冥之中的因果牵引,落下气机,难以隐匿。 这样的状态,得持续一段时间才会消失。 由此可见,接下来,这一片水域凡是有志于靖海榜的人,会纷纷找上门,躲避都难以全部躲避。 既然躲避不了,索性来个痛快。 想到这,李元丰休息片刻后,长啸一声,大翅一展,腾空而起。 第八十一章 烧山 扶摇山。 四下环水,横影波间。 峻岭险峰,蜿蜒盘踞,猛虎夜行,腥气扑面,深谷恶涧,星罗棋布,怪蟒潜于其中,趁月翻身。横七竖八的怪松,弯弯曲曲似羊角的奇石,凄厉的猿啼,在空谷回荡,远远传开。 打眼一看,就是险山恶水,山牛苍狼出没。 再往里走,有洞府掩映在木石间。 在一侧,竖起石碑,上书:扶摇洞。 三五成群的小妖怪们,尚未完全化形,或是狼头,或是豹子脸,或是猴子尾巴,聚在一起,烤肉喝酒,大放厥词。 有一妖不顾烫人,直接撕下一块,扔到口中,用力咀嚼,道,“肉不错,可和大王前段时间抓得小道士相比,差远了。” “那滋味,” 妖怪面上满是回味无穷,道,“一想就流口水。” “那是当然,” 另一妖抱着酒葫芦,喝得醉醺醺的,道,“炼气之士,对我们妖怪来讲,简直比得上灵丹妙药,也就大王大气,能让我们分一杯羹,在别的地方,可吃不到的。” “炼气士太少了。” 最先开口说话的妖怪也知道,摇摇摆摆地说话,道,“而且他们一般都有根脚,真给大王惹了麻烦也不好。” “你明白道理就好。” 说话的妖怪看样子是个猴精,浑身白毛,眉宇间有一种机灵,道,“我们抽空可以出山一趟,抓一抓出海的渔夫们,照样能打牙祭。” “说得对。” 其他妖怪们纷纷起哄,欢声笑语,他们以前没少这么干,驾轻就熟,很有经验。 “嗯?” 忽然间,众妖若有感应,抬起头,就见云光被拨开,重重叠叠的赤红色彩倾斜下来,似是晚霞,但又有一种鲜艳如火燃烧的妖异,令人灼烧,继而鬼车真身显形出来,三个头颅攒在一起,利爪如钩,非常凶恶。 “扶摇洞。” 来者自然是李元丰,他翅膀一收,落下来,站在石碑之前,看着上面的文字,冷笑道,“扶摇洞,冥蛇妖王的老窝啊。” “你是什么人?” 洞府门口的妖怪们见李元丰的样子,再听到他对自家大王的话语,都觉得来者不善,于是纷纷起身,张牙舞爪。 “小妖怪们。” 李元丰目光一转,看向洞府口的妖怪们,以阴神观气看之,发现他们身上黑气缠绕,煞气层叠,很显然平时没少干杀戮之事。 想一想,非常正常,妖怪们,没有约束的话,岂能不吃人? “去死吧。” 李元丰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动作不慢,展翅如剑光,左右一绞,刚刚说话的小妖怪们头颅一个接一个飞起,血喷多高。 杀完小妖们后,李元丰身子一摇,沛然大力爆发,根本不去开门,而是径直撞过去,轰隆一声,把洞府门户撞得四分五裂。 “什么人?”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扶摇洞!” “拿命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扶摇洞中大大小小的妖怪们,冥蛇妖王能够占山为王,麾下的妖怪们真不少,不一会,就有七七八八的妖怪们披挂整齐出来。 为首的是个女妖精,头梳云鬓,身披宫裙,柳眉妖娆,瓜子脸,尖下巴,赤足如莲花,手中提着双刀,娇媚中带着英气。 她的身后,是八名侍女,红衣红裙,腰间跨刀,长相打扮都相似。 “呔!” 女妖精曳裙上前,提双刀,开口说话,声音脆生生的,道,“何方人物,敢闯我们扶摇洞?报上名来!” “本王九首。” 李元丰摇着脑袋,六只眼瞳,咄咄逼人,道,“冥蛇妖王既然搀和浑水,这次不仅送了性命,连自己的根基今天我也要一并毁灭。” “什么?” 听到冥蛇妖王陨落,女妖作为妖王妻子,先是美目瞪大,然后娇躯乱颤,道,“冥蛇怎么可能死了?你骗人!” 在扶摇山,在扶摇洞,冥蛇妖王是天,是地,是一切。 整个势力,由妖王撑起来。 要是他不再了,真的天崩地裂。 “灭。” 李元丰不会去管女妖精如何想,他鼓荡力量,妖身膨胀,大有几十丈,利爪如钩,大若磨盘,开始大肆破坏。 是的,大肆破坏。 所到之处,碰的上建筑崩塌,扫到的人筋断骨裂。 这样的庞然大物进了扶摇洞,简直势不可挡,无所不能。 “啊,” “疼死了。” “我的天。” 扶摇洞中,躲闪不及的小妖怪们真的遭了秧,死的死,伤的伤,哭爹喊娘,痛不欲生,要知道,李元丰鬼车真身所到,不止力量强横,还蕴含毒液,杀伤力太强。 “跑。” 女妖精不管其他人,撒开脚丫子就跑,半点没有刚刚出场的娇媚和英气,急匆匆的,花容失色,她修为不够,但有一定出身,眼光高明,能够发现李元丰的可怕。 现在就一个念头,逃,逃,逃! 李元丰横起身子,三只头颅上下,曳翅似大戟,利爪如钩,径直向洞府深处去,见建筑破坏建筑,见妖怪杀妖怪,见到有收藏的好东西就收起来。 仗着搬山境界的鬼车真身的强大,妖怪的攻击,洞府中的禁制,其他的东西,统统没有作用。 不到半个时辰,李元丰就将扶摇洞闹了个天翻地覆。 “哈哈, 李元丰精神抖擞,自破烂不堪的洞府中出来,利爪一伸,将扶摇洞门口的石碑抓裂,化为齑粉,这个样子后,他取来火,打入洞府中。” 轰隆隆, 下一刻,大火自洞府中爆发,火焰冲出十几丈高,熊熊燃烧,似是火蛇一般狂舞,遇到易燃易爆的建筑残余,风助火势,火涨风威,风火相继,铺天盖地。 大火无情,焚烧所有。 没多久,原本妖怪出没男男女女不少的扶摇洞,就化为满地焦土,四下死寂,没有别的声音。 原本在这一片区域内赫赫有名的扶摇洞,彻底被铲除,人被杀,洞府被平,山被烧,根基断了。 李元丰静静看着,过了一会,以小妖怪们的精血为墨,在地上留下自己几个字,然后翅膀一展,从容升空,进了云霄,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土下一阵翻腾,自里面钻出女妖,灰头土脸,没了往日丽色,她看着地上染血的大字,身子发抖。 第八十二章 入眼 云长生头戴竹冠,一身青衣,腰间悬鱼龙袋,他肌肤如玉,晶莹若琉璃,眸子幽色,身上清气升腾,若云若霞,衣袂飒飒,走在山间小路上。 周匝竹树濛濛,绿萝垂藤,翠色沾人衣。 天光树色上身,让本来就俊逸飞扬的少年人多了三分出尘气。 少顷,云长生来到山顶。 眼前是碧波浩森,青莲出水三五丈,绿叶如盖,冉冉下落,遮阴一片,在其下,云龙宗宗主静静而立,顶门之上,星图旋绕,晶莹生芒。 星图倏大倏小,北斗之星,濯然夺目。 只是看在眼中,就有一种面对星空的感觉,浩瀚而无限。 要真有明眼人在此,见到这一幕,肯定会大为惊讶。 因为在这一片海域,云龙宗非常低调,只有寥寥几个门人,给人的印象是小猫小狗三两只,可现在见云龙宗宗主的气象,气机纯正,堂皇大气。 这样的存在,修为精深不说,肯定传承非同一般。 云长生来到之后,垂手而立,不动不言。 不知多久,宗主转过头,看到门下弟子,笑了笑,道,“有事?” “师尊,” 云长生行礼之后,剑眉挑了挑,道,“这一片海域风起云涌。” 宗主面上笑容更盛,人在荷叶下,绿云冉冉,上不见天,下映水波,踱着步子,道,“讲一讲,我听一听。” 云长生清了清嗓子,组织语言,道,“有妖王九首横空出世,先大闹钧元宫,扰了伏波大将军和玉枢道人参加的法会,然后回到阳纡龙宫将龙宫洗劫一空,胆大妄为。” “天蓬元帅麾下的大将军,” 宗主听到这个,嘴角不引人注目地抽了抽,似乎是想到了和这位打交道的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 云长生自然不知道自家师尊心中所想,继续道,“这样的举动,正好让自龙宫而来的龙妃见到,勃然大怒之下,亲自题名对方上了靖海榜。” “金榜题名啊。” 宗主眼中有异芒闪耀,旋即隐去,道,“这可是龙宫权势人物的杀手锏之一,看来这九首真的将龙妃气得够呛。” 云长生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接下来的,道,“龙宫虽然在这一海域没有统治力,但想要和龙宫交好的势力不少,纷纷出手,要擒拿妖王九首。” 他到底是年轻人,说到这,神采飞扬起来,整个人面上放光,似乎将自己代入对方角色里,道,“都没有想到,妖王九首是个真正的狠角色,各大势力想拿他当交好龙族的敲门砖,却没想到惹到一个杀神,冥蛇妖王,三目妖王,金台门门主,三人全部折在对方手中不说,连他们根基都被拔掉。” “杀人,灭门,毁灭根基道统。” “在海域中,很少见这样凶戾霸道的妖王了。” 宗主听完之后,眸中金芒跳跃,显然同样有点吃惊,他抬手接过云长生整理的资料,展开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有言语。 云长生识趣收声,唯有风吹荷叶,水珮衣裳,冷香飞上诗句。 风正暖,水尚温,莲香四溢。 “洪荒异兽的血脉,” 云龙宗宗主看完之后,合拢资料,面上有沉思之色,道,“尚未化形,可连续斩杀妖王,难道是上古天妖之路?” 按照玄门的划分,妖族金丹修为的,称为小妖王,元神层次的,称为妖王,能够与真仙抗衡的,称为大妖王。至于大圣人物,寥寥无几。 而像冥蛇这样的人物,是实打实的妖王。 “天妖之路?” 云长生听到这个,大为惊讶,开口问道,“难道还真有这么不智的妖怪?” 开天后,巫妖争世。 自那之后,人道崛起,炼气之术大行于世。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天人发展之下,愈发复杂,因果纠缠,劫数不断。 连水族都在改变,不敢固执于自身。 可要走天妖之道,不提其需要的匪夷所思的天地精粹,只看不明天机,不通道理,很容易陷于各种各样劫数中,难免夭折。 为何妖族圣者少见地戮力同心创出新妖族的修炼法门? 正是如此啊。 逆流而上,艰难若人饮水,冷暖自知。 宗主点点头,他眸子若琥珀一样,有莫名的光彩,可这个天地间,总会有打破常理的存在,这样的人物,不夭折,就会成大器,让人印象深刻。 因为逆世前行,劫难加身,如同百炼精钢,会有耀眼的光辉。 “可是有闪光点,” 宗主踱着步子,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像这位叫九首的妖王,有出乎人意料的特点。 其一,拥有洪荒异兽血脉的妖类,难开灵智,且智慧不高,容易被血脉支配,冲动,血腥,杀戮是主色调,可从收集来的资料看,九首虽然战斗起来凶戾狠辣,不可阻挡,可平时行事,不论在钧元宫的闹事,还是去龙宫的出人意料的回马枪,都蕴含着计谋和智慧的闪光。 这样手段和行事,狡诈而老谋深算,可半点不像不化形走天妖之路的妖怪。 其二,在围剿九首的过程中,不乏海上仙门出手,他们不同于妖王,有一手禁制法阵,可以接引天地之气来扭曲变化,影响祸福。 如此做法,在玄门同道看来,费时费力,可对付不明天机的妖怪,却是正中其缺陷,非常好用,无往不利。 而现在,毫无疑问,在九首的身上,没有成功。 有这两点与众不同,就让九首脱颖而出,非常罕见。 “长生,” 想到这,云龙宗宗主有了决断,略一沉吟,吩咐自家徒儿道,“将妖王九首的资料重新整理,尽可能详细,在同时,你密切关注此事。” 云长生答应一声,他不知道为何自家师尊会领着自己不远万里来到这一偏僻海域并建立一个小猫小狗三两只的小宗门,也不知道为何师尊会不停地整理资料,但他不会多问,认真执行。 因为他相信自家师尊的眼光和智慧,远远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起风了啊。” 待云长生离开后,宗主一个人立在荷叶下,幽幽叹息一声,目中有兴奋,有喜悦,有忐忑,有不安,非常复杂。 第八十三章 黑熊精 正三更。 山月坠湖,清影寂寥。 莲叶如绿云,亭亭似盖。 忽有老猿啼声,远远而来,空山回响,四下皆闻。 云龙宗宗主吕思文站在莲叶上,看天上月,足下清波,相映成趣,眸子澄明,正在想着刚才自家弟子禀告的妖王九首之事。 凡天地有变,纪元事起,自会有天运临凡,造化在身,从而有不可思议的人物崛起,横空出世,锋芒毕露。 这样的事情,在典籍上记录不多,但对于传承久远的势力来讲,如掌中纹理,清晰可见。 而吕思文又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辛秘,整个天地,即将有大事要发生,甚至会覆盖天界,地仙界,佛界,等等等等,天地人,人神鬼,佛仙妖,统统要牵扯到里面。 至于何等大事,吕思文知道寥寥,他根据自己得到的只言片语来推测,源头很可能是这一纪元中气运大涨的佛门。 “只是,” 吕思文踱着步子,眉头皱起,有一点他不明白,为何宗门会让自己来偏僻之地,并重点关注不同寻常可能秉承天地气运趁势而起的妖魔鬼怪? 以自家宗门的传承,绝不会收下妖魔鬼怪的,最多给予坐骑身份,已经是法外开恩。 关注妖魔鬼怪和即将发生的大事到底会如何? 不过正如云长生不怀疑自家师尊的想法一样,吕思文更明白自家师门的厉害,知道这么吩咐,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辛秘。 叮咚,叮咚,叮咚, 在这个时候,吕思文袖中传来清音,有玉佩跃出,周匝珠悬花生,浮金跃空,左右一绕,有画面传递过来。 下一刻,溪声,涧声,松声,竹声,连绵而来,有一道人的身影由虚化实,站在中央,法袍在身,面容普通,可身上的气质和吕思文相似。 “李师兄,” 吕思文见到投影,立刻扶正道冠,行了一礼。 “师弟,” 道人面带笑容,给人一种温和如玉的感觉,法衣之上,花纹绣镌,天籁之音跟随,道,“最近闷了点,找师弟说一说话。” “师兄在北俱芦洲怎么样?” 吕思文想到自家师兄所在的地方,直接问出来,那可真是凶险。 “北俱芦洲妖魔鬼怪横行,瘴气毒雾弥漫,天机混乱。” 道人听到这个,皱了皱眉头,敛起笑容,道,“要不是宗门中带来的法宝和丹药,我还真支持不了太久。” 吕思文了然于心,北俱芦洲向来是仙道禁地,真正炼气士不愿涉足,问道,“那肯定有收获?” 北俱芦洲,众所周知的妖魔聚集地。 根据师门的任务来看,北俱芦洲可能天运在身的妖魔更多。 “真不少,在筛选。” 道人手持拂尘,仙风道骨,落叶声翩翩,道,“我前两日刚向师门提交过一个黑熊精的资料,很有希望,师门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派人接触。” “原来这样。” 吕思文人在莲叶下,水上花开,枝叶间有鱼语,道,“我这里暂时有两个,一个是赤尻马猴,血脉纯正,另一个叫九首,不知道拥有何等洪荒异兽血脉,后者很出众。” 吕思文顿了顿,道,“等我收集足够材料后,就递交给师门,希望对宗门的计划有所帮助。” 道人听了,目光闪了闪,笑道,“要是对方来到北俱芦洲的话,妖师宫的人应该会对他感兴趣的。” “妖师宫,” 吕思文神情凝重,在北海和北俱芦洲妖师宫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庞然大物,即使妖师从不出现,可宫中的高手数不胜数。 很多人说,北俱芦洲能够和其他三个大洲不同,妖魔鬼怪横行,人为鱼肉,妖师宫出力非常之大。 当然了,其中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恐怕只有天地间真正的大人物们知道,像他们两人实力不弱,但也没有资格参与到里面。 山林。 云后连青,风来松色。 佳木丛生,青苔满地,幽幽寂静。 少顷,有一云阁出现,离地三丈,祥云绕台,珠帘卷起,妙气宗周如华端坐在上面,顶门之上,有黑白阴阳之气盘旋,化为宝瓶之相,叮咚作响。 他眸子睁开,金光激射,看向山的深处。 在那里,有妖气盘踞,黑云滚滚。 只用法眼一观,都觉得凶戾气机扑入眉宇,神骨冰寒。 “九首妖王,” 周如华心中发寒,他虽然早知道棘手,可真没有想到,这个叫九首的妖王这么难缠,不只是狡诈阴险,凶戾狠辣,而且有一种愈战愈强的姿态。 他们几个势力联合,布置下天罗地网,还让对方在斗法中一次次逃走。 其中蕴含的惊险,让人心惊胆战。 “这次肯定得拿下。” 周如华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可这一次,心中满是杀机,以妖王表现出的实力和灭门的狠辣手段来看,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肯定得斩草除根,铲除后患! 周如华眉宇染青,袖中有风雷。 又过半盏茶的功夫,剑啸乍起,倏尔一折,有火芒迸射,惊虹落地,一持剑少年出现,看上去面容稚嫩,小脸小鼻子,行礼道,“弟子何明,奉家师之命,前来听前辈调遣。” 声音平静,古井不波。 “何明,” 周如华看了一眼少年人,微微颔首,目中闪过一丝异彩,自己老朋友真是好运气,居然有这样一个在剑道上很有造诣的弟子,以后成长起来,真了不得。 想一想,自己也得抓紧时间培养接班人了。 “等下就动手。” 周如华说了一句,盯着远处。 何明持剑,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如果自上面往下看,就可以看到,在妙气宗的上空,清气俊逸,化为华盖璎珞,绽放千百光芒冲霄。 除了妙气宗外,还有其他几个地方,同样有冲霄云光,熠熠生辉。 四面八方涌来光彩,似天罗地网,交织在时空里。 李元丰藏在深处,三个头颅攒在一起,六只眼睛睁开,或左或右,或上或下,他看着外面的气象,赤虹贯空,彩霞片片,露出冷笑。 第八十四章 潜渊 崖下。 潭深不见底,其色纯青,浮光跃黛,照耀四下。 冷光寸寸而入,折入波中,青白两色相磨,映出鬼车真身,他三头六眼,妖身舒展开,上面染着丝丝缕缕的血,嫣红一片。 赤色翎羽夹杂着血色,精美之中有一种凄丽。 在外面人围追堵截之下,来到这里,可不是毫发无损。 李元丰对于身上伤势并不在意,他抬头看向外面,见气机冲霄,化为华盖璎珞,鱼龙宝莲,金剑战戈,种种异象,目中凶芒跳跃,道,“来的整齐。” 李元丰自己藏在深潭,可不是像外面周如华等人想的那样在趁机恢复伤势,或者逃无可逃要负隅顽抗,而是有自己想法。 “开始。” 李元丰念了一句咒语,识海之中,阴神端坐,在周匝,交织蛛网,星耀垂辉,不可言表的玄妙之意纷至沓来,层层叠叠。 玄妙之言,蕴含洪荒异兽记忆碎片中的战技,以及其他。 融合在一起,恍若实质,前所未有。 自从斩杀冥蛇妖王,灭了扶摇洞后,李元丰又经过连番大战,斗了个天翻地覆,于是借助共鸣,自海域中,接引来不少零零散散的洪荒异兽的记忆碎片。 如今正好融合吸收,提升战斗力。 好一会,李元丰深吸一口气,阴神周围碎片统统吸收,他活动了下身子,自潭中跃出,站在崖头上,眺望仙门人,发现他们气机向前涌动,云崩一样,晕开霜雪,由远而近,步步紧逼,不由得冷笑一声,道,“真以为占尽优势?” 确实,在外面仙门人的围追堵截下,李元丰少见受了伤,但在同时,他也下了手脚,只是引而不发,等待关键时机而已。 “做个了断。” 李元丰长啸一声,双翅展开,腾空而起,身似老鼋,羽毛团簇,惊人的妖力爆发出来,拨开漫天云光。妖力横扫,根本不等仙门的人围上来,主动出击,寻一方向,杀了过去。凶戾杀机,铺天盖地。 “九首出来了。” 周如华端坐在楼台上,目中澄明,见到这样声势,虽然惊讶于对方主动出击,可只以为对方要拼命,于是成竹在心,平平静静地道,“起阵。” 话语落下,漫天清气流转,向上一跃,在最中央结成一琉璃宝珠,晶晶莹莹,冷光灿然,然后以之为中央,向四面八方迸射光线,万万千千,千千万万。 光线激射,交错,碰撞,时时刻刻,清音发出,雷霆迸发。 乍一看,像是庞大无匹的天网,任何坠入其中的,都会被兜住,难以逃脱。 “又来这一手。” 李元丰身在半空中,见光线交织成网,似有形,似无形,若隐若现,还有雷霆贯耳,给人一种震慑,非常难缠,自己第一次受伤就拜它所致。 “以为我会再次中招?” 李元丰妖身横起,化身百丈,利足如钩,蛮横伸出,直接向外一划,顿时金石碰撞声发出,不少光线破断。但很快的,源源不断的气机衍生,破裂的光线再次恢复,荡漾金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诸多仙门联合,布下天网。 斩之不绝,断之又生。 时间愈久,越是厉害。 “这次要你命。” 周如华睁开眼,盯着半空中动静,元神端坐,阴阳二气流转,他知道对方妖身的可怕,力量恐怖到不可思议,可他们布置的天网以柔克刚。 他相信,对方维持这样恐怖的妖身,每时每刻都得消耗很大妖力,自己这一方就与之僵持,只要待对方一空,就没了爪牙。 到那个时候,即使九首妖王妖身坚不可摧,水火不侵,但只能被动挨打。 “何明,” 周如华心思电转,智珠在握,道,“驭剑行空,待九首全力破网的关头给予他打击,让他无法发挥全力。” “是。” 何明屏息凝神,心念集中在手中飞剑上,只听铿锵一声清亮的剑吟,一道赤青之光自剑鞘跃出,如惊龙一样,在半空中夭矫盘旋,来来回回,非常灵动。 驭剑横空,光芒自生,随时准备斩下。 只看到,就是一种非同一般的震慑。 “这个小子,” 李元丰一只头颅上的两只眼睛余光瞥到剑芒,微微刺痛,神情冰冷,在这一片海域中,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剑修,来去变化,轻灵自如,又蕴含杀伤力,神出鬼没,本来自己飞遁迅疾无比,上次就是被这小子缠住。 李元丰目光转动,妖身自自然然有动作,利爪撕裂不断衍生的天网,三个头颅中的一个微微抬起,积蓄的毒液在准备。 不同于以往,李元丰刚刚吸收了牵引过来的洪荒异兽散落在这一片水域中的记忆碎片,巧合的是,很大部分是关于相柳的。 再想到,自龙宫中得到的沾染相柳精血的木雕,自其中得到的零散信息,上古相柳陨落后一部分尸骨果然在这一区域。 可这样的事情,对于李元丰来讲,是大好事。 因为在洪荒异兽中,相柳是和鬼车血脉相近的之一。 相柳的多头攻击,相柳的毒液,都是鬼车拥有的,而相柳存活无数岁月,在上古赫赫凶名是自己打下来的,其中蕴含的技巧,经验,等等等等,很是好用。 现在自己正好用相柳的一种毒液运用。 李元丰脖颈鼓起,不停膨胀,收缩,再膨胀,再收缩,在刹那间,就是上百次,再然后,猛地一股毒液喷出。 这一股毒液,不同于以往,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黑色,似乎有无量魔性,看在眼中,就令人坠入到里面。 毒液,是精华中的精华。 李元丰借用相柳对毒液的技巧,将自身的鬼车之毒压缩升华,毒性更进一层。 这一招,不仅让毒液喷出的更快,更猛,更迅疾,最为重要的就是毒性上升,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刺啦, 天网被李元丰这不一样的毒液精华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腐蚀掉天网,他趁着这个机会,曳翅如大戟,森然刺出,直指在左右游弋的剑光。 “天网破了?” 周如华看到这一幕,坐不住,站起身来。 第八十五章 横行 半空中。 纤云灿然,叠层掩映。 山色倒悬入内,束成扇形,纳入琼壶。 尚有万千金线,纵横交错,激射往来,组合成天网,风雨不透,正是海上仙门联手布置下的法阵。 突然间,李元丰借助不同以往的毒液,自天网中,撕开一个口子,然后毫不犹豫,曳翅如大戟,携带金灿灿光华,刺向不远处的剑光。 这一击,突如其来,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似剑客,天外飞仙。 叮当, 纵然飞剑澄明如月,照见人心,但依然没有反应过来,被鬼车的翅膀挂上,两者碰撞,发出惊天大响,余音向四下,居然凝成霜色般的波纹,一层接一层。 要是以往,飞剑自然不怕撞击,可现在是驭剑横空,照见内外,和心神相连。飞剑连心,顿时间,何明如中雷击,面容上浮现出一种黑青。 要知道,李元丰现在不同于以往不动境,在晋升到搬山境,并吸收不少相柳战斗技巧后,每一击,都蕴含毒气,腐蚀力非常强。 “挡住他。” 周如华看得眼皮子乱跳,本来他安排何明驭剑横空,就是以防万一,万一李元丰破网,来一个查缺补漏,可真没有想到,九首这么刚猛,不仅撕裂天网一个缺口,还只一下,废了自己的后手。 于是周如华当机立断,吩咐下去,令早准备的仙门人凝神施法,要给大阵蓄力,弥补刚才天网被破的缺口,重新将妖王困到里面。 “九首,” 周如华目光缩成针孔状,刚才对方破天网的拿一下让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毒液之强,以前根本没有见过。 “起。” 仙门人中,周如华是元神真人,又是一宗之主,德高望重,负责指挥,他一声令下,他跟前的门人,其他仙门弟子,气机汇聚,烟蒸霞腾,袅袅向上,要弥补缺口。 “想得美。” 李元丰早有预料,他三头攒在一起,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见到仙门的反应,心中冷笑,他识海之中,阴神端坐,弥漫黑气,似是千百触手,无影无形,来回伸缩。在触手的尖端是细密的篆文,似半睁半闭的眸子,诡异神奇。 篆文一动,如同有无形的线牵引,落到多个仙门弟子。 “啊,” “什么?” “怎么回事?” 早被李元丰以《九天生妖神变经》作下手脚的仙门弟子被引动,识海之中,出现幻影,重重叠叠,莫名的嚎叫声响起,渗入体内。 这样突如其来变化,肯打断了他们弥补阵法动作。而阵法,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非常严苛,现在出了问题,就是大问题。 “怎么回事?” 周如华不好的预感实现了,他瞪大眼睛,看向自家的一个门下弟子,他身上有黑影浮现,张牙舞爪,似蛇一样,发出嘶嘶的声音。 周如华用手一抓,法力如山,将黑影抓过来,用手一捏,直接捏爆。 轻轻松松,非常简单。 可周如华没有半点高兴,反而面沉如水。 这样的手段,不强大,可最为重要的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自己在跟前,居然没有任何察觉,想一想,让人头皮发麻。 实际上,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并不意外。 一方面,周如华对李元丰的印象,就是妖身强横,天赋惊人,战斗方式硬碰硬,非常直接,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奇诡多变的道术神通。 另一方面,《九天生妖神变经》虽以长恨歌世界的神魂之道为根基,但经过神秘的补天之气提升,再加入鬼车血脉力量,在西游世界中,不说能够和玄门真经比拟,但起码在神魂的手段上很是奇特。 两者在一起,成为真正转折点。 “莫非有不知道的仙门人插手?” 周如华第一反应不是李元丰搞得鬼,因为他和对方不停交手,有把握洞彻其底细,这样诡异莫测的手段,不同于玄门正宗,倒是很有一种旁门左道的味道。 在很多时候,海上仙门就是玄门正宗眼中的左道旁门。 因为海上仙门沉迷于炼丹,炼器,开发神通道术,而不是感悟大道至理。 李元丰不管仙门人如何想的,他这下子彻底挣脱出天网,真的是打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双翅一展,来到场中,然后头颅扬起,血盆大口张开,用力一吸。 这一吸,凭空出现一个漩涡,将周围一切,统统吞入到里面。 在同时,由于《九天生妖神变经》道术神通引起的混乱,从而导致天网没有续上,仙门弟子正发愣,还没反应过来,死亡已临近。 血盆大口所到,被波及的仙门弟子一个没逃走,全部被吞下。 “哈哈,” 李元丰发出一声大笑,声音比鹤唳还响,这段时间来,他被围追堵截,积蓄下一肚子的怨气,就是在等反击的机会,现在彻底爆发出来,整个妖身,自上到下,都弥漫着一种通透爽快。 接下来,就是自己发威的时候。 李元丰不等仙门人反应,他突破之后,如同狼入羊群,三个头颅不停落下,每一次张口,都吞下一个仙门修士。 周如华真的目瞪口呆,原本形势一片大好,他们正要擒拿妖孽,可转折突如其来,形势大变,现在他们成了被屠杀一方。特别是没有大阵困扰,自己一方的仙门弟子们,比起凶戾残暴的妖王,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很不抵挡不住。 只眨眼间,就损失惨重,大多数成为妖王腹中餐。 “杀。” 李元丰六只眼睛冒着血光,双翅似大戟,利爪如钩子,纵横开阖,不可阻挡,碰上死,沾上亡,杀了个痛快。 “妖孽,” 周如华看在眼中,气的浑身颤抖,他用手一指,法力打出,洋洋洒洒的雷珠落下,相互碰撞,衍生出雷霆,有一种星辉之色。 星辰灭绝雷,周如华以星辰神砂为主,辅之其他珍贵材料,从而炼制成似神通非神通,似法宝非法宝的方式,蕴含恐怖杀伤力。 特别雷诀,其中的阳刚,堂堂皇皇。 “真以为你自己很厉害?” 李元丰头疼的是仙门人的配合,但只对上一个外道元神真人,他完全碾压姿态,身上翎羽有规律般抖动,华丽绽放,层层向外,将迎面打来的星辰灭绝雷拨开,然后奋起妖力,将周如华撞飞。 “道士,纳命来吧!” 李元丰得势之后,不依不饶,更进一步,脖颈倏尔拉伸,像弹簧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周如华跟前。 第八十六章 霸道 周如华抬起头,见到鬼车一首逼到眼前,惊而不乱,顶门之上,宝图徐徐一开,自其上,垂落下纷纷青纹,春山明月,悬空孤照,风来松青,真假相宜。 千姿百态的景象纷至沓来,彼此交错。 每一个画面,都是一层阻挡。 李元丰头颅摇晃,眼瞳如血,萧杀森然,没有退却只一口毒液喷下去,弥漫腐蚀力量。下一刻,画面变得支离破碎,若一夜西风来,秋意萧瑟,落叶纷纷,所有气机被抽空吞噬,只剩下衰败和死亡。 在这一刹那,宝图上光彩变得明灭不定。 周如华神情凝重,衣袖鼓荡。 经过刚才直接交手,他已经确定,对方本来就难缠非常的毒液毒性更上一层,难怪刚才能够将恢恢天网撕开一个口子。 真是糟糕透顶! “没有完。” 李元丰鬼车真身的攻击不同于道术神通,快到不可思议,攒在一起的三个头颅此起彼伏,又急又重,至于利爪垂下,抓死一个接一个的仙门弟子。 血花飞溅,叫声凄厉。 山风吹来,满是血腥气,四下化为修罗场。 “贼子!” 这样杀戮激怒了仙门第二位元神真人,由于天网运转需要两极成象,镇压阴阳,于是她和周如华各占一方,现在天网被破,形势危急,正急匆匆赶来。 只见正西方,鹤羽清扬,翩翩清影若梅枝横斜,点缀香气,在其上,有一女仙站立,长裙广袖,玉颜清冷,手中托印,光泽自生。 元神飞遁,快如流星,尚未抵达,已经有琉璃宝光,投影过来,将满地的血色遮下。 “是时候。” 周如华精神一震,他面对搬山境的鬼车真身的打击,真的独木难支,现在见到同伴即将抵达,不由得法力鼎沸,运转神通,准备反击。 他要和同伴配合,一前一后,夹击李元丰,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只是周如华高兴下,没有注意到,对于女仙的到来,他的对手李元丰眼睛中闪耀一种莫名的光彩,不疾不徐,都在掌控。 “咄。” 李元丰看似分出两首向后,脖颈拉长,像要阻挡后面来的女仙,实则识海中的阴神早就准备神通,少顷,虚无鬼脸浮现在周如华咫尺内,悄无声息,没有眼睛和鼻子,唯一的嘴巴倏尔张大,发出一声惊叫。 惊叫声,蕴含恐怖,凌乱,复杂,似是亿万人心的负面,提炼出来,糅合在一起,然后全部爆发,直指修士灵台。 周如华原本对于自家弟子身上莫名出现的黑影有过猜测,认为可能有其他海上仙门人插手,可真直面恐惧嚎叫般的神通后,才惊骇发现,一切都源于对面自己认为只会蛮力解决一切的妖王! 神通激发,直指周如华灵台,不过他早修炼成外道元神,即使攻击猝不及防,但自然会有阻挡,层层光晕发出,星轮摇曳,挡住纷杂的意念。 没有受伤,毫发无损。 可李元丰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能以这样的神通伤到一个外道元神真人,毕竟他修炼的《九天生妖神变经》比起现在的炼气法门来讲,多的奇诡多变,真正刚正面的威能还要差上几分,他要的是这个制造出来的机会。 “斩。” 李元丰趁着周如华分神的刹那,早准备的一击发出,曳翅斩出,寒芒长有三寸,遇到宝图的光,护体宝光,全部切纸一样斩开。 做到这一步,下一步水到渠成,李元丰积蓄的毒液爆发,笔直如箭矢,打在周如华这位妙气宗宗主的身上。 鬼车的毒液,本就剧毒非常,又经过融合相柳这位上古鼎鼎有名的用毒大神的技巧,毒性具有爆炸性增长。 沾在身上,立刻腐蚀所有,精气神,统统在内。 周如华惨叫一声,面色乌青,七窍之内,黑烟冒出。 “啊,” 周如华发出哀嚎,运转神通,极力阻挡毒液渗透,外道元神能够暂时不怕毒液腐蚀,但肉身不行,一旦全部弥漫开来,就废了。 没了肉身,影响很大。 最为重要的是,以后劫数来临,几乎根本无法阻挡。 李元丰目光幽幽,将周如华的反应照在眼中,元神之能,匪夷所思,要真给他足够时间,或许真可以壮士断腕,将沾染毒液的部分切掉。 可惜的是,自己可不是话很多的大反派,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李元丰身子一摇,瞬间缩小,化为丈二,翎羽抖动,快到肉眼难见,痛打落水狗,不求一击致命,只扰乱周如华,让他根本没有功夫全心全意对付毒液。 “歹毒的贼子。” 芸香仙子正好赶过来,亲眼目睹周如华的惨状,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她娇叱一声,纤纤玉手一摆,掌中玉印飞起,化为一道流光,径直冲李元丰砸去。 玉印髙七寸四分,宽五寸二分,厚一寸二分,翡翠参差,覆盖金玉,炼日月华光入内,玉暖生烟气,丝丝缕缕。 在中央,沾雨气色纯青,有凤凰之鸣,高亢清亮。 印起,凤凰鸣。 “百鸟之王啊,” 李元丰赞叹一声,眸光平静,凤凰百鸟之王,而自己作为洪荒异兽,可不会受它管辖,更何况,只是一缕微不可查的凤凰意念了。 李元丰任凭芸香仙子攻击,只来回躲避,主要力量放在周如华身上,迫使对方无法约束体内之毒。 更为糟糕的,周如华不仅不能约束体内的鬼车之毒,而且因为不停运转法力,导致毒性超乎寻常的速度扩大。 鬼车之毒,不断吞噬法力,进行扩散。 到最后,没有任何意外,周如华肉身被毁不说,大半元神也被浸染毒液,不得不斩去,只剩下少许逃出,实力不到原本十分之一。 “大局已定。” 李元丰可不会让实力大减的周如华逃走,他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下,然后掉过头,全力对付芸香仙子。 很快的,这位女仙就被李元丰打得喘息不断,头上发髻都散开,披到腰间,身子摇摇晃晃,明显不支。 芸香仙子在修为上不如周如华,面对全力以赴的李元丰,上来就落入下风,苦苦挣扎。 接下来,这位女仙的下场和周如华一样。 两位领头人一死,其他的仙门人鸟兽散,跑得快的,苟一条性命,跑的慢的,就变成一具死尸。 “收获的时候。” 李元丰腾空而起,杳然离去。 , 第八十七章 第四首 妙气宗,正初晴日色,林杪稍暖。 投影于华池中,散叶在四匝下,泉声淙淙,自竹间来,云气如霜。 在高台上,松冠如盖,郁郁青青,在下面,一小炉,一杯茶,一个棋盘,两个道人,高冠大衣,推棋对弈,饮茶说笑。 左面道人一身白衣,额宽目阔,磊磊有英雄气,他挑了挑眉,目光自下面收回来,赞叹一声,道,“贵门真是好气象,欣欣以向荣,令人羡慕。” 宋可坐在对面,衣饰春山,物我两忘,笑道,“简道友客气了。” 简道人摇摇头,先品了口茶,口齿留香,郑重道,“简某也去过不少宗门了,妙气宗的气象绝对居前。只要这次剿灭妖王九首,定夺靖海金榜,得到水族的支持,自可扶摇而上,成为这一片水域仙门第一。” “第一不敢想,只求以后平平稳稳。”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儿,他们妙气宗是水域中最为接近北俱芦洲的宗门,压力不小,正是这样,宗门才会抓住龙宫靖海金榜的机会,靠拢向龙宫,从而想鲤鱼跃龙门。 宗门局势,看似花团锦簇,实则逆流行舟啊。 “师兄应该快归来了。” 宋可想着事,他们宗门的底蕴可比不上吕思文的师门能够相隔万万里传音,通常都飞剑传信,上次信中讲仙门联军已将妖王九首困住,对方困兽之斗,坚持不了太久。 叮当,叮当,叮当, 正在此时,山门深处,蓦然响起钟声,古朴而肃穆,若鸟衔泪梦,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听在耳中,令人潸然泪下。 宋可霍然起身,面上满是不敢置信,他抬头看向钟响的地方,怔怔难言。 “宋道友?” 简道人感应到弥漫的悲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师兄陨落了。” 宋可的声音带着颤音,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他说出这句话后,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没了精神气。 妙气宗的风雨殿中设有宝钟,其上有高层留下的烙印,一旦有意外,钟声自响,传遍山门。 “周宗主陨落?” 简道人目瞪口呆,如中雷击。 这次妙气宗的周如华可不是一个人出动,而是有仙门联军,这样都会陨落? 有没有天理了! 轰隆隆, 更让宋可和简道人没有想到的是,妙气宗的灾难才刚刚开始,没多久,自天穹之上,落下一庞然大物,沛然不可抵御的妖力撕开妙气宗的法阵,降临到山门。 “妙气宗,” 李元丰显出鬼车真身,三头六眼,利爪如钩,抓着山门山头,居高临下,看向四方,见雨过鹤唳,松竹交荫,花敲台下窗,流泉入幽门。 真的仙门好风光,如诗如画。 “好地方。” 李元丰看在眼中,目中有喜色,在他看来,眼前的山门要比自己夷瓶扶摇洞强太多,那正好让自己大发一下。 “去。” 李元丰身子一摇,化身百丈,长翼蔽天,翎羽覆地,横冲直闯,用了最短时间,将整个山门中负隅顽抗的妙气宗弟子们清理,然后开始收拢战利品。 “果不其然。” 李元丰搜刮完之后,大喜过望,妙气宗真的是自己搜刮的势力中最为富裕的,像小龙女敖鸾自力更生建立的阳纡龙宫于之相比,差距太大。 马无夜草不肥,只妙气宗一个势力,就让李元丰腰包鼓鼓的。 “资源很多。” 李元丰盘算了下自己的收获,想了想,径直在山门中找到一偏僻之地,四下泉岩交影,云霞徘徊,飞鸟不到,清幽非常。 空谷无人,闲花自落。 月自松来,鹿踏树影而卧。 “就在这里。” 李元丰简单地用阴神布置了下,然后就取出自己在这一段时间的战利品,各种丹药,各种天材地宝,凡是和元气有关的。 原本藏在体内窍中,现在开始吞食,进行吸收。 这样的资粮委实不少,但要从搬山境晋升到天象境,远远不够,当然了,李元丰也没打算突破境界,而是将之灌注到自己鬼车的第四个头颅上。 这么多资粮都无法令李元丰踏入天妖第三境,从这就可以看出,洪荒异兽走天妖道路的艰难,需要的天地精粹实在多的匪夷所思,但只要令鬼车生出第四首,同样可提升战斗力。 要知道,对于鬼车来讲,生出第四首,能够多一种天赋神通不说,像前三首,吞鬼噬魂,毒液,吸力吞噬,在以往斗法中作用非常大,而且他的鬼车真身的近身斗法,多一个头颅,发挥出的作用更大。 要真有一天九个头颅全部出现,乱头攒射,完全压过什么三头六臂的神通。 咔嚓,咔嚓,咔嚓,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元丰原本的一个鼓包凸起,然后自中间裂开,第四个头颅探了出来,狰狞又恐怖。 到现在,四首鬼车。 宗主吕思文坐在林间霜石上,清琴几架,锵然有音,他听着乐曲,法衣抖动,有一种怡然自若。 自然,闲适,幽静,与世无争。 这就是云龙宗,不像海域中其他宗门那样殚精极虑般扩张,他们独居一隅,看上去有点自娱自乐。 “咦,” 吕思文若有所觉,抬起头,用手一引,自虚空之中,出现一道玉符,其上自有纹理,新月弯弯,晶莹生芒,然后瞬间缩小,来到他掌中。 吕思文展开一看,目中一沉,有智慧的光,道,“宗门的反应这次挺快的。” “长生。” “弟子在。” 云长生听到声音,自外面进来,行礼说话。 吕思文看在眼中,笑了笑,收起玉符,道,“关于妖王九首之事,不用关注了,宗门已经记录在册,时机合适,自会接触。” “弟子明白。” 云长生没有多问,对于师门,他有着自信,即使九首到哪里,宗门都能找到,道,“那我多收集那赤尻马猴的资料。” 阳纡龙宫,敖鸾坐在阁中,低着头,看上去像是风打的湿燕子,无精打采。 她被扣在钧元宫一段日子,幸亏龙妃出马才能回来,弄个灰头土脸不说。回来后,又发现自家的老家被人洗劫一空,差点成一片废墟。 这样的打击,直接让敖鸾这几年的经营毁灭,还不如刚出北海龙宫的时候。 “啪。” 雪上加霜,敖鸾刚才又得到海上仙门的消息,把手中水杯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 第八十八章 初到北俱芦洲 北俱芦洲,在外人印象中,是四大部洲之一,多峻岭,险山,恶水,深谷,沼泽,常年瘴气弥漫,五彩光斓,蛇虫横行,人烟稀少。 实际上,北俱芦洲不止穷山恶水,同样不少地方灵机丰盈,丹崖玉峰,幽涧长河,奇花异草,松柏常青,丹鹤筑巢于四下,叫声清亮,余音回荡。 这样地方,似是沙滩上一串串的珍珠,耀眼璀璨,但只要是部洲内的人,反而对之如避蛇蝎,宁愿绕行,因为多被妖魔占据为洞府,或是炼气士开辟成宗门。 落霞山正是这样,每当夜中,山月坠峰,漫天霜色,隐隐凝成光晕,落在中央,看上去美轮美奂,满地冷光,斜照在石碑上,有一妖怪洞府,曰玉香洞。 洞门两侧,松柏垂垂,鸟停在上面,剔着翎羽。 豹子精花皮衣裳,浓眉大眼,腰悬大刀,摇摇摆摆来到玉香洞前,看了一眼后,大声叫门。 时间不大,洞门打开,有一女子袅袅出来,细眉丹唇,红裙妖娆,身后拖着毛茸茸的尾巴,她见到豹子精,面上隐有厌恶之色。 豹子精看不出来,大大咧咧说话,道,“我乃金羽妖王座下豹子将军是也,特奉大王之命,前来见玉香狐王,快带路。” 侍女强忍心中不快,提裙在前面引路,道,“随我来。” 豹子精跟在后面,见洞府中两侧墙壁上掌起莲花宝灯,照的四下如同白昼一样,依稀见到串岩作室,垂石成阁,宝栏红门,绿窗珠帘,庭树亭亭,松藓翠绿,竹椅,木几,玉器,精美华丽,氤氲淡淡的香气,时不时有妙音传出,窃窃细语,撩人琴弦。 豹子精看得眼睛都花了,和玉香洞相比,他们的洞府乱糟糟的,简直跟狗窝一般。 时间不大,两人来到洞府最里面。 精舍小巧,藤萝垂檐,飞泉绕户,花色宜人。 有茶一壶,香一柱,画一幅,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在精舍中,黛眉细细,五官精致,没有任何瑕疵,看上去没有笑容,可眼波流转之间,自自然然有一种勾人的姿态。 豹子精进来后,直愣愣看,口水都要流出来。 玉香狐王早见惯了,见怪不怪,她伸手点了点茶盅,一种清音发出,幽幽的,很清脆,把豹子精惊醒。 玉香狐王开口说话,声音又软又酥,听在耳中,像是让人在嚼着棉花糖,问道,“你家大王排你来有什么事?” 豹子精就听得浑身要酥了,他勉强提起精神,睁大眼睛,瓮声瓮气地道,“狐王,我家大王让我来传个话,一个月后,就迎娶你过门。到时候我们金羽山和你们玉香洞就是相亲相一家人,和和美美。” 这番话,豹子精说得很顺利,和他憨憨的样子有反差,看得出来,他肯定是背过不少次,滚瓜烂熟。 听到豹子精的话,精舍内外的狐族侍女们都俏脸通红,不是羞的,而是气的,这金羽妖王太不要脸了,蛮横霸道,上门强娶。 玉香狐王接过豹子精带来的函书,翻开看了一眼,然后垂下眼睑,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 豹子精很没有眼色,他还不知道整个洞府对他的嫌弃,正转着眼珠子四下打量,心里琢磨,待大王和这勾人的狐王联姻后,自己也得娶一个好看的狐狸精来暖床。 “豹子,赶紧走啊。” 可惜的是,豹子精的美梦还没做完,就让性格泼辣的一个侍女叉着腰,连拖带拽的,把豹子精赶出了玉香洞。 待豹子精离开后,洞府中,精舍内,玉香狐王变了颜色,她一下将玉函摔到地上,咬牙道,“金羽那个死鸟,欺人太甚!” 她一发怒,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 只有一人上前,长袖广衣,眉目清秀,正是玉香洞二当家的人称从江妖王,他明明是个妖怪,却有一股子书卷气,显然是有故事的,挥手驱走侍女们。 整个精舍内外,只剩下他们两人。 水波澄明,烟霞倒影。 染上色彩,如梦似幻。 好一会,从江妖王打破了平静,直接问道,“狐王,准备怎么做?拼个鱼死网破,或者我们换个地方?” 听到这句话,玉香狐王玉颜上的怒色一点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愁苦,道,“你们两人本来就都不擅长斗法,就是绑在一块,也比不上金羽那个老贼。再说了,金羽老贼背后还有大靠山,真要惊动了那一位,咱们生不如死。” 从江妖王看到眼前佳人哀怨难过的样子,也是摇摇头,没有办法。 北俱芦洲,妖魔横行。 很久远之前,尚有妖师宫维持秩序,但自从妖师宫全面收缩后,已经是完全的丛林法测,强者为尊。强者可以无视所有,为所欲为。 真要说起来,也就是玉香狐王姿色出众,再加上统领的一脉狐族有不小的用处,才会让金羽妖王有纳妾的心思,好言好语,换个别的,直接就杀上门,来个灭门了。 在部洲,就是这样的规则。 适者生存,不适应的,早成白骨。 从江小妖王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想了又想,道,“真要不行,我就去海中走一遭,我们洞府接近北海,水族的人肯定也不愿意有金羽妖王这样的强邻。” “水族的人,” 玉香狐王蹙着好看的黛眉,裙裾垂地,青丝如瀑,光可鉴影,俏脸上满是犹豫之色,金羽老贼不是好个好东西,但水族中人也是吃人不吃骨头,和水族人接触,相当于引狼入室。 到时候,说不得玉香洞会被水族吞下,他们这群人要寄人篱下。 不过说起来,真寄人篱下,也比被人强娶侮辱好的多,她玉香狐王虽然落魄,但也是狐一族的族长,绝不能成为别人的玩物! 两害相权取其轻,真到那种地步,玉香狐王咬着贝齿,心中发狠,刚要说话,蓦然间,自洞府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宏大若雷霆,震得四下簌簌落光,在地上积下一层雪,道,“玉香狐王,出来说话。” , 第八十九章 鸠占鹊巢 “什么人?” 玉香狐王和从江妖王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和恐慌,传来声音中蕴含的霸道强势,不容拒绝,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 显而易见,门外来了强大存在。 想到这,玉香狐王不敢怠慢,整理衣裙后,自墙壁上摘下一莲花灯,提在手中,曳裙出了精舍,环佩碰撞,叮咚作响,匆匆来到洞府门口。 她借着明净的灯光往外看,就见洞府门前的大松下,松荫徐徐满地,月影横斜,清光冷浸周匝,显出一妖。 真的是妖,方圆有丈二,长短似鼋鼍,毛羽铺锦,团身结絮,两只脚尖利如钩,特别是四个头颅攒在一起,来回摇摆,八只眼睛,冒着光芒。 不化人形,委实凶恶。 似乎感应到狐王的目光,门外的大妖目光横了过来,一种惨绿色的光似实质一样,落在玉香狐王身上,冷飕飕的。 玉香狐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如入冰窖,心中暗暗叫苦,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刚刚一个要强娶自己的金羽老贼还没打发完,现在又有一个更强势的大妖上门。 “玉香狐王,” 来人自然是自北海来的李元丰,他声音坚定,因为他不是一头雾水,来北俱芦洲的一段时间已经摸清这一片的根底。 李元丰在阳纡龙宫所在水域,连番斩杀妖王和外道元神真人,灭宗平山,用杀戮打出赫赫声名,再和鬼车血脉中本来就蕴含的凶戾结合在一起,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杀机森然,扑人眉宇,玉香狐王站的远远的,都觉得娇躯寒冷,似乎身上的裙裾不管用一样,听到对方的招呼,她敛衽行礼,小心翼翼,声音变得更为酥软,道,“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不知有什么是妾身可以做的?” 李元丰上前一步,翎羽映着松色,山风一吹,疏烟有光,他八只眼睛看向在洞门口的狐王,开门见山地道,“从今天起,我来当这洞府的大王,你们所有人都归于我麾下。” 饶是玉香狐王早有不好预感,但听到对方直截了当鸠占鹊巢收小弟的霸道,还是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变得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这,” 李元丰再上前一步,丈二身子,四只头颅攒在一起,尽显狰狞凶恶,眸子化为血红,道,“答应或者不答应?” 他是看重狐族的能力的,但要对方不知趣,也不会吝啬手段,会进行强行控制,那样的话,对方就有得苦头吃了。 毕竟《九天生妖神变经》诡异多变,其中不乏控制神魂的神通道术。 “我,” 玉香狐王站在松月下,叶垂如帷,留影上裙,眉目小小,有一种楚楚可怜,施展出香狐一族的天赋,芬香氤氲彻人骨。 李元丰鬼车真身察觉不到,但识海中阴神有反应,染上旖旎粉红,他哼了一声,神魂化剑,将之斩去,目中凶光更盛,如钩子般的利爪伸出,快如疾风闪电,只是一下,就抓住玉香狐王的脖颈,将之提起,冷声道,“最后问你一次,答不答应?” 玉香狐王双脚离地,长腿并拢,又惊又怕又疼,顾不得其他,连忙道,“妾身答应。”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元丰利爪一松,身子直立起来,翎羽摇摆,赤光如焰,熊熊燃烧,道,“以后称呼我为九首大王,头前带路。” 玉香狐王用手扶着脖颈,眨了眨眼睛,她记忆中可没有这么一号凶人,可现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不得不从,于是作乖巧状,提裙在前,小心伺候,道,“九首大王,请随妾身来。” 待来到玉香洞深处,提前得到消息的狐女们已经拾掇出一间宝阁,窗明几净,角落中烧着铜绿鼎炉,墙壁上,悬挂秋日图,是寒树蟠曲,叶子不多,剩下的老叶泛黄,但有一种傲骨和倔强,再后面天空如洗,空空旷旷。 置身其中,神骨一清。 李元丰大步流星过去,稳稳当当坐在阁内云榻上,然后吩咐玉香狐王和从江妖王落座。 两人凑在一起,一左一右,目光相碰,惴惴不安。 被人直接占据老窝,颐指气使,连抵抗都不抵抗,不是两人软弱,而是他们知道彼此之间差距之大。 他们两人虽然被手下人脸上贴金称呼为妖王,但实则只有金丹境界,金羽妖王也如此,但眼前的这个大妖,只看其肆无忌惮的妖气纵横,就是妥妥的妖王之姿。 这样的存在,比修炼出妖族元神的妖王还可怕。 他们要反抗,死路一条,连鱼死网破都做不到。 生死掌握在其他人手中,两个小妖王岂能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提心吊胆? 李元丰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他不说话,阁内一片寂静。 沉沉的压力若实质,让人喘不上气来。 在玉香狐王和金羽妖王眼中,简直如坐针毡,度日如年,额头上都有冷汗冒出。 就待两人要支持不住的时候,李元丰恰到好处开口,若松风带秋,山色明净,令人精神一松,消除他们的紧张,不疾不徐说话,道,“你们两个人不用提心吊胆,归于我麾下,受我庇护,在这附近会更安全,更自在,更有前途。” 话语中,运用神变经中的小窍门,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两妖听完后,紧张大去,面上有少许轻松。 “果不其然。” 李元丰通过与人斗法,早已发现,即使妖类修道炼气,但比起玄门炼气士来讲,在神魂上劣势不小,懵懵懂懂的,有力不会用,粗糙莽撞。 这样局面下,自己的《九天生妖神变经》应该可以在妖怪横行的北俱芦洲大放异彩。 李元丰念头电闪,坐在云榻上,听到鹤唳如笛声,悠悠扬扬,话语愈发轻快,道,“说别的你们会有疑虑,就讲一讲金羽妖王,有本王坐镇,岂能容他这样的人欺凌我的手下?” 李元丰语重心长般说话,道,“只要你们老老实实替我办事,绝对亏不了你们。” , 第九十章 孽龙 阁前。 云石竹树,溪水映波。 烟横于阶下,袅袅不散,青色如黛。 梨花朵朵,幽幽绽放,霜白如雪,轻盈似梦。 在青白两种色彩交晕相磨下,照出玉香狐王的娇态,她双腿并拢,手扶裙裾,俏脸微微仰起,若有所思。 至于从江妖王,则低下头,挡住眸中的异色,他本来以为对方无意间经过玉香洞,但听这一番话,看来早有准备,成竹在胸。 好的方面来讲,对方不会短时间离开,会成为遮天大树,让玉香洞安全不少,而坏的方面同样也是因为此,这等人物肯深思熟虑,会有大野心的,玉香洞从此之后恐怕不太平。 玉香狐王没有多犹豫,人在屋檐下,岂容挑三拣四?她嫣然一笑,若玉树堆雪,妩媚绝伦,娇声道,“妾身等上下自然听从大王安排。” 李元丰对狐狸精的媚态并不在意,平平静静道,“是个聪明人。” “大王,” 玉香狐王扶了扶云鬓,黛眉挑起,提醒道,“金羽老鬼横行霸道,让我等敢怒不敢言,主要还是他背后有靠山。” “靠山?” 李元丰笑了笑,瞳孔有光,映入松竹之色,纯绿一片,道,“黑云谷的那一条孽龙?” “孽龙?” 玉香狐王听了,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俏脸有点发白,小声道,“我们都称呼为蛟天王。” 声音很小,说完之后,娇躯发抖。 只看这个,就知道蛟龙得道的家伙在附近的威势。 恐怖绝伦,无可比拟。 李元丰对此则很有兴趣,直接问道,“我只知道黑云谷盘踞一蛟龙,你们给我仔细讲一讲。” 玉香狐王看了身前的从江妖王一眼,答道,“从江是自北海来的,知道的更多。” “这个啊,” 见李元丰目光转过来,从江妖王沉吟少许,组织语言道,“蛟天王的真正来历我也不知道,但在北海的时候听人提过一二耳朵,据说是龙族一位大人物的儿子,叫敖不群,但因为闯了祸,被赶了出来,然后流落到北俱芦洲。” “敖不群闯祸。” 李元丰想到大名鼎鼎取经五人组中的小白龙也是闯了祸,龙子龙孙实在太多,成器的不少,令人不省心的貌似也多,只是这名字,很不群啊。 从江妖王当然不知道李元丰的吐槽,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话,道,“谁都没有想到,本来被流放一样的敖不群来到北俱芦洲后突然崛起,大放异彩,战斗力暴涨,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硬生生打下龙天王的名头。” 从江妖王讲了几次敖不群斩杀其他妖王的战绩,赞叹道,“这样的表现,恐怕四海龙族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都比不上。” 李元丰听完,目光幽幽,丛竹青青,翠色上衣,问道,“敖不群是不是来北俱芦洲后就上了黑云谷?” 从江妖王面色诧异之色一闪而逝,他没想到对方会重点关注这一点,想了想,确定道,“敖不群成名的首战就是作为黑云谷的三当家的突然暴起,斩杀了当时黑云谷大首领黑云妖王,抢班夺权。” “我知道了。” 李元丰已确定心中所想,笑了笑,转首看向安安静静敛裙而坐的玉香狐王,道,“狐王,你们狐狸一族在北俱芦洲也算开枝散叶,和不少大妖魔联姻啊。” 玉香狐王俏脸微红,不知道想到什么,螓首低垂,声音不大,道,“只是充当侍妾罢了,根本不当家,不然的话,这次金羽老贼也不敢这么嚣张逼婚。” 李元丰起身,踱步,丈二身材在墙壁秋日图映照下,翎羽如洗,乍明乍晴,大有深意地说话,道,“她们也是身不由己,你也不要怨恨。在我看来,到底都是同族,有事没事多通信,多往来,多走动,以后总有用处。” 玉香狐王不太明白眼前妖王的意思,但她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道,“知道了。” “你俩下去吧。” 李元丰先拿出少许丹药和法宝,交给两人,道,“有事我会直接找你们。” “是。” 两人答应一声,行礼之后,躬身退出。 待到门外,两人没有立刻分开,而是目光一碰,各有心思,寻到洞府一偏僻角落。 亭中。 蕉叶晴绿,叶下鹿眠。 垂荫遮蔽四下,静静幽幽。 从江妖王煮雪水烹茶,茶香隐隐,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从江妖王慢条斯理地饮完一杯茶,放下茶盅,和石案相碰,发出叮当一声响,清清脆脆,惊起灵鹿,小东西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玉香狐王抬起头,神情复杂,道,“真没有想到,我们两人经营的玉香洞有朝一日会被人夺去,妖王当不成不说,全成小弟。” 从江妖王看上去更轻松,他摩挲着茶盅,看外面叶子起起落落,道,“能够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要是换个脾气不好的妖王,我们两人别说给人家当小弟,恐怕早成了盘中餐腹中食了。” 玉香狐王无可奈何,道,“你说的也对,最起码我们大树底下好乘凉,以后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从一洞之主成为人家小弟,当然不自在,可形势比人强,玉香狐王虽是女子,但这么多年来维持玉香洞,是有智慧的,知道自己必须转变思想,不然的话,以后会有祸事临身。 玉香狐王心情郁闷,也喝了一杯茶,他见从江妖王面有沉思,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的新大王。” “我们大王?” 玉香狐王坐直身子,峰峦起伏,细眉挑起,道,“有什么发现?” “我们这位大王对黑云谷的那位很有兴趣。” 从江妖王眯起眼睛,言之凿凿,道,“据我所见,九首大王身上有一种水气,他肯定在海域中生活很长很长时间。九首大王不会突然冒出来,他有自己的目标,而且很明确。” “你说的是?” 玉香狐王豁然起身,惊讶之下,脚踩在裙摆上,差点把自己绊倒,这一日的事情太多,让她心神极不稳当。 从江妖王没有再多说,只是道,“从今以后,咱们玉香洞可不会平静喽。” , 第九十一章 人间界? 夜中,窗下修竹,疏色清丽。 月影到云榻上,或徘徊在铜绿鼎炉上,或摇曳在秋日图前,霜白扑面,神骨清冷,置身其中,静幽非常。 李元丰坐在云榻上,攒在一起四只头颅摆动,八只眼睛炯然有光,道,“没想到小妖倒有点聪明。” 他收回目光,整个人在冷光中,翎羽如火,熊熊燃烧,正如他一如既往的野心。 在海域上,李元丰打下赫赫声名。毕竟连续斩杀妖王和元神真人,不乏灭宗夷平洞府的举动,妖王九首的名号,以鲜血染红,让人闻风丧胆,任何势力不敢轻视。 可他毅然决定离开海域,来到妖魔横生的北俱芦洲。 李元丰不同于懵懂妖怪,他从《西游记》中看过各路神仙妖怪纷纷登场的波澜壮阔,来到之后,更渴望参与其中。 在那一偏僻水域,即使多方搜刮,但积累下的资源只能让鬼车生出第四首,要想把境界修为从天妖第二重搬山境提升到第三重境界天象境,根本不可能。 而在北俱芦洲,不一样。 危险重重的同时,蕴含不可思议机遇。 举个例子说,根据李元丰得到的大神相柳的记忆内容来看,其精血尸骨很大部分就散落在北俱芦洲中,要是能找到,对他来讲,抵得上超乎想象的天地精粹。 “黑云谷,” 李元丰自云榻上起来,在阁中走来走去,外面木石交晕,洗而上眉,他念叨一句,眸光璀璨,据他观察,黑云谷中确实埋藏有相柳精血。 只是谷主敖不群是个厉害角色,不容易轻松拿下,得从长计议。 从玉香洞入手,恰到好处。 不只要对付敖不群的事儿,玉香洞的狐狸精们,虽然战斗力渣渣,可由于其族群媚色入骨的特质,被很多妖王收入房内,关系网铺得很开。 要在北俱芦洲有大作为,把狐族握手中,用处不小。 李元丰暗自盘算,念头一起,阴神自识海中跃出,立在上方,月瘦小影,晴光倾斜下,照在人影上,身材颀长,面容温和,可眉心一点花纹交织,倏聚倏散,添了三分诡异。 更不要说,李元丰阴神之上,披一件血色法衣,上面是纷纷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人的姿态,有妖的样子,或是哀嚎,或是痛哭,或是漠然,林林总总,重重叠叠,各不一样。 近了的话,能够听到窃窃私语,令人头皮发麻。 仔细看去,第一个人影小小,是蚌女小真,她当日被李元丰动了手脚,运气差了点,后来噩梦连连,神魂受损,还是送了性命。 除蚌女小真外,丧命在李元丰手下的,妖王,真人,他们的手下,门下弟子,等等等等,算一算,真不在少数,现在俱在法衣上显出形体,栩栩如生。 这不是其他,他们神魂间剧烈的波动,经过《九天生妖神变经》中的法门提炼,从而成了此法衣,无影无形,真虚变化,蕴含大杀戮,大死亡,大恐怖。 阴神披法衣,不同于玄门的元神,看一眼,就有一种诡异多变,奇崛非常。 “阴神境界,” 李元丰见阴神披法衣,站在半空中,月色照身,自己通过补天之气推演出的这部《九天生妖神变经》共有三个境界,入道,阴神,法象,足够自己修炼。 在这一段时间里,阴神正逐步提升,隐隐到了关口,有小境界晋升的迹象。 至于离三大境界中的法象境界,还差得很多。 “古怪。” 李元丰阴神一召,经书出现在掌中,展开之后,幽幽文字,玄玄道理,不停变化,直指人心天意,在其中,记载要修炼的不同法象,威能诡异,可个顶个古怪。 所有法象,对于天材地宝要求不高,但和人的种种情绪交匝,不在天,不合地,在于生灵之心或者情绪极端变化。 想一想,真没有想到,以长恨歌小世界中的神魂之道为引子,结合妖身血脉,用来历神秘的补天之气推演出的《九天生妖神变经》居然和天妖的一力破万法大相径庭,落重点在复杂的五情六欲,等等等等,各种情绪,想法,人心上。 李元丰蓦然想到自己前世看得乱七八糟的书,这样的法门,似乎很有一种魔道的味道啊。 “魔道。” 李元丰停住步子,站在阁前一株树下,树阴流影,时光如水,他静静思考,却发现,根据自己或是在龙宫中翻阅典籍,或者自己以前看得西游记,或者其他接触,这个世界中,真没有半点提到魔道。 即使北俱芦洲中妖魔横行,但部洲中大魔不一样,实际上,他们很大部分是巫族和其他种族通婚后才出现的,有不少巫的特质。 “或许,” 李元丰念头起伏,万万千千,手中《九天生妖神变经》哗哗作响,里面的文字有了新的变化,说不清,道不明。 “咄。” 李元丰阴神一动,至宝环佩出现,用金丝线结成花珠,间以珠玉,宝石,钟铃,贯串成列,小巧而精致,上面有着奇异的文字,弯曲若羊角,了不可识。 甫一出现,四下弥漫起肉眼难见的光,层层叠叠的云气流转,内赤金而外紫青,耀耀生辉,再然后,云气下沉,积累成水波,一圈又一圈。 在所有文字中,有一颗极为耀眼,里面世事如泡影,往往来来,正是曾经去过的长恨歌世界。在接近的地方,另一个文字正熠熠生辉,璀璨光明,像是正在无限扩大。 在后面,是世界的影子,越来越近。 “穿梭世界。” 李元丰摩挲着环佩,看来离下一次穿梭世界还得一段时间,只是现在取出环佩来,并不是想要穿梭世界,而是有了新的理解。 在穿梭长恨歌世界的时候,自己懵懵懂懂,对于自己穿梭到的长恨歌世界到底在哪个时空都迷惑不解,到如今,随着环佩掌握在手中的时间推长,加之对于整个天地的了解,倒是有了新的猜测。 或许传说中的天地人,正是这样。 “人间界?” 李元丰手拿环佩,隐有清音。 , 第九十二章 三才 封神之后,划分三界。 天界在上,地仙界居中,人间界落下。 天界与地仙界有天门相通,往来不断。唯有真正的人间界隔绝所有,灵机匮乏,不可轻入。 很多民间神话故事,实则发生在地仙界的部洲中,至于人间界,寥寥几笔,难以寻觅。 李元丰踱着步子,周匝松色浸月,青白两色,照耀在身,翎羽鲜活,他摩挲环佩的花纹,听白云如水的声音,念头转动。 如果自己真的穿梭的是人间界,以后会有机会一窥真正天地人之秘,是大机缘,是大福源,是大造化。 或许,在其中,真有不可言的辛秘。 “待下次。” 李元丰收起环佩,待下次穿梭世界后,他就能够断定,自己去的是不是典籍中近乎空白的人间界了,至于现在,要提升阴神修为。 想到这,李元丰手中宝卷翻开,天然纹锦,满纸清阴,字字跃出,似风打芭蕉叶子,细细碎碎的声音,相互碰撞,演绎神通道术。 “咄。” 李元丰捏了个法诀,阴神之上,化为琉璃,刹那间,漫天的星光月辉簌簌落下,倏尔化为千百的光,投入到里面,让阴神变得凝实。 不多久,日光同样被接引过来,即使在夜里,贯通四下,煌煌堂堂,浩然阳刚,甫一落下,就化为火焰,弥漫整个阴神。 轰隆隆, 真火一引,立刻和阴神中的星月发生玄妙变化,出现三才真火,团团簇簇的,来回挤压,焰明如燃,金中带赤,赤中凝白。 火焰熊熊燃烧,高有二三丈,可又寂静无声。 只有随火焰的寸寸渗入,阴神之中,时不时有青烟或者黑烟冒出,只是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李元丰认真看着,心中戒备。 不同于玄门炼气刚开始步步为营,稳步提升,精气神转化,阴神显于外,没有肉身保护,像是个体质很弱的孩子,稍不留心,就出问题。 体质弱的孩子容易流得行感冒,可阴神就严重的多,和天地接触,气机牵引之下,会有小劫数降临。 果不其然,突然间,冥冥之中,有风刮来,此风不是松风之飒飒青意,不是春风翩翩送暖,而是绵绵长长,焚心未烬,凭空出现,笼罩阴神。 下一刻,李元丰只觉得整个人被小刀子一刀接着一刀割肉一样,同时的,五脏俱焚,自内到外冒火,刀山火海,不过如此了。 除此之外,不断幻象降临,五欲皆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劫数潮水般退去,阴神轻轻一抖,顶门之上,开有日月星三花,其上举金灯明焰,毫芒顿生,照亮四下。 血衣披在身上,万千面孔折叠,森森然嫣红。 宝经中阴神有三重小境界,出游,日炼,三才,现在阴神通过积累,已抵达三才小境界,待圆满之后,可冲击法相境。 到这个地步,阴神再有不同,虽然真正正面斗法起来,别说和元神相比,就是连外道元神都比不上,可在其他地方,阴神三才境界后,日月星护身,别有妙处。 阴神的不同寻常,在于人心,在于感应天地,在于变化奇崛。 神变经,弥补鬼车真身的先天不足,来躲避算计和大劫数,趋利避害,现在毫无疑问很成功。 “神变经,” 李元丰阴神一动,重回鬼车体内,他没有再待在阁外,而是返回窗前,在云榻上坐下,天光上身,瓶中寥寥花开,一个人陷入沉思。 在刚开始,自己推演出此宝经,是为弥补鬼车真身不足,没有其他想法,但随着修炼神变经日深,才渐渐发现,以匪夷所思方式得来的宝经不是那么简单。 实际上,凭借此经,不止妖身可入道,其他人类,修罗族,等等等等,凡是有智慧的生灵,皆可修行,踏上道途。 甚至说,万物有灵,皆可修道。 不过万物有利必有弊,这个路子,没有玄门炼气那么高的门槛,最重要的灵机限制,但同样的,劫数缠身,每进一步,都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入门容易,修道很难。 当然了,玄门正宗的法门,体系完整,直指大道,是能修炼到万劫不磨的至高境界的,但神变经只是嫩芽,小荷露出尖尖角,两者天差地别。 但不管怎么讲,这是很少见的突破。 “或许,” 李元丰心跳的有点快,他抬起头,看向外面,待自己实力足够了,真可以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子。 洞府,小亭子。 晴雪悬灯,秋风缀彩。 笛声自远处来,清姿如枝头梅落,摇曳有香气。 从江妖王长袖广衣,眉清目秀,正扑在案上,不停书写,不同于一般妖怪的直性子,这位妖王身上书卷气很浓。 “丹药,法器,典籍,” 从江妖王仔细整理,目中的光芒越来越盛,好一会,他才放下笔,喃喃自语,道,“这位新大王的家底真是富裕,恐怕连跟我们相邻的几个海上宗门都差不多了。” 越是这样,从江妖王越是肯定,这位来历成迷的九首妖王来到他们玉香洞肯定不会寂寞,要掀起大风浪,目标直指黑云谷,甚至更为强大的存在。 对于一般的妖怪,认识到此,恐怕很难受,因为这意味着不平静,意味着战斗不止,但从江妖王别看长得清秀,但从来不甘寂寞。 暴风雨来的猛烈一点吧! 又一会,外面传来脚步声,从江妖王抬起头,就见玉香狐王自进来,宫裙罩身,上面绣着烟萝映月,仙鹤起舞,非常美丽。 几天过去后,这个狐狸精没了哀怨,整个人上下洋溢着光彩,轻轻松松,明明白白。 从江妖王看在眼中,暗自点头。 他知道,这是玉香狐王卸下担子,人变得轻松了。 毕竟玉香洞所在的区域很复杂,不但有金羽老贼这样实力强横背景强大的妖王,还有因临海而虎视眈眈的水族,甚至藏在险谷峻山中的凶悍部落,里面供奉的魔神,很不好惹,在群虎环伺的局势下,玉香狐王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维持。 玉香狐王容光焕发,曳裙走动,妩媚勾人,小声对从江妖王道,“水族来了人,大王让你去应付一下。” “水族的人,” 从江妖王听完玉香狐王传来的李元丰的指使,面上有古怪。 , 第九十三章 来使 陈宏道坐在木椅上,他头戴金盔,身披甲胄,腰悬宝剑,面容白皙,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很有一种气质。 不同于北俱芦洲妖怪的蛮横强势,而是日积月累的礼仪和规矩下,自自然然养出的贵族气。 四海龙宫,富贵养人。 陈宏道品着茶香,看到日光自小窗中渐进,冉冉而入,积累到下面四四方方的池中。 波光映照,于之相磨,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就见一狐媚气十足的红裙少女上前,手中有托盘,有小钟,她先冲自己嫣然一笑,然后在池面上敲响小钟。 下一刻,叮咚一声,打在里面,引动满池子里的光震荡,像是刚刚打开的镜匣,澄明的光自镜子中激射出来,充塞于整个室内。 明净,光明,清冷。 扑人眉宇,让人面上清飒,浑身轻松。 “呼,” 茶香夹杂着冷意,齐齐入内,让陈宏道都觉得耳目一新,非常舒服,他看向狐女,问道,“有什么说法没有” 狐女抿嘴一笑,嘴角上翘,说不出的开心,道,“这是我们玉香大王布置的,叫做濯然明波,冷匣藏光,是我们香狐一族的祖传。” “不错。” 陈宏道随口称赞一句,心中却在想,难怪香狐一族没落到此,现在要被人上门强娶,传承下来的,都是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在这个时候,从江妖王自门中进来,步履轻快,姿态从容,端端正正扶了扶云冠,见礼道,“见过来使。” “我家大王身体不舒服,但又见贵客上门,所以让我来接待。” “哦,” 陈宏道见到来人,目中有奇异之色,他知道玉香洞有个二大王,没想到这么有书卷气,开口道,“我是陈宏道,奉命前来,你是从江妖王” 声音清亮,但自有一种居高临下。 或者来讲,龙宫对待其他妖类的傲气。 从江妖王对此要比其他人更了解,并不在意,他入座之后,命侍候的狐女换了新茶水,茶香隐隐,四下溢出,才道,“陈来使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陈宏道坐直身子,眸光转为金黄,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道,“闻听金羽妖王要强娶狐王,真肆无忌惮,我等作为近邻,绝不会袖手旁观。” 从江妖王听完,心中冷笑,北俱芦洲什么时候有远亲不如近邻了明明都是恶邻 “狼子野心。” 从江妖王知道水族对于玉香洞的野心,这不是援手,而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他按照李元丰的指使,稍一犹豫,组织语言道,“还是算了,我家大王已经决定,嫁给金羽妖王,再有二十天就举行婚礼。” “什么” 陈宏道怔在当场,在他看来,玉香洞的玉香狐王虽是一介女流,但这么多年来坚守玉香洞,苦苦支撑,是个倔强性格,怎么现在突然画风突变了 从江妖王察言观色,手握茶盏,平静地道,“实际上,玉香狐王这么多年维持玉香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嫁给金羽妖王,也算卸下负担。” “毕竟金羽妖王年轻有为,很有魄力,且有大靠山,从此之后,我等玉香洞上下也可大树底下好乘凉,安安稳稳。” 从江妖王一口气说完,然后再对陈宏道,“陈来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大王心意已决,不会改变。” “这个,” 陈宏道懵在当场,这还怎么说 “陈来使,” 从江妖王神情郑重,语气轻快,道,“待大喜的日子,我们玉香洞会遣送请柬,到时候贵使若有空,不妨来饮一杯水酒。” 陈宏道脸色变得铁青,他这次来,真是要趁火打劫,拿下玉香洞,但现在计划有变,真让金羽妖王入主玉香洞的话,马上会有沉甸甸的压力。 要知道,金羽妖王还好,可金羽妖王背后的那条蛟龙,实在是非常强势的人物,再加上其出身的问题,水族会很不太平。 接下来,陈宏道劝了几句,可从江妖王王八吃秤砣,软硬不吃。 没奈何,陈宏道趁兴而来,败兴回去。 从江妖王将陈宏道送到洞府外面,目送其离去,才重新回来,就见到他们新大王在室内,四首团簇,八只眼睛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眸光阴绿,看得人发毛。 至于刚才借口身体不好的玉香狐王陪在身前,煮茶倒水,裙裾扶摇,环佩叮当,响彻成一支美丽悦耳的曲子。 从江妖王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感觉,但他在这样目光下,有一种被洞彻的感觉,浑身上下不舒服。 “大王。” 从江忍住不适,上前行礼。 “嗯。” 李元丰答应一声,开口道,“这个陈宏道是白著王派来的” 白著王是临近水域很有威名的妖王,不知道何等水族得道,但手下非常多,在水底建立的水府让所有人不可轻忽。 从江妖王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说出自己的判断,“陈宏道是打着白著王的旗号,可我看他的气质,应该是自小在龙宫中长大的。” “这倒不奇怪。” 李元丰来到玉香洞后,已经了解附近势力,这一片水域太过临近北俱芦洲,所以北海龙宫很少涉足,掌控力非常弱,甚至要比他离开那一方水域还要弱。 在这样水域,掌控的是像白著王般的水族大妖。 当然了,也因为接近北俱芦洲,龙宫虽然不方便直接插手,但私下动作不断,水族大妖们不仅挂着龙宫的官衔,而且时不时会接收到龙宫的资源,富得流油,手下很多精兵强将,是真真正正的诸侯。 百著王手下有龙宫嫡系,不足为怪。 “以前有玉香洞在,北俱芦洲的妖王和水族的妖王有足够的缓冲。” 李元丰居高而坐,翅膀摇摆,声音回荡,道,“现在金羽妖王要打破这种平衡,水族不会眼睁睁看着,肯定得厉兵秣马,军备准备。” 他八只眼睛晃动,眸光变得幽远,道,“这样冥冥之中的气机碰撞,会使得天机混乱,我们的所有布置,黑云谷的那只蛟龙不会有察觉。” “从江,” 李元丰说出自己的打算,道,“你去找金羽妖王,如此这般。” “知道了。” 从江妖王答应一声,道,“我准备准备,即可启程。” , 第九十四章 下套 两日后。 竹霜沉雪,倒影入珠帘。 笛声一起,郁郁有花香。 从江妖王戴竹冠,披鹤氅,腰系宝带,手持折扇,温润如玉,登上飞阁,随行有十六狐女,或持宝灯,或举莲香,或捧宝卷,环肥燕瘦,各有美姿态。 玉香狐王梳起高髻,宽松衣裙,肤白晶莹,送到洞府外,美眸泛波,叮嘱道,“从江,此行当小心谨慎,安全第一。” “我知道。” 从江妖王面上有笑容,道,“我好话好说,金羽老贼不会生疑。” “走了。” 从江妖王说完,展袖进入深处,下一刻,钟磬一响,飞阁下生五彩光,氤氲胭脂粉气,非常华丽,然后升地七八丈,离开玉香洞,向西进发。 路上无话,这一日,从江妖王一行人来到金羽妖王洞府所在。 只见山路崎岖,峻岭叠峰,险恶非常。 四下怪松生于壁崖,大蟒藏在深涧,涛涛水拍岩石,轰然有声。 声音在四下回荡,一声接着一声,若大鼓一样。 飞阁刚到山中,就被巡山妖怪拦下,一个虎头精提着铁叉跳出来,大声道,“呔,何人来我金羽山?” 从江妖王自阁中走出,立在飞角檐下,光影绕身,清风拂面,道,“你且禀告你家金羽大王,我乃玉香洞二大王从江,奉玉香狐王之命,前来和你家大王商讨成婚之事。” “玉香洞?那个狐狸精窝?” 虎头精睁大眼睛,像个铃铛一样,手中铁叉高举,道,“你别骗俺,狐狸精窝里什么时候有男人了?” 从江妖王笑而不语,摇着折扇。 可他身后的十六个狐女就不干了,提裙下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这个揪着虎头精的耳朵,那个拿小拳拳锤他胸口,又掐又拽,粉腿侧踢的,各种招呼。 “你个笨头笨脑的老虎头,说什么狐狸精窝呢?” “敢对我们二大王无礼,姑奶奶掐死你!” “死老虎,多少天没洗澡了?臭死人!打,打,打!” 虎头精被莺莺燕燕围住,一顿粉拳绣腿,推推搡搡,帽子掉了,铁叉掉了,鞋子只剩下一只,身上紫一块青一块的,撒丫子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叫,“他奶奶熊的,还真是狐狸精窝来的,一股子骚狐狸味。” “大王,大王,” 虎头精扯着嗓子,破锣一样,很是难听,但传得很远,道,“狐狸精窝派人来了。” 时候不大,金羽妖王的智囊幽狼妖王迎了出来,他个子不高,眼睛很小,眯起来,幽幽的光芒,给人一种狡诈阴险的感觉。 不多现在对上从江妖王,幽狼妖王少见地大笑,来到近前,道,“从江兄弟远来是客,车马劳顿,肯定累了,我们大王已在洞府中摆好酒席,给你接风洗尘。” 从江妖王寒暄了几句,郑重开口道,“我家大王派我来是想和金羽大王商量一下婚事,这个要紧。” “随我来。” 幽狼妖王听了,心中一喜,玉香洞能够直接屈服,再好不过。 两个人,一前一后,说说笑笑,来到洞府。 不同于玉香洞的精致华美,洞府空旷宏***石低垂,上悬宝灯,晶晶澈澈的光落下来,照在四下的石台石洞,来来往往的妖怪们,身披甲胄,手提兵器,杀气腾腾。 只是看到,就有一种桀骜不驯,扑面而来。 来到深处,从江就见到最近声名大震的金羽妖王。 仔细看去,金羽妖王大马金刀端坐,雄身巍峨,电目放光,头上戴嵯峨双角冠,身披金甲,正饮着酒,顶门上妖气腾腾。 “从江见过大王。” 从江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上前行礼,然后吩咐身后的十六名狐女献上准备好的礼物,道,“这是我家狐王为大王准备的小礼物。” 幽狼妖王看在眼中,见礼物精致,花色各异,小声对金羽妖王道,“玉香狐王选得礼物很用心啊,大王。” “哈哈哈,” 金羽妖王大笑,高兴地牙都露出来了,招呼从江妖王入座,道,“来,来,来,快坐下,以后我们都一家人了,别客气。” 妖王真的眉开眼笑,实际上,他早就垂涎玉香狐王的美色,每天都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只是由于玉香洞地理位置的特殊,怕刺激到海中大妖,迟迟不敢动作。 现在终于等到自家靠山的话,能够动手了。 想到狐狸精的媚色入骨,金羽妖王就浑身发热,恨不得马上入洞房。 “大王,” 从江妖王将金羽的表现看在眼中,面上不动声色,按照剧本进行,道,“对于大王的看重,我家狐王虽然羞怯,但内心还是喜悦的,毕竟一介女流硬撑着玉香洞,非常伤神,以后有金羽妖王撑腰,也不用提心吊胆。” “那是当然。” 金羽妖王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神态中自有一种睥睨,他头脑一般,但由于本体的原因,斗法能力极为强悍,对自己战斗力非常有信心,道,“狐王嫁过来的话,肯定不会让美人儿受半点委屈。” “大王的威名我们都知道的。” 从江妖王继续讲准备好的条件,道,“有一件事,我代表玉香洞上下,想跟大王说一说。” “你讲。” 妖王金羽坐直身子,洗耳恭听。 “狐王这么多年来撑着玉香洞不容易,我们想给她办一个风光大婚。” 从江看着金羽妖王的脸色,不紧不慢说话,道,“就在玉香洞举行,尽可能地要隆重,要是能够请来真正的大人物主婚就更好了。” 金羽妖王暂时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眼幽狼妖王,这位金羽洞府的军师智囊皱眉想了想,还是点点头,答道,“玉香狐王是香狐一脉的族长,婚礼隆重一点,是应该的。” “没有问题。” 见军师这么说,妖王金羽咧开嘴巴,道,“证婚人,本大王一定会找一个真正的大人物来主持,断然不会委屈了狐王的。” 从江察言寡色,放下心来。 虽然自己和对方斗没有提这位大人物是谁,但十有七八就是黑云谷那位蛟龙了。 要没有对方支持,单凭金羽妖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染指玉香洞。 “任务完成。” 正如自己所想那样,以有心算无心,非常顺利,接下来,就看那一位蛟龙和自家的新大王间的斗法了。 从江放下心思,开始和场中的两位妖王喝酒。 , 第九十五章 云动 山中。 霜林如锦,西风上杪。 夜色层层叠叠下来,压在枝头,叶长光更长。 幽狼妖王吩咐侍候的侍女将喝得醉醺醺的从江扶下去休息,他站起身,推开窗,飒飒的风吹进来,吹散酒意,耳目一清。 窗外,乔松沉郁,老鹤剔翎。 时不时的鸟鸣,清唳传来。 金羽人逢喜事精神爽,举着青铜酒樽,千杯不醉,大声道,“幽狼,本大王想好了,就请敖大王当主婚人。” “请蛟天王,” 幽狼妖王听了,踱着步子,目光幽幽,有一种思考,他综合自己得到的信息,道,“从水域传来的信儿,白著王派人接触过狐王,结果吃了闭门羹,正秣兵厉马,准备军备。” 妖王转过身,想了想,道,“水中的老妖们都不是善茬,不会善罢甘休,请蛟天王出动,既可以让其他人看一看蛟天王对大王你的看重,收拢玉香洞的心,而且可震慑周围势力,一举数得。” 金羽对自家军师非常信任,他将樽中酒一饮而尽,用袖子随意擦了擦,道,“那就劳军师暂时留守洞府,我前往黑云谷,亲自请敖大王。” “嗯。” 幽狼妖王点点头,笑道,“大王大婚,也是我们金羽洞府上下的大喜事,趁着这段时间,我正好令他们好好准备一下,” 海底,有水宫。 曲珠垂挂,阶下金玉。 两侧竹荫如雨,烟霞重重。 不知百十的蚌女贝女,彩裙宝衣,翩翩起舞。 白著王头戴金冠,身披日月法衣,额头有角,似是鹿角,枝枝丫丫,丫丫叉叉,高有三四尺,金灿灿的,非常耀眼,照耀四下。 真正海底大妖,看着场中舞蹈,不时打着拍子。 比起北俱芦洲的妖魔,水中的大妖们深受龙宫影响,礼仪制度,不在一个层次上,一举一动间,很有章法。 正在此时,陈宏道从外面进来,行了一礼后,展袖入座。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待歌舞晚了,白著王挥挥手,让侍女们退下,然后看向陈宏道,问道,“怎么样了?” 陈宏道面色不好看,恨恨地道,“我派人在玉香洞附近观察,最近这段日子,确实是在操办婚礼,喜气洋洋的,玉香狐王这个狐狸精眼巴巴就等着嫁给金羽那鸟毛了。” “也是正常。” 白著王站起身来,高有丈二,雄壮巍峨,道,“以前玉香狐王能够维持玉香洞,主要是我们诸多势力相互牵扯,给她空间,现在敖不群要打破平衡了,她再不识时务,就是玉石俱焚的结局。” “真可惜了啊,” 白著王摇头晃脑,声音像是唱歌一样。 陈宏道竖起耳朵,难道是没有想到对方这么果决? “可惜玉香狐王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要偏移金羽那个粗鲁汉子。” 白著王走来走去,叹息连连,道,“早知道的话,我就将她收入房内,香狐一族体香浸人,是床笫间最好玩伴,给人无尽快乐,我还没有体会过。” “我,” 陈宏道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这白著王不亏拥有龙族血脉,其他不说,好美色的程度是一脉相传。 白著王说完之后,敛去笑容,整个人沉静,一种不同于一般的水底大妖的气质展现出来,道,“北海龙宫可有什么话?” 陈宏道确实是出身北海龙宫,真正的嫡系,负责白著王与北海龙宫间的沟通联系,他自那日从玉香洞回来后就联系过北海龙宫,只是得到的内容让他无奈,面对白著王问话,答道,“不会直接干涉,其他照旧。” 白著王没有意外,抬起头,看向玉香洞方向,声音不大,“这样的话,恐怕难以阻挡了。” “我们就这么干看着?” 陈宏道年轻气盛,并出身于北海龙宫,对于北俱芦洲的妖怪,特别黑云谷的敖不群扩张,非常不满。 “再看一看。” 白著王眸光深深,重新坐下,面上再次露出笑容,击掌打着拍子,一声接一声,一下接一下,很有节奏,道,“先赢不算赢,我们慢慢来。” 玉香洞。 壁上挂莲花灯,松竹上扯彩带,地上铺丹毡。 四下花开,红红火火,火火红红。 烟霞,丹香,玄音。 看在眼中,就有一种欢快吉祥。 来来往往的狐族少女们,薄裙轻衣,妖娆多姿。 从江妖王从金羽山回来,见到这一幕,暗暗惊讶,自家这新大王还不知道具体结果就这么大张旗鼓,是有别的打算,还是胸有成竹? 玉香狐王自月亮门中迎出来,低声问道,“怎么样?” “顺利。” “随我去见大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洞府深处,正看到他们新大王九首微微昂头,翎羽展开,寸寸赤金,闪耀赤彩,火炬一般燃烧。 来到跟前,才能感应到那一种铺天盖地的凶戾妖威。 “气机隐匿,不见踪影。” 从江妖王暗自思量,自他观察来看,周围妖王所在,无不是妖气纵横冲霄,异象贯空,难以遮掩,而像眼前九首妖王一般的,寥寥无几,“难道是天赋神通?” “黑云谷那一条蛟龙会出面的。” 李元丰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直接开口说话。 “是。” “果不其然。” 李元丰早有预料,目中有智慧的光,道,“黑云谷的那条蛟龙,这么久了,该活动活动了。” “大王,” 从江妖王心里有疑惑,想了想,问道,“那位蛟天王当年出世,确实是霸道强势,打得周围妖王纷纷而逃,但这几年隐在黑云谷中很少外出,为何突然动作频频?” 从江妖王皱着眉头,道,“原本支持金羽老贼进犯玉香洞,打破区域平衡,就让人惊讶,突如其来,现在堂堂皇皇来玉香洞,更是锋芒毕露。” “行事风格变化很大。” “这个啊,” 李元丰对此看得清楚,他笑了笑,八只眼睛转动,给人眼花缭乱的感觉,道,“原因很简单,那条蛟龙实力涨了,野心大了,就不甘寂寞了。” 李元丰曾经在黑云谷附近徘徊过,对此心知肚明,他还有一段话没有对两个手下说出来,敖不群已经感受到吸收相柳精血的好处,要扩大势力范围和地盘,寻找更多线索。 “只要你能够从老巢出来,” 李元丰四只头颅攒在一起,摇摇摆摆,相柳精血,他势在必得。 “好了,” 李元丰不管眼前两人是否听懂,大翅一展,道,“敖不群远来是客,我们得好好招待一番。” 招待一番,四个字,咬得很重。 布好罗网,待猎物来。 他这一次,要给敖不群一个大大的惊喜! , 第九十六章 喜事 日渐近。 玉香洞,悬灯结彩。 嶙峋石上镌玉蕊,团团簇簇,颤颤巍巍,珊瑚树前发新枝,摇摇曳曳,香气氤氲。 洞府门口,半人高的铜鼎烧着上好的香料,烟气袅袅升腾。 烟霞弥漫,自外到内,给整个洞府披上了一件橘红色的轻纱,风一吹,轻轻掀开一角,就会有欢喜吉祥的乐曲压不住,泉涌一样冒出来。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 欢快悦耳的乐曲传出来,绵绵长长,朝夕与游,依依相绕。 听在耳中,眉宇间都有一种喜气洋洋。 柳依依站在洞府门前,一身红裙,垂到地面,上面饰品繁多,金玉点缀,笑靥如花,在迎接贵客。 不多时,就见有虹彩落下,有斑斓五彩的光,不同于玄门的清亮,给人一种繁杂妖娆之感,再然后,光华敛去,走出一女妖精。 这个女妖精,瓜子脸,尖下巴,柳叶眉,樱桃口,腰下束起宽宽松松的七彩裙子,上面是白绫薄衫的上衣,半露香肩,头上戴一枝鎏金洋纹的金簪,手腕脚腕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响镯,颜色鲜艳,一走动,碰撞发音。 乍一看,花花绿绿,鲜艳妖异,很有一种冲击力。 “蛛夫人,” 柳依依是玉香洞以前的三当家,她见到来人,目光一亮,迎上去,笑语盈盈,道,“夫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快里面请。” 蛛夫人用手扶了扶发髻,声音不娇媚,反而有一种低沉,但笑起来格外勾人,不愧是蜘蛛精,能够让猎物入网后摆脱都摆脱不了,笑道,“玉香妹妹好不容易大婚,我怎么都不能缺席,收到请柬之后,就紧赶慢赶来了,幸好没有晚。” “没有晚。” 柳依依连忙将这蜘蛛精往洞府里送,给她找地方休息,道,“我家狐王正在打扮,夫人稍作休息,一会就能见面。” “新娘子需要打扮啊,” 蜘蛛精掩嘴轻笑,花枝招展,道,“狐王本来就貌美到令人嫉妒,现在再一盛装打扮,恐怕得把金羽妖王的魂都勾走了,让他做一个短命鬼。” 蜘蛛精随口调侃,她不怕金羽妖王。 柳依依知道,这蜘蛛精虽然修为一般,战斗力甚至比不上自家的玉香狐王,但她们一脉姐妹很多,而且和一位神通广大的百眼妖王交好,所以言行无忌,想到就说。 柳依依知道对方的性子,应付几句后,连忙转身离开,继续到外面接客。 从早上,到下午,夕阳西下,满山洒下红彤彤光,大片大片的火烧云连绵成一片,映照得四下清清澈澈。 “今天终于完了。” 负责迎客的狐女们七歪八倒地坐在地上,汗水打湿鬓角,黏在一块,气喘吁吁,这次玉香洞的大婚,请来了不少人,玉香洞自建立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都打起精神来。” 柳依依也累的够呛,她强行打起精神,拍拍手,招呼众人,声音清脆,道,“这是我们狐王的大好日子,也是我们玉香洞的大好日子,一定要让来客们见到我们玉香洞的风风光光。” 众狐女想到自家玉香狐王这么多年的照顾,咬一咬牙,身上的疲劳似乎一扫而空,纷纷起身,散开后,找地方帮忙。 “真累啊,” 柳依依扶着腰,走进洞府,来到里面一静幽室内。 玉香狐王静静坐着藤椅上,身前是花梨木几,长有八尺,飞角平圆,下不用四角,而是天然树根之相撑地,案上放着一瓶花,花瓶很小,插得花却一大团,稀稀疏疏雨色打下来,几乎垂到地面。 玉香狐王一身大红裙,身上饰品华丽精致,她娇颜映在花色下,愈发显得美地惊心动魄。 即使柳依依这样的女子,看在眼中,都觉得惊艳。 “狐主,” 柳依依进来后,行礼说话,道,“客人来了不少,正在外面候着,金羽妖王还有一两个时辰就到。至于黑云谷的蛟天王,按照日程来看,已到铜雀山外,最多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嗯。” 玉香狐王仰起脸,长长的睫毛抖动,作为妖精,她们没有那么多世俗的规矩,新娘子也可随意走动,道,“你且先去,我马上就过去。” 柳依依匆匆来,匆匆离去。 玉香狐王盘起青丝,美眸看向绿纱窗下,在那里,有一洞庭石,七窍生空,自具风音,呜呜呜作响。 她现在玉颜上看上去平平静静,但实际上,心里面,是又紧张,又激动,又不安,又兴奋,五味夹杂,要按捺不住。 当然了,这可不是即将嫁人成为新娘子的缘故,而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将决定玉香洞上下所有人的命运。 成了,玉香洞这次策划震动四方;败了,上上下下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所有一切她们玉香洞无法干涉,只能看着。 在此时,脚步声响,从江妖王从外面进来。 玉香狐王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向前紧走几步,想起来后,又停下来,声音很小,左看右看后,问道,“九首大王?” 虽然李元丰来到玉香洞不久,但由于强横霸道的力量,以及不同于其他妖王的匪夷所思的神通道术,让玉香狐王又怕又惧,即使人不在,听不到,她也不直接称呼姓名,而是称之大王。 “已经离开了。” 从江妖王也是心中不平静,声音中微微有着颤抖,道,“刚刚去了。” 玉香狐王双手绞在一起,裙裾摇摇,环佩叮当,道,“真担心啊,真不知道结果如何。” “胜算很大。” “怎么讲?” “黑云谷那位蛟龙的厉害,远近可知,即使这几年潜在谷中不出门,但无人敢犯,可见其妖威无双。更何况,他指使金羽老贼染指我们玉香洞,不把周匝妖王和海底老妖放在眼中,底气十足。” 从江妖王顿了顿,继续道,“但九首大王我们都不知道根底,非常神秘,可他敢打黑云谷主意,肯定更不是善茬。” “那就好。” 玉香狐王深吸一口气,抚平心中的复杂情绪,她对着铜镜,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容妆,咬牙道,“那我出去应付金羽老贼。”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李元丰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玉香洞,腾空上了云霄,不见踪影。 , 第九十七章 截路 天穹上。 纤云澄净,风吹清姿。 霞过峰头,只余上面,尖尖一角,似少女黛髻,若隐若现。 再然后,飞舟驶来。 初始之时,只是莹莹一点,半个呼吸后,化为十几丈,其色玄黑,覆盖翎羽,似是张开翅膀的怪鸟,神骏非常。 在飞舟中,按着一张金玉大床,挂着轻纱幔帐,上悬明月珠,晶晶耀眼,绽放光彩,自上而下垂落,洒在中央,若水银一样,无声无息。 床的两侧,放置一人高的花瓶,花枝繁茂,伸到床头,香气馥馥,有一种迷醉的味道,让床上的男女愈发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呼,” 又过一会,男子起身,晶光照下,能够看到他英武的脸庞,眉紧鼻正,嘴唇很薄,特别是眼睛,极为细长,眯起来后,黑白分明,光彩射人。 男子起来后,束起金冠,披上战甲,顶门之上,妖气升腾,冲出百丈,凝而不散,浩浩荡荡,昭告四方。 妖王之姿态,四下罕见,让飞鸟走兽退避,不敢于之打照面。 “大王。” 有珠衣少女自室外进来,听墙根听得面红耳赤,她用羡慕嫉妒地目光扫了一眼床上的玉人,再面向男子,声音柔柔的,道,“我们已过铜雀山,再前面是大理谷,离玉香洞不远了,是不是该让玉香洞的人过来迎一迎?” “不用。” 男子招手让侍女过来给自己整理衣裳,开口说话,道,“我们不用停,直接去玉香洞。” “是。” 少女低眉,小心服侍。 男子正是自北海来到北俱芦洲打下赫赫声名的蛟龙敖不群,他站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象,月明山静,猿啼鸟鸣,眉宇间之间,有一种睥睨的姿态。 “正要大展拳脚。” 敖不群居高临下,看着群山之峰,半空中云,雄心万丈,比起上一次,现在的他的实力又稳稳上了个台阶,即使在妖王层次,都是顶儿尖的。 有这样的力量,足可大展拳脚,横行四方。 “统一区域。” 敖不群自小在北海龙宫长大,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妖怪,他雄心勃勃,要将四方荡平,建立一个囊括北俱芦洲妖王和水域大妖的新秩序。 “妖师宫,” 敖不群心里默念,他虽然对这个庞然大物感到忌惮,但也非常佩服,要不是对方的帮助,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吸收到相柳精血,提升力量。 “嗯?” 正在这个时候,敖不群蓦然间有所感应,他双目一凝,激射出两道金光,瞬间百尺,落在下面峭壁上,在那里,怪松蟠结,虬根扎在石缝中,蓊蓊郁郁的松盖倒垂,若小幢一样,荫蔽一片绿荫。 上望青天,下临幽谷。 绿云冉冉,不见其他。 再仔细看,有一怪鸟相,利爪如钩,紧紧抓在松上,四个头颅攒在一起,眸光幽深,松色照翎羽,金青两色相磨,璀璨若锦绣。 整个人一动不动,敛去气机,和泥胎塑像一般无二。 敖不群很是惊讶,要不是自己实力再进一步,还真发现不了。 “是什么妖,是什么怪?” 念头刚落,只听轰然一声大响,震动四方,下一刻,就见原本泥胎塑像般的怪鸟相一下子活了过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倏尔间庞大无匹,乘风而起,双翅展开,向飞舟扑了过来。 铺天盖地的影子压下来,遮蔽所有。 不可阻挡,威势无双。 “该死。” 敖不群正意气风发,哪里想到会有人敢老虎头上扑苍蝇,现在骤然见到,又惊又怒,可对方来势太凶,加上飞舟相对于笨拙,根本无力阻挡。 没奈何,敖不群只能法力一起,尽可能卷起飞舟中跟自己来的人,然后一跃而起,到了半空中。 轰隆隆,轰隆隆, 在李元丰的撞击下,富丽堂皇般的飞舟四分五裂,千百的碎片向四面八方激射,像是突然下了一场雨,洋洋洒洒,又像是焰火,四下璀璨。 要是不明其中原因的人,见到如此美丽的景象,恐怕都要鼓掌叫好了,可身为局内人的敖不群却都要气炸了。 敖不群双目冒火,身上妖气纵横,贯通四方,掩去天上明月,投下黑暗,酝酿杀戮和嗜血,一字一顿道,“何方鼠辈,居然敢袭击本王?” 任谁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被人闹个灰头土脸,简直和要进行不可言之事突然发现对方是石女一样,那种败兴让人发狂。 更何况,敖不群从来都不是好脾气之人。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惹祸到连在北海龙宫都待不住,不得不流落在北俱芦洲一个人奋斗。 “哈哈,” 和敖不群相比,李元丰则迈着步子,翎羽抖动,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轻快,看向敖不群连同他周围衣衫不整的各色女子,啧啧道,“龙性本淫,果然名不虚传,连出门都不忘记造人。” “大王,杀了他。” 刚刚和敖不群欢好的女子披头散发,身不着片缕,又气又羞,张牙舞爪,指着李元丰,跳脚大喊。 李元丰根本不去看她,只盯着敖不群,道,“小蛟龙,终于舍得从黑云谷中出来了?” 敖不群勉强压下心中怒火,伸手阻止枕边人的叫嚣,他看向李元丰,眼前这家伙,四首八眼,翎羽鲜活,利爪钩起,根本不化人,看上去非常凶恶。 敖不群左想右想,也没有想到,在这一片区域有这样的妖王,于是他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捋本大王虎须?” “没有捋你虎须,只是想尝一尝龙肉的滋味。” 李元丰凭空而立,八只眼睛幽光深深,对于敖不群的问话,他当然不会遮掩,道,“你可以称呼我为九首妖王,现在执掌玉香洞,嗯,接下来的话,黑云谷也会落在我的手中。” “敖不群,乖乖当本王踏脚石。” “成为本王在北俱芦洲崛起第一个宰杀的鸡儿。” “九首,玉香洞,” 敖不群听了,先是一怔,旋即目中满是沉思之色,身上血脉中龙属的狂傲之气勃发,道,“不知道哪个旮旯拐角中冒出的无名小妖,居然敢有这样的企图,真真是自找死路!” “至于玉香洞,在击杀你后,本王自然要将之夷平,杀个鸡犬不留。” “本王这段时间闭关不出,难道真以为我不会杀人?” “咹?” 最后一个字,若银瓶乍现,铁骑突起,杀机森然弥漫,直指李元丰。 , 第九十八章 庙算 李元丰凌空而立,八眼睁开,就看到天穹一暗,倏尔上天垂象,行云布雨,霹雳惊天动地,自冥冥之中打过来,呈现之子状,又像道字。 千百霹雳雷霆,夹杂在黑云直指,彼此碰撞,枝枝丫丫。 稍一接近,就有毁灭恐怖。 虎下山兴风,龙出水则云起。 至少在区域内,原本澄明天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强横到爆炸的攻击。 难怪能够自北海龙宫流落到北俱芦洲,掀起声势,打下敖天王的威名,敖不群这一蛟龙委实惊人。 “哈哈哈,” 李元丰见此,不惊不慌,发出长啸,翎羽抖动,红光迸射,赤焰如火,日月交织而炼金,铮铮然长鸣,发出金铁之音,圈圈晕晕的光向四面八方扩散,恍若实质。 两者直接碰撞,光暗交晕。 余波似若碧瓦檐下的水纹,一下接着一下。 面对敖不群的先声夺人,李元丰根本没有躲避,而是硬碰硬,以自己搬山境界的鬼车真身硬抗下来,平平静静。 敖不群亲眼目睹这一幕,长眉皱起,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狂傲非常,但眸光冷漠而平静,有一种沉凝。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刚才的碰撞,立刻让他知道,眼前四首八眼的怪鸟,该是自己来到北俱芦洲最难缠的对手。 “呵呵,” 敖不群双目金光璀璨,这样的强敌反而激发出他血脉中的战斗意志,手一伸,掌中出现一杆亮银枪,枪尖之上,冒着星芒,团团簇簇,来回旋转。 至于枪柄下,血纹交匝,蛟龙之影,来来回回,不停游弋。 “此枪名灭星。” 敖不群手握枪柄,人枪合一,有一种莫名的气势,这种气势是百战百胜中积累下来的,是自杀戮中锤炼成黄金,睥睨四方,不可阻挡。 只看气势就能看出,敖不群战斗经验丰富,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百胜王者。 “今天定饮你的血。” 敖不群的声音掷地有声,坚定不移,蕴含自信。 “敖不群,” 李元丰看到对面妖气冲霄的蛟龙,八只眼睛乱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惨绿之色,令人发憷,道,“你修炼的法门应该是北海龙宫最正统的法门,中和玄门道术和龙脉神通,手中又持有神兵利刃,果然了得。” 李元丰吐字很慢,沉沉的,石碾子一样碾压过虚空,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压力,道,“可你遇到的是我,要不是忌惮你在黑云谷老窝中的布置,早就直接上门将你赶走了,何须费心费力调你出来?” 李元丰话语不断,继续道,“这样也好,让你做踏脚石,让本王彻底在北俱芦洲站稳脚跟。” “胡吹大气。” 敖不群冷哼一声,脚下一踏,雷爆炸开,周匝灿白的光荡漾,他身子一提,手中的枪杆一旋,枪尖笔直一线,指向李元丰。 敖不群是蛟龙出身,修炼的功诀兼备玄门和龙族特质,但战斗起来,更偏向贴身肉搏,以力取胜,当然了,他同样会神通道术,但引而不发。 原因并不复杂,不同于玄门积累法力于气海中,敖不群炼气转化为法力,很大部分用来融入血脉中,对自己肉身进行千锤百炼,余下的,存起来。 正是这样,敖不群比起同境界的玄门正宗的修士,身体内的法力少的可怜,必须用在关键时候。 像是龙族,像是接受妖族大贤传下新功诀的妖族,都是这个情况,他们不同于人类,本体强横,这般修炼,虽然法力少,但拥有不可思议肉身,有所失有所得,进行一种很自然的平衡。 实际上,不止龙族妖族,天生有强横肉身的,比如大名鼎鼎的灌江口的三只眼的男人,西游记中的主角之一的花果山的那个猴子,都很少用道术神通,将绝大多数法力来淬炼肉身,看重肉身本质。 “肉身,” 李元丰在北海中,见识过龙族,见识过旁门,见识过妖王,见识过天庭的玄门正宗,见多而识光,对于敖不群的打法,他是求之不得。 真有论起肉身搏杀,力量碰撞,上古天妖可是能够和巫族大能争锋的,这是强项。 “咄。” 眼看敖不群一杆银枪刺来,李元丰一首低垂,吐气如雷,音波炸开,打在枪尖上,分散亮银枪的冲击力,待力量稍退,另一首后发先至,张开口,无声无息的力量弥漫开,笼罩四下。 “是毒?” 敖不群见此,差点笑出声来,对面的怪妖居然敢在自己面前用毒,真是不知死活。 恐怕怪鸟妖还不知道,因为母亲一族的原因,自己可是名副其实的毒蛟,而来到北俱芦洲黑云谷后,吸收相柳一部分精血,得到这位上古鼎鼎大名的毒神的力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可以说,用毒是自己最强手段。 对方要以卵击石? “那就成全你!” 敖不群大喝一声,身子一抖,口一张,吐出一道水箭,呈现出墨黑色,浓得化不开,和李元丰放出的鬼车之毒碰到一起。 “什么?” 令敖不群震惊的是,他引以为傲的毒液喷出,和对面的毒液碰撞,居然一开始就落下下风,被不断吞噬。 是的,吞噬,以强凛弱,进行吞噬。 狼入羊群,肆无忌惮。 “敖不群,这就是你的底牌?” 李元丰开口说话,声音中有一种讥讽,比起眼前蛟龙,自己更具威势,不只自己实力在他上面,自己知己知彼。 毕竟敖不群打下赫赫声名,其成名手段只要认真打探都能看出。 再说了,对方能够在沾染相柳精血的黑云谷生存下来,且如鱼得水,肯定对毒一道有造诣。 有心算无心,占据上风。 从敖不群离开自己的老窝黑云谷,就注定了这场斗法的胜负! “敖不群,” 李元丰四个头颅同时发声,声音汇聚在一起,震耳欲聋,道,“乖乖束手就擒。” “痴心妄想。” 敖不群手捏亮银枪,一步不退。 在李元丰和敖不群两人交锋的时候,在玉香洞中,各路人马到场。 , 第九十九章 变故 洞府中。 悬花如刻,叶似缀玉。 阶下雨后青苔生,绿惹可爱。 林林的松竹上,灯火摇曳,星星点点,落到地面,叮咚一声。 玉香洞的大大小小的狐狸精们,或是云鬓盘起,或是身披宫裙,或是描眼画眉,或是素面朝天,怀中或抱琵琶,或抱竖琴,或拿横笛,或摇小鼓,十几种乐器,认真弹奏。 天光照下,狐狸精们捋袖露臂,纤纤玉手,晶莹生芒,郁郁有香气。 蛛夫人衣饰色彩花里胡哨,非常艳丽,她画着深深的眼影,五彩斑斓,声音很低,不可闻,吃吃笑道,“香狐一族果然媚色天成,勾人魂魄,早知道的话,还不如大兄早出手,将她们收入门下。” 蛛夫人衣裙摇摆,似乎对自己说话,可听话语又不对,道,“特别是玉香那小蹄子,正适合大兄你修炼神功,现在白白便宜了金羽那傻鸟了。” 说到这,蛛夫人微微偏头,看向不远处的阁台,珠帘卷起,明光稀稀疏疏,妖王金羽面上笑容不断,杯到酒干,高兴得眉开眼笑到不行。 至于准新娘子玉香狐王精心打扮后,美丽不可方物,容光焕发的样子,连身为女人的蛛夫人都要嫉妒了。 在此时,有细细声音发出,很轻,但有金铁音,吐字清晰,道,“玉香洞附近区域牵扯到北俱芦洲和北海水域,局势乱如麻,相互制衡,都不敢随便打破,正是这样,才让玉香狐王这个小狐狸精维持这么多年。” 声音似乎从蛛夫人贴身小衣上传来,继而鳞鳞光动,文采斑斓,有一人影若隐若现,头戴金冠,身披黑色法衣,脚蹬云头履,腰系丝绦,面如瓜铁,目似朗星,小不可见,时刻变化,道,“那条蛟龙能够动手,不只因为他实力不错,性格强硬,他本身的北海龙宫背景有不小的原因。” “龙宫背景?” 蛛夫人微微一愣,反问道,“不都说这蛟龙是被北海龙宫赶出来的?” “说是被赶出来就真的被赶出来?” 蛛夫人贴身小衣上的人影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他皱了皱鼻子,似乎觉得香气过浓,道,“说不定是龙族打入北俱芦洲的棋子,龙族的人,能够存活这么久,可不只因为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墙头草,谁强依附谁,也是他们通常能够未雨绸缪,提前做下布局。” “就说现在的局势,” 人影侃侃而谈,有一种智珠在握,道,“临近北俱芦洲的水域中,有好几个难缠的大妖,还有几个海上仙门,虽然名义上亲近北海龙宫,但到底不是他们真正的自己人,听调不听宣。如果真让敖不群统一了,局面就完全不同。” “当然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连真正局内人都不一定清楚,但只要有这个可能,我们就不能忽视。” “大兄你真的不一样了啊。” 蛛夫人静静听完,美眸中闪耀着奇异的光彩,道,“自从你得到那无名似道非道似佛非佛的存在传授的法诀后,不但境界修为急剧提升,而且还智慧自悟,明白了很多道理。在以前,我们可只知道打打杀杀,很少动脑筋啊。” “是不一样了。” 人影对此最有感触,自修炼那位存在传授下的法门后,思维压下体内血脉的暴躁杀戮,让自己能够以一种智慧和长远的目光看待事情。 他默默想着心事,看来自己以后真得照那存在所讲去西牛贺洲寻找自己的机缘。 可到底是什么机缘呢? 且说金羽妖王披红带彩,精神十足,他听着上面众狐女的弹奏,忽而像仙鹤翩翩,停留松下,徘徊不前,低头看云低,时而乐声饱满,粒粒似宝珠,璀璨光明,再然后双人并进,比翼齐飞,男欢女爱,令人向往,心里都是痒痒的。 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眼中要冒火,开口道,“美人儿,这曲儿好听啊,待以后,你亲自下场唱一出,舞一曲。” 玉香狐王压下心中厌恶,黛眉挑了挑,玉颜上有笑,声音又软又酥,道,“以后自会随大王的意的。” “哈哈,” 金羽得意到大笑,伸开胳膊,要去揽身前佳人。 玉香狐王脚下一转,如朝霞出云,舞姿翩翩,似迎还拒,躲过了金羽的动作,她不等金羽接下来的动作,捋了捋垂下来的青丝,抢先开口道,“我们都准备妥当了,就等蛟大王来,怎么现在还不见踪影?” “蛟大王,” 听到这三个字,金羽刚刚膨胀的色心色胆瞬间冷下来,他想了想,同样疑惑,道,“按照日程来算,蛟大王应该要到了。” 敖不群这次从黑云谷赶来玉香洞,可不是遮遮掩掩,而是大张旗鼓,提前将行程发了过来,让人心中有数。 这样的动作,彰显自信,要给海底大妖们震慑力。 只是敖不群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有人半路截杀他。 “不会在半路出事了吧?” 玉香狐王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只觉得心中砰砰砰跳个不停,前所未有的紧张,这金羽老贼不清楚,可她明白,敖不群到现在没有来,肯定是被九首拦住了。 两者斗法,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哈哈,” 金羽妖王大笑,根本不在意,道,“以蛟大王的神通广大,谁敢捋虎须,前去自寻死路?” 对于敖不群的实力,他有超乎寻常的自信。 因为像他一样归于敖不群麾下,可不是因为对方品质感召,实在因为被硬生生打服的。 可话音刚落,蓦然间,玉香洞府上空,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这声音,非常之大,远远传开,四下回响。 声音之中,带着怨恨,痛苦,不甘,难受,夹杂在一起,如同夜枭的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只是听到,就让人觉得痛苦。 “这声音,” 听到声音,反应最快的是蛛夫人贴身小衣上的人影,他目中有奇特的光,连忙催促蛛夫人出去,道,“有好戏看了。” “咦?” 不只附身在蜘蛛精上的人影,来客之中,一位姿态从容,手持扇子的中年人同样反应很快,踱步出去。 “我们出去。” 金羽妖王心中不安,不顾其他,跑步出去。 至于玉香狐王和从江妖王两人对视一眼,紧跟其后。 , 第一百章 过江龙 众人出得玉香洞。 洞府门口,松柏森郁,蔓萝垂阴。 烟霞洗青石,流泉穿竹林。 原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可现在不时有血雨洒下,细细碎碎的,或大或小,落在地面上,染成嫣红,弥漫一种凶戾。 血痕斑斑,支离破碎。 乍一看,血色横入眉宇,让人毛骨悚然。 “什么鬼?” 金羽妖王横着眼睛,怒气冲霄,大喜的日子,谁这么不长眼? “那是?” 玉香狐王眨了眨眼睛,美眸中有明光迸射,看向半空中,在那里,风云激荡,黑影翻滚,霹雳交错,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自上面传下来。 声音凄厉,蕴含痛苦。 哀鸣的猿啼,与之相比,都差上几筹。 蛛夫人感应到自己贴身小衣上人影的波动,来回摇晃,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影戴金冠,身披黑色法衣,脚蹬云头履,越来越清晰,背后隐隐出现千百目光,似是眼瞳睁开,洞彻所有,道,“你慢慢看。” 轰隆隆, 在这个时候,漫天云光一开,纤云像是帘幕一样卷起,层层向上,四个头颅出现,八只眼睛乱转,几十丈妖身上翎羽抖动,色彩斑斓,华美无比。 庞然大物利爪如钩,紧紧抓住一条蛟龙,任凭其翻滚咆哮,但爪子深入皮肉里。 每时每刻,随蛟龙翻滚,他身上鳞甲脱落。 叮当, 只听一声脆响,玉香狐王睁大眼睛,就看到自己脚下多了一枚鳞甲,方圆五六尺,上面交错纹理,纵横斜竖,熠熠金光闪耀,孕育一种威严。 威严,浩浩荡荡,是名副其实的龙威。 “成功了。” 玉香狐王握紧小拳头,其他人不知道半空中遮天蔽日的怪鸟相,她可知道,有这样四首八眼只有一个人,就是他们玉香洞的新大王九首了。 这样的话,蛟龙的身份可想而知,只有那位黑云谷的蛟龙了。 从江妖王跟在玉香狐王身前,伸出手碰了碰她,声音不大,道,“大功告成,不用再和金羽老贼虚与委蛇。” “嗯。” 玉香狐王用力点点头,容光焕发,清丽照人。 “敖不群,” 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苍穹之上伸展开翅膀的怪鸟,声音传出,轰然若雷鸣,字字沉重,蕴含杀机,道,“还要负隅顽抗?” “啊,” 敖不群龙身之上鲜血淋漓,龙鳞乱飞,惨不忍睹,发出哀嚎,道,“九首,你不得好死!” “冥顽不灵。” 李元丰声音若雷击,每一个字,打入对方的耳中,震荡四下。 “什么?” “蛟天王?” “怎么会?” 半空中的对话落下,立刻就引动了来参加玉香洞大婚的各路人马的议论纷纷,绝大多数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名鼎鼎的的蛟天王被人打得这么狼狈? “我,我,我,” 其中最为震惊的非金羽妖王莫属,他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那条蛟龙吃亏了。” 一个中年男子摇着折扇,目中有金光,照出半空中的景象,似笑非笑,又有一点惊讶,这个是真没有想到。 轰隆隆, 天上蛟龙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嚎叫,身子一扭,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剥去龙鳞,变得赤条条的,像是褪衣一样,整个人往下一落,迅速缩小。 龙,可大可小,可升可隐。 现在敖不群就变小之后,隐去不见,没了踪影。 溜了,溜了。 “跑得真快。” 李元丰看在眼中,有点讶然,刚才蛟龙的神通,不似龙族,而有一种特殊的韵味,难以用言语形容。 看来敖不群能够在北俱芦洲崛起,有其他人不知道的机缘。 “以后再说。” 李元丰念头一转,收了神通,翅膀一展,自半空中飞下,稳稳当当落在玉香洞洞府门前的松盖上,居高临下,看向各路来的宾客,道,“本王乃玉香洞新大王九首,欢迎诸位到场。” 李元丰话语继续,铿锵有力,道,“更为准确的讲,以后会是黑云谷,金羽山,玉香洞,这一片区域的王!” 话语落下,场中鸦片无声。 虽然众人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震惊。 不可一世的敖不群出关之后,本来要有大作为,将玉香洞收入麾下,成为这一区域首屈一指的权势妖王。 可现在完全反转,出师未捷啊,成了这位陌生的妖王九首的踏脚石。 其中的纷纷扰扰,真是复杂。 “不可能。” 金羽妖王本来要娶媳妇,结果靠山到了,一切成空,整个人都要疯狂了,他怒发冲冠,眼睛大的像铜铃一样,瞪着李元丰,道,“蛟天王怎么会败?” “聒噪。” 李元丰对上敖不群这样血脉强大身怀秘术的真正妖王有点吃力,但金羽这样金丹境界的小妖王还敢在自己面前放肆,实在是被蒙蔽了心智,自寻死路。 于是李元丰根本没有犹豫,利爪伸出,化为磨盘大小,后发先至,只是一下,就扣在金羽妖王的头顶上,鬼车之毒无声无息渗入。 金羽妖王根本躲不起去,脸色变得青黑,他牙齿咬得咯咯响,可鬼车之毒何等霸道,一会儿,他木头一般,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这个准新郎,成了一具尸体。 “呼,” 玉香狐王轻轻出了口气,原本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搬走,她身上压力一点不见了,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感觉,真好啊。 至于其他人,见到李元丰果断杀戮的凶戾手段,脖子后都冒寒气,这个来历陌生的妖王,不只长相凶恶,手段更是狠辣霸道。 真让人惊惧,下意识离得远一点。 “厉害啊,” 蜘蛛精站在一花树下,看着站的高高的李元丰,声音低低的,道,“先将那条蛟龙打个半死不活,现在又灭杀金羽,雷霆万钧,霸道强势。” “现在因为玉香这个狐狸精的婚礼,各路人马来聚,这妖王九首一下子打响了声名,成为附近区域最扶摇直上的存在。” 这样的崛起,真是猛烈。 蜘蛛精贴身小衣中的人影刚要说话,蓦然间,就见李元丰的目光横了过来,八只眼睛上下打量,直接开口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 第一零一章 百眼魔君 蜘蛛精抬起头,美眸上下,以丹紫三四横,血晕妆成,她刚要说话,在此时,裙裾之间,有千百光芒激射,金灿灿的,恍若实质。 光芒自上而下,垂到地上,日月照云,左右一转,影子由虚化实,头戴金冠,身披法衣,面如瓜铁,目落朗星。 稳稳而立,来人法衣上千目半睁半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刚一出现,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目中充塞满满光,不像日光和煦,不如月色新冷,而是膨胀胀的,像针扎一般刺痛。 刺痛,非常痛,眼泪都流出来了。 玉香狐王离蜘蛛精这个塑料花姐妹最近,她对金光感应最强烈,哎呀一声,差点跌倒。 其他人,都东歪西倒。 场面一度混乱。 “千目,” 从江妖王见到这一幕,身子急退,根据蜘蛛精,再加上眼前奇异的金光,认出来人,这可是似乎不逊色于黑云谷那条蛟龙的存在。 “哼,” 李元丰见此局势,知道对方是一个下马威,他没有别的动作,一首低垂,倏尔张开血盆大口,化为无底洞,吞噬所有。 金光寸寸过来,进入口中。 若月浸深井,古波不起。 “嗯?” 千目见自己金光被限制,面上有惊讶之色,要知道,这可是自己天赋神通,即使现在不是本体到来,但本质尚在啊。 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果然不愧是打得傲娇的那条蛟龙半死不活的存在。 “千目,” 李元丰做的功课很足,八只眼睛盯在男子身上,他倒不在意对方的称号,而是见到金光,又想到千目,蓦然想到西游记中一个很有名气的妖怪。 那个妖怪是蜈蚣精,被称为百眼魔君,多目怪,最为厉害的两胁下有一千只眼,眼中迸放金光,十分利害,幌眼迷天遮日月,罩人爆燥气朦胧,当时连孙悟空都抵挡不住,去搬得救兵。 再说了,还有这男子身前的蜘蛛精,让人不得不想到盘丝洞。 只是书中所讲,取经四人一马遇到的妖怪好像都在西牛贺洲啊,不应该在北俱芦洲。 或者以后会去? 李元丰压下念头,目中有凶芒闪耀,不管对方是不是那个黄花观中的蜈蚣精,但今日是自己在北俱芦洲打响名声的一天,绝不容许有任何瑕疵。 有此决断,李元丰鬼车真身上翎羽抖起,四个头颅攒在一起,看样子蓄势待发,一旦发作,必定雷霆万钧。 眼看局势一触即发,千目却后退一步,身上金光收起,道,“本王看那条蛟龙也不顺眼,以后你能执掌黑云谷,可喜可贺。” 要在以前,即使千目真身不在场,也不会退让。 但现在,他已决定会前往西牛贺洲,于是不愿意进行无聊的战斗。 更何况,眼前的怪鸟不是善茬,一旦动手,自己眼前亏肯定要吃得。 “那就是贵客了。” 李元丰见对方主动退让,得了面子,自然也不会得寸进尺,他吩咐一声,道,“玉香,好好招待一下千目妖王。” “是。” 玉香狐王已除去身上的新娘装扮,悄悄换了身青裙,清丽可人,她袅袅来到千目妖王跟前,小心翼翼说话。 她真没有想到,千目妖王会来。 这个妖王可很特立独行,不合群,但实力之强,有目共睹。 “还有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李元丰眸子一转,惨绿的目光盯在一个中年人身上,开口道,“阁下身上水气这么浓,不知是水底哪位了?” 事实上,这个中年人的隐匿法门真的厉害,要不是自己修炼的《九天生妖神变经》对气机格外敏感,真发现不了。 鬼车真身在斗法上战力无双,天赋绝伦,但在这种细小上显得迟钝,幸好自己前往长恨歌世界有所弥补。 毕竟在天地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任何时候,懵懵懂懂,总容易翻船。 刷刷刷, 听到李元丰的话,场中的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投过去,然后满是疑惑,因为眼前的人,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出众。 不过下一刻,中年人哈哈大笑,身上绽放出光彩,整个人模样大变,同样头戴高冠,身披法衣,额头有角,似是鹿角,枝枝丫丫,丫丫叉叉,高有三四尺,金灿灿的,非常夺目。 身上浩荡妖气,冲霄而起。 正是水域的大妖,白著王。 白著王作为水域中独霸一方的妖王,和北俱芦洲的妖王有截然不同的气质,他站在松下,清影上衣,从容而雍容,声音清亮,道,“玉香洞换了新主人,作为真正的近邻,本王不能不来看一看啊。” “现在来看,” 白著王目光扫过血迹斑斑的洞府门口,零散的龙鳞在地面上,浸染黑青,是毒液留下的,嘴角微微上翘,道,“果然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没有太过直白,但话语中的意思明显,不欢迎李元丰入主玉香洞,甚至占据黑云谷。 不同于千目,这位水底大妖的势力范围和玉香洞附近接壤比邻,他一点不愿意有一个强势邻居。 “本来想看一看敖不群那条蛟龙是不是北海龙宫的暗棋,” 白著王头上犄角上的光越来越盛,如大日一般,身上气势惊人,心里暗自想,道,“计划不如变化,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新妖王。” “有意思。” 千目妖王将自己目光自身前的狐狸精身上拔出来,投向场中,看着对峙的两人,他都没有感应到白著王到来,但毫无疑问,只要到了,两者肯定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 在他看来,眼前两人都不是好东西,最好来个鱼死网破,把猪脑子都打出来最好。 “白著王,” 李元丰身子拔起,翎羽在光下,鲜艳如火,他没有多的废话,妖力激荡,脖颈倏尔拉长,四个头颅瞬间延伸到白著王的跟前,上下左右,攒射爆发。 一上来,全力爆发,势不可挡。 白著王刚开始的时候,面带笑容,从容不迫,但等真交手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原因无他,这个陌生妖王带来的压迫力太大。 自己与之相抗,隐隐有一种吃力感。 不知不觉间,落入下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著王身子一纵,跳出战圈,最后深深地看了李元丰一眼,道,“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再见分晓。” 语气依旧强硬,可这位海底大妖说完之后,杳然离去。 , 第一零二章 冰山一角 是日。 天光斜照。 竹看冷影,松上人衣。 风落剪叶子,稀疏有致,摇摇摆摆,映出中央李元丰,四首八眼,利爪如钩,身上翎羽团簇繁花,光可鉴彩。 整个人在洞府门前,只是站立,就有一种气质。 在场的人,心头沉甸甸的,下意识低头,不敢高声语。 即使像蜘蛛精这般性子出挑,天不怕地不怕的,都眨着大眼睛,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因为他们都亲眼目睹,这个看上去样子很凶恶的妖王,果然凶恶,先将蛟天王打个半死不活,然后压下千目,再赶走白著王。 这一番动作,睥睨四方。 任何不傻的人全明白,从此往后,北俱芦洲将又崛起一强势妖王。 李元丰阴神居于识海中,光泽如镜,照出玉香洞外诸多妖怪的神情,纤毫毕现,一个不落,他暗自点头,经此一役,自己不再寥寥无人闻。 在以前,实力不够,韬光养晦,可现在,唯有锋芒毕露,步步向前。 因为在北俱芦洲,妖魔横行,强者为尊,要有所作为,亮出拳头是最简单最有效的。 震慑力,比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好用。 “从江,” 李元丰唤过从江妖王,吩咐他将原本玉香洞准备的婚礼宴席改为辞旧迎新的宴席,款待自四面八方来的各路妖魔鬼怪,他一个人上前,去找千目。 “本王也想跟你谈一谈。” 千目点点头,于是蜘蛛精和玉香狐王两女齐齐动手,亲自收拾一精舍。 四下花叶萧疏,斑驳上檐下。 亭后有古井,泉涌上冲,沛然落下若串珠,叮咚作响。 李元丰和千目落座,两个女妖精则煮茶倒水,忙里忙外。 “先恭喜九首妖王了,” 千目身上的打扮独树一帜,说话很慢,有条理,道,“以后这一区域,尊下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元丰照单全收,没有谦虚,昂然道,“这只是开始而已。” 千目坐直身子,目光幽幽,道,“水域的几个大妖可不是好对付的,白著王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北俱芦洲的妖王也不是善茬,不会无动于衷。” “九首妖王神通不凡,但要四面结仇,可能碰钉子。” 这番话,他说的很直接。 在千目看来,对方这多头怪鸟虽然不凡,但和自己不相上下,能成为一方妖王,但想统一附近区域,痴心妄想。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 李元丰自信满满,经过此番动手,他隐隐把握到四下妖王的实力,确实现在自己能够勉强压下,但无法强势碾压,但接下来,自己会得到黑云谷,吞噬相柳精血,将自己的战斗力再提升一个档次。 到时候,局面自不会一样。 千目看完,认真看了李元丰几眼,见其郑重其事,不像是信口胡扯,心中诧异,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李元丰见千目对自己的扩张宣言看上去漫不经心,不太在意,转念一想,试探问道,“莫非千目妖王你志不在此,打算前往别处?” “嗯?” 千目真的惊讶了,他的心思从来没有对人说话,对面这来历不明的九首怎么会知道? “呵,” 李元丰早盯着千目,见其神情变化,虽微小,但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了然,再次道,“西牛贺洲?” 说完这个,以李元丰的心志,都有一种波澜。 或许,从现在开始,自己可以稍窥西游的真正背景。 里面的迷雾,掀开一角。 “不错。” 千目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想了想,隐有灵光,眸子不见其底,道,“是有意去西牛贺洲走一趟。” “西牛贺洲是个好地方啊,佛法昌盛,灵山极乐。” 李元丰坐在云榻上,眺望远方,话语不急不缓,道,“以后说不定我也得走一遭。” “佛门,” 千目想到自己遇到的那位似道非道似佛非佛存在,心中莫名蒙上一层阴影,或许自己能够碰到,不是意外。 眼前迷雾重重,看不清楚。 提到这个话题,接下来,话语变得寡然无味。 场面一度尴尬,无话可说。 千目又待了一会,交代李元丰以后多联系,然后携带蜘蛛精,腾云离开。 精舍中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旭日初升,晨曦映在松竹间,金芒跳跃。 早风徐徐来,吹拂香气,扑人口鼻。 狐狸精早识趣地躲到一边,李元丰一个人坐在精舍中,日光自小窗中照入,落在身上,像是铺上一层碎金。 “果不其然,” 李元丰静静思考,在他的认知中,西游是很深的水,不止取经四人一马都各有背景,甚至连取经路上遇到的各种牛鬼蛇神,也不是随随便便遇到的。 取经路上的妖怪,除去各路大神大能的各种坐骑,其他的也有能够让孙悟空都吃瘪的存在,肯定不是阿猫阿狗的。 而这样的妖魔鬼怪齐齐聚集在西牛贺洲,肯定不是巧合。 现在见过蜈蚣精后,证明自己判断没错。 西游的背后,或者真有玄门佛宗天庭等等等等大势力的博弈妥协,或者其他隐藏在其下的漩涡。 “冰山一角。” 李元丰不由自主地起身,在精舍中踱着步子,西游背后的水无疑是很深的,而在西游之前,或许也有非同一般的大事发生。 因为在李元丰看来,现在的妖王千目虽然修为不弱,但最多和自己一个档次,但后来可是凭借蜈蚣精的天赋神通让孙悟空落荒而逃的狠角色,那个战斗力,肯定得真仙以上。 这样大幅度的实力提升,不可能只是有时间即可。 “会是什么?” 李元丰踱步来去,想不明白,这很可能涉及到天地之秘,不是自己能够窥见的,但自己必然会经历。 要知道,在西游记中,九头虫可是坐镇碧波潭,给取经四人组添了一个大大的阻,最后还是灌江口的三只眼出面才将鬼车赶走,没了踪影。 而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蜈蚣精是被毗蓝婆菩萨用金针降服,被捉到洞府成了看门的。 同是西游路上的妖怪,结局不同。 现在接触蜈蚣精,或许有少许危险,但要能窥见西游的秘密,是值得的。 毕竟如今自己的鬼车真身可不是弱不禁风,有抵抗风险的能力。 “去黑云谷。” 李元丰有了决断,更迫切地提升力量。 有此决断,他毫不犹豫,点齐人手,离开玉香洞。 , 第一零三章 入主 路上无话。 李元丰按下云头,驻目观看,只见眼前远山图开,千百峰头如攒,高可攀云,中间交错深谷幽涧,不见其底。 高高低低,高中横日月,低里沉碧烟。 忽而猿啼传来,在四下回荡,传得很远。 “黑云谷,” 狐狸精跟在身后,云鬓挽起,脚踏绣花鞋,她同样看在眼中,黛眉微微蹙起,看上去有点退避,因为在这一片区域,时不时黑云弥漫,或大有亩许,或小似灯焰,零零散散,可稍一接近,就有一种腥气扑鼻。 这种腥气,不是杀戮血腥,而是说不清,道不明,让人下意识敬而远之。 当然了,狐狸精不会知道,黑云谷有此异象,是因为上古大神相柳的一部分精血落于此,常年浸染下去,让这一区域毒气瘴气密布。 除非像敖不群这般拥有不一样血脉,才会如鱼得水。 而对于李元丰,则是真正神丹妙药。 他一番谋划,入主黑云谷是关键。 “哈哈,” 李元丰蓦然发出一声大笑,他鬼车真身一摇,化为百丈高,然后四个头颅伸出,似是小山包一样大小,然后脖颈鼓开,血盆大口迎上经久不散的黑烟。 哗啦啦, 大口张开,如同凭空出现四个无底洞,黑烟自四面八方过来,全部被一口吞下,然后直接融入鬼车血脉中,分布在真身。 做完这个,李元丰收回真身,打了个饱嗝,四个面孔上满是心满意足。 舒坦,真的舒坦。 “相柳精血,” 李元丰目中精芒大盛,灿灿光明,不同于自己在龙宫中得到的木雕中蕴含的精血,也不同于自己在海域激斗中牵引来的冥冥意志,眼前黑云谷中相柳精血沛然,历经无数岁月,也能不朽而存在。 “黑云谷,” 从江妖王睁大眼睛,见上空黑烟尽去,纤云澄明,天光照下来,险谷深潭,老鳖伸出脑袋探月,郁郁松下,苍狼捕食羚羊。 眼前黑云谷的真面貌,少了三分阴翳,多了两分生机。 不同于玉香洞,但别有姿态。 哐哐哐, 这样动静,惊动了黑云谷中留守的妖怪们,他们还不知道自家的大王敖不群生死不知,现在听到声响,敲着铜锣,列队出来。 “呔!” 为首的是个两丈高的豺狼怪,手提大砍刀,他见到外面的人影后,瞪大眼睛,道,“何方鼠辈,敢来黑云谷撒野?” 气势汹汹,声音若打鼓。 李元丰看了一眼,吐出一口气,将之吹得七零八落,他原本没有直接攻打黑云谷,而是引蛇出洞,是忌惮敖不群借助黑云谷发挥地利,但现在敖不群不见了,剩下的小卒子如何抵挡地住横冲直闯的鬼车? 很快的,李元丰把留在黑云谷的妖怪们打死的打死,降服的降服,上下扫荡一遍,确保没有死角。 然后李元丰来到聚义厅,稳稳当当坐下。 玉香狐王和从江妖王站在下面,墙壁上悬挂的宝灯照出两人的神情,都有一种跃跃喜悦。 “从江,” 李元丰早有打算,不用想,立刻吩咐道,“你用最快速度整合本王打下来的势力,不求什么铁板一块,但要有秩序,让他们知道这一片区域是本王做主。” 从江妖王掩不住喜色,这样的任务,他很拿手,也很感兴趣,于是军令状道,“肯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玉香,” 李元丰吩咐完从江妖王,再看向狐狸精,交代道,“你派遣族人,去见一见嫁在各地的同族,有两个要求。” 玉香狐王不说话,仰起玉颜,仔细听。 “其一,尽可能收集北俱芦洲妖王的信息,比如真形,武器,神通,性格,习惯,等等等等,任何相关的,都不要放过。” “其二,观察一下有没有像黑云谷这样奇异的地方。” “黑云谷?” 玉香狐王蹙起眉头,俏脸上露出疑惑,在她眼里,黑云谷是比玉香洞地域广,山更险峻,谷更幽深,但并没有超乎常理的地方。 李元丰自然不会直接说什么相柳精血,他略一沉吟,道,“黑云谷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你看有奇怪黑烟黑云,毒虫出没,瘴气很深。” 上古大神相柳除了他九个头颅的不可思议能力外,最为强横的就是他身上的剧毒,堪称天地间数得上的。 相柳精血浸染之地,其他不好说,但毒不会少。 事关自己以后实力提升的关键,李元丰很有耐心,有问必答,详细给玉香狐王。 李元丰见玉香狐王没了疑问,口一张,吐出不少丹药,法器,材料,等等等等,在北俱芦洲这样妖怪横行的地方愈发珍贵,道,“不能空手上门,带点礼物。” 李元丰送给狐狸精一件彩莲金缕衣,给了从江妖王一柄玉如意,都是外道元神层次炼制的宝贝,道,“好生做事。” “是。” 两人收回东西,美滋滋。 “去吧。” 李元丰把两人打发走,自己一个人端坐在宝座上,座背金玉上挺,高高华盖垂下,点缀宝石,玛瑙,玉坠,千姿百态,非常华丽。 蛟龙,还是偏向于富丽堂皇的奢华。 “希望他们做事能够顺利一点。” 李元丰想着心事,随着认识千目,西游的序幕正缓缓拉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启,所以要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要提升实力,现在来看,一方面要寻找相柳精血,另一方面则寻找天地精粹,然后滚雪球般发展。 时不我待啊。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循着相柳精血的气机,往深处去。 越往里去,洞壁上黑苔深深。 林林总总的乳石自上而下垂下,水珠似坠非坠,不停摇曳。 风吹出来,有一种鬼哭狼嚎。 要是普通妖怪,进来之后,肯定得瑟瑟发抖,但李元丰缓慢而行,越往里走,越是兴奋,他虽然早知道黑云谷中有相柳精血所化,但真置身其中,才发现,黑云谷中浸染的相柳精血超乎自己预料。 真是让人高兴啊。 再走一段路程,洞壁中悬挂的莲花灯不见了,里面幽幽深深。 “这个地方,” 李元丰上下前后打量,发现前面痕迹很少,看来敖不群这个蛟龙来到黑云谷后并没有真正深入到最里面,只是在外围吸收消化相柳精血。 , 第一零四章 遗宝 洞内。 穹顶半拱,周匝飞石凌空,嶙峋做鬼怪状,张牙舞爪。 在地面上,坑坑洼洼,或曲,或直,或半月,水汇聚到其中,或深或浅,或不见其底,不一而足。 仔细看去,水光幽幽,波纹粼粼,时不时有莫名声音发出。 声音交匝,。 听在耳中,浑身上下难受。 “难怪那条蛟龙也止步于此。” 李元丰四首八眼,惨绿色的目光看向洞穴,暗自点头,相柳精血浸染在谷腹内,衍生出千姿百态的地形和怪物,敖不群要同时对付,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对于自己来讲,不一样。 相柳气机,毫无影响不说,还可直接吞噬。 正在此时,仿佛感应到李元丰的气息,坑坑洼洼的水潭水池里,波光一开,自其中,跳出一条接着一个的怪物。 怪物身似蛇,或两头,或三头,头上生角,肋下有翅,翅膀很多,何止千百,甫一飞动,发出共振的魔音。 最为吸引人目光的是,自腹部延伸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隐有分叉。 怪物们出现后,冲李元丰过来,尖尖的嘴巴若针孔一样,样子凶恶。 “相柳精血沾染下所化的怪物,” 李元丰看在眼中,并不惊讶,他鬼车真身一摇,第四首伸出,猛然张大,发出无声的音波,重重叠叠的压力落下,是真正重力。 重力压身,怪物们觉得自己身上背山丘一样,力量弱的,直接砸在地上,力量强的,也摇摇欲坠。 “咄。” 李元丰第一首上前,吞鬼噬魂的能力爆发,笼罩所有,第三首跟上,张开口,一个接一个,全部吞下。 鬼车真身,现在已有四个头颅。 第一个头颅拥有吞鬼噬魂的能力;第二头颅拥有的剧毒,经过吞噬相柳精血和接受相柳记忆碎片,这个能力已经最强;第三首拥有是的强横的吸力,若黑洞一样,进行吞噬;第四首则在来北俱芦洲前生出,拥有控制重力之感。 现在来看,第四首的能力不错,但比起前三首差一点。 可李元丰刚才只没用最厉害的第二首,是因为第二首是毒液,而眼前怪物是相柳精血浸染所化,天生剧毒,毒抗高的可怕,用毒液来对付,会有很大部分的抵消。 这一番三个头颅的配合,相得益彰,一网打尽。 “呼,” 李元丰吞下之后,念头一转,鬼车真身内窍穴齐动,温温润润的力量弥漫开来,充塞所有,非常舒服,这样的东西,比灵丹妙药还要好。 在黑云谷外,将黑烟吞下,就很补,但怪物这样化为实质的,蕴含的相柳精血无疑更多,甚至暂时消化不了,得储存起来。 “收获之旅。” 李元丰笑了几声,继续往里,洞穴中确实复杂,尤其这种飞蛇般的怪物不少,但正好被吞噬作为资粮,美滋滋的。 好一会,李元丰停下来。 前面有石门,中开如悬,其上交横煅纹,隐有头颅相。 接近看,血色自缝隙中挤射出来,洋洋洒洒,凝而不散。 刚一接近,凶戾之气大盛。 难以形容的大恐怖,呼之欲出。 “看来大将督后阵。” 李元丰看了看,没有犹豫,翅膀一展,推开石门,昂然入内。 入目的是穹顶向上,直透洞上,中悬一血珠,光自上而下激射,凝成万千血月,或大或小,时刻变化,可望而不可摘下。 血光弥漫,照出洞府内部,若犬牙般的血岩血石,枝枝丫丫的血树,弯弯曲曲似蛇的血藤,半睁半闭似眸子般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中央,是血潭,四四方方,平平静静。 “这个珠子,” 李元丰看见之后,八只眼睛同时亮了起来,他对一般的法宝看不上眼,但这个珠子很明显是相柳留下的,正适合洪荒异兽用。 不过,李元丰没有急着去收珠子,而是八只眼睛齐齐落在正中央的血潭。 轰隆隆, 下一刻,水面一开,血色向四面八方扩散,自潭底,跃出一怪,龙首蛇身,长须三丈,金灿灿的,闪耀着光,身上细鳞似圆非圆似扁非扁,有一种奇异花纹。 此怪上本身盘踞在上方,不下十丈,至于其他,垂在潭水中,不知道到底有多长。 它出现后,目光看向李元丰,有一种凶戾残忍。 李元丰和它目光一碰,发现不同于路上遇到的飞蛇,此怪蕴含一种智慧,是真正开了灵智的,于是道,“有趣。” “嗯?” 巨怪盘踞身子,居高临下,看向李元丰,声音阴戾,道,“不是那条傻龙,这次是一个傻鸟?” “傻龙,” 李元丰笑了笑,抖擞着翎羽,道,“是指敖不群啊,你居然能够和他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 巨怪嘿嘿冷笑,身上的鳞甲有奇异的光,道,“我只是跟他暗中交手一次,我知道他,他可不知道我。” 巨怪顿了顿,才继续说话,道,“本来我还以为他会到这里来,到时候饱餐一顿,毕竟他身上有一缕不同一般的角龙血脉,味道会不错。” “角龙血脉,” 李元丰听了,微微一怔,角龙是上古时代很有名气的龙神,虽然比不上应龙大神那样的存在,但绝对不弱,真没有想到敖不群那么挫的名字血脉中有蛟龙血脉。 难怪对方能够在黑云谷生存下去,并利用相柳精血提升。 果然天下事,没有巧合。 “大言不惭要将拥有角龙血脉的妖王吞噬当点心,” 李元丰上下打量,念头转动,口中却说道,“口气真的大的惊人,真不知道你是何等神圣了?” “哈哈,” 巨怪发出大笑,在洞穴中震荡,血光簌簌而落,积累在地面上,道,“本大神乃是相柳,即使是角龙真在我跟前,我都能一口吞下,何况只是拥有少许血脉的一个小小龙?” 这番话,巨怪张口就来,声音很大。 听在人的耳中,自有一种不可一世的霸道。 在他诞生意识后,他就认为自己是相柳,相柳是自己。 李元丰并不意外,只是踏上一步,道,“连残魂都算不上,只不过是相柳精血中诞生的意识而已,也敢称呼自己相柳?” “今天送你上路。” 第一零五章 应龙和覆海 “什么?” 巨怪龙首低垂,三丈长须来回抖动,金灿灿的光,映照周匝血色,金红两色相磨,令人头皮发麻,目中满是凶戾,一字一顿地道,“你再说一遍!” 李元丰懒得多说,直接动手,足下利爪如钩,抓在地面上,脖颈伸长,瞬间来到巨怪跟前,四个头颅攒在一起,上下左右,若枪花乱抖,寒芒迸射。 四个头颅,倏快倏慢,瞻之在前,忽而其后,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刚一出现,倾斜残影,像是万千头颅一样,从四面八方来,包罗万象,风雨不透。 乍一看,又如孔雀开屏,森森冷光流转。 巨怪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几下,被打得哇哇大叫,于是怒火高燃之下,双目血红,鼓腹如鼓,张口喷出一道毒液,吼道,“给我死!” 李元丰尽在掌握,对方相柳精血所化,特质手段脱离不了相柳桎梏,眼见毒液来了,他根本不躲不避,鬼车真身拔起,第二首张开,同样吐出毒液水箭。 两种都是黑青的毒液在半空中碰撞,顿时腐蚀之力大盛,腥气扑面而来。 整个洞府,簌簌的毒气落下,将四下氤氲成一种惊心动魄的黑色。 剧毒非常,所到之处,生机湮灭。 “哈哈,” 看到这一幕,巨怪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声音中满是嘲讽,道,“你个傻鸟也会玩毒?自取死路啊。” 李元丰八只眼睛乱转,眸光惨绿,声音不大,道,“拭目以待。” 噼里啪啦, 两个大妖的毒液没有像普通那样,出去后就消散,而是仿佛蕴含无数的活性,不断衍生,生长,扩大,像是两军争锋一样,寸步不让。 少顷,毒液碰撞,依然不分伯仲。 周围温度大减,冰冷彻骨。 “怎么会?” 巨怪睁大铜铃般的眼睛,自生出灵智来,它毒液一出,无往不利,这是第一次受阻! “死来。” 或许其他人对上巨怪会很棘手,但李元丰对巨怪的杀手锏有很深的了解,先天就有优势,接下来,步步为营,进行压制。 好一会,只听巨怪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庞大的身子轰然炸开,回归本源,化为相柳精血,殷红一片,里面闪耀金芒,落在深潭上方。 “大功告成。” 李元丰看了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悬于穹顶的血珠,神意往里一碰,顿时不可思议的场景流转,走马楼台一样,不停循环。 “化血九曲珠。” 李元丰退出神意,知道了血珠的来历,果真相柳所遗,可大可小,随意变化,内藏空间,威能无双。 巨怪虽生出灵智,但无法染指,因为实力不足,降服不了。 要强行炼化的话,会反受其害。 于是巨怪只能潜在深潭中,日夜照耀在化血九曲珠下,潜移默化般吸收法宝的力量。 或者正这样,巨怪才在洞穴中,很少外出。 觊觎法宝,难以放弃。 毕竟化血九曲珠是相柳所留,而巨怪是相柳精血所化,要是得到后,相得益彰,珠联璧合,好处大的很。 “正待我用。” 李元丰八只眼睛同时发光,巨怪炼化不了,但不代表自己不行,在鬼车血脉传承中,专门有降服炼化此类法宝的手段,再说了,自己法力要比巨怪强得多。 李元丰看了眼化血九曲珠,又看了眼浮在深潭上空的相柳精血,立刻下决断,接下来,同时进行。 “咄。” 李元丰鬼车真身一摇,自八只眼睛中激射出惨绿的光,若蚕丝一样,落在化血九曲珠,进行裹住,一点点炼化,他四只头颅落下来,吞噬相柳精血。 轰隆隆, 随李元丰动作,他真身半入深潭,妖异如火的翎羽拍打血水,整个空间中,响起潮汐般的声响,一波接着一波,一层接着一层。 李元丰眸子清亮,他一点点炼化,一点点进步,并不会沉浸于完全修炼中,因为北俱芦洲可从不是善地,要时刻小心。 北俱芦洲,山中。 天色已霁,两侧石壁翠绿晶澈,雨**滴,不同岩石若倒莲花。 虬松扎根其上,蟠叶交错,如伞盖。 郁郁青色照下来,照出一个身影,额头是血,战甲披散,看上去昏迷不醒。 少顷,有丝丝缕缕水光凭空出现,向上一涌,出现一个女子,整个人呈现蓝色,非常神秘,她看向地上的人,眸中冰冷,声音冷漠无情,道,“真废物。” 女子踱着步子,环佩有音,绕地上人转圈,道,“本以为你可以在北俱芦洲站稳,当一个钉子,然后龙宫寻到合适时机再联系你。” “没想到刚迈出第一步就失败了,十足十废物,那就让你蒙在鼓里,自生自灭好了。” 话虽这么说,但计划受阻,女子还是很生气,伸足踢了地上人一下,然后香风一转,背后隐隐浮现出飞翅之相,两三个呼吸后,消失在远方。 女子刚走,地面上的人就睁开眼,他望向女子离开的方向,背后翅膀印象深刻,喃喃道,“应龙血脉?” 应龙是上古鼎鼎有名的大神,在龙族中有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地位。 真真是没有想到,当今四海中,还有这般人物。 “我当日离开龙宫果然有隐情。” 敖不群咬着牙,他当日就觉得不对,现在听了女子的话,就明白了,龙宫是将自己扔到北俱芦洲,要是以后发展好了,再派人来接触。 至于如何接触,以龙宫的手段再加上掌握的超乎想象的资源,想一想就知道。 说不定自己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会感恩戴德呢。 “这件事情没有完。” 敖不群向来自傲,最是痛恨被人玩于鼓掌间,在这一刻,他心中恨意高燃,甚至超过了将自己打伤的李元丰。 想到这,敖不群念头一转,自袖中取出一块玉符,捏碎之后,在原地静静等待。 做完这个,他坐下来,运转法力,恢复伤势。 大半日后,有一英俊青年人踏云而来,神态清逸,微笑对敖不群,道,“敖不群,欢迎加入妖师宫。” 敖不群顿了顿,抬起头,面上坚毅,道,“以后不要喊我敖不群,我已改名覆海。” “覆海。” 第一零六章 妖师宫 是日。 金风玉露,峰峦如髻。 鹤唳翩翩于松下,虫鸣唧唧在草丛,满地月明,飒飒清音。 前有侍女带路,推开开满小花的柴门,前面石骨嶙峋,横竖左右,梅花千百朵,同时绽放,照在水中,映簇中央波间六角亭,有云姿清逸。 “大人,” 侍女声音低低的,伸手一指,道,“不知对此地可否满意?” “嗯。” 覆海踱步进来,目光一扫,将天上月,水中影,波间亭,亭前梅花,尽收眼底,只觉得一种莫名的香气氤氲,层层叠叠的,有圈圈晕晕的明光,充塞于四下。 刚一进入,覆海就觉得自己的血脉活泼泼的,很是舒服。 要在其中修炼,事半功倍。 “妖师宫真的不凡。” 覆海眸光一亮,点点头,道,“很好。” “大人暂且在此休息。” 侍女宫裙裹身,眉目清秀,小声交道了几句后,就转身离去,干脆利索。 “呼,” 覆海目送侍女出门去,深吸一口气,脚下一点,踏波而行,来到阁中。 在外面看,水上阁楼小小。 但真进入内部,却是大有洞天。 窗前有玉案,案上是花瓶,插花繁多,枝枝丫丫,角落上青鼎,香气自其中冒出,凝而不散。 一尘不染,空波入内。 覆海来到桌前,见一玉简,展开一看,眉宇间带出惊讶。 他连忙沉了沉心思,重新仔细阅读。 覆海这么认真,可不是花里胡哨,而是玉简上记载的法门,专门锻炼开发自身角龙血脉,对症下药,非常精准。 这样的法门,即使在北海龙宫,覆海都没有见过。 “玄妙无双。” 覆海看得双目炯炯,手不释卷,如饥似渴般感悟玉简中的法门,无论是败在九首之手,或者听到有应龙血脉女子讲述的内情,都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提升实力的渴望。 渐渐地,室内没了声响。 只有一呼一吸,恍若龙吟。 在妖师宫深处,老柏奇松,相映成趣。 其中广厦数十。顶上覆盖琉璃玉瓦,四面窗户打开,水天一色,烟云澄明。 诸般景色徐徐而来,纳入一方壶。 悬在正中央亭榭里,风吹摇曳。 每一次晃动,都有无数美景落下,恍若实质。 珠帘卷起,在案前,有一银冠人,眉宇生绿,目生重瞳,静静而坐,整个人身后有重重叠叠的时空,又支离破碎,看不清楚。 在他的对面,是一个金轮,周匝细细碎碎的光芒,呈现檀金色,在里面,有一人影,大不可思议,广袤无双。 隐隐的,听到有禅唱,似有还无。 接引覆海来妖师宫的人静静立在银冠人面前,小心谨慎,仔细禀告自己掌握的一切。 “嗯。” 银冠人点点头,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道,“做的不错,要继续进行。” “下去领赏赐吧。” “是。” 青年人答应一声,展袖退下。 “覆海,” 银冠人展开一本兽皮书,古朴幽深,不见其底,拿起银笔,勾勒出覆海的名字,刹那间,莫名光晕升腾,不停旋转交织,先是赤金,然后纯青,浓得化不开。 “果真天运垂青。” 银冠人神情木然,看不出喜怒,他合拢上兽皮书,心中有数。 “有潜质,” 金轮中的人影同样看在眼中,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中有一种睥睨四方的霸道,又有一种光耀万物的从容,出奇地融合,没有任何别扭,道,“好好培养一下,未尝不能在接下来的大动作中挑大梁。” “希望如此吧。” 银冠人少见地叹息一声,他手中握着兽皮书,目光自小窗看向外面,似乎从妖师宫中扩出,到整个北俱芦洲,到整个天地,道,“我们即使占据北俱芦洲这样的地利,但无奈的是,有的人手伸得实在太长。” “道门和佛门,” 金轮中的人笑了笑,声音平平和和,道,“他们到底是整个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力量,而接下来的大事,他们是主角,要唱大戏。” “道门和佛门势大,他们要做事,妖族虚弱已久,只会躲避。” 银冠人说到这个,声音中带起怒意,道,“可他们真是歹毒,居然借着这个机会,对我们妖族赶尽杀绝,剪除崛起的新秀和大气运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银冠人说到这,不由得站起身,踱着步子,目光幽幽,道,“可恨的是,道门和佛门在这一事上有共识,我们无法直接破解,只能够在绝境中寻生机。” “道门和佛门强势,” 金轮中的人身在居中,看得清楚,道,“实际上,幸好有娘娘在,不然的话,妖族恐怕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是啊,” 银冠人接口一句,踱步来去,眉宇间有着沉思的光,道,“我们只能在道门和佛门的大势下,争取小势的改变,保留下元气。” 银冠人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紧紧的,道,“只要挺过这一难,再往后,就会否极泰来,有机会一飞冲天。” “会有机会的。” 金轮中的人一说话,金灿灿的光摇曳,若圆镜烟云,澄明上下,用很缓慢的语速道,“对即将进行的西游,整个佛门不是铁板一块,只不过是一支的在全力催动,其他人不愿意搀和。在道门中,同样也是如此。” “林子大了,总会有不同派系。” “人心的复杂,任何神通法力都无法抚平。” “这个倒是,” 银冠人笑了,用手指了指金轮中的老朋友,道,“不说别的,你不就是,身在佛门,也是三心二意,各种心思。” 被这么说,金轮中的人并不在意,同样笑了笑,身上光芒璀璨,道,“我不是三心二意,而是眼光超出桎梏,什么道门,什么佛门,什么妖族,在我眼中,都是一样,心之所到,自然变化。” 银冠人对此没有多说,他知道自家老友的根底,确实是经历过多,不再拘于阵营,而更关注于自身,但由于出身以及其他原因,对妖族牵挂未断。 关键时候,比很多人都靠得住。 “可惜我们这样的老家伙不能亲自下场。” 银冠人看向远方,喃喃地道,“希望妖族有年轻一代站出来,能够在接下来道门佛门的大动作中兴起风浪。” 第一零七章 观世音 南海,珞珈山,紫竹林。 风摇宝树,日映金莲。 千样琪花盛开,百般瑞彩呈祥。 在岩石之下,麋鹿衔花,在高崖之上,白猿拿果,仙鹤翩翩起舞,上映天光,下摇潭影,重叠在一起,精致如画。 不灭不生,不增不减。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 在此时,浩瀚梵音佛唱由远而近,少顷,重重的金光落下,左右一转,化为一朵金莲花,在上面,跌坐一位菩萨,头上悬珠,手持飞龙宝杖,面容平和。 菩萨的身后,是比丘三两个,捧着宝盘,盛放舍利子,粒粒生光。 有一童子,身披绣衣,眉清目秀的,早在等待,见到来人,连忙上前行礼,道,“灵吉菩萨,我家菩萨正在潮音洞等候,请跟我来。” “是惠岸行者,” 灵吉菩萨对上童子,面带笑容,很是自然,道,“行者这几年佛法大进,可喜可贺啊。” “都是菩萨教导有方。” 惠岸行者木吒脚踏金莲花,步步有佛香,他出身不一般,对上灵吉菩萨,也没有战战兢兢,从容应对。 很快的,一行人来到潮音洞。 灵吉菩萨一抬头,就见观世音坐在一株紫色竹子下面,头梳乌云蟠龙发髻,碧玉纽,素罗袍,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璎珞垂下来,香环层层,叮咚作响。 观世音的身后,金童玉女,怀抱玉净瓶,插着杨柳枝,横斜在时空中,不停变化。 两位菩萨见礼之后,各自落座。 “菩萨的道场真不一样。” 灵吉菩萨看了看四下,莲花舍利,相映成趣,贝叶灵文,此起彼伏,笑道,“比我的小须弥山强多了。” 观世音没有谦虚,照单全收,她的南海紫竹林潮音洞道场自封神前就存在,是天地间少有的洞天福地,现在依然有先天灵机存在,只这一点,就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 寒暄几句后,观世音开口问道,“尊者此来,所为何事?” 灵吉菩萨手持飞龙宝杖,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道,“如来接到佛主法旨,大幕正式拉开,佛门东扩提上日程。” “真的。” 以观世音的镇静,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由得欣喜万分,以前他们只能暗地里筹划,现在终于可以摆上明面,堂堂正正。 灵吉菩萨点点头,继续说话,道,“现在天运鼎沸,降在妖族,浩浩荡荡,是近乎几个纪元少有。” “天降福缘于妖类,正好将他们引入我们佛门,沐浴佛法,洗去凶性,从而护佑慈悲,惩处邪恶。” “我知道。” 观世音坐直身子,这个计划正是他们在佛门主推的,如来居中,她,普贤,文殊,大势至,等等等等,摇旗呐喊,全力推动,要改变佛门格局,道,“我会加快进度,尽可能让有大运的妖怪们前往西牛贺洲。” “不错。” 灵吉菩萨眸光变得空空,里面是伟岸的影子,仿佛现在佛降临,宣讲未来,道,“要是他们识趣,可入佛门,聆听佛法,作为金刚,要是真冥顽不灵,那就顺手除去,免得妖孽横行,获罪于天。” 三言两语中,勾勒出西游背后的阴暗和算计。 台前和台后,不一样。 “当然了,” 灵吉菩萨又想到一事,笑道,“如来也又交代,门下的灵兽什么的,也可以让其下界历劫,积累功德。” “我先告辞。” 灵吉菩萨作为如来嫡系,在即将进行的西游中任务不少,他没有多待,将一枚舍利珍重地递给观世音后,很快驾驭金光离开。 “呼,” 观世音一个人站在潮音洞前,周匝郁郁青竹,竿竿潇洒,枝叶上闪耀金芒,有佛陀之影,来回旋转,吟唱经文。 天上光照下来,和竹色辉映,全倾斜在观世音脚下,让这位菩萨俏脸晶澈,整个人美丽不可方物。 这种美丽,已超乎世俗,人们看到后,不会引起任何邪念,而是有一种圣洁,慈悲,包容,全知全能。 “西游,取经,佛门大兴,” 观世音拢在袖中的纤纤玉手攥紧,在掌中,握一枚舍利子,晶晶莹莹,流光溢彩,里面蕴含浩瀚佛理,伟岸广大,超乎想象。 如此舍利子,超乎三界,至高无上。 即使现在执掌佛门的如来,都不可能拥有这样不可形容的佛理。 只有真正的佛主,才会这般深不可测,让自己瞻之难望项背。 佛主赐下舍利,护佑己身,等于正式宣告,西游即将拉开序幕,自己得趁着时间多走动,不必要过于拘束。 这个时候,佛门是大势,其他都要退避三舍。 想到这,观世音吩咐惠岸行者在家看守潮音洞,她换了一身法衣,手持玉净瓶,口中吐出白莲花,往下一路,莲上举灯,灯下流光,托举住自己身子。 观世音驾驭佛光,出了南海紫竹林,径直而行。 路上无话,这一日,进入东胜神洲。 再然后,经过傲来国,来到一海域前。 “是这里。” 观世音玉手攥紧舍利子,念头一动,舍利子陡然间大放光明,仿佛无形大手,轻轻拭去眼前的烟云,将之化为珠帘,挂在钩子上,徐徐挑起。 原本空空的海域上,一座仙山出现。 观世音停下遁光,抬眉看去,就见,山在海中,真的是个好山,丹崖怪石,削壁奇峰。丹崖上,彩凤双鸣;削壁前,麒麟独卧。 只是看一眼,就觉得钟灵毓秀,天下罕见。 “花果山,” 观世音见多识广,都感应到一种扑面而来的灵气,不愧是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 天机隐藏,非时机到,不会现世。 实际上,要不是观世音有寂灭佛主授予的舍利,即使她神通广大,化身惊人,但也不可能在这一片海域寻到花果山,并成功登上山。 “让我看一看这一纪元之子。” 观世音来到花果山,目中运转金光,激射出去,立刻就看到,在山顶之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四面更无树木遮阴,左右倒有芝兰相衬。 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日积月累之下,已孕育出仙胎。 第一零八章 下界 花果山。 树上灵鹤,岩下仙禽。 琪花并瑶草,赤井与丹泉。 风中送来莲香,凝而不散,冉冉上人衣襟。 观世音静静而立,站在山顶,美眸中开启佛门法眼,看向正中央的仙石,受天真地秀下,仙胎暗结,懵懵懂懂。 在法眼中,能够看到,仙石周匝,自生规则,灵机如雨,洋洋洒洒。 莫名的韵味,暗合天地,源源不断。 即使以观世音的眼力,都觉得瞠目结舌,眼前仙石中孕育的仙胎实在是得天地之造化,根底之厚,让人羡慕。 “不愧是纪元之子,能被佛主认可成西游的关键人物。” 观世音在周匝踱着步子,左看右看,环佩叮当,幽香细细,她想了想,自羊脂玉净瓶中取出杨柳枝,轻轻一摇,甘霖落下,郁郁一层。 叮咚,叮咚,叮咚, 甘霖在四下氤氲,若云水一样,仙石中的仙胎与之应和,发出莫名的仙乐,将之一点点吞下,发出汩汩汩的声音。 欢快,自然,古朴。 即使未出世,但石中仙胎,天生灵慧。 “等你出世。” 观世音笑了笑,羊脂玉净瓶又一摇,无量光落下,隐有佛唱,落在山顶,做完这个,她目光一转,看向山下。 在山下,森木沉郁,一个接一个的猴子在玩闹。 不同于外面的猴子,花果山的猴子天生力大,颇有灵性。 特别有少数几个猴子,血脉不一般。 “通背猿猴,赤尻马猴,” 观世音眸光一亮,就看到两个拥有非凡血脉的猴子,只是可惜的是,血脉虽好,但拘于花果山,没有炼心,不得真经,成长一般。 虽然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但错过时机,以后潜力没了。 观世音用手一点,分出一缕光,倏尔一折,化为阴阳,同时落到两猴身上,它们抬起头,眸子变得清明,智慧非常。 待纪元之子出世,即可用来接引。 观世音上上下下绕花果山行了一周,考虑到已经没了遗漏,然后重新驾驭遁光,离开海域,再过傲来国,向北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有黑红之气冲霄而起,浩浩荡荡,弥漫千万里,覆之于四面八方,日月沉寂于里面,不见踪影。 黑红之气,不同于东胜神洲的灵机,给人一种凶戾,肆虐,暴躁,霸道。 观世音被黑红之气一阻,身上佛唱大盛。 “北俱芦洲,” 观世音手持羊脂玉净瓶,自瓶口中斜插的杨柳枝郁郁青青,枝叶葱秀,挡在俏脸前,她皱了皱眉头,身为佛门大菩萨,她对北俱芦洲这样的气象非常厌恶。 可由于这次纪元之事,虽起于南瞻部洲,重在西牛贺洲,但真正内情人都知道,看似毫不相干的北俱芦洲在道门和佛门的推动下,强行入内。 北俱芦洲的妖魔鬼怪们,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已搅入纪元。 “或许,” 观世音凝神观看,见到在北俱芦洲上空,有周天星斗,璀璨生光,曳下千丈瑞气,万般宝彩,氤氲金黄,时刻不停,投入到北俱芦洲,一闪而逝。 不可思议的天运,重重落下。 如此天象,古今罕有。 观世音有一段时间没来北俱芦洲,现在亲眼见到,才分外感慨佛主的未雨绸缪。 虽然不明白为何,但北俱芦洲这样的气象肯定不正常。 下个纪元,佛门是大势。 而下下个纪元,说不定就会妖魔崛起。 正是这样,佛门才愿意趁着自己现在气势正旺,削弱妖魔力量,防范于未然,道门上下,也有此默契。 于是北俱芦洲的妖魔鬼怪,越是秉承天运,有不可思议之能的,越要推动其入西游,在取经路上走一遭。 接下来,正如灵吉菩萨的话所讲,妖魔鬼怪进入西牛贺洲后,要是识趣,可入佛门,充当打手,要是不识趣,顺手除去,消除后患。 “现在尽可能选出入劫的妖魔鬼怪。” 观世音笑了笑,身子一转,裙裾摇摆,澄明佛光敛去,化为一个老婆婆,手提花篮,摇摇摆摆,进入部洲。 观世音本来就是佛门中有数的存在,化身之术,鬼神难测,现在又有佛主赐下的舍利护佑,安安然然在北俱芦洲中行走,不怕出意外。 天外天,蜗皇宫。 瑞霭纷呈,祥烟缭绕。 檀香宝案上放置有金炉,兰香氤氲,自其中出,凝成烟水,弥漫在四下。 玉钩斜挂,卷起珠帘重重,半轮新月之下,照出碧玉床,在上面,正有一上古正神,半卧榻上,容貌瑞丽,国色天姿。 整个人静静而卧,神游诸天,不知岁月。 正在此时,只听叮当一声,宫殿之中,钟磬无风自鸣,传入耳中,有一种清清亮亮,正在沉睡的上古正神女蜗睁开眼,坐起身。 “娘娘,” 在床前打瞌睡的侍女也惊动了,连忙开口。 “嗯。” 女蜗摆摆手,对于身边侍女打瞌睡并不在意,她美眸晶澈,有无量星空,照入其内,左右旋转,洪流滚滚,不可思议,照出天地长河。 “原来是纪元即将开始,佛门正式大张旗鼓动作,不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 女蜗俏脸生寒,即使早知道,她依然生气,因为在接下来的纪元中,佛门大兴,道门暂时蛰伏,但也不亏,可妖族却遭受池鱼之祸,被他们联手削弱,更可恨的是,自己无法完全阻挡。 “不过,” 女蜗早有考虑,美眸中寒芒跳跃,自己虽不能够完全反对,但保留下北俱芦洲妖族元气,并顺手阻挡一下佛门道门的动作,却是正正当当的。 不然的话,真以为自己是女流之辈,就任由他们欺负? 痴心妄想! 女蜗站起身,踱步来回,想了想,有了决断,她吩咐身前童子,把后宫中金葫芦取来,放在丹墀之下,揭起葫芦盖,用手一指;葫芦中有一道白光,其大如椽,高四五丈有余。 白光之上,悬出一面来,光分五彩,瑞映千条,不停旋转,似门户一样。 下一刻,有一美丽女子出现,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腰柳,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 女子开口说话,声音清脆,道,“娘娘圣寿无疆。” 女蜗手一招,将一卷宝图收起,送入女子手中,然后仔细交代了几句后,道,“妲己,你且下界,见机行事。” “遵命。” 曾经在封神之战中掀起风浪的狐狸精抿嘴一笑,收起宝图,翩然下界去了。 第一零九章 合元 且说苏妲己离开蜗皇宫,来到下界。 只见叶红林瘦,石嶙峋而浸秋。日暖鹤唳遥遥传来,清唳不停,在空谷中回响。听在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意。 不同于蜗皇宫的岁月静好,不计日月,北俱芦洲中,危险层出不穷,但落在狐狸精眼中,却让她黛眉弯起,似是月牙一样,很是欢喜。 封神之战中,她虽然替女蜗娘娘立下大功,但同样的,得罪了很多阐教门人,再加上他们占据天地大势,所以长时间就待在蜗皇宫,很少外出。 现在好不容易奉旨下界,且手持蜗皇重宝,自可逍遥自在。 “先不忙去妖师宫。” 苏妲己立在树下,翠色沾衣,俏生生动人,她美眸有光,想到妖师宫和自家娘娘的关系,轻哼一声,然后道,“去看一看自己的族人们,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不知道还有没有了啊。” 还没等苏妲己动作,突然间,她若有所觉,抬起头,就见有水波粼粼,在半空中晕开,然后一异兽出现在眼前,貌似麒麟,龙口、狮头、鱼鳞、牛尾、虎爪、鹿角,全身赤红,脚踏金芒,朵朵盛开。 在异兽之上,骑乘一高大威猛的男子,头戴铁盔,身披黄金甲,足下鹿皮靴子,腰间束着宝带,口若血盆,齿排铜板,手中提一柄铁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避水金睛兽,” 苏妲己见此,微微一怔,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是你,” 来人骑着避水金睛兽,面相凶恶,可从从容容,没有妖族的凶戾,而是平和似仙,他认出苏妲己,道,“狐狸精。” “傻牛,” 苏妲己一听狐狸精三个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叉腰娇喝道,“你不在宫中睡大觉,下界乱跑,小心被人抓住当烤牛肉吃了。” “我看你才要小心。” 牛魔王提着铁棍,横着眼睛瞥了眼苏妲己,道,“你个狐狸精,本事不行,就会迷惑人,要是被人抢去当了压寨夫人,那真给娘娘丢人了。” 牛魔王骑避水金睛兽,根本不下来,道,“北俱芦洲局势复杂,不知道潜藏了多少人物,你一个小小狐狸精,恐怕让人生吞活剥了。” “现在可不是封神时候,天机蒙蔽,纣王人在劫中,懵懵懂懂,才中你美人计了。” 说完之后,牛魔王长笑一声,一拍座下坐骑,金光腾起,莲花朵朵,杳然而去,只留下踏踏踏踏的蹄子声音,在耳边回荡。 “这个傻牛,看到底谁吃亏,” 苏妲己咬着贝齿,嘟囔了几句,然后祭出宝图,包裹住娇躯,层层光绽放,倏尔一折,上了青穹,不见踪影。 北俱芦洲,五知洞。 江空人静,乘月澄明。 绿窗推开,琴韵声声,一下接着一下。 两个女子,相对而坐,都是云鬓高耸,宫裙罩身,身姿妖娆,一个清丽,一个轻熟,眼波流转之间,都有一种勾人魂魄的魅色。 左面的女子眉心一点朱砂,丹唇很薄,声音娇柔,软软的,道,“玉香妹子,没想到会是你上门,一晃咱们好几年不见了。” “是啊,” 右面的是玉香狐王,她捋了捋额前秀发,目光看向外面,有黑气沉浮,郁郁圈圈,圈圈层层,凝而不散,笑道,“我上次听到回去的族中丫头讲,姐姐你在五知洞生活的很好,又想到很久不见姐姐,就来走一遭。” “那妹妹你来多住几日。” 左面的女子同样是狐狸精,虽然不是香狐一脉,但由于狐族的特质,起码表面塑料姐妹是可以的,很是热情,道,“姐姐我领你多看一看,玩一玩,耍一耍。” “好不容易来一会,那就多麻烦姐姐了。” 玉香狐王抿着朱唇,肌肤如瓷,完美无瑕,她想着自家族人带回去的消息,五知洞中有地方黑烟经久不散,毒虫横行,很有一点黑云谷的样子,正是这样,才急匆匆赶来确认。 没有确认清楚,她是不会走的。 因为经过这几年的观察,玉香狐王已经发现,自家的大王九首对这个非常上心。 上有所好,下必尽力啊。 “嘻嘻,” 五知洞的狐狸精掩嘴一笑,她气质轻熟,美眸却是灵动非常,有一种狡黠,看样子郑重其事地说道,“玉香妹妹,你要待在五知洞,我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什么事情?” 玉香狐王见到对面聂巧娘严肃认真,立刻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她坐直身子,挺胸抬头,洗耳恭听大事。 “妹妹你美貌动人啊,不能让我家大王看见你,不然的话,你可要一辈子待在五知洞,咱们姐妹也要上演宫斗好戏了。” 玉香狐王表示无语,但内心中也提高警惕。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未尝不会发生。 北俱芦洲的妖王们,向来粗鲁暴躁的很,抢男霸女,任性杀戮,都是寻常事。 而越是强大的妖王,骨子里的霸道和专横越是厉害。 “可不要低估妖王们的下限。” 玉香狐王俏脸带笑,若玉树堆雪,不可方物,内心里却是念头百转,狐族由于天生美貌,再加上自身战斗力很一般,自古以来,很多都不得不依附强者,成为对方房中宠媚,历代传下来的教训深刻,不可忽视。 自己要帮九首出力,可不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黑云谷,深处,水潭。 李元丰鬼车真身横浸在水中,波纹一圈又一圈晕开,呈现一种奇诡的血色,翎羽如火,熊熊燃烧,将四下氤氲出赤光连绵。 天光照下,能够看出,李元丰原本庞大的妖身变得更为庞大,时时刻刻都有雷音在体内轰响,灵窍内,汩汩汩有音。 不得不说,黑云谷中相柳精血真的不少,这位上古大神的存在,在李元丰现在来看,真的是非常恐怖,源源不断的精血被吞噬消化之后,让自己鬼车真身的血脉激活,力量爆炸,飞速提升。 这样的提升速度,超乎想象。 看来自己在龙宫中得到第一缕相柳精血后的判断没有错误,要推动自己天妖之路的提升,需要的天精地气大到吓人,而且物自有主,大多数掌握在得势的玄门佛宗手中,难以得到,反而是尽可能寻到相柳精血这等和自己鬼车血脉相近的洪荒异兽的精血才好。 其一,相柳身为上古大神,精血强大到不可思议,对于鬼车来讲,抵得上任何天精地气。 其二,相柳精血对于玄门佛宗来讲,是大毒之物,不会占据。 现在来看,果真如此。 第一一零章 来势 洞府。 幽光深深,四下寂静。 石色氤氲左右,悬于上方,似莲花下垂,隐成华盖之相。 化血九曲珠落在上面,稳稳当当,熠熠生辉。 千百的光,寸寸下来,如篆如镂。 稍有风吹,叮当作响。 李元丰四首八眼,齐齐仰起,看向血珠,眸中有惨绿之光,恍惚间几年过去,这相柳遗宝在自己日日祭炼渗透下,即将大功告成。 “咄。” 李元丰舌战春雷,发一声响,鬼车真身中妖气激荡,混杂第二首中喷出毒液,落入到化血九曲珠中,瞬间将之包裹,化为熊熊火焰,剧烈燃烧。 火焰,妖异而奇诡。 携带剧毒,呈现惨绿色。 不同于其他人,李元丰鬼车真身的血脉本来就和相柳相近,又吞噬其不少精血,和相柳更为接近,现在炼化相柳遗宝,真的是事半功倍。 要是换成玄门道门之人,除非以不可思议法力强行碾压,不然的话,肯定无法像李元丰这般潜移默化逐步祭炼。 咚,咚,咚, 当李元丰的血液和毒液同时渗入到化血九曲珠最核心的禁制后,立刻就发现,形似心脏,周天有窍,折叠往返,层圈生晕。 每一次声响,都有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量,海啸般爆发。 “化,” 李元丰吐出最后一个法诀,化血九曲珠应声变化,滴溜溜一转,离开穹顶,化为一道血线,落在他第二首的眉心,缓缓挤进去。 乍一看,恍惚多了第三只眼,血瞳灿然。 “化血九曲珠。” 李元丰炼化之后,神意横浸到里面,感应珠子里的玄妙,曲曲绕绕,百折千回,化血无双,不可阻挡,非常罕见的威能。 别的不说,自己用起来,肯定得心顺手。 李元丰八只眼睛,齐齐放光,不只化血九曲珠威能强横,而且其中还蕴含有相柳的意念碎片,对自己的实力提升有显著帮助。 看来自己以后的路子,是踏在前洪荒异兽遗泽上进步了。 李元丰笑了笑,继续运转体内力量,融合相柳精血,争取能够突破到天妖第三境天象境,可以顶天立地,缩山擒河。 真到天象境,在战斗力上,即可比肩天界上的仙人。 在李元丰看来,纪元之子孙悟空刚刚从花果山出世的时候,恐怕比不上自己的搬山境,而从神秘的菩提老祖那里学艺回来,从战斗力看,也就是天象境。 当然了,孙悟空不好比,人家纪元之子,成长速度恐怖到无法想象,还有令人羡慕的奇遇,比如太上老君炼制的神丹,再比如在八卦炉中的脱胎换骨,等等等等,有对比,伤害太大了。 但不管怎么讲,真晋升到天象境的话,就可在孙悟空出世后搀和一下。 “天象境,” 李元丰驭使化血九曲珠,吞噬消化相柳精血的速度提升,可黑云谷中剩下的相柳精血,真的能够让自己成功晋升? 府中,庭院里。 中央有布置的假山,堆砌成悬岩峻丘,青纹隐然,周匝松竹花木,稀疏有致,交匝在一起,石色,山意,花色,小小空间中,交横美丽。 置身其中,小小庭院,给人一种在山中。 从江妖王头戴银冠,身披法衣,眉目清秀,坐在自己精心布置的假山下,翻阅书卷,他的身前,有一石案,上面茶壶半开,茶香隐隐。 仔细看去,从江妖王眉宇间满是踌躇满志。 自从上次李元丰把已改名成覆海的蛟龙打得半死不活,并占据黑云谷后,一晃已经好几年了,在这一段时间内,李元丰在洞府深处炼化化血九曲珠,且吞噬吸收相柳精血提升力量,黑云谷上下所有事情,名义上都是从江妖王在主持。虽千头万绪,烦不胜烦,但从江妖王则乐在其中。 这个妖王,战斗力一般,但胜在心细缜密,思虑周全,在管理上天赋惊人。 “呼,” 从江伸手拿起一杯茶,抿了口,品着茶香,目光依然盯在书卷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记载各种各样的名字,正是这一段时间他的工作成果。 从江妖王以黑云谷为中心,整合金羽山,玉香洞,八步庵,峭壁府,把所有妖怪打乱之后,重新编制,改变以往乱哄哄没有秩序的样子,而是按照人类兵法中记载,斥候,战兵,辎重,间谍,等等等等,各有分工。 虽然刚入正轨,但井然有序,已经隐隐形成网络,覆盖周匝,掌控力前所未有。 “嗯?” 从江突然停下来,他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回忆自己最近收到的消息,神情变得凝重,他放下书卷,展袖起身,绕着假山踱步。 假山在池中,水波粼粼。 光影横斜中,有鱼儿探出脑袋,召云凝香。 想到自己前两日翻看的消息,从江渐渐有了判断,凡是接触海域的地盘,水族开始蠢蠢欲动,不安稳了。 “海底水族,” 从江妖王吹着松风,眉宇皆绿,静静思考,他可是知道自家大王九首对于临近水域的野心,在修炼过程中,觊觎心更强了。 两大势力,难以共存。 水底势力发作,并不难理解。 只是现在自家大王尚未出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是暂时退让,还是针锋相对? 正在此时,有一小妖自外面急匆匆进来,神情慌张。 “又有事?” 从江心中一沉,紧走一步,从小妖手中接过符信,展开一看,果不其然,自己派出的探子来信说,又有一海底大妖有异动。 从江妖王整理所有信息,想了想,来到案前,铺开堪舆图,上面标识周围地盘的妖王们,一个不落,全在上面。 上面本来有箭头,直指而来,凛然生威势。 现在从江妖王拿起笔,再添一道。 乍一看,四面八方包围。 “怎么不约而同全部发难了?” 从江妖王看着堪舆图上多个箭头,血淋淋的,触目惊心,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而这种围剿,很不寻常。 要知道,在以往,水域大妖虽然有和部洲大妖的冲突,但由于免得过多刺激北俱芦洲的妖魔们,都动作很小,但如今不说倾巢而来,但来势汹汹。 从江妖王没有犹豫,将所有消息重新整理好,往后走,这个大事自己处理不了,得大王出面了。 第一一一章 发兵 白著王头戴银冠,额头有角,似是鹿角,高有三四尺,金灿灿的,非常耀眼,照耀四下。 他腰间佩剑,剑穗杏黄,垂在地面上,振衣袖而行,从容不迫。 整个人昂然向前,姿态清逸,爽朗清举。 很快的,白著王见前面出现一座玲珑剔透的楼牌,楼下有铜桩子,上面拴着各种坐骑,长翅膀的海马,腹下有爪子的虎鲸,似蝙蝠般的黑兽,等等等等,各不一样。 白著王看了一眼,施施然进入牌楼,里面满是澄明的光,干净不染尘,再往里,就见到黄金为瓦,白玉成门,玳瑁成串卷珠帘,珊瑚作玉钩。 还往里,祥云阵阵,瑞彩层层,宝莲花中贝女高歌,玉树之下美人鱼吹箫。 声声欢乐,自在逍遥。 富丽堂皇之景象,呼之欲出。 “白著王,” 金鲨王身材魁梧,身披锁子甲,背负链子枪,正坐在木榻上,身前有侍女给他倒下琼浆玉液,正喝得舒服,见白著王进来,远远打了个招呼,叫道,“你本离得最近,却来得最晚,得罚酒三杯。” “不错。” 另一位海底大妖应和,他额头上生有一排竖眼,横三竖三,整整齐齐,有睁有闭,看上去狰狞恐怖,笑容中有邪意,道,“三杯不够,得三坛。” 白著王才不理两人,自顾自找位置坐下,天光悬珠,在顶门之上,丝丝缕缕垂落,映照出他清冷的样子。 看样子,根本不搭理,很不屑。 “你,” 金鲨王性如烈火,见白著王这个样子,啪的一下,拍案而起,身上杀伐之气大盛,凝成刀枪剑戟,相互碰撞,发出声音,直指白著王,道,“别整天眼高于顶,爱答不理的样子,莫非想尝一尝本王的灭魂链子枪?” 声发如雷,震得案上的茶盏酒杯都不停跳动。 白著王稳稳当当坐下,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皮都不抬一下,道,“那你动手试一试。” 绵中藏针,针锋相对。 作为同在一片水域的大妖,他们以前没少争斗,能一团和气才怪。 气氛若火星碰地球,轰然而鸣。 投个火星,马上爆炸。 正在即将动手之时,突然间,自上面高台上,响起一片乐声,似是拨动琴弦,若人入高崖,见水波上升,入空兴云作雨,入林则泉声叮咚,如神仙吐珠,层层光晕展开,瞬间弥漫在整个殿中,温润如玉。 清清的光下来,一下子,将刚才殿中的紧张火爆气氛一扫而空,只剩下云光,水意,玄音,交织成画卷。 须臾后,环佩声响,幽香细细,高座之上,浮现出一个倩影,整个人披着纱衣,看不清面容,只能够看到海蓝色的美眸,以及背后若隐若现的翅膀。 这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当日敖不群重伤之时曾经惊鸿一现,被敖不群现在的覆海怀疑拥有应龙血脉的神秘龙族少女,她顶门上云光三尺,清清亮亮,没有任何杂色,上面托举一件宝钟,装饰宝石,玛瑙,珍珠,钟身上是不同的画面,绽放光明。 一人,一钟,一出现,镇压全场。 两个桀骜不驯的海底大妖,都敛去锋芒,不再动手。 只是没人注意到,原本针锋相对的白著王和金鲨王暗暗地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的惊讶。 他们两个人,白著王素来心机深沉,而金鲨王看似魁梧,实则粗中有细,他们刚才的冲突,看上去气势汹汹,实际上是心有灵犀演一场戏。 这个戏,不为其他,就是想进一步来试探一下高座上神秘少女的实力。 现在来看,少女如其面容一样,非常神秘,不见其底。 这样的话,不是好事啊。 在场大妖们,真不希望有个头顶泰山,太过强势。 神秘女子坐在宝座上,居高临下,看向殿中的大妖们,她伸手一拨顶门上的宝钟,叮咚叮咚叮咚的钟声传出,烟霞弥漫,层层叠叠。 她不管下面人的算计,人在高台,成竹在胸,自自然然,从从容容,按照计划,美眸一动,扫过全场,道,“诸位,这次是我们水族的大动作。” 女子的声音在殿中有一种冷冽,字字如珠子,落地成冷光,道,“各位,按照先前的布置,全力进军,不要有任何的顾忌。” 声音很坚决,听上去不容置疑。 “可是,” 虽然神秘女子通过实力和背景强行将这一片邻近北俱芦洲的水域的水族整合起来,但大妖们当诸侯久了,都有自己的心思,径直问道,“这么进军,规模不小,我们这么多年积累的家底,恐怕会消耗一空。” “不提这个,” 白著王摇着扇子,目光躲闪,道,“北俱芦洲的妖王们平常时有争斗,势不两立,但我们水族一旦大规模进军,会不会引得他们同仇敌忾,兔死狐悲?” 白著王在这一片区域待了很多年,清楚里面的各种道道,为何龙宫在水域中势力薄弱,倚重于他们?正是因为怕过于刺激到北俱芦洲的妖魔们。 北俱芦洲,部洲中的势力复杂,但任何人不敢小觑。 要知道,北俱芦洲中有不少的时空碎片,有不少的上古遗迹,不知道深藏多少老古董老妖怪,真要是惊动了他们,别的不讲,肯定眼前亏要吃定了。 “这个不用担心,” 神秘女子整个人笼罩在光晕中,身后翅膀轻轻振动,开口答道,“你等任何损失,龙宫自会双倍赔偿。至于北俱芦洲真正强大的存在,不会出场。” 女子在面纱下,嘴角微微勾起,眼前的人不知道天地大势,现在道门和佛门围剿之下,北俱芦洲真正强大的存在早听到风声,哪里敢冒头? 老老实实地闭门不出,躲过这次劫数再说。 正是这样,龙族才抓住时机,跟在道门佛门后面,取一点好处。 说完之后,神秘女子手一指,地面上出现多个乾坤锦囊。 金鲨王拿出一个看了看,立刻目中放光,里面积累小山一样的财富,足够抵得上任何损失。 龙宫的大手笔,势在必得啊。 “本来要是敖不群能够站稳脚跟,可里应外合的。” 女子想到一糟心事,皱了皱黛眉,可惜对方不争气,那只能强攻了。 经过一天讨论后,众人达成一致。 原本试探结束,正式发兵部洲。 , 第一一二章 迷雾 黑云谷,谷腹中。 墙壁玉灯高举,莲花朵朵,晶光自上面交射漾金,照彻四下。 石骨嶙峋,作狮虎状,空明色澄。 少顷,响起急匆匆的脚步,从江妖王自外面进来,腰佩法剑,神情凝重,足下不停,径直向前。 沿路而走,步步下行,水气渐浓。 泉涌井喷,连绵不绝。 串串如珍珠,相互碰撞。 好一会,眼前出现石门。 来到石门前,从江妖王停住脚步。 下一刻,石门开,从江妖王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衣冠,姿态从容地进去。 “什么事?” 李元丰鬼车真身横在深潭中,四个头颅攒在一起,上下左右摇摆,第五个头颅已凸出半截,蠢蠢欲动,随时破土而出,身上翎羽上赤光流转,生生不息,有一种莫名的光泽。 站在跟前,昂首上观,从江感应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沉甸甸的,让自己若置身冰窖中,难以自已。 毫无疑问,这段时间对方闭关不出,看起来实力大进。 想一想,真是恐怖。 不过当强大是自己一方的时候,从江妖王原本的急躁渐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大王,” 从江上前,将自己准备的堪舆图展开,箭头血红,自水域来,凛然生威,触目惊心,呈现围剿的姿态。 只是看到,就有一种千军万马席卷的霸道。 兵锋所指,所向睥睨。 “水域中的老妖们不约而同?” 李元丰惨绿的眸光扫了一眼,声音听不出起伏,道,“真是罕见。” “肯定有人在背后推动。” 从江的话语斩钉截铁,老妖们平时在一片水域,争人抢资源,不甘人后,脑浆都要打出来了,他想了想,道,“是更强悍的势力进行整合。” 李元丰运转妖力,血脉震荡,他看向自己第五首,似在思考,道,“你认为是谁?” “虽然不敢相信,” 从江挑了挑剑眉,沉吟少许,道,“但最大可能只会是北海龙宫。” “北海龙宫,” 李元丰眸中光芒激射,上上下下,与洞壁碰撞,火星四溅,按照常理来讲,龙宫免得刺激到北俱芦洲上的妖魔,至少表面上退避三舍。 而现在,完全违背常理的事情发生,龙宫不会傻,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大事发生。 “龙宫,” 李元丰再念叨一句,眸光变得幽深,虽然在众人眼中,龙宫看上去绵软可欺,像是自己都敢在北海龙宫控制薄弱的海域洗劫十一公主敖鸾的洞府,甚至闹个天翻地覆,无人能治。 而在西游记中,各种废柴龙王层出不穷,比如泾河龙王,找袁守城麻烦,结果触犯天条,被魏征梦中所斩杀。碧波潭中的万圣龙王,将九头虫召为女婿,结果成为西游记中唯一被灭门的凄惨豪门,等等等等,惨到不行。 在书中,龙族简直成了笑话。 可李元丰可不这么认为,龙族真这么弱,西海小白龙怎么能够有资格加入取经?毕竟西游是整个纪元大事,能够参与其中的,岂能弱了? 其他不说,消息必然灵通。 “大事将发生,” 李元丰头颅转动,静静思考,在他看来,即将发生的大事肯定是西游,可为何让龙宫不再顾忌北俱芦洲? 想到在北俱芦洲出现的蜈蚣精,李元丰只觉得眼前有一片迷雾,挡住所有,看不清楚。 不过李元丰唯一确认的是,西游即将开幕。 四下寂静。 灯花起落,潭水翳景。 波纹微微荡开,水色袭人,李元丰在思考的同时,识海之中,阴神端坐,重重叠叠的落下来,金色之中有纯青之意。 不是其他,而是浩浩荡荡的天运。 天运激荡,精神一清。 原本修炼的速度大为提升,吞噬吸收相柳精血的时间大大缩减。 天运突如其来,弥漫四下。 李元丰转了转头颅,发现身前从江的身上,也有星星点点。 再看向外面,同样有天运,沉沉浮浮。 为何西游将行,天将气运于北俱芦洲了? “西游,取经,” 李元丰在潭水中,想到西游路上沿途的妖怪们,能够让孙悟空吃瘪头疼的可不少,想一想,真不简单。 除去有正大光明背景的,比如各路神仙的坐骑,等等等等,其他没有来历的,惨一点的,直接被杀,次一点的,被佛门的人收去,当了看守洞府的。 像是和自己接触过的蜈蚣精,被绣花针破目后,不就被那菩萨捉去看守洞府,当守门蜈蚣了? 水真的深啊, 不过李元丰又有一点兴奋,能够投身于纪元中,一点点见证,一点点参悟,对自己来讲,可不是坏事啊。 “从江!” “大王。” 听到声音,从江站直身子。 “事出反常者为妖,” 李元丰的声音自上面传下来,吐字清晰,引动四下回响,道,“你猜的七八不离十,应该有意外事发生,导致龙宫没了顾忌,开始向我们北俱芦洲沿海一带投放力量。” “我们是北俱芦洲和北海接壤地带,首当其冲。” “这一战,不知代表我们黑云谷,甚至代表整个北俱芦洲的颜面,不能退避。” 李元丰顿了顿,声音变得更为激荡,道,“从江。” “在。” “其一,全力整军,随时准备应对水族进攻。” “其二,联系周围的妖王,尽可能寻求盟友。” “其三,黑云谷定要守住。” 从江听令之后,离开谷内,急匆匆出去,开始布置。 至于李元丰,则一个人待在谷中,阴神在灵台中,继续接引天运,引动冥冥力量,来将相柳精血融入体内,成为鬼车真血,同一时间,第五首上冒出黑芒,阴测测的。 龙宫的动作,夹杂在西游即将开幕的时候,染上一层神秘。 但李元丰有一种直觉,接下来,整个部洲会有鼎沸的阶段。 是趁势头崛起,或被打落尘埃,都要看自己掌握的真正力量。 李元丰想得没有错,在李元丰和从江在黑云谷说话的时候,附近水域的大妖们在拥有应龙血脉的神秘女子整合下,建立一支水族联军,前所未有地上岸,登上北俱芦洲,浩浩荡荡杀了过来。 第一一三章 包围(求首订) 是日。 海天相接,弥漫一色。 冷光倒壶入波间,风一吹,飒飒波纹,圈圈晕晕,向四面八方扩散。 待水圈碰到出水礁石,反弹回来,又是一圈。 圈圈叠加,层层回响。 一株大树上,树冠如盖,其下郁郁,立着一个鹤精,翎羽披身,眸子通红,发髻花里胡哨,还长着长长的像兔子一样的长耳朵,正靠在树干上,打着哈欠。 鹤精悄悄的,偷个懒,毕竟现在不比以前了,新大王上位后,那个从江制定了严格的规矩,让他们这群妖怪苦不堪言。 正在此时,鹤精听到一种古怪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面上满是莫名其妙,循着声音,然后眼睛瞪大,发不出声音来。 只见不知何时,水面一开,白浪翻滚,然后千千百百的水族兵士分开潮水,由远而近,最前面的骑着坐骑,全身铠甲裹身,手提长枪,再然后,是步兵,都拿着精心打造的兵器,寒光闪闪,杀机鼎沸。 千军万马,自海中来,整整齐齐,规矩森然。 即使隔得很远,但杀机扑面而来。 见到这一幕,鹤精仿佛被人用无形大手扼住喉咙,眼睛睁大,他听到上面传信,要密切关注水族动作,但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倾巢而出,发兵部洲。 真震动四方的大动作! 这个时候,有一人越众而出,骑着长尾虎鲸,尾巴拖曳十几丈,青麟俨然,上面的人鹿角枝枝丫丫,金灿灿光晕,升腾四下,赫然是白著王。 白著王出现之后,嘴角微微上翘,手摇折扇,看上去风度翩翩,他目光一转,就落到鹤精身上,似笑非笑,但蕴含一种毁灭的力量。 鹤精与之目光一碰,如中雷击,身子抖了抖,噗通一声,自树上掉下来,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进击。” 白著王用手一指,身后的水族大军如潮水一样,将之湮灭。 鲸大将,持战戟,威猛无双。 虾兵士,提利斧,一往无前。 乌贼精,吐黑墨汁,遮蔽天穹。 所到之处,凡是见到部洲的妖怪,就碾压过去,杀个天翻地覆。 在同时,金鲨王骑着辟地离烟兽,他的身后,十六名虾兵抬着他的链子枪,嘿呀哦嘿呀的,很是吃力。 金鲨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洞府,冷笑连连,道,“玉香洞,狐狸精窝?” “儿郎们,” 金鲨王一声断喝,如霹雳惊天,道,“给我拿下来。” “是。” 一个六七丈高的独角鲸提着大砍刀,雄赳赳,气昂昂,走在最前面,轰隆一声,劈开洞府门户,后面紧随而来的兵将们,冲了进去。 不只白著王和金鲨王,和北俱芦洲接壤的海域中的大妖,全部出兵北俱芦洲,掀起风浪,不可阻挡。 自上而下看,能够见到这一片部洲区域上,粼粼水光弥漫开来,广袤万里,在其上,有千姿百态的水底生物的景象浮现,各种各样,栩栩如生。 所有一切,组合在一起,隐隐听到刀枪剑戟的声音,相互碰撞,震动九霄。 战火燃烧。 水族大军,踏上部洲。 在半空中,有一宝宫。 云居于其上,霜气未落,晶白一片。 小窗半开,锦绣天成,垂到地面,灿然精致。 幽幽的水光氤氲,像是月光,像是水光,像是雪色。 一少女坐在窗前,天蓝色的美眸看向外面,见水族的进军,纤纤玉手把玩着宝钟,丝丝缕缕的气机映在上面,时刻变化。 她微微点头,看上去成竹在胸。 在她的对面,跌坐在宝莲花上,是一个僧人,身披月白法衣,赤足如莲花,顶门上是大光明庆云,通透光洁,整个人身上气质沉凝,不动如山。 僧人笑了笑,开口道,“云公主行事真果断,巾帼不让须眉啊,只要尽可能拿下这一片区域,好处很大。” “多谢佛兄的帮助了。” 在僧人面前,这位神秘的云公主没有了在海底老妖们面前的冷漠,她的声音若林杪上的风,轻轻的,道,“要不是佛兄的提醒,我也无法拿捏时机到恰到好处。” 云公主客气了几句后,站起身,道,“天将气运于北俱芦洲,浩瀚而不可思议,我等水族正好接壤,天赐良机,岂能不分一杯羹?” “只是,” 云公主看向远处,足下圈晕的水光,霞彩翻腾,钟鸣声声,道,“北俱芦洲的妖王都不是简单角色,可能会有波澜。” “呵呵,” 僧人身上佛印上下,有莲花之香,道,“北俱芦洲中真正的大能知道内情,这个时候,断然不会出头,剩下的新生代妖王们,云公主要对付起来,轻松容易。” “嗯。” 云公主没有再多说,但同样很有自信。 实际上,在北海龙宫中,她籍籍无名,甚至比不上十一公主敖鸾。 有这样的局势,当然不是因为云公主实力不强,而是因为自从出生后,被发现有应龙血脉后,她常年待在佛门中,得佛门大能传授神通法术。 这次纪元即将开启的时候出来,下定决心要作出一番事业,立下功劳。 要统合龙族,功劳很重要。 黑云谷,大厅中。 山风吹松,青意浸人。 郁郁的光垂落下来,积下一层。 从江妖王踱步来去,神情凝重非常,在他的跟前,竖起巨大的镜子,正照出周匝的景象,连绵不绝的水族大军赶来,盔明甲亮,气势汹汹。 虾兵蟹将,鲸帅校尉,等等等等,杀机森然。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后面,有冲天妖气,在半空中化开,水光重重,一浪接着一浪,不可阻挡。 这样的气势,是真正水底大妖。 在北俱芦洲上的妖王等级来看,恐怕不逊色于当初赫赫有名的蛟天王。 “水族,” 从江妖王咬了咬牙,难怪自己的所有布置跟纸糊的一样,完全没有起作用,直接被碾压,对方的实力实在太强。 在他的身前,是丢盔卸甲的妖兵妖将,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水军的残暴,他们跑得快的,还苟了一条性命,跑的慢的,早被水族砍杀的连尸骨都收不回了。 从江妖王通过铜镜见到水军逼近,本就心烦气躁,听到哭诉,简直心态爆炸,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定海神之,不能乱,于是压下心思,发布指令。 做完这个,从江妖王心累的很,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谷腹内,要是他们大王再不出面,恐怕大事不好。 在此时,谷内深潭中冒出汩汩的水花,李元丰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候。 , 第一一四章 出关 夜正深,冷光满谷。 松岩之间,水光粼粼涌来,弥漫上下,层浪起舞。 在其上,月影支离破碎,照出在上面的水军,手持兵刃,张牙舞爪,非常凶猛。 所到之处,和周匝的禁制法阵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声音连绵成一片,充塞着杀伐之音。 原本黑云谷的主人覆海出身于北海龙宫,家学渊源,因此不同于其他妖怪,他非常注重于禁制法阵的布置,不然的话,李元丰当时也不会引蛇出洞,利用玉香狐王的婚礼将之调出来,才把他打败。 而李元丰入主之后,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变本加厉,丧心病狂,将自己搜刮下来的各种天材地宝,等等等等,全部堆砌在黑云谷的禁制法阵上。 再加上,李元丰修炼九天生妖神变经,对禁制法阵有研究,也用于上面,所以黑云谷上下是真正铁桶阵。 现在水族大军杀进来,遭受阻挡。 “哼,” 白著王骑着长尾虎鲸,目光凛然,盯着自家的儿郎们破阵,他的背后,浮现出光轮般的卦象,彼此交织,分化镜光,进行推演。 这位水底妖王能够在这一片水域站稳根基,左抗北俱芦洲上的妖王,右和北海龙宫明争暗斗独霸一方,可不是简单人物,有自己传承。 晶澈的光,若一江秋雪,覆在法衣上,化虚为实,洞彻真实。 “原来如此。” 白著王很快发现端倪,嘴角上挑,手中折扇一摇,传下命令,顿时水军攻势上了一个台阶,撕裂出一个缺口。 白著王有动作,其他的水底大妖同样有自己办法,刹那间,只听噼里啪啦爆竹声音不断,像是剥洋葱皮一般,把黑云谷中的禁制法阵一圈又一圈破掉。 步步为营,直指黑云谷中心。 半空中的宝阁里,烟水绵长,明月烨烨来照,身披月白法衣的僧人跌坐宝莲花,目中射出金光,落在场中,熠熠生辉。 他的眸光,化为琉璃玉色,纤毫毕现,有点惊讶,道,“这个黑云谷坐镇的是哪个妖王?” “嗯。” 云公主也正在观看,她黛眉挑了挑,道,“以前是敖不群,不过几年前他被人赶走,现在在此的是一个妖王九首。” “九首,” 僧人想了想,没有头绪,道,“看其在谷中布置,是个人物。” “是个人物。” 云公主捋了捋鬓角的秀发,平缓了声音,道,“九首上过我们龙族的靖海榜,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可惜啊,” 僧人能够被佛门派来,联络北海龙宫,自然不会是凡俗角色,他看得很准,道,“没有厉害人物亲自坐镇,阵法禁制死板,很快就会磨掉。” “不错。” 云公主胜券在握,从从容容,挽袖曳裙,看向远方。 话音刚落,突然之间,自谷中深处,冲出一道妖气,上冲百丈,弥天极地,倏尔散开,弥漫若黑云,其上有鳞甲,猩红如火,熊熊燃烧。 火焰燃烧,黑云淙然,千变万化,声音奇绝。 声音传出,比鹤唳更清亮,比龙吟更霸道,浩浩荡荡,四下回荡。 轰隆隆, 妖力纵横,倾泻出来,所到之处,原本摇摇欲坠的禁制法阵上,陡然间,爆发出耀眼的光彩,肉眼可见的底气泉涌般出来,重重叠叠磁圈,束缚左右。 磁圈碰撞,上引日月星辰之气,下临山川河流之意,交匝在一起,汇聚成毁灭力量。 “啊,” “糟糕。” “疼死我了。” 正在攻击地痛快的水族兵将,措不及防下,被磁光沾身,马上觉得有山丘压下来,身上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运气不好的,立刻送了性命。 “嗯?” 向来平静的云公主俏脸一寒,她看到,在黑云谷的周围,万万千千的山岳丘陵虚影浮现,源源不断的地气被抽取,融入其中,化为铜墙铁壁,黛眉间带上杀气。 自己刚刚说完话,就来这么一出。 即使身前的僧人没有说话,但心气很高的云公主被打脸,岂能不气? “呼,” 金鲨王脸色一变,自身后的兵士手中取来自己链子枪,猛地一抖,啪嗒一声,枪花如圆,似盖,像陀螺,不停旋转,将传递过来的力量拨开,然后目中爆发出惊人的光泽。 沉重如山,峻岭压肩。 这样的禁制法阵,自己倒是第一次见到。 正在这个时候,围攻黑云谷的众人,在宝阁中的云公主和僧人,像白著王,金鲨王,等等等等,各个海底大妖,都感应到惨绿的眸光激射过来,冰冷冷的,居高临下,从他们身上扫过,整个过程,似一闪而逝,但那种冷意,令人神骨冰冷。 凶戾,嗜血,痛苦,残忍。 超乎想象的凶妖气机,血腥刺鼻。 宝阁中的僧人面上的笑容一点不见,他皱着眉头,身后佛光大盛,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 “这个妖怪,” 僧人额头中央裂开,竖瞳中有火焰燃烧,隐有毁灭明王,在其中升腾。 黑云谷,大厅。 云交岩色,泉花上衣。 幽幽深深的光弥漫开来,上冲下折,夭矫似龙。 李元丰已经居于宝座上,鬼车真身展开,五个头颅攒在一起,十只眼睛滴溜溜转动,阴绿森然,有莫名的压力。 不同于原本的四个头颅,现在五个头颅后,鬼车真身显得越发可怕,周匝激荡妖力,黑云弥漫,不时有黑云密布。 再仔细看,以李元丰为中心,力量沿着他座下宝座,以之为枢纽,贯通四通八达的禁制法阵,相当于原本的经脉之中,输入新的强大血液,焕然一新。 禁制大阵发威,暂时阻挡住水族攻势。 “呼,” 早就心提到嗓子眼的从江妖王从庭中悬的宝镜中见到这一局面,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身子好像一下子被抽调了所有力气,摇晃一下,扶住桌案,才没有倒下。 刚才水族大军压境,黑云谷岌岌可危,要是被破,他们这群人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现在虽然依然没有完全脱离危局,但好在暂时稳住。 “佛门的人,” 李元丰看向谷外空中的宝阁,面无表情。 , 第一一五章 念起 半空中,宝阁里。 白云乍来,霜白澄明。 引来玉水种金莲,花开见我,舍利自生,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僧人宗元跌坐莲座,自额头竖瞳激射出一道光,倏尔一折,冲出百尺,再往上,托举舍利,熠熠生辉,照出远方景象。 在其中,黑云交匝,妖气纵横,有一怪鸟稳稳端坐,五首攒起,来回摇摆,利爪如钩,凶戾残暴,不可接近。 天眼通下,甚至见到,莫名之气流转,黑青一片。 腐蚀所有,让人头皮发麻。 仿佛感应到宗元的目光,宝座上的怪鸟抬起头,目光看了过来,惨绿的色彩中,毫无表情,冰冰冷冷的,杀机暗藏。 两人的目光直接碰撞,一个是佛门新锐,十世轮回,功德在身,智慧圆满,一个是妖族大妖,洪荒异种,血脉强大,肉身强横。 两人争锋相对,但遥遥目光相碰,谁也不可奈何。 很快的,宗元收了天眼通,他一手扶额,人若佛相,自生光明,智慧重叠,若有所思。 “这个妖王,” 云公主少见地挑了挑黛眉,岚气盘旋,结衣成绣,参差美丽,她见到黑云谷中李元丰的强势,心中烦躁。 本来水族大军压境,横推无敌。 士气大涨,要一鼓作气。 可没想到,刚开始,就遇到硬骨头了。 宗元站起身,月白法衣,翩然如玉,似乎随时御风离去,他步步生莲花,突然开口道,“云公主,妖王九首修炼的不是现在绝大多数妖怪走的路子。” 现在妖怪的路子,化形,结丹,元神,是妖族大贤糅合玄门炼气和自身血脉而成,有非同一般的玄门烙印,甚至有很接近的,被称之为妖仙。 可黑云谷的妖怪,不一样。 云公主怔了怔,然后黛眉展开,眉宇间满是明光,身后翅膀摇动,很是惊讶地道,“现在还有妖怪不知天高地厚,要走天妖之路?” “不是正好碰到一个。” 宗元突然笑了,指了指黑云谷方向,道,“据你说,对方有洪荒异兽的血脉,但能走天妖之路,并修炼到这个程度,看来血脉并不太稀薄。” 宗元笑容更盛,道,“佛尊收孔雀,得孔雀大明王,护佑佛法,小僧不才,正好也收一个,当自己护法明王。” 云公主点点头,她在佛门精修,自然明白眼前这位算得上同门的心思。 在佛门中,明王一职,正是用来护佑修行的。 而世上越凶戾暴戾之辈,放下屠刀,皈依佛门后,产生的愿力能够让本身力量再上一个层次,成为真正的慈悲外刀。 待有不谐,则佛亦怒火,明王拔刀。 “那就有劳佛兄了。” 云公主没有多说,乐得清闲。 “好。” 宗元踏步出宝阁,遥遥升空。 谷中,厅里。 明月在窗,斑驳暗影。 稀稀疏疏过来,拉扯在李元丰的翎羽上,黑红交晕,有一种莫名的光泽,他缓缓收回目光,想到和刚才碰撞的佛门白衣僧人,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古怪,” 李元丰面上没有表情,但心中实际波涛涌动,他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接触真正佛门之人,有超乎自己预料的感受。 李元丰不是发现白衣僧人的实力强劲,或者身上智慧圆满的功德自在,而是他发现,对方的佛门之意引得自己修炼的《九天生妖神变经》蠢蠢欲动。 仿佛两者之间,天作之合,一旦相遇,风云际会,自可腾飞。 莫非佛门真意,能够完善此宝经? 李元丰想来想去,没有头绪,但他明白,自己的直觉没错,要是真能够得到佛门真意无上妙术,可让自己的宝经进一步完善。 “或许,” 李元丰念头一起,《九天生妖神变经》出现在识海中,厚厚一部,玄黑其身,透着诡异奇崛的姿态,讲述人心天道,复杂难明,让人看在眼中,并不舒服。 可佛门舍利莲花,我见本相,功德光明,看上去截然相反。 天之阴阳,混成太极。 佛即是魔,魔能成佛? 李元丰推敲宝经的变化,又想到前世自己零零散散的念头,越想,越浮想翩翩,难以自已。 正在此时,自谷外,有声音传出,温润平和,道,“妖王九首,出来一见。” “佛门的人,” 李元丰正要进一步见识一下佛门神通,印证自己的所思所想,见到对方邀战,没有犹豫,立刻身子一腾,展翅低飞,来到半空中,和对方遥遥对峙。 “贫僧宗元,见过道友,” 宗元月白僧衣,面带笑容,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宗元,” 李元丰念叨一句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但在这个关键时刻,来到北俱芦洲,再加上佛门的身份,让他知道,对方绝不是无名小卒,于是朗声道,“你个秃头不在西方极乐世界见同虚空相,寂灭生死,来我等北俱芦洲何为?” 李元丰架着翅膀,横行于黑云间,五个头颅同时发音,在四下回荡,嗡嗡作响,道,“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小心被哪个妖王捉到,来个油炸清蒸,被吃掉了,就后悔莫及了。” 李元丰想到在西游记中各路妖怪见到唐僧,都是恨不得吃之后快,又见对面的宗元也是细皮嫩肉的样子,所以随口而说,带着少许的调侃。 不过真说起来,看这宗元浑身佛理交织的纯粹,真要是遇到非同一般的大妖,未尝真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巴。 宗元没有听出李元丰后半句的调侃,但他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就目光亮起,法衣飒飒,眉宇间有着喜悦,道,“想不到道友能够悟出同虚空相之意,果然有慧根,与佛门有缘。” 宗元用手一摆,口绽莲花,字字纯金,道,“妖身难渡,道友不如跟我会极乐世界,听三乘妙法,习静归真,参禅果正,早日脱离苦海,得真正大自在,大逍遥,大超脱。” “与佛门有缘,” 听到这五个字,李元丰心中莫名慌慌的,他现在当的是肆无忌惮的妖王,可不愿意入空门修行,再说了,被佛门收入的异类有多少有好下场的? , 第一一六章 争锋(第四更求订阅) 宗元见李元丰低头不语,还以为对方心动,于是手捏宝印,聚庆云彩雾,身后白虹贯空,托举幢幡宝盖,异宝仙花,郁郁馥馥,馥馥香香,继续说话,道,“西方极乐世界,福德无疆,无量周全,劫难不临,功德花开。” “禅心观天地,佛意照日月。” 宗元祥光笼罩,瑞气来迎,声音之中,有一种圆润智慧,横浸到人的心中,让人不得不信服,道,“早入佛门,早得解脱。” 嗡,嗡,嗡, 话语落下,当头棒喝之威,若晨钟暮鼓,层层叠叠的音轮浮现,彼此交织,各有玄妙,汇聚成冥冥的力量,落向李元丰。 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和尚,实则刚毅果断,面上笑嘻嘻,但暗地里下手真的是又快又准,让人防不胜防。 宗元出身佛门正宗,见识惊人,即使是非常少的人知道的天妖大道他依然知道底细,所以运用法咒,直指灵台,影响心神,令其皈依佛门。 在同时,宗元还施展神通,遮蔽气机牵引,整个过程,无声无息,难以防备。 在周围人的眼中,宗元佛光普照,俊逸非凡,哪里能够想得到,对方已经出手? “贼秃!” 李元丰都心里暗骂一句,没想到对方这么果决,居然直指自己鬼车真身的弱点,真的是卑鄙无耻到极点。 本来李元丰还想和对方闲扯几句,套一套西游的内情,问一问佛门的动作,可对方完全不给机会啊。· “咄。” 李元丰捏了个法诀,识海之中,阴神端坐,背后有宝经冉冉展开,字字漆黑,跃出之后,相互碰撞,黑沉沉的光弥漫,将佛理荡开。 对面的佛门神通,重在无声无息,直指灵台,但一经发现,就没了威胁性。就好像催眠一样,被惊醒一下,诸邪退避。 “咦,” 宗元发出惊讶之音,自己的神通没有起任何作用? 轰隆隆, 念头刚落,五个狰狞的头颅已经杀到他的跟前,上下左右,乱射崩裂,速度之快,无与伦比,正是鬼车的拿手攻击。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头颅越多,攻击花样就越多,现在五个头颅,等于五个人一起动手一样,四下全部是残影。 攻击排山倒海,连绵不绝。 “起。” 宗元看到四下的攻击,用手一指,自顶门之上,踏步走出一个檀金佛身,高三丈,智慧满身,双头四臂,一忿怒相,一威严相,手中或持宝莲花,或拿舍利珠,或握戒刀,或拿花篮,随风而动,进行化解。 璀璨的佛光,弥漫半空中,檀香氤氲,扑鼻过来。 在斗法中余波的凶戾和杀机,都被香气洗去,金色朵朵。 两人遥遥相望,一个跌坐莲座,一个展翅腾空,一个拈花而笑,一个面无表情,要不是亲眼目睹,真想不到,刚才两人又过一番交手。 “果不其然,” 李元丰面无表情,心中却有一种雀跃,因为在此番交手中,他冥冥之中的直觉又来,佛门真意对自己的《九天生妖神变经》大有裨益。 “这样的话,” 李元丰目中光芒跳动,那就好好印证一下。 轰隆隆, 决断已下,李元丰脖颈倏尔拉长,只是一闪,就到了宗元跟前,一首咬下,血盆大口,恐怖吓人,第二首却无声无息。 一首爆裂,另一首潜藏,看上去,一动一静,但第二首隐在暗处,吐出毒液。 毒液,黑青交错,腐蚀所有。 宗元刚一接触,金身之上,立刻浮现出黑纹,看上去有点吓人。 “毒液,” 宗元感受到法身上力量的虚弱,神情一冷,马上捏法印,顶门之上,浮现出一佛宝玉净瓶,然后底上口下,然后一缕缕的甘霖落下,融入金身中。 少顷,黑纹被甘霖洗去,金身重新化为无暇檀金。 可对方之毒,令宗元不由得侧目。 “什么毒?” 宗元念头起伏,没有任何印象,毕竟李元丰作为洪荒异兽鬼车,虽然生错了时代,无法像在洪荒时候的洪荒异兽那样迅速成长,震慑四方,但身为洪荒异兽就是独一无二,鬼车之毒,罕为人知。 而且李元丰还很心机地融合进少许相柳的毒液特质,乱上加乱。 到时候,有趣多了。 “封印,” 宗元自然不知道李元丰的想法,毒液越厉害,他越感兴趣,于是不惜耗费力量,结成藏胎法印,将毒液封印,准备回去好好研究。 “杀,” 李元丰不管其他,一心要见识佛门真意,于是摇头晃尾,利爪如钩,全身上下,都是攻击,特别是携带其莽莽巨力,每一下打出,让山丘都能打个洞。 虽然没有晋升天象境,可李元丰吞噬吸收相柳精血,实力提升惊人,可谓只差毫厘,现在全力爆发,把天上的云彩都打乱,威势无双。 整个半空中,妖气纵横,毒液如云。 在惊人妖气掩蔽下,佛光只剩下莹莹一点,其大若豆,若隐若现,但任凭风吹浪打,没有任何退缩。 “想不到,” 云公主坐在宝阁窗前,曳裙而坐,端端正正,美眸之中,照出一人一妖的争锋,难怪敖鸾那个丫头在对方手中吃过大亏,果然厉害啊。 至于宗元的安危,她是毫不担心的。 不担心,自然不是因为她代表龙族,对方是佛门,而是因为她深知宗元的底蕴,对方深得佛门大能看重,身有重宝,也有大气运,不会轻易陨落。 云公主相信,要是宗元全力以赴,拿下那头怪鸟,也不意外。 叮咚,叮咚,叮咚, 阁中响起梵音佛唱,雨坠天花,明月多轮,宗元踏足如莲花,踱步出来,把目光投向半空中,眉宇间满是沉思。 云公主开口说了一句,问道,“佛兄?” “我一个人不好拿下。” 宗元看上去坦坦荡荡,神情平静,笑了笑,道,“不能耽误公主的大计,不如齐齐动手,先攻打下黑云谷再说。” “也好。” 云公主听了,点点头,玉手摘下铃铛,铃铛声一响,原本停滞的水族大军再次进发,攻击黑云谷。 , 第一一七章 来援 且说李元丰,回到厅中。 四下竹暗疑雨,屏风染青。 山风如水,明月穿窗而过,留下满地琼玉。 寂静,幽邃,云起云落。 他端坐王座,顶门上妖气如云,重重叠叠,十只眼睛乱转,呈现出妖异的色彩,在其中,有檀金色弥漫,卍字篆文生灭,隐有禅唱佛音。 在同时,《九天生妖神变经》在识海之中,字字迸射,奇诡变化,莫名的黑影衍生出来,像是千千万万的触手,又仿佛多变而复杂的人心。 两种力量碰撞,一种光明,一种黑暗,一种纯粹,一种复杂,一种超脱,一种沉沦,阴阳相对,混元太极。 只是异象出现的快,消失得也快,转瞬间,所有渐去,只剩下空空蒙蒙。 李元丰没有意外,微微颔首。 果不其然,佛门真意对自己的宝卷有完善圆满之意,其次,自己是没有可能进行推演融合的,不只因为得到的佛门真意少之又少,没有根基,而且没有玄妙莫测的补天之气,单凭自己,推演,笑话一样。 不过有了方向,是最大收获。 在此时,李元丰若有所觉,眸光下澈,照在谷中,见山丘横斜,林木飞散,浩浩荡荡的水波冲刷上来,惊涛拍浪,湮灭一切。 水族大军,再次发动攻击。 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看来北海龙宫或者说佛门对这一片区域势在必得啊。” 李元丰见此,冷笑一声,他念头一起,吩咐驻守的妖兵妖将后退,缩到黑云谷核心区域,集中力量,全力阻挡。 轰隆隆, 妖兵妖将一退,水族大军立刻趁势向前,他们踏着波浪,提着兵刃,呼啸往来,很是凶猛。 轰隆隆, 水族大军继续进攻,可黑云谷的禁制法阵收缩后,像是握紧的拳头,又好像压住的弹簧,防御力量成倍增长,挡住水势。 如果自上往下看,就会发现,黑云谷方圆五百里内,丘陵环棹,高岩转峙,攒作碧莲花开,团团簇簇,抽取地气,氤氲成磁光,环环相扣。 磁光相连,彼此互通,刚柔并济,坚韧不破。 每个刹那,都有碰撞余波爆炸。 看样子,固若金汤,水族暂时打不进来。 李元丰暗自点点头,他入主黑云谷后,并没有一心修炼,不闻窗外事儿,而是抽出时间,运用自己天妖第二境搬山境不同于玄门的力量,身化百丈,驱丘赶岭,改变谷内地势,引动四面八方地气来聚。 何为阵法禁制?借天时地利,自成方圆。 正是因为能够驱丘赶岭,改变地气龙脉,李元丰布置起禁制法阵来,得心应手,再加上原本覆海打下的基础,于是在核心区域打造出铜墙铁壁般的架势。 水族大军压上来,越压越收缩,阵法禁制收缩抱团的力量越强。 半空,宝殿中。 溪云半间,斜光慢慢。 莲花不在水,而在宗元指尖,他悠闲地剥开白笋,其嫩如玉,香可横浸人衣,只是闻一闻,就让人若坠香中,难以自拔。 待见到黑云谷核心法阵的变化,宗元目光一亮,手剥香笋的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佛兄选择了一个不一般的妖怪啊,” 云公主血脉非凡,融合龙族和佛门玄妙,见识惊人,她天蓝色的美眸仔细打量下面的变化,挑眉道,“这个妖王,心思缜密,在阵法上还有一手,真是少见。” 在普通的认知中,妖怪绝大多数都是自持血勇,即使在战斗上很有天赋,但涉及到阵法禁制,那可是道门和佛门的专属。 什么时候,北俱芦洲的妖怪们也会这一手了? “不一般。” 云公主知道内情,毕竟当初覆海在黑云谷的时候,她悄无声息来过黑云谷,熟悉里面的架构,而现在焕然一新的阵法禁制,只可能是妖王九首在入主几年内布置。 在云公主看来,黑云谷的阵法禁制说不上玄妙无双,只能说一般,但重在运转如意,地气流转不休,环环相扣下,最大程度聚集了地气,汇聚成力量。 听上去简单,但地势所在,山丘横斜,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下面的黑云谷,丘陵却如同对方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随意拨弄,隐成格局。 “还拥有洪荒异兽血脉,” 宗元看得饶有兴趣,众所周知,在这个时代,洪荒异兽的血脉压制所有,浸入到全身乃至神魂中,让妖怪们常常四肢简单头脑发热。 被天地淘汰,正在于此。 毕竟现在的天地,无数纪元积累下来的因果和劫数纠缠,数都数不清,不会明天机,知因果,趋利避害,简直就是驾驭小舟在***中航行,随时舟翻人亡。 可任何时候,能够自普通中脱颖而出,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加大攻势。” 宗元拿起剥开的香菱,放入口中,入口即化,芬芳无比,身上有庄严佛光,光可鉴影,他心中喜悦,眼前妖王越不一般,收为明王之后,对自己的修行帮助越大。 明王手段,正好护佑佛法慈悲,抵达彼岸。 “守不可久啊,” 在厅中,从江站在铜镜面前,见水族越压越近,连夜风雨,轰然不绝,虽然缓慢,但在一点点前进。 “怎么办?” 从江看得清楚,有这样的变化,主要还是水族大军中有不可一世的大妖,他们本身力量极为强横,像是一个铁锤一样,砸入黑云谷的阵法禁制中,一下下敲击,硬生生凿出一个缺口。 要是不阻挡他们,黑云谷的最后防御肯定会被破。 可黑云谷中,只有自家大王一个人能够对抗的了水族大妖,可大王只一个人,又不能当三五个用? “不要急。” 李元丰坐在宝座上,掌控阵法禁制,纤毫毕现,尽在眸中,他知道从江所想,面无表情,道,“你早早对周围妖王发出过邀请,对于水族的动作,他们不会置之不理的,很快就会来援。” “希望如此。” 从江心中没底,以前是有过水族来犯,北俱芦洲群妖联手,打退来犯之敌,可实在太过久远了,绝大多数只剩下传说。 在他看来,北俱芦洲的妖怪们自私自利,根本没有远见,只有水族的人不打到他们家门,他们恐怕连动都不会动,自扫门前雪,哪管瓦上霜? 可令从江没想到的是,下一刻,就有妖气滚滚,自远方来。 , 第一一八章 赤尻马猴 从江听声抬头,就见自正西方向,霹雳雷响,声势浩大,忽而一天河垂下,水波粼粼,其色玄黑,不见其底,涛声拍石。 继而波间一开,像两翼虚展,自其中,跳出一个白猿,身披甲胄,双手过膝,手提铜钺,双目激射金光,隐有三尺,凝而不散。 白猿踏水,凌空而来,所到之处,水族的虾兵虾将碰上死沾上亡,无法阻挡。 “真有妖王来?” 从江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喜出望外,他赶紧按照李元丰吩咐,架起一道虹桥,自谷中出,将对方接引过来。 哗啦啦, 白猿来到厅中,脚下水光自自然然敛成大小不同的光晕,里面千姿百态的奇异花纹,有一种天然的味道,稍一动弹,就有惊涛骇浪的声音。 再仔细看,光晕中,花纹对撞,阴阳勾勒,衍生卦象,像星空般浩瀚,不见其底。 空空妙妙,妙妙玄玄。 白猿看到李元丰,金瞳闪了闪,脚下水光隐有波澜,道,“妖王九首,真的是你。” 他的声音,略显稚嫩,乍一听,像是小孩子。 “哦,” 李元丰目光移过来,打量了白猿一眼,发现没有任何印象,于是直接开口问道,“我们以前见过?” “我在钧元宫见过你。” 白猿身上毛茸茸的,骨子里有一种沉静,不同于猴子的毛毛躁躁,开口道,“那个时候你还是三个脑袋,现在都五个了。” 李元丰听了,心中一乐,他问清原委之后,才知道两人之间有此渊源,于是邀请对方入座,笑道,“能够在北俱芦洲见面,还真有缘。” 白猿马成坐在竹榻上,四下叶子清幽,凉沁神骨,和水波激荡,欸乃有音,他点点头,没有说话,像个小大人。 “白猿,” 李元丰十只眼睛转动,他再长出第五个脑袋后,鬼车真身的玄妙之处逐渐开发出来,目光之中,有一种真实,洞彻所有,能够看出,眼前的马成身上有一种非同凡响的力量,冥冥之中,善知生死,遇难成祥,非常敏锐。 有这样的状态,不是修炼而成,而是本身天赋,或者血脉力量。 李元丰暗自点点头,没有太过意外。 对方当年被钧元宫的人抓住,但在短短时间内,现在实力已经超过那个钧元宫宫主的寻宝鼠,可想而知,本身血脉非同一般。 李元丰刚要说话,蓦然间有所感应,抬起头,就见黑云谷外,千百金光迸射,向四面八方展开,边缘如丝如缕,细细如针。 只是一看,就有一种针芒刺眼的生疼。 再然后,金光敛去,化为一人,头戴一顶红艳艳戗金冠,身披一领黑淄淄乌皂服,脚踏一双绿阵阵云头履,腰系一条黄拂拂吕公绦。面如瓜铁,目若朗星。 正是蜈蚣精,以后的多目怪,百眼魔君,现在的妖王千目。 这位蜈蚣精神通法术高强,虾兵虾将们根本阻挡不了,一路轻轻松松来到黑云谷里。 “道友,” 蜈蚣精一身道人打扮,松松垮垮地行了一个道礼,他走动间,隐有风雷,和当日在玉香洞相见的时候,精气神截然不同。 李元丰看在眼中,若有所思。 自己在这一段时间内实力提升惊人,一来是有相柳精血,二来是天运降临,顺风顺水,现在见到蜈蚣精的样子,对方的进步同样不逊色。 “天运,” 本来在他看来,蜈蚣精的实力只是妖王境界,以后怎么能够在西牛贺洲的黄花观中让孙悟空都吃瘪?现在来看,天数不可测度啊。 蜈蚣精自然不会知道李元丰的想法,他打了招呼后,大摇大摆上了宝座,垂眉而动,身上金光内敛,烟云缭绕。 “某家来也。” 蜈蚣精刚坐下,只听半空中一声大吼,黑烟倏尔折下十几丈,左缠右绕,似是龙卷风一样,在里面,是一头肋下生翅的飞象,身体大的惊人。 飞象横冲直闯,自外面杀进来,进入黑云谷核心地带,甫一落地,身子一摇,化为人形,是个魁梧大汉,象鼻夺目,一走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宝象王,” 李元丰认出来人,没想到对方会来。 “早看水族的人不顺眼了。” 宝象王说话瓮声瓮气的,来到之后,就表面立场,长长的小鼻子甩来甩去,义愤填膺,道,“他们现在居然敢踏上部洲,真的找死。” “咦,” 李元丰略有诧异,这种义愤填膺,有点假啊,到底是象精,演技欠妥,或许能够骗的了其他妖怪,但骗不了自己。 这个宝象王接受自己邀请来黑云谷,绝不是他表面说的对水族的不满,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打算。 李元丰念头转动,面上不动声色,他可不在乎对方为何而来,只要能够帮助自己暂时抵挡水族即可。 至于就这样放白猿,蜈蚣精,宝象王进来,会不会有风险,李元丰早有盘算。 其一,北俱芦洲上的大妖和水域大妖,龙宫之人,对立很久,勾结的可能性不大,其二,真要是有这种人,正好顺手解决。 在自己的地盘,对上妖王,并不是太麻烦的事儿。 “大王真成竹在胸。” 从江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儿,但他亲眼见到三位强大的妖怪来援,无疑非常激动。 千目妖王和宝象王大名鼎鼎,在周围的区域颇有凶名,让人闻风丧胆,剩下的那个白猿看上去气机比两个妖王差一截,但身具异象,显得神秘,不是简单之辈。 三个人到,起码能够顶一顶。 只要阻挡外面的水域大妖,阵法禁制会稳固。 “才刚刚开始,” 李元丰有自己的判断,水族进军部洲,肯定早得知某种隐秘消息,有恃无恐,可北俱芦洲的强大存在也不是善茬,即使明面上不方便出手,但不等于暗地里没有小动作。 要是真有人能够站出来,阻击水族,他们肯定乐见其成。 自己现在站出来,阻挡水族,等于立了一面大旗,有心人会看在眼里的。 “是时候接触接触高层了。” 李元丰内观自身,妖力弥漫,离天象境只差毫厘,一旦突破,自己战斗力会比拟真仙,开始有资格站队,而不是无关紧要。 “天象境,” 李元丰暗自念叨一句,自己还需要少许时间,于是看向场中的三位妖王,道,“局势紧张,还请三位出手,挡住水族的可耻之人。” , 第一一九章 靠山 “本王来就是要教训水族的虾兵蟹将的。” 宝象王听了,立刻拍案而起,长长的象鼻向上卷,发出一声悠长的长鸣,震得四下松色簌簌下落,积累满地青翠,他身子一摇,妖气冲顶,目光一转,正好看到手持链子枪刚猛无双的金鲨王,狞笑道,“这个交给我。” 话语落下,宝象王踏步而出,有地动山摇的姿态,横冲直闯,直指金鲨王,哇哇大叫,道,“鲨鱼头,纳命来。” “蠢象。” 金鲨王作为纵横水域的大妖,性子可半点不好,他见宝象王冲自己来,毫不躲闪,手中链子枪一抖,寒气凝花,朵朵绽放。 两个人杀到一起,各展神通,要分个高低上下。 蜈蚣精扶了扶金冠,站起身,看了李元丰一眼。 李元丰明白对方的意思,含笑道,“我自然说话算数。” 蜈蚣精可不是乐于助人的人,得到满意答复后,他才大袖一甩,向前走了几步,不像是宝象王那样声势惊人状若峨冠,半云横斜,托举起身子,腾空起来,道,“这一对鹿角不错,正好拿来装饰宝毯。” 白著王额头有角,枝枝丫丫,在月色中,显得格外金灿灿引人,听到蜈蚣精的话,这位水底大妖根本没有说话,双目中射出奇异的光。 李元丰看到厅中最后的马成,少见开口道,“出去之后,牵制就行,不用非拼个你死我活。” 马成点点头,手提铜钺,身子一提,脚下水晕圈圈层层,层层圈圈,阴阳相碰,有莫名玄音发出,找上一个大妖,斗了起来。 李元丰将目光投在白猿身上,见他驾驭水光,圆润自如,踏前去后,从从容容,白绒绒的猴毛抖动,给人一种天上云的感觉,来来去去,不留影踪。 分辨阴阳,趋利避害。 不硬打硬,可牵扯的恰到好处。 李元丰看了一会,就收回目光,看这马成声音稚嫩,应该年龄不大,可天赋甚佳,骨子里有沉静,不会有危险。 他修炼《九天生妖神变经》后,六感敏锐,能够感应马成的心思无暇,不同于蜈蚣精与自己只是交易关系,宝象王另有心思,再加上钧元宫的渊源,是个可交好之人,自然不希望对方出事。 现在看来,对方能够照顾好自己。 厅中,烟月绕藤,如落镜中。 青翠冉冉若雕镂,萧疏上人衣。 李元丰坐在宝座上,观察全场,果不其然,在宝象王,蜈蚣精,马成,三人出手后,牵扯了三位海底大妖,黑云谷周匝的禁制法阵压力大减,源源不断的地气自最下面抽取下来,融入其中,重重叠叠的磁光重现,变得坚韧。 至于普通的虾兵虾将们,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没了大妖作箭头,十成威能去了七八成。 “正好。” 趁着这个好机会,李元丰一边吸收体内窍穴中存下来的相柳精血,争取早突破到天象境,一边坐镇中枢,维持阵法禁制,还分出精力,思考接下来的道路。 在这方面,天妖修炼有优势,细嚼慢咽般吞噬精气,有容乃大,不惧其他,要是换做玄门之人,这样修炼恐怕走火入魔。 “以后的道路,” 李元丰随着实力的进步,隐隐窥见天象境,再加上前世记忆,知道接下来整个天地会有新纪元开启,波澜壮阔,对于西游,自然不愿意置身事外,而要参与其中。 熟悉西游的人都会知道,挡在取经五人组路上的妖魔鬼怪们命运结局大不一样,有背景的,在下界潇潇洒洒,最后轻松离开,没有背景的,那就死的死,或者被佛门之人收为看门的,凄惨无比。 想一想,这才正常,毕竟取经只是表面,内里是道门佛门在新纪元中的布置,这样的碰撞,孤魂野鬼般的存在不是炮灰,谁是炮灰? 所以要参与西游,并保证不成炮灰,得有铁铸一样的背景。 “背景,” 李元丰即将突破,到天象境的话,不再是小卒子,也有资格去站队,找靠山,不会被人看不上,当做炮灰或者弃子。 可难题是,要靠拢真正的大靠山不容易。 毫无疑问,在天地间,道门源远流长,底蕴最是深不可测,可道门正宗,很注重嫡系传承,长幼有序,自己一个妖怪半路靠过去,根本不可能。 佛门同样如此,作为妖怪,最可能的是被收为坐骑,或者充当打手,自己找不痛快。 想来想去,只能在妖族这边想办法。 “妖族啊,” 李元丰暗自念叨一声,来到世界久了,真正处于这个大时代,才会深刻感应到其下的暗流涌动,待突破后,或许可直接接触一下妖师宫。 在北俱芦洲,妖师宫正统,神秘,强大,以前是真正的妖族圣地,现在即使由于玄门佛宗大盛,渐渐隐匿,但在妖族看来,自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要是真能靠拢上妖师宫,说不得,西游中真可能会有一番作为。 李元丰有了大致的目标,沉下心来,继续修炼,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靠上去,不如人家主动联系你来的珍贵有价值。 现在黑云谷一战,正是让自己在整个北俱芦洲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只要声势够大,李元丰相信,妖师宫不会不瞩目。 厅中,平静下来。 只要飒飒的松风竹色,弥漫过来,拢上一层青色。 外面,半空中,宝阁里。 鼎香细细。 须眉染香,经久不散。 云公主拢了拢如云的鬓发,看向外面,道,“三个妖王,修为不错。” 宗元先看到的蜈蚣精,目中闪过一缕莫名,然后又看到白猿,神情一怔,喃喃低语道,“是赤尻马猴?血脉少见的纯正啊。” 云公主同样看出白猿的来历,不过她本身应龙血脉足够强大,见识的又是超乎其类拔乎其萃的存在,反而没有宗元的惊讶,只是平平静静地道,“他们挡路,要攻打下黑云谷,又拖延时间了。” “毕其功于一役,一网打尽。” 宗元又看了一眼白猿,念头转动,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道,“拿下黑云谷,就是一个小阶段的胜利,周匝可迅速平定。” , 第一二零章 时势 山中。 深林藏翠,岩下藤萝。 鹤唳自远方而来,清清亮亮,荡开满湖水光,月明在内,涟漪层叠。 四下古木郁郁,交匝石色,照在湖中。 湖光,月色,石意,相映成趣。 如果有人在此,就能够发现,有一大龟,浮在湖面上,静静不动,其上端坐一个人,头戴逍遥冠,身披法衣,眸瞳狭长,唇薄如刀,手中握有一书卷,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青年人坐在龟背上,吹着山风,书卷之上,映照出黑云谷景象。 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乌压压的虾兵蟹将们踏着波浪,一波接着一波,发动攻势,声势浩大,可黑云谷中央的磁光收缩,环环相扣,风雨飘摇中,岿然不动。 任凭外面风吹浪打,安安稳稳,固若金汤,锋芒毕露的水军被挡在黑云谷,无法前进。 “痛快。” 青年人看得眉飞色舞,就差拍手叫好了,他实在鄙夷见缝插针随风倒的龙族,跟在道门佛宗后面,吃相忒难看,虽然限于隐情,自己不能直接出手,但见到北俱芦洲有人让他们吃瘪,真大快人心。 “黑云谷的九首,” 青年人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就看对方能够做到何等程度。 正在此时,青年人若有所觉,抬起头,就见对面峰头上,有一威武雄壮的男子,头戴铁盔,身披黄金甲,足下鹿皮靴子,腰间束着宝带,口若血盆,齿排铜板,手中提一柄铁棍,骑着避水金睛兽,同样望向黑云谷方向。 似乎感应到青年人的目光,避水金睛兽上的男子看了过来,眼神如雷霆,威严深重,只是一下,就让人如中电击。 袁生眨了眨眼睛,再看得时候,对面峰头上已经空空如也,只剩半轮高月,清冷孤寂,满地清霜。 要是不知道的,会以为是错觉,可袁生来自于妖师宫,可不是普通人,知道根本不是幻象,而真正有一个强横的大妖出现在对面。 袁生想了想,没有头绪,西牛贺洲局势复杂,妖师宫虽根基很深,但不可能掌控所有,在不少时空中,甚至有不少自上古时代留下来的被玄门称之为“余孽”的存在,纪元将到,他们出来转一转,也未尝没有不可能。 在同时,天穹上,澄明的光倾斜,云之下,横出一宝图,四四方方,大有半亩,随风而动,无声无息。 宝图横空,竹暗蔽月,漏下光泽,稀稀疏疏若冬日雪,又像是深涧中的霜沙,晶澈而无暇,不染尘世。 在宝图中,竹石交晕,有小桌,桌上有茶壶,茶香正浓,玉香狐王一身宫裙,正在沏茶倒水,而在她的对面,是一个看上去比她还要妩媚有风韵的女子。 一宝图,两女子,杯中茶,晚云冉冉。 整个画面,格外精致美丽。 只是玉香狐王有时候有点心不在焉,不停地看向黑云谷方向。 另一女子抿了口茶,身姿如鹤,腰细腿长,她见到玉香狐王的样子,放下茶盏,声音很是动听,问道,“在担心?” 玉香狐王低低答应一声,小声道,“族内的人大多数都待在黑云谷,要是出个差池,恐怕后果难以想象。” “你是个合格的族长。” 美貌女子细眉如柳叶,用手一指,宝图原本就迅疾的速度再上一个台阶,风驰电掣一样,快到不可思议。 玉香狐王不再说话,垂眉低首,她自从在五知洞中得知黑云谷被水族攻打后,就告别狐族姐妹,要回去看看。可刚出洞府,就遇到眼前的女子,对方自称同是香狐一族的先辈,来北俱芦洲,正好借血脉之力寻到自己。 对于这个说法,玉香狐王是没有怀疑的,因为对方身上的气机隐隐有一种亲近,再说了,以对方的强大,没有必要欺骗自己一个刚刚结妖丹的小狐狸精。 “咦,” 好一会,宝图停住,美貌女子扶裙起身,往下看去,只见群山如攒,丘陵如聚,山丘林木,皆有幽色,万万千千的水波弥漫之上,上下左右,无处不在。 波浪滔滔,虾兵虾将手持利刃,来回游弋和纵横。 杀气冲霄,让天上明月都变得暗淡无光。 “啊,” 玉香狐王同样看到,则是又惊又喜,道,“黑云谷还未被攻破。” “没错。” 美貌女子眸中有异彩浮现,她重新坐下,然后招呼玉香狐王也坐下,再喝茶。 “前辈?” 玉香狐王莫名其妙,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一等,看一看。” 女子自然下界来的苏妲己,她裙裾轻薄,云水在衣,声音一改,不再像刚才那样娇柔,而是曾经的雍容和不容置疑,道,“时机到了,我和你一起下去。” “哦。” 玉香狐王一个小狐狸精如何抵挡的了苏妲己的气场,她乖乖应了一声,缩在竹藤椅上,心里安慰自己,反正黑云谷没破,族人没有危险,等一等就等一等吧。 苏妲己不去管她,一个人饶有兴趣地喝着茶,美眸有光,看向黑云谷双方的斗法,念头不停转动。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苏妲己站的够高,当然了,不是指她现在坐在宝图上是在高处,而是她来自娲皇宫,得女娲娘娘指示,知道常人不知道的内情,所以能够看到普遍人见不到的真实和反应。 在玉香狐王看来,下面的局势是水族不知道发了什么失心疯突然进攻北俱芦洲,可落在苏妲己的眼中,却是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纪元之中,在道门佛门默认或者暗地里支持下,水族对北俱芦洲的试探攻势。 纪元来临,天运钟情于北俱芦洲,可也怀璧其罪,让占据天地大势的道门佛门不愿意,水族是他们的马前卒。 水族真正高层心知肚明,但心甘情愿做这个马前卒,一来他们向来靠拢道门佛门,二来是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而毫无疑问,娘娘让自己下界,来到北俱芦洲,也有自己的想法。 “水族和北俱芦洲第一次明面的交锋碰撞,” 苏妲己看向下方,目光炯炯,声音喃喃,微不可闻,道,“就看这个妖王最后表现如何了。” 普通人不知道,但真正够资格的大人物都将目光投过来,舞台已搭好,败了,泡沫一样,烟消云散,成功了,简在帝心,以后青云直上。 , 第一二一章 天象境 翌日,天拂晓。 日出东方,天光自群山中激射出来,似是猛地打开的明匣,覆之四下,朝霞映彩。 光照入宝图中,红彤彤一片。 若胭脂红妆,煞是美丽。 苏妲己让小狐狸精给自己搬来一金楠木软榻,随即懒洋洋半躺在上面,晨曦之下,花态娇颜,风起吹裙,目光下澈,落在黑云谷中。 自上而下看,只见重重叠叠的波浪自四面八方来,向中央汇聚,一波比一波荡,一浪比一浪高,层层向上,越聚越多,越多越高。 浪头拍打,声势浩大。 俨然一副水淹黑云谷的戏码,非常惊心动魄。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大妖,” 玉香狐王睁大眼睛,看向下面,一道道妖气冲霄,在半空中展开,或是澄波横浸,或是日月入庐,或是宝象腾空,或是虎啸裂阳,等等等等,相互碰撞,不可思议。 黑云谷中斗法的,都是实打实的妖王,绝不是像自己这样脸上贴金的。 苏妲己半躺在软榻上,让小狐狸精给自己拿紫葡萄,她吐着葡萄皮,看向下方,没有说话,美眸眯起,隐有异芒闪耀。 看来,北俱芦洲的反应也不慢啊,这么快就送人来了。 通过自己身前的小狐狸精,苏妲己知道不少关于黑云谷现任谷主九首妖王的底细,只凭他是不可能招揽来这么多妖王为自己出力的,再结合自己得知的纪元隐情,背后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肯定是北俱芦洲本土不方便直接出手但又不愿意见到水族上岸的强大势力们。 在当中,妖师宫少不了。 “再看一看。” 苏妲己翘着腿,裙裾扶苏,白皙的小腿伸开,笑语盈盈,沧海横流,斗的痛快啊,看最后结果到底如何。 宝阁中。 枝叶扶苏,竹韵有音。 飒飒金光弥漫上面,金青交晕,锵然有声。 云公主发髻盘起,余发垂到腰间,用铜环束起,她天蓝色的眸子看向谷中,见到气机碰撞,余音如雷,毁灭之力所到之处,不可阻挡,冷哼一声。 不用看就知道,这位水族公主的心情很不好。 宗元跌坐莲花宝座,佛光普照,面上没有笑容,率先开口,道,“想不到北俱芦洲的人这么不识时务,还妄想阻挡大势,真的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宗元有点生气。 本来在他看来,有佛门道门的联合默契,北俱芦洲知道内情的大势力们就得老老实实缩着,以免被卷入劫数中,成为牺牲品。 可现在看来,自己真低估了北俱芦洲大势力的勇气和智慧。他们是不明着对抗,但暗地里小动作很坚决。 隐隐约约间,在底线上游走,窥视,稍一不注意,就想越线。 “这样的话,” 宗元抬起头,身上的平和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金刚怒目的庄严,道,“那就别怪我们吃相难看了。” 宗元手一探,自袖中取出一个木鱼,花纹古朴幽深,蕴含着一种深沉的力量。 “无如木鱼,” 云公主见到眼前的木鱼,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黑云谷,大厅。 朝日始出,满窗光明。 烟生鼎炉里,袅袅向上,晶光浮动。 从江站在宝镜下,看着镜面上照出的谷外的斗法,面上的表情古怪,震惊,诸多夹杂在一起,非常复杂。 看了一会,从江猛地抬起头,看向在中央宝座上一动不动的李元丰,眸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色彩,然后是深深的畏惧。 从江的心思,自家大王能够找来白猿,宝象王,千目妖王,已经出乎人意料,但真真是没有想到,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居然不停地有妖王到来,替黑云谷出力,和外面的水族斗法。 从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还真以为来援的妖王都是李元丰找来的,他此刻真的是高山仰止,敬畏交加。 在从江眼里,李元丰变得非常神秘,深不可测。 李元丰没有去注意身前妖王的想法,他十只眼睛乱转,分出一部分,看向谷外,见到各路妖王和源源不断的水族大妖斗法,惨绿眸光晃动,念头起伏。 “看来真是个大舞台,” 李元丰自己知道自家事,自己绝对没有号召力能够让这么多妖王来援手,显而易见,这是北俱芦洲本土势力对水族上岸的不欢迎。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能不能真正阻挡,但毫无疑问,北俱芦洲真正的大人物们已经将目光投了过来,不会不关注。 舞台已搭好,能够出彩的,可进入大人物们的视线,以后有机会平步青云。 “必须立刻突破。” 李元丰想要脱颖而出,受到大人物的看重,但更是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必然得有非凡之力量,不然的话,成为水族的盘中菜,那就是笑话了。 毕竟水族大张旗鼓来,还有一个佛门的人跟随,非常有自信,肯定有他们的底牌,底牌出来的话,局势可能会立刻扭转,打破平衡。 李元丰十只眼睛转动,体内窍穴鼓荡,震动剩余的相柳精血,融入自身血脉,进行吞噬吸收,然后化为难以想象的精气,源源不断。 天妖八境,前三境。 第一境:不动境。铜皮铁骨,水火难侵。 第二境:搬山境。身化百丈,驱丘赶岭。 第三境:天象境。顶天立地,缩山擒河。 每个境界提升,都需要越来越多的天精地气,成十倍百倍增长,但一旦突破,就是真正的质变。 李元丰自不动境晋升到搬山境,主要是鬼车临世后的自我积累,然后经过钧元宫一役,画龙点睛,成功突破,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本来在李元丰的想法中,从搬山境到天象境,要很长时间,毕竟需要的积累太多,可没想到,变化比想法快,来到北俱芦洲后,居然会得到很多相柳精血以及其残缺的法宝化血九曲珠,从而硬生生拔高,天象境触手可及。 “天象境,” 李元丰又看了一眼谷外,冥冥之中,感应到一种难言的危险,不知从何而来,但很可能是局势即将打破,他自我略一调整,体内血脉之力大盛。 , 第一二二章 木鱼 何为天象境? 顶天立地,缩山擒河。 风雨雷霆,念起则兴。 天地伟力,不再陌生。 凡人之中,称之为升仙,跃龙门后,褪去凡躯,执掌自然之力,不可思议。 即使在天妖大道中,第三重天象境也意义非凡,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踏入天象境是真正质变,将会展露出血脉的强大。 李元丰人在高座上,五首十眼,翎羽展开,华丽丽闪耀妖异光彩,他的突破,没有玄门或者佛门那样需要感悟或者沟通天地,而是取之于自身,激发潜能。 于是李元丰一动不动,只将相柳精血融入自己血脉,力量升腾,不断打破鬼车真身内一个接一个不同寻常的隐秘窍穴,引动鬼神莫测的能量,然后改造所有。 整个过程,看上去简简单单,没有任何瓶颈,最起码,前三重是没有的,由此可见,洪荒时代大妖出世,巨擘无数,可不是侥幸,真正天地所钟。 只要积累足够,即可水到渠成突破。 随着时间推移,李元丰体内存下来的相柳精血越来越少,近乎见底,整个鬼车真身内,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马成手提铜钺,脚下大大小小不同的水环,圈圈晕晕,其中衍生奇异篆文,相互碰撞,如同灵活的鱼儿,稍一动弹,就有黑白底色弥漫,隐成阴阳,混元太极。 取乎自然,浑然天成。 其中的玄妙,马成自己都无法明白。 “好个狡猾的猴头。” 白著王额头上的鹿角枝枝丫丫,高有数丈,金灿灿的,不时有毫光落下,迅疾非常,可都被白猿躲过,让这位城府不浅的海底大妖都忍不住气急败坏。 对方明明实力不如自己,可滑溜的比水中最滑溜的泥鳅还滑溜,躲来躲去,让自己有力使不出来! 可恨,可恨啊。 可要是白著王知道,现在的马成根本没有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的话,恐怕会气的三尸神暴跳,口鼻冒白烟了。 事实上,马成真没有全力以赴,他身为纯正血脉的赤尻马猴,天生辨阴阳,趋利避害,在刚才,突然发现,在半空中,有一股深沉而恐怖的气机在萌发。 这样的气机,正大光明,隐隐之中,可见珍宝,日月珠,玛瑙石,等等等等,流光溢彩,佛性深厚。 只是一碰,就让人发自内心的害怕臣服。 赤尻马猴犹豫不定,他能够察觉危险,本能的想抽身而退,可又想到自己答应的九首的事儿,所以进退两难。 “咦,” 少顷,赤尻马猴目光一亮,濯然生光,他投向黑云谷内,在那里,同样有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量升腾,浩浩乎上青天,引动风雨雷霆。 现在潜藏于渊水,随时脱开枷锁,飞腾万里。 半空中,宝阁里,日暖生烟。 金银的光芒交织,形成幡幢华盖,不停旋转,有梵音佛唱。 宗元跌坐莲花上,面容肃穆,神明在身,身后是功德金轮,大光明云下,无如木鱼上下左右,散发着佛理莲香。 云公主站在跟前,螓首低垂,暗自打量无如木鱼,她在佛门中修道,可是知道,此宝或许在其他人眼中陌生,但在西方极乐世界中很有名气。 无如木鱼是古佛留下的佛宝,威能惊人。 不然的话,以宗元的修为,他上面的人怎么会放心他来到妖魔横行的北俱芦洲? 当然,对于宗元一开始不动用佛宝的想法,云公主心知肚明。无非是佛门想让水族冲到前面,自己尽量不要有存在感。 这么做,免得北俱芦洲真正大人物或者道门高层暗地里嘲笑他们吃相难看。 冠冕堂皇啊,佛门最爱这一出。 可现在出现意外,就顾不得面子了,尽快拿下才重要。 云公主想到这,主动递上台阶,故意寒着声音,道,“本来我等进军部洲,占领下一部分地盘,这是大势所在。” 她顿了顿,继续道,“北俱芦洲这样的小动作,让人不耻,对抗大势,自找苦吃。” “不错。” 宗元点点头,神情严肃,若庙宇中的金刚雕像,道,“妖魔们不识天数,妄抗天命,我们必须要迎头痛击,不然的话,他们会得寸进尺。” 宗元说完,气势更盛,他蓦然站起身,用手一指,整个宝阁中,响彻黄钟大吕的声音,漫天的卍字符文凭空出现,金光溢彩,见之忘俗,所有的一切,融入木鱼中。 叮咚一声, 下一刻,木鱼自宝阁中激射出来,悬于黑云谷上空,然后轻轻一转,不可思议的金水弥漫下来,恍若实质,自上而下,覆盖周围。 所到之处,谷中山,山上松,松上鸟,鸟上翎羽,全部笼罩赤金,佛咒生灭,有一种无念的韵味,让人陷入其中,难以自已。 这样的力量所到之处,来自于水族的大妖们身上气势节节拔高,相对的,北俱芦洲的妖魔则身在金光,眼中金灿灿一片,晃得眼睛疼不说,而且耳中全部充塞念经声,一声接着一声,比钟声还响。 “该死。” 宝象王咒骂一声,跳出圈外,长长的象鼻子抖动,说不出的难受,他两行眼泪流下来,气急败坏。 堂堂一介妖王,杀人都不眨眼,现在居然流泪了? 要是让手下的小妖们见到,还不得笑死! 不只是宝象王,来援手的绝大部分妖王都神情狼狈,步步后退。 只有未来的百眼魔君蜈蚣精,还有赤尻马猴两人好一点。 蜈蚣精能够抵抗,是因为他自身的天赋神通和此木鱼的威能有点类似,本身抗性十足,知道该如何应对。 至于赤尻马猴,危险未到,已经做出准备。 叮咚,叮咚,叮咚, 金水明光,源源不断,隔绝地气,要将黑云谷化为一个琉璃佛地,洗去妖光。 “佛门的人,” 宝图上,苏妲己见到冉冉升腾的佛芒,如同晶澈火焰,映照过来,让人生厌,她云袖一挥,郁郁竹影摇曳,暗光降临,将之隐去,看向下面,道,“要是支撑不住,黑云谷就要破了。” “大局已定。” 宝阁里,云公主嫣然一笑,伸手去捋自己鬓发。 正在佛光普照的时候,自黑云谷最深处,发出一声比鹤唳还高昂的鸣叫,声裂全谷。 , 第一二三章 出场 天近正午。 日自树杪上来,参差有光。 金霞乍开,横浸到人的眉宇间。 在同时,木鱼滴溜溜一转,金焰普照,明净无垢,晔如莲华清净,超乎月之华,和天上日光照耀,四下全是梵音佛唱。 整个黑云谷内,原本由于水族的攻势,引来波浪滔滔,现在佛光渐渐入内,化为千姿百态的日轮,月轮,星轮,佛轮,佛意在内,璎珞具外,相互碰撞,超乎寻常的声音扩展,恍若实质一般。 满谷金光,四下佛唱,波间咒文,掩盖下所有。 宗元跌坐在莲花宝座上,手捏宝印,身子周匝浮现出一个接一个的护佑比丘,光明炽盛,如火焰驱散黑暗,他念头所到,悬空的木鱼移动,佛光大盛,影响到群山之地气,阵法禁制开始崩溃。 不愧是古佛留下来的佛宝,具备纯白圆满的佛理,功德犀利,甫一出现,就展现出超乎北俱芦洲妖王之上的无上伟力,顿时改变局势。 禁制法阵破裂,诸多来援妖王退避三舍。 这样的变化,让场中所有人瞩目。 从江妖王,玉香狐王,等等等等,心都提到嗓子眼,非常紧张,苏妲己半躺在软榻上,翘着足,饶有兴趣,静待结果,至于云公主,则胜券在握,已经在考虑,待拿下黑云谷后,水族大军该如何修整,如何补充力量,如何进一步扩张。 云公主美眸晶澈,她自佛门中得到不少隐情,知道此纪元中的机遇不可多得,龙宫必须紧紧抓住,因为这个时间一过,没了道门佛门的默许,就麻烦了。 “时不待我。” 在同时,很远的地方,来自于妖师宫的袁生手持宝书,身后鸟来展翅,状若华盖,他本来见到宗元祭出佛宝,威能无双,妖王退避,先是一怔,旋即跳脚大骂,道,“佛门的秃贼,真是相当不要脸,居然带这种等级的佛宝,而且刚来就使用。” “以大欺小,力量碾压,无耻啊。” 袁生咬牙切齿,他即使隔得远,但由于出身妖师宫,是真正嫡系,见多识广,只是见佛宝气机,就能够判断的出,这种等级的宝贝出来,非大妖王不可抵挡。 大妖王,在理论上来讲,是能够抗衡真仙的存在,最起码,在战斗力上来讲,是如此。 而即使在卧虎藏龙的北俱芦洲,能够被称之为大妖王的,绝不是简单存在,他们极少在部洲外围,而是在部洲的内部。 佛门拿出这等级的佛宝,在部洲外围,神挡杀神,妖挡杀妖啊。 “无耻,无耻啊。” 袁生有点干瞪眼,他身上有不输于宗元手中木鱼的法宝,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此静静观察而不被人发现。 但妖师宫中的高层早有吩咐,不能直接插手,免得被卷入劫数,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原因无他,妖师宫树大招风,站出来的话,就等于妖族对抗道门佛门,容易被对方找到借口,割下更多的肉。 势不如人,只能尽可能保存元气。 正当佛光似缓实疾,金芒腾空,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压向黑云谷核心,要彻底奠定胜局的时候,突然间,一声叫声突兀响起。 这个声音,比鹤唳更响亮,比凤鸣更霸道,发出之后,天穹之上,原本璀璨的日光像是被黑色的天幕挡住,不见了踪影,再然后,霹雳惊人,有小儿手臂粗细,贯通天地。 霹雳响,风云来聚。 拳头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下来,不同于寻常的雨点,呈现出黑青色,带有一种毒液的腐蚀力量,洋洋洒洒,全部打在佛光上,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毒性腐蚀,让原本澄明的佛光上出现黑斑,看上去,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 云公主蓦然抬头,美眸中满是震惊,她看向天穹,雷霆声响,照出惨白之色,大雨倾盆,源源不断,能够和木鱼分庭抗争。 “这样的力量,” 不知为何,看到这般天象变化,她觉得体内的应龙之血热滚滚的,背后的翅膀扇动,跃跃欲试,仿佛要展翅升空,与之争锋。 受到刺激,不甘人后。 “黑云谷妖王九首,” 妖师宫的袁生抬起头,又惊又喜,原本他都准备离开了,没想到峰回路转,黑云谷中爆发出惊人的气象,能够和佛宝如意抗衡。 “哈哈,” 袁生发出笑声,这下子,水族大军是要吃瘪了。 实际上,道门佛门气势咄咄,龙宫水族为其爪牙,北俱芦洲越是强大的势力越不能动手,默认其行动,但要是自己不给力,那就怨不得别人。 到时候,水族吃瘪,佛门道门脸上都会无光。 “天象变化,” 苏妲己娇颜上的慵懒不见了,她自软榻上起身,曳裙来到宝图边缘,眸子呈现出七彩之色,看向风,看向雨,看向雷霆,嗅到风雨雷霆中蕴含的血腥,凶戾,杀戮,暴躁,这样毫不掩饰的大妖气势,想不到会在北俱芦洲妖师宫外的地方见到。 “是妖王九首,” 苏妲己看了眼自己身前的小狐狸精,念头转动,她可是知道,黑云谷的这位新主人一直没有化形,修炼的不是现在天地间妖族的妖仙之路。 不化形,很可能是上古妖族修炼的天妖道。 而有这般声势,九首的血脉不一般啊。 “血脉强大,天妖之路,” 苏妲己静静地看,目中有异彩,真要这么说的话,娘娘交代自己的事儿或许可以试一试。 “大妖,” 宗元抬起头,眼瞳之中,射出金光,长有三五丈,看向黑云谷,灼灼其神,很快的,就见妖云重重,排若山岳,浩瀚于江海,石苍孕凶戾。 再然后,五个巨大头颅出现,十只眼睛,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激射惨绿的光,遥遥看过来,和宗元的目光相碰,蕴含杀机。 “妖王九首,” 宗元声音一字一顿,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他可是刚开始就和对方交过手,可真真没有想到,再出现,对方爆发出难以匹敌的恐怖气势。 轰隆隆, 李元丰自黑云谷拔地而起,来到半空中,居高临下。 , 第一二四章 强硬 宗元抬目上观,眼前翎羽如火,利爪似钩,拨开山中波浪,五首高抬,遥接漫天风云,身后雷霆跟随,簌簌作响,积下冷霜鳞次。 站在跟前,妖气蓬勃。 凶戾之气,刺人眉宇,氤氲下一片黑青。 “宗元,” 李元丰居高临下,看向跌坐在莲花宝座上的和尚,他鬼车真身内的力量发生变化,一举一动,隐隐和天象感应,蕴含非同一般的毁灭之力,自信前所未有,道,“破我洞府,杀我手下,今日之局,不会善了。” 声音铿锵有力,自上而下落下,字字若金石。 谷中有回响,远近可闻。 任何听到的,都能够听出其中的自信和决心。 宗元没有说话,用手一招,原本悬于半空中的木鱼滴溜溜一转,重新回到自己顶门上,贝叶灵文自里面若流水般溢出,一个接一个,相互碰撞,有梵音佛唱,不绝于耳。 这个动作,就代表他的心思,不会退缩。 叮当,叮当,叮当, 这个时候,云公主曳裙自宝阁中走出,轻移莲步,足下水圈层层,托举身子,她天蓝色的眸子看向李元丰,声音清冷,道,“不要大言不惭。” 云公主顿了顿,顶门上,气机若鼎沸,丝丝缕缕,如同竹木云蓊,郁郁苍苍,道,“你抵挡大势,落不下好。” 这位龙族公主的声音,若从海中来,携带莫名之气,仅听声音,就让人觉得有一种别样威严。 “龙女,” 李元丰眉头皱了皱,暗自道,“自己和龙宫的人真是八字不合,遇到就是冲突。” 自鬼车临世后,就在北海,由于其洪荒异兽对于天精地气的本能,自然会四下寻找,而北海龙宫势力作为北海中最强大的势力掌握的资源最多,于是于之碰撞也就最多了。 至于真正穿越过来,更和龙宫的人冲突不断,敖鸾,敖不群,现在又一个龙女,全是对手。 但仔细想一想,也不意外,北海龙宫是北海秩序的统治者,而自己则是破坏者,挑战者,先天上利益对立,自然会矛盾不断。 “只是,” 李元丰十只眼睛滴溜溜转动,上下打量笼罩在光晕中只看出身材修长背后隐有翅膀的龙女,对方身上的气机,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但不得不说,同是龙女,但眼前这位比那个十一公主敖鸾可强上很多。 “大势,” 李元丰又想到对方提到的这两个字,看来自己想得没错,纪元到来,佛门大兴,已经布局,挤压北俱芦洲妖魔的空间,而水族是他们的手中刀啊。 李元丰按捺下心思,口中说出的话不一样,朗朗道,“我不知道什么大势不大势,你们打我洞府,杀我手下,就得付出代价。” “哼,” 云公主冷哼一声,不知为何,她对上对面的李元丰,心中厌恶之意前所未有,俏脸含霜。 宗元和云公主,一左一右,和李元丰对峙。 他们两个人,代表佛门和北海龙宫在纪元真正开始后在北俱芦洲的第一次布局,绝不能虎头蛇尾,来个开门黑,而在同时,李元丰则希望凭借难得的舞台,接触到北俱芦洲中真正的大人物,寻到靠山,以求以后参与西游。 双方都没有退后的理由,杀机开始弥漫。 “不一样了。” 蜈蚣精落在山丘上,抬头看向对峙的双方,只是气机碰撞,就有雷霆闪电,风起云涌,他原本和对手白著王的斗法与之相比,简直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九首,” 蜈蚣精有一种难言的感受,本来他依仗自己的天赋,横行无忌,在这一片区域少见对手,再加上前一段时间机遇连连,运气很好,修炼顺风顺水,有点膨胀,但如今见到黑云谷乱成粥的大场面,就察觉到自己实力的不足。 自己在进步,别人也在进步,而且进步速度要比自己更快。 这个世界变化真快! 蜈蚣精念头不断转动,他是身负气运之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被人很早就选中,让其到西牛贺洲,因此在所见所闻下,有一种冥冥中的感应,最近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超乎以前上千年上百年的变化。 可惜的是,蜈蚣精不读书,他不知道,凡是出现这种短短时间内的大变化的话,通常就是天地纪元开始了。 在蜈蚣精浮想联翩的时候,李元丰动弹了,他鬼车真身一动,利爪如钩,蓦然变大,硬生生将一座山峰抓起,然后瞬间山峰缩小,凝成一块。 轰隆隆, 李元丰抓山如条,力量爆发,一下掷出,威猛霸道,径直冲两人砸去,尚未抵达,但呼啦啦的风声,已经有死亡的味道。 宗元眼睛微微眯起,看到黑影遮蔽,黑压压的,眼皮子跳了跳,他行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战斗方式,一言不合,将山岳捏成条形,扔了过来。 宗元有一种认识,这样捏成条形的山岳,不仅重量没有丝毫减弱,而且被捏之后,愈发坚固到不可思议,简直比得上神兵利刃。 再加上对方附加在上面的可怕力量,要是真被砸中,恐怕自己千锤百炼的宝身都不会好受。 想到这,宗元当机立断,用手一指,足下生莲花,身若流光溢彩,踏香疾行,倏左倏右,倏上倏下,在原地只留下一缕残影。 云公主同样没有硬接的想法,身后翅膀一扇,躲过黑影,轻盈而灵巧。 轰隆隆, 李元丰掷出的山岳没有砸到两人,落在地面上,立刻出现一个很大的坑,周匝呈现出蜘蛛网般的裂纹,宽有三五尺,正中央位置,汩汩汩的黑水冒出来,寂静无声。 落地之处,砸出一湖泊。 任何人看到,都能发现这一掷的威力。 “痛快。” 李元丰大为高兴,山岳扎根于大地,地气相连,如同生根一样,在以前,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但现在,信手缩拿,轻松自如,鬼车真身中时刻充塞的妖力,让人沉醉。 “联手。” 至于宗元和云公主,两人只通过这一击就明白今日的危局,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踏前一步,主动攻击。 , 第一二五章 完胜 宗元踏步如莲花开,金芒灿烂,足下赤金,熠熠生辉,他周匝叠影重重,或大或小,千百人影齐齐出现,显示出大威德诸天王众,或龙王众,或夜叉王众,或阿修罗王众,或迦楼罗王众,或紧那罗王众,或摩睺罗伽王众,或乾闼婆王众,等等等等,护佑己身,金刚坚固。 宗元手捏佛印,口吐真言,落地生花,香气馥馥,看上去肃容而威严,用手一引,佛门八部众的虚影重叠,合在一起,进入木鱼里。 下一刻,木鱼大放光明,万千佛咒浮现,汇聚在一起,照见古佛之相,大有须弥山,寂慧明净,然后一拳打出,天崩地裂。 所到之处,佛光如狱,天上地下,上下一檀金,别无其他色彩。 黄金天河,倒悬而下。 李元丰在半空中,鬼车真身上倒影出金灿灿的佛光,与他本来妖异的翎羽交晕,像是有血色的火焰在燃烧,看上去美轮美奂。 可真正置身其中,李元丰才明白对方佛宝木鱼的威能。 那是一种直击灵台的浩瀚,寂灭慧能,让心业清净。 不同于天地威力,别有风采。 云公主俏生生而立,身姿修长,她天蓝色的美眸之中,激射出光华,左右一分,若波浪一样,弥漫四下,风云所起,上覆虚空。 在同时,云公主身后翅膀扇动,无穷无尽的雷霆衍生出来,捧在一起,化成团团簇簇的雷暴,每一个,像是山丘一样大小,扑面而来。 雷霆在上,水波在下,上下相磨,霹雳声响不断。 这样的力量,近乎于真仙层次,而且其对水与雷霆的掌控,匪夷所思,仿佛与生俱来,比覆海那蛟龙纯粹厉害的多。 两个人联手,声势贯通天地,有一种凛然杀机,不可阻挡。 杀机很重,甚至冲上云霄,来回肆虐。 小狐狸精站在宝图边缘,都被吹起裙角,露出白皙的小腿,小身子不由得缩了缩,有一点瑟瑟发抖。 幸好是宝图自然生光,若鸥鸟出没于烟波间,翩然惊影,往她身上一落,驱走杀意。 只是片刻,也足以让玉香狐王明白下面两人的可怕。 要是自己的话,恐怕一个刹那就被灭了。 李元丰感应到两人的力量,五首十眼转动,念头起伏,据自己推测,现在是个大舞台,北俱芦洲的真正大人物会关注,这样的话,自己要赢下这一场,而且还要赢得漂亮。 越展现出强大力量,越震撼人心,才会给人越深的印象。 同样的,会提高自己的分量! 想到这,李元丰有了决断,他长啸一声,五个头颅同时发声,声震长空,远近可闻,雷霆来聚,风起云涌,惨白的霹雳闪电照亮四下,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可怖。 李元丰晋升天妖第三重天象境后,念头所到,鬼车真身影响一方天象,与宗元的佛光,云公主的水电之力碰撞,余波绵长。 “来。” 可这还没有完,李元丰第二首高高昂起,高于其他四个头颅,在眉心之所在,一枚血珠凸起,花纹古朴,如镌如雕,幽幽的色彩弥漫,正是化血九曲珠。 李元丰要速战速决,根本没有拖延的心思,于是一上来就全力以赴,以自己天象境的力量加上相柳的这件遗宝合二为一,全部爆发。 实际上,化血九曲珠这样的法宝,和现在天地间的法宝很不一样,它自诞生起就没有复杂的天罡地煞般的禁制,而是混混沌沌的。 而且要驭使化血九曲珠,需要的是血脉之力,不是什么真气法力。 当李元丰全力驭使化血九曲珠的时候,在他的对面,宗元和云公主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眼前的所有消失,只剩下血月半轮,挂在天穹,遥不可及。 在下面,是最为深沉的黑暗,或凹或凸,曲曲折折,踏在上面,仿佛整个人被折叠一样,又难受,可又离不开。 他们立在黑暗中,仰头见月,挪不开眼睛。 月华落下,披上一件血衣,衣服下,体内的血液在变化。 场中的两人不知道,但落在半空中宝图上的苏妲己眼中,却看得清楚,在一刹那,两个人体内的血液发生了不好的变化,掺入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么法宝?” 苏妲己袅袅起身,纤纤玉手拨动,可看不出底细,唯一能够发现的是,九首和他手中的法宝非常契合。 很古老的气机,恐怕比自己经历的封神之战中见过的法宝的气机还要古老。 “无上法。” 宗元受化血九曲珠的影响,向不好的方向发展,正在此时,他身后的金轮中,爆发出璀璨的佛光,稀稀疏疏的经文凭空出现,化为一菩提树,上结菩提子,功德之意自足自具,挡下接下来的血月侵蚀。 而云公主身具应龙血脉,有大气运,同样有异宝护身,江水泛波,若雨后清秋,在其中,宝钟幽幽浮现,无声无息,定住浸染入血脉中的奇异力量。 即使这般,两人也没有完全抵挡住,被化血九曲珠携带的力量击飞,轰隆一声,砸在地上,少见的狼狈。 “咳咳,” 宗元这个佛门来的僧人月白法衣上沾染上尘土,剧烈地咳嗽,他身后的菩提树变得暗淡,或大或小的黑斑,看上去有点吓人。 云公主蹙着黛眉,咬牙忍受疼痛,她屈了屈自己的脚指头,身上火辣辣的,又有一种难闻的腥气,让自己差点呕吐。 李元丰见此,哈哈一笑,利爪一落,拔起一座山,用力一捏,方方正正,冲两人砸去,非常坚决。 “退。” 宗元和云公主经过刚才的交手,明白两人的力量到底比不上对方,虽然各有异宝,但对方的法宝也是不简单,再打下去,只能自取其辱。 两人是果断的人,所以招呼手下一声,率先退走。 两人灰溜溜地退走,原本气势汹汹压境的水族兵士们没了主心骨,立刻兵败如山倒,向外撤。 “我的地盘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李元丰飞在半空中,第三首伸出,血盆大口张开。 , 第一二六章 吞下十万兵 鬼车真身,横空展翅,一首昂起,大若丘陵,四下荫蔽光华,翳映冷森,风云来聚,霹雳之音,连绵不绝,更增添无上威势。 他头颅前伸,血盆大口张开,贯通天地,大到不可想象。 只一动,恐怖到难以想象的吸力发出,难以抵挡。 自上而下看,仿佛凭空出现一个漩涡黑洞,吞噬所有。 “快走。” 见到这一幕,宗元脸上变色,他伸手握紧木鱼,轻轻一摇,万千佛咒落下,缤纷如雨,结成宝盖幡幢,护住周围的人。 而云公主面上早没了笑容,宝钟一起,涟漪顿生,音波泠然,清冷入耳,和宗元的木鱼佛宝相合,新日空明,山间水流,绵绵长长。 两人头也不回,护住身前人,逃之夭夭。 本来水族大张旗鼓地来,所向睥睨,不可阻挡,堂堂正正,碾压所有,但现在仓惶而走,有一种慌慌忙忙的样子。 至于两人护佑不住的虾兵虾将,蚌精鱼精,等等等等,运气不好的,跑的慢的,一个接一个,被吸力拉起,抛到半空中。 “啊,” “啊,啊,” “救命啊,” “我不想死。” 水族的兵士们在空中摇摇摆摆,大声大叫,痛哭流涕,可都是小鱼小虾,哪里挡得住已经晋升为天象境的鬼车真身的吞噬。 毫无疑问,他们的挣扎是徒劳的,只能一个接一个,像是饺子一样,全部吞下。 “呵,” 李元丰打了个饱嗝,他吞噬人,可不像其他大妖那样吞嚼,而是直接纳入到真身内不同的空间中,用毒液腐蚀,化为精纯元气,融入血脉中。 “九首,” 云公主在消失在天际尽头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长长的脖颈高出云端,头颅乱甩,吞下剩下所有水族兵将的景象,不由得柳眉倒竖,银牙紧咬,暗自发誓,道,“今日之辱,他日定当十倍奉还。” 这位云公主虽是女流之辈,但生具应龙血脉,心高气傲,又顺风顺水,这次携带大势来北俱芦洲,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有办成不说,还弄了一个灰头土脸,损兵折将,颜面尽失。 如此奇耻大辱,岂能不报? 宗元跌坐莲座,手握木鱼,低眉垂目,不言不语,可身后有火焰莲花绽放,层叠交织,可想而知其怒火高燃。 至于观战的各路妖王,见李元丰大发妖威,一口吞下不下几万水兵水将,盖世威势,不由得目瞪口呆。 “吞下上万水兵水将,” 蜈蚣精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感想,但他亲眼目睹后,觉得热血沸腾,虽然自己在北俱芦洲这一外围打下威名,让人害怕,但从来没有这样生吞几万兵的壮举。 真的是,羡慕啊。 宝图上,苏妲己自从李元丰和云公主与宗元交手的时候,就婀娜地站在宝图边缘,挑眉细看,眸光澄明。 当看到李元丰以不可动摇的姿态战胜对手,将水族大军风卷残云一般消灭,即使她在封神时代见识过不知道多少扣人心弦的大局面,但现在依然有一种情绪波动。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新纪元,新人物。 苏妲己嘴角翘了翘,手腕上的玉环照出雪白,细腻有香,风华绝代。 且说李元丰,吞下水兵水将后,没有立刻收了神通,而是横于半空中,十只眼睛睁开,惨绿色的眸光自上而下,目视在场的妖怪们。 目光冷冽,携带威势,让人不敢对视。 轰隆隆, 李元丰看完之后,五个头颅发出比鹤唳更高亢的叫声,他刚才扫下,不只是携带战胜水族的威势给各路妖王留下深刻印象,也是观察黑云谷的破坏情况。 他体内妖力运转,顶天立地,覆盖天穹,利爪如钩,自远处拔起一座接一座的山峰,放到黑云谷中,重新构建阵法禁制。 正如在搬山境中李元丰能够驱丘赶岭,不只将山体能够移动,还可梳理地气,好像让丘陵落地生根一般,现在晋升到天象境,就能够拔起山岳山峰了。 不多时,黑云谷旧貌换新颜,焕然一新。 “诸位,” 李元丰做完这个,横翅而下,向大厅扎去,只余下声音远远传开,让整个谷中所有来援的妖王听到,道,“来厅中一聚,庆祝大胜。” 李元丰身子一摇,收去真身,化为丈二高,翎羽如火,赤焰层层,径直回到谷中中央大厅,在宝座上坐下。 他的话语之中,没有太多的温和态度,好像来援的诸位妖王并不在意,要是在人类社会,恐怕会给一个过河拆桥的评价。 可李元丰这么做,自自然然,一来,在北俱芦洲,实力才是一切,现在自己远远高于众妖王,不需要客气。真要是客客气气,不符合北俱芦洲大妖王的气质;二来,各路妖王来援,也不是他们全心全意的援助,是各有心思。 李元丰念头转动,在大厅中坐下,周匝云石相洗,染上松竹之意,青白相磨,层层上翎羽,带来一种静幽。 静幽,仿佛能够驱散刚才外面惊天动地的斗法,只剩下花影摇曳,让人神骨一清。 “天象境,” 李元丰不像一般妖怪杀戮后沉迷于那种冲动,他识海之中,阴神端坐,牵引咒文,许许多多的影子浮现,然后通过莫名的韵律,附在自己阴神的法衣上,然后静静体悟天象境的不同。 晋升天象境后,鬼车真身内部扩展出折叠的空间,每一个都蕴含玄妙的力量,在同时,雷霆风云聚于身侧,触手可及。 即使是刚刚晋升,但比起搬山境来讲,实在强大太多。 李元丰相信,纵然是即将出世的纪元之子孙猴子,得天地所钟,又有神秘的菩提道人传授神通道术,但真要与现在的自己交手,要战而胜之绝不容易。 当然了,孙猴子学艺归来,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人家不但能够从东海龙宫得到宝贝,还可以在周围打怪练级,以后去天界都是遇难成祥,好运临头,实力会直线提升,更不要讲那五百年风风雨雨不为人知的蜕变。 “不过,” 李元丰看了眼自己的环佩,对方纪元之子,但自己也有天大机缘,不管怎么讲,天象境的自己已经可以在西游世界中崭露头角了。 , 第一二七章 待价而沽 不知不觉,天到傍晚。 夕阳满山,云于树平,红彤彤一片。 交匝周围大松合抱,郁郁亭亭,绿云冉冉。 真的是笔落丹青,潇潇洒洒。 狐族年轻漂亮的少女们,或宫裙,或轻纱,面容姣好,眉若春山,来来去去,上菜倒酒,若有若无的女子香气,朦朦胧胧。 再仔细看,谷中布置有石台玉案,上置青铜鼎炉,烟气袅袅三尺,盘中佳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应有尽有,色香味俱全。 各路妖王或是大马金刀,或是摇头晃脑,或是哈哈大笑,姿态肆意。 胜利后的狂欢味道,洋溢在场中。 李元丰居中而坐,云与竹榻平,浮光流转,生生不息,他高举青铜酒樽,开口道,“诸位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满饮此杯。” “干。” “喝酒。” “痛快。” 各路妖王不管为何而来,在这一刻,见李元丰举杯,都敛去面上的笑容,换上严肃脸,痛饮杯中酒。 “来,歌舞。” 李元丰目光喝完一杯之后,吩咐早已准备好的霓裳少女们入场,或持琵琶,或拿竖琴,或吹横笛,载歌载舞,香风阵阵。 乐声阵阵,美人歌舞。 铜樽新酒,杯中染绿。 整个景象,清风时来,蠢蠢欲动。 李元丰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十只眼睛乱转,仔细观察,发现自己吩咐好的妖媚可人的狐女们果然不错,黏在各路妖王跟前,巧笑嫣兮,不停勾着说话,敬酒,让妖王们彻底放松下来。 心神放松,才会放松警惕。 李元丰识海之中,阴神端坐,悄无声息覆盖四下,感应众人的变化,看一看是否能够找到不一样的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在观察之下,李元丰有发现,除去白猿马成和蜈蚣精,其他来的妖王背后应该都有人支持或者怂恿,但背后的人不是同一势力,而是略显复杂。 从这个可以看出,北俱芦洲绝不是妖师宫一家独大,同样的,对于佛门道门水宫的动作,整个北俱芦洲暂时同仇敌忾。 “也好。” 李元丰眸子之中,精芒跳跃,若霹雳雷霆,露出锋芒,这一次真是个大舞台,越是多的势力看到,对于自己名声的提升越有利。 毕竟自己现在已是天象境,名副其实的大妖王,再想往上走,韬光养晦是没有用的也不可能,够堂堂正正走大道,才是正途。 正如前文所讲,大妖王是有资格站队选边了,而且不会成为炮灰角色,如果运气好的话,能成中坚。 “看一看谁会扔来橄榄枝。” 李元丰喝着酒,仔细考虑,眸中有智慧的光。 在这个时候,从江自屏风后转出来,压低声音,道,“大王,有妖师宫的人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 李元丰心中嘀咕一声,面上不改色,问道,“人在哪里?” “在迎客厅中。” “带我去。” 李元丰毫不犹豫,交代身边的人一声,然后跟着从江妖王,离开宴席,走出大厅,通过弯弯曲曲的小径,再经游廊,过浮桥。 少顷,来到一庭院。 庭院里,竹叶藏雨,檐下有风,鹤唳轻鸣,云水同白。 风平烟净,日寒天远。 在李元丰将黑云谷的相柳精血吞噬吸收后,再经过布置的禁制法阵梳理地气,原本黑云密布的阴森样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灵泉赤井,白玉生烟。 再仔细看,李元丰就发现,在一株大树下,立着一个人,头戴逍遥冠,身披法衣,手中握有一书卷,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听到脚步声,此人转过身,眸瞳狭长,唇薄如刀,目中有一种锐利。 李元丰久闻妖师宫大名,第一次见到来自于大名鼎鼎的妖师宫的人,乍一看,果然不一般,其身上的气质沉凝,有一种养出来的厚重,而是气机莫测,肯定身怀重宝。 “九首妖王,” 袁生看到李元丰的鬼车真身,面上露出笑容,他声音少见的温和,道,“今天见你大发神威,让某些人灰头土脸,真是痛快。” 袁生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高兴,北海龙宫的人大张旗鼓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登上部洲,人多势众不说,而且背后有道门佛门支持,看上去横扫四方,不可阻挡,可结果呢?被人迎头痛击,在第一站就铩羽而归。 真真是丢人现眼,笑死人了! 袁生相信,不仅自己,所有关注此事的北俱芦洲大人物们,都会高兴,正是这样,他对上大功臣李元丰自然如春风般和煦。 “袁上使,” 李元丰用的是上使,毕竟来人打着的是妖师宫的旗号,他寒暄了几句后,邀请对方入座。 两个人坐在大树下,石桌藤椅,绿萝垂帷。 新云小茶,茶香不散。 袁生看上去真的非常兴奋,自己一个人连珠炮一样,嘲笑这次龙宫和他们背后佛门的动作,恨不得广而告之,让所有北俱芦洲的妖怪们都知道。 李元丰面带微笑,不疾不徐,不骄不躁,反正自己携大胜归来,光彩夺目,声震四方,接下来就是收获胜利果实了。 自己初露锋芒,踏上舞台,自可有底气,游刃有余。 暂时缓口气,主动权在握。 好一会,袁生才进入正题,开门见山,道,“九首妖王,我来此,有一事要说。” 李元丰点点头,洗耳恭听。 “这般,” 袁生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微不可闻。 半个时辰后,李元丰将袁生送到谷外,他一个人踱步回来,没有回到宴席上,而是站在崖上,夕阳将落,余辉满山,其上浮光跃彩,翩然惊影,夹杂周围水色,粼粼成纹。 “妖师宫,” 李元丰摇摇头,按照袁生的意思,自己要顶在最前台,成为明面上抗衡北海龙宫的旗帜人物,这个是可以接受的,但付出之后得到的回报,对方给出的有点少。 或者在对方看来,委实不少,但李元丰志向不一般,要参与接下来波澜壮阔的纪元,所以并不满意。 再等一等,待价而沽。 李元丰刚有决断,就见从江妖王又急急找过来。 第一二八章 圣人门下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消失在群山中,只剩下云空澄净,丹赤外映,渐渐的,化为橘红,若隐若现,支离破碎。 松杪之上,圈圈晕晕的涟漪光轮,或大或小,风一吹,枝叶飒飒作响,仿佛光会随时掉下来,跌成满地夕光的余韵。 两三只小鹤,在树下剔着翎毛,鹤唳轻鸣,与不远处的泉声唱和。 这样夕阳山景,松下鹤影,美轮美奂,可李元丰自外面进来,第一眼见到的不是美景,而是俏生生站立的一个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修长丰腴,她穿着绣着大牡丹的华丽宫裙,脚踩金鞋,乌云般的秀发偏下,细眉小鼻,丹唇红润,裙裾在风中摇曳,如同最美丽的诗篇。 女子人在树下,背后光轮,照在完美无瑕的玉颜上,整个人雍容华贵中带着少许妩媚,国色天香,美丽不可方物。 原本纤丽的玉香狐王站在女子的身后,都显得暗淡无光,没有太强的存在感。 惊艳,很惊艳。 对方的相貌,气质,以及骨子中先天的媚态,平生少见。 李元丰见到眼前的女子,不由得想到一笑倾国,再笑倾城,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所见的什么龙女,什么小狐狸精,等等等等,都比不上此女风华之十一。 不过李元丰从来不是贪恋女色之人,他看了几眼后,就收回目光,平平静静向前,率先开口,道,“听下人讲,仙女是玉香狐王的先辈,不知道怎么称呼?” 他的声音,有一种平和,像是傍晚的炊烟,恬静自然。 原因很简单,眼前的女子美则美,艳则艳,但仔细看去,像盛开的罂粟花,让人觉得危险。 女子微微颔首,对于身前的李元丰倒是更有兴趣,她可知道自家的魅力,是自身天赋加上功法所成,而妖怪向来喜欢热血上脑,对方能有这样的表现,委实不易。 再想到对方拥有洪荒异兽血脉,走的天妖道,女子笑容更盛,一抬手,玉臂自袖间划出,光洁如藕,声音像最美的琴弦拨出的妙音,让人听得骨子发酥,道,“妾身确实是玉香的长辈,你可以称呼妾身为苏妲己。” “苏妲己,” 听到这三个字,小狐狸精一头雾水,可李元丰却心中一震,不下于雷霆炸响,他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这位真正的狐狸精。 难怪这么美丽不可方物,勾人魂魄,毕竟对方是能够在封神中担当迷惑纣王的人,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可以讲,苏妲己是狐狸精的典范啊。 “狐狸精果然没死啊。” 李元丰念头起伏,他当初读《封神演义》就觉得苏妲己身死不太正常,毕竟对方奉女娲娘娘之命下界祸乱大商,立下大功。 狐狸精本来和阐教就不是一路的,也不需要阐教的人看重,只要女娲娘娘心中有数,前程岂能差了? 李元丰面上不动声色,装作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来历,笑了笑,道,“原来是苏姑娘,请入座吧。” 玉香狐王修为一般,但很能察言观色,早早在池前树下摆好桌椅,上面放置细脖花瓶,插着稀稀疏疏的花枝,盛开如锦。 在一侧,有柳枝倒影在波间,丝丝缕缕入水,空明新染,绿意盎然。 落座后,两人相对。 至于玉香,则添茶倒水,来来去去。 苏妲己眸光流转,玉音清脆,当先开口,笑语盈盈,道,“妾身正好遇到玉香这个后辈,闻听她颇得大王你照顾,就来黑云谷看一看,没有想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见到大王大发神威,将来犯之敌打得落花流水。” “我以茶代酒,敬大王一杯。” “好。” 李元丰用爪子抓起碧绿杯盏,抿了一口,翎羽鲜亮,眸光清清,即使是不化形,是个丈二高五首十眼的怪鸟相,但在饮茶的时候,却给人一种温润之意。 他放下茶盏,看向对面苏妲己,红唇湿润,贝齿如珠,让人心动,这个狐狸精在封神时代就一举成名,虽然由于种种原因世人少知,但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古董了。 这样有背景有颜值有名声有资历的人,现在说话绵软可人如小女人一样,很不一般呐。 “没想到这小狐狸精祖上有这样的名人,” 李元丰看了眼端茶倒水的玉香狐王,垂下目光,他识海中阴神端坐,智慧的光闪耀,进行思考,以苏妲己的身份和背景在这个关键时候下界来,肯定不会是下界游玩,也不会是为了寻自家族人,她来北俱芦洲很可能也是为了对抗道门和佛门的动作。 “真大腿。” 李元丰想到这,有了决断,妖师宫确实在北俱芦洲了不得,可苏妲己以及其背后大女娲娘娘才是真真正正的大腿。 要是能够归于圣人门下,那靠山就成铜浇铁铸的一样,不可动摇,那样的话,西游之事,大有可为。 李元丰想到高兴处,不由得抖擞精神,面上没有任何表露,但看似不经意的话语里,迎合对方的想法。 比如自己身为北俱芦洲的妖王,对北海龙宫的的不屑,而佛门和北海龙宫的人混在一起,自然一丘之貉同流合污都不是好东西。 除此之外,李元丰还用春秋手法讲了讲自己在北海时候的遭遇,被众多海上仙门围剿,和他们结下生死之仇恨,难以化解。 苏妲己当然不知道对面怪鸟相的李元丰已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封神之战太过久远,在天界中都是忌讳,何况是在地仙界的部洲中? 再说了,自己的角色并不太光彩,女娲娘娘有意遮掩,更是难以有人知晓。 李元丰有心之下,说出的话语,字字打动苏妲己。 妖族出身,有洪荒异兽血脉,修炼天妖大道,在出身于女娲宫的苏妲己来看,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妖族,而不是现在流行的妖仙。 而且对方和北海龙宫,佛门,玄门,等等等等,全不对付,心向妖族,大大加分。 更为重要的是,在刚刚打退水族的大军,展现出强大力量,已经崭露头角,名声扶摇直上,让北俱芦洲的大人物有了印象,不是透明人,有了自己的根基。 怎么看怎么觉得,女娲娘娘吩咐自己的事儿要落在对方身上。 苏妲己吩咐小狐狸给自己换上新茶,心情愉快。 第一二九章 石猴将出 苏妲己坐在竹藤椅上,玉颜精致,笑语盈盈。 她抿了口茶,用手捋了捋垂下来的青丝,美眸一转,才愕然发现见四下柳色浸波,碧云冉冉,不知何时,清清冷冷的月华自林杪过来,竹木森疏,水纹纤纤。 在临桌池塘前,泉自兽面中出,喷水如雪,洋洋洒洒,幽韵静谧。 不时有青色电弧,跃然而出,是鱼儿的影子。 冷光,水波,石意,交织在一起,成一幅静夜思。 苏妲己不是在意景色的纤丽,而是真没有想到,自己和对方这么投机,不知不觉,已经从夕阳下山说到夜中三更天。 这个时间,真不短啊。 苏妲己用手扶了扶云鬓,侧颜映在月晕中,白玉无瑕,她想了想,开口道,“我能说的已经说了,要是你能够做得好,我身后的大人从来不会吝啬好处。” 苏妲己的话,遮遮掩掩,要是不知底细的人听到,肯定不会在意,可李元丰知道其背后可是女娲娘娘,极力压下自己喜色。 苏妲己婀娜起身,裙裾扶摇,足下光影皓白,摇摇摆摆,隐有清音,她摆手阻止李元丰起身相送,而是道,“让玉香送我即可。” 李元丰看出对方眸中的深意,知道对方可能和玉香狐王这个小狐狸有私密话说,也不勉强,于是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玉香狐王不要怠慢贵客。 小狐狸答应一声,提裙过来,黛眉小小,肤色凝脂,跟在苏妲己身后,一前一后,出了院落,很快消失不见。 院落中安静下来,凉风习习的。 依稀余香氤氲,沁人肺腑。 似乎还有悠悠的环佩之音,相互碰撞。 李元丰站起身,感应着四下的气机,被称之为祸国殃民的绝代妖女苏妲己名不虚传,即使没有专门施展迷惑的神通法门,但只是本能,就能让人见一面就念念不忘。 李元丰摇摇头,将杂乱的念头斩去,留下清明,回想和苏妲己的话语。 实际上,真要做起来,苏妲己的要求比妖师宫那个袁生的要求要困难,要危险,要不容易,但真听到苏妲己的话后,李元丰毫不犹豫就选了这个。 即使再困难,再危险,再不容易,但圣人门下比妖师宫中人的含金量实在高太多,归入圣人门下,有铜浇铁铸一样的背景,不只在即将开启的纪元中能够在西游里辗转腾挪,再以后,也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在自己伟力无法横推周瑜的时候,背景势力非常非常重要。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人在池塘前,月射清流,汩汩有音,人不言语,要成为圣人门下,可不是红口白牙说一说,要拿出实实在在的成绩。 李元丰五首十眼昂起,身上妖气勃发,熏熏然直上天穹,正值纪元来临,各路人马下场,天地大舞台,让人热血沸腾啊。 北海,水底。 澄明的水波倒映天蓝色天穹,美丽的色彩如同水晶一样。 再仔细看,千丈下,是横斜的珊瑚,大如山岳,五彩斑斓,有红的,有绿的,有紫色的,有雪白的,各种各样。 万万千千的鱼儿在珊瑚山的中间,穿梭过千姿百态的洞穴,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在群鱼朝拜的中央,祥光垂下,有一座水晶宫,稀稀疏疏的星斗覆在上面,一颗接着一颗,倏大倏小,明辉闪耀。 云公主坐在水晶宫的宝榻上,她换了一身小裙,上面花开零零散散,隐有香气,玉颜上冒出丝丝缕缕的血光,看上去有点诡异。 这位水族的公主口中发出清音,似在吟唱歌谣,似高似低,若飘雨的季节,滋润万物,重重叠叠的祥光落下,不停摇摆。 好大一会,云公主低吟一声,宫裙之上,浮现出血腥色,她软软地倒在榻上,额头上星星点点的汗珠。 “可恶,” 云公主看向裙上的血色,有点气喘吁吁,她银牙咬紧,心中郁郁之气化不开,本来堂堂正正踏足北俱芦洲,借大势扶摇而起,在四海中真正崛起,可没想到铩羽而归不说,而起被对方法宝所伤,体内的血液混入异种气机。 这样的气机,不知何时混入血液中,神不知鬼不觉,无影无形,发现不了,但非常难受,自己用了很大功夫,才勉强驱除出来。 嗅到宫裙血色上的血腥味道,云公主面上厌恶之色更浓,她直接到后面沐浴换衣,待侍女们将大殿重新收拾,点燃上青铜鼎炉中的檀香,驱散异味后,才重新回来。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梵音佛唱响起,光华若鳞浪层层铺开,晶晶然蕴含舍利之相,再然后,宗元身披月白僧衣,出现在外面。 “佛兄,” 云公主将之引入座位,抬目看去,发现宗元背后的佛光比寻常黯淡少许,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为了驱除对方的法宝暗伤没少费力气。 “公主,” 宗元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部洲上的失利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一样,开口道,“贫僧的几位同门正在赶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到北海,到时候,再入部洲。” 面上带笑,可声音中蕴含金铁之音,显示出内心的愤怒。 佛门大兴,连自诩天地正统的道门都要退避三舍,暂时避其锋芒,北俱芦洲的妖魔居然敢如此不识天数? 云公主眸中有光,若晴雪洗山峦,晶澈美丽,她同样怒火高燃,说出自己的计划,道,“这次北俱芦洲之事,超乎想象,我们龙宫正在调集更多的力量,会用最快速度就绪。” 宗元顶门之上,光芒垂肩,若璎珞华盖,稀稀疏疏,彼此交横,他蓦然抬头,看向东胜神洲方向,想到联系宗门的时候得到的消息,道,“纪元之子马上出世,我们要赶在之前,真正踏足部洲,拿下地盘。” 云公主暗自攥了攥拳头,对于这个,她更上心,因为踏上部洲拿下地盘,龙宫是直接受益者。 “人到齐立刻动手。” 云公主和宗元对视一眼,都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思,且让那九首猖狂几日,这笔账要一起算的! 第一三零章 牛魔王 且说宝象王,宴席之后,立刻离开黑云谷,架起妖风,径直往部洲深处行去,不知道多久,眼前出现一段巍峨的山脉。 四下起云,白净如棉,团团簇簇的,浮来浮去。 峰头只余下尖尖,似青髻一样,其余皆不可见。 少顷,旭日东升,光耀四方,千尺光明自上而下,寸寸入云间,拨开遮挡,倾斜在峰头上,与之交晕,折射出五颜六色的色彩。远远看去,像升起的大旗,猎猎生风。 宝象王见此,辨别了下方向,长长的象鼻子一卷,呼啸一声,踏云向前,在最中央的峰头上停下。 落地之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松竹遮阴,瑶草丛生,仙鹤翩翩,小鹿呦呦,簇拥一石碑,上书:天目洞。 门口早有小妖在等候,见宝象王来,道,“大王在等你。” 宝象王知道自家新大王神通广大到不可思议,知道自己这时候回来很正常,他跟着小妖,摇头晃脑来到洞府中。 “大王,” 宝象王见到宝座上雄伟的身影,连忙行礼,没有平常的桀骜不驯,简直像个温顺的小猫咪。 宝座上的人影听到声音,抬起头,只见他头上戴一顶水磨银亮熟铁盔,身上贯一副绒穿锦绣黄金甲,足下踏一双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间束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一双眼光如明镜,两道眉艳似红霓。口若血盆,齿排铜板。 真的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 正是下界的大妖,来历神秘的牛魔王。 “你且说来听听。” 牛魔王坐在王座上,吩咐一声。 “是。” 李元丰恐怕都不会知道,宝象王这个妖王居然是牛魔王派去的,这位长着长鼻子的妖王端的好口才,原原本本地将在黑云谷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讲了一遍,没有任何遗漏。 “有意思。” 牛魔王听完之后,看向黑云谷方向,当日他有事离开,没有看到结果,现在来看,这个结果有点出乎意料。 佛门和龙宫对北俱芦洲的第一个动作就弄个灰头土脸,真的是令人意外。 果然计划不如变化,形势变化不由人。 “宝象,” 牛魔王想了想,吩咐在下面的宝象王道,“过段时间,本王会在洞府中召开一个赏宝会,你负责给受邀人送请柬,妖王九首算一个。” 牛魔王说完之后,打发宝象王下去,他静静坐在王座上,抬头看向外面,在部洲的上空,滚滚天运落下,不时化为流星,落入部洲的陆地上。 纪元时代,北俱芦洲有大变局。 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下界来。 “纪元,” 牛魔王皱了皱眉头,对于具体如何,他知道不少内情,真不想搀和这浑水,但自家老爷告诉自己有劫数一场,需要下界历劫,不然的话,积累下来,越积累越多,到以后,说不定有杀身祸。 早早在纪元中历劫,洗去劫数,从此得大自在。 “就当个真真正正的妖王,” 牛魔王想到自己下界前自家老爷的吩咐,原本的忧愁一扫而空,哈哈大笑起来,他本来就是雄壮的性格,经过修炼后,内敛不少,现在来到北俱芦洲,完全释放,随心所动,好好快活一番。 “先娶个漂亮媳妇。” 牛魔王瞪大铜铃大小的眼睛,来回转动。 黑云谷,园中。 庭阶寂寂,花影返照。 地上一层松叶,绿意朦胧。 日光下澈,落到里面,浮光如金子。 李元丰站在地上,微微抬首,识海中阴神坐镇,灵觉放开,弥漫四下,能够感应到,时不时有天运坠落。 每时每刻,天运都在坠落,都在增强。 西游将到,却是有气运先落于北俱芦洲,想一想,真是玄妙。 李元丰运转鬼车真身的妖力,念头转动,自己能够在短短时间内从搬山境到天象境,不惟是得到黑云谷中的相柳精血和化血九曲珠,而且得益于浩瀚天运,自己水涨船高,顺风顺水。 要没有天运加持,不可能这么顺利。 况且,不只自己,在交谈中知道,蜈蚣精最近也是奇遇连连,修为大涨。 “抓住天运横流之时,最大可能提升实力。” 李元丰有自己不可动摇的意志,蜈蚣精秉承天运,但以后会到西牛贺洲的黄花观,最后被一菩萨收服放到看门位置,要没有自己降临的话,九头虫也会成为万圣龙王的女婿,阻挡在取经路上,结果被二郎神和孙悟空联手对付,下落不知。 真要说起来,他们两人是妖族新生代,再结合现在的所见所闻,都秉承天运,占据一部分妖族气运,而他们在西游中的下场,很大可能是被佛门联合道门割了韭菜。 虽然不知道为何道门和佛门有此默契,但李元丰不吝以小心谨慎的想法去想。 所以不管是否有阴谋,还是自己多想了,但要在西游中洗去劫数,甚至要有所作为,遇难成祥,更进一步,实力和背景至关重要。 想到这,李元丰命在外侍奉的侍女敲响玉钟,召集人来。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玉香狐王自月亮拱门中过来,薄衣小裙,袅袅婷婷,手腕足腕上佩戴铃铛,稍一碰撞,发出悦耳的乐声。 铃铛声绕身,裙角飞扬,别有韵味。 李元丰看到小狐狸精,目光一动,这个小狐狸精运气不错,看来自苏妲己那个大狐狸精身上得到不少的好处,苏妲己对自己这个后辈倒是挺照顾的。 “大王。” 小狐狸敛裙行礼,声音轻柔。 “起来。” 李元丰踱步到她跟前,十只眼睛转动,眸光惨绿,照人心中,开门见山问道,“我前段时间让你做的事情如何?” “大王,” 小狐狸被看得浑身发毛,小心翼翼开口道,“自从大王安排后,妾身就发动族人四下拜访和狐族结亲的各位妖王,有的路途遥远,尚未回来,有的并不符合大王的要求。” 小狐狸说到这,顿了顿,抬眼观察眼前人的神情,道,“只有五知洞,看上去很相像,妾身也去看过,至于是不是,得大王亲自走一遭。” “五知洞。” 李元丰点点头,心中有数。 第一三一章 恶客上门 园中。 树下设石床玉几,藤椅三两只。 周匝竹叶交横,天光激射在上面,金青交晕,落在四下,若秋水初开,有一种清清亮亮的光,来回摇动。 从江自外面进来,就见自家大王坐在椅子上,人在光晕中,翎羽鲜活,五首或高或低,原本的凶恶戾气敛去,慢条斯理看着玉简,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从江心中啧啧称奇,压下念头,向前行礼,道,“大王。” “从江,” 李元丰合上兽皮卷,四下绿暗浸眉,晶沁透人,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下命令,道,“本大王要暂时出外,你留守谷中。” 这不是重点,下一句才是,道,“收拢人手,做好准备,万一水族再来攻伐,不需要抵抗,立刻撤走,等待我的消息。” 从江想到谷中的大好局面,有点不舍,但抬起头,见到眼前十只眼睛中深不见底的惨绿,如幽井一样,让人发憷,到口边的话语又咽了下去,道,“属下明白。” “龙宫势大,他们对于部洲的地盘势在必得,我们能够阻挡一波就是难得,没有必要螳臂当车。” 李元丰已从苏妲己只言片语中得知水族在道门佛门默许下踏足北俱芦洲,他们上次受挫,下次卷土重来,肯定横推四方,摧拉枯朽,只有用秋风扫落叶般的姿态震慑附近妖族,才能洗刷刚出师就铩羽而归的耻辱。 李元丰希望将龙宫的人当踏脚石,从而让自己在北俱芦洲的妖族中声名扶摇而上,并能入圣人法眼,但绝不会傻到站在原地不动去迎接水族和佛门暴怒的怒火。 要表现自己,接下来,自有办法,要是真将自己搭进去,那就傻了。 “去做。” 李元丰将谷中事全交代给从江之后,看了看天色,倏尔大翅一展,鬼车妖身化为一道赤焰流光,径直上了天穹,然后呼啸风云,杳然而去。 东荒山,五知洞。 苍翠满道,松柏常青。 藤萝蟠在石下,竹风千里,绿云参天。 蜿蜿蜒蜒的河水绕山而行,水色幽深,里面养有不知道的怪鱼,长有丈许,大头小身,每当有风吹草动,就会自水中探出,鼓动鱼须,张开大口,里面是细细密密的锋锐牙齿,能够撕裂金石,勇猛非常。 这一日,只见天上妖云滚滚,雷霆环绕,然后向左右一开,李元丰鬼车真身停在半空中,临空往下看。 小狐狸说的没错,在五知洞的后山,幽幽深深的光弥漫,上冲为黑烟,凝而不散,下沉成黑水,浓得化不开,四下到处毒虫横行,沼泽遍地,和五知洞的景象格格不入。 “相柳精血。” 小狐狸精只是猜测,但李元丰却能确定,一部分的相柳精血确实落在五知洞,他深吸一口气,十只眼睛中光芒大盛,有势在必得之心。 对李元丰走天妖道来讲,天精地气难寻,幸而天无绝人之路,或者真是纪元到来,妖族气运大涨,正好得到相柳精血的线索,才一路突破。 可同样的,相柳精血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也不是随处可见的,任何一个见到的,都得牢牢把握。 不然的话,机缘错过,后悔莫及。 有此念头,李元丰驾驭妖风,从从容容落在五知洞前,身上浩瀚的妖力一动,排山倒海一般,凶戾暴戾的杀机肆虐,恐怖绝伦。 原本桀骜不驯见人咬人见妖咬妖的水底怪鱼们听到声响,刚刚争先恐后出来,露出锋锐的牙齿,想要捕食,可旋即恐怖妖气爆发,如同飓风一样,浩浩荡荡,横扫四下,怪鱼们嗅到里面的危险,立刻从食人鱼变成呆头鱼,浮在水面,一动不动。 李元丰直接踩着鱼头,步步向前,声音传出道,“黑云谷九首前来拜见。” 洞府中,正热闹。 横梁架藤,葡萄上覆,下是温泉,大有半亩,水光澄明,池底是细沙,有霜白的,有金黄的,有紫色的,五颜六色,非常华丽。 温风如酒,夹杂花香,源源不断,环绕四下,让人熏熏如醉。 “哈哈,” 五知洞洞主光着身子,沉在水中,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正拥着一个妖艳的女子上下乱掏,笑声不断。 女妖精欲拒还迎,红晕满脸,娇喘吁吁,声音软绵绵的,贴在五知洞洞主耳边说话,风情入骨,道,“大王,不要啊。” 身在温泉,水气朦胧,再加上耳边玉人私语,五知洞洞主雄风大震,就要战斗一场,就在此时,外面突然有脚步声响起,然后一道声音传来,道,“大王,有急事。” “有什么事?” 五知洞洞主森罗妖王早就习惯了,根本没有被打断的不耐烦,他随口问了一句,手上的动作不停,水花乱翻。 妖王的小妾同样不怕,她咯咯娇笑,手拍起水花。 金狸王早知道自家大王的德性,见怪不怪,眼见这样的场面,眉头不皱一下,继续道,“山外来了一个妖王。” 森罗妖王在兴头上,目中赤红,天大地大没有眼前事情大,道,“你打发就行。” “打发不了。” 金狸王站直身子,一字一顿地道,“外面来的是黑云谷的九首妖王,点名要见大王你,如果我出面应付,恐怕会被他大怒下一口吞了。” “黑云谷九首妖王,” 五知洞洞主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没有记忆,道,“他到底是哪一路妖王,在我们这一片区域还有这般强势的存在?” 至于妖怪吞噬,司空见惯,比如森罗妖王的手下的三大王这么多年就换了三个,就是惹怒了其他大妖被吞了。 金狸王听到自家大王这么问就知道自己整理的资料他根本没看,于是只能耐着性子,重新说一遍,道,“妖王九首是最近在北俱芦洲中一战成名,声望扶摇直上。” “吞下十万水兵水将,” 五知洞洞主对这个倒不太信,以讹传讹,才是正常,说不得就吞下一千个,你传我,我传你,眨眼就到一万个,再你传我,我传你,就十万了,所以并不在意,道,“先让他进来,我一会就见他。” 第一三二章 生死无常 洞府外。 山树共晚,野云低垂。 落叶翩翩在地,净烟袅袅,天寒霜石瘦。 李元丰站在外面,五首十眼,利爪如钩,一言不发,可浑身上下弥漫着可怕的气机,生人勿近,看其来势不善的样子,妥妥的恶客登门。 躲在洞府门口的小妖们瑟瑟发抖,牙齿打颤,都心里害怕,他们可知道,自己上一批就是因为有其他妖王上门,一个不高兴,全部吞下,尸骨无存的。 难道运气这么不好,轮到我们了? 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洞府的石门打开,自里面走出一个盛装女子,柳眉杏眼,细腰长腿,身姿婀娜,款款来到李元丰近前,用娇柔的声音道,“贵客且随小的入洞府,我们大王很快就过来。” 说完之后,女子娇颜带笑,妩媚勾人。 五知洞的二大王金狸王可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北俱芦洲大妖们的德性,没有脾气好的,既然指名道姓让自家的大王出迎,自家大王不出来,对方肯定发飙。 既然如此,金狸王是不会硬着头皮出去的,索性找个小妖精去抗雷。 妖王们通常喜怒无常,残忍好杀,但对于娇柔美丽的小妖精应该会多一点耐心,嗯,可能如此。 李元丰听完之后,十只眼睛乱转,身上的妖气更盛,他来五知洞是对相柳精血势在必得,既然洞府中的妖王对自己所表现出的善意置之不理,那就算了。 是的,对于在北俱芦洲中的妖魔来讲,到洞府外,不是直接上来就打,而是通告一声,就算得上善意了。 “不出来,” 李元丰眸中有寒光,他妖身蓦然一起,顶天立地,吓得身前的小妖们趴在地上,然后利爪如钩,硬生生将远处一座山岳拔起,旋即冲五知洞掷出。 山岳裹着疾风,凛然下击,越坠越快,不可阻挡,很快就到了五知洞上空,庞大的山体倾斜下死亡阴影,黑压压一片,如同天黑一样。 山岳压顶,塌天之祸。 “啊,” “不好。” “天降大山。” “快跑啊。” 五知洞中有耳聪目明的小妖怪正好见到山岳飞来,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大声尖叫,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惶惶而逃。 至于金狸王早在打发小妖精出去替自己迎接门外妖王怒火的时候,就集中精神,看向外面,自家大王对所谓的黑云谷九首不太放在心上,可他亲自收集的资料,坚信对方是个绝对强势的妖王,而且一口气吞下十万水兵水将,绝对残暴好杀。 这样的恶客上门,是祸非福。 可即使早有预料,但金狸王还是没有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拔起一座山岳扔了过来,实在是太霸道,太强大,太凶残,太强势了! 金狸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趁着没有人注意,身子往前一扑,显出原形,是个金色小狸猫,旋即钻入山洞中,只是几下,就消失不见,彻底没了踪影。 这位五知洞的二当家的,眼见情况不对,立刻溜之大吉,连洞府都不待了。 轰隆隆, 山岳从天而降,峰头冲下,宛若一柄大到不可思议的巨剑,径直插入五知洞中,剧烈的碰撞声传出,引动肉眼可见的震动声波,向四面八方扩散。 音波扩散,所到之处,松柏,岩石,亭子,走廊,等等等等,全部被震成齑粉,被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声势恐怖,非常吓人。 至于山岳直接砸下来的地方,更是一个大大的天坑,地动山摇,冲天的黑水自渊底冲出来,甚至还有岩浆暴虐。 岩浆滚滚,火焰衍生,黑烟滚滚。 这一下,就把五知洞破坏的惨不忍睹。 被山岳压顶,造成这样的局面实属正常,毕竟不是每个洞府都像黑云谷那样有勾连地气的禁制法阵能够抵挡。 “啊,”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在温泉中洗鸳鸯浴的五知洞洞主森罗妖王,这位妖王目光一开,看到自家洞府的凄惨景象,断壁残垣,黑烟滚滚,手下的小妖们或死或伤,狼藉非常,整个洞府大变样。 森罗妖王在温泉中都受到波及,不由得大吼一声,怒发冲冠,他一下子推开身前瑟瑟发抖的小妾,披挂上战甲,手提神兵利刃,点起自己的妖兵妖将,要出门迎敌。 “二大王呢?” 森罗妖王披挂整齐,左看右看,发现自家的二大王金狸王不见了。 “刚才去找了,二哥没在府内。” 五知洞的三大王是个野熊精,高高大大的,说话瓮声瓮气。 “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夯货。” 森罗妖王暗骂一句,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家的二大王见势不妙早早溜了,他大手一挥,道,“随我出门。” “是。” 众人答应一声,跟随森罗妖王,出了洞府。 “好你个怪鸟!” 森罗妖王一出门,就看到门口中五首十眼的鬼车,他想到对方正是造成自家洞府毁于一旦的罪魁祸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浑身上下都要冒出火焰。 这位妖王没有像人类社会中那种被打上门的势力那样,出来后问个为什么,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在北俱芦洲,不需要理由,说打就打,他只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五知洞的洞主?” 李元丰五个头颅攒在一起,不停摇摆,发出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在四下激荡,自自然然地道,“你速速退去,饶你一命。” 他来到五知洞,是为了相柳精血,当然了,顺手灭杀几个妖王,也看心情如何。 “呔,” 森罗妖王怒火上头,哪里知道李元丰的心思,他只知道自家洞府被毁,颜面尽失,只有报仇,于是拿着大刀,道,“废话少说,看刀!” 这位五知洞的洞主能够占据这一方地盘,绝不是软柿子,实力相当强横,身子一摇,自顶门中冲出黑云,覆盖四下,张牙舞爪,手中的大刀挥下去,势不可挡。 森罗妖王以妖力驭使,力劈华山,又快又狠又猛。 正是北俱芦洲最为正常的妖王战斗方式,横冲直闯。 第一三三章 碰面 妖王一击斩下,刀光纵横,起于松杪之上,凌驾深谷之间,森白的光,照亮四下,冰冷冷的杀机横浸到人的眉宇中。 冷意弥漫,浩浩荡荡。 湮灭生机,带来毁灭。 能够打下五知洞的基业,手下妖王三五个,小妖上万人,森罗妖王可是凭着硬实力说话的,这一手快刀疾如闪电霹雳,刚猛霸道。 要是实力不济,恐怕就是一刀毙命。 森罗妖王杀机腾腾,咬牙切齿。 李元丰见到这样的声势,眸子中闪过不屑,要是以往,碰到这样凌厉的刀光,他还要小心一点,但晋升到天象境后,实力大大提升,根本不需要任何动作,念头一起,身子周匝雷霆风云凝聚,层层叠叠的,连绵不断。 天象来聚,自成横竖,刀光劈入里面,若坠入泥潭里,半点风浪不起。 “可笑。” 声音冷漠,落入森罗妖王耳中,嘲讽的意思,毫不掩饰。 “怎么会?” 森罗妖王大惊,他本以为对方的实力以讹传讹,可真正交手了,才感应到对方铺天盖地的强横力量,完全超乎自己一个层次。 糟糕了啊! 根本没有给森罗妖王后悔的机会,李元丰第二首垂下,自眉心激射出一道光,往下一落,左右一旋,若血色莲花盛开,高有三尺,上托举化血九曲珠,滴溜溜转动。 叮咚,叮咚,叮咚, 化血九曲珠似缓实疾,到五知洞洞主森罗妖王跟前,千百血光迸射,如针一样,刺入森罗妖王身体内,搅动其血液。 “啊,” 很快的,森罗妖王惨叫一声,七窍流血,没了声息。 而在同时,化血九曲珠又明亮了半分。 “啊,” “大王挂了。” “快跑啊。” “跑,跑,跑。” 亲眼见到森罗妖王身死,后面跟出来的小妖怪们立刻就炸了,他们大呼大叫,作鸟兽散,跑的飞快。 没有一个人去找李元丰拼命,更不会有人来给森罗妖王收尸。 树倒猢狲散,正是这样。 刚才还前簇后拥作威作福的妖王,现在只剩下白骨一堆,寂寥零落,看上去好不凄惨。 实际上,这就是北俱芦洲妖王们的现状。 妖王们以力量建立统治,压制任何不服,平时风光无限,醇酒美人,享乐无尽,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遇到更为强大的妖王,然后身死道消。 真实的丛林法则,和人类世界完全不同。 李元丰来到北俱芦洲算一算已经十年以上,所以对这样的场面并不意外,他根本没有去理四散而逃的小妖们,而是身子一纵,冲五知洞后山过去。 五知洞后山,深井黑水,腥臭刺鼻。 横七竖八的沼泽地上,枝枝丫丫的铁树,下面时不时有蛇虫爬行,发出簌簌的声音,听在人的耳中,让人头皮发麻。 再仔细看,黑色的云,黑色的烟,黑色的雾,黑色的雨,交织纵横。 相柳是上古妖神,洪荒大圣,体内精血蕴含强大的力量和毒性,真的是险地,平时时候,连五知洞的妖怪们都极少涉足。要不是森罗妖王贪恋五知洞的风水宝地,他们早就搬家了。 “大补之物。” 李元丰见此,却是十只眼睛同时爆发出异彩,对于他来讲,相柳精血是真正的宝贝,胜过神兵利刃,于是张开血盆大口,用力一吸。 下一刻,难以想象的力量自地面涌出,源源不断地升起,被李元丰吞下,融入血脉中,让他身上的翎羽更为鲜亮。 “痛快,真是痛快。” 李元丰晋升到天象境后,鬼车真身比以前有了蜕变,更加不可思议,吞噬吸收起相柳精血也更为得心应手,速度大增。 不到一天的功夫,五知洞后山常年弥漫的黑云黑烟黑雾就稀薄了不少。 李元丰不管其他,一心一意,吞噬消化相柳精血。 因为李元丰深知,自己能够将相柳精血融入体内血脉,提升境界修为,一来是自身是罕见的纯粹的洪荒异兽,二来两者属于洪荒异兽的近支,能够承受相柳精血的力量,三来天运在身,顺风顺水。 以后或许能够再找到洪荒异兽的精血,但可能就不是相柳的精血了,再或许找到相柳精血,天运已过,在吞噬过程中就会有种种想不到的麻烦。 毕竟上古时代,每一个洪荒异兽只要没夭折的,大多数成为上古妖神,或者妖中圣者,或者纵横无敌的天妖,盛名无双,但牵扯到无数因果。 过去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元丰抓住难得机会,借助天时地利,提升自身力量。 他沉浸在感悟中,不知时间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五知洞的上空,蓦然间飘来一片云,其上金莲盛开,舍利子的影子,时开时落,隐有梵音佛唱。 在莲花舍利上,跌坐一个菩萨,手托羊脂玉净瓶,自瓶口伸出杨柳枝,绿意盎然,生机活泼,看一眼,就觉得光明无无限。 真的是,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净瓶甘露年年盛,斜插垂杨岁岁青。 菩萨按下云头,挑眉观看,就见到黑云谷后山妖气纵横,直上天穹千丈,连日光都挡住,密不透风,凶戾暴躁之气,让人觉得不舒服。 菩萨法目一开,在上面,看到天运重重,凝成紫青,来回摇曳,异象纷争。 这样的天运,即使菩萨来到北俱芦洲中,也很少见到。 “这个大妖,” 菩萨嗅到虚空中气机中的不同寻常,黛眉皱了皱,然后身子一摇,敛去自己异相,化为一个老妪,看上去普普通通,手提花篮,一步三摇,来到李元丰跟前。 “嗯?” 李元丰吞噬消化相柳精血,不像是玄门那样,照样能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待老妪到跟前,自然惊动了他。 “这个,” 李元丰低下头,看着面上满是皱纹的老妪,手中有花篮,里面盖着布子,厚厚的,看不清到底装的什么。 “有古怪。” 李元丰心中警铃大作,在北俱芦洲出现这样人畜无害的老妪本就是怪事,何况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察觉,待对方到跟前才发现。 第一三四章 上榜 半空中。 日寒云寂,鸟来衔枝。 山云悠然,自岫中翩翩而出,上下共白。 李元丰收了鬼车真身,摇身一动,只余下丈许,五首攒在一起,十只眼睛射出惨绿的光,看向来人,这个老妪手提花篮,上面盖着布子,颤颤巍巍的,来到跟前,仿佛风一吹,就会跌倒。 老太婆来到李元丰面前,抬头看了看,摇摇头,口中念念有词。 模模糊糊,听不清楚。 “老婆婆,” 李元丰突然开口说话,声音中没有任何波动,如铁石一样,道,“天晚山寒,寂寥霜冷,你一个人在山中行走,就不怕遇到豺狼虎豹?” “咳咳,” 老妪咳嗽几声,老胳膊老腿,干瘦如柴,她目视李元丰,道,“老身行将枯木了,见多了,什么都不怕。” “倒是大王自己,” 老妪又看了一眼,摇摇头,道,“印堂发暗,血光之灾。” “哦。” 听到这老套的话语,李元丰面无表情,身上翎羽抖动若火莲花盛开,来回盘旋,问道,“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老妪笑了笑,满脸皱纹似树皮,有点吓人,道,“北俱芦洲本就妖魔横行,凶戾滔滔,大王待在这里,灾难难离,可西行到西牛贺洲,定能遇难成祥。” “西牛贺洲,” 李元丰目光一缩,尖锐如针,心中冰冷,道,“西牛贺洲路途遥遥,本王找不到去路。” “大王不用担心。” 老妪用手放在花篮上的布上,轻轻一掀,陡然间,如同天幕撕开,自其中激射出亿万毫光,璀璨光明,夺目到不可思议。 继而光晕中,有舍利之相,缕缕垂落,左右交织,化为梵文咒语。 下一刻,李元丰见到满满的光,头晕目眩,浑身上下,映照出金灿灿的佛光,他没有看到,光芒之中,有一接引信子,飘然落到他的身上,一融即入。 李元丰识海中响起晨钟暮鼓,一声接着一声,一下接着一下,连绵不断,他的思维变得懵懵懂懂,趋于停顿。 等李元丰再睁开眼,眼前层崖古木,郁郁苍苍。 山花缠折,上面盘着星芒,不停闪烁。 隔花看地,地上水波涟漪。 原本的金光,原本的老妪,原本的花篮,统统消失不见,一个不剩下。 所有的发生,虚幻一般。 李元丰皱着眉头静静想着,他发现,随着时间推移,那一段记忆也变得模糊,老妪的面容看不清楚。 “老妪,西牛贺洲,” 李元丰神情阴晴不定,他可深知西游记中的剧情,九头虫是真的到了西牛贺洲,成为碧波潭万圣龙王的上门女婿,而在书中没有记载的内容中,自己遇到的老妪又在暗地里发挥了何等的作用? 果然正如自己所想,西游的水很深,上面的大能布置好剧本,静待好戏开锣。 而自己,即使有所变化,可依然被卷入西游。 “也好。” 李元丰冷哼一声,十只眼睛中,冒着凶光,他本来就要寻到靠山后,就在西游中掀起风浪,不管如何,都会走一遭。 对方扯自己入局,自己正好在局内,兴风作浪。 “等着看。” 李元丰身子一震,重新显示出鬼车真身,继续吞吐起五知洞后山的相柳精气,不论如何,实力都至关重要。 北俱芦洲,妖师宫。 松石交晕,水落如雪。 有精舍,有浮阁,有金台,有竹林,有深涧。 宜静坐,宜观月,宜读书,宜听雨,宜闻荷香。 不同的丹井赤泉,不同的深柳枫树,不同的鹤鹿龟猿,等等等等,千姿百态。 整个宫中,弥漫着紫青之气,重重叠叠。 银冠人坐在一小窗前,眉宇染绿,目生双瞳,他手中握有书卷,无风自动,看向外面,天运浩荡,似乎蕴含有无穷可能。 天运鼎盛,浩浩荡荡,自莫名而来,降临整个北俱芦洲。 秉承天运者,自可分的多,然后突飞猛进,脱胎换骨。 “可恨的道门佛门,” 银冠人蓦然想到道门佛门的动作,即使是以其城府,都压抑不住怒气,火往上冒,这两个无耻的势力不愿见北俱芦洲崛起,居然仗势欺人,硬生生要将北俱芦洲拥有大气运的人推入劫数中。 “西游路上,九九八十一难,” 银冠人想到道门佛门的说辞,恨得牙根痒痒,他们讲,西游路上,只有经过真正九九八十一难才真正圆满,而道门会派人赴难,佛门也会如此,那么北俱芦洲绝不能置身事外。 看上去真的公平公正,但只要是明白人,用脚跟想一想,都能够发现其直指北俱芦洲妖族的恶意。 原因很简单,整个取经过程,地盘是在西牛贺洲,是四大部洲中佛门掌控力度最大的,在自家地盘上行事,做点手脚,简直不要太轻松。 至于道门,西牛贺洲不是其地盘,其在地仙界的势力大多在南瞻部洲,可道门到底是整个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势力,佛门即使大兴,也是与之有默契,不会得寸进尺。 只有他们北俱芦洲的妖族,要被安排在西牛贺洲,人生地不熟不说,还有恶意满满的佛门,推波助澜的道门,下场可想而知。 “佛门,哼。” 银冠人坐不住,冷哼一声,站起身,在殿中踱着步子,佛门大兴,真的是大赢家,他们一方面能够将佛门打入南瞻部洲这个道门向来把控的自留地不说,还要将北俱芦洲秉承这一纪元天运的人或杀或擒或收入门下,或者还有旁人不知道的算计。 想到这,银冠人又有一种无力感,佛门这一纪元大兴是大势,难以扭转,连道门都不得不割肉,而妖族最弱,自然更会被其狠狠地割肉。 经历这么多,不知银冠人,道门佛门更是深知,在天兴自方的时候不抓住机遇,就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所以佛门动作很大。 叮咚,叮咚,叮咚, 正在此时,案上,有一器物响起,似铜钟,上面镌刻着细密奇异的花纹,自上而下蟠落,栩栩如生。 “日子过得真快。” 银冠人听到钟声,目光变得锐利无比,正如封神之战中,三教共商封神榜,这次纪元开启,要凑齐九九八十一难,同样会有西游榜。 钟声响,说明佛门道门已经即将完成整个榜单了。 就是不知道,佛门道门在北俱芦洲选得哪些人上榜? 第一三五章 卷土重来 二月二,龙抬头。 波间冷光鳞开,稀疏有致。 忽有风起,似天壶倾斜,万千白气呼啸,自远方来。 仔细看去,在海天相接之地,隐有一飞阁,悬水三五丈,装饰华美,小窗打开,能够看到里面,有珊瑚树横在室内,呈现出好看的琉璃玉色,晶莹剔透,和青铜大鼎中冒出的烟气相磨,青白一片,美轮美奂。 在珊瑚树前,云公主俏生生而立,她换了一身水墨宫裙,轻纱罩面,背后的翅膀若隐若现,只有天蓝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看向越来越近的部洲。 室内还有一人,看面相是个中年人,头戴金冠,身披华服,上面绣着蛟龙出水的海图,顶门之上,清气盘旋,来回不定,时刻变化,自成风雨雷霆,尽在掌握。 中年人气质威严,一看就是久居高位之辈,他见眼前少女的样子,笑了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必挂在心上,毕竟谁都不会想到,在北俱芦洲外围会出现一位堪比仙人姿态的大妖。” 云公主低低应了一声,美目有光,道,“我知道。” “上次铩羽而归,不是个坏事。” 中年人啪得一下,打开折扇,踱着步子,看外面江波吞吐,水浪翻滚,锦鳞竞跃,浮出水面,金灿灿的,照人眉宇,道,“北俱芦洲那个不识天数的妖怪不只让龙王大怒,甚至让佛门都不满,不然的话,以佛门的行事,不会像这次这么干脆利索。” 云公主抬眉看去,在半空中,有浮屠之光,莲花般盛开,四下檐角飞起,悬有舍利子,晶晶莹莹,照亮八方。 浮屠之上,再有大光明庆云,木鱼声声,法身若山岳,檀金的色彩,铺天盖地。 光明普度,日月在身。 正是来自于西方极乐世界的常观察菩萨,这位菩萨虽然比不上佛门中有浩瀚伟力的观自在菩萨,普贤菩萨,金刚手菩萨,除盖障菩萨,虚空藏菩萨,地藏王菩萨,文殊菩萨,等等等等,但能够得菩萨果位,佛法精深。 要不是上次在北俱芦洲失利,被道门的人嘲笑了,以佛门的行事风格,也不会让一位菩萨明目张胆出现。 “再说了,” 中年人来自于龙宫,身上的法力激荡,纵横开阖,是元神之上真仙之下,目光炯炯,道,“佛门大怒之下,许诺给我们更多的利益啊。” 佛门支持水族进军北俱芦洲,但不是无限支持,有限定的范围,现在直接发话,允诺原本定下的范围扩大了很多。 轰隆隆, 在这个时候,水声更大,波浪如箭,森森冷绿,充塞于天地间,若万千的大鼓同时响起,一声声,一下下,响彻云霄。 轰隆隆, 最后一声响,云公主自飞阁中转出,细眉一挑,手一挥,海面上的波浪裂开,成群结队的水族大军再次出现,盔甲鲜亮,手持武器,杀气腾腾。 “杀,” “杀啊,” “杀,杀,杀。” 波浪一卷,直接冲上部洲,弥漫开来,水族大军踏着水波,手持武器,往前进军。 因为上次的失利,十万兵将损失惨重,这次卷土重来,水族的水兵水将们红了眼,所到之处,凡是见到北俱芦洲的妖怪,不管是谁,见到就杀,不留活口。 携带复仇的意志,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潮水一样的水族,蜂拥而上,漫山遍野。 云公主亭亭玉立,站在飞阁檐下,人在光影中,上有天花垂落,叮咚作响,她蹙了蹙眉头,再看向后面,海面之上,水波再分,后面有无穷无尽的水族大军。 云公主看向后面,美眸变得深沉。 正如中年人云湖王所讲,上次的失利对于龙宫来讲,并不是坏事,反而可借此自佛门得到更多的支持,毕竟佛门趁大势对付北俱芦洲的心思最重,龙宫只是跟在他们后面喝汤的。 可对于自己,就不是好事了。 在上一次,自己在龙族中一言九鼎,绝对第一人,掌握全局,但现在,龙宫派出多人,分散了自己权势不说,还是真正的竞争对手。 这第二次进军,自己可不能再失误了。 “大王还没回来。” 黑云谷中,从江妖王合上书卷,抬头看向远方,见水气冲出一条线,长有上千里,弥漫过来,势不可挡,他见到这般气象,倒吸一口凉气。 水族卷土重来,比上一次更为迅猛。 幸好的是,从江妖王自从得到李元丰的吩咐后,就早早做了准备,于是惊而不乱,一道道的命令传下去,有条不絮地撤退。 在从江妖王和玉香小狐狸精的主持下,绝大部分手下都离开黑云谷,但也有不少不愿意走的,就留在原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毕竟你指望北俱芦洲的妖怪们像水族的兵士那样令行禁止,北俱芦洲的妖怪们凶残厮杀,单个战斗力挺强,但其他方面就太差了。 从江妖王和小狐狸精知道手下人的德性,不会多管,走得毫不拖泥带水。 “杀,” “杀,杀,” “杀,杀,杀。” 时候不大,水族大军过境,将滞留在黑云谷中的妖怪们彻底撕成碎片,一个不剩。 “继续。” 云公主站在飞阁前,见黑云谷只剩下小猫小狗,原本可恶的那个怪鸟九首,其他的妖王,一个不在,不由得银牙咬紧,怒火压不住,突突突往上冒。 水族大军并不停留,血洗黑云谷后,继续向前。 常凤山,明远洞,千丈坟,等等等等,周围的洞府全部被水族大军攻下,洞府中的妖王,无论怎么骁勇善战,无论如何凶残,但都成为水族刀下亡魂。 这样的声势,远远超乎上次。 一时间,北俱芦洲外围风声鹤唳,不少妖王放弃基业,往深处遁走,水族大军将周匝全部占领下来,声势无双。 “来势汹汹啊,” 李元丰站在五知洞上空,他已将相柳精血提炼出来,吞噬消化一部分,剩下的储存在妖身中,正凝实外面。 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在东胜神洲,傲来国外的花果山外,常年荫蔽的云霞散去,这座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的神秘仙山面世。 , 第一三六章 神猴出世 气冲牛斗 东胜神洲,傲来国外。 正是汪洋成海,水色澄莹。其深不测,其广不可思议,横无涯岸,日月出于其中,星河倒垂波间。天光照下,可以看到,大如山岳的巨虾在水下游弋,安安静静的大蚌吐起珍珠,有枝枝丫丫的珊瑚树中间,何止万千的鱼儿钻来钻去。 只是始终烟蒸霞腾,郁郁葱葱,来来去去,遮蔽一片空间,虽在海上,可似乎又不在,世人难见,神仙难寻。 这一日,晴空中响起霹雳,自上而下,贯通天地,霜白满海,如同一只无形大手,轻轻一拨,将无数岁月存在的云霞拨去,露出海上仙山的全貌。 好个仙山,丹崖怪石,层出不穷,削壁奇峰,林林总总。岩下寿鹿仙狐,树上灵禽玄鹤。各种瑞草琪花,千般蟠桃仙枣。 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花果山! 这样的动静,惊动了在一棵大桃树下的通背猿猴,此猴子四肢很长,尾巴垂地,见到云光开后,花果山现世,目中有莫名之色。 它喃喃一句后,将目光投向花果山最高峰上。 在那里,千重祥光,万般瑞彩,交织成华盖之相,覆盖千里,投在一仙石上。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 其本受日月之精气,洲海之精华,早孕出仙胎,现在随着花果山现世,只听蓦然一声大响,不是雷霆,不是钟鼓,不是妙音,难以形容,但自有一种造化之成,天地之幸的厚重,仙石自中央炸开,自里面滚出一个猴子,五官俱备,四肢皆全。 猴子出现后,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喝水吃果子,而是拜四方,感天地之恩。 再然后,石猴站直身子,目运金光,冲天直上,激射于斗牛之间,光自璀璨,星环相扣,诸多轻鸣,不绝于耳。 山下的通背猿猴倚靠在树上,抬头看到金光异象,目中的讶然一闪而逝,旋即隐去,这是纪元之力借助纪元之子发出,正式搅动天机,风雨来聚。 金光升腾,贯通天地,任何时空,阻挡不了。 方寸山,斜月洞。 老松带雨,竹叶染绿。 仙鹤翩翩清影,彩凤来去留光。 五色彩云氤氲其间,钟磬之音,此起彼伏。 在洞府深处,是玄妙空间,或深阁琼楼,或珠宫贝阙,或静室幽居,祥瑞纷呈,令人眼花缭乱,中央位置,有一莲座,一人端坐在上面,顶门之上,交射庆云,历劫明心,与天同寿,正神游物外,不在天地间。 待金光一起,天机变化,莲座上的祖师睁开眼,看了一眼花果山方向,笑了笑,继续闭上眼,手中拂尘一摆,一点灵光乍现,离开斜月洞。 天外天,道场。 鼎焚三千香,瓶插宝蕊花。 宫门紧闭,道童不开,霜叶飘飘,落在地上。 寂静,安适,不在红尘中。 碧游床上,有一道人,面相古朴,身披太极八卦仙衣,手持宝图,同样见到金光冲霄,撼动群星,一时之间,不少星斗暗淡,又有不少星斗紫青大盛,灼灼其华。 整个天机变得混乱,像是原本的棋局被人推开,棋子洋洋洒洒。 道人居于天外,看得清楚,摇摇头。 纪元悠悠,轮回更替。 又一个开始。 叮咚, 玉磬声响,整个道场不见了。 天庭,金阙云宫灵霄宝殿。 莲花宝灯悬在墙壁上,澄明的宝光,照亮四下。 琉璃玉地,片尘不染。 诸天星象倒映在其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勾勒出玄妙的痕迹,平静中有律动,阴阳中有变化,难以用言语形容。 高高的宝座上,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端坐,冕冠垂帘,挡住面容,周身有功德之气盘旋,重重叠叠,演化出金楼之相,日月星辰居于其中。 他手按龙虎玉如意,有莫大威严,正手按龙虎玉如意,听手下的仙官们禀告。 “陛下。” 做汇报的天官肥头大耳,面容可亲,说话声音不疾不徐,不紧不慢,道,“天界东北隅浮来界空突有崩塌姿态,然后有无尽血海突然出现,血海充塞于时空中,不停弥漫,里面蕴含毁灭杀戮,仙人难近。” “血海,” 玉皇大帝的声音很有磁性,高高在上,问道,“血海之中,可有生灵?” “不曾发现。” “且让统领天河水军的天蓬元帅前去查看。” “遵旨。” 有人接过旨意,急匆匆离开大殿,前去宣旨。 对于玉皇大帝处理事务,众仙并不意外,天界从来都不是安安静静,一片祥和,在无尽时空位面界空里,有不少不服从天庭的管辖。 天界的天兵天将们,大多数的时间,不是用来管理地仙界,而是和沟通天界并不服从天庭的界空中征战。 幸好的是,玉皇大帝英武神明,法力高强,这么多年来天庭蒸蒸日上,没有出现大乱子。 “只是无尽血海,” 天庭中有历经好几个纪元的古仙人听到这四个字,眉头跳了跳,仿佛想到了什么,心情略有阴霾。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金光冲斗牛,引起连锁反应,整个天界的群星摇曳,簇簇生光,然后再和金光一起,投影在大殿中。 金光,星芒,交错成复杂而玄妙的卦象,让向来平平静静的宝殿都起了波澜。 第一次见到此异象,殿中的不少仙官目瞪口大。 玉皇大帝一摆手中玉如意,下令道,“速速下去查看。” “是。” 千里眼顺风耳答应一声,匆匆下去,少顷,又上得殿来,禀告道,“臣奉旨观听金光之处,乃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小国之界,有一座花果山,山上有一仙石,石产一卵,见风化一石猴,在那里拜四方,眼运金光,射冲斗府。如今服饵水食,金光将潜息矣。” 玉皇大帝听了,沉默少许,才开口,道,“下方之物,乃天地精华所生,不足为异。” 听到玉皇大帝的话,殿中的群仙们反应各异,有的是点头赞同,毕竟大帝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言出法随;有的无动于衷,看上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隐有冷笑,旋即隐去;有的若有所思,却又不动声色。 天庭这个群仙聚集之地,从来不是铁板一块,人心之复杂,谁都无法完全掌握。 玉皇大帝看在眼中,没有多说,直接起身,道,“退朝。” “退朝。” “退朝。” “退朝。” 声音传出,众仙人鱼贯而出,相熟之人,目光碰撞,聚在一起。 , 第一三七章 太阴东华说纪元 且说水德星君头戴道冠,身披宝衣,腰间丝绦,足下踏着水波,圈圈晕晕的涟漪倏聚倏散,他离开凌霄宝殿后,和其他同殿为臣的神仙们打了个招呼,没有回自家宫阙,而是折而向西,渐行渐远。 再往西,霜色满地,四下空寂,时不时有落叶飘飘,俨然一派秋色。 好一会,眼前出现一座宫殿。 宫殿纯白,氤氲在月轮中,琼楼玉宇,莫过于此。 刚到跟前,就有两个宫娥在等候,见到水德星君来,连忙万福行礼,娇声道,“上真,我家老爷正在殿中等候。” 水德星君点点头,他仔细整理了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踱步进去。 很快的,水德星君见到眼前的月宫之主。 他静静地坐在玉床上,两侧是真玉宝架,架高两丈,上面放置有不同器物,每个都氤氲宝色,晶莹剔透,弥漫着莫名的光彩。 来到殿中,见到光芒,蓦然有一种感觉,时光如水,尽在掌握。 人在其中,岁月不留痕迹。 “大人,” 水德星君进来后,端端正正行礼。 “坐。” 月宫之主笑了笑,目光一抬,眸子平静,不生任何波澜,道,“可是为那引动气冲牛斗的石猴而来?” “是。” 水德星君知道眼前之人神通广大,照见天庭,发生这等大事,自然不会不知道,开门见山,道,“玉帝讲,此石猴是地仙界天地精华所生,不足为奇,但能够引动这般声势,古今罕见。” 水德星君虽然在天庭中不是真正高层,但也修炼很多年,在他的记忆中,地仙界中虽然风风雨雨很少消停,但地仙事发生,在地仙界了,岂能震动天界乃至天庭? 不客气的说,水德星君认为,纵然天庭中的众仙人,能够引动这般异象的也是屈指可数,下界一个刚出生的猴头会怎么做到的? “这猴头你可不能小觑,其根基之深,来历之其他,天地少有。” 月宫之主眸光之中,有一种洞彻之力,月华在身,重叠成衣,古朴幽远,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你说的没错,石猴虽来历非凡,但三界已稳固,规则衍生,天人之隔,超乎以往,难以撼动。” 月宫之主说到这,展袖起身,踱步来去,神态从容,语气不急不缓,但自有乾坤,道,“实则是纪元之力勃发,借石猴之手,传遍天地,引动天机。” “纪元,” 水德星君听到这两个字,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瞪大眼睛,声音颤巍巍地道,“这么快就来临了?” “不用担心。” 月宫之主摆摆手,宫殿之内,时光如纱,绵绵而下,抚平所有,道,“纪元开启,有人唱主角,我们只管看戏就成。” “那就好,那就好。” 水德星君一听,放下心来,他在天庭任职,功德圆满,生活自在,可不想被打破。 月宫之主没有继续说,心中却在喃喃自语,这个纪元确实是波及不到天庭群仙,毕竟佛门再是大兴,也不可能动摇天庭在天界中的地位,可再往后,就难说了。 月宫之主虽然无法真正洞彻所有,但他在未来画面中,见到三界大动荡,连天界都无法置身事外。 只是具体为何,拢在迷雾中,看不究竟。 “大人,” 水德星君稳下心神,脚下涟漪光起,隐有水音,道,“纪元已到,不知道大人有何等吩咐?” “吩咐,” 月宫之主想到早早定下来的西游,玄门和佛门的各种默契,他略一沉吟,道,“不用多做什么事情,真有事,听从玉帝的旨意。” “听从玉帝的吩咐?” 水德星君微微一愕,他可是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佬特立独行,和凌霄宝殿上的那一位并不亲密,不过他没有多问,点点头。 反正大佬们的心思都非常难猜,自己实力有限,老老实实听话就行。 待水德星君走后,殿中恢复平静。 只有桂花飘落,零零碎碎。 留下满地香气,透着一种冰冷冷的幽寂。 在此时,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然后一只白绒绒的小团子自角落里滚进来,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来到月宫之主跟前,摇摇晃晃的,瞪大眼睛,看上去乖萌可爱。 月宫之主手一伸,将小兔子抱起,目光一转,看向西牛贺洲方向,用手摩挲着玉兔,不知道所思所想。 “小兔子,” 月宫之主收回目光,看向膝前的玉兔,面上露出笑容,道,“且看我给你讨一个造化。” 玉兔歪着脑袋,懵懵懂懂。 天庭,东极宫。 金宫玉阙,宝阁莲台。 灯氲香气,鸟衔灵枝,紫青宝光,无处不在。 最上方,东极青华大帝打发走了刚刚来禀告的属下,他一个人,站在高台上,目光若雷霆,充满威严。 作为天庭的四御之一,这位帝君在天庭中耳目众多,他不需要像寻常仙官那样上朝,但天庭上下的事务,尽在掌握。 “石猴,纪元之子。” 不同于月宫之主的平淡,东极青华大帝目光咄咄,洞彻时空,落在钟流毓秀的花果山上,看着刚刚出世已敛去目中神光的石猴正跑来跑去,念头转动。 很是有纪元刚一开启,就定下纪元之子,无人能够与之相抗,很多时候,都是天机朦胧,神物自晦,等大势一成,纪元之子才会确定。 与众不同的纪元之子,标着着,这一纪元同样不同寻常。 “该动一动了。” 东极青华大帝顶门一转,庆云绵长,走出一尊化身,手持莲花,十方救苦,出现之后,踏着宝光,杳然不见。 北俱芦洲。 气冲牛斗的金光同样被大妖们见到,只是除去极少数知情者,绝大多数大妖们都是茫然,摸不清头脑。 他们左看右看,摸不清头绪,只好惊疑非常,然后作罢。 当然了,这其中肯定不包括李元丰,他看到金光自东胜神洲方向冲霄,漫天星斗于之摇曳,站在原地不动,喃喃一句,道,“猴头出世了。” 在同时,只听叮当一声,李元丰识海中的玉佩晕开光芒,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第一三八章 西游剧本开始 山中。 云后日晚,石梁照水垂虹。 冉冉星斗光芒倾斜下来,落在其间,夹杂霜色,若朵朵梅花开。 只是形似梅花,不闻香气。 凌乱满枝头,风吹不动。 李元丰站在光影中,翎羽如火,似熊熊燃烧,格外醒目,他五首十眼看向天穹,只见金光自东胜神洲方向冲霄而起,浩浩荡荡,广不可见,其内中赤金,外晕紫青,弥漫莫名之意,有不可阻挡之姿态,贯通天地。 神猴出世,运目光气冲牛斗,凌霄宝殿都见之。 李元丰仔细看着,若有所思,按照常理讲,神猴即使根底不凡,但刚刚出世,尚未去跟菩提祖师学艺,真论起来,也就是玄门元神真人,或者妖族的妖王层次。 毕竟在这个天地,规则已动,根本不可能像洪荒初开那样,一出生就惊天动地,法力无边。 像是鬼车,堂堂洪荒异种,可生不逢时,降世之后,弱小到可怜,连到不动境都是苦苦修炼才成。 可这般修为的猴子能够引动如此异象,只能说纪元之力入世,不同凡响。 “猴子,” 李元丰念头起伏,自此刻起,西游剧本正式拉开序幕,好戏即将连台上映。 虽然李元丰对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猴很好奇,但他根本没有去见一面的想法。 其一,他现在有要事在身,北俱芦洲与东胜神洲路途不近,分不开身。其二,猴头身为纪元之子,其自从出世到三星斜月洞学艺前,不知道多少漫天神佛盯着。 别的不讲,只花果山就有不少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那不知道何人留下的水帘洞,再比如那久不履足尘世却能够知道五虫,知道佛与仙与神圣躲过轮回不生不灭,能够指引猴子前去学艺的通臂猿猴。 要见猴头,待对方学艺归来成为美猴王再说。 李元丰按捺下自己的念头,阴神一动,目光投向正在识海中振光有音的环佩,层层叠叠的云气氤氲下来,弥漫四下,满而不溢,别有回响。 仔细看去,其中一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像是庞大无匹的泡沫,挡在眼前,在其后,幽幽深深,又光怪陆离,人影斑驳,却又有山河日月。 新的世界,触手可及。 “世界,” 李元丰看着,隐隐感应到一种非凡的力量,比起自己第一次进入的那个疑似不同时空的大唐世界,现在环佩中能够穿梭的第二个世界无疑要大很多,力量本质要强的多。 要是进入其中,肯定会有和大唐世界完全不一样的经历。 “这个时候,” 对于环佩沟通的世界如何开启何时开启,李元丰并不清楚,反正上次看得时候要差一点,而正值猴头出世,却突然完成,这其中是不是有何等不为人知的联系? 要是正如自己猜测的那样,环佩连同的世界,根本不是其他宇宙,而是天地人中寥寥记载的人间界的话,那么猴头出世是真的引动天地人三界? 而不仅仅是西游记书中的天界和地仙界? 李元丰没有说话,看向远处,天凉渐晚,霜色未摇落河水,西风吹拂,澄清一片水色,看上去平平静静,但底下千般波涛,不为人知。 正如天地,众生居于其中,却只见一角。 李元丰吐出一口浊气,他相信,自己再穿梭一次世界的话,即可更加认识整个天地。 “可惜还得等一等。” 李元丰勉力压下对这种探知的渴望,阴神捏了个法诀,将环佩收起,猴子出世,西游剧本开启,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不是穿梭世界,而是改变自己孤魂野鬼的状态,赶紧投入到自己选定的大腿门下。 原因很简单,不提能穿梭的世界波谲云诡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即使能够在其中大有收获且满载而归但也不可能一下子提升到能够正面对抗西游世界中大能的地步。 要知道,在西游世界中,其他强大的神佛不说,可观世音可经常出现,那一位对取经四人组来讲是救苦救难,可要是对于妖怪来讲,可真穷凶极恶啊。 真凭实力,短时间内肯定无法与之抗衡,唯有拥有大背景,才能够像从天界下凡的那几个妖怪一样,让观世音等佛门人有忌惮,才是真正护身符。 李元丰对于自己的未来早有打算,毫不迟疑,辨别气机和方向后,展翅离开五知洞,向东北方向行去。 路上无话,这一日,李元丰见到前面杀伐之气大盛,金水交晕,激荡出万千的枪林箭雨,于是按下云头。 以法眼观之,能够看到,大大小小的营盘,星罗棋布,每一个上面,都有垂下来的水幕,来自于海底的深海号角声,此起彼伏。 稍一接近,就是杀机弥漫,覆盖四下,无处不在。 “龙宫的行动力真的不弱啊。” 李元丰看着眼前秩序井然的水族大军的营盘,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声,北俱芦洲的妖怪们崇尚弱肉强食,个人力量最为重要,再加上天生妖怪在部洲中沾染上的凶戾暴躁,是不可能像龙宫的水族大军那样令行禁止,上有所命,下必遵从的。 北俱芦洲的大妖们习惯只手遮天,伟力碾压所有,而龙宫与之相比,却是将个人伟力和体系统治融合在一起。 难说对错,也不会分好坏,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水族大营中。 宝珠高悬,下澈明光,稀稀疏疏,自成高台,黑溪王长眉阔目,身姿伟岸,他一身锦衣,端坐在上面,顶门上云气翻滚,自有妙音。 他用手展开一幅画,看上面花间一壶酒,人影自寂寥,昨日观花真颜色,今朝饮酒觉不如昨,寂寞看花,花开寂寞。 黑溪王看得入神,摇头晃脑的,不停品鉴。 作为身负龙族血脉,寿命悠长的散仙,黑溪王兴趣广泛,喜好书画是一个,他在部洲中无事,正好拿来赏玩。 正在这个时候,黑溪王若有感应,抬起头,就见天际尽头上黑云滚滚,雷霆翻飞,如山岳般的黑影压过来。 第一三九章 妖踏联营 黑溪王听到声响,自高台上起身,他用手一扶额头,自中央裂开一缝,竖瞳俨然,交匝金银纹理,如阴阳对应,徐徐转动。 竖瞳一出,激射出明光,悬于天穹上,若宝镜一般,照出远方的景象。 刹那间,就见妖气滚滚,黑云密布,小儿手臂粗细的霹雳雷霆从天而降,惨白的光交错,枝枝丫丫的,如同蜘蛛网一样,给人一种横浸到人心的恐惧。 再然后,**雷霆环绕,层叠交晕中,小山般的妖身探出来,翎羽妖异如火,熊熊燃烧,五个头颅攒在一起,发出高亢的鸣叫,比鹤唳还响,地动山摇。 即使隔得很远,但依然能够感应到一种铺天盖地的凶戾,来自莽古的杀戮,不问天,不看地,肆意而为。 黑溪王看清楚大妖的相貌后,不惊反喜,他身姿昂扬,法衣飒飒,同样有雷音爆炸,用手一拍顶门,气机冲霄,演化出一幅画卷。 画卷中,一静室,一小榻,一鼎香,一如意。 焚香读书,看榻上花间影子,困了则睡,醒来听到窗外春禽鸟声。 整个画面恬静幽雅,正好与滚滚而来的妖气抗衡,针锋相对。 “妖王九首,” 黑溪王缓缓吐出四个字,精神抖擞,体内法力激荡,锦衣猎猎生风。 对于这个长着多个脑袋呈现怪鸟相的妖王,黑溪王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但久闻大名了。 不只对方上了北海龙宫的靖海榜,在那一片水域闹了个翻天覆地,更是因为在北俱芦洲一战之中以一己之力阻挡住北海龙宫进军部洲的第一步,让那个喜欢神神秘秘的云公主铩羽而归。 “来得好。” 黑溪王目光炯炯,眉宇间满是杀机,他对于李元丰的到来是经大于喜的。 原因说起来并不复杂,黑溪王自己身为龙族散仙,手中又有厉害的法宝,心高气傲,对于传言中凶猛强横的妖王九首并不在意。 何为散仙? 元神之上,真仙之下,仙身自成。 准确来讲,在元神境界圆满之后,要冲击真仙,可差一点火候,突破未成功,倒在最后一步,而仙体已成,能够吞吐仙灵之气,然后急流勇退,成为散仙。 散仙者,虽前路已绝,不能再进,但神通法力日益精进,要是那种积年的四劫五劫的散仙,手中还有厉害的法宝的话,斗起法来,不会逊色于真仙,甚至还能超过。 散仙,带一个仙字,不是凡俗。 除此之外,龙宫之中势力复杂,黑溪王的派系与云公主等人格格不入,对方上次因为妖王九首无功而返,而如果自己能够将九首击败或者击杀的话,有对比,才有伤害! “仙家神通,” 半空中,李元丰看到徐徐展开的画卷,里面景象流转,氤氲宝气,流光溢彩,同样引动四面八方的风云变幻。 不同于上次在黑云谷中与人交手的时候,宗元和云公主两人发挥出的强横实力更多的是依仗的他们两个手中的重宝奇物,现在挡在眼前的是真真正正的仙家力量。 仙家力量,不同凡俗,和天地交感,引动风雨雷霆,携带自然的伟力。 “难怪水族这次能够在登陆部洲上不可阻挡。” 李元丰早知道经过第一次进军北俱芦洲的失利后,第二次水军卷土重来会声势浩大,但只是随便一个营盘就能够见到一位仙家人物,也是令人惊讶,这次他们势在必得。 要知道,在北俱芦洲外围中,绝大多数的妖王只不过相当于元神境界或者金丹境界的,他们即使再凶戾好斗,也挡不住这境界的碾压。 更何况,不同于北俱芦洲的妖王们喜欢近身肉搏,龙宫的人还有一个优势,他们能够娴熟驭使法宝,威能强大。 以这样的力量涉足北俱芦洲,北俱芦洲外围的妖王或死或伤或逃,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在北俱芦洲外围,龙宫水族之名大盛,相对应的,北俱芦洲本土妖怪颇有一种万马齐喑的局面。 “正好。” 正如黑溪王见到李元丰不惊反喜一样,李元丰见到这般局面同样的是喜大于惊,水族越是强势,北俱芦洲的妖怪越是狼狈,越能够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越能够自己彰显挽狂澜于既倒的可贵,这个投名状的含金量越高。 想到这,李元丰长啸一声,本来就如同山岳般的鬼车真身再次膨胀,上顶天,下立地,神通法天象地莫过于此,他五个头颅伸出,冲漫天遍野的水族大军的营地而去。 “准备。” “起阵。” “上。” 水族大军见李元丰来势凶猛,有条不絮地发出一条条指令,早早布置好的阵法禁制一个接一个亮起,连绵成一片,组合排列。 水族能够反映这么快,不仅是水族向来训练有素,一声令下,上下服从,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占据下地盘后就在经营。 他们占据下来,可不是路过蝗虫,而是要踏踏实实占领,经营,争取成为龙宫的地盘。 正因为这样,即使李元丰显出鬼车真身,吞天噬地,但水族大军依然激发禁制法阵,万千金光迸射,水浪声声,似乎大海自远处来,四下全是浪花,洋洋洒洒。 水至柔,善克万物。 这一刻,水族大军上下自信满满,他们联手布阵,固若金汤,不可打破。 李元丰识海中的阴神力量很弱,但别有玄妙,对于人心有一种冥冥的感应,玄之又玄,妙之又妙,水族大军的情绪返照入识海,纤毫毕现。 李元丰看在眼中,十只眼睛中冒着危险的光芒,他第二首高高昂起,脖颈鼓起,然后张口吐出一道毒液,黑青非常,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腐蚀力量,落在水幕上。 鬼车的天赋神通,原本最强的是第一首的吞鬼噬魂,第二个就是毒液,可随着吞噬相柳精血的缘故,毒液腐蚀和毒性大幅度增强,让任何不曾亲眼见到的人都会低估其威能。 毒液落下,水族大军精心布置的禁制法阵如纸糊的一样,瞬间破开一个大洞,李元丰五个头颅从缺口中伸进去,张开血盆大口,大到不可思议,吞噬所有。 只是刹那,就将眼前所有一扫而空。 第一四零章 斩仙 山中,本是林木森郁,峭石蟠松,曲水绕崖,万万千千的水族大军驻扎,身上气机冲顶,连绵在一起,和地气相连,演化千姿百态的异象。 天光照下,或泉涌如珠,或气结宝幢,或刀剑齐鸣,或仙乐声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时刻变化,蕴含力量,彰显龙宫强大威势。 而现在,风卷流云,大浪淘沙,天上地下,空空如也,只剩下五个头颅攒在一起,摇摇摆摆,阴绿的眸光扫视,令人心中发憷。 自李元丰以鬼车之毒液破阵,再到吞下漫山遍野的水族兵将,整个过程在电光火石间,快到不可思议,要不是亲眼见到,自信满满的黑溪王恐怕以为原来满地营盘的场面是海市蜃楼,而现在只不过是回归本来罢了。 但黑溪王知道根本不是海市蜃楼,还是自己带领的兵将被眼前凶戾的大妖吞下,成了腹中食物! “你,” 黑溪王如中雷击,他面上一片铁青,用手指着李元丰,咬牙说话,声音中有一种化不开的仇恨,道,“你好的很呐!” 话语一字一顿,似杜鹃啼血,又如深谷猿啼,激荡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很显然,这位来自于龙宫的散仙大怒,暴怒,怒到了极点。 恨不得将眼前的李元丰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废话少说。” 李元丰收了鬼车真身,只有丈许高,翎羽华丽,利爪如钩,站的四平八稳,看向黑溪王,道,“有本事你就替你手下报仇,没本事的话,就去陪他们。” 不同于黑溪王的愤怒,李元丰的话语平平静静,却又掷地有声,是一种坚决。 对于吞噬水兵水将,李元丰没有半点犹豫。 在这个天地中,修行一道,取之于天,用之在身,每个人都在因果中,相互纠缠,没有清白无暇之身。 水族的水兵水将能够平推过来,仗着实力强,将所遇到的北俱芦洲的妖怪全部斩杀,这一朝,遇到更强的李元丰,被吞入腹中。 没有对错,只有现实。 李元丰对此有清醒的认识,自踏上修行路后,天地间之下,皆有杀劫,意外随时有,从来不要怨天尤人。 黑溪王愤怒,他愤怒的也不是李元丰不能够杀水族的兵士,而是觉得自己被打脸了! “成全你!” 黑溪王上前一步,手一伸,自背后抽出一曲柄大戟,上斜月牙,下描紫水,紫白相映,玄音清越,他紧紧握住,倏尔劈下。 大戟一动,耀出冷光,上面缠绕雷霆,所向之地,不可阻挡。 这一下,威猛非常,快到超乎想象。 李元丰没有任何言语,他不躲不闪,站在原地,眼看大戟的杀机落下,翅膀抖动,以难言的轨迹上挑,正好挡在大戟的前面。 李元丰从不动境,到搬山境,再到天象境,每一个境界的提升,不提其他,实际上,最为大幅度的提升是妖身的本质。 从原本的铜皮铁骨,水火难侵,到现在的境界,防御和力量堪称恐怖。 再说了,晋升天象境后,李元丰到五知洞,又吞噬消化了一部分的相柳精血,虽然不能再次晋升,但将鬼车真身本质再次提升。 现在鬼车真身上下,坚固抵得上神兵利刃。 正是这样,李元丰直接用翅膀硬抗斩来的大戟。 叮当, 大戟和鬼车大翅直接碰撞,余波扩散开来,恍若实质,回音远远传开,发金石声音,若千万刀枪齐鸣。 “什么?” 黑溪王大吃一惊,他感到手臂发麻,强烈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反震之力自大戟上传来,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水浪一样,源源不断。 反震之力超乎寻常的强大,让黑溪王引以为傲的仙体都承受不了。 在这一刻,黑溪王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法力都有不稳的姿态。 “对方的妖身,” 黑溪王瞪大眼睛,这样的碰撞,他身为散仙,能够看得出对方妖身拥有的防御力和力量,简直超乎常理。 黑溪王身负龙族血脉,他向来自豪的是,既能够修炼玄门神通法术,驭使法宝,肉身还可力抗妖族,可这次亲眼见到鬼车真身的本质,他心中升起一股不自信。 差距实在不小! 李元丰一击占据上风,趁着势头更为凶猛,他五个头颅攒在一起,开始激射,上下左右,每一击,都雷霆万钧,蕴含山岳之力。 在同时,攻击的同时,风雨雷霆跟随,天地伟力弥漫在方圆之内,细细密密,密密麻麻,纵横开阖。 鬼车真身晋升到天象境,有两个不同寻常,不只有缩山擒河的伟力,而且一举一动天象环绕,动静非常大。 “雨来。” 黑溪王越打越心惊,越打越被动,又惊又怒之下全力以赴,顶门之上,云霞蒸腾,浮现出难以想象之景象,冥冥之中,接引四方风雨来聚。 噼里啪啦, 这样的雨,不是简单的神通道术,而是黑溪王修炼出的玄冥寒水,每一滴都蕴含着毁灭生机之力,而且还锁定李元丰的气机。 无论怎么躲,玄冥寒水都会落下,让人无处可逃。 打出玄冥寒水后,黑溪王还不放心,他口中一张,吐出一枚宝珠,此珠幽幽深深,镌刻铭文,呈现青绿色,弥漫着重重的力量。 甫一出现,引动四面八方的地气,还有其他,压在李元丰的身上。 刹那间,李元丰身上像是压了千百山峰一样,沉重的很。 “班门弄斧。” 见到宝珠的重力,李元丰心中冷笑,对方是借用法宝之力,可自己却有天赋神通,同样可掌控重力,对方法宝虽强,但怎么能够比得上自己天赋神通收发自如? “咄。” 李元丰身上妖力纵横,抖擞翎羽,像是披了一件宝衣,赤焰升天,硬生生挡住从天而降的玄冥寒水,然后不管对自己无用的宝珠,第二首垂下,眉心一开,化血九曲珠出现,滴溜溜一转,一道光照下,落在黑溪王身上。 黑溪王哪里想得到自己的底牌一元重明珠没有起作用,猝不及防下,被化血九曲珠刷中,体内的血液不受控制,开始乱窜。 “糟糕。” 化血九曲珠之力,发自无影无形,但中招后,连仙人都承受不了,黑溪王觉察到死亡的威胁,不得不集中全力,镇压体内躁动的血液。 而李元丰看准时机,曳翅如刀,斩了下去。 第一四一章 仙陨血雨落 黑溪王面对死亡的威胁,再次爆发,他身子一转,由实化虚,冲出一缕蛟龙之气,向上一举,郁郁升腾,演化出一幅宝图。 在其中,夕阳西下,丹灶火红,硃砂点点,道童打着扇子,半是出家,半是仙家。 再远处,白云幽幽,深藏石阶,晴昼生阴,天欲来雨。 空空灵灵,灵灵空空。 不见妖气,而是仙家气象,玄门功夫。 龙脉天生有玄意,不同于北俱芦洲的法门,龙宫真正有成者,近乎于仙,而不是妖。 黑溪王施展神通,人已不见,只剩下弥空宝图,冉冉展开,大放光明,似虚似幻,难辨真假,响之天象,动在四方。 李元丰一击之下,自宝图中过,若空月在潭,人可见,不可捉。 “仙家长生藏世轻灵气,” 李元丰一击无功,注视眼前变化的宝图,长长吐出一口气,目中有异彩。 在玄门记载中,元神真人经过幽府,劫动,和真阳三关,已可出入幽冥,下落深海,须臾千里,神通道术厉害非常。 可元神真人寿只有三千,且这是理论上的最大值,绝大多数都活不到这个岁数,不提其他劫数,虽然元神驻世光明,但肉身拖累,逐渐苍老,熬不过岁月的雕刻。 元神真人的后半段,实力是不断下降的。 而在登仙路上,很关键的一步,就是元神真阳和肉身合一,交感天地规则,生出仙家长生藏世轻灵气。 此气一出,凡胎化仙,长生有望,自可将寿元提升到八千,而且能够扛过时间洗礼,实力只会逐步上升,不会有老而倒退。 仙家长生藏世轻灵气是成仙之根基,糅合有天地规则,所以其在乎外,止于内,近乎虚,能有实,阴阳流转,五行在列,非常玄妙。 纵然李元丰鬼车真身的一击,面对此气之变化,都做了无用功。 这样的变化,同样压制住了化血九曲珠的力量。 “真的拼命了啊,” 李元丰看在眼中,不急不缓,十只眼睛乱转,眸光投在眼前的宝卷上,给它染上一层惨绿的色彩。 元神真人的根本在于元神,只要元神不全被灭,还可寻到新肉身,夺舍而存在一段时间,重新再来,而像散仙或者真正的真仙,重在于仙家长生藏世轻灵气,气存常驻世,变化有神通,此气若损,动摇根本。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仙家长生藏世轻灵气! 宝图悬在半空中。 琉璃玉光,金芒跃虹。 细细密密的经文若檐下滴水一样生灭,传出一种祥和之妙音,黑溪王人在其中,只有声音传出,道,“妖孽,且承受一下散仙的真正怒火吧。” 话音落下,宝图滴溜溜一转,以一种玄妙的轨迹运转,然后沟通冥冥,晴空之中,陡然间有雷鸣,若石头碾子压过地面,轰然而来。 再然后,雷霆变得密集,在中央,一道贯通天地的电光闪耀,径直落下。 快到不可思议,彰显天地威势。 “天劫之力。” 李元丰刚才听到雷鸣,识海之中,阴神周匝就有涟漪不断晕生,层层叠叠,各种各样的念头起伏,透着一种大难临头的味道,虽然有妖身护佑,风雨不透,但对于天劫的压力,自会有反应。 李元丰抬起头,看向自上而下的雷霆,这样的雷霆不是天地间普通的雷霆,而是天地意志的体现,蕴含天道威势,抹杀任何大道之贼。 嗯,大道之贼,凡是沾染天地灵机,和天地结下因果的,都算在其中。 实际上,李元丰对于天劫的力量是陌生的。 他战斗力可以与真仙抗衡,但不同于玄门中在元神境界第二重就有劫动一关,会面对天地间的雷劫,李元丰的天妖道虽然需要令人头皮发麻的天精地气,但修炼到如今,真没有任何一次劫难,都是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天劫,” 李元丰虽对之陌生,但没有任何恐惧,这毕竟是对方引动的天劫,或者准确的说,是在登仙途中保存的少许天劫意念与仙家的呼风唤雨结合在一起而成,自己完全可以抵挡。 再说了,要躲都难,硬抗最佳。 有此决断,李元丰五首昂起,一声大吼,身子瞬间拔高,顶天立地,高不可攀,径直迎上天劫,勇猛无畏。 李元丰化出鬼车真身,可不是因为显得威武霸气,而是对方引来的天劫之力是恒定的,这样的话,自身面积越大,越能够平摊,尽可能少的分担伤害。 果不其然,真有效果,雷霆从天而落,击中李元丰,然后自五首,到脖颈,到妖身,再到利爪,到最后,传到地下,条条缕缕,呈现幽蓝色,显得恐怖。 果不其然,因鬼车真身的强大,雷劫的杀伤力没有完全展现出来。 “不是真正雷劫。” 李元丰有自知之明,要是是真正的天地雷劫,天道意志所在,真如在一,不会分割,不能分散,不可平摊,只是一缕,即可如针一样扎下,哪里容得自己做手脚? “走。” 黑溪王见自己全力以赴的一击都没能打破对面妖王的防御,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自己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手。 上一次云公主等人铩羽而归,不是自己太弱,而是对手太强啊。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黑溪王再想走,李元丰不乐意了。 “仙家长生藏世轻灵气,” 李元丰盯着宝图,十只眼睛中惨绿光芒更盛,字字蕴含杀机,道,“既然出来了,就全留下吧。” 李元丰第二首昂起,吐出毒液,弥漫在四下,充塞于时空中,源源不断,腐蚀的力量,让人震惊,如同布置下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仙家长生藏世轻灵气是别有玄妙,阴阳五行居都在其中,能划虚实,真真假假,正是这样,才挡过了李元丰刚开始曳翅的必杀一击。 可这样的状态可不是无敌,更不是随意施展,每一次动用,都损失一点仙家长生藏世轻灵气。 李元丰要做的很简单,就是缠住对方,不让对方走,让这个龙宫的散仙不停地消耗仙家长生藏世轻灵气。 “好狠。” 到最后,仙家长生藏世轻灵气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缕真灵,不拘于时空所限,一闪之后,向北海投去。 散仙陨落,顿时引动四下天象变化。 血雨倾盆,洋洋洒洒。 有一种莫名的哀愁,驱之难散。 第一四二章 人在道途 身不由己 不知何时,云销雨霁,枝头上晴色初见,晕着光,凝着彩,忽然风来,枝叶摇摆,沉甸甸的,似乎随时会落到地上。 再仔细看,就会发现,周匝枝头叶上,木下石间,藤萝地中,星星点点,点点斑驳,血痕若梅花一样,凄美又触目惊心。 血痕勾勒在一起,像一条摇头摆尾的蛟龙,栩栩如生。 山月一竿,钓起哀怨和不舍。 恰似刚刚陨落的散仙,所感悟的天地规则的拭去,看不见,但听得到。 李元丰看着历历如新的血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触手可及,他抬着头,感应四下凝而不散的意念,第一次见到死去之后引动天象。 仙家人物,不同于凡胎,已经于天地规则交感,一举一动,别有玄妙。 现在仙家陨落,归还天地权柄,自生异象。 李元丰一言不发,神情上没有任何的高兴,他不是猫哭耗子,而是愈发感应到修道路上的残酷,像是刚刚陨落的黑溪王,由于本身具备龙族血脉,寿命肯定要比不少真仙都要悠长,而且神通法宝非凡俗,在北海中也开府立门庭,独霸一方。 可现在,这样的仙家人物,由于碰到自己,利益不合,立场不同,就化为漫天血雨。 修道的路上,是个大漩涡,一入则沾染是非,难以独善其身,有进无退,唯有步步向前。 “呼,” 李元丰吐出一口气,目光一收,面上的神情变得坚毅非常,龙宫散仙已是过去式,而自己借他为台阶,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走。” 李元丰最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营盘,仔细回想了一遍刚刚的全部经过,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面对并战胜仙家人物,然后翅膀一展,自原地消失,上了云霄,消失不见。 接下来,李元丰又以雷霆下击般的力度,打掉了两个水族营盘。 秋风扫落叶一样,非常霸道。 这样的打击,立刻让原本卷土重来气势汹汹的水军无敌的势头为之一挫。 谷中,新雨满树。 溪水新涨,瀑布卷帘。 百尺飞泉自上而下,经过古木,浸染满池的绿意,落到下面。 山中雨后特有的清新味道,吹人眉宇。 叮咚,叮咚,叮咚, 正在此时,一架飞阁由远而近,在谷中盘旋少许,然后稳稳落在里面,继而彩云一开,钟鼓声声,云公主头梳高髻,一身华丽宫裙,踱步出来,香气氤氲。 宗元跟在后面,雪白僧衣,不染凡尘,手中拿着念珠,一下接着一下,若泉叩山石,格外清脆。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谷中,都暂时没有说话,而是凝神看向周匝。 在虚空中,弥漫着一种气机。 夹杂着杀戮,恐慌,毁灭,等等等等,非常复杂,难以用一句语言来形容。 云公主提裙向前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在深潭前,高石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五个头颅攒在一起的图案,只是观看,就有一种妖气冲霄,经久不散。 “杀人留画,还是九首。” 云公主粉拳握紧,粉面含霜,一字一顿地道,“这个妖怪,真是嚣张,霸道,凶残。” “嗯。” 宗元点点头,踱步向前,身子周围佛光升腾,舍利之相,照彻周围,驱散停留的怨念,还山谷一个清明,略一沉吟,道,“妖王九首本身的战斗力可以比得上一般真仙,而且阴险狡诈,不同于一般的妖怪,他要突然袭击,这一片营地只有两个妖王级别的人看守,即使有阵法禁制相助,也阻挡不了他。” 阻挡不了,那结果显而易见。 按照北俱芦洲的规矩,基本不留活口。 云公主蹙着眉头,风吹来,让她纤腰上佩戴的环佩叮当作响,她看向山谷的地形,咬咬牙,道,“九首能够运用自己妖身缩山擒河,改变地理,截断地气,布置地气是一绝,但用来破阵同样是一绝,我们龙宫精心准备的大阵根本没起多少作用。” 想到此事,云公主恨得牙根都痒痒的,恨不得将不在眼前的九首咬死。 要知道,龙宫的计划很完备,打下部洲的地盘,然后扎根下来,进行经营。而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北俱芦洲的妖怪们的反击,他们选择的是自认为万无一失的阵法禁制。 众所周知,要防守地盘,最好的莫过于阵法禁制。 更妙的是,龙宫的人知道,北俱芦洲的妖怪们修炼的功诀大多数是偏向于斗法,极少人懂得阵法禁制。 以最强对上妖怪最弱,简直完美! 可计划不如变化大,谁能够想到,妖王九首会发疯一样攻击水族大军,并且善于缩山擒河,破坏周匝的地气山脉? 阵法禁制再是玄妙,再是防御力强,但没了地气,等于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威能大减。 “这个妖王,” 宗元最近和云公主一直在一起,了解整个事情的过程,他想起来都觉得头疼,真没有想到,在北俱芦洲外围遇到这样一个难缠的妖王。 “对方专找我们龙宫的人下手。” 云公主天蓝色的眸子盯着积蓄的池水,念头转动,道,“必须尽快制止他,不然的话,闹得水族大军人心惶惶,会酝酿大事的。” 宗元没有说话,他回想自己查过的水族营盘,发现有一件事,九首挑选的营盘全是水族人,在其中,没有佛门子弟进驻。 是真正的巧合,或者对方有意为之? 主要报复水族,或者忌惮佛门? “我们不能任九首再这么肆无忌惮下去。” 云公主不知道宗元的想法,她走来走去,阐述自己的决断,道,“用尽全力进行围猎,先将之斩杀再说其他。” “是。” 宗元点点头,背后舍利之相熠熠生辉,漫天经文飞舞,洋洋洒洒,道,“我们试一试。” “走吧。” 云公主眸子变得晶莹剔透,裙裾飞扬,身后翅膀招展,冷笑道,“九首杀害了我们龙宫的黑溪王,那可是散仙,对方恐怕不知道斩仙的反噬,这次让他自食其果。” 第一四三章 杀机近 东胜神洲,花果山,水帘洞。 虚窗静室,龙珠倚挂。 修竹竿竿,潇潇洒洒;梅花朵朵,零落成香。 石桌石凳,石盆石碗,雕刻有纹理,宛然天成。 三三五五的猿猴、猕猴、马猴,等等等等,聚在一起,或坐在树下,或蹦来蹦去,或摇头晃脑,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它们生于仙山,同样得日月精华,很有灵性。 石猴坐在高座上,身前石案,放置盘子,托举异果,山药,儿黄精,他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抓起一个,咬的咯咯响,乐呵呵的。 自石猴发现水帘洞成为花果山猴子的首领成为美猴王,一晃已是十年,在这段时间内,他简直过得是神仙都比不上的日子,闲来上山摘果,累则松下长眠,不拘人王束缚,自由自在,享无量之福。 “大王,喝酒。” 一大白猿用石杯盛满果子酿的酒,奉上来,大咧咧的。 还有一个小猴,只有拳头大小,像个白绒绒的小皮球,它嗅到酒香,摇晃着脑袋,顺着桌子腿往上爬,小身子一扭一扭的。 可惜的是力气太小,还没上去,就抓不住,爪子一松,往下就掉。 小猴双腿蹬空,发出稚嫩的叫声。 “吱吱。” 美猴王见此,大笑一声,手一捞,后发先至,抓住小猴子,将之拎过来,用手摩挲了下小猴子的脑袋,将它放到酒杯前,喂了它一口。 拳头大的小猴子刚才转得晕头转向,又喝了口果酒,明亮的大眼睛中出现一个接一个的星星,在原地不停打圈。 “吱吱,” 小猴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不停打着醉拳,萌萌的,非常可爱。 “哈哈,” 美猴王看着在桌上打醉拳的小猴,自己端起酒盏,大大喝了一口,笑个不停。 整个洞府内,洋溢着活泼快乐的笑声。 众猴都在欢笑,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里,一个通背猿猴坐在石凳上,看着洞府中的景象,神情莫名。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通背猿猴目光之中,有一种莫名涌动,平平静静,它知道,眼前的一切看似美好,但根本无法持续,待纪元之子用时间完全吸收自身体内暗藏的天地精华,并萌生求道之心后,所有都会成为梦幻一样。 “好好享受吧。” 通背猿猴又看了一眼,闭上眼,心中幽幽叹息一声,纪元之子得天地所钟,气运冲霄,但同样的,作为应劫之人,诸事缠身,身不由己。 以后的日子,或许这般的生活,是最美好的回忆了。 通背猿猴闭上眼,识海之中,佛光普照,若铜镜一样,照出花果山上下。 纪元之子至关重要,这一段时间内,绝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 山外。 星坠满野,林石有致。 清冷的光弥漫四下,若是轻纱。 苍苔溪风,四面来风。 再往下,山丘相连,重重叠叠的光升腾,折而往下,如同倒悬的铜壶,上面满是龙鳞,遥遥悬挂,不停吞吐。 在光晕中,是成群结队的水族兵士,脚下是水浪翻滚,来回行走,无声无息。 水莲花台上,有一人端坐,额头有竖瞳,金灿灿的,腰悬宝刀,一动不动。 此人手中握着星盘,上面黑白勾勒,隐隐有跃动,不同于以往。 “难道?” 这位来自于北海龙宫的花石大帅眉头挑了挑,看向外面,他可是知道这几年发生的事情,穷凶极恶的妖王九首来回游弋,非常危险。 轰隆隆, 突然间,突然响起巨大的声响,花石大帅猛地站起身,就见到一个庞大的黑影覆盖过来,利爪如钩,绽放出难以形容的光。 光芒所到,原本矗立的山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不停拔起,移动,向外,很快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脉一动,地气随之受到影响,就好像河水改道,灌溉的区域变得完全不同。 可想而知,地气流向变化,与之相连的禁制法阵上面的宝光变得明灭不定,像是风中的蜡烛,似乎随时熄灭。 轰隆隆, 阵法禁制一破,五个半山大小的头颅自云端伸了下来,惨绿的眸光照在下面水族的水兵水将上,照出他们面上的惊恐和害怕。 来的自然是李元丰,他运用鬼车真身的力量缩山擒河破坏地气导致营地的禁制法阵崩塌后,立刻发动攻势,张口吐出一片毒液。 毒液弥漫开来,无穷无量,蕴含着不可阻挡的腐蚀力量。 所到之处,生机消失殆尽。 用最快的速度,李元丰又覆灭一水族大营,腾空而起,上了云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只觉得身子上的翎羽微有霜色,冷意到骨子里。 似有似无,乍暖乍寒。 自上而下,混在无形。 对于这样的感应,李元丰没有认为是意外,而是神情严肃,他明白,这几年时间内他连续出手打击龙宫的水族,做的非常成功,在北俱芦洲的声名扶摇而上,再上一个大台阶,但同样的,肯定让龙宫的人恨之入骨。 而以龙宫的行事风格,不会善罢甘休。 “水族龙宫,” 李元丰念头起伏,对于龙宫水族的杀机,他不意外,自己既然拿人家水族开刀当投名状,人家要报复很正常,没法改变,也不用改变。 李元丰现在的想法是,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杀机。 原因无他,杀机越来越重,让识海中的阴神都有一种刺痛。 这么来看,随时会到。 “该来的总要来,是龙是蛇就看最后。” 李元丰非常小心,非常谨慎,又非常渴望,此事之后,若能够存活下来,就靠拢上以苏妲己为代表的娲皇宫,拥有天大靠山。 有靠山,更有底气,更容易在纪元中崛起。 李元丰腾空飞行,识海中阴神端坐,有智慧的光,在分析接下来要面对的杀机,根据苏妲己的话,水族或者佛门踏足北俱芦洲,能够出手的人修为不会超过真仙。 真仙之上的天仙,或者佛门中的大菩萨,实力太强,地位太高,不会自掉身价的。毕竟北俱芦洲虽然碍于道门佛门大势有所退让,但要欺人太甚的话,会引动大乱子。 “只是仙家人物不知道来了多少?” 李元丰眉头皱起,对于这个,真的不好估算,要是水族或者佛门真的放下脸皮,来的人真不会少。 “嗯?” 突然间,李元丰停下身子,然后抬起头。 第一四四章 天机被昧入宝 李元丰展目看去,见四下山云渐低,溪头落叶,翩翩坠下,打着儿,慢悠悠的,似乎在留恋枝头的美好。 谷深筛金,树色沉沉。 碧山如攒,落日后,晚烟横生。 人在山中,山映青水,水浸烟绿。 整个画面,看上去精致非常,但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是的,没有水音,没有鸟鸣,没有虫唧唧。 在四方,有一种死寂,来回激荡。 李元丰十只眸子乱转,自其中激射出惨绿的光,蕴含一种力量,要击破眼前的不同寻常,见证真实。 目光一出,整个画面如同活过来一样,山变得鲜亮,水变得澄清,叶子变得有秋的气息,层层卷过来的空间,如同绝世宝图被一点点卷起来,人在里面,难以自持。 李元丰的脸色第一次变得这么难看,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愤怒的绝不是龙宫和佛门的围剿,毕竟他自身是要拿两大势力当投名状,主动出击的,双方存在根本的对立,相互厮杀相互算计是常态。 他愤怒的是,自己无声无息着了道。 即使感应到杀机,有所准备,但好像还是被一条无形的线牵着,按照别人准备好的棋路,一步步走入陷阱。 天象境,顶天立地,缩山擒河,妖力纵横无敌,能够和仙人抗衡而不败,但鬼车真身的缺陷前文也提到过,不明天机,一叶障目,就会懵懵懂懂。 强横的压力,也无法对付步步牵引的潜移默化。 这种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糟糕透顶! 实际上,自从疑似人间界的大唐世界回来后,得天之幸,推演出《九天生妖神变经》,李元丰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个短板,正是这样,才能够在钧元宫那一片水域大杀四方,让海上仙门的人都不可奈何。 可现在,对上仙家人物,准确的说,不知道多少仙家人物联手的缜密算计,神变经的境界跟不上了,成为短板。 “短板,” 李元丰的阴神长眉一挑,环佩无声无息出现,悬于自己身后,玉佩后面的世界充塞于眼瞳中,折叠变化,光怪陆离,弥漫着不一样的气机。 待此间事了,定然得去走一趟,争取完善《九天生妖神变经》。 在西游剧本中,绝不容许有这么明显的短板。 在李元丰思考的时候,四下画卷角落上翘,氤氲紫青,上升百尺,托举月明之珠,熠熠生辉,旋即下折凝成华盖,流光溢彩,见之忘俗。 在东方,华盖之下,立有一中年人,头戴金冠,身披沧海法衣,上面绣着龙门姿态,脚下水浪滚滚,金瞳璀璨,凛然生威。 中年人顶门之上,庆云连绵,清亮如水,隐隐有一宝印沉浮,被三花托举。 观其气象,居然是龙宫真仙。 在西方,金莲花开,浮屠在上,大光明庆云层层,木鱼声声,来自于西方极乐世界的常观察菩萨法身若山岳,檀金的色彩,铺天盖地。 光明普度,日月在身。 身上的气机之盛,尚在龙族真仙之上。 正南方,赤焰升天,光可摇曳,珠光宝气里,白鹤西来,凉风拂面,一个窈窕身材的女仙玉足踏火,白皙小腿,若隐若现。 至于正北方,幽幽深深,冬波照眼,一个青年面相的仙人负手而立,他比起其他三人的气势稍弱,但同样是实打实的仙家人物。 李元丰经过和黑溪王交过手,一眼就看出,最后一个青年人很可能是三劫以上的散仙,比不上前面三人前路光明,但战斗力的话,真不好说。 两个真仙,一个佛门菩萨,一个至少三劫以上的散仙,阵容真是强大。 李元丰目光乱转,现在出门的就有这四个重量级人物,而隐在暗处参与过遮蔽天机的人肯定只多不少,栽在他们手中,并不为过。 想一想,要不是凭借《九天生妖神变经》弥补了鬼车真身一部分的短板,恐怕李元丰也无法兴风作浪这么久才会被对方围剿得逞。 “玄门和佛门的人真是狡猾。” 李元丰内心中发出一声诸多大妖面对玄门和佛门的感慨,这群道士和尚什么的,精于天机,善于引导,一个个杀人不见血,委实让人觉得可恨。 “九首,” 东首华盖下的真仙云湖主踱步出来,眸子之中金光大盛,如大日横空一样,将四下氤氲出一层赤金色,他上下打量了李元丰几眼,道,“你个妖孽真是能跑,我们联手推演下,都这么久了,才好不容易将你引入四方灵章图。” 真心话,算一算,他们布局到现在已经拖了好几年了,对面这个叫做九首妖怪和一般北俱芦洲大妖有点不一样。 李元丰转着五个头颅,发出叫声,震动四方,道,“我们在北俱芦洲自由自在,随心而为,要比你们龙宫这样的三姓家奴,墙头草好的多。” 李元丰的话语中说不出的讥讽和嘲笑,道,“你说是不是?” “油嘴滑舌,” 云湖主冷哼一声,关于龙族的黑历史真要说起来十天十夜都说不完,但那又如何?自上古到今,连天庭都不知道易主了多少次,但四海等地依然牢牢把握在龙族的手中,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其他的闲言碎语只不过是无知无能者的嫉妒罢了。 “阿弥陀佛,” 来自于西方极乐世界的长观察菩萨打了个佛号,身子周匝的木鱼声声变得更为急促,重重佛光折叠,恒河一样的经文流转,字字碰撞,发出妙音,宣扬功德之说,深入人心,他看向李元丰,目光温和慈悲,道,“施主杀戮太重,煞气缠身,罪孽难消。何不跟我回西方极乐世界,聆听佛法,洗去身上的煞意,从此脱离桎梏,无拘无束?” 常观察菩萨的话语中蕴含狮子吼伟力,又似晨钟暮鼓,发人深省,让迷失途中的人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尽快迷途知返。 李元丰看了眼前的菩萨一眼,自己对未来早有打算,岂能到西方极乐世界去放下屠刀当个木偶傀儡? 李元丰面对自降临来的最大危机,深吸一口气,感应到鬼车真身体内的妖力鼓荡,沉声道,“废话少说,动手吧。” 声音坚决,没有任何可改变。 宝图四方的四个人能够感应到话语中的坚定,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面上的笑容收敛起来,齐声道,“既然你不知死活,今日就是你葬身之地!” 第一四五章 命悬一线 绝境求生 话语落下,宝图顿生波澜。 郁郁青青之气落下,重重叠叠,弥漫于山中,林前,石下,水中,稍一运转,与之交晕,自山中冒出石中火,自林中冒出木中火,自水中冒出水中火。 万千火焰汇聚,团团簇簇的,连绵成一片,悬于半空中,如同莲花宝灯,倾斜下光,但光晕中有一缕惨白,触目惊心。 只是看到,就让人觉得心神摇曳,恨不得自己投入其中,削去一身罪孽,求来世的超脱。 三世涅槃火焰,防不胜防。 在同时,李元丰识海中阴神的周围,投下空空蒙蒙的焰明,不同的经文跃出,曳金明彩,一种难言的感觉充塞于左右,沉甸甸的。 “佛门,” 李元丰心如明镜,见此局面,连忙默念咒语,阴神之上,浮现出一件宝衣裹身,上面是影影绰绰的影子,张着嘴巴,发出嚎叫,有恐惧,有哀怨,有贪婪,等等等等,非常复杂,风雨不透。 这样的力量,和梵门的佛光看上去格格不入,相互争锋。 “正好。” 李元丰看在眼中,微有喜色,自己修炼的神变经虽然在面对诸仙家人物联手算计下抵挡不住,是名副其实的短板,但守在一隅,用来防御,将力量收缩起来,拳头般握紧,就是真正的铜墙铁壁。 能挡住这样直指神魂的攻击,已经是在入局后最大的好消息。 “咦,” 常观察菩萨讶然一声,对于被困在宝图中的李元丰倒是越发好奇起来,对方难怪能够凭借一人之力把龙宫派遣到北俱芦洲的人马折腾地人仰马翻,果然有几把刷子。 “生死局面。” 李元丰五首十眼,上观下看,眸光中满是沉思,用最快的速度来思考现在的处境,被人围困,寡不敌众,生死一线。 现在只有出其不意,才可打破围剿,绝境逢生。 李元丰相信,龙宫和佛门的人混淆天机,一步步将自己引入圈套已是到极点,但对于自己接下来的行动绝对无法算出。 毕竟不管怎么讲,自己和他们四人几乎同一层次的。 “杀。” 在这个时候,站在南方脚踏火焰露出白皙小腿的女仙出手了,她声音清脆,但蕴含一种清冷,若冬天冰窟中吹出来的风,然后背后光芒一闪,似孔雀开屏,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剑光。 剑光一起,五颜六色,美轮美奂。或长或短,或上或下,或盘旋,或飞跃,千姿百态。 到最后,迸射交鸣。 锋锐,不可匹敌的锋锐。 李元丰惨绿的眸光照入剑光,瞳孔之中,都有一种刺痛感,他想了想,压下念头,妖力激荡,身上的翎羽抖动,径直迎上剑光。 他有一种想法,用鬼车真身来硬抗剑光,看一看自己妖身防御。 李元丰早有准备,第四首垂下,口一开,沉沉的重力弥漫下来,裹住自四面八方来的剑光,令其来势稍微一顿,旋即全部不落,打在他的鬼车真身上。 叮当,叮当,叮当, 剑光打在李元丰鬼车真身上,顿时发出金铁碰撞的声音,火星四溅,不少的剑光硬生生被弹起多高,像是跃出水面的鱼儿。 乍一看,周匝是细细密密的火花,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 天妖第一境不动境,铜皮铁骨,水火不侵,李元丰当年能够在北海摸打滚爬中没有丧命,主要就是凭这个,简单来讲,皮厚耐打能抗。 而天妖道,实则是伟力归于自身,逐步提升妖身自内到外的力量,每一个境界的提升,最先获益的毫无疑问就是筋骨皮膜等等等等。 到现在,天象境了,鬼车真身的防御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九首,” 踏在火焰上的女仙黛眉蹙起,玉颜之上,满是惊讶,她自从晋升真仙一来,执掌一方,丧命在她法剑上的各路妖魔鬼怪不计其数,可这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用肉身来挡自己剑光的。 真让人想不到。 不只女仙,宝图中其他的一位真仙,一位菩萨,一位散仙,对于李元丰的应对都很震惊,他们身为仙家人物分为明白仙人驭使法剑的威能。 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场中的妖王九首如此应对。 当然了,真仙法剑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够完全抵挡的,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李元丰站在原地,强横无匹的鬼车真身上血痕纵横,翎毛都落下了不少,显得狼狈不堪。 这一击,就让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受创。 李元丰如此举动可不是自虐,他凭借出其不意的做法吸引四人的注意力后,趁着机会,身子暴涨,第二首高高昂起,有个停顿后,将积蓄毒液毫不保留,倾斜出来。 毒液扩展,充塞于四下,呈现出诡异黑青色。 其气蕴含剧毒,闻一闻,心神摇曳,头晕眼花,其蕴含的腐蚀,沾上之后,吞噬生机。 鬼车真身的天赋集中在头颅上,会随境界提升而变得更为强大。 仔细来讲,比如第二头颅的毒液,在不动境时候,李元丰施展一次,就将储存消耗一空,身子发软,但晋升到天象境后,不论是毒液强度,还是数量,爆炸增长。 天象境,妖身内积累的毒液非常多,现在毫不犹豫,全部喷出,一点不剩。 到现在,李元丰妖身内的毒液空空如也。 铺天盖地的毒液,将整个空间都染成黑青。 置身其中,若在地狱,环顾四下,死亡气息浓重。 “好毒。” 宝图上四个仙家早知道李元丰的毒液厉害,但晋升到搬山境和天象境后,他的毒液都用来当做一锤定音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全部打出。 面对这般剧毒,四个仙家人物面色一变,他们玄功精深,越发能够感应毒液的厉害,要沾在身上会很麻烦。 于是他们打起精神,毫无例外,全部祭出自己的防御法宝,进行阻挡。 “压力大啊,” 李元丰将毒液全部打出后,少见地觉得自己有一种虚弱,但他知道自己一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已奏效,所以激荡妖力,奋起向上。 画图撕裂,云气崩塌。 第一四六章 祸福所倚(求推荐票) 四下。 日寒山冷,料峭林萧。 云壑幽深,嵌空石架之上,明霞若瀑布般激射出来。 袅袅钓竿垂下丝线,钩在深处,浸在空处,悠悠荡荡。 寂静,冷意,画面抚平。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裂帛的声音传出,惊天动地,然后平静的画卷被打破,自中央被撕裂,然后赤焰燃烧,红光漫天,五个头颅最先伸出来,再往下,妖身腾空。 天光照下,可以看到,妖身上血肉模糊,嫣红一片,看上去非常凄惨。 李元丰一爪破开封锁之后,身子一拧,妖风大起,辨别方向,向北俱芦洲的深处遁去。 哗啦啦, 鬼车真身腾空,双翅展开,没有任何的停顿,将自己速度提升到最快,要逃之夭夭。 “快,快,快。” 李元丰根本不回头,只有一个念头,运转妖力,拼命向北俱芦洲深处去,他运用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手段打破了四人的围剿,但身上积蓄的毒液一洗而空半点不剩。 而在现阶段,除去鬼车真身的战斗力外,李元丰第二首的剧毒是大杀招,杀招废了,本身实力远远比不上全盛时候。 这样局面下,要是再被四人围上,有死无生。 下一刻,云湖主,常观察菩萨,女仙云萝,散仙吕城,四个仙家人物依次出现,脚下紫青之气氤氲,升腾托举。 云湖主手按腰间法剑,目射金光,神情略显阴沉,道,“想不到对方的毒液这么厉害。” “嗯。” 常观察菩萨手捏念珠,啪啪啪作响,道,“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不过贫僧看得清楚,妖王九首身上的气机弱了不少,他这般爆发,付出不小。” “我们追上去。” 女仙云萝彩带绕臀,足下有环,清光澄明,身子周匝濯月照面,愈发显得亭亭玉立,她循着李元丰留下的气机追了过去,风驰电掣一样,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常观察菩萨,道,“菩萨精通十方观如是神算,即使妖王九首再狡猾,他也跑不出手掌心的。”。 常观察菩萨紧跟其后,身上金光大盛,经文起伏,道,“黑溪王等到底是龙宫散仙,元神契合天地规则,陨落之后,冥冥之中有仙陨真念落在妖王九首身上,正是这样,我们才以之为信子,布置下罗网,引其入瓮。” 常观察菩萨驾驭佛光,似缓实疾,梵音佛唱,不绝于耳,道,“不过人死如灯灭,仙陨之后,时间久了,附在妖王九首上的真念也会消失,我们得抓紧。” “要抓紧。” 云湖主看向前方,目光深沉,道,“不能让九首逃入部洲深处,不然的话,恐怕会生出变数。” 话不用点太透,都是明白人。 他们是猛龙过江,要忌惮地头蛇的。 四个人认准方向,在常观察菩萨的领头下,紧紧追下去。 至于为何只有他们四人布下天罗地网,没有其他人? 原因并不复杂,其一,能够抽出四个仙家人物来对付李元丰已是水宫佛门拉下面子了,要是再多几个,即使成功了,恐怕都会沦为笑柄。 其二,龙宫水族现在已经在北俱芦洲外围打下不少地盘,需要有强力人物镇守,要抽空了,会出大麻烦的。 其三,很重要的一点,他们算计的是一个不亚于他们的大妖王,警觉而狡诈,如果有其他人加入的话,说不得会打草惊蛇,那就弄巧成拙了。 纵然现在,四个人都很有自信,他们出手,即使九首出其不意,耍了个小手段,可逃得一时,肯定还会被他们抓回来。 北俱芦洲,妖师宫。 满玉池,青竹绕石。 泠泠秀色自小窗中投下来,照在石案上的薫炉与茗瓯,香气袅袅。 鼎香和茶香弥漫,让整个室内,有一种清清亮亮。 苏妲己待在里面,云鬓若环,宫裙之上,是萧萧日暮的晚林,色彩偏暗,可衬上其娇颜的容颜,别有韵味。 这位有着祸国殃民姿容的狐狸精现在收起身上的妩媚,老老实实端坐,像个知书达理的淑女。 因为苏妲己知道自己对面的银冠人的身份,即使自己拥有娲皇宫的身份,但在对方面前,真没有任何的优势。 银冠人没有说话,端坐在云榻上,正饶有兴趣地看向悬空的铜镜,在里面,正好照出北俱芦洲外围区域的景象。 镜光莹莹,不停变化,照出五个人影,正是在逃的李元丰,还有在追的其他四人。 纤毫毕现,非常清晰。 可镜光中的五人,四个仙家人物,一个天象境的大妖,都没有任何感应。 银冠人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开口说话,声音中隐隐有一种笑意,道,“这个是你看重的人?” “是。” 苏妲己点点头,神情略显恭谨,黛眉如月,道,“妾身看他人颇机灵,不同于一般的妖怪,而且修炼天妖道,和玄门佛门没有牵扯,以后成长起来,会是个好苗子。” 她还有别的考虑,但关系到娲皇宫的娘娘,就不必要说了。 银冠人目中有奇异的光,作为妖师宫的大人物,真正的活化石老古董,他的见识可不是苏妲己等人可以比拟的,一眼能够看出李元丰的虚实,道,“选得不错。” 他看得出来,李元丰可不像苏妲己说的那样拥有洪荒异兽血脉,而是真正的洪荒异兽,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还会有洪荒异兽。 银冠人心中笑了笑,也没有太过好奇,天地之间的变化,即使是无上圣人都无法完全把握,总有出乎人意料的变数出现,他虽然境界修为奇高,但不会自满到能够洞彻所有。 至于对洪荒异兽本身,银冠人在上古时代打交道的更多了,更为准确的说,他本身就是人们口中的洪荒异兽。 银冠人又看了一眼,发现四个人追的越来越近,而九首看样子局势越来越危急,道,“要是对方能够逃过这一劫,你领他来妖师宫,我见他一面。” 苏妲己没有说话,垂下眼睑,心情平静。 接下来,就看九首的实力和气运了,要是亡了,一切休提,但只要挺过去,光明大道,就在眼前。 是龙是虫,就看他自己的了。 第一四七章 人在渊底 上观青天(求推荐票) 李元丰展翅横空,身若赤火,云光似孔雀开屏,向四面八方散开,圈圈层层,引起水纹涟漪,不停地荡漾。 他一首向后,惨绿目光下澈,照出身后的景象。 只见大光明庆云似缓实疾,金灿灿的光交织,在中央是舍利之相,经文生灭,梵音佛唱中,有淡淡莲香,凝而不散。 再然后,浩瀚的水波中隐有龙吟,环佩声中见玉臂粉足,宝壶悬空,收一晚秋意,摇曳生姿。 正是追兵渐近,佛门的菩萨和龙宫的三仙。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李元丰眸中寒芒跳跃,少见地气急败坏,后面四人追得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第一次身临绝境,而且还没有任何办法解决。 感应到身后大片大片的佛理和仙光,李元丰心中寒意大盛,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怖。 是的,大难临头。 四个人的力量,真的可怕。 “还不够。” 李元丰其他头颅上的眼珠子乱转,看四下地势,崇山峻岭,深谷大河,瘴气盘旋,大片大片的黑松林连绵在一起遮天蔽日,投下阴暗森翳,时不时有凄厉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已经出了部洲外围,正向内围前进。 根据狐狸精苏妲己的只言片语,李元丰知道,虽然龙宫和佛门的人出乎意料地能够踏足部洲并有攻城拔寨的姿态,可北俱芦洲的大人物们不是软柿子,更不是死人,已经隐隐画下界限,对方绝不能得寸进尺。 李元丰别的地方不知道,可他这一段时间内和龙宫的人斗智斗勇看得清楚,龙宫的人基本在北俱芦洲外围活动。 “进入部洲的中央区域。” 龙宫和佛门的追兵极大可能会知难而退,不再前进。 妖师宫,银冠人再次从铜镜中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声音平平静静,却又如风平浪静的海洋,随时能够掀起吞噬所有的风浪,道,“敬亭。” “宫主。” 有人自外面进来,冕服长衣,眸子呈现琥珀色,腰间挎剑,丰神俊朗,只是左眉上一道黑纹,令其看上去多了三分危险气机。 “持宫中的念奴灵长钺前去九碑山。” 银冠人用手一指铜镜,里面是九首的身姿,赤焰燃烧,语气森然,道,“要是他过不了九碑山,不用管,但只要踏过界,不管如何,如果后面的人还不肯罢休,那就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遵命。” 刘敬亭听了,剑眉一轩,露出少许杀机,他没有多说,持银冠人手书去宝库领了念奴灵长钺后,身子一拔,显出本相,人面而豺身,生有垂天之翼,发声如叱咤雷霆,远近可闻。 轰隆隆, 刘敬亭怀抱念奴灵长钺,拨开云光,身去千里,速度快到法眼难见,径直前往九碑山。 且说常观察菩萨跌坐莲台,舍利环绕,手捏法印,有智珠在握之相,只是蓦然间,心头涌起一种阴霾,旋即隐去,他看了看四下,已经渐入北俱芦洲内围,于是道,“诸位道友,免得节外生枝,我们早擒下此妖王再说。” “出手。” 常观察菩萨说完之后,用手一拍肉髻,自大光明庆云上,激射出一道佛光,轰然下击,不同于以往的光明纯正,而是蕴含毁灭的怒火。 怒火高燃,澎湃激荡,对的是世俗不懂佛的麻木,是对世界的不完美。 菩萨有得胜无畏,大光明映蔽日月,也有怒火灭世。 云湖主见到常观察菩萨的动作,眉心剧烈跳了一下,他们四人紧追其后,不急不缓,有点猫捉耗子的味道。 当然了,并不是有意羞辱,而是他们能够发现,对方在逃离的过程中身上的气机在变弱,在场的一菩萨和三仙人都是聪明人,他们打得主意是待对方力竭再下手。 毕竟对方虽不在全盛时候,可从战斗力上来讲,是实打实能够抗衡真仙人的大妖,如果逼得太厉害,万一让其狠下心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没有人能够有自信全身而退。 他们修炼到现在的境界不容易,惜身自福,况且他们来北俱芦洲是建功立业积累功德的,要是弄个半死不活的话,那自己受苦啊。 可现在看常观察菩萨的反应,计划不如变化。 “去。” 云湖主相信这位佛门菩萨的判断,对方神算无双啊,于是他没有犹豫,用手一指,祭出一幅宝图,冉冉展开,自里面激射出万千日光,参差不齐,隐隐中,看到白昼欲长,莫名的意念落下。 剩下的两个人,女仙云萝和散仙吕城跟了上去,同时出手。 四个仙家人物全力出手,威能何等强大,李元丰头颅一转,眸光看到,心中就是一颤,暗自大骂一句,不得不停下步子。 刚一停下,后面的人赶了上来,再次将他围住。 一人站一角,一仙在一方。 四四方方,瓮中捉鳖。 “束手就擒吧。” 女仙云萝脚踏火烧云一样的光,声音冰冷。 其他三人没有说话,但都聚精凝神,身上的气机节节攀升,随时准备爆发。 到这个时候,他们对拿下妖王九首十拿九稳,他们现在依然劝说,还是那句话,怕对方逼到绝路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大家都是体面人,能够不立于危墙之下就不立于危墙下。 “四个家伙,” 李元丰双爪落地,抓在峰头,五首昂起,看向围过来的四个人,念头起伏,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行动,既然对龙宫下手来获取以苏妲己为代表的娲皇宫的投名状,那遭到龙宫佛门的对付是应该的,毕竟有得到必然有付出,没有人能够不劳而获,特别是自己这样没有背景孤魂野鬼般的存在。 道理李元丰明明白白,但真置身于死地,也不由得幽幽叹息一声,富贵险中求,付出真的很大啊。 想一想,为何没有背景的人或者出身于底层的人要成功很难,因为每一步都要拼,都要涉险,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说不定一次翻船就满盘皆输。 在这个世界上,生来是不一样的。 不然的话,为何很多人甘做别人的手中刀,或者白手套? 没有人是真正的傻子,愣子,莽夫,无他,不得已,不甘心,想往上走。 “呼,” 李元丰阴神一动,宝衣一展,各种复杂的念头投入其中,湮灭所有负面的情绪,他重新抬起头,目光中有一种凶狠。 选择了路,没有后悔一说,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再说了,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到底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李元丰晃动着自己的五个头颅,暗里念叨,他鬼车真身作为洪荒异兽可不只以往表现出的能力,只是其他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从来没有动用。 第一四八章 各不相让 多首之殇(求订阅) 天拂晓。 日自山中出,桐叶上下,晕光浸辉。 满谷赤金色,星星点点,夹杂凉风,往来拂衣。 即使在晨曦中,都有一种彻骨冷意。 李元丰利爪抓住峰头,妖身横空,身上翎羽抖动,迎着漫天的金光红霞,灿烂若锦绣,华丽非常,他一头颅昂起,剩下的四个头颅分别对着四方,一个头颅对一个仙家人物,同时开口说话,一字一顿,道,“你们要不给我活路的话,小心我拼个鱼死网破,拉你们一个垫背的。” 声音铿锵有力,非常坚定,让人相信其说到做到。 他四个头颅,面向四方,东方大袖飘飘的云湖主,西方显舍利相的常观察菩萨,南方法剑在云鬓上盘旋的女仙云萝,北方脚踏雷霆如龙的散仙吕城,他们四个人都感应到面向自己的妖王头颅眼瞳中深邃不见底的惨绿光芒,同时听到话语, “是你?” “还是你?” “或者你?” “就是你?” “谁是那个垫背的?” 话语如箭矢,激射入四面人的心中,冰冷冷的,蕴含杀机。 四个人,听到同样的话。 不知为何,眉宇发冷。 这样的威胁,任何人不敢小觑,特别是面对一个强横凶戾的大妖。 听到李元丰的话,场中安静下来。 白日的风吹拂过来,路过林杪,带来青意。 青意在人们的脚下氤氲,泛起奇妙光彩。 少顷,只听一声轻响,似是鹤唳,又如同剑吟,请清脆脆的,拨开云雾,云湖主身姿挺拔,踱步出来,面对李元丰,目中金光大盛,道,“你这么多年的时间为非作歹,杀戮我等水族人,罪孽深重。” 云湖主啪得一下,一振长袖,发金石之音,道,“龙宫尊严,岂可容人随意践踏?今日定然要你血债血偿。” “要是你有本事,就拉本王玉石俱焚!” 云湖主盯着李元丰,半步不让,道,“就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话语掷地有声,同样的坚决。 如果说李元丰的话是被逼到绝路要玉石俱焚的威胁,里面蕴含着拉人垫背的凶狠的话,那么云湖主这位真仙的话则是对李元丰的回音,龙宫的威严不容践踏,身为龙宫的真仙有资格有义务去维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即使有陨落危险,龙宫也会有人站出来! 其他两人,女仙云萝和散仙吕城听到这样的话,纵然修炼多年,可依然觉得有一种精气神灌顶,前所未有的振奋起来。 不要以为仙人如世俗想象一样,无拘无束,出尘离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闻,心之所向,则是故乡,实际上,仙人同样有自己的烦恼,有自己的快乐,有自己的守护和坚持。 而毫无疑问,龙宫在他们三人心中地位不一般,值得付出和守护。 常观察菩萨没有说话,但握着念珠的手一紧,显然也有所触动。实际上,修道人中,不论玄门或者佛门,越往上,越求己,越自我。 在这一点上,或许真比不上四海龙宫的婚姻血脉的古老联系。 李元丰见对方没有被自己吓住,知道今日的局面不能善了,于是咬了咬牙,道,“看来今天要不死不休了。” “可惜啊,” 李元丰发着狠,心中却在叹息,自己最大的底牌是环佩能够穿梭世界人所不知,但或许自己修为不够,或者其他原因,只能魂穿,肉身是绝不行的。 不然的话,尽管现在不是自己中意的穿梭世界的时候,但为了保命,完全可以去其他世界一躲,然后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戏码。 正在这个时候,李元丰蓦地抬起头,看向再前方,在那里,峰头如攒,自上而下披挂下来,高不可攀,仔细一看,共有九座,黑云绵长,徘徊左右,像是墓碑一样,黑沉沉的,压抑非常。 九峰森立,幽幽深深,见不到底。 目光投入过去,湮灭其中。 “这样的话,” 李元丰静静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顿时有了想法。 “动手。” 云湖主等人达成共识,没有拖泥带水,立刻发动攻势,要毕其功于一役,刹那间,神火金焰,黑水幽云,霹雳闪电,剑光裂天,神通道术法宝,连绵袭来。 声势之大,毁灭所有。 接下来,李元丰的应对再次出乎他们四人所料,只见他们一路追杀的这位妖王长啸一声,振翼腾空,妖力激荡,在翎羽之上浮现出玄妙的纹理,然后自攻势中穿过,径直向远处疑似九座石碑并列的山脉冲去。 “怎么回事?” 四个人心中奇怪,可手下不停,攻势更迅猛了三分。 噼里啪啦, 所有的攻势打在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上,立刻爆发出毁灭的力量,足可毁灭一切,在这一刻,光影包裹住所有,看不清楚。 “是死是活?” 四个人通过法目观去,洞彻余波,往里看去,发现妖王九首正驾驭妖王继续往前冲,妖身血肉模糊,非常狼狈。 “但是,” 四个人看在眼中,微微一怔,在他们的想法中,对方的伤势未免太轻了。 他们对李元丰并不陌生,知道对方妖身强大到不可思议,但绝不能这么硬抗他们四个仙人一流的全部攻势。 “咦,” 云萝身为女仙,心细如发,她美眸一转,发现不同寻常之处,原来的妖王九首不管什么时候五首高昂,凛然生威势,凶恶有压迫力,但现在有一首垂下去,软趴趴的,没有了半点力气。 “头颅,” 云萝蹙了蹙眉头,然后传音给其他三人。 “天赋?” 常观察菩萨手捏念珠,叮咚作响,想到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多头颅的异兽的替死能力,没想到眼前的妖王九首也可以,这倒是新的发现。 “看你能够抗几下?” 云湖主用手一点,雷霆激烈,其他三人也相继出手,继续攻击。 噼里啪啦, 李元丰不管其他,鼓荡妖力,再次硬接攻击,他发出一声大叫,又一个头颅垂下,身上的气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即使这样虚弱,李元丰依然不管不顾,发狂一样,冲向山脉。 “拦住他。” 虽然不知道为何李元丰为何这般做,但四个人都是聪明人,不让对方得逞就是。 轰隆隆, 神通法宝再次落下,将周匝的天穹都染上奇异的色彩。 第一四九章 山中人来见曙光 北俱芦洲,妖师宫。 斜光下松,白日迟迟。 倚楹碧竹千百竿,潇潇洒洒,叶上有昨日三更宿雨。 昆山之石在庭前,隐有美纹,似画眉鸟,停枝头叫声。 苏妲己换了一身轻松的纱裙,坐在软榻上,帷帐挂起,勾在月明珠上,她眸子中有光,正看向悬空宝镜中的景象。 镜光中,正照出九碑山前的战斗画面。 佛门菩萨,三个仙人,联手发作,攻势若江河倒悬,天崩地裂,不可阻挡,而被追上的李元丰成了暴风雨中不断飘摇的小舟,随时会被风雷吞噬。 死亡缠绕,危在旦夕。 “难了。” 苏妲己幽幽叹息一声,她虽然不精于斗法,到底境界不低,再加上见多识广,对场中的局势有清晰把握。 被追上后,如果没有奇迹,凶多吉少。 “看来你没这个命。” 苏妲己娇容上满是清冷,只有微微可惜,没有其他。 时也,运也,命也。 星起星落,身不由己。 “咦,” 苏妲己刚要散去镜光,突然间,若有所觉,目光变得晶澈,站起身,曳裙来到铜镜前。 九碑山前,场中。 仔细看去,只见天穹上,风雨雷霆,轰然下击,纵横交错,色彩斑斓,华彩之上,氤氲一种霜白的颜色,铺天盖地。 霜白,没有任何杂质,澄明干净,但当像底色一样充塞于整个空间后,无所不在,则给人非常强的压抑。 不是美丽,而是死亡的气机。 四个仙家人物全力以赴,引动天象,不可阻挡。 李元丰现在极其狼狈,妖身上的血肉模糊,两个头颅垂下来,一动不动,身上的气机急剧下降,几乎相当于以前搬山境了。 显而易见,已到强弩之末。如同夜风中的灯,随时油尽枯竭。 李元丰看到近在咫尺的山脉,可在四位仙人神通法术封锁之下,层层叠叠的流光溢彩垂落,交错成磁光星芒,蕴含毁灭的力量。 真的咫尺天涯,无法越雷池半步。 “没有办法,拼命吧。” 李元丰摇着鬼车真身,若烈焰燃烧的大舟,自四位仙家交织成的攻势天幕中穿梭,他这么硬扛着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用最快的速度进入山脉。 因为他的气机在衰减,越拖得久了,越没有机会,只能等死。 诸般神通道术法宝不分先后,打在李元丰鬼车真身上,金铁交鸣,余波激荡。 下一刻,只听一声脆响,李元丰大嚎一声,又一头颅垂下,没了动静,他身上气机衰落到最低,或许可以用奄奄一息来形容。 可趁着又一头颅挡劫,李元丰奋力一冲,进入山脉区域。 刚入山脉,李元丰噗通一下跌在地上,仅有的两首上四只眼睛睁开,打量四下,他是赌一把,要是真运气不好被骗的话,那只能够留下鬼车真身,只余一点神魂穿梭世界。 那样的话,以后如何,真的不知道了。 “束手就擒。” 女仙云萝眼见李元丰一头栽入山中,身上的气机若有所悟,玉颜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她水袖挽起,自手腕之上,结下一玉环,抛了下去。 叮咚, 玉环迎风而涨,发出玄音,要将李元丰收入其中,彻底擒拿。 而这个时候,李元丰已经没了抵挡之力,半躺在地上,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任其宰割。 就在李元丰命悬一线的时候,突然间,在山脉中央的峰头上,飞下一轮血月,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周匝星芒交织,似犬牙交错。 血月中央,站有一人,丰神俊朗,衣袂飘飘,只是眉宇间有黑纹,隐隐蛇形,似要吞噬众人,他见到玉环落下,冷哼一声,目中射出奇光,将玉环挡住。 看到有人出手,李元丰才放下心,他垂下眼睑,运转妖力,恢复伤势。 “什么人?” 女仙云萝见自己的玉环被人打断,先是一怔,旋即勃然大怒,柳眉竖起,似是要出鞘的飞刀,她盯着血月中人,裙裾摇摆,杀机深重。 刘敬亭自血月中踱步出来,怀抱念奴灵长钺,根本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云萝,用手一指,念奴灵长钺夭矫折而腾飞,对下一击。 念奴灵长钺作为妖师宫的重宝,来历非凡,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刚一落下,就听到女仙云萝惨叫一声,如中雷击。 她娇躯急退,裙裾若莲花盛开,发髻散开,原本乌黑如云的秀发化为霜白,垂到腰间,看上去像个非常吓人。 风吹来,云萝见到自己头上一根头发落地,呈现灰白色,没有任何生机,俏脸同样变得雪白。 “念奴灵长钺,” 常观察菩萨见到刘敬亭怀抱中造型古朴的大钺,勾动了心中记忆,如临大敌,这一件大杀器可是直接针对修士道行,防不胜防。 保守估计,女仙云萝挨了一下,少了不下五百年的道行。 真的是,大钺一落,一朝回到五百年前。 “啊,” 云萝通过水中倒影见到自己满头白发,又大叫一声,简直发狂,恨不得上前将刘敬亭生吞活剥,可又想到对方怀中大钺的威能,硬生生止住步子。 刘敬亭怀抱念奴灵长钺,目光冷漠,他没有看云萝,而是看向云湖主,开口道,“此乃九碑山,正是我家宫主昔日落脚之地,尔等非北俱芦洲之辈,速速退去,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声音平静,但在场四个人都不会怀疑对方说到做到。 “妖师宫,” 云湖主看到刘敬亭服饰上的花纹图案,心里咯噔一声,作为龙宫的真仙,他岂能不认识盘踞在北俱芦洲的妖师宫?要他们插手的话,真麻烦了。 云湖主又看了眼躺在地上不动但被怀抱大钺的俊秀青年人挡住的妖王九首,稍一沉吟,开口道,“此妖孽凶戾残暴,杀害我等水宫兵士何止十万,还请尊下交给我们。” “我不管你们的恩怨。” 刘敬亭面无表情,声音干脆利索,道,“但你等要敢踏入九碑山,休怪我钺下无情。” “你,” 明显的偏袒让本来就情绪很差的云萝气得要爆炸,银牙咬得咯咯响。 第一五零章 向阳而生时运移 山中。 林杪漱寒泉,松风满云谷。 树色石光交匝,横斜成稀稀疏疏的画面,有一种幽深。 再远处,凄厉的猿啼远远传过来,一声接一声,一下接一下,四下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刘敬亭怀抱念奴灵长钺,法衣猎猎生风,人站在松下,阴翳满眉宇,生出一片绿云,整个人显得森然和冰冷。 云湖主听到对方的话,同样怒色上脸,他手按腰间法剑,扁形剑柄上落日倒影,晴波幽幽,光怪陆离,似乎不同的空间折叠,印在小小的五寸内。 看架势,只要出剑,定然雷霆万钧。 刘敬亭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上前一步,念奴灵长钺若有感应,熏熏如醉的霜色弥漫起来,高有三五尺,似幻似真,盘旋不定。 刹那间,四下气机变得凝重,如同抽去斑斓色彩,只剩下黑白,阴阳鱼徐徐转动,俯视山外四个仙家,冷漠而无情。 云湖主感应到大钺诡异强大的力量,超乎真仙之上,无与伦比,又想到来之前龙王的叮嘱,不甘地最后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李元丰,面色铁青,他啪得一甩衣袖,转身厉声道,“我们走。” 常观察菩萨不言不语,紧跟其后。 “我,” 女仙云萝咬碎银牙,非常不情愿,可没有办法,只能含恨而去。 四个人,离开九碑山,驾驭祥云,霞光护身,烟气千百尺,若尾翼展开,明晃晃,亮堂堂,彰显仙人身份,驱散震慑不长眼的路过的妖怪们。 四个人功亏一篑,心情都很不好。 好一会,跌坐莲台的常观察菩萨身子一震,脑后功德金轮熠熠生辉,梵文生灭,氤氲金芒,似是夜空中的星火,又似薪尽火传留下的那一抹火色,生生不息,他看到经文,翻了翻眼皮,开口说话,打破场中的冷寂,道,“道友且不要气馁,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将占据下来的地盘好好经营,争取扎根下来,才可得享天运。” “这个时候,真要和妖师宫冲突,恐怕不只是节外生枝,可能会引来翻天覆地的变局,那不是好事。” “我知道。” 云湖主手握剑柄,眉宇锋利,心中有一种郁郁之气难以发出,话语变得冰冷,龙宫到底是趁着道门佛门压制北俱芦洲的各大势力才得以涉足部洲,可想而知,被其他人染指传统地盘,北俱芦洲特别是妖师宫心中憋火。 如果妖师宫真借今日事借题发挥,那么变数太大了。 可明白是一回事,但真的憋屈啊。 “那个九首,” 云萝身为女仙,更注重颜面,更何况她受了念奴灵长钺一下,被削去五百年道行,美眸中的恨意不掩饰,道,“他这么多年来兴风作浪,屠杀我等水族的人,不只将我们当成背景板,还罪不容诛。” 她停了停,身前起伏,镂空花纹上下,道,“现在还从我们手中逃走,真的让我们龙宫上下成为其他人口中的笑柄。” 散仙吕城没有说话,阴沉着脸。 原本他们大张旗鼓涉足部洲,昭告四方,可谓四海水族前所未有的荣耀,可妖王九首的存在毫无疑问让这个行动变得不完美。 想一想,好气啊。 对于龙宫三人的所思所想,常观察菩萨心知肚明,他想到自己刚刚接到的传音,手中念珠啪啪啪作响,有金玉之音,垂下眼睑,道,“妖王九首的事,自然不会这么算了,已有布置等着他,跑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常观察菩萨面容有光,金辉普照,对三人郑重其事地道,“三位放心即可。” 且说李元丰,睁开四只眼睛,目送云湖主一行人离开,才看向自己身前怀抱大钺的刘敬亭,开口道,“多谢援手。” 刘敬亭木屐声声,脚下隐有黑莲花开,神情上不见喜怒,对于李元丰的话,根本没有回应,只是道,“跟我走,宫主要见你。” 说完后,刘敬亭腾空起身,显出本相,人面豺身,垂天之翼挥动风云,声势浩大。 刘敬亭利爪一伸,抓住李元丰,提到半空中,然后大叫一声,蛇行向前,水光浩浩荡荡,激荡而澎湃。 他的叫声,极其怪异,如婴儿夜哭,每一声响,都会有洪水之音跟随,看不到尽头。 “真难听的叫声,” 李元丰身子虚弱,有气无力,被对方抓住,一动没法动,但听到这样的叫声,心中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他却没有想到,自己鬼车真身的叫声更难听。 刘敬亭身负化蛇血脉,赶起路来,洪水滔天,但遁速惊人。 路上无话,这一日,就回到妖师宫。 宫内,沧浪池前。 绿水绕窗,风月可垂钓。 琼玉星星散散,横浸竹色,染上一层青意。 在其中,有一株新芭蕉,高有十尺,雨后晶澈,秋声入内,洒下垂垂冷光,恍若华盖,美轮美奂。 银冠人坐在芭蕉树下,法衣上沾上树色,他正皱着眉头,看向手中的榜单,仔细看去,金榜两侧飞龙描凤,青纹堆叠,正中央是一个接一个的名字。 看完后,银冠人合拢上金榜,在一刹那,榜单如同融入虚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见银冠人的举动,坐在对面正在饮茶的一个英武青年人放下茶盅,他面有青纹,额头光滑如镜,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威严,问道,“怎么样?” “佛门的人处心积虑啊,” 银冠人的话语中有一种怒气,他大袖摇摆,风雷所起,轰然而鸣,道,“选择上榜的人,都是秉承大运的人,眼光毒辣的很呐。” “正常。” 英武青年人点点头,没有任何意外,道,“我们很早就聊过,佛门的人认为,这次纪元佛门大兴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挡,而至于北俱芦洲同样有天运落下,是因为要给佛门供给资粮。” 英武青年人看向水池,波间深深,锦鳞耀金,道,“现在这么一手,即可增强佛门本身力量,又可削弱我们妖族的力量,一举数得,傻子都会做到极致。” “我们胳膊扭不过大腿。” 英武青年人身姿挺拔,气质沉凝,深不可测,道,“唯有见招拆招,争取有变化。” “不会让他们太多称心如意。” 银冠人想到金榜上的一个名字,再想到还在宫中的苏妲己,长眉一挑,发问道,“你在天庭的局面如何了?” 第一五一章 晓事明理 贤者白泽 “天庭,” 英武青牛站起身,立足池前,其中叠石成山,出水三五丈,青玉一片,嶙峋有致,莲花叶子亭亭玉立,阴翳四下,花开朵朵,簇簇挤在上面,风一吹,香气落下,掉到波间。 汩汩汩, 有鱼儿嗅到莲香,自水中跃出,一蹦三尺高,何止千百,你起我落,溅起水花无数。 看样子,很热闹。 “整个天地恐怕就属天庭最复杂,形形色色的人聚集,” 英武青年看了一会,人叹息一声,扶正头上的高冠,道,“现在的局面是玉皇大帝坐镇宝殿,安稳如山,东华帝君借纪元大势,四下布局,至于我啊,老样子。” 英武青年人想到天庭的日子,摇摇头,道,“没有得心应手的手下,又不能凡事亲力亲为,如今宫中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银冠人目视案上的茶盅,黛青如碧,和茶色无别,香气横浸人心,他明白老朋友的难处。 正如对方所讲,天庭非常特殊,不只势力复杂,而且有上下级关系,虽然并不像世俗王朝那样森严,但规则的约束显而易见。 在这样的体系中,不惟有超凡实力,还得有非同寻常的智慧和手腕。 绝大多数的妖族让他们打打杀杀可以,要让他们在天庭中和人斗智斗勇,带着脚链和人算计,实在不是那一块材料啊。 英武青年人负手而立,身前水木明瑟,鱼石一动一静,类若乘空,翩然如画,他想到天庭的事儿,道,“青黄不接,没有得力人手,以后会更困难。” 银冠人目光一动,看向妖师宫山门,在那里,深竹千层,叶色扑面,刘敬亭携带李元丰刚刚抵达,笑了笑,道,“见一个有趣的小家伙,你看一看以后能不能用得上。” 英武青年人没有说话,挑了挑剑眉,重新在云榻上坐下,身后光芒初开,似小窗映晨曦,曙色刚来,明净并泻。 半盏茶的功夫,只听脚步声起,继而开满小花的门扉被人推开,刘敬亭在前,李元丰在后,来到庭院。 “师尊,” 刘敬亭怀抱大钺,上前行礼,道,“弟子已将其带来了。” 银冠人摆摆手,让自家弟子退到一侧,然后面上带淡淡的笑容,看向李元丰,眸光温和,平平静静。 可这一眼,则令李元丰有一种被洞彻之感,仿佛所有一切都在对方眼中无所遁形,在同时,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同样是洪荒异兽,名为白泽。 白泽,和陨落的相柳一个时代的存在,有智慧,通古今,知晓天下事,是整个妖族当之无愧的智者,圣贤。 在诸般传说中,白泽总是惊鸿一闪,记载寥寥,可在极少出现的时候,也和黄帝这位旷古大帝有过交集。 李元丰没有想到,在妖师宫,会见到白泽。 毫无疑问,这般人物要比在封神之战中看上去担当不好角色的苏妲己强太多。 “见过前辈。” 李元丰打起精神,收起虚头巴脑,规规矩矩行礼。 “鬼车。” 李元丰能够通过洪荒异兽间的玄妙感应发现银冠人的本相,白泽同样不用介绍,就得知了李元丰本体的虚实,道,“没想到在这个年代还会有洪荒异兽临世。” 李元丰扎着翅膀,翎羽鲜活,三个头颅耷拉着,软绵绵的,剩下的两首昂起,仔细听着对方的话语。 白泽或许是见到英武青年相的老朋友的缘故,今天格外温和,有耐心,他看向李元丰,声音若林深不知午后的和煦自然,道,“生不逢时,你肯定不会像我等那样很快成长起来,但走的慢,经历的多,未尝不是坏事。” 白泽目光变得幽深,坐在榻上,身后若朝霞浸染赤彩,红玉香来,想到以前的经历,道,“当年的妖族何等强大,真正的妖圣煮海沸江,灭星赶月,不可一世,可到头来雨打风吹去,早不见了踪影。” “太顺了,就会对天地缺少敬畏。” “以洪荒异兽来讲,到现在,天地间已寥寥无几。” 李元丰听着,洪荒和上古之事离自己太远,现在自己可是史上最弱的洪荒异兽呐。 事实上,真如此。 本来天象境在白泽这种真洪荒异兽面前都拿不出手,现在为了给苏妲己当刀子弄得元气大伤,差点丧命,狼狈的很。 幸好眼前的白泽看上去温和,要是换个脾气暴躁的,恐怕已经对自己这个洪荒异兽之耻喊打喊杀了,丢脸啊。 白泽居高临下,见李元丰即使气机微弱,身上伤势不轻,但站在原地,不急不缓,不骄不躁,自骨子里有一种沉凝稳重,深沉而内敛,不由得暗自点点头。 洪荒异兽血脉委实强大,赋予其不可思议的力量后,同样压制其他,所以易暴躁,易冲动,易直来直去,易残忍嗜血。 习惯于随心所欲,习惯于惟我独尊。 在洪荒上古,天地初开,天道垂青,自可顺风顺水,留下诸多传说于后世,可现在的天地早就变了样子,无数岁月积累下的因果纠缠,复杂到自己身为妖族中数一数二的智者都看不清楚,要是按照洪荒异兽一般的性格只会成为牺牲品。 令人欣慰的是,或许是起步前所未有的低,鬼车这个洪荒异兽虽走天妖道不化形但看上去精明强干。 白泽许许多多的念头走马楼台一样转过,旋即归于平静,他开口道,“你伤势不轻,暂且在妖师宫住下,以后养好了伤,还会有事吩咐你去做。” “多谢前辈。” 李元丰大喜,他现在这个样子可不敢在北俱芦洲多待,不然的话,会成为其他妖王的盘中餐,在妖师宫好啊,大树底下乘凉。 “敬亭,” 白泽唤了一声自家弟子,略一沉吟,开口道,“将他带到品山洞府,让他好好养伤。” 听到品山洞府,刘敬亭目中闪过一缕异色,旋即隐去,道,“弟子明白。” 待两人离开,白泽看向自己身前,问道,“这个小家伙怎么样?” 英武青年人摩挲着手掌,他明明在场中,可在之前,刘敬亭和李元丰根本没有任何察觉,道,“有点意思。” “那就好。” 白泽抬起头,目光幽远,看向天庭,“是个大舞台啊。” 第一五二 洞中日月涤我身 妖师宫,东南隅,有一洞府。 阶前奇树三五株,阴翳遮阴,森绿古色。 烟光自树梢而过,折入门户,霜纹俨然,向两侧延伸,如同展开的双翼,翎羽鲜活,晶澈沁心,氤氲紫青。 刘敬亭怀抱大钺,面容俊美,眉心黑纹扭动如蛇,声音冰冷,道,“到了。” “品山洞府,” 李元丰转动四只眼睛,打量洞府门户上的花纹,隐隐的,体内血脉有汩汩之音,温温润润,传遍全身。 “自己进去吧。” 刘敬亭站在洞府门前,衣袂猎猎生风,深深看了李元丰一眼,道,“宫主已给你准备妥当,好生养伤。” 说完后,刘敬亭并不停留,转身就沿着台阶往下走,待到崖头,身子一拔,显出本相,垂天之翼展开,蛇形覆水,波浪声声,很快就消失不见。 李元丰目送刘敬亭的背影消失不见,收回目光,四下打量,发现品山洞府除去门前的大树外,周匝都是沉烟凝云,光晕缭乱,再往远处看,居然若雾里看花,模模糊糊。 整个空间,似洞府为岛屿,四下临水,莹莹一点。 和部洲中的局面,完全不同。 “不是阵法,” 李元丰识海中阴神隐约有光,法衣上人影漂浮,感应四下,皱了皱眉头,然后舒展开,道,“应该是空间的运用和折叠。” 想一想,也是正常,别的不讲,妖师宫毕竟有白泽这样的存在坐镇,以其智慧和力量做到这一点轻而易举。 李元丰摇摇头,敛去念头,利爪上摘下一个玉牌,上方下圆,底部呈现半弧形,勾勒一个纯白影子,看不清形状,来回变化。 叮当, 玉牌一出现,与门户上的图案冥冥之中有一种感应,李元丰就看到眼前有千百的光迸射,呈现琉璃五彩,他身子一摇,再睁开眼,已经到了洞府里面。 洞府里,琼石低垂,若莲花盛开,晶莹剔透。 在下面,是不同的暖池赤泉,或呈半月形,或似勾玉状,或大,或小,千千百百的,称得上星罗棋布。 李元丰刚刚踏足洞府中,顿时间,或泉中,或池内,或井里,不约而同喷吐出一种似烟非烟似云非云的玄妙气机,源源不断地融入到他的体内。 在同时,在气机进入的刹那,李元丰的血脉中的力量被从不知名的窍穴中激活,雄浑的生机涌出来,滋养妖身。 “原来是地乳精华。” 李元丰感应到鬼车真身的变化,真的又惊又喜,他这次死里逃生,即使有刘敬亭出手相救,说奄奄一息过分,但元气大伤。 只不过前面见到传说中的白泽,李元丰不得不强行打起精神,压下伤势,而现在来到品山洞府,得到其精纯的地乳精华滋养,疼痛大减,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非常痛快。 “大手笔啊。” 李元丰赞叹连连,大树底下好乘凉果不其然,在外面,岂能找到这样的宝地?这么来看,自己冒险一搏是值得的。 风云际会,脱颖而出,才能被大人物记住,才有不一样的待遇。 李元丰径直来到洞府深处,目光骤然亮起,照彻四下。 原因很简单,眼前是第一次见到的日月双井。 何为日月双井? 日井圆,略小,月井广,狭长。 两个井相对,若日月相对。 再仔细看,月井中白气氤氲,是地乳精华,而日井中则是暖玉烟生,赫然是更为珍贵的天精紫气。 在双井联络中间,是个平台,下尖上平,若若华盖一样,亭亭玉立,李元丰身子一起,稳稳当当坐在上面,不顾其他,运转妖力,吞噬吸收周围的天精紫气和地乳精华融合成的一种似阴阳鱼般的宝气。 哗啦啦,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生机涌入体内,让鬼车强大的血脉力量被激活,从而衍生出更多的生机,一波接着一波,一次接着一次,毫不断绝。 生机涌现,配合鬼车原本强横的体质,李元丰表面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翎羽重新变得鲜亮,金灿灿的,熠熠生辉。 “佛门的秃子,还有那三个泥鳅,” 李元丰坐在平台上,想到差点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四个人,眸光阴森惨绿,这次的伤势委实不轻,一剩下的两个头颅看了眼软趴趴的其他三个头颅,这三个头颅替自己当了三次单凭鬼车真身无法抵挡的攻击,现在已经没了知觉,别说动用,还时时刻刻抽取鬼车真身的生机。 要不是在妖师宫中有罕见的天精地乳滋养的话,完全恢复的话,上千年都够呛。 毕竟这样的替身保命天赋神通是将攻击的力量大多数集中在头颅上,然后利用鬼车头颅不同寻常的构造抵挡,完完全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不是这一次实在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李元丰说什么都不会动用。 “以后再算账。” 李元丰舒展着鬼车真身,运转功诀,万幸的是,自己一番拼命没有白费,现在进入妖师宫,见到了传奇般的白泽,而且苏妲己那里应该差不多了。 富贵险中求,成了,大欢喜,败了,死无葬身地。 真希望以后实力提升,地位提高,可以堂堂正正,按部就班,而不是这样走钢丝啊。 李元丰摇摇头,将念头压下去,要过那样的日子,自己还差得远,现在最重要的是专注于眼前,尽快成长和提升。 李元丰继续吞噬消化天精地乳,不知何时,身子周匝的烟云消去一层,露出一个精致玲珑的书架,高不及两丈,空格雕刻成不同的飞禽走兽状,里面放置有兽皮书,不停闪耀着光。 李元丰念头一招,一兽皮卷徐徐打开,里面记载的居然是上古时代曾经显赫一时的妖族大圣的事迹,虽然都是寥寥几笔,但不少上古秘闻在字间若隐若现,惊心动魄。 毫无疑问,是妖师宫的宫主之一的白泽准备的。 李元丰看在眼中,目中精光大盛,灼灼照人。 作为原本单打独斗的孤魂野鬼般的妖怪,李元丰得到的知识大多是从敖鸾龙宫,钧元宫,等等等等,自己洗劫过的洞府中得来的,以前来讲,还是够用,但现在对身为天象境的他来说,是远远不够了。 见多才能识广,在知识上有短板的话,就容易鼠目寸光,让其他人利用信息不对称耍的团团转。 如今借助拼命一搏,入了白泽法眼,李元丰在这个天地中终于不再踉踉跄跄,而是站稳脚跟,踏实进步,查缺补漏。 李元丰看得入神,一边运转妖身恢复伤势,一边阅读兽皮卷中的内容。 洞中日月不知年,山光斜来静自长。 时光匆匆,一年一年。 第一五三章 须弥山下 孔雀明王 西方极乐世界。 舍利花开,碧藕释迦。 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 尚有天龙围绕,花雨缤纷,寂静禅香,大放光明。 忽一日,只见半空中梵音佛唱大盛,宣讲三乘妙法,成就正果,在上面,金莲托举,显出一菩萨,手持飞龙禅杖,顶悬宝珠,面容平和。 来人正是灵吉菩萨,他落地之后,收了神通,稳了稳心神,踏步向前。 只见四下金焰宝光,腾辉玉树。 功德池下,龙鳞起舞。 万千祥光瑞气氤氲,积累下厚厚一层,如同霜雪一样,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音。 “佛门大兴,大势所趋。” 灵吉菩萨看到极乐世界中的异象,菩提树比以前更有明光,琉璃灵果比以前更显晶澈,甚至连界中的白鹿,灵猴,玄龟,等等等等,都智慧大开,超乎以前。 正是纪元新篇章,天运浩荡。 正在此时,又听一声长唳,尖锐而激昂,有一种清远辽阔,远远传开,余波在四下激荡,晕出赤金星芒,来回碰撞。 这样的声势,要比灵吉菩萨厉害的多。 毫无疑问,来人肯定在整个极乐世界中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灵吉菩萨听到声音,打了个激灵,连忙停下步子,定睛观看,就见天穹之上,五色祥光腾空,何止万丈,然后冉冉展开,似是尾翼一般,细细碎碎的光芒闪耀,蕴含难以形容的玄妙,见此如见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五色祥光。” 灵吉菩萨握紧手中的飞龙禅杖,心中发苦,没有想到今日会遇到这一位难缠人物。 下一刻,天穹中的五色祥光往下一落,顿时敛去,化为宝衣,披在身上,一个青年人踱步过来,头梳发髻,斜插木簪子,顶门上庆云高举,青、黄、赤、白、黑,五色交匝,演绎日月星辰,见证开天辟地。 在其上,显出金身法相,头向东方,白色,着白缯轻衣。头冠、璎珞、耳珰、臂钏,种种庄严,乘金色孔雀王,结跏趺坐白莲华上或青绿花上,住慈悲相。有四臂,右边第一手执开敷莲华,第二手持俱缘果,左边第一手当心掌持吉祥果,第二手执三、五茎孔雀尾。 浩大佛光,铺天盖地,弥漫时空。 “见过孔雀大明王菩萨。” 灵吉菩萨见到来人,身子微欠,打了个佛号。 “灵吉菩萨,” 孔雀大明王来到跟前,打量了灵吉菩萨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来极乐世界也是找如来的?” “正是。” 在这位有诸般传说的大菩萨面前,灵吉菩萨与之差距很大,说话谨慎,一句话不多说。 “那就去吧。” 孔雀大明王菩萨顶门上的金身看向须弥山方向,道,“人来的不少,如来蛰伏这么多年,看来要大展身手了啊。” 灵吉菩萨听到眼前这位大菩萨对佛门现在的世尊如来话语间没有任何尊敬之意,只当没有听到,因为实在太正常了。 “无趣。” 见灵吉菩萨的木讷样子,孔雀大明王没了兴趣,迈开步子,似缓实疾,祥光所到,不见了踪影。 “呼,” 待孔雀大明王菩萨消失不见,灵吉菩萨才吐出一口气,面上苦笑一声,这一位可怪得很,偏偏实力深不可测,与之碰个面都浑身不舒服。 “只是为何孔雀大明王菩萨这个时候来极乐世界了?” 灵吉菩萨突又想到一事,他可是知道,这一位孔雀大明王菩萨常年在自己开辟的佛天中,极少出现,偶尔现身,也是听佛主的。 “糟糕。” 灵吉菩萨想得入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手持飞龙禅杖上前,世尊可在须弥山上,这下子失礼了。 紧赶慢赶,灵吉菩萨来到须弥山上,就见世尊如来端坐在千叶法莲上,佛身檀金,大到不可思议,顶门肉髻之上,绽放三千毫光,再往上,托举一具法身,身绕大光明庆云,大功德庆云,大圆满庆云,大超脱庆云,大普度庆云,等等等等。 一人,一佛。 再往下,或是百叶法莲华,或是金莲,按照果位,端坐着佛陀,大菩萨。 最为显眼的是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观世音菩萨,三大菩萨,绽放光彩,高高在上,甚至在不少佛陀之上。 灵吉菩萨暗自叫苦,在他地位之上的人都到了,自己却来得晚,怎么说啊。 感应到自千叶法莲上投来的目光,灵吉菩萨想了想,决定先开口,道,“世尊,弟子在路上遇到孔雀大明王菩萨,多逗留了一会。” “孔雀大明王菩萨,” 听到这个名字,骑着六牙白象的普贤菩萨手中的佛珠一顿,身后琉璃玉光颤颤巍巍的,智慧化作七宝莲,齐齐放明光,不由得,他将目光投向最上面的如来。 作为佛门中的大菩萨,成道于封神之前,普贤菩萨对于如来和孔雀大明王菩萨的根底心知肚明,也明白孔雀大明王菩萨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这个大菩萨根脚深厚,天赋神通强大,甚至惊动佛主入世,才强行将之度入佛门,成为显赫的佛门大护法。 再以后,孔雀大明王菩萨又奉佛主之命助转世再修的如来完满劫数而得道,有此渊源,甚至被称之为佛母。 可以说,这位大菩萨根脚深,实力强,性子傲,脾气怪,独来独往,和佛门其他佛陀菩萨很少有交集,现在来西方极乐世界,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如来跌坐莲座,神情平静,没有多说,道,“灵吉菩萨,请入座。” “是。” 灵吉菩萨手提法杖,找到自己的莲台,上去坐稳,垂眉低首,幸好来须弥山的都是亲近于如来的人,没有人对小小的失礼在意。 叮当, 随着灵吉菩萨入座,高台上的钟声响起,一种梵音恍若实质,自场中横过来,遮挡住所有的天机,连时光似乎都凝固。 如来环视四下,咳嗽一声,道,“我们最近做了不少布置,今日大家聚聚在一起,都各自谈一谈。” 话语落下,场中所有人都看向观世音,这位南海普陀落伽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最是积极,同样也是即将到来的西游取经方面佛门的最关键人物。 第一五四章 青华落棋 玉帝心思 半日后,须弥山。 珠宝垂幢,星光结塔。 功德之云弥漫,绽放不可思议妙音,通传十方。 再听一声钟响,灵吉菩萨等人相继自莲座上起身,行礼后,道,“弟子告退。” 如来佛居于高位,含笑点头。 很快的,众佛陀菩萨离开须弥山,须弥山上,只剩下跌坐千叶法莲的如来佛,还有在下面显出理圆四德智满金身的水月观音相。 佛门的现在如来佛祖,解八难度群生大慈悯的大菩萨,两人垂眉相对,不言不语。 场中安安静静,只有寂香起落,舍利无声。 时不时有降魔真经,菩提舍利,宝盒如意,等等等等,诸多异象,走马楼台一般。 不知多久,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似是亿万人的祈祷声,连绵在一起,然后无量寿光自中央升起,高举左右,凝结宝轮。 在宝轮的四下,或作龙王,或阿修罗王,或紧那罗王,或伽楼罗王,或夜叉王,或罗刹王,或毕力迦王,或毗舍阇王,或拘办荼王,等等等等,千姿百态。 再仔细看,有一尊似狮子状的烈焰坐镇上面,镇压所有,宝身琉璃。 “见过世尊。” “见过观世音菩萨。” 来的菩萨跌坐莲座,面容枯黄,手捏降妖伏魔印,向场中两人行礼。 “狮子明王菩萨。” 虽然来的这位在西方极乐世界中默默无名,甚至比不上灵吉菩萨,但对上他,观世音菩萨明显客气很多,起身还礼。 即使如来都面带笑容,温和地道,“菩萨请入座。” 狮子明王菩萨手捏宝印,从容入座,身上佛力一般,但周匝声闻诸天之相,如恒沙数,物随声应,非常玄妙,甚至和观世音的化身千万无所不应有异曲同工之妙。 “菩萨,” 观世音率先开口,看向狮子明王菩萨,道,“天庭之事,不知道怎样?” 话语落下,要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可是非常荒谬。 堂堂观世音居然询问另一个菩萨天庭事务? 狮子明王菩萨则是智珠在握,平平静静,展颜一笑,道,“世尊和菩萨且放宽心,天庭的主事人都是我们的老朋友了,站的越高,才会越敬畏天命。” 狮子明王菩萨坐直身子,身前的诸多异象隐去,道,“佛门大兴是大势所趋,连圣人都不会抵挡,其他人自然会知趣。” 狮子明王菩萨说话很慢,但很坚定,给人一种言出法随的感觉,道,“只要不越线,懂进退,天庭上不会有阻碍。” “这就好。” 观世音点点头,盘龙髻下,朱唇一点红,道,“过一段时间,我去天庭,再和道友详谈。” “欢迎。” 狮子明王合十在前,身有宝光。 天庭,东极宫。 东极青华大帝一身青衣,上面绣着秋日图,正负手站在小窗前,见外面湖光浩森,晶光敛波,似铜镜一样,将四下景象尽数收入其内,澄澈见底。 寒意入莲花开,烟起锦鲤跃。 空空灵灵,静幽非常。 东极青华大帝想着自己的事,根据最近的观察来看,天庭的其他帝君紫薇星君按兵不动,南极长生大帝稳坐钓鱼台,勾陈上帝手下小猫小狗两三只,不足为虑。 “也不能只关注他们。” 东极青华大帝作为天庭当之无愧的四御之一,都觉得天庭水很深,有的神仙看上去低调,与世无争,但背后的势力有时候会出乎意料的强大。 可以讲,天庭中,有古仙人,有玄门弟子,有佛门高僧,有天界土著,有自地仙界飞升上来的,有龙族,等等等等,形形色色,盘根错节。 别说自己,恐怕就是现在主持天庭事务的玉皇都无法把握所有人心。 当然了,最为重要的是,现在天庭是当年道祖亲自出手融合上古妖族的古天庭而成,里面各种神秘空间蕴含的秘密,这么多纪元下来了,也没有完全发现。 正是天庭有这样的玄妙,才让自己待在这里,寻求更上一步的机缘。 “嗯?” 在此时,东极青华大帝若有所觉,抬起头,看向西方极乐世界。 在东极宫南,有一玉楼。 上覆琉璃瓦,檐下银月如钩,悬有展翅白鹤,翩翩起舞。 在平时,每当风一起,就有清脆的鹤唳声。 而这个时候,五炁真君却没有心情去听鹤唳,他正站在塔中,目光如电,看向最中央矗立的铜镜,神情阴沉。 室内宝镜看上去不大,高不盈丈许,可不知为何,当注视镜面的时候,却有一种无量无尽的感觉,似乎能够囊括所有。 现在镜光层层扩散,照出一个地界,灰蒙蒙的天,不见草木,只有奇奇怪怪的怪石,灵机弱不可言,仿佛根本见不到。 这样的灵机匮乏,甚至比不上地仙界,委实罕见。 五炁真君向前一步,打出一道法诀,镜光中的视野拉近,看得更为清楚,丝丝缕缕的黑气自四面八方涌来,里面的影影绰绰的影子,何止亿万,张牙舞爪,又无声无息。 黑气鼓荡,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不是仙道,不是佛门,不是妖族,而无影无形,无音无声,在乎人心,复杂到难以想象。 而这样的复杂,即使是仙体都承受不了。 五炁真君亲眼见到,驻守在周围的天兵天将染上黑气后,面容立刻变得扭曲。 “不能等了。” 五炁真君看了一会,想了想,立刻有了决断,他大袖一摆,径直走出宝塔,唤来云车,上去之后,直奔御花园而去。 在御花园,五炁真君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禀告给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皱着眉头听完,他用手一扶眉心,法眼睁开,看到五炁真君所指的地方,细细密密的黑气如蜘蛛网一样弥漫,复杂到难以想象的杂念蟠结,蕴含出不可言说的大恐怖。 玉皇大帝收回目光,对五炁真君道,“当年天道伟力划分天地人三界,我们天界和地仙界相通,一切在心,但人间界灵机断绝,即使是三界中区域最大的人口最多的,可谁都无法窥视。” “是啊,” 五炁真君想到典籍上的记载,眉头紧锁,道,“当初各大势力向人间界做过伏笔,可太过久远,再加上纪元之变,人间界的虚实无人能知。” 玉皇大帝站起来,目光变得幽幽,道,“但不知何时,人间界中就出现这样的黑气,蕴含难以想象的复杂念头,让人厌恶而觉得危险。” 玉皇大帝沉吟少许,声音变得坚决,道,“这次我让真身前去亲自坐镇,斩灭危险苗头。” “这,” 五炁真君真的惊讶了,他没有想到玉皇大帝这么看重和雷厉风行,道,“大天尊,何必真身前往,不如交给我去办处理,绝对不会出乱子。” “不必了。” 玉皇大帝嘴角有一抹奇异的微笑,道,“反正天庭有大戏开锣,就交给他们折腾吧。” 五炁真君听了,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看来传言不虚,玉皇对接下来纪元大事并没有太多的热心啊。 正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在天界的西方极乐世界和天庭暗流涌动的时候,在北俱芦洲妖师宫品山洞府中,李元丰睁开眼,五首高昂。 第一五五章 先谋化形入天庭(求推荐票) 洞府中。 日月井对,连络如环,青白两色交晕,照影在波间。 上下天光,束成一线,丝丝缕缕,倒玉壶倾斜,落在李元丰鬼车真身上,顿时翎羽金火迸射,有昼明耀眼的姿态,他五个头颅高高昂起,十只眼睛弥漫着惨绿的光,环视四下,氤氲一层阴绿。 再仔细看,洞府中的天精地乳只剩下少许,像子规声里雨如烟,朦朦胧胧,又如夜中悄然爬上小窗的芭蕉色,似无似真。 和以前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轻响,半空中,纤雨忽来,清圆泻珠,叮咚作响,声音清脆,非常悦耳,苏妲己一身宫裙,上描晴岚山川之相,足下踏着莲叶,来到洞府中。 人刚一到,虚空中若有呢喃软语,声声入耳。 这个狐狸精常来,早就轻车熟路,她手一招,软榻凌空,施施然坐在上面,然后整理了下裙裾,看了眼李元丰,抿嘴一笑,道,“你真因祸得福,不一样了啊。” “都是宫主和苏姑娘栽培。” 李元丰认真回答,字字坚定。 在品山洞府上百年的日子里,他不止借助天精地乳养好伤,而且还借此机会,再次淬炼鬼车真身,更进一步。 更为重要的是,妖师宫的典籍藏书让李元丰大开眼界,见识和底蕴大幅度提升。 这样的改变,非常重要。 大树底下好乘凉,果然超乎单打独斗太多。 “你啊,” 苏妲己噗嗤一笑,若玉树堆雪,不可方物,光彩照人,似乎让整个洞府的色彩都鲜活起来,她伸出手,指着李元丰,道,“你说话可半点不像什么洪荒异兽,冠冕堂皇的话语随口就来,看来白前辈说的不错,以后可以将你送到天庭历练一番。” “天庭,” 李元丰一怔,水光照出他的面容,投向清影,他真没有想到,白泽会有这样的安排,不过旋即反应过来,又是一喜。 不论是前世看西游记的书,或者在妖师宫中的典籍记载,天庭从来都是整个天地中绕不过的奇异所在。 有大名鼎鼎的天宫宝殿,凌霄宝殿,兜率宫,月宫,瑶池,蟠桃园,等等等等。有耳熟能详的神仙们,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王母,嫦娥,七仙女,四大天师、九天仙女,千真万圣,等等等等。有周天星辰大阵,有八卦炉中炼制的宝丹,有一个接一个让人永远说不完的神话故事。 天庭,有雄心的人都会走一遭。 苏妲己坐在凌空软榻上,清阴小花,圆浮荷叶,阴阳可人,她看到李元丰的神情,摇着小腿,道,“看来你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去天庭折腾折腾,会很有趣。” 李元丰站直身子,精神抖擞,答道,“一切都由苏姑娘和宫主做主。” “嗯。” 对于李元丰的表现,苏妲己是满意的,她裙裾扶摇,若荷叶轻舞,晴色上衣,道,“不过不是现在,天庭的事儿正在安排,等准备妥当后,自然会让你前去。” 李元丰答应一声,念头转动,在西游记的书中,妖族在天庭没有任何存在感,但根据他所知,根本不可能的。 妖族再是衰落,再是被打压,也不可能在天庭毫无根基。 要是尽信书,那是自找苦吃。 真正的天地,要远比书中的世界复杂的多。 苏妲己美眸明净,雪肌漆发,娇躯一动,有珠玉声,又开口道,“要去天庭,其他自有人准备,但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得自己解决。” “我自己?” 李元丰愣了愣,但看到对方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灵光一闪,吐口而出,道,“这个样子不行。” “不错。” 苏妲己翻了个白眼,娇俏自然,道,“你得尽快化形,不然的话,你顶着一个怪鸟相去天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路神仙的坐骑溜出来了。天庭啊,道门人最多,他们对妖怪的态度你也知晓。” 李元丰点点头,表示明白,入乡尚且要随俗,更何况自己要去的是不亚于龙潭虎穴的天庭,最起码形象上不能标新立异。 那样的话,就会被视之为异类,遭受排斥。 别说要有作为,肯定步步维艰。 “化形,” 对于妖怪来讲,只要开启灵智,有一定修为,再有专门的化形法门,即可化形成人。在当今天地,妖族化形后才开始正式修炼。 根据李元丰的猜测,原本的九头虫应该就早早化形,踏上世界主流的妖仙修炼道路。 可现在的李元丰是修炼上古天妖道,对化形没有要求,于是到如今还是本体相。 “这个啊,” 妖怪在早期时候,血脉潜伏,妖力弱小,化形简简单单,可李元丰鬼车真身已是天象境的洪荒异兽,要化形的话,得费一番功夫。 “苏姑娘,” 李元丰想了想,心中有数,他抬起头,见半空中重重晕晕的月光,洗去水色,如锦绣凝成丹彩,映在千娇百媚的狐狸精身上,问道,“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话,苏姑娘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说个小小的建议吧。” 苏妲己双手叠在身前,映水峨眉,靓装新鲜,道,“你走的是天妖道,闭关修炼用处不大,妖师宫好虽好,可到底古井不波,难起波澜。” “依我之见,外界风起云涌,你方唱罢我登场,更适合你。” 语气绵绵,可意思明显。 妖师宫身为北俱芦洲中举足轻重的大势力,有白泽等人坐镇,确实风平浪静,待在这里,安安全全,惬意非常,让人觉得舒心。 可李元丰走上古天妖道,却不适合这样平平静静,波澜不惊,而外面的风风雨雨,虽然危险,但同样有前所未有的机缘。 “我也这么想的。” 不同苏妲己提醒,李元丰就不想在妖师宫多待,别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外界石猴出世,西游大幕拉开,真真是纪元风云碰撞,多少人物横空出世,精彩的很,岂能居于一隅,躲进小楼成一统? 再说了,不同于以往,现在的自己可有妖师宫和娲皇宫双重靠山,有了天大背景,真遇到像西游中经常出来晃悠的观世音等大人物也有底气。 不是说能够和他们抗衡,但起码身后的背景能够让他们愿意讲道理,不会毫无顾忌地以大欺小。 这一点很重要! “你明白就好。” 苏妲己坐在上面,手按裙裾,顾盼之间,四下生辉,她看得出来,李元丰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简单应付自己。 “是个搞事的人。” 苏妲己面上平静,念头来去,不枉自己将之引入娲皇宫,老实本分的人可无法应对接下来的纪元变局。 第一五六章 再见覆海 七妖圣之谜 翌日。 正当午,树阴满地,乍暖乍晴。 渐开荷芰摇清影,欸乃一声鹤轻鸣。 常年关闭的品山洞府打开,继而有千百赤芒迸射,火焰连绵,出来之后,落地一卷,李元丰踱步走出,收起玉牌,施施然下山。 路上小径,苔痕有雨。 水落石出,嶙峋有致。 整个天地间,本来烟云弥漫,幽幽深深,近在咫尺,也似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但李元丰有白泽赐下的身份玉牌在身,自然畅通无阻。 不然的话,妖师宫就是龙潭虎穴,寸步难行。 “嗯?” 等李元丰刚转过一山崖,蓦然间,若有所觉,抬起头,目光看去,就见不远处,有一高阁,檐下流烟,林木苍翠,非常精致。 在阁中,有一青年人正盯着自己,金色法衣,眸子璀璨,身上气机锋锐。 “敖不群。” 李元丰认出来人,眸光一转,作为曾经的胜利者,笑了笑,率先开口道,“看来天下不大,没想到在妖师宫能见到你。” “以后不要称呼我敖不群,” 已经改名成覆海的蛟龙剑眉挑了挑,额头有细鳞森然,金火交横,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深深看了李元丰一眼,啪得一声一甩云袖,自阁中另一方向下去。 脚步声由近及远,很快消失不见。 在妖师宫,不能动手。 “覆海,” 李元丰则是看向蛟龙消失的原因,眸光莫名,这个名字不由得让他想到书中提到的覆海大圣,是和孙悟空结拜的一个大妖王,又被称之为蛟魔王。 名字对的上,又都是蛟龙本体,看来不是巧合。 只是没有想到,蛟魔王曾经这么弱,居然被自己一顿虐。 “想不到覆海大圣是妖师宫的人。” 李元丰站直身子,岩下绿萝丛生,岚气流转而舒展,层层叠叠,他想到七大圣中不只蛟魔王,其他妖王,似乎除去牛魔王和孙悟空外,都下落不明。 是不是像狮驼王,猕猴王,鹏魔王,等等等等,也像覆海这蛟龙一样出身于不一般的势力,从而做到销声匿迹? 想一想,疑问真多。 “西游,” 李元丰目光晶澈,璀璨生光,这才是让人不愿意错过的西游,在一个简单的取经故事下,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知不觉,李元丰来到妖师宫外,他回过头,看了眼已经彻底隐在云霞中的山门,长唳一声,展翅腾空,向部洲飞去。 阳休山。 草树垂藤,阴翳一片。 大小不同的光影缭乱,杂在崖前谷中,浸在水波里。 再然后,三五只小鹿饮着泉水,耳朵竖起,非常警觉,看样子,听到声音会马上逃走。 小狐狸精玉香狐王梳了个环云发髻,身披一字雁云裙,足下小莲鞋,正在洞府门前转圈儿,精致的面容上有忧色。 从江妖王站在她的跟前,看向外面,眉头紧锁,咬牙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再搬家。” “再搬家就真的没人了啊。” 玉香狐王跺一跺脚,自从他们一行人自黑云谷撤出后,就在早选好的一个山洞中住下,等待李元丰的消息。 可没有想到,他们左等右等,没有等到李元丰的消息,却等来一个凶残的妖王,要不是他们跑得快,恐怕早就成了妖王的腹中餐了。 更可怕的是,这只是个开始,由于北俱芦洲外围或是被龙宫水军攻下,或是正在攻打,都变得不安全,一行人只能继续向部洲内围前进。 北俱芦洲内围大妖横行,毒虫满地,超乎人想象的险地吞噬所有,玉香狐王和从江妖王两个小妖王领着一群真正的小妖怪简直如同步履维艰,能够苟活到现在,一个是运气不差,另一个是小狐狸精有苏妲己送给她的护身之宝。 可即使这样,手下原本训练的妖兵妖将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甚至连原本出身于玉香洞的小狐狸们都有的投身于其他妖王门下。 “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能够归来,” 玉香狐王幽幽叹息一声,有点无奈,她和从江两人不是没有想过改换门庭,反正对于北俱芦洲的妖怪来讲,这是平平常常的事儿,可到现在都没有付诸于行动。 原因也简单,其一,即使很久不见,但当年李元丰给两人的印象很深,让他们感到畏惧,其二,他们在北俱芦洲遇到的妖王凶戾残暴不说,还贪花好色。要真靠过去,别的不说,小狐狸精以及她的族人们会成为对方玩物。 有对比,才知道差距。 李元丰虽然为人严厉,且经常指挥地众人团团转,让他们一刻不清闲,但他是有自己的行事规则的,赏罚分明,不会无缘无故杀戮残害手下。 至于美色方面,李元丰眼界很高,是看不上小狐狸精这样小角色的。 正因为有李元丰珠玉在前,玉香狐王和从江妖王将自己的期望大大拉高,所以左看这个妖王太残暴,右看那个妖王太好色是个坏胚子,于是还是选择躲躲藏藏。 “不好。” 正在两人唉声叹气的时候,突然间,四下响起声音,似夜风吹拂杂乱竹梢,又如万千小虫聚在一起振翼轻叫,所有一切,汇在一起,倏高倏低,让人头皮发麻。 继而妖云滚滚,自远处来,两个灯笼大小的眼睛睁开,猩红如血,自上而下,落在两个小妖王身上,让他们如坠冰窟。 “黑蛭王。” 玉香狐王一看,小脸雪白,她没有想到,对方会亲自出马,这次凶多吉少了。 “快跑。” 从江妖王抓住小狐狸精的手,转身就要跑,这一段时间来躲躲藏藏倒是让这小妖王练就一身脚底抹油的本事,滑溜的很。 可两人跑得快,但黑蛭王不同于其他妖王,他身子在半空中,脑袋一晃,足有七八丈的脑袋就以快到肉眼难见的速度飞过来,长长的脖颈拉长,张开的血盆大口喷出腥气,有一种灼烧感。 从江和小狐狸精回头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齐声道,“我命休矣。” 轰隆隆, 合该两人命不该绝,在此时,李元丰根据苏妲己交给他的法器感应到小狐狸精的位置,正驾驭妖风赶到。 第一五七章 建立班底 寻人问计 李元丰驾驭妖风赶到,见黑蛭王要吞下两人,不由得冷哼一声,眸自中惨绿色更浓,第五首昂起,张开口,发出一叫声。 声音传出,极其高亢,似是鹤唳,又如猿啼,空谷传响,四周回音,哀转千回,金石交鸣,久久不绝。 山中林木枝叶簌簌摇动,落下满地阴霾。 下一刻,中招的张开血盆大口的黑蛭王惨叫一声,头颅钻进地里,剩下长长的妖身在半空中来回扭曲,几乎成了麻花样子,看上去非常痛苦。 李元丰的第五首拥有的能力是发出一种奇异的叫声,直入对方灵台,针刺一样冲击神魂,源源不断,周而复始。 今天小试牛刀,岂是一个妖王能够抵抗的? “大王,” 两个死里逃生的小妖王见此局面,先是一怔,旋即大喜,连忙过来,恭敬行礼。 “嗯。” 李元丰稳稳当当立在崖上,焰明如霞,层叠上身,举首向月,清影在侧,看向小狐狸精和从江,声音温和,道,“这段时间让你们受苦了。” 实际上,对于两个小妖怪能够活到现在,他还是挺惊讶的。毕竟两个人实力很弱,而北俱芦洲内围中妖魔横生,杀戮不断。 现在看来,两个小妖怪应该有天运在身,才可逢凶化吉。 想一想,不容易啊。 “大王,” 小狐狸精想到自从离开黑云谷中后的各种颠沛流离和虎口脱险,悲从心头起,泪眼朦胧,有点哽咽。 从江站在跟前,衣袂猎猎生风,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 李元丰没有不耐烦,面带笑容,安慰了两人几句后,然后散去第五首的神通,黑蛭王的头疼刚一结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一山丘拔地而起,上有森木葱郁,绿云冉冉,甚至还有白水潋滟,波纹荡漾。 整个山丘落下,压在黑蛭王的妖身上,只能露出头来。 黑蛭王连声大吼,可身上的山丘如同扎根一样,动也不动。 嗯,样子很像西游记中孙猴子被镇压在五指山的造型。 孙猴子被镇压在五指山下不得逃脱,是因为五指山上有如来佛的金字压帖六字真言,而现在黑蛭王被山丘所压无法动弹,一是李元丰修炼天妖道,驱丘赶岭,虽表面看只是一山丘,但下面地气勾连,扎根于四方。二是李元丰鬼车真身第四首能够调整重力,正好用在黑蛭王身上,来个重上加重。 “好了。” 李元丰镇压黑蛭王后,摆摆手,对两人道,“我们去洞府说话。” “是。” 小狐狸精擦了擦玉颜上的泪痕,然后提着裙角,在前领路。 洞府不大。 松藓有痕,泉水如珠。 瀑布自高梁上落下,腾虹奔电一般,激射四方。 洋洋洒洒的水珠向四面八方去,不时落到地上,叮咚一声。 简单的藤椅木桌,石几小床,和黑云谷的精致比起来,差距很大。 三三两两的狐女们聚在一起,正窃窃私语,也没了往日活泼。 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真的很折磨人。 李元丰看在眼中,招呼从江和小狐狸精入座。 “大王,洞府简陋。” 李元丰抬手打断了从江妖王的话,十只眼睛转动,将洞府中的景象尽收眼底,道,“你们两个能够活下来,并且手下没有完全散去,比什么都重要。” 李元丰坐直身子,后面瀑布挂空,若和银河争辉,他神情认真,以前收下两人,主要顺手为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现在局面不一样了。 简单来讲,有以下几点。 其一,李元丰现在是天象境,以鬼车真身可以撼动真仙层次,即使在北俱芦洲也是响当当的,再加上还有妖师宫和娲皇宫的背景,要开始建立自己的班底。 李元丰不会像其他妖怪那样头脑简单,而是早有打算。 越往上走,一个人单打独斗越不合时宜,上有人提拔,下有人支持,上下发力,才是王道。不然的话,玄门不会这样宗派林立,抱团取暖,势力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打造班底,刻不容缓。 其二,说出来对玉香狐王和从江妖王两人有点残酷,以前两个人并没有入李元丰法眼,可有可无,但经过这一段时间,两个人活了下来,还没有投向别的妖王,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能力,和气运,才有资格上李元丰的船。 正如李元丰拼死一搏,才入白泽和苏妲己的法眼,从而有了铁铸背景一样,小狐狸精和从江两人也是一样的过程。 没有背景的人,总是磨砺多一点。 但只要过去,就是鲤鱼跃龙门,脱胎换骨,然后大踏步前进。 李元丰过了关,青云直上,春风得意,小狐狸精和从江吃了大苦头也过了关,以后只要不夭折,跟着李元丰,自然要超出北俱芦洲的很多妖怪。 李元丰念头转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道,“我已有妖师宫背景,接下来,是时候找一个真正洞府安家,仔细经营。” “妖师宫,” 小狐狸精和从江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喜悦和庆幸,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不是猫吃鱼,狗吃肉,而是付出就有回报啊。 “经营地盘有两个问题要解决。” 李元丰眸光转动,见四下瀑水触石,回流翻腾,水花朵朵,慢条斯理地道,“地盘和人手。” 地盘很重要,毕竟这次不是像黑云谷那样的随便落脚点,而是要全力经营,当做基业的,尽量要好。 人手嘛,更简单,光杆司令的话,就是三头六臂,能够揽几颗钉? 小狐狸精有点傻眼,她这一段时间都在绞尽脑汁保命,没有想法啊。 “大王,” 倒是从江目光一亮,提出一个主意,道,“属下和玉香两人实力低微,眼光不高,在北俱芦洲内围成天战战兢兢,活动范围很小,恐怕帮不上大王的忙。可属下听说,附近有一个鼎鼎大名的大妖王,神通广大不说,而且义薄云天,众人信服。要是大王去找他问计,肯定英雄惜英雄,会有收获的。” “还有这样的人物?” 李元丰有点好奇,问道,“什么来头?” “来头不知道,但他自称大力牛魔王,居住在天雷山。” “大力牛魔王,” 李元丰霍然起身,十只眼睛冒出光芒。 第一五八章 兽皮大鼓 山间巫来(求推荐票) “大力牛魔王?” 李元丰十只眼睛惨绿光芒大盛,映照周匝水光,如月在清波间,横斜清冷,有一种莫名。 “大王听过这位妖王?” 从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道。 “不错。” 李元丰昂首阔步,翎羽展光,赤焰流转,有非凡之姿态,道,“久闻大名,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对于牛魔王,任何看过西游记的人都会印象深刻。 牛魔王真正来历无人能知,但登场就有力拔山兮之能,自封平天大圣,是七大圣之首。而且不像孙猴子那样的直男铁男金刚男,牛魔王女人缘很好,不仅勾搭上有名的女仙铁扇公主,让其诞下一子红孩儿,还引得玉面公主倒贴,自动送上万贯家财。 真真正正是妖族大赢家啊。 “牛魔王急公好义,为人四海。” 从江见李元丰感兴趣,连忙将自己路途中听到的关于牛魔王的消息一股脑倒出来,道,“听说来北俱芦洲不久,但已闯下赫赫威名。” 李元丰踱着步子,看向瀑布下水池,四下虚澄,明净有光,冷意扑人眉宇,笑道,“是要见一见。” 话语刚落,突然间,自外面传来大响。 仔细听去,声自东南来,腾腾沉沉,沉沉重重,如同大鼓敲响,每一下都力有千钧,浮空回荡,音波层叠。 依稀有硝烟滚滚,杀机冲霄,战旗所向,不可阻挡,所向睥睨。 浑厚,苍凉,悲壮,古老。 “啊,” “啊,” 洞府中的小狐狸精和从江两人听到鼓点,气血不稳,面色苍白。 李元丰翅膀展开,挡住传来的鼓声,他眸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峰头上白云鸣霜,灿白一片,然后左右一开,走出一个青年人,高有两丈,铜色皮肤,蟠筋龙结,耳穿毒蛇,腰间围虎皮裙,佩戴一兽皮大鼓 来人一边走,一边用手拍打腰间的兽皮鼓,身后黑气千尺,倒垂下来,落照周匝,千千百百的图案生灭,隐有百兽之纹。 路上行来,群兽辟易,万鸟哀鸣。 声势之大,不同凡响。 “原来,” 即使第一次见到,但源于血脉的悸动,让李元丰轻而易举认出青年人的来历。 在同时,外面的青年人手中一停,鼓声戛然而止,他猛地转过头,刀劈斧削般立体感十足的面庞轮廓,眸子金中泛红,蕴含力量。 两个人目光一碰,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大巫。” “天妖。” 两个人虽然没有开口,但都能够看出对方的想法。 “哼,” 外面的青年人冷哼一声,身子一拔,手自提起,高举过顶,冲李元丰一拳打过来,简单一拳,蕴含拔山之力,摧毁所有。 在洞府中的小妖们只觉得在一刹那整个天塌了,所有的光明全部被一拳吞噬,只剩下无尽黑暗,让人觉得世界末日到来。 实际上,小妖们的感应不全是幻觉,外面青年人的一拳蕴含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将洞府内的光和声音挤了出去,造成真空景象,超出想象。 李元丰如临大敌,鬼车真身中妖力运转,五个头颅不分先后,抖枪花般炸开,在刹那间不知道打出多少次,每一下,都打在迎面而来的拳劲上。 轰隆隆, 两种力量碰撞,一种是巫族不可思议的拳劲,一个是洪荒异兽的神通,顿时余波呼啸,雷霆衍生,惨白一片。 不分轩轾,难分上下。 “这么弱的天妖真少见。” 洞府外的青年人散去气势,手按兽皮鼓,耳朵上挂的毒蛇卷曲身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在嘲笑。 “彼此彼此。” 李元丰稳稳当当站立,五首昂起,面不改色,回击道,“这么弱的巫也敢在北俱芦洲行走,要是上古大巫见到,肯定耻于同宗。” “今日有事在身,不然的话,只凭这句话就让你吃个大苦头。” 青年人用手摸了摸耳边的毒蛇,蛇头窜起,两边分叉,瞳孔竖立,深蓝非常,让人一看,仿佛要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李元丰通过刚才的交手知道对方不过和自己伯仲间,于是毫不犹豫地耻笑道,“胡吹大气,看来一辈子都成不了真正的大巫。” “等着。” 青年人最后看了李元丰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用手重新敲打腰间的兽皮鼓,咚咚咚的声音响起,不多时,消失不见。 “巫族的人。” 李元丰目中若有所思,在妖师宫中他阅读过典籍,在洪荒时代曾经巫妖并立,主天掌地,后来甚至爆发过旷古绝世的巫妖大战,然后两族由此衰落,道门大兴。 可以讲,巫妖曾是生死大敌,现在又是难兄难弟。 甚至比起妖族来,巫族更落寞的多,妖族虽然被夺去统治地位,但到底仗着繁衍多,在缓慢恢复元气,可妖族的生育在洪荒时代都是个大问题,更不要提天地巨变后。 李元丰阅读典籍的时候都在怀疑,或许早就没新的巫族出生,只剩下以前苟活下来的大巫们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 但刚才出现的拿着兽皮鼓的家伙,李元丰能够断定,对方肯定是新生代巫族。 “这个时候入世,” 李元丰眸子之中,有智慧的光,莫非巫族也要插手这一纪元之事? “嗯?” 李元丰走出洞府,凭高远眺,目中余光一转,正好看到被自己用山丘镇压的黑蛭王,这个妖王真倒了大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被自己和那个巫族青年人交手的余波所波及,现在不像刚才那样哇哇大叫,而是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 看样子,是活不久了。 李元丰看了眼,就收回目光,北俱芦洲中,弱肉强食,弱者无理,妖命贱如纸,生生死死太正常了。 在北俱芦洲,要么自己足够强,能够站在食物链顶端,要么就祈祷下辈子能够投胎做人,去南瞻部洲等有秩序有规矩的地方,虽然不可能人人幸福,但不会有这样轻易而举稀松平常的死亡。 李元丰站了一会,唤从江和小狐狸精过来,交给他们不少丹药以及防身之物,叮嘱他们安抚依旧不离不弃的手下后,身子一拔,上了半空中,然后展翅飞走,要去见一见神交久矣的牛魔王。 第一五九章 牛魔遇公主 如意道人开大会 天雷山,积月洞。 临栏澄水,竹影在其上,若乘波空明。 四下霜白,冷光自小窗中入,横浸绿意,寸寸入池中,星月在池底,可见不可及。 大力牛魔王身姿雄伟,顾盼有神,案上青铜玉器中美酒正温,避水金睛兽卧在他的脚下,打着瞌睡,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这个时候,最喜饮酒的牛魔王却有点心神不宁,目光时不时亮起,看向正凭栏的女仙,眸子中有灼热。 女仙感应到身后的目光,轻轻一笑,用手捋了捋鬓角秀发,转过身,明光照下,丰容靓色,身材风流,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 女仙身姿翩翩,腿长如鹤,纱裙摇摆,似蝴蝶飞舞,声音好听,道,“果然北俱芦洲要比家里有趣。” “哈哈,” 大力牛魔王听了,连忙放下酒盏,道,“公主,既然你觉得有趣,不妨在山中多住一段时间。我的二弟最近刚得了一件宝贝,正要在山中召开赏宝大会,肯定很热闹。” 女仙新妆娥眉,姿容绝世,听到大力牛魔王的话,略一沉吟,答应下来,道,“那就多叨扰道友了。” “公主太客气。” 大力牛魔王听到女仙答应下来,笑容满面,道,“能够和公主在一起,实在三生有幸,不知道多少世修来的福分,岂有麻烦二字?” 女仙掩嘴一笑,风情万种,对于牛魔王的甜言蜜语并不反感。 大力牛魔王见此,心情大好,他趁机喊来一个小妖,低声吩咐道,“你去给二爷传话,让他把赏宝大会办得隆重一点,上心一点,热闹一点。” “是。” 小妖答应一声,记在心里,出了积月洞后,撒脚如飞,直奔如意道人所居住的洞府而去。 且说李元丰,离开之后,展翅上极天,横翼垂空,烟云托举,浩浩荡荡,向自从江口中得到的天雷山方向所去。 鬼车真身遁速飞快,行于天穹上,看下面峦峰如尖,青丘似簪子,景物小小,莹莹一点,千山万水,皆在眼中。 突然间,李元丰目光一转,看到一行妖怪自山路中转出,仪仗不小,格外显眼,喃喃道,“想不到遇到一个熟人。” 念叨一声,李元丰翅膀一收,落了下去。 在山路上,四个小妖抬着一个竹椅,上覆珠玉华盖,点缀玛瑙,宝石,翡翠,等等等等,珠光宝气,在椅子上,坐着一个白猿,脚下幽幽水光,左右一开,如勾玉,似太极,玄妙的符文生灭,不停衍生卦象。 白猿双手放在膝前,闭着眼睛,稳稳当当的,看上去有点沉默。 在此时,白猿听到风声响,隐有焰明如火,他睁开眼,就看到在前方一个五首十眼的怪鸟昂扬姿态,正看向自己。 白猿看清楚来人,摆摆手,让底下小妖停住,他身子一起,自竹椅上跳下来,走到李元丰跟前,声音一如既往的稚嫩,跟小孩子一样,道,“九首大哥,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赤尻马猴马成性子似水,柔和而坚韧,寡言语,重内涵,喜趋利避害,少与人打交道,但他和李元丰很投缘。 或许是因为在钧元宫中遭遇生命第一个劫数危在旦夕,是因为李元丰的缘故才脱困而出,并见识到李元丰大发神威,强势形象印在心里,非常深刻;也或许赤尻马猴的性格,近乎于仙,和北俱芦洲的妖怪格格不入,而李元丰明显和其他妖怪不同;再或许是血脉的悸动,直觉让其和李元丰交好?还是兼而有之? 反正不管如何,自从上一次赤尻马猴主动前往黑云谷援手,再到李元丰晋升天象境打退水军,两个多次交谈,很是投缘,开始兄弟相称。 “贤弟,” 李元丰少见露出笑容,和赤尻马猴见礼后,目视其身上的气机变化,道,“贤弟修为有所精进,可喜可贺。” “比不过大哥。” 赤尻马猴直觉敏锐,他更能感应到身前自己这位怪鸟相不化形的大哥身上蕴含的力量,绝对非常恐怖,他谦虚了几句后,问道,“大哥这是要去哪里,莫非也去天雷山参加赏宝大会?” “赏宝大会,” 李元丰倒是第一次听说,对于赤尻马猴他没有可隐瞒的,道,“我听说天雷山的大力牛魔王神通广大,急公好义,声名之大,如雷贯耳啊,所以想见识一下。” “原来是这样。” 马成点点头,金瞳中的目光炯然有神,道,“大力牛魔王确实深不可测,我在部洲中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人物。” “贤弟和大力牛魔王很熟?” “这个倒没有。” 赤尻马猴马成手长过膝,走路之时,水光涟漪,隐隐有潮音,答道,“我和天雷山的二当家的如意道人挺熟悉,经常一起品茶,喝酒,论道。” “如意道人,” 李元丰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动,又是一个熟悉的人啊,看来自石猴出世后,果然西游正式开始,世界变得不一样了,不经意间就能够听到或者见到在西游中留下名字的人物。 马成以为李元丰不知道如意道人的来历,补充道,“如意道人是大力牛魔王的亲兄弟,虽然斗法之能可能远远比不上大力牛魔王,但为人性格平和,知识渊博,上知天文地利,下知部洲典故。” 李元丰当然知道以后女儿国的如意真仙,对方的来历和牛魔王一样,笼罩在迷雾中,他面上不动声色,长笑一声,道,“听贤弟这么说,那真要见识一下了。” “我们一起走。” 马成拉着李元丰,前往天雷山,两个人很久没有见面,在路途上,各自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并不枯燥。 这一日,两人来到天雷山下。 刚有天雷山小妖上去禀告,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见纤云散开,明光如缕,若星若月,精彩纷呈,再然后,一个声音响起,道,“马道友来了啊,等你多时了。” 李元丰闻声看去,就见来人好形象,头戴星冠飞彩艳,身穿金缕法衣红。足下云鞋堆锦绣,腰间宝带绕玲珑。一双纳锦凌波袜,半露裙襕闪绣绒。手拿如意金钩子,鐏利杆长若蟒龙。凤眼光明眉菂竖,钢牙尖利口翻红。额下髯飘如烈火,鬓边赤发短蓬松。 正是现在的如意道人,以后的如意真仙。 第一六零章 雷水氤白照宝阁 来人脚踏莲花,星冠摇辉,如意钩子交到身后,在光晕中徐徐转动,上下回响,没有任何锋锐,反而给人一种温和。 他来到山脚下,到马成近前,面容上满是笑意,道,“马道友,你可让我久等了啊。” 声音平和,自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像是在山间,在溪前,听到霜雪满竹,沙沙沙的声音,近乎天籁。 “如意真仙,” 李元丰站在赤尻马猴身后,十只眼睛乱转,打量眼前这个以后在女人国闹出很大声势的人物,对方身上气机霞蒸云举,清气萦绕,一举一动,像天上云,林下鹤,有一种平和。 仔细去看,可半点没有妖气。 仙光澄明,得道全真。 如意真仙的一个仙字,果然没错啊。 “得道全真。” 李元丰眸光中惨绿的光摇曳,洞彻所有,他看得出来,如意道人身上的气质可不是像部洲中那样的妖仙一样,偏向于妖,他这个样子,近乎于仙。 那么对方的来历? “洞府中有点琐事,耽搁了。” 赤尻马猴跟如意道人还礼,面上带笑,看上去很是熟络。 “对了,” 马成和如意道人寒暄完后,用手一指身侧的李元丰道,“这位是我的大哥,妖王九首,也是来参加赏宝会的。” 如意道人早就注意到李元丰的存在,毕竟鬼车真身的样子很是夺目,五首十眼不说,身上翎羽鲜活如火,熊熊燃烧,赤红扑人眉宇,当然了,更为重要的是,对方身上强大到非同一般的气机,凶戾,残暴,强大,霸道。 这样相貌奇特,气质强大的大妖王,不引人注目才怪。 “叫九首,” 如意道人想了想,眉头皱起,自己似乎没有印象啊,可这样强大的大妖王难道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个时候,倒是跟在如意道人身后的一个魁梧大汉若有所思,他拉了拉如意道人,然后看了李元丰几眼,嘀咕几声。 如意道人听完之后,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目中有奇异的光,身后如意钩动,冉冉若笔落,勾勒空山无雨,青翠湿人衣,莹润生机扑面而来,让周匝的气机变得活泼泼的,笑道,“原来是九首妖王,幸会,幸会啊。” 李元丰看了一眼如意道人身后的大汉,对方同样抬起头,目光一碰,笑了笑,居然是熟人,当年支援黑云谷的妖王之一宝象王。 这个家伙当年看着就别有心思,没有想到居然是大力牛魔王的人。 只是这般来说,对方当年的举动是受大力牛魔王的指使? “如意道友,” 李元丰见如意道人身上仙气盎然,层叠宝光,近乎玄门中人,称呼和赤尻马猴一样,道,“前些日子被琐事耽搁,闭关不出,这次听到道友举办宝会,就跟马兄弟一起前来见一见世面。” 李元丰长相凶戾,怪模怪样,可话语有条理,温温润润,道,“不请自来,还请道友不要见怪啊。” 如意道人面上诧异之色一闪而逝,这样的话语可不像一般的妖怪能够说出来的,要是不见对方的样子,恐怕还真以为对面是个坐在阶下,见云与阶平,悠然自在的修士所讲。 人不可貌相,妖也如此啊。 想到这,如意道人对李元丰的重视上了一个台阶,郑重地道,“九首妖王太客气了,远来是客,岂有不欢迎的道理?” “里面请,里面请。” “请。” 李元丰跟在后面,一行人有说有笑,往天雷山而去。 山中,佳木茂盛,岩石如狮虎。 千姿百态的大小湖泊星罗棋布,风吹来,清波粼粼,倒影四下峰头高崖,精致如画。 当夕阳西下,黄昏到来,漫天金光激射,入湖之后,和水底的石头碰撞,纤玉满波,不知为何,居然氤氲出一种霜白。 乍一看,像是整个湖中,全是雷霆,浑然一色。 要是普通的妖怪,或许只是惊讶于景色的美丽,或者迥异的奇观,可李元丰不一样,他在妖师宫休养的上百年的时间内日夜读书,见识已经非比寻常,再加上识海中阴神的感应,能够发现,这样的雷霆之湖是地气浓郁到极点所化,称得上龙脉吐珠,非常罕见。 假以时日,湖水之中,则会生出地乳精华的。 地乳精华的可贵,从李元丰身上就可得知,要不是妖师宫底蕴深厚,能够提供品山洞府这般的福地,他的伤势还不知道多久才能痊愈。 在每个湖上,或建有宝阁,或建有精舍,或建有小屋,现在已经收拾干净,用来招待来天雷山的客人们。 或是跟着赤尻马猴马成的缘故,李元丰也沾了光,被如意道人一起安置在一个大湖的精致宝阁中,一方连络浮水长廊,其他三面开窗,凉风习习,四顾水色,弥漫一白。 阁中有青铜鼎炉燃烧香料,桌椅明净。 置身其中,身上暖洋洋的。 不得不说,如意道人和马成真的投缘,他亲自将人送过来不说,还在阁中说了一会话。 “道友,” 马成看了眼在身侧寡言语的李元丰,想到一事,直接对如意道人,道,“我这位大哥久闻大力牛魔王的美名,只可惜缘锵一面,这次来山中,想见一见牛魔王。” “不知道牛魔王何时有空?” 听到赤尻马猴的话,李元丰的耳朵竖起来,他见到如意道人一身仙气后,对于西游记中篇幅颇多的牛魔王更为好奇。 牛魔王,如意道人,他们搀和入西游,绝不是像天庭和佛界中故意放出来的妖怪,也不像是妖师宫的布置,他们的来历,不一样,到底是何方势力? “这个啊,” 如意道人尴尬一笑,看了李元丰一眼,想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道友?” 马成有点奇怪,他虽然和如意道人交好,但来天雷山多了,也见过大力牛魔王几次,据他所见,真的和外面传言一样,恢弘大气,乐于助人,很讲义气。 怎么见个面都不行了? “是这样。” 如意道人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家兄最近在招待一位远道而来的女仙……” “女仙,” 赤尻马猴有点迷糊,他对这个有点懵懵懂懂。 李元丰却是一听就明白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牛魔王这是命犯桃花了。 只是来的女仙是不是铁扇公主呢? “九首妖王,” 如意道人开口说出之后,就没什么难为情了,接着道,“要是没事,你就在我们天雷山多待一段时间,家兄只要有时间,我立刻安排你们见面。” “那就好。” 对于这个,李元丰自然不会强求,他正好住下来,好好看一看牛魔王的地盘。 第一六一章 鹏魔王 罗刹女(求推荐票) 湖中阁。 开轩对波,影入绿窗。 檐下临雷水,风乍起,霜花欲白,朵朵盛开。 三五鸥鸟翩然而过,点水晕彩,芦苇荡辉,寂寂寥寥。 李元丰站在阁中,景色尽收眼底,眸中精光内敛,在一个人思考。 西游渐近,牛魔王,如意真仙,或者那可能的铁扇公主,一一登场,目不暇接。 不是世界太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时间啊,” 李元丰记得,西游记书中记载,孙猴子是在出世后三五百年后生出向道之心,从而在指引下,离开花果山,进入斜月洞,拜菩提祖师习得神通法术。 再然后,就是猴子各种上天入地的大动作。 到时候,要去见一见野性十足的齐天大圣的。 “以后的日子。” 李元丰踱着步子,翎羽赤红,照晕周匝,经营地盘,化形,上天庭,结识孙猴子,以后搀和西游,等等等等,只恨分身乏术。 “当然,” 李元丰识海之中,阴神大放光明,圈圈晕晕的光升腾,托举出环佩,在上面,世界的虚影近在咫尺,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 穿梭世界,尽快弥补《九天生妖神变经》的缺陷也是重中之重,再说了,环佩后的世界可能关系到与天界地仙界不通的人间界,肯定要走一遭。 只是时间,需要仔细拿捏。 毕竟对于李元丰来讲,现在刚刚有了娲皇宫和妖师宫的大背景,正在关键时刻,每一步要谨慎小心,争取大进步。 在这个时候,李元丰若有所觉,极目看去。 在湖的另一个方向,雷水浩荡,汩汩升腾,妖气冲霄而起,自上而下,似是羽翼展开,金灿灿的光芒一根接着一根,纤毫毕现,缠绕奇异彩色。 在其下,有一妖王傲然而立,面容白皙,身姿挺拔,背后悬有一玉壶,上晃着月晕,摇摇摆摆。 妖王正用手指点着前面的人,杀气腾腾,道,“你们在找死?” 对于在天雷山看到有妖王发威,李元丰并不意外,即使牛魔王镇压四方,但北俱芦洲的妖怪们向来桀骜,真遇到事情,马上炸锅。 说打就打,说干就干,不顾及其他,干脆的很。 更何况,这个妖王气势委实强横,几乎可以比肩大妖王。 在北俱芦洲,这等境界实力的妖王割据一方,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打个架,杀个人,闹个事,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可是,” 李元丰眸光中惨绿的光更盛,这妖王对付的人也不是善茬。 毗沙凉风稳稳当当站在水波上,个子近乎九尺,淡紫色的头发没有梳成发髻盘在头顶,而是随意披散,向后扬起,若展开的大旗。 她上身简单的白色武士服仅仅包裹住胸部,上面斜露精致锁骨,下则白嫩小腰,下身的裙子像扇形展开,一根腿严严实实的,另一个则在外面,光滑如玉,泛着光彩,脚下是长靴子,到小腿上。 真奇装异服,很是少见。 毗沙凉风手握一柄大于丈六的似镰刀般的黑色利刃,嫣红如血的穗子在风中飘荡,上面细细密密的花纹,像半睁半闭的眼睛。 清冷的表情,窈窕的身材,独树一帜的服饰,黑色的大镰刀,组合在一起,很有冲击力,让人耳目一新。 毗沙凉风晃着大长腿,镰刀拖在水面上,发出一种激烈的声音,她微微仰起头,下巴尖尖,美眸锐利,没有一般女子的婉约,给人一种锋芒,道,“无事生非,你再多说,我就一刀斩下你的鸟头!” 声音虽然清脆,但话语中蕴含冷意,杀机森然。 “找死。” 妖王大怒,手一张,半亩大的爪子自空中探下来,要将女子抓住,硬生生捏成肉酱。 “傻鸟。” 毗沙凉风手中镰刀一挥,血气崩现,只有丈许,但挡住利爪,寸步不让。 两个人斗在一起,杀机爆发。 轰隆隆, 雷水激荡,来来回回。 李元丰看得清楚,这两个人一交手就寸步不让,下得狠手,恨不得一下将对方斩死,强大的力量引起余波,向四面扩散。 在这个时候,李元丰发现天雷山的人将他们安置在湖上的原因了,不只因为风景好,而且有布置的禁制法阵,能够暂时阻挡。 不过看两个人的力量,持续下去,恐怕也阻挡不了太久。 毫无疑问,这样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山上的如意道人,他急匆匆赶来,脚踏青色莲花,立在空中,对两人道,“金鹏王,凉风郡主,快住手。” 两个人听到叫声,看了如意道人一眼,然后斗得更凶了。 “我,” 如意道人看到这一幕,尽管养气功夫很深,但依旧忍不住跳脚,更气人的人是,他还真没有办法分开两人。 要知道,战个你死我活的场中两人,一个是金鹏王,附近一带有名的大妖,据说有金鹏血脉,快捷非常,来去如风,至于另一个是毗沙凉风,虽然不是北俱芦洲的人,但来自于神秘的血海,手中杀戮恐怕连妖王都比不上。 如意道人却从来不是以斗法著称,实际上,他的斗法之能是很弱的。真打起来,如意道人对付一个都会非常吃力,何况要分开两人? 最最最糟糕的是,有能力制止两人的牛魔王没在家,这位来到北俱芦洲的牛王正春心荡漾,陪着自己心仪的女仙外出去了,要等赏宝大会举行才回来。 “糟糕透顶啊。” 如意道人跺了跺脚,心中发狠,要是不行,就让他们两个打个痛快,真分出个你死我活来算了。 马成跟在后面,看出如意道人的为难,他脚下水光层层圈圈,里面花纹天成,似勾玉,似太极,衍生卦象,如星空般浩瀚,照出斗法的两个人的实力,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他想了想,倒是目光一亮,有了主意,道,“两人凶悍,斗下去的话,影响不好,不如让我大哥九首妖王试一试,看能否劝阻两人。” 在马成的眼中,场中两人凶悍,但自家那个大哥当日一口吞下十万水兵,更是凶戾到极点。 “妖王九首,” 如意道人不知道李元丰的真正实力如何,但还是点点头,死马当活马医了。 想到就做,很快的,如意道人找到李元丰,说出原委。 第一六二章 握湖成珠 翻手镇压 “阻止两人?” 李元丰立在阁楼下,烟自鼎出,绿云冉冉,水与阶平,霜白一片,白青两色相磨,照在他身上,五个头颅攒在一起,有一种沉凝。 “不错。” 如意道人长袖广衣,峨冠高高,背后如意钩子悬空,折光如屏障,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李元丰道,“麻烦尊下了。” “嗯。” 李元丰点点头,惨绿色的眸光落在场中,如意道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聪明人不需要点明,只要自己出手,对方自有报答。 而如意道人,以及其背后的大力牛魔王,正是李元丰要结交的。 “我试一试。” 李元丰翎羽抖动,璀璨如火,蓦然一声长啸,远远传开,声裂金石,甫一出现,就引得四下风起云涌,雷霆奔腾如浪,呼啸往来,相互碰撞。 天象动,风云起。 霹雳雷霆如小儿手臂粗细,裂成蛛网,覆盖下去。 毁灭的力量弥漫,超乎想象。 “什么人?” 金鹏王和毗沙凉风斗得正激烈,猛然间见到这样的威势,同时色变。 哗啦啦, 金鹏王反应最快,大身子一摇,自肋下生出鹏翼,金灿灿的羽毛根根竖起,晶莹剔透,缠绕毫芒,然后双翅一展,跃出雷霆风雨的天象笼罩。 金鹏王,遁速无双,来去无影。 “诸!懈!真!变!八正道!” 毗沙凉风没有金鹏王的遁法,她玉颜冰冷,口中吐出奇古的音节,似乎在吟唱,旋即娇躯一折,自踩着包膝鹿皮靴的脚下升腾起半亩血河,往上一起,垂蔓编帘,下落成帷,结成莲花之相,将之护佑在里面。 莲花相起,血纹流转,不停升腾的影子,似幻似真。 修罗妙法,血莲八正道。 “该死的家伙,” 金鹏王和毗沙凉风各自运用手段躲过天象后,齐齐怒火上头,他们杀机凛然,要找出手的家伙的麻烦。 只是还没等两人发作,自远处,再次传来一声叫声。 这个叫声,不同于上一道,如在深山老林中的儿啼,又似见两岸留不住的凄厉猿叫,经久回荡,绵绵不绝。 而此叫声,束成一线,落在两人耳中。 鬼车第五首的天赋神通,嚎叫声中,蕴含大恐怖,直入灵台,狂飙突进。 “吼,” 饶是金鹏王天赋异禀,血脉非同凡响,神魂天生强大,但突如其来一击,依然让他体内妖力为之一滞,运转不灵,神情变得很难看。 至于毗沙凉风手中紧握的镰刀虚虚一劈,似有裂帛声传来,硬生生将横浸到灵台中的声音斩断。 但很显然,这样的举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从毗沙凉风晶白不带半点红晕的玉颜上就看出,她身上气机落了一截。 “你们两个,都住手。” 第三道声音传出,李元丰身子一起,显出鬼车真身,顶天立地,他利爪一抓,硬生生将两个雷湖拔起,轻轻一搓,化为磨盘大小的水珠。 轰隆隆, 李元丰妖力鼓荡,趁两个人气机不稳,果断出手,一人一个,雷湖所化水珠压在身上,重到不可思议。 “咯咯咯,” 金鹏王面色铁青,额头青筋蹦起多高,他拥有鹏鸟血脉,遁速无双,同样力气不小,抓丘拔岭,无所不能,但现在被水珠压身,却压得他妖身骨骼发出爆竹般的声响。 究其原因,李元丰修炼天妖道,他的缩山擒河和其他人的拔山覆河不一样,尽管雷湖化珠,但根系尚在,依旧与周匝其他湖泊相连,金鹏王承担的不是一湖之重力。 来自于修罗海的罗刹女瞳中化为嫣红如血,她单膝跪地,上身极力仰起,一手拄着黑镰刀,大声喘气。 这个女子难怪敢和金鹏王相斗,娇躯之中蕴含怪力。 “厉害啊,” 如意道人看得目光一亮,自李元丰答应下来,再到出手,缩湖成珠,镇压两个人,整个过程快到非常,几个呼吸,两个人就消停下来了。 如意道人念头起伏,这样的斗法之能不是自己比拟的,据他所见,也就自家兄长大力牛魔王能够压对方一头。 可自家兄长有自己的难处,不然的话,也不会下界来北俱芦洲了。 对于自己一出手就鼎江山的举动,李元丰是没有任何得意的,本来境界修为就要比场中两人高一截,再加上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要是失败了才丢人。 令李元丰惊讶的是,不论是场中的金鹏王,还是那个奇装异服的美丽女子,看样子都是潜力惊人,在他们的反抗下,自己捏湖成的珠子隐隐有压制不住的感觉。 照这个样子,很快两人就脱困而出了! “等一等吧。” 李元丰笑一声,利爪落下,覆盖在两个人身上,一人一个,压得结结实实的,雄浑无比的力量压下去,比万千山岳还要沉重。 咔嚓,咔嚓, 两个刚要脱困出来,但莽然巨力压下,让他们的挣扎前功尽弃。 做完这一切,李元丰头颅一转,看向如意道人,开口道,“如意道友,这两个不懂规矩的人已经拿下,该如何处置?” 如意道人脚下一点,凭空生出一朵莲花,托举身子,来到李元丰跟前,面带笑容,道,“多谢尊下出手,贫道我铭记在心。” 说完这个,如意道人莲花再转,来到金鹏王和毗沙凉风跟前,原本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换上一层冷意,寒芒在眼瞳中跳跃,道,“两位都是我天雷山的贵宾,但贵宾是贵宾,不守规矩,就要吃苦头。” 如意道人对上两人,劈头盖脸就一顿训斥,毫不客气。 如意道人这么做,有自己的底气。 虽然斗起法来,自己可能比不上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但不提自己背后的师门以及在身边的大力牛魔王,自己也有底牌,他们奈何不了自己。 如意道人仙气盎然,烟云绕身,看上去与世无争,飘然出尘,但骨子里的狠辣却从来不少。 他阴着脸,看着被李元丰利爪按住的一妖王一罗刹女,道,“念你等两人是初犯,绕你们一次,要是下次再不懂规矩,那就谁都救不了你们!” “九首妖王,” 当如意道人面向李元丰的时候,再次变脸,恢复到云淡风轻,道,“先放开他们吧。” 第一六三章 修罗血海 铁扇公主 李元丰依言放开两人。 金鹏王身子一摇,重新站起,背后金灿灿的羽翼展开,如晕似轮,赤色摇空,璀璨夺目,隐有风雷之音,参差出现。 这位妖王面色铁青,先是狠狠地瞪了如意道人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在李元丰身上,头上金冠高高,中央宝石似睁开的眼,千百冷光自里面激射出来。 乍一看,粼粼层层,卦象生灭。 有一种锐利,呼之欲出。 李元丰已收回鬼车真身,五首攒在一起,十只眼睛似笑非笑,对于金鹏王的恶意看上去不在乎,毕竟让对方吃瘪丢面子了,还能不让人愤怒嫉恨? 没有人能够这么霸道的。 倒是如意道人一见金鹏王发怒的样子,立刻上前一步,隔断妖王的视线,他背后的如意钩子旋转,花纹浮现,刻镂精致,栩栩如生,断喝道,“金鹏王,是贫道让九首妖王出手的,你要是不服,就来找贫道和天雷山好了。” 声音干脆利落,有一种担当。 “哼,” 金鹏王金瞳中满是阴鸷,他最后看了李元丰一眼,然后妖力一转,呼啦一下,显出本相,是个大鹏鸟,头上大冠,身上翎羽金灿灿的,似乎铜浇一样,非常夺目,特别是不同寻常的双翼,垂天而相。 金鹏王显出本体大鹏相,不再停留,双翅一展,离开天雷山,上了极天,径直离去,连赏宝会都不参加了。 “卖相不错。” 李元丰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不得不讲,人家这大鹏相要比自己鬼车真身强多了,大鹏一出,第一印象是神骏,自己一出,第一印象是凶戾吓人。 如意道人听到李元丰的话,神情凝重,他转过身,对李元丰,开口道,“今日之事,都是贫道引起的,以后要是金鹏王生事,我天雷山上下绝不会袖手旁观。” 实际上,如意道人来到北俱芦洲,还不太清楚横行一方的妖王的性格,现在反应过来,觉得给李元丰招惹了麻烦,心中有点歉意。 “道友不必如此。” 李元丰当然知道离开的大鹏对自己恨之入骨,但对于多一个对手他真不在意,于是笑了笑,目中余光还有意无意掠过站在不远处腰细腿长的毗沙凉风,开口说话,声音若金铁,道,“要是对方真不知死活,找上门来,下次我出手可不会这么温柔。” 李元丰眸子中惨绿的光摇曳,阴翳一片,让人觉得压抑,道,“大鹏鸟什么的,本王还从来没有吃过。” 话语平静,却蕴含超乎想象的自信。 金鹏王就这么算了,是他运气好。 要是他要报仇,就送他去鬼门关! “哈哈,” 如意道人听出李元丰的意思,不只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而且也为了震慑身前的罗刹女,他目光一转,当然要极力配合,竖起大拇指,道,“九首妖王豪气啊,贫道相信你说到做到。” 如意道人这么做,一是他确实相信眼前九首妖王的实力,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另一个方面配合李元丰震慑身前的罗刹女,免得对方真找机会动手。 毕竟金鹏王就算了,这个毗沙凉风可是自家大兄中意的女仙的同族,让她吃点苦头可以,要真丢了性命,可不好交代。 毗沙凉风听到两人的话,没有言语,只是紫色长发垂下,精致小耳朵上耳环嫣红,杂以碧绿,若青红相间的小蛇,有一种奇诡。 如意道人看在眼中,倒是放心不少。 牛魔王不在山中,再加上筹集赏宝会群妖来山,事情千头万绪,如意道人忙的飞起,陪李元丰说了一会话就告辞离去。 很快的,场中安静下来,只剩下李元丰和毗沙凉风。 外面没有风。 湖水平静,霜色若冰皮化冻,波光晶明。 稀稀疏疏的冷光折射入内,一妖翎羽鲜亮,一人亭亭玉立。 李元丰十只眼睛睁开,上下打量这个不是人族的纤丽少女,特别是在对方黑色镰刀上多看了几眼,然后笑了笑,道,“你要是无事,不妨进来陪我喝几杯。” 毗沙凉风点点头,手提镰刀,跟在后面。 阁中,玉案藤椅,明净不染尘。 高脚青铜三足酒杯,制式古朴,至于酒坛则被人精心放置在窗口倾斜的松木上,在青色掩映中,婆娑有姿态。 李元丰回到阁中,起桌,开坛,倒酒,香气升腾,熏熏如醉。 “毗沙凉风,” 李元丰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正小口抿着酒,红唇微湿,眼瞳中白色过多,和自家的小狐狸精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不是自己来的吧?” 他已经看出对方是罗刹女,而在西游中很有名气的罗刹女就是以后在火焰山情节中出现的铁扇公主了。 再想到自如意道人口中得知的,大力牛魔王最近正迷一个女仙,可想而知,眼前的女子很大可能是跟着铁扇公主一起来的天雷山。 至于书中的铁扇公主没有交代来历,现在自己倒是有机会探一探。 毗沙凉风坐直身子,镰刀不离身,黑色刀身愈发映衬她皮肤细腻如玉,听到李元丰的话,这个罗刹女没有避而不答,竖眉如剑,道,“铁扇公主来北俱芦洲,我随着来看一看。” “铁扇公主?” 李元丰暗道果然如此,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原来这么早就认识了,面上却装作不知道,有疑问之色,道,“令大力牛魔王神魂颠倒的女仙?” “是啊。” “哈哈,” 李元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毛羽抖动,焰明层层,道,“英雄爱美人,美人爱英雄,天作之合啊。” 毗沙凉风俏脸上一片玉色,喝酒后,依然不见红晕,她抱着黑镰刀,挡住大半个身子,鹿皮靴子踩着地板,发出吱吱的声音,她声音传出,有一种不认同,道,“一个出身于血海,不喜杀戮,一心向仙,另一个也是这样,他们看对眼是因为都是异类。” “向仙,” 李元丰听了,目光一动,在西游记书中所写,铁扇公主这个罗刹女确实是女仙一流,好像以后入佛门得了正果? “妖族都抛弃了传统。” 毗沙凉风自顾自说话,俏脸上有不屑,道,“都一个个偏向于仙道,修炼成妖仙,哪里有上古天妖的风采?” 李元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早之前,妖族就是走的这个路子了,听对面少女的话,一是少女很少出血海,另一方面血海应该很古老,最少是在上古时代就存在。 再者对方对自己的另眼相看,是否是因为自己的天妖道不夹杂仙道力量? 李元丰正想着,突然间,外面有人来传话,牛魔王回来了。 第一六四章 不是一路人 长亭在水。 后倚峭壁,石色若晴雪洗,玉质嶙峋,在其上,绿萝垂藤,小花点缀,雨色弥漫其上,烟气氤氲,石光,花色,萝影,交织在一起。 正前面,则水波粼粼,锦鲤出没,口衔宝珠,照的四下白昼一样,明明亮亮。 在亭子里,好风入内,吹在画床,铁扇公主坐在上面,云鬓高髻,荷叶裙,眉目如画,格外精致,身后云光一片。 大力牛魔王则坐在宝座上,身姿伟岸,方脸大眼,眉宇间有一种威严,给人英雄气的感觉,正低声和自家二弟说话。 牛魔王外出收获不小,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放光彩一样,他对如意道人,道,“金鹏王我打过交道,实力很强,但心高气傲,性子暴戾,还有点小肚鸡肠,这件事打了他的脸,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怎么办?” 如意道人手按拂尘,顶门上云气森郁,聚而若松竹,他皱了皱眉头,道,“九首妖王是应我要求出手的,我们不能让人家背锅。” “金鹏王具体如何,不好猜测。” 大力牛魔王说话慢条斯理,不疾不徐,道,“依我之见,只能我们多多报答一下。” “这个,” 按照如意道人的想法,既然金鹏王可能不甘心,就来个先下手为强,以自家大兄的实力将金鹏王扼杀于摇篮中是做得到的,不过如意道人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原因很简单,牛魔王别看有魔王两个字,但性格平和,这样杀人的手段,他是不会做的。 “至于毗沙凉风,” 大力牛魔王看了眼笑语盈盈的铁扇公主,道,“交给公主给她讲一讲道理。” 铁扇公主白了牛魔王一眼,刚要说话,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下一刻,珠帘挑起,毗沙凉风手提黑镰刀,紫色长发已束起,扎成马尾,一甩一甩的,有一种英姿飒爽。可大力牛魔王和铁扇公主两个人的目光,却同时落在毗沙凉风身前的李元丰身上。 李元丰五个头颅攒环一圈,毛羽铺锦,团身结絮,两只脚尖利如钩,眸光阴绿,身上妖气深重,滚滚向前,充塞于空间中。 刚一进入,整个厅中都有血雨腥风的暴戾。 铁扇公主嗅到味道,不引人注目地皱了皱好看的黛眉。 正如毗沙凉风所讲,铁扇公主心向仙道,养气炼神,而李元丰修炼天妖道,根本不会隐藏气机,妖气纵横,让她觉得不舒服。 上古天妖们,从来不会玩什么扮猪吃老虎,他们彰显强大,让人畏惧害怕。 当然了,也不是完全不能收敛气机,但对于李元丰来讲,需要化形。 李元丰考虑化形,一来鬼车的姿态在天庭显得异类,格格不入,难以作为,二来他可没有上古天妖那种实力和自信,隐藏气机在以后会有很大的作用。 大力牛魔王同样修仙,但没有铁扇公主那样的反感,他见李元丰进来,站起身,很从容地道,“九首妖王果然不是池中物,当日我来到北俱芦洲路过外围,还顺手打发过手下的宝象去你待过的黑云谷走了一趟,再相见,你可今非昔比了。” 在场中,大力牛魔王的修为境界最高,见多又识广,再加上李元丰不收敛气机,他一眼就看出李元丰身上的变化。 和在黑云谷时候相比,不止修为境界提升,那种底蕴的提高,沉淀在气质中,对于妖族来讲,尤为难得。 可以讲,脱胎换骨,鲤鱼跃龙门。 “宝象王,” 李元丰想到自己刚来天雷山见到的宝象王,点点头,念头一转,笑道,“没想到当日宝象王是牛魔王你派去的,要不是你援手,黑云谷就可能被水族攻下了。” 牛魔王当日知道这是客气话,当日宝象王回来可是完完整整重复过黑云谷一战,眼前的妖王九首利用他们拖延时间,从而成功晋升,再雷霆出关,锋芒毕露,挽狂澜于既倒。 牛魔王吩咐侍候的小妖们搬来藤椅木榻,让李元丰和毗沙凉风落座。 至于铁扇公主,在李元丰进来后,娇颜上原本的笑容消失不见,待再见到毗沙凉风和李元丰走得比较近,细眉蹙了蹙,心中不快更甚。 这样的变化,场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唯有李元丰修炼《九天生妖神变经》对于人的情绪变化有一种洞彻,隐隐有所察觉。 “铁扇,” 李元丰暗自打量一眼,有点奇怪,来自于修罗血海的罗刹女真古怪,毗沙凉风即使被自己镇压过一次,但看上去对自己有好感,而这铁扇公主素昧平生,就对自己有恶感? 待众人落座,厅中点燃檀香。 幽幽凉意生碧窗,淡淡雨色挂青瓶。 疏帘半卷,照出众人。 牛魔王坐在主座,率先开口,道,“九首妖王来天雷山除参加赏宝会外,可还有别事?” 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因为如意道人提前和他通过气,牛魔王知道李元丰来天雷山后就要见自己。 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有事情。 李元丰见牛魔王问的爽快,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开门见山道,“我来天雷山,一是闻牛魔王大名,来见识一下急公好义的牛魔王,二是有事相求。” 牛魔王自动忽略第一句,他稳稳而坐,背后华盖璎珞,点缀宝石绿玉,映在身上,宝气氤氲,愈发显得英雄气十足,道,“请讲。” 李元丰沉吟一下,组织语言,道,“因为黑云谷被水族占领,短时间内没有夺回的可能,于是我准备在部洲内围选一宝地重开洞府,召集手下,再立根基。” 李元丰看向牛魔王,用认真的语气道,“洞府根基,重之又重,关系很大,我对部洲内部所知寥寥,没有头绪。听人讲牛魔王你神通广大,又交友甚广,所以来求个主意。” “洞府是根基,确实非常重要。” 牛魔王一听是这个事情,想到自家兄弟如意道人跟自己说的话,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来,道,“九首妖王,你且在山中多待几日,顺便看一下即将举行的赏宝会也行,关于洞府之事,包在我身上。” 第一六五章 倒霉的铁扇 被桃花的牛魔王 如意道人送走李元丰,踱步回来,见厅外深柳新竹,潇潇洒洒,树色夹杂水光,弥漫进来,氤氲一片晴绿。 案上鹤嘴铜炉,高有三尺,展翼曲颈,烟云袅袅。 牛魔王坐在云榻上,目光炯然有神,自顶门之上,冲出一道明光,倏尔散开,化为玉简相,里面字字跃空,流光溢彩,左右缠绕,化为不同人影,或高冠古服,手持竹杖,贝叶灵文,时时浮现,或闭目端坐于千峰万山之中,以星辰为棋,或长眉垂地,鱼龙簇拥,鼓声不断,或坐在池前,梅花易数,玄妙非常,等等等等。 诸般景象,走马楼台一样,不停生灭。 万千的澄明若莲花,吞吐香气。 叮当, 冥冥之中,一声钟响,若火星灿然落下,在人影之中,激射出三尺星光,蔚然成画,仔细看去,里面有崇山峻岭,有高谷深潭,有森绿万顷,千姿百态,正是北俱芦洲各地的景象。 如意道人看在眼中,知道自家大兄在施展神算,寻找北俱芦洲中可能存在的风水宝地。 不得不说,大力牛魔王是个很不错的人,答应李元丰后,雷厉风行,立刻行动,而且全力以赴,不惜消耗元气,力求做到最好。 如意道人看在眼中,知道自己插不上手,于是自顾自找藤椅在窗前坐下,开窗波光粼粼,荡入眼中,满是鲜活,让人神骨一清。 “嗯?” 如意道人坐下后,不知为何,目中余光一瞥,似乎发现厅中的铁扇公主面色不虞? 且说李元丰,沿原路返回水上浮阁。 不知不觉,星斗满天。 星辉鹤唳齐齐入门中,徘徊不前。 留下云水数片,似鸾鹤轻舞,来来回回。 李元丰眉宇间凝着光,洞府之事,既然大力牛魔王答应,再加上自己有出手之谊,对方肯定会办得妥妥的,不用担心,倒是那个铁扇公主的反应,有点不一样。 在本来,李元丰来天雷山还有一事,就是交好大力牛魔王,毕竟对方是西游记中浓墨重彩的人物,无论自身,还是其妻铁扇公主,其儿子红孩儿,都是有分量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在以后的西游中,能够有更多辗转腾挪的空间。 可现在来看,恐怕计划不如变化。 李元丰站在檐下,环顾四下晴霁,水天一色,不知为何,铁扇公主对自己第一印象很差,到时候枕边风一吹,岂是不靠谱的交情能够比拟的? 至于拆散两人,想都不用想。 因为大力牛魔王果真如自己所想,身负项光,脑生五彩,清气升腾凝华盖,多宝徐来驻道语,明明白白的仙道路子。 而铁扇公主即使出身于修罗血海,同样翩然若仙,黄庭有书。 两个人相遇,相知,以后结婚,恐怕冥冥有定数。 或者换个说法,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大能的安排。 李元丰想到在西游记书中所写,铁扇公主后来得了正果,经藏之中万古留名,由此可见,她或素有慧根,或和佛门说不清道不明。 至于牛魔王,则是被打败后,带去西天。 李元丰若有所思,牛魔王虽英雄气十足,慷慨好义,可贪酒好色,喜新厌旧,不然的话,以后也不会舍下铁扇公主,去和一个玉面狐狸勾勾搭搭,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既然如此,不妨自己助牛魔王一臂之力,或早早将玉面狐狸送到牛魔王身边,或者干脆通过玉香狐王联系姿色绝佳的狐狸精,让牛魔王早一点外面彩旗飘飘? “可以试一试。” 铁扇公主当然不知道,因为自己对李元丰身上的天妖气机的厌恶,一不小心被对方察觉不说,还让自己以后的婚后生活平添了三分变数和坎坷。 李元丰目光一瞥,见毗沙凉风站在跟前,黑色镰刀不离身,鹿皮靴子,裙裾只遮住一只腿,另一个浑圆修长,白皙如玉,笔直似圆规一样。 其九尺身高,亭亭玉立,一眼看去,全是腿。 “毗沙凉风,” 李元丰与之并肩而立,人向月,霜满地,问道,“你出身的修罗血海是个什么样子?” “修罗血海,” 毗沙凉风美眸睁开,人自纤丽,声音在夜风中,有一种洗去尘埃的珠玉,道,“修罗血海不在天界,不在地仙界,近乎幽冥,是真正的血海。里面自成天地,孕育种族,由于先天沾染凶戾,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好斗嗜杀,死亡是常有的事儿。” “与修罗血海比,北俱芦洲都平和不少。” “果然这样。” 李元丰曾在妖师宫中阅读过此类典籍,虽然寥寥,记录很少,毕竟修罗血海排斥外来者,非很有实力者难以立足,道,“修罗血海杀戮不断,主要还是因为众族并起,都野心勃勃,于是征战四方,想要一统。” “战乱纷纷,不出真正的血海王者,杀戮不会绝。” 实际上,在李元丰看来,修罗血海虽神秘,不为外人所知,但北俱芦洲才是真正的妖魔横生,上古各种遗老遗少藏在空间中,水深不可测度。 但也正因为这样,北俱芦洲大小妖怪间常有冲突,但不会扩展到整个北俱芦洲,都在自己各自地盘范围内争锋。 至于妄想一统北俱芦洲的,除非脑子坏掉的,没有人敢有这个想法。 “或许吧。” 毗沙凉风抱着黑镰刀,望向夜空,肤白如玉,身材玲珑,话语之中,并没有对修罗血海这样杀戮丛生的抱怨,反而有一种期待,开口道,“但真要有一天,有人能够统一血海,成为真正的王者的话,肯定会震动三界的。” “修罗血海,罗刹女,” 李元丰心中念叨,修罗血海这般地盘,对于外人来讲,肯定是神秘可怕,恨不得避开,但对于天地间的大势力比如最爱布局的道门和佛门来说,或许早就觊觎。 血海各族连年征战不休,除了先天沾染凶戾之气好斗外,会不会是有道门和佛门的插手和挑拨? 想一想,能够在杀戮不绝的血海中出现一个像铁扇公主这样仙姿飘逸的女仙,怎么看怎么觉得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元丰在天雷山中清闲下来,在等待牛魔王答复的日子里,或是陪着来自于修罗血海的毗沙凉风聊聊天,兴致来了打一场切磋一下,或是联系妖师宫内,看一看有没有勾人的小妖精,以后用来破坏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爱情故事和婚后生活,或是和赤尻马猴一起,参加如意道人举办的赏宝会。 这一日,如意道人传信来,已经有了信儿,听到这,李元丰立刻赶去。 第一六六章 亭中两人对 马猴入玄门(求推荐票) 李元丰经过浮水长廊。 正值傍晚,夕阳西下,深水筛金。 波光粼粼间,依稀见得菡萏丛生,叶子田田,莲香渺渺,天色水意,似溪前一竿钓起的晚秋,干干净净。 有出水的叶子,高有三五丈,阴翳在走廊栏杆上,若绿云冉冉,千头雨色,有一种清新的味道。 李元丰嗅着淡淡的香气,人逢喜事精神爽,脚步轻快,很快来到目的地。 推门进去,竹树逶迤,格外静幽。 再然后,八角小亭在竹子后面,琉璃瓦,月牙窗,檐下停鹤,如意道人换了一身松竹法衣,头上挽着松松垮垮的道髻,背后如意钩子徐徐转动,正在亭中泡茶。 竹幽,亭静,鸟不言。 小炉,煮茶,道人。 画面很静,有淡淡的光。 李元丰赞叹一声,他在天雷山中和如意道人打交道多了,原本书中模糊的在女儿国落胎泉的如意真仙形象动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有气度的仙道人物。 谈吐风雅,说话不疾不徐,知进退,明道理,难怪赤尻马猴能够与之交好,李元丰这段时间也是和这位道人走得很近。 最起码,要比那个正痴迷于铁扇公主,绕着她团团转的牛魔王感官要好很多。 “道友请坐。” 如意道人招呼李元丰入座,顶门上天花一转,托举一枚玉简叮咚落下,放到桌上,道,“这是整理的北俱芦洲内的风水宝地。” 李元丰拿起来,先说一句,道,“最近道友你忙于赏宝大会,本就不可开交,现在还得抽出时间来帮我的忙,真是辛苦了。” “客气。” 如意道人用手摩挲着茶盅,上面镌刻红蕖出水,飞来好句,寂寂寥寥,他见李元丰看得认真,补充一句,道,“本来家兄想定的风水宝地都是无主之物,他一片好心,免得道友你和别人起了冲突。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主无主的都罗列出来,反正看一看,会有更多的选择。” “那真多谢道友了。” 李元丰目光一亮,旋即隐去,牛魔王确实玄法高深,称得上神通广大,但为人有少许迂腐,这可是在北俱芦洲,什么有主无主,都一样的。 难道还会像其他部洲那样讲规矩,说道理,分个一万二三四万不成? 如意道人发现了李元丰的神情变化,微微低头,暗道果然如此,在交往中,他已经发现,这位九首妖王和自己的朋友马成还有自家兄长牛魔王都不一样,虽然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但骨子里是那种妖道的凶戾和霸道,更加果断,更加有杀伐心思,顾虑很少。 可以说,有点不择手段。 但正是这样,如意道人才更和李元丰交好,因为在如意道人看来,以李元丰的妖师宫背景,再加上狠辣手段,可以在北俱芦洲混的风生水起。 有此强援,以后可备不时之需。 关于妖师宫背景,是李元丰主动透露的,反正这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反而能够让对方高看一眼。 现在来看,果然如此,最起码,天雷山给李元丰准备的玉简是下了大功夫的。 李元丰观看玉简,连连点头,牛魔王称得上一个神通广大,玉简中记录的地方不少,而且大多合乎他心意。 小亭中寂静下来。 茶花在杯,青烟一缕。 一人喝茶,一人观书。 好一会,李元丰合上玉简,由衷地道,“如意道友,这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请你转告贵大兄一声,再以后,我肯定会送他一份大礼,让他非常满意。” 嗯,大力牛魔王是个好人啊,只让他一个玉面狐狸实在是不好,自己要报答的话,怎么也得多给他找几房小的。 外面彩旗飘飘,一个玉面狐狸怎么飘地起来?肯定要多多益善。 一妻多妾,桃花满身,牛魔王肯定满意。 说到底,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呐。 如意道人可不知道李元丰正转着邪恶的心思,想要送女妖精们给牛魔王,破坏牛魔王和铁扇公主之间的感情,他只觉得此时对方笑得有点诡异,于是笑得,“这个话,我会带给我大兄的。” 牛魔王为此事确实劳心费力,李元丰有所回报也是题中之义,对于具体的回报,如意道人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双方有来有回,相互走动,才会关系越来越好。 关系,在于走动,不然的话,再好的关系都难以维持,最后会成为形同陌路。 如意道人不问李元丰选择哪个地方,只是道,“待道友立下根基,重开洞府的时候,得广发英雄帖,到时候别忘记我们天雷山。” “那是当然。” 李元丰哈哈一笑,如意道人愿意和他走动,他也愿意多条路,自然一拍即合,交谈甚欢。 亭中。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茶色新瓯,相得益彰。 李元丰喝完一杯茶后,想到一事,问道,“如意道友,我听马成讲,你劝他离开北俱芦洲?” “马道友跟你说了?” 如意道人并不意外,背后如意钩子徐徐转动,天穹开霁,林间月明,演化出莫名之相,道,“马成本相是赤尻马猴,虽是妖身,但近乎于道体,天生适合修道炼玄。在北俱芦洲,实则不利于其成长,所以我想让他到我师门中。” 如意道人目光澄明,没有杂色,缓声道,“贫道的师门很复杂,同样很少现世,但在对待异类上,绝对是天地罕见。” “重要是,对于赤尻马猴的培养,贫道的师门中有长辈是有经验的。” 对于如意道人背后的师门,李元丰有所猜测,至于具体的,对方不讲,猜不出来,毕竟自封神之战到现在,玄门之数,浩瀚若星河,超乎想象。 但有一点不容置疑,如意道人身上的仙气浩大纯正,绝对正宗,不是海上仙门的人能够比拟的。 不得不讲,像是赤尻马猴这样的四大灵猴,生来近仙,天生修道种子,难怪那位纪元之子孙猴子借运入世显出的本相也是灵猴相。 李元丰念头起伏,神情不变,笑道,“这对马贤弟是大好事啊,我会劝劝他,别辜负了道友一番心意。” 两人终于说完,李元丰告辞离开。 如意道人送到竹林外,小声道,“小心金鹏王,最近几天在山外抓到两三个个小妖,是金鹏王的人。” 第一六七章 提前夭折的鹏魔王 三日后,天雷山。 松树绿木,垂蔓生藤。 花径中,交横蒙罗,飒飒荫蔽自枝头落,像流水声从半空中坠地,响成一片。 在中央,有小阁,翼然俯崖,冷寂空幽。 李元丰坐在云榻上,目光炯炯,灿然生辉。 他对面,赤尻马猴脚下水光绵长,风乍起,波澜参差,似细生鳞甲,篆文生灭,衍生卦象, “贤弟,” 李元丰声音清亮,对赤尻马猴道,“这次你入仙道,自可炼真求道,前程万里。” 仙道,炼气通天,顺应天地。 和他修炼的天妖道一样,只是一种直指大道的路途一样,无我无他。 而门派,才会有利益所求,从而冲突。 所以对赤尻马猴能够入仙道,得真经,李元丰很高兴。 不同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恐慌和战战兢兢,现在的李元丰,本身境界修为已是天象境,能够成为任何一个势力的中坚,又有妖师宫和娲皇宫的背景,再加上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以后肯定不会至于于此。 以前李元丰只顾得自己,现在占住根脚了,则希望在以后求道的路上能够有三五朋友相伴。 在不同位置,会有不同想法,会有不同的行事手段。 赤尻马猴天生聪慧,晓阴阳,知人事,善于趋利避害,直觉敏锐,他能够感应到李元丰发自肺腑的诚意,微微颔首。 两个人,不再说话,静静而坐。 在周围,不闻人声,不听鸟语,静幽自然。 再然后,马成率先离开,根据如意道人留下的接引符令,前去寻找如意道人所说的山门所在。至于李元丰,也出了天雷山。 外面星落林间,春禽声声。 乔木苍苍,溪水来去。 李元丰穿梭其间,念头起伏。 这次来天雷山,不只得到北俱芦洲不少风水宝地的位置,还结识了牛魔王和如意道人,见到了铁扇公主,意外听说修罗血海。再加上赤尻马猴入仙道,称得上满载而归,功德圆满。 “这样的话,” 李元丰将所有念头压下,眸子中,迸射出寒芒,喃喃道,“金鹏王。” 金鹏王坐在阁中的竹椅上,他头戴星冠,身披法衣,身后金灿灿一片,眉宇间有一种化不开的阴戾,让人退避三舍。 金鹏王最近心情不好,原本就不好的脾气变得更为暴躁,动辄杀人,身上的凶戾之气浓的化不开。 不知何时,金鹏王蓦然一动,自额头宝冠上,迸射出一道明光,倏尔一转,似星斗落水中,不可收拾,来回碰撞,隐隐成一镜面。 随时间推移,镜面似被人用手拭去尘土,纤毫毕现。 在中央,出现一个道人,端坐莲台,手持玉如意,看不清面容,但身后玄气升腾,连绵不绝。 即使隔得很远,都能感应到无上威势。 “金鹏儿,” 道人坐莲台,凭玉几,持如意,仙风道骨,声音若山水行空,有一种莫名,道,“你应该启程前往东胜神洲了。” 金鹏王身后羽翼展开,向两侧延伸,金灿灿的翎毛抖动,很有一种须发皆张的愤怒样子,咬牙道,“我要杀了个那个怪鸟,才会去东胜神洲。” 道人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眉头皱了皱,压下心中不快,耐心地道,“金鹏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你到东胜神洲寻到机缘,成功提升实力,自可快意恩仇,何等痛快。” 道人的声音为之一变,若云中鹤,回曲婉转,嘹亮激越,自自然然引起莫名,让人容易信服。 显而易见,这可是一种难见的音功,且修炼非常深,随风潜入夜,人所不能知。 金鹏王明显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但这个时候,身上蓦然有血气一冲,血脉中的不凡发威,让他眸子充血,不经意间破去神通,道,“不可能,不杀怪鸟,我不会去东胜神洲。” “你,” 道人对金鹏王的不听话很不满,但自己离得太远,能够用言语来施展神通已是极限,没有他法,再想到对方是宗门布置中非常重要的棋子,也只能答应下来,道,“既然你坚持,门中会助你一臂之力。” 金鹏王大喜,自座上起来,用力挥了一下衣袖,道,“杀了他,我马上动身前往东胜神洲,以我的遁速,绝对不会耽误事情。” 道人的声音继续传出,道,“不能在天雷山动手,牛魔王那一方,现在不便与之冲突。” “知道。” 金鹏王虽然很想连天雷山上那个如意道人一起收拾了,但他同样知道牛魔王可不是浪得虚名,是有真实力的,不然的话,他就不会只派小妖在天雷山门口把风,早就直接领人冲进去了。 道人见金鹏王这样,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进行布置,突然间,有所感应。 在同时,金鹏王发现不对,抬起头,就见到原本晴空万里,不见纤云阴翳,突然间,妖云滚滚而来,充塞于其间,铺天盖地。 再然后,一只庞大无匹的利爪自云中探出,所到之处,山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在掌面上跳跃,如珠走玉盘,滚来滚去,难以收拾。 洞府的禁制法阵纸糊的一样,被利爪连根拔起。 “糟糕。” 镜光中的道人目光遥遥看来,似乎见到这样的声势,平稳的语气中少见地出现了动摇,本来在金鹏王的洞府中,门中是有特殊的禁制法阵布置的,但由于计划要去东胜神洲,以防留下蛛丝马迹,最近已经撤去。 可没有想到,在这种节骨眼上,有大敌强势上门。 “金鹏王,受死!” 来人正是李元丰,他可不像牛魔王那样性格宽厚,自得知金鹏王誓不罢休后,就决定下手为强,打杀金鹏王。 至于能够顺利找到金鹏王,还要多亏如意道人,他斗法能力一般,但精通不少玄妙神通道术,不知用何法门居然推算出金鹏王的位置。 再然后,李元丰借助指引,以雷霆版速度杀上门来。 “受死。” 不同于在天雷山的劝阻,这次李元丰上来就显出鬼车真身,顶天立地,五个头颅同时发威,特别是第二首年的毒液,第四首的重力控制,第五首的音波,配合起来,猛烈爆发,连仙人都得避其锋芒。 金鹏王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李元丰干脆利索地打倒。 第一六八章 圣人之法覆宙宇 早无三教是一家 李元丰神兵天降,双翅展开,若垂天之翼,身上翎羽抖动,金灿灿的光芒迸射,映入山中谷里,树上石下,氤氲一种赤色,像是铜汁一样。 他五首攒在一起,不时发出难听的叫声,利足如钩子,抓住刚才还意气风发的金鹏王,千山之力涌来,重到不可思议。 “啊,” 金鹏王大叫一声,声音凄厉,远远传出,若金铁之鸣,他这个时候才知道李元丰恐怖的实力,又惊又怒,不由得显出鹏鸟本相。 仔细看去,好一个神骏的大鹏鸟,只见其鸟首金翅,赤瞳神目,双翅展开,覆盖四下,长长的尾翼升腾半空,将周匝都遮蔽起来。 大鹏鸟的腹下,是一排排的利足,每一对都跟钩子一样,闪耀寒芒。 现在大鹏鸟感应到危险,全力施展,地动山摇。 “受死。” 李元丰施展天妖第四境天象境的恐怖实力,鬼车真身顶天立地,大到不可思议,沛然不可挡的妖力传到利爪上,狠狠抓住挣扎的金鹏王。 在同时,李元丰五个头颅相继发威,有的喷毒,携带强烈腐蚀之力,有的改变重力,让大鹏身子飞不起来,有的音波攻击,源源不断,剩下的两个,简直化为大锤,一下下径直砸下去,流星坠落一般,打在金鹏王的妖身上。 金鹏王拥有鹏鸟血脉,潜力很大,可按照其背后势力的安排,只有离开北俱芦洲到东胜神洲才可得到天鹏王遗蜕,从而成功晋升。 现在的大鹏鸟,空有潜力,没法兑换,遇到先发制人的李元丰,顿时被压制,打落尘埃,危在旦夕。 “金鹏王,” 李元丰十只眼睛乱转,照出惨绿的眸光,看向金鹏王,冷声道,“你今天难逃一死!” “不,不,不,” 金鹏王大喊大叫,羽翼拍打,峰头削去,夷为平地,道,“本王将来是要当妖圣的,你不能杀我。” “愚蠢。” 李元丰神情冰冷,张口吐出化血九曲珠,要将金鹏王打死。 在这个时候,金鹏王额头上的金冠迸射千百明光,交错成镜面,星辉璀璨,耀耀其华,道人的身影再次出现,断喝道,“住手。” “仙道中人?” 李元丰展目看去,道人不知身在何地,但能够通过法器超远距离投影,已非常不简单,于是道,“你是何人,要阻本王斩杀这丑鸟?” 人大鹏鸟姿容神骏,何来一个丑字? 金鹏王听到,都要气得冒烟了,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到底谁是丑鸟? “贫道乃长生观仪光道人,” 道人甩了甩手中拂尘,声音清清如玉,道,“此金鹏儿乃贫道师尊所收养之物,不容出差池。” 话语平淡,可不容置疑。 “长生观,” 李元丰眸光动了动,若有所思。 在妖师宫中,李元丰曾经翻阅典籍,阅读过一段历史,自从封神之后,圣人居于天外天,不再亲履凡尘,于是打发门下弟子各自建立道统,在地仙界中传道。 圣人弟子们神通广大,他们通常化出诸多化身,同时建立宗门。 在同时,要提及的是,圣人之道,包罗万象,玄妙无双。即使圣人亲传弟子,都不敢说能够完全参悟,何况以后的徒子徒孙? 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随时间推移,玄门壮大,门下弟子越多,他们对于圣人的道理有自己的认识,理念开始冲突,各说各有理,谁都说服不了谁。 因为从某一方面来讲,真没有对错,圣人道理,本就是钻之弥坚,仰之弥高,诸般解释,都立在圣道之下。 当时经历过封神后的三清门人都是有恢宏之志的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没有内斗,而是直接让有不同理念之人离开山门,在外开宗立派,自成一家。 这样的举动,一举将玄门大兴的兆头直接起势。 恒沙一样的门派出现,神通道术的发展,一日千里,光彩夺目。 原本三教不在,演化为诸天玄门。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圣人嫡传功德圆满隐去,宗派继续发展下去,相濡以沫减少,争斗冲突变多。虽然从渊源上讲,不少门派同出一脉,但相互间,已经形同陌路。 李元丰在书中就看到过,青玄宗,元始剑派,玉清宫,三个大宗同属玉清一脉,但三宗的人碰到就是冲突不断。 想一想,实属正常。 在世俗中,都有五服之说,出了五服,关系就远了。 宗门之中,即使刚开始同出一源,但传承上万年甚至几十万年,有了宗门自己的利益,早就大不一样。他们现在争弟子,争资源,争正统,同源相见,分外眼红才是真的。 “长生观,” 李元丰目光炯炯,真要说起来,长生观同样出于玉清一脉,其宗门称其传承来自于自封神大战中大放异彩的赤精子,当然了,自称传承赤精子一脉的宗门,有的是赤精子真身所建,有的化身所建,有的甚至身前道童所建,弟子所建,等等等等。 不得不说,在诸多自称传承于赤精子的宗门中,现在的长生观是发展最好的。 “长生观,” 李元丰听完后,冷笑一声,要是以往,他可能会顾忌一二,但现在作为同样有大背景的人,岂能被对方一两句话就劝退? 再看到,金鹏王眼瞳中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杀机,要是真放其离开,真的是放虎归山,必留后患。 要知道,金鹏王的潜力很高,现在只不过没有成长起来罢了。 而现在正值纪元之时,天运激荡,说不得金鹏王就有奇缘上身,来个突飞猛进。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教训,外人读来都心中发毛,谁敢亲身体验? “丑鸟自寻死路。” 李元丰的声音变得激烈起来,仿佛金戈声起,四下回音,道,“本王不管这丑鸟和你们长生观什么渊源,但他今日必死,谁都救不了他。” 说完之后,李元丰下了决心,不再迟疑,吐出法宝化血九曲珠,一下击破金鹏王的识海,干脆利落到无以复加。 第一六九章 第一次改变剧本人物的命运 李元丰祭出化血九曲珠,只是一下,打死金鹏王。 干脆利索,一击致命。 可怜的金鹏王可能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还是有高光时刻的,在东胜神洲得到天鹏王遗蜕,然后大出风头,杀出一个鹏魔王的凶名,并和孙猴子等人结拜,自封混天大圣,傲视群雄。 但现在,只能当了化血九曲珠珠下亡魂。 在以前,李元丰即使来到天地中,但由于人小力微,别说大势,连小势都影响不了,普通老百姓能干什么?在家异想天开,发发牢骚,当个键盘侠罢了,没有人在意的。 只有当李元丰晋升天象境大妖,再加上娲皇宫和妖师宫背景,有实力,有背景,开始放开手脚,才引起改变,让西游剧本中的人物命运有了偏移。 “你,” 长生观的仪光道人真没有想到李元丰这么干脆,居然一言不合就打杀了金鹏王,他面色变得铁青,手中拂尘啪掷到地上,星芒迸射,圈晕相碰,发出轻鸣,喝道,“好个贼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声色俱厉,蕴含滔天怒火。 金鹏王一死,宗门的不少布置成空,该如何向师尊交代? “哈哈,” 对于仪光道人的威胁,李元丰大笑几声,然后倏尔敛去,眸光变得冰冷,道,“在北俱芦洲中,打生打死再正常不过,你要不服,就来部洲来找本王。” 李元丰昂扬身子,五首攒一起,十只眼睛乱晃,颇有一种睥睨之感,长生观名声不小,可自己背后的势力同样不是吃素的,对方敢真身来北俱芦洲的话,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仪光道人眼皮子乱跳,看到李元丰的样子,他真想持剑杀往北俱芦洲,宰掉这个可恶的家伙,但大局在前,有心无力啊。 不然的话,何必要培养金鹏王,直接冲到前台不更好? 啪嗒, 仪光道人最后看了李元丰一眼,似乎要将对方记到骨子里,然后散去镜光,重重明辉隐去,恢复寂静。 李元丰见此,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对方能够借助法器投影已是千难万难,至于说隔空出手,那简直无稽之谈。 这个天地的空间前所未有的稳固,即使是天妖道最起码要到第五重宇空境才可撕裂虚空,来去纵横。 对方虽然看上去气势不弱,但很明显没有这般神通。 按照仪光道人的想法,既然如此,就不用费口舌之利了。反正自己现在奈何不了他,就让他猖狂一时好了。这笔账暂且记下,以后总有还的时候。 李元丰明白对方的想法,并不在意。 既然入世修行,岂能平平和和? 劫数不断,自是常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是而已。 不然的话,畏首畏尾,又怎么能后来居上? 李元丰压下诸般念头,驭使化血九曲珠,宝珠发出淡淡的光晕,照在金鹏王的尸身上,开始吞噬其精华。 毕竟金鹏王一身是宝,不能浪费。 可惜的是,北俱芦洲的妖王们通常没有多少积累,即使金鹏王这样的妖王也不例外,宝库空空,只有几件神兵利器。 李元丰本着蚊子再小也是块肉的信念,将金鹏王的洞府洗劫一空后,才从从容容上了云霄,要向西南方向去。 刚出来,忽然间,只听一声清啸,清清亮亮,似是鹤唳。 再仔细看,就见林杪之上,突然浮现出千百的月轮,大大小小,氤氲着水波般的光纹,不停颤动。 千百月明,积雨凝霜。 隐隐成剑阵,封锁前后左右。 “玄门剑阵?” 李元丰惊而不乱,他哼了一声,停住步子,张口一吐,一道毒液发出,腐蚀之力大盛。 腐蚀力量刚落,千百月轮同时一荡,自中央爆射出无量剑气,每一根都有锐利之气,像长矛,非常刚烈。 李元丰眼皮子垂下,挡住眸光,翎羽若衣裳般抖动,绚丽绽放,没有别的动作,就是以鬼车真身硬抗。 叮当,叮当,叮当, 剑光虽锐,但破不了鬼车真身的防御,只发出一阵急促似雨打芭蕉般的声音。 哗啦啦, 这个时候只见石猴人影一闪,长生观在门外伏击的人见自己剑气无功,立刻抽身而走,人随声动,叶摇竹影,杳然离去。 李元丰依稀见到一个背影,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其背负一个四四方方的剑匣,造型古朴,上面隐有篆文,书写六个字,玄精灵宝聚玄。 字字如剑,锋芒毕露。 即使隔得很远,看上去,刺人眉宇。 “一件奇宝。” 李元丰皱了皱眉头,仙道玄门这一点最是让人烦,他们炼气驭宝,非常善长,而且传承久远的宗门中少不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法宝。 来人身上的这一剑匣,就有匪夷所思之功,不但悄无声息潜藏,而且离去后,难觅行踪,隔绝气机,不沾因果。 对于这个,李元丰只能叹息一声,法宝是人家的强项。 他修炼的天妖道,最为注重的是鬼车真身,修炼出的天妖法力日益温养,用在上面。 到现在为止,李元丰只有一件化血九曲珠,不只因为他没碰到过更好的,但主要还是因为已没有多余的妖力去祭炼。 或许待以后,境界再提升,再祭炼更多法宝。 “长生观,” 李元丰眯起眼,以后总有再打交道的机会。 “走。” 事情暂时了结,李元丰按照计划,腾空而起,辨明方向,展翅向西南方向去。 路上无话。这一日,李元丰双翅一收,稳稳当当落在崖头,日光照在他的身上,与翎羽交晕,浮光流彩,跃然相碰,美轮美奂。 他站在崖头,沐浴光华,法眼睁开,看向前方。 远山天净,云洗晴空,有一峰拔起,突兀向上,直插云霄。 再仔细看,山中绿萝紫藤,垂阴满地,瑶草琪花,随处可见,还有丹泉赤井,烟气袅袅,升腾起来,灵花朵朵。 真宝山一座,风水喜人。 “重阴山晓月洞,” 李元丰看在眼中,知道是自己的目的地,眸子中透着光彩。 轰隆隆, 下一刻,只见洞门打开,自里面走出两排妖兵妖将,在中央,簇拥一个妖王,戴金盔,披金甲,耳朵特别大。 妖王出来后,目中激射金光,直指在峰头上的李元丰,非常凌厉。 “何方贼子,敢来我通风大王府前?” “通风妖王?” 李元丰见人出来,冷笑一声,十只眼睛中闪耀着惨绿的光,身子一起,飞腾下去,五个头颅伸出,不分先后,攻击向自洞府中出来的长耳朵妖王。 “来得好。” 通风妖王能够占据这一方宝地,当然不是善茬,他见李元丰来势汹汹,不躲不闪,径直迎上去,正面交锋。 两个妖王,斗在一起。 没有任何的废话,只有杀机凛然。 跟着通风妖王出来的小妖们见此局面,都很平静,觉得正常,北俱芦洲的妖王们战斗起来不需要理由,通风妖王已是他们在重阴山服侍的第三位妖王了。 铁打的小妖,流水的妖王,也是北俱芦洲的特色了。 到最后,还是李元丰技高一筹,硬生生将通风妖王击杀,成为重阴山新主人。 “见过大王。” 小妖们见李元丰脚踏通风妖王尸身,五个头颅昂然大叫的样子,轻车熟路地上前行礼祝贺。 第一七零章 开府建业 群妖齐来 重阴山,晓月洞。 室内蕉叶铺地,阴绿一片。 李元丰坐在窗前,他身子一侧放置有一个硕大的古铜色大瓶,瓶身花纹简单,古朴有韵,再往上,斜插一花,高高举起。 天光倾斜下来,落在瓶口,折射入内,照出花骨朵,含苞未放。 仔细看去,小小的花骨朵里,不时有团团簇簇的光炸开,明辉闪耀,霞彩流转,倏灭倏散,难以看明白。 “正是你用武之地了。” 李元丰看了一眼,笑了笑,口中念诵咒语。 下一刻,花骨朵盛开,万千光明激射,彼此交织,以室内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如同蜘蛛网一样,细细密密,密密麻麻。 金光牵线,恍若实质。 再然后,金线沉到地面中,和地气相连。 汩汩汩, 不知何时,原本空空如也的古铜瓶里响起水音,似从千山万水中来,有一种温温润润的生机弥漫开来,充塞室内,化为烟霞。 李元丰满意地点点头,他站起身,倚在古朴大瓶上,向外去看,在周匝,或水中,或岩下,或土里,时不时闪耀金芒,呈现莲花相。 “大功告成。” 李元丰眉宇间有喜色,这次在重阴山他再开洞府,可不再像黑云谷那样只当个落脚之地,而是要当自己的地盘经营,是基业所在。 正因为这样,为选址的问题,李元丰特意寻到牛魔王,让其指点迷津,而占据重阴山后,他又联系到苏妲己,自她手中讨来一件异宝。 这个异宝不是别的,正是在古铜瓶中的宝莲花,它扎根下去,自成六丁六甲十二宫神大阵,而且极具成长性,随时间推移,梳理地气,威能日增。 有此宝镇压,洞府才会固若金汤。 李元丰种好莲花后,推门出来,见从江站在檐下,玉光清清,人在影中,身姿如松。 “请帖都发出去了?” 李元丰活动了下身子,随口问道。 从江妖王身披青衣,神采奕奕,答道,“大王你重开洞府,立下根基,是天大的喜事儿,正要昭告四方。我已经安排人手全力去做了,尽可能邀请客人。” “只是,” 从江顿了顿,眉宇间的忧色浮现,一闪而逝,道,“人多了,可能就杂了,到时候说不定有什么意外事发生。” “不用担心。” 李元丰踱着步子,十只眼睛滴溜溜乱转,他已经看出来,纪元开启后,或有所顾忌,或是其他原因,修为高深的大能之辈很少出现,现在敢大摇大摆出风头的,没有过于强横的。 君不见,花果山的那个猴子学艺归来,也才真仙境界?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和背景,有足够自信应付。 “属下明白。” 从江安下心来,拢在袖中的拳头攥了攥。 天雷山。 雨后新晴,凉风摇竹。 禽鸟一声低鸣,惊醒石前小鹿,苔花被踩,留下蹄痕。 如意道士用木簪子将发髻挽起,披了一件水火道袍,在树荫下,正在看李元丰的传信。 由于李元丰有意交好牛魔王和如意道人,所以不是简单的请帖。 “啧啧,” 如意道人将翻了几遍的书信放下,像是在品茶一样,赞叹道,“九首道友真的是果断干脆,先杀金鹏王,再占据重阴山,建立自己根基,大开英雄会,短短时间内,就有好大声势,魄力之大,真是少见。” “还真让你说准了。” 大力牛魔王同样在场,他面容阳刚,看上去霸气侧漏,但性子实则平和,还有点懒惰,道,“九首果断是果断,但手段未免有点狠辣。” 如意道人知道自家兄长的脾气,笑一笑,没有说话,念头转动。 九首妖王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金鹏王有威胁,就先发制人,将之铲除,展现出恐怖的战斗力。 更为重要的是,不同于一般妖王,九首有勇更有谋,别的不说,只说其选择重阴山作为新洞府,就知道对方是深思熟虑过的。 重阴山确实是风水宝地,但同时,,四通八达,和其他妖王的交集很多,稍一风吹草动,就会传到耳中。 这样的地盘站稳不容易,只看被李元丰斩杀的通风大王已是第三任重阴山之主就知道其中的残酷,可只要成功,就会脱颖而出,没有人能够忽视。 如意道人知道九首背后有妖师宫的背景,他同样出身于宗门,明白大势力中彼此的竞争,任何人要上位,都得表现出能力,让高层看重。 九首敢于富贵险中求,勇于博出位,有实力,有自信,有决断,以后成长起来,定然会成在北俱芦洲的妖王中举足轻重,是个真正强援啊。 “强援,” 如意道人低低念叨一声,他可是深知,自己和自家兄长虽然现在在北俱芦洲落脚,但有一种格格不入,是外乡人,北俱芦洲到底是妖族的北俱芦洲,土生土长强大的土著妖王们,才容易在这一片土地上创造奇迹。 “好好准备一下礼品。” 如意道人吩咐身边人,非常仔细,道,“到时候我亲自前往。” 牛魔王打了个哈欠,似乎没有听到。 阿育山,小猕洞。 空间呈现一种纯青,不染凡尘。 在中央,古老桃树挺立,枝叶交盖,枝头之上,缀满团团簇簇的桃花,挤在一起,余香弥漫,横浸到人的眉宇中。 在桃树下,端坐一个猕猴相,他身子呈现棕灰色,尾巴很短,四肢修长,特别引入注目的的是他的眼睛,眼眶很深,像井口一样,里面的眼珠子折射出宝石般的光芒。 当猕猴转动眼珠子的时候,整个世界的色彩变得鲜活,有一种拭去铜镜上灰尘的明澈。 这个时候,猕猴正把玩手中的帖子,他的声音很细很小,道,“妖王九首占据重阴山,重开洞府,邀请众妖王,看样子很热闹。” 猕猴自桃树下站起来,身量很高,声音变得更细更小,道,“闭关这么久,该出去走一走了。” 不只猕猴王,其他接到李元丰帖子的妖王,也都有考量。 北俱芦洲本来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天运变得复杂,李元丰的帖子像是一块石子,打破了水平面的平静,让下面的风浪动起来。 第一七一章 猕猴王见禺狨王 牛魔王东渡神州(求订阅) 三个月后,重阴山前。 正值山中月渐西去,冷光下澈,照在林石之间,其若被秋水所洗,幽色冉冉,静幽平和。 须臾后,有金光迸射,倏尔上冲,蓊然带云气,四下霞气升腾,隐有呜咽的声音,像是笛声,很细很小,再然后,异象敛去,化为自小猕洞来的猕猴王,眼眶深深,不见其底,眸子璀璨生光华,他独自一个人,大摇大摆的。 “重阴山,” 猕猴王手搭凉棚,放到眉间,双目开合,有隐隐白光,洞彻所有,道,“山水相宜,地龙萌发,是个好地方。” “记得上一任重阴山主叫通风大王?” 猕猴王想到此事,冷哼一声,要不是自己最近闭关修炼,只凭这个名字,自己也会杀上重阴山,将之斩杀。 “上去看看。” 因为这个,猕猴王对于素未谋面但斩杀了自称通风妖王的新一代重阴山主倒是有少许好感,他迈开步子,步履迅疾,来到山中。 山中很热闹,四下彩毡铺地,芦篷扎起,挂着红艳艳的大灯笼,三五成群的小妖们,聚在一起,好酒好肉,胡吹乱侃,不亦乐乎。 酒酣耳热间,还有一个豹子精甚至起来跳了一段舞,呜哩哇啦的,蹦蹦跶跶。 猕猴王看在眼中,脚下不停。 他越往前走,鼻子下意识抽动,面上渐渐露出惊疑之色。 这位妖王天生神通,能够捕风辨别气机,刚入山中,就察觉到一种不一样。 是的,不一样。 猕猴王通过自己的神通发现,在山中的妖王很多都是新面孔,非常陌生,而以前熟悉的妖王们,寥寥无几。 “难道果然如师尊所讲?” 猕猴王不由得想到自己那个便宜师傅,暗自嘀咕一声,目中炯炯有光,要是真的,自己也不会甘于寂寞,正好大展身手。 正在此时,猕猴王若有所觉,转头看去,目光所见,有一片松树,根叶蟠结,扎在水中,苔痕斑驳,似是龙鳞一样,时间久了,已呈现古铜色,非常古朴。 在松树下,站着一个妖王,这妖王形似猴,但身小玲珑,尾长过肩,周匝自然有莫名的光萦绕,重重叠叠的,挡住面容。 “这个妖王,” 猕猴王抽了抽鼻子,鼻窍之中,七孔盘旋,结成奇妙篆文,仿佛有影子烙印上前,但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猕猴王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他发现,自己的天赋神通对上其人,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 在同时,松下的妖王若有感应,目光转过来。 两人目光一碰,隐有火芒迸射。 晓月洞,洞府中。 李元丰端坐云榻,正与刚刚赶来的如意道人说话。 “如意道友,” 李元丰吩咐身前的侍女们将如意道人带来的白牙玉佩三百对,金玉满香丹一百葫芦,黑白勾玉五十双齐齐收下,才转头对如意道人道,“道友能够亲自赶来,已是不易,何必要准备如此多的礼物?” 李元丰语气隐有责怪,实则眉宇有喜色。 他当然不会责怪,而对于如意道人能来,并精心准备礼物,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自己很重视,且有心交好! 李元丰现在虽有娲皇宫和妖师宫的背景,但他从来不会只在这个圈子里转来转去,而是不停地接触其他圈子,广交人脉。 多个朋友多条路,在任何世界任何年代,都是真知灼见。 “普普通通之物,聊表心意。” 如意道人身姿挺拔,目中有光,顶门上有一缕烟水冒出,汩汩汩升腾,折而往下,笔直一线,凝而不散,发出清音,越发显得仙风道骨,道,“还得祝贺道友立下洞府,根基深扎啊。” “哈哈,” 李元丰大笑一声,看到室内铜瓶,瓶口斜插的莲花已盛开,万千的金芒生灭,来来去去,自己以后出去报名号,可以说重阴山九首大王了。 如意道人又说了几句,若有所指,道,“贫道在来的路上见到大大小小的妖王,近几百年来,北俱芦洲英杰辈出,不止有像道友这样横空出世的天之骄子,也有其他出彩之辈,部洲要热闹起来了。” 如意道人的话语含蓄,但意思明显。 北俱芦洲妖王的德性,人尽皆知,高傲,好斗,恃强凌弱,一言不合就厮杀,现在不断有新妖王出世,他们肯定不会消停。 “北俱芦洲何时不乱?” 李元丰十只眼睛睁开,落在山中,他同样看到,不少新晋的妖王出现,不惊反喜,道,“越乱,越容易大展拳脚啊。” “道友好气魄。” 如意道人想到李元丰表现出的杀伐果断的性格,乱世出英雄,或许这样鼎沸的北俱芦洲要比平时的北俱芦洲更让对方如鱼得水。 “对了,” 李元丰蓦地想到一事,天光自小窗中投下来,落在他的身上,金灿灿一片,让他神情变得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装作不在意地道,“我听道友讲,大力牛魔王是要动身前往东胜神洲?” 如意道人刚见面的时候就和李元丰提过,现在再听他说起,还以为李元丰对自家兄长不能来感到不舒服,于是解释道,“贫道大兄有急事要去做,不去不行,不然的话,肯定会跟贫道一起来了。” 李元丰可没有埋怨的意思,他只是想到,这个时间点,大力牛魔王去了东胜神洲,再出现的时候恐怕就是和孙悟空结拜。 这么说来,孙悟空也快要离开花果山前往菩提祖师那里去学艺了? “如果这般,” 李元丰目中光芒闪耀,自己也得加快动作。 “道友?” 如意道人见李元丰怔住,半响无言,忍不住开口。 李元丰敛去念头,面上不动声色,对如意道人道,“道友一人能来,就足矣。本王刚才问一下,主要也是过段时间计划去东胜神洲一行,说不得会碰上大力牛魔王啊。” “原来这样。” 如意道人没有多想,要是寻常妖王,肯定会缩在部洲中,但像眼前的这一位战斗力堪比真仙人,背后又有妖师宫背景,去别的部洲逛一逛实属正常。 “走吧。” 李元丰招呼如意道人一声,道,“我们去见一见这次来的宾客们。” 在宾客两个字上,李元丰咬的格外重。 不像世俗中那样宾客上门,皆大欢喜,北俱芦洲的妖王们不是善茬,凑到一块,天知道会有多少事发生。 第一七二章 八荒洞开 一网打尽 洞府外。 冷云幽幽,林杪积雨。 森森然杀机弥漫,化为雾霭,又相互碰撞,余波触及山体,隐有回音,发出似洞箫一样的声音,声细而呜咽,哀怨绵长。 再加上冷风嗖嗖,整个天地,仿佛都染上黑色,隐隐有血的味道。 猕猴王抽了抽鼻子,感应到场中剑拔弩张的氛围,心里暗自笑了一声。 这重阴山新一代主人真的敢想敢干,居然邀请这么多妖王来观礼。 可场中的妖王们,在自家地盘上作威作福惯了的主儿,习惯以自我为中心,现在聚在一起,谁都看谁不顺眼。 现在还勉强克制,但据猕猴王捕捉风中的气机来看,凶戾之气大盛,熊熊燃烧,充塞于四下,用不了多久,场中的妖王们就会先打起来。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猕猴王晃着自己很短的尾巴,心里在欢呼雀跃,自己闭关好久,好不容易出来,就能看到火爆的局面,真是太好了。 至于原本对于新一代重阴山之主打死通风妖王之事产生的些许好感,早就被看热闹的兴趣取代。 这个不大的猴子,说话细声细气的,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四下一寂,鸟兽息声,虫鸣戛然而止,落针可闻,每个人心头都觉得沉甸甸的,再然后,宏大的妖力从天而降,毫无掩饰般张开。 焰明如火,照耀半空, 夺目的光彩中,弥漫着凶戾,恍若实质。 猕猴王最是灵觉,感应到不同寻常,忙收起心中的幸灾乐祸,他身子挺直,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异象中央。 其他妖王虽然不像猕猴王那样灵觉,但都有所察觉。 轰隆隆, 当妖力积蓄到顶点的时候,蓦然向四下炸开,若火莲花绽放,妖异又夺目,在焰明莲花中央,李元丰昂首而立,五个头颅高高抬起,十只眼睛睁开,惨绿的眸光扫视,让任何一个与之对视的人都觉得心里发怵。 猕猴王退后一步,上下打量鬼车真身,见五个头颅两侧还有四个大包,鼓囊囊的,似乎随时能够钻出来,模样委实凶恶,暗自一凛,“这就是重阴山新一代的主人妖王九首?” “看来,” 猕猴王抽了抽鼻子,捕捉到风中送来的气机,面色一变,这样凶戾残暴的力量肆无忌惮,横扫四方,比妖王的气质还要霸道蛮横。 什么时候,北俱芦洲冒出这样一个凶人了? 猕猴王有点忌惮,于是不言不语,静待他变。 不过猕猴王用目中余光观察到,和自己不对付的那个长尾巴的家伙现在抬着头,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莫非那家伙喜欢鸟,还是丑鸟? 李元丰强势登场,出其不意,让场面一静,但妖王们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小声嘀咕了。 “居然不化形,顶着个鸟身子出来了。” “嚯嚯,五个脑袋的,不多见啊。” “好丑,好丑。” “弄得这么大声势,真当是杂戏团耍猴呢?” “你说谁耍猴?” 最后说话的是个猴精,提着熟铁棍,横眉竖眼的。 北俱芦洲的妖王们,嘴巴很快。 李元丰大步流星来到场中,十只眼睛一转,就将山前所有尽收眼底,不由得暗自惊讶,看来来的人真是不少。不过绝大多数是相当于玄门元神境界的妖王,真正比拟仙人的大妖王,寥寥无几。 毕竟现在来讲,大妖王们是真正的霸主存在,他们架子不小,和自己又没交情,一般来讲,不会上门的。 再说了,自己也没有邀请他们。 “不过,” 李元丰还是发现,场中是有大妖王的,而且不止一两位,明显是不请自来的,但不同于自己天妖道的霸道,来的人似乎气机内敛,平平静静,让人看不清。 “大妖王,” 李元丰年轻起伏,面上却不动声色,径直站在洞府门前,面对群妖,朗声道,“本王九首,要在重阴山新开洞府,诸位到场,做个见证。” 李元丰声音若雷霆,滚滚而过,四下回响。 他说完之后,手一招,一座石碑从半空中落下,轰隆一声,矗立在洞府门前,上面铁钩银画的大字重阴山八荒洞。 六个字,幽深玄奇,又锋芒毕露,只是看一眼,就有一种凶戾冲顶。 从此重阴山上不再有晓月洞,而是八荒洞。 “重阴山八荒洞九首,” 猕猴王默念一句,北俱芦洲又会崛起一股新的势力啊。 他自身是大妖王,虽然没有大的雄心壮志,但对于大妖王的实力心知肚明,只要有想法,占地盘,拉人手,很快就会席卷的势头。 猕猴王扫视了在洞府前神色各异的妖王们,其中会不会有其他大妖王派来的探子?毕竟以前的大妖王都是自顾自开辟洞府,最多就是邀请三五个妖王朋友前来,很少这么到处洒帖子,邀请人的。 在这方面,李元丰手下的从江显然没这个认识,他还以为像在北俱芦洲外围那样,办得红红火火的,大家来认个门,以后好照应。 实际上,完全不一样。 一方面,在部洲内围,各大势力犬牙交错,更为复杂。另一方面,那种北俱芦洲外围的小妖王和李元丰的这种大妖王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开辟洞府立下根基带来的影响也截然不同。 当然了,李元丰知道这个,但他还推波助澜,是有自己的考虑。 猕猴王想到部洲现如今的复杂局面,下面暗流涌动,何去何从,让人看不明白,但未雨绸缪,早做准备的,肯定会有。 正在猕猴王胡思乱想的时候,已有一个妖王跳出来,尖声叫道,“九首妖王,你邀请我们千里迢迢来,难道就是看你立碑不成?” “不错。 有人附和,他们跟李元丰素不相识,又从来没有来往,能够被请柬招来,要么是静极思动,坐不住的,想出去走走,要么就是心怀鬼胎,有别的打算。 反正都不是安分守己的主儿,现在有人带头,乱哄哄的。 对于北俱芦洲妖王的德性,李元丰即使来到部洲时间不长但很是清楚,他让他们来,有自己的打算,直接开口,用云淡风轻却又不容拒绝地语气道,“本王八荒洞刚建,正好缺少人手,你等全部留下来,以后能够大展身手。” 一网打尽,强收小弟? 话语落下,场中众妖目瞪口呆。 第一七三章 心怀鬼胎 再见两圣 “你们没有听错。” 李元丰踱着步子,五首昂起,十只眼睛射出惨绿的光,扫视愣住的群妖,道,“既然来了,也看了,就不要走了,全待在八荒洞中,为本王效力。” 声音铿锵,发金石音,四下激荡,远远传开,将停在崖上的白鹤惊得连忙向云霄窜去。 “什么?” 洞府门前的妖王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合着他们不是来观礼,而是羊入虎口要被人一网打尽? “若我们不答应呢?” 有一妖展袖出列,顶中作髻,黑发披肩,竖瞳如蛇,阴冷吓人,他肋下有黑影,若隐若现,拖到地面上。 如果在玄门和佛宗影响下的部洲中,这个时候,该群情激愤,有人以邀请其他人观礼的名义聚集人一网打尽,先喷他个满面桃花开。 不讲信誉!不守规矩!发失心疯! 可在北俱芦洲,妖王做事不需要讲什么道理,动辄喜怒,随时翻脸,反正实力够,就能横行,实力不够,折腾几次就完蛋了。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就是这样。 现在场中群妖震惊的也不是李元丰的突然翻脸,而是其胃口太大,居然要将所有人都留下,强行收入门下。 “不答应?” 李元丰十只眼睛齐齐看过去,惨绿的眸光大盛,有一种惊心动魄,让人从心底发憷,道,“不答应也得答应。” “休想。” 此妖尖叫一声,他本来是北俱芦洲一位大妖王吉祥小天王手下的大将,以前来过重阴山,知道是个风水宝地,现在一听换了主人,就自告奋勇前来打探消息,但却没有想到,自己心怀鬼胎,新一代重阴山主更是个狠角色,居然要将来山的妖王全部扣留,收为手下。 这等局面,此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也不能屈服,他仗着自己天赋神通不弱,身子一摇,化为一蛇,腹下有爪,肋下长翅,稍一扇动,就上了云霄,要逃之夭夭。 “给我下来。” 李元丰早有预谋,岂能会让一个和玄门外道元神差不多的蛇妖逃走?他第五首昂起,一道音波发出,蕴含着恐惧和祸乱,一下子就轰入蛇妖的灵台中。 啪嗒, 蛇妖灵台受创,自半空中坠落下来,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场中其他妖怪见了,倒吸一口冷气,这拿下的太轻松了吧?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元丰惨绿的眸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被他看到的妖王都下意识缩了缩脑袋,不敢直视。 可这样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 在场的妖王们心怀鬼胎的不少,剩下的性子也极为桀骜跳脱,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于是很快联手冲击,大喊大叫 “拼了。” “上。” “踏平洞府。” 众妖联手向前,勠力同心,齐齐向前,倒是有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 “以卵击石。” 李元丰身子一摇,显出鬼车真身,身上翎羽随风抖动,焰明如火,熊熊燃烧,对众妖王的攻击全部挡住,利爪伸出,配合五个头颅的天赋,展现出洪荒异兽的强大。 五个头颅,不同的天赋神通,配合起来,连环打击,场中的妖王们,纷纷中招,没过多久,就一个个栽倒在地。 到最后,场中只剩下三个人。 一个是猕猴王,一个是和猕猴王暗中交锋长尾巴的家伙,另一个看上去是个普普通通的妖怪,白白净净的,众人倒下,就显出不同寻常之处,现在看去,人若在波影中,层层叠叠,看不清楚。 “九首妖王,果然霸道。” 此人说完,身子一摇,立刻从原地消失,只剩下圈圈晕晕的水光,隐有潮汐,来无影,去无踪。 “水宫的人?” 猕猴王这个时候抽了抽鼻子,嗅到了气机,有点惊讶,一是现在才发现,二是没有想到,水族的人会来部洲这么深的位置。 李元丰对水宫的人来去仿佛没有看在眼中,他正命令八荒洞中的小妖们出来,将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各路妖王们抬进洞府。 反正晕倒的妖王们暂时不会转醒,再用专门的困妖绳困住,不虞出现意外。 做完这个,李元丰才面对场中仅剩下的两位,笑道,“两位大妖王,不知道怎么称呼?” 猕猴王虽然对于眼前的怪鸟有点忌惮,但他身为能够与真仙抗衡的大妖王,自然有妖族强者的心态,开口答道,“本王小猕洞猕猴王。” 只是他的声音很细很小,乍一听,简直蚊子哼哼一样。 不只李元丰听得有点好笑,就连和猕猴王暗中较量过的长尾巴的那位都不由得看了猕猴王一眼,目中诧异之色毫不掩饰。 “本王阿育山小猕洞猕猴王。” 猕猴王看出两人的神情,不由得提高声音,只是发出的声音还是又细又轻,还像蚊子哼哼。 不得不说,这样的声音发出,惹人发笑,倒是让场中原本紧张的氛围为之一松。 “你们两个,” 猕猴王脑门冒火,他是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的,要不是他感应到眼前两个人都很不好惹,自己战胜不了,现在就冲上去拧断他们的脖子。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禺狨王。” 长着长尾巴的大妖王目光澄明,声音低沉平稳。 “禺狨王?” 猕猴王第一次听说和自己不对眼的这个大妖王的名号,想了想,根本没有印象,好像据自己所知道的,北俱芦洲没有这号人物啊。 难道像九首这样横空出世的? 猕猴王本能觉得不是,反正这禺狨王身上披在一层迷雾里,非常神秘。 “猕猴王,禺狨王,” 两个人都不知道,当李元丰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心中起了波澜,这是西游记中七大圣的两位啊,算上大力牛魔王,花果山的那个猴子,以及妖师宫改名的那个蛟龙,这就是五个了。 当然了,李元丰还不知道,七大圣中未来的鹏魔王已经夭折在他手中,实际上,七大圣只剩下最后一个他没碰到过。 禺狨王报名后,看向李元丰,神情莫名,道,“能够在这个时代,走天妖路子,还修炼到这等境界,实属罕见。” “两位,” 李元丰没有邀请两人入洞府,虽然他们是西游记中有记载的七大圣之二,看上去也没有恶意,但鉴于妖王的恶劣行径,为了自己放心,也为了令他们两人放心,就吩咐小妖们搬来藤椅玉桌,在洞府门前坐下,道,“我们坐下说话。” 第一七四章 未雨绸缪待大事 羽翼丰满兴雷霆 三人落座。 案上玉瓯新茶,烟气氤氲,夹杂古铜壶中斜插的梅花暗香,相映成趣。 李元丰率先开口,问道,“两位来重阴山,不知何时?” 话语的意思,就是大妖王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猕猴王独具一格的蚊子音响起,直接道,“本王刚闭关出来,静极思动,正好听到你大开洞府,就来看一看。” 禺狨王人在烟云中,长尾竖起,似是旗杆,又若金松,同样没有隐瞒,答道,“正要离开北俱芦洲,前往东胜神洲,路过此地,见有不同寻常的妖气盘踞,故心有好奇,进来一观。” 这位未来的七大圣之一的存在指的是李元丰,毕竟修炼的天妖道,不同于现在的妖仙法门,凶戾之气冲霄,煞气滚滚。 李元丰攒在一起的五个头颅动了动,他发现,眼前两人说的真可能是实话,目中若有所思。 实际上,在西游记中的七个大圣,除去孙猴子和大力牛魔王外,其他五人都只提了一笔,没有来历,以后也不知所踪,神神秘秘的。 但毫无疑问,肯定都不是简单角色。 眼前的猕猴王和禺狨王两人近在咫尺,就让自己有一种难以把握的感觉。 猕猴王想到一事,突然发问,道,“九首妖王,本王可知道,你扣下的妖怪中可有几个是其他大妖王的手下,这么简单粗暴,难道不怕他们兴兵来打你重阴山?” “哈哈,” 听到这个,李元丰一声长笑,如裂金石,有说不出的壮志,道,“就怕他们不来。” 话语落下,猕猴王和禺狨王相顾愕然。 虽然大妖王行事,不惧其他,时而作死,但这么嚣张霸道的,也是少见。 他们两人这么想,是因为不知道李元丰擒拿各路妖王,是有深意的,符合背后妖师宫最近的大动作。 因为妖师宫发现,道门佛宗对于北俱芦洲的野心超乎想象,他们鼓动龙宫水族占据外围不说,居然还早早在北俱芦洲内部暗布棋子,窃取气运。 不得不讲,在天机方面,即使妖师宫有妖族智者白泽坐镇,但在这方面,比起道门佛宗要差上不少,被人家步步领先。 当然了,妖师宫不是吃素的,以前不知道还罢了,现在知道了,立刻雷霆行动,要刮出道门和佛门的棋子。 现在李元丰的翻脸无情一网打尽,最为重要的就是配合背后妖师宫,甄别周围大妖王是否有道门佛门的后手,另一方面,趁着势头,收拢手下,丰满羽翼。 反正为妖师宫做事,底气十足。 接下来,三个大妖王在洞府门前随意交谈。 再然后,猕猴王先告辞离开,禺狨王紧跟其后,不过临走前,交给李元丰一物。 “这是毫毛?” 李元丰看着落在掌中金灿灿的猴毛,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能感受到这禺狨王的善意,以后有事,或许真可联系下。 想到这,李元丰将毫毛收起,回到洞府。 在宝座上坐定后,李元丰吩咐小妖们将被自己打晕的妖王们抬上来,然后取出自妖师宫中领到的拘妖金环,将之打入。 被水泼醒后,众妖王才反应过来,都做了阶下囚。 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北俱芦洲里的妖王们忠诚有限,或主动,或被动,都被李元丰收入麾下,暂时听令。 “真有人是大妖王派来的。” 李元丰从新收拢的手下中得到消息后,冷笑了几声,自己正好趁妖师宫大动作的春风,四下出击,打下更大的地盘。 毕竟换个时候,妖师宫的支持不会这么大。 别的不讲,只说用来拘役妖怪们的拘妖金环,要在平时,得为宫中作出贡献才可领取,哪里像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一样可以大手大脚使用? “机会难得。” 李元丰目中有光,燃烧着希望和野心,扩大自己地盘,就可以养更多的妖兵妖将,任何时候,麾下的人手多了,都不是坏事。 再说了,李元丰还有不为人知的打算,现在北俱芦洲势力交匝,难以统一,但西游后,纪元大变,各大势力洗牌,未来之事,谁都说不清楚。 到时候,北俱芦洲未尝没有一统的机会。 李元丰坐在王座上,浮现翩翩。 半天后,李元丰唤来从江和玉香狐狸,这两个小妖王在离开黑云谷后四下流浪,躲躲藏藏,颠沛流离,磨砺了心志,现在重归李元丰麾下后,得到不少宝丹和功法,隐隐有突破的征兆,待真丹开神显,修炼出妖族元神,就是真正的妖王了。 “你们看守洞府,” 李元丰吩咐两人照看洞府,整顿妖兵妖将,然后自己一个人离开重阴山,向外冲去,杀气腾腾。 北俱芦洲,妖师宫。 楼台缥缈,红叶出林。 白云藏檐下,清光射斗门。 池前水光晕秋意,一层层,莫可名状。 白泽还是头戴银冠,坐在阁楼前,目中有智慧的光,正在听手下的汇报。 听完后,白泽微微一笑,道,“这个九首,倒是敢想敢干,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宫主,” 汇报的人头生羊角,银灿灿的,非常华美,有一种高贵,他皱了皱眉头,答道,“这九首在一段时间内掀起很大声势,连续出手,斩杀金鳞大王,长蝠翼王,擒下鼓山王,将他们手下全部收拢到麾下,现在兵精将广,虎视眈眈。” 汇报的人眉头皱成疙瘩,道,“现在来看,金鳞大王,长蝠翼王,甚至鼓山王,都不是佛门道门的暗棋,他们的遭遇,恐怕会引起其他妖王的狐死兔悲。” “兔死狐悲?” 白泽面上的笑容敛去,变得冰冷非常,他声音默然,道,“念在同是妖族的份上,我们妖师宫乐于见到北俱芦洲内的妖族百花齐放,不会特意拘束。我们给他们自由,不是让他们放纵到无法无天,甚至甘于当道门和佛门的棋子,现在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清楚,在北俱芦洲,谁才是话事人。” 独苏晃了晃头上银灿灿的角,暗自思量,宫主说得有道理,现在北俱芦洲的大妖们有的闹得太不像话,是该震慑一下了。 “还有,” 白泽拢起衣袖,看向远处,目光幽幽,道,“我们妖族自从大战后衰败,就一蹶不振,旋即仙道大兴,妖族更是被人嫌弃。直到我们妖师宫集合智慧之力创出妖仙法门,妖族才开始休养生息,慢慢恢复。到现在,已有人成长起来了。” “放他们出去,在北俱芦洲中历练一番,让他们尽快独当一面,以后我们妖族也不会被人嘲笑青黄不接。” “不说这个了。” 白泽转过头,看向独苏,道,“你亲自跑一趟,带我手书,去见一见九首。” 第一七五章 奉命渡海去东胜 猴头下山要远游 重阴山,八荒洞。 新雨后,松风吹凉,竹叶清音。 嶙峋石色,晶澈明光。 李元丰坐在高座上,后面打起曲柄华盖,点缀宝石玛瑙,珠光宝气,他五首抬起,十只眼睛睁开,能够看到,在洞府的上空,氤氲金戈之气,来回激荡盘旋,层叠若战旗。 在连续拿下三个大妖王后,八荒洞的势力大涨,成为这一区域首屈一指的大妖王。 地盘扩大,妖兵妖将来投,欣欣然有兴旺姿态。 李元丰将新收下的鼓山王,已凝结妖族元神晋升到妖王的从江和玉香狐狸全部安排下去,一个训练妖兵妖将,一个管理内政,梳理地盘,一个在外游走,联系结交。 三妖配合,尽心尽力。 “鼓山王,” 李元丰想到自己降服的第一个大妖王,心中有点好笑,对方真是大妖王中的奇葩,居然这么贪生怕死,不过现在来看,训练妖兵妖将是一把好手难道是个智将不成? 正在此时,他若有感应,念头一起,撤去洞府的禁制。 下一刻,水引莲开,四下垂光,独苏乘坐宝辇,自外面来,无声无息。 “见过大人。” 李元丰认出独苏,知道这位是宫主白泽的左膀右臂,连忙上前行礼。 独苏自宝辇上下来,目光在李元丰身上打量,真人不可貌相,这个样子竟然连续斩杀了两个大妖王,而且毫发无伤,后浪推前浪啊。 独苏当年也是凶戾强势的主儿,只是经历过数个纪元后,即使勉强存活下来,但已经日薄西山,没了那股子劲,现在见到雄姿英发的李元丰,倒是忆起自己往昔曾经的峥嵘。 每个纪元,都有自己的弄潮儿。 以前的英雄气,抵不过天地纪元破灭的磨砺,除非真到宫主白泽那个境界,才能不惧纪元破灭,在每个纪元都留下自己的痕迹。 独苏压下念头,面上带出淡淡的笑容,道,“九首,宫主对你最近的表现很满意。” “都是宫中支持。” 李元丰知道这个道理,要不是有妖师宫撑腰,他不可能这么强势,同样要没有妖师宫提供的拘妖金环等等等等,他的麾下也不可能滚雪球一样崛起。 “嗯。” 独苏自袖中取出一手令,交给李元丰,道,“宫主交给你的。” 李元丰展开一看,目中有惊诧之色,旋即迅速隐去,然后抬起头,问道,“宫主让我去东胜神洲?” “不错。” 李元丰极力压下心中的情绪,不让人看出端倪,故意问道,“东胜神洲多岛而少国,远远比不上我们北俱芦洲,去东胜神洲干什么?” 独苏板起脸,哼了一声,道,“宫主的安排,问这么多干什么?照搬就是了。” “是。” 李元丰答应一声,又想到一事,问道,“不知道可有其他人与我同行?” “没有。” “覆海没去?” 李元丰暗自嘀咕一声,莫非自己要顶替原本的覆海大圣,成九首大圣了?想一想妖族的圣者,他们要称圣的话,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啊。 独苏自然不知道李元丰的胡思乱想,郑重叮嘱道,“宫主交代的事儿,可要放在心上,不然的话,出了差池,唯你是问!” “明白。” 李元丰反应过来,本来他还想找个机会去花果山见一见孙猴子,现在有了白泽的指令,岂不更好? “好好准备。” 独苏传完令后,也不停留,上了宝辇,须臾后,化为祥光一道,冲出重阴山,回归妖师宫去了。 殿中安静下来。 屏风上,明月下山,一片霜白。 清清冷冷的光,照出李元丰阴晴不定的神情。 李元丰取出白泽的手令,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面写的很简单,意思就是去东胜神洲,然后就没了,那就是能便宜行事。 “这么看来,” 李元丰念头转动,对于孙猴子,天地间的大能们是知道的,或可引导,但其他的,就没法控制。 说到底,孙猴子秉承纪元大运,鬼神辟易,也不会被控制。 “待一阵子前往东胜神洲。” 李元丰算一算时间,闭上眼睛,顶门上冲去一道光,妖气覆盖四下,黑压压一片。 东胜神洲,花果山。 孙猴子在宴席间,无端悲从心来,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猴王垂泪,吓得群猴都跳起来,连忙询问,“大王,现在无忧无虑,快活非常,为何烦恼?” “今虽无人管,但有寿命之限,让人烦恼。” 孙猴子摸了摸脑袋,声音闷闷的。 “这个,” 群猴听到猴王的回答,左看右看,无能为力。 “不愧是秉承大运,应纪元降世。” 观世音附身的通臂猿猴见此局面,暗自点头,难怪宗门不惜代价也要将之收入门下,真的是璞玉,成长起来,成就不可估量。 观世音想了想,所附身的老猿出列,大声道,“大王若是这般远虑,真所谓道心开发也!如今五虫之内,惟有三等名色,不伏阎王老子所管。乃是佛与仙与神圣三者,躲过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 孙猴子一听,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三两步来到老猿跟前,急声道,“他们在哪里?我要去找!” 观世音轻轻一笑,答道,“只在阎浮世界之中,古洞仙山之内人所罕见,非大机缘,大智慧,大坚持,难以寻到” 她顿了顿,继续道,“大王,你现在自由自在,号令四方,真要吃这个苦去找?” “本王不怕吃苦。” “吃苦是必要的。” 观世音眸中有光,声音变得有一种拷问,道,“大王,你要想清楚,可能你吃过苦,很多苦,但没有机缘,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下乱跑,但得不到仙缘。” “这个,” 孙猴子有点犹豫,他不怕吃苦,可白吃苦没收获太痛苦了。 “大王,还是留在山中吧。” 其他猴子光想一想就觉得残酷,连忙劝说。 孙猴子陷入沉思,神情变化不定,他又觉得焦躁,走来走去。 观世音所附身的老猿静静看着,沉默不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猴子终于有了决断,咬牙道,“我明日就下山,无论天涯海角,务必访此三者,学一个不老长生。不成功,绝不回来。” 说完此言,虚空之中,隐有梵音佛唱,金花坠落。 众猴子看不到异象,只觉得他们的大王这一刻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一七六章 天蓬元帅 傲来国 天界,西方极乐世界。 菩提树下,如来端坐千叶莲花。 他檀金宝身,肉髻之上,升腾起千百佛光,呈经幢状,亿万的佛门经典在流转,不停碰撞,垂落金芒,演绎出不可思议之相。 冥冥之中的诵经声,此起彼伏。 不知何时,在功德池上,一朵金莲盛开,然后裙裾摇摆,环佩叮咚,观世音手持羊脂玉净瓶,斜插杨柳枝,踱步出来。 观世音现身后,同样来到菩提树下。 如来睁开眼,诵经声戛然而止,他看向观世音,开口道,“安排妥当了?” 观世音用手托玉净瓶,声音不大,答道,“已离开花果山,恐怕得经历一番磨难,才能够到祖师之地。” 如来瞳中有无量光,笑道,“菩萨你见多识广,觉得如何?” 观世音当然知道如来所问何事,略一沉吟,抬起头,同样面带笑容,道,“天地生成,造化成就,有大气运,大智慧,大机缘,以后前程不可限量。” “看来以后我们西方极乐世界又要多一尊了不得的佛陀。” 如来拈花而笑,目有智慧,道,“果然天兴佛门。” 观世音点点头,看样子很是赞同,道,“天兴佛门。” “既然猴头已离开花果山,” 如来佛目光下澈,看向地仙界,字字有莲香,道,“那我们就静待消息吧。” 说完之后,两人同时沉寂下来。 诵经声再次响起,梵音如飞雨。 天界,天庭。 天河水滔滔,横无涯岸。 万千星光激射入内,和波光交晕,上下澄明。 曾经在北海钧元宫出现过的伏波大将军冯毅头戴金盔,身披锁子甲,腰悬宝剑,剑穗金黄,随风摇曳,正看着水军的演练。 伏波大将军满面严肃,身子站的笔直。 不知道过了多久,伏波大将军都站累了,他环视左右,小声问道,“怎么大元帅还没来?不是说今日来巡查?” 伏波大将军急啊,他提前听到风声,于是早早布置,准备给下来微服私访的天蓬大元帅一个好印象,结果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 “消息绝对可靠。” 跟在伏波大将军跟前的是他的亲信,同样苦着脸,几乎成苦瓜相了,道,“我可是费了很大心思才从大帅身边人那里得到的。” “非常可靠。” 亲信苦着脸,吞吞吐吐道,“就怕,就怕……”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快说!” 伏波大将军等地心浮气躁,火气很大。 在大将军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亲信小声道,“就怕大元帅不是喝酒喝多了,或者又去月宫看嫦娥,被人追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然后就忘了这事儿。” “这个,” 伏波大将军噎住,说得很有道理啊,以大元帅的性格,十之七八会这样。 正在此时,只听鼓声响起,伏波大将军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到一个人从远处来,头上的法冠已掉了一个带子,身上的法衣上有着纤小的脚印,还不是一个,最少七八个,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正摇摇摆摆过来。 待走近一步看,来人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是个美男子,只是身上的气质有点古怪,和长相不协调。 看在眼中,让人觉得想笑。 “大帅。” 伏波大将军看到,心中一喜,连忙过来行礼,道,“见过大帅。” “伏波啊,” 统御水军的天蓬大元帅努力绷着脸,用手拍着伏波大将军的肩膀,赞许道,“果然和本大帅一样勤劳,我很欣慰啊。” 伏波大将军努力才压下心里的吐槽,您勤劳是真勤劳,每天喝着小酒,看着嫦娥,忙的一点时间都没有了,连本职动作都不做,将所有任务压给我们,完全当个甩手掌柜的。 不过等伏波将军出口,就不一样了,马上拍马屁道,“大帅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中,劝您多少次了,得注意身体啊,不能累着。大帅您呐,就是不听劝。” 天蓬大元帅照单全收,哈哈大笑,道,“是啊,是啊。” 这个时候,听脚步声响起,有道童寻了过来,高声道,“天蓬大元帅,帝君有召。” “帝君,” 懒散的青年人收起嬉皮笑脸,问清楚之后,嘀咕一声,道,“东华帝君啊,不知是何事。” 天蓬大元帅想不明白,不过帝君有召,他不敢怠慢,连忙回到宫中沐浴更衣,然后急急赶到大殿。 “帝君。” 天蓬元帅行礼之后,垂手而立,安安稳稳的,有一种沉凝的气质,完全不像平时的那么懒散和嬉皮笑脸。 东华帝君没有说话,而是多看了天蓬元帅几眼,把这青年人看得心惊肉跳的,暗自想莫非广寒宫的人都告状到帝君跟前了? 正在天蓬元帅要主动承认的时候,东华帝君手中拂尘一摆,终于开口,道,“天蓬元帅,记得你以前是从地仙界飞升上来的?” 天蓬大元帅没想到东华帝君问这个,他没有犹豫,道,“臣下是从地仙界飞升上来,记得当年还是赤脚大仙接引的臣下。” 东极青华大帝听了,不再言语,摆摆手,令天蓬大元帅下去。 “臣告退。” 天蓬大元帅退下,只觉得莫名其妙,召唤莫名其妙,问话莫名其妙,帝君也莫名其妙。 “古怪,古怪,” 天蓬大元帅念叨几句,好在他是个开朗的性子,很快将之抛在脑后,回到自家宫殿,换了衣服后,就寻三五个好朋友,继续喝酒去了。 至于什么继续巡视水军的事儿,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伏波大将军黑着脸…… 地仙界,东胜神洲。 在东胜神洲上,有一小国,叫做傲来国。 傲来国不大,但由于近年来风调雨顺,再加上国君不糊涂,所以是个太平时节。 远远看去,城池中,六街三市,万户千门,来来往往。 中央大街,四通八达,沿街各种各样的店铺和集市,有斗鸡,有臂鹰,有六博,有弹琴,斯斯文文的书生,白衣如雪的剑客,光着脑袋的僧人,彩裙飘舞的少女,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很是热闹。 这一日,忽起大风,覆盖整个城池。 在同时,早早到傲来国的李元丰睁开眼,看到妖风四起,笑道,“等了你这么久,终于学艺归来了啊。” 第一七七章 半路遇悟空 忽悠去龙宫 且说孙悟空来到傲来国上空,捻起诀来,念动咒语,继而一阵大风起,呼啦一声,若天囊破开,洒下亿万墨色,混黑一片,遮蔽天光。 大风所到,呜呜呜作响,夹杂鬼哭狼嚎,打得窗棂子啪啪啪的。 “好大的风啊。” “快躲起来。” “走啊。” 这样的大风,可吓坏了城池中的百姓,他们赶紧往家里跑,有扶老携幼的,有拖儿带女的,男人的咆哮,小娘子的尖叫,熊孩子的哭声,响成一片。 就连向来喜欢耀武扬威的兵士们,也撒开脚丫子飞奔,连兵器都丢在地上不要了。 “怪风,怪风啊。” 傲来国国主抱着自家的王妃,躲在高楼里,瑟瑟发抖。 “有趣。” 孙悟空见此,按落云头,蹦蹦跳跳的,直奔朝门里,然后寻到兵器馆武库里,展目看去,兵器架子上,全是无数兵器,刀枪剑戟,斧钺毛镰,鞭钯挝简,弓弩叉矛,件件俱备。 “给我收。” 孙悟空见此,哈哈大笑,用手抓起一把毫毛,入口嚼烂,喷将出去,念动咒语,叫声“变!”变做千百个小猴,都乱搬乱抢,有力的拿五七件,力小的拿三二件,尽数搬个罄净。 “走喽。” 做完这个,孙悟空架起云头,裹住洗劫来的各种兵器,跳出城池,美滋滋的,要赶回花果山,向手下们炫耀。 正在此时,天穹之上,蓦然来一片妖云,妖云来得很快很急,覆盖四下,其中有风雨雷霆,蕴含腐蚀的力量,难以用言语形容。 “什么东西?” 孙悟空反应很快,身子一抖,就躲了开来,但他摄来兵器却没有躲过,被妖云一荡,卷入其中,发出脆响。 孙悟空跳到一边,睁眼一看,先是一怔,旋即勃然大怒,原来他好不容易从傲来国得来的兵器现在变得坑坑洼洼,完全成了一堆废铁。 “哇哇哇,” 孙悟空好气,劈手打出一道雷霆,震散眼前的妖云,道,“哪里来的妖怪,这么大的胆子,敢坏我兵器?” 霹雳声到,妖云散开,从其中露出五个头颅,然后焰明如火,照出鬼车真身,正是早就在守株待兔的李元丰。 孙悟空见眼前的鬼车真身委实凶恶,怒气更盛,又要上前撕打。 “且慢,” 李元丰前来可不是和猴头打架的,他一首下垂,挡住孙悟空,道,“有事慢慢说。” “你坏了我的兵器,怎么慢慢说?” 孙悟空一手指着破破烂烂的兵器,一手指着李元丰,跳脚大叫,声音很大。 “原来是这个,” 李元丰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个西游记中让人印象深刻的主角儿,就是一个金猴子,只是目光很亮,很凶,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来回旋绕,看不清楚。 他慢吞吞地道,“本王正在赶路,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将猴头你的兵器弄坏了。” “不过,” 李元丰故意多了看几眼,凡人的兵器怎么可能抵挡了他故意弄出来的鬼车之毒,现在坑坑洼洼的,都腐烂了,成了名副其实的破铜烂铁,用不屑的语气开口道,“看你也是一介妖王,威风凛凛的,怎么弄一些凡人的破铜烂铁当宝贝疙瘩?丢不丢人?” “不对,不对,你是猴子精,是丢妖啊。” 李元丰见到孙猴子,忍不住多调侃几句啊。 “啊,啊,啊,” 孙猴子被李元丰突如其来的小嘲讽弄得暴跳如雷,自己好不容易拿来的兵器被对方弄坏了不说,还被嘲讽为破铜烂铁,是可忍孰不可忍? 猴头体内的力量要沸腾了,他攥紧拳头,上前一步,睁大眼睛,作出凶狠状,道,“我不管你有意无意的,破坏了我的兵器,就得赔给我。不然的话,有砂锅大的拳头伺候!” “这样的破铜烂铁我拿不出手。” 李元丰早有算计,听到猴子的话,慢吞吞地道,“再说了,我出门在外,也不可能随身携带太多的兵器。不过,本大王知道,有个地方肯定有很多兵器,而且不是这样的凡兵,就不知道你这个猴头敢不敢和本大王一起去拿?” 听到前半句,猴子气得要杀人,等听到后半句,猴子则是双眼冒光,急切问道,“快说,快说,在哪里?” 孙猴子是知道的,自家花果山上的猴子们常年受日月精华滋养,个个身强体健,力大非凡,自己从傲来国卷回去的兵器用的也不会太顺手,只不过没有办法罢了。 现在有更好的去处,猴子一听就激动了。 有好的,谁喜欢凡人的破铜烂铁? 嗯,猴头被李元丰带的,眼光也高了,原本看到傲来国的兵器觉得不错,现在也嫌弃人家废铜烂铁了。 “本王知道是知道。” 李元丰故意卖关子,吞吞吐吐的,说得很慢,道,“但那个地方可不是傲来国这样的小地方,那地方防御森严,就怕你猴头胆子小,不敢去。” “少啰里啰嗦的,一点都不爽利。” 孙悟空急的抓耳挠腮的,要不是看李元丰长得凶恶不好惹,他早跳过去,抓住李元丰的脖子大声吼叫了。 “要说天下之富贵,凡人的傲来国怎么比得上龙宫?” 李元丰见时机差不多了,果断吐出答案,道,“龙族最是爱财,喜欢收藏,龙宫之中的宝贝,无数年积累下来的,应有尽有,多到数不清。” “龙宫,” 孙悟空听了,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问道,道,“怎么去?” 李元丰没有直接回答,他停在妖云上,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孙悟空几眼,把猴子看得浑身发毛,毫毛都站起来了,才自顾自说话,道,“看你光溜溜的,身上一件盔甲兵器都没有,要是能去龙宫,可以顺便配置整齐了,省得出来光溜溜的,丢人现眼啊,可半点没有猴王的威严。” “你说得对。” 孙猴子叫了一声,他用拳头锤了一下,想象自己全身披挂金灿灿的样子,越发觉得身上空荡荡的不舒服, “快说,快说怎么去。” 孙猴子蹦蹦跳跳,连声催促。 第一七八章 初到花果山 疑惑难自解(求推荐票) 李元丰停在半空中,身上焰明如火,照彻四下,开口道,“据我所知,花果山,铁板桥下,水通东海龙宫。看猴头你应该会避水术,去不难。” “在花果山,” 孙悟空面带笑容,身子一拔,就要急匆匆离开,他是个急性子。 “且慢。” 李元丰才不会这么放孙悟空走,他念头一起,又挡在猴头的前面。 “你挡路干什么?” 孙悟空眉毛竖起来,跟个筷子似的,道,“不让你赔偿了!” “猴头你人不错。” 李元丰展开双翅,垂翼在天,十只眼睛有惨绿的光,赞叹了一句,似笑非笑,道,“可本王还没说完。龙宫确实豪富,应有尽有,但东海龙宫不仅有龙王坐镇,还有麾下虾兵虾将,多到不可胜数,虎穴龙潭可不是说着玩的,你一个小猴子去,还不被人生吃活剥了?” “哈哈,” 孙悟空听了,哈哈大笑,拍着胸脯道,“我自闻道已来,拜高人为师,有七十二般地煞变化之功,筋斗云有莫大的神通,善能隐身遁身,起法摄法,上天有路,入地有门,步日月无影,入金石无碍,水不能溺,火不能焚。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一个东海龙宫而已。” 猴子刚学艺归来,信心爆炸。 再加上三星斜月洞那一位只传授给他神通道术,没有教授其他,作为一个没有“文化”的人,猴头现在完全是无知无畏,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或许这才是纪元之中天运所钟的人的正确培养方式? 李元丰胡思乱想,神情不变,看向孙猴子,好一会才道,“既然如此,那本王陪你走一遭。” “什么?” 孙悟空有点发怔,他看向李元丰问道,“你不是说龙宫有危险,为何还要跟我去?” “正是龙宫有危险,本王才同你一起去。” 李元丰知道现在的孙悟空可谓气运贯空,无所不利,于是大义凛然地道,“本王毕竟不小心将你的兵器弄坏了,心里有点愧疚,要是再放你一个猴头独自去危险的龙宫,岂不是坑人?索性本王好人做到底,陪你一起去龙宫,拿到兵器才说。” “吆喝,” 孙悟空听了,使劲打量了李元丰几眼,惊讶地道,“想不到你长得怪模怪样的,还是个好心肠。也罢,那你就跟着来,正好看一看本大王的威风煞气。” “怪模怪样。” 李元丰嘴角抽了抽,双翅一展,道,“废话少说,猴头,走。” “走。” 孙悟空架起妖风,在前面带路,李元丰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花果山。 花果山,十洲祖脉,三岛来龙。 崖高映日月,谷深可筛金。林前沙如霜雪,岩石水洗青碧。仙鹤衔来灵草,灵鹿在饮丹泉。紫青氤氲,宝井升腾,天下无双,不是用言语来形容的。 李元丰看到这一座仙山,只觉得莫名之气扑面而来,打在眉宇间,直入灵台,浑身上下,翎羽抖动,身上的焰明之色更浓。 能够孕育孙悟空的仙山,名不虚传。 自己的重阴山八荒洞虽然不错,但与之比起来,真的是金铁和珠玉的差别了。 妖和妖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妖的差距都大。 “大王,大王。” “大王,大王,大王。” 两人刚到花果山,就有一群猴子围上来,大的,小的,老的,灰色的,黑色的,金色的,长毛的,短毛的,什么都有,蹦蹦跳跳,前前后后,吱吱叫个不停。 有老猿分开猴群,走上来,看了几眼,目中有诧异,问道,“大王,你不是去傲来国取兵器了?” “这个猿猴,” 李元丰听到这一句话,心中一惊,他可是记得,在花果山上有通背猿猴,见闻很广,曾指点孙悟空前去学艺,也是他告诉孙悟空铁板桥下直通东海龙宫的。 当时读西游记书的时候,觉得有点古怪,老猿不简单啊。 念头转了转,李元丰目光横过去观看,发现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猿猴,或许活得时间久了,气血有点不足,看上去有点颤颤巍巍的,乍一看,除了目光有点深邃外,看不出半点通背猿猴的风采。 按照西游记中所说,通背猿猴和赤尻马猴都是混世四猴,可自己认识的赤尻马猴马成天生异象,神通非凡,眼前老猿于之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莫非血脉缘由?” 李元丰心中思考,可惜的是,关于混世四猴他在妖师宫典籍中找过但记载寥寥,不知道是何缘由。 孙悟空听到询问,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按照李元丰的说辞,道,“傲来国的本大王去看了,都是些凡俗兵器,一碰就坏,差得很。” 孙悟空眼界高了,满脑子东海龙宫的神兵利刃,道,“那样的破铜烂铁可配不上我麾下的儿郎们,所以本王决定去东海龙宫走一趟。” “东海龙宫,” 老猿听完,用手指了指远处的铁板桥,道,“铁板桥下通龙宫,不过大王要小心。” “放心,” 孙悟空并不在乎,身上的猴毛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如同纯金打造的一样,道,“混世魔王这么凶恶都被我打死,不会出事的。” “大王,威武。” “威武。” 花果山的猴子们想到曾经混世魔王的残暴强大,又想到自家大王打翻混世魔王的英武不凡,不由得齐声大叫。 “儿郎们稍等,大王我去去就来。” 孙悟空听到众猴的呐喊声,热血沸腾,浑身是劲儿,他一个跟头,翻到铁板桥下,念了个闭水咒,身子一钻,就下了海。 “确实是个普通猿猴。” 李元丰暗自观察了一番说话的通背猿猴,没有发现异常,因为观世音在孙猴子离开花果山后就撤去了神念回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不然的话,也许有好戏。 李元丰见看不出异常,又见孙悟空已下海,于是双翅一展,不到两丈高的鬼车真身同样跟随过去,扎进海中。 李元丰赶上孙悟空,两个大妖脚下踏水,分开波浪,进入水路,直奔水底龙宫。 不多时,只听一声断喝,巡海夜叉出现,拦住去路,道,“尔等何人,速速停下。” 第一七九章 狐假虎威 大敲竹杠(求推荐票) “夜叉,” 孙悟空定睛一看,眸中金芒跳动,他提一口气,刚要开口,身后李元丰已经抢前一步,直面巡海夜叉,呵斥道,“好你个小贼,瞎了你的狗眼了!眼前这位乃花果山天生圣人孙悟空,是你老龙王的近邻,为何不认识?” 声音洪亮如铜钟,四下皆闻,很有气势。 孙悟空话头被抢,只能鼓着眼睛,道,“不错,本大王乃天生圣人孙悟空。” 巡海夜叉座下的坐骑都被惊动了,差点把他甩了下去,喃喃一声,道,“天生圣人孙悟空。” “快去通禀一声。” 李元丰在孙悟空跟前,十只眼睛神采莫名,惨绿的光芒隐隐三尺,将四下氤氲成绿色,道,“让你家龙王老儿准备好,在宫门外迎接。” “马上就去。” 巡海夜叉看了孙悟空一眼,用手一圈坐骑的脖颈,手中分水刺展开,踏踏的声音响起,向原路回行。 李元丰眯着眼睛目送巡海夜叉消失不见,才一首转过来,看向孙悟空,眸光有点深,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还是你孙悟空名头大,报个名号,巡海夜叉就颠颠儿去了。” “哈哈,” 孙悟空志得意满,顾盼生威,道,“那当然。” 李元丰没有说话,他以前的时候可在北海厮混了许久,很了解巡海夜叉们的性格,在水里向来傲气的很,岂会被报个名号就去通知自家龙王? 再说了,一般的巡海夜叉要见到龙王可不容易呐。 书中的主角,待遇真不一样。 “是气运牵引,还是早有安排?” 李元丰看不透,但他敢跟在孙悟空跟前,要分一点好处。 “我们走。” 猴子在前,李元丰跟在后面,两人大摇大摆,来到水晶宫前。 海水清浅,呈现黛绿色,晕光生辉,里面有山岳大小五彩斑斓的珊瑚,万万千千的鱼儿钻来钻去,好不活泼。 水晶宫在珊瑚下,四下有金青的光迸射,时不时激发细细的电弧,弯弯似月牙一样,由近及远,逐渐消散,汇聚成曲子。 水波水浪在宫殿前,自然而然平静下来。 李元丰再仔细看,就发现,在水晶宫前,有一中年人,头上戴冠,身披龙袍,额头有犄角,不到三尺,如黄金一般,正站在最前面。 在中年人的身后,男的英俊,女的美丽,看样子是龙子龙女,再往后,就是虾兵蟹将,圈圈层层,手持兵刃。 “东海龙王,” 李元丰站在孙悟空跟前,默默地看向水晶宫前的中年人,眉宇间有着威严,待再仔细看,对方身上的气机活泼泼的,有一种生机。 “活泼的生机,” 李元丰看在眼中,若有所思,据他在妖师宫所讲,能够撑得过纪元之难的身上都有一缕天地毁灭的腐朽,不知道圣人如何,但毫无疑问,连白泽那样的人都有。 可眼前的东海龙王明显是没有的,这说明对方是在这个纪元才当上的龙王? 以前的龙王们是没有抵挡住纪元破灭陨落了?还是藏在四海不知名的地方? 想一想,迷雾重重啊。 西游记书中的内容,只能做参考。 孙悟空没有这样的认识,也不知道李元丰所想,他见有人迎出来,就蹦跳着上前,大声道,“你这人可是东海龙王?” “正是。” 东海龙王面上带出笑容,行了一礼,道,“上仙,孤乃东海龙王敖广是也。此地不是讲话之地,里面请。” 李元丰跟在后面,进入水晶宫,四下金玉满地,莲花灯悬,宝珠垂璎,玛瑙挂帘,富贵荣华之气,挡都挡不住。 时不时,角落中巨大老蚌半开半合,吐出袅袅烟气,有一种莫名的香气充塞于宫殿内,闻一闻,神清气爽,疲劳一空。 这烟气,不是别的,而是日月之精华,提炼出来,恍若实质。 “财大气粗。” 李元丰嗅到香气,心中有了决断,趁着跟在孙悟空跟前,狐假虎威一次,非得狠狠敲他们一笔,错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一行人来到宫殿中央,落座后,有贝女献上茶,然后退下。 东海龙王看了眼五个脑袋的李元丰,目中闪过一缕古怪,旋即压下去,只对孙悟空,面带笑容,道,“上仙几时得道,授何仙术?” 孙悟空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盅,随口答道,“我自出生后,出家修行,得一个无生无灭之体。” “果不其然。” 李元丰在旁边听着,他通过这不长时间的交往,能够发现孙悟空豪爽,大咧咧的,有点心直口快,可对自己的师承半点不言,看来果然如书中所讲,菩提祖师不允许猴头报他的名字。 “菩提祖师是何方神圣?为何不允许猴头提?” 李元丰绝不会相信菩提祖师是怕孙悟空惹祸才不允许他提的,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玄妙。可惜的是,那等人物的所思所想所布置,不是现在能够窥视的。 “花果山,那真是近邻了。” 东海龙王笑得样子看上去很开心,恐怕连他子女都没见到过这么和蔼可亲的龙王,道,“来东海,不知道上仙有何事是老龙我能帮上忙的。” “这个忙老龙王肯定能够帮得上。” 李元丰咳嗽一声,又抢了孙悟空一句,提他说出来,道,“花果山儿郎很多,要守护山洞,可奈何没有兵器。听说东海龙宫富甲天下,无人能及,所以来借一点点兵器。” “还有,” 孙悟空想到一事,连忙补充道,“本大王我刚学艺归来,手中还没有趁手的兵器,老龙王你家大业大,享乐瑶宫贝阙,必有多余神器,都拿出来,让我看一看有没有顺眼的。” 东海龙王是要满足孙悟空要求的,虽然对方的要求有点狮子大开口,但还是没有拒绝,于是命令鳜都司取出一把大捍刀奉上。 这大刀,刀刃如霜,柄绣纹理,如日月山河,给人一种沉重感,一看就不是凡物。 孙悟空却看了一眼,摇摇头,道,“老孙不会用刀。” “那,” 龙王刚要把大刀收起来,却没有想到李元丰抢前一步,夺过大刀,对孙悟空道,“这刀不错,你用不着,可带回去,给花果山的猴元帅和猴大将用。” “也是。” 孙悟空一怔,反应过来,面上带笑,道,“你说得对,本大王用不到,但门下儿孙们可以。” 第一八零章 受气的东海龙王 高开低走的迷雾 龙王听孙悟空这么说,也无可奈何,只能令鱼白鲌太尉领鳝力士,抬出一捍九股叉来。 “太轻,太轻了。” 孙猴子用脚挑起来,随意挽了个花,不满意,道,“,不趁手,不趁手。” “上仙,” 东海龙王看着孙悟空的动作,眼皮子跳了跳,道,“上仙,这九股叉乃海底玄铁打造而成,重三千六百斤啊。” “还是太轻,” 孙悟空见李元丰眼明手快将九股叉收起来,才大叫道,“老龙王,再换一个。” “陛下,” 龟丞相凑到老龙王近前,声音压得很低,有点肉疼,道,“大捍刀和九股叉都是宫中的神兵利器啊,咱们手下的大将军们都眼馋的很。” 东海龙王本想着拿出来让孙悟空看一看,能否把他打发走,真看不上,收回去就行,没想到对方这么狡诈贪婪,居然自己看不中却还得拿回去,给花果山的猴子用?那群野猴子不怕折寿? 想到这,东海龙王不由得瞪了站在孙悟空跟前的李元丰一眼,就这个怪鸟,不然的话,那猴头想不起来。 李元丰注意到东海龙王的目光,攒在一起的五个头颅摆起来,冲东海龙王回了一个丑陋而不失微笑的笑容。 “老龙王,” 孙悟空见半天没动作,眉毛竖起来,道,“古人云愁海龙王没宝哩!老龙王不要太小气。远亲不如近邻,本大王好不容易来求你一次,你这么不给俺老孙面子?” 孙悟空平时是个猢狲相,蹦蹦跳跳,大大咧咧的,可这一生气,眉宇间有煞气升腾,说不出的力量弥漫,升腾盘旋,让人恐惧。 不说宫中的龙子龙孙们吓了一跳,就连近在咫尺的李元丰都暗暗心惊,不愧是将来敢大闹天宫的主儿,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东海龙王见孙猴子发怒,拢起的袖子一摆,大声吩咐,道,“将宫中最重的方天画戟抬出来。” “最重的方天画戟,” 猴子一听,来了兴趣,身上的煞气一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力量。” 东海龙王垂下眼睑,挡住眸中的异色,他看得清楚,刚才无形的压力似乎来自于对方本身,天生拥有的威严,真真是罕见。 “嘿呀,嘿呀,嘿呀。” 不多时,只听号子声响起,四个鱼便提督和鲤总兵抬出方天画戟,满头大汗,看样子累得不轻。 孙悟空见了,自座位上跳起,一个筋斗翻到场中,一只手用力,将七千二百斤重的方天画戟拿起来,轰隆一声,宛若打了个雷鸣。 好个猴子,单臂拎起方天画戟,舞得风雨不透。 整个大殿之中,寒光闪耀,凝若霜雪,积下厚厚一层。 稍一碰到,令人遍体生寒。 “这个猴子,” 李元丰站在一边,感应到寒意,再看孙悟空那个轻松样子,不由得心中赞叹,对方真的根底深厚啊,这一身的巨力肯定是先天拥有的。 想一想,自己当年刚刚降世在北海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神力,幸好的是,自己修炼之中,别有机缘,现在天象境了,不必对方差。 孙悟空蓦地一收,将方天画戟拎在手中,砸了砸嘴巴。 “上仙,” 东海龙王站起身,来到跟前,问道,“这是我们龙宫最重的兵器了,怎么样?” “还是太轻啊,” 孙悟空叹一口气,意犹未尽,道,“发挥不出俺老孙全部的实力。” “那就没办法了。” 老龙王扶了扶头上的金冠,用无可奈何的语气道,“这是我们龙宫最重的神兵利器了。” “咳咳,” 李元丰见此局面,知道接下来会有龙婆龙女提出定海神针,于是他来到场中,插话道,“老龙王,你不会是有意隐瞒吧?龙族豪富,天下人谁不知道?而四海之中,你东海居于第一。要说你没有更好的宝贝,我是不信的。” 李元丰摇摆着头颅,五个嘴巴同时发声,四下听得很清楚,道,“老龙王,不要吝啬啊,太小气了可不好。” 东海龙王见猴子的目光投过来,带着怀疑之色,连忙摇手道,“真没有了。” “这个丑鸟。” 东海龙王看到又是李元丰跳出来,心中大骂,这丑鸟本王是记住你了,以后要是再碰到,非让你好看! “老龙王红口白牙的,让人怎么相信啊。真要是随便扔几个普通的兵器出来,把我们打发走,我们也不知道不是?” 李元丰由于以前的遭遇,对水族是没有好感的,现在趁着孙猴子的威慑,不停地煽风点火,让东海龙王恨得牙根痒痒。 要不是心中克制,真的想招呼一声,让手下人把眼前这丑鸟乱棒打出去! 明明是他们欺上门来强要宝贝,自己好心款待不说,还拿出真宝贝,可他们胡搅蛮缠,得寸进尺,完全不要脸皮啊。 妖怪,真是没脸没皮! 可心中这么想,但东海龙王也心里急,要是不让眼前这猴头满意,自己也无法交代。 在此时,莫名的念头落下,一闪即逝,散在人群中,旋即一龙婆目中有奇彩,她少见地上前,拨开身前人,来到东海龙王跟前。 李元丰看到这一幕,却暗道一声来了,他运转体内妖力,将灵觉提到最强, “什么事?” 东海龙王正烦着,见龙婆,皱了皱眉头。 龙婆压低声音,道,“大王,观看此圣,决非小可。我们这海藏中那一块天河定底的神珍铁,这几日霞光艳艳,瑞气腾腾,敢莫是该出现遇此圣也?” 东海龙王踱着步子,眉头紧锁,道,“那是大禹治水之时,定江海浅深的一个定子,是一块神铁,能中何用?” 龙婆答道,“大王,我看此圣先前选兵器,都是觉得轻了,而我们龙宫中最重之物非那神铁莫属,试一试,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也是。” 东海龙王自己想不到他法,急于打发走猴头,所以将神铁之事,原原本本告知猴头,然后道,“扛不动,抬不动!须上仙亲去看看。” “龙婆,” 李元丰早知道此事的过程,他的注意力却落在龙婆身上,原因很简单,刚才龙婆低声与东海龙王说话的时候,身子周匝弥漫着奇异的磁场,居然隔断自己的灵觉。 这样的能力,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龙婆所拥有的。 要知道,按照玄门的境界划分,只说大境界的话,通常是炼气,金丹,元神,真仙,天仙,金仙。 每前进一步,就是一个天堑,修行非常不容易。 像李元丰当年在钧元宫中见到的来自于天庭水军的伏波大将军,只不过是元神修为,像龙女敖鸾作为北海龙王亲生女儿,修道百年,也不过是战斗力比肩元神真人,真实境界还不到。 不能够以李元丰这样的主角和孙悟空这样的真、主角来衡量世界的层次,他们是有光环的人,其他人可没有。 龙宫水族人很多,寿命很长,但绝大多数修为都不高的,一个龙婆,龙宫不少,岂能超出仙人之上? “看来猴子和如意金箍棒确实有缘。” 李元丰念头转动,对于有缘两个字,有点警惕,他真不知道,这个有缘是好是坏,毕竟按照猴子的出身和气运,不应该像西游记中那样高开低走啊。 第一八一章 神物择主焉知祸福 孙悟空得金箍棒 “快走。” 孙悟空蹦蹦跳跳,催促说话,在东海龙王的指引下,一行人很快来到海藏中间,刚一到,就见霞光万道,瑞气千条,整个四下,弥漫着重重叠叠的云气天光,如同金色的水一样弥漫,满而不溢,自成玄音。 叮咚,叮咚,叮咚, 灿金的色彩,烂玉明辉,人刚进入,就有一种置身于金色汪洋中,隐隐间,有莫名的吟唱,不知从何而来,到哪里去。 镇海神针,名不虚传。 “大禹治水之用。” 李元丰看向金光中央,在那里,有一根铁柱,约有斗来粗,二丈有余长,玄妙的纹理衍生在上下两端,难以形容。 不由得,李元丰想到西游记中孙悟空在对上一个妖怪说的话棒是九转镔铁炼,老君亲手炉中煅。禹王求得号神珍,四海八河为定验。中间星斗暗铺陈,两头箝裹黄金片。花纹密布鬼神惊,上造龙纹与凤篆。名号灵阳棒一条,深藏海藏人难见。 太上老君亲手炼制,大禹定四海八河,功德无量,真真是天地罕见的好宝贝。 “好宝贝。” 孙悟空见到定海神针,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他一个跟头翻到场中,左看看,右摸摸,面上的欢喜怎么都挡不住,道,“忒粗忒长些,老孙用着不习惯啊,再短一点,再细一点。” “粗长短细。” 李元丰听到这个,识海中不和谐的念头一闪而逝,有点想笑。 正如文中所讲,定海神针或者如意金箍棒,时间要大瓮来粗,或小些微如铁线,粗如南岳细如针,长短随吾心意变,孙悟空话刚落,铁棒就应声变化。 孙悟空见了,先是一愣,旋即大喜过望,他一把抓起,迭声道,“再短一点,再细一点。” 到最后,铁棍变化到丈二长,碗口粗细。 孙悟空握在手中,轻轻一动,棍影如山,来去纵横,称心如意,高兴地大笑,差点要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庆祝庆祝。 李元丰凑到近处一看,发现金棒两头是两个金箍,中间乃一段乌铁,紧挨箍有镌成的一行字,“如意金箍棒一万三千五百斤”。 “真如意金箍棒。” 李元丰看到,目中有复杂之色,孙悟空得到如意金箍棒,才是真正珠联璧合,一遇则风云动,以后降龙伏虎,一根铁棒,闹蟠桃宴,斗天庭仙,后来取经路上,更是降魔除妖,立下功劳。 可以说,孙悟空一身本领,这如意金箍棒至少得占四成之上。 “这个,” 东海龙王是不知道内情的,他看到原本被自己视作废铁的定海神针居然在孙悟空手中大小如意,再看到变化后的铁棒上龙纹凤理,霞光腾腾,给人一种压力,即使龙宫中很多稀世珍宝都难以比拟,不由得心中后悔。 他没法怨孙悟空,不由得迁怒给自己出主意的龙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都是你这个家伙乱出主意,把真宝贝平白送人了。 龙婆可没发现东海龙王的暗怒,她正迷迷瞪瞪的,刚才似乎自己睡着了,梦游? “好宝贝。” 孙悟空拿着金箍棒,一个兴起,法力运转,棍起如山,打了一通,顿时间,整个海底有海啸之音,远远传来,地动山摇。 在这一刻,连水晶宫都有动摇的姿态。 “上仙莫要耍了。” 东海龙王见此,连忙上前来阻止,要是真让对方打下去,恐怕水晶宫的根基都要动摇了。 在同时,东海龙王也暗自纳闷,这水晶宫虽然是他的偏宫之一,但到底是下过功夫建设的,镌刻禁制法阵,勾连水脉,怎么这么不牢固? 还是对面手中的铁棍,威能强大如斯? “好。” 孙悟空收起如意金箍棒,念了个咒,铁棍变成绣花针大小,塞入耳中。 “恭喜孙大王得此宝贝。” 李元丰上前一步,来到孙悟空跟前,叫悟空,自己又不是唐僧,猴头?有外人在不好听,既然对方现在以妖王自居,就称呼妖王吧,道,“这铁棒本来在海藏中很不起眼,但孙大王一到,立刻霞光升腾,光照万里,显出异象,可见天生神物自会择主,今日亲眼目睹,人生一大快事啊。” “没有错。” 孙悟空喜笑颜开,嘴巴咧到腮帮子了,道,“此宝正和俺老孙有缘。” “孙大王趁手如意的兵器找到了,但花果山的猴子们现在可手无寸铁啊,” 李元丰看着站在旁边可能因为被孙悟空取走金箍棒感到肉疼,心中冷冷一笑,这才到哪儿呢,自己的刀子还没有举起,道,“你作为一山之主,不能光顾着自己有了好宝贝,就给手下的儿郎们破烂货。” 李元丰义正言辞地教训孙悟空,道,“这可不是个好大王的做派。” “是是是。” 孙悟空对此照单全收,他对花果山的猴子们可是很好的,于是目光一转,看向东海龙王,道,“老龙王,速速带我们去你宝库一趟,挑一点兵器给我山中的儿郎们。” “走,走,走,” 孙悟空想到好大王三个字,只觉得责任在肩,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硬生生把老龙王推着,一路到了宝库。 李元丰一进宝库,满目宝光。 只见贴近墙壁上全是一片片的铁架子,上面放置有千姿百态的神兵利器,还有各种各样的法器,法宝,材料,等等等等,数不胜数。 这样的神兵利刃虽然比不上李元丰现在收起来的大刀和方天画戟,但上面氤氲宝光,都不是凡品,品质惊人。 “狗大户。” 李元丰看在眼中,他知道眼前水晶宫只是龙王的一个别宫,但随便一个别宫就有这样的收藏,果真富得流油。 没话说,李元丰主动上前,运起力量,一排排,一个个,所到之处,空空如也,看他的样子,要搬空宝库。 “上来帮忙。” 李元丰招呼孙悟空一声,正满脑子为手下猴子谋福利的孙悟空没有犹豫,即拔一把毫毛,入口嚼烂,喷将出去,念动咒语,叫声“变!” 变做千百个小猴,都乱搬乱抢,有力的拿五七件,力小的拿三二件,这动作,比李元丰都要快。 “哎呀,你们,” 龙宫自然豪富,但龙的小气也是有名的,现在看到两人的行径,不亚于刀子割肉,东海龙王差点都要跳起来了。 “呔。” 孙猴子听到李元丰的传音,立刻念了个咒语,如意金箍棒一出,稍一搅动,水晶宫地动山摇,重重的宝光簌簌落下,跟积雪一样,有的地方甚至出现裂纹。 看这个样子,要是动作再大一点,水晶宫都要倒塌了。 “莫要耍了。” 东海龙王神情大变,停下手中动作。 ps:昨天睡觉很早,忘记早上八点定时更新了,现在两章一起发,六千七百字,求下推荐票。 第一八二章 暗帮猴子 满载而归 孙悟空和李元丰两人联合,尽数搬个罄净,重回水晶宫。 只剩下东海龙王看着空空如也的宝库,有点咬牙切齿,道,“两个强盗啊。” 这个水晶宫,是偏殿别宫不假,但是很重要的一个,附近海域发现的奇珍异宝,全部都投入宝库,经万千年的积累,才到如今规模。 要知道,这一片水域接近花果山,天运地气下,应天机而生不少的真宝贝,有的让东海龙王都爱不释手。 可没有想到,还没等搬回自己老窝,就便宜了孙悟空和李元丰。 气死人了! 在此时,有一鲤大将过来,看到东海龙王,欲言又止。 “什么事?” 东海龙王一肚子火,脾气暴躁。 “那孙大王,” 鲤大将看出龙王心情不好,真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但不说又不行,小心翼翼开口。 “猴头又怎么了?” 东海龙王在宝库中,不怕孙悟空听到,满腹牢骚,道,“这泼猴取走了我们龙宫至宝定海神针,还将孤王的宝库搬得干干净净,都能跑老鼠了,还没滚蛋?” 这老龙王也有意思,原本镇海神针放在海藏中,他都不在意,现在见到在孙悟空手中有莫大威势,又成龙宫至宝,心疼地不得了。 “还没走,正在殿里喝茶呢。” 鲤将军说的话又让老龙王鼻子里冒火,道,“尤其那丑鸟,还嫌咱们灵茶不好,嚷嚷着要上最好的。” “那鸟丑多作怪。” 东海龙王最恨李元丰了,破口大骂,道,“让他去死。” 发了一会火,东海龙王看了鲤大将一眼,道,“继续说,那俩妖怪还有什么事儿?” 他知道,只是茶的事,鲤大将不可能来找自己。 “是这样的,” 鲤大将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吞吞吐吐地讲话,道,“那两人喝了茶,又说到手中拿铁棒,身上没有衣服相衬,不太好,非要再拿一件披挂。” “披挂,” 东海龙王的怒气又上头,龙须乱摆,道,“刚才他们把宝库搬空,里面战甲铠甲不少,选一副穿上不就是?” “猴子本来是这么想的,可那个怪鸟却说,如意金箍棒何等宝贝,搭配上宝库中普普通通的披挂简直让如意金箍棒蒙羞。猴子一听,立刻改了主意,非要吵吵嚷嚷要最好的披挂!” “又那个丑鸟多作怪!” 东海龙王气急,一巴掌拍在柱子上,飒飒的冷光垂落下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可想而知此刻老龙的愤怒。 神兵利器好得,宝甲难得。 关键时刻,一件宝甲是能够保命的,可想而知其珍贵。 在这一刻,东海龙王真想撂挑子,爱谁伺候谁伺候! 可等一会,怒气下去,灵台恢复清明,东海龙王心里叹口气,还是慢悠悠出去,得赶紧送这大爷走啊。 到水晶宫正殿,东海龙王一眼就看到,绿窗下,小玉几,一个猴头,一个怪鸟,正大摇大摆在灌着灵茶,时不时还吃几个灵果,谈笑风生。 那个逍遥,那个自在,那个快活,跟在他们家一样。 东海龙王深吸几口气,才压下即将喷发的怒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都不看李元丰一眼,对猴子道,“上仙啊,老龙这水晶宫的宝库都让你搬走了,哪里还有什么披挂啊。” 东海龙王越不看李元丰,李元丰越找上他,直接开口,笑道,“老龙王真是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东海豪富,这一座水晶宫只是随便一个小小别宫罢了,反正我们兄弟俩有时间,不如老龙王派遣人从其他宝库中调一件品质好的披挂。” 李元丰吐着紫葡萄皮,优哉游哉,不紧不慢地说话,道,“老龙王送给孙大王的金箍如意棒何等宝贝,要是穿一件普通披挂,那不让其他人笑话。老龙王好事做到底,一起准备了吧。” “一起准备?” 这轻巧的话语简直令老龙王气炸心肺,他还是不看李元丰,对孙悟空,道,“上仙,其他水晶宫离此地尚远,来不及啊。” 李元丰在妖师宫的书不是白读的,眯着眼睛,立即接口道,“谁不知道龙宫的水路绝世无双,恐怕飞遁都比不上,运来一披甲哪里需要时间。” “再说了,” 李元丰想到西游记书中的剧情,道,“老龙王你水晶宫中可有一面铁鼓,一口金钟,凡有紧急事,擂得鼓响,撞得钟鸣,其他三海龙王都会到来。” “老龙王你要是一时准备不了,你还有三个兄弟可以分担分担。” “嗯?” 东海龙王听到这,终于转过身,面向李元丰,目中满是惊讶,声音沉沉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声音不大,但自有一种统御东海的威严,扑面而来,恍若实质。 在宫殿中,甚至有钟鼓之音,咚咚咚的,让人觉得严肃。 李元丰现在有实力,有背景,又见识过白泽这等人物,对于眼前东海龙王的威严并不在意,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或许是猜的?” “你,” 东海龙王刚要发作,孙悟空自耳朵中抽出金箍棒,放在桌上,晃了晃,道,“老龙王,让其他三个龙王也一人出一件,今天要是俺老孙不满意,是不会出这个门的。” 老龙王见此,眼皮子跳了跳,转过身,让鼍将去撞钟,鳖帅来擂鼓。 少时,钟鼓响处,果然惊动那三海龙王。须臾来到,一齐在外面会着。 老龙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服三个兄弟,一人出一件,正好凑起一套,送到水晶宫中,让孙悟空看。 李元丰凑过来看了看,一个接一个,道,“藕丝步云履,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 “此乃老龙我三个兄弟的珍藏。” 东海龙王为打发灾星走,鼓舌如簧,道,“绝对珍品。” “是不错。” 李元丰将之收起来,看到东海龙王眼中一闪即逝的喜意,暗自笑了一声,道,“不过我可知道,四海中,有穆王九州冠,子相天地铠,四明踏云履,才是真正的珍品,能够配得上孙大王的如意金箍棒,完美无瑕。而这三物,正好在北海,南海,西海中,既然三位龙王到了,那正好。” “什么?” 东海龙王听到李元丰的话,吹胡子瞪眼睛,对方口中提到的宝贝确实要比眼前的还要上一个台阶,可太珍贵了。 “好你个老龙。” 孙悟空不耐烦了,明明有好的,却拿差一等的糊弄俺,真以为自家好脾气?他眼睛一瞪,抽出如意金箍棒,力量所到,水晶宫地动山摇。 孙猴子主角光环无敌强,到最后,东海老龙王不得不屈服,从其他三位龙王手中拿到李元丰提到的三件装,交给了孙悟空。 李元丰看着披挂整齐,手拿金箍棒的孙悟空,暗自道拿你狐假虎威一次,也只能帮到你这了。 这三件装要比李元丰手中也就是西游记书里提到的三件装强一大截,有此宝盔宝甲宝靴子护身,孙悟空以后斗法起来,会好一点。 至于藕丝步云履,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就归李元丰所有了,正好他化形之后穿戴。 “我们回去。” 孙悟空见东海龙王沉着脸,几乎凝出水来,索性拿起如意金箍棒,一路打出去,李元丰跟在后面,留给四个龙王一个身影。 “咦,” 北海龙王第一次见到李元丰,目光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 第一八三章 不为人知的背后 海底,水晶宫。 石生云气,松有水声。 垂花若莲开,灯悬照四下空明。 整个四下,有一种羊脂美玉的美感。 东海龙王却是脸色铁青,他见孙悟空和李元丰身影彻底不见,已经离开了海底,再也忍不住怒火,拿起檀香木雕龙大案上的梨花翠玉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啪嗒一声,碎成齑粉。 想他堂堂龙王,亿万水族之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北海龙王敖顺站在门前,珠帘微卷,熏烟袅袅,呈现一种晴绿色,带着冷香,他头戴金丝八宝冲天冠,身披日月齐辉洗穹服,目光略显锐利,刚才一直在看外面,此时听到自家大哥发怒,才收回目光,想了想,咳嗽一声。 这一咳嗽,把殿中其他三位龙王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敖顺迎着三人的目光,开口道,“难怪我刚才见那个怪鸟眼熟,原来是那个家伙。” “那丑鸟是谁?” 东海龙王目中冒火,对于李元丰恨之入骨,半点不下于孙悟空,因为李元丰的存在,东海龙王付出了远比西游记书中多得多的宝贝,整个宝库,大刀,方天画戟,甚至三个龙王手中的珍宝,等等等等。 要是东海龙王知道这个,恐怕现在就要提刀杀人了。 “他叫妖王九首,” 敖顺想了想,组织语言,道,“当年曾经在北海边缘海域兴风作浪,上了我们的靖海榜,可惜那一片区域实在离北海龙王太远,让其逃之夭夭。后来这妖王不知道得了何等奇遇,一路流窜到北俱芦洲,还是跟我们水族作对。我们追杀过几次,都让他跑了。” 北海龙王敖顺想着关于李元丰的资料,用不快的语速道,“这个妖王阴险狡诈,手段毒辣,对我们水族充满恶意。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离开了北俱芦洲,来到东胜神洲不说,还跟那猴子混在一起了。” 西海龙王敖顺手持龙凤玉如意,额头光洁,声音洪亮,道,“和我们水族仇不小,这次上门来,就不安好意。” “难怪这丑鸟在煽风点火,极力搜刮我水晶宫的宝贝。” 东海龙王怒火中烧,摔手道,“早知道如此,就该直接拿下那个丑鸟,我等顾忌那猴子,但丑鸟不是。” “猴子,” 南海龙王敖钦听到这两个字,眸中深沉,道,“他到底何等来历,让老祖们这般谨慎?” 听到老祖,众人安静下来。 他们四人名义上是四海之主,但无论修为境界,还是威势,其实在水族中都算不上顶尖的,只不过被推到台面上,处理日常水族事务罢了。 水族中真正主事的,是不为人知的老祖们。 “你们且等一下。” 东海龙王敖广整理了一下衣冠,往宫殿深处去,道,“我去见一见老祖。” 在最里面。 垂帷细细,下面有香案,案上放置一铜胎金丝宝玉缠枝莲花双扳耳炉,幽幽的光沉下来,横斜摇曳。 三足稳稳当当,一足在前,两足在后,纹丝不动。 当敖广进入殿中的时候,突然间,自香炉中,冒出紫烟,氤氲缠绕,似乎渗入一种奇异的空间隧道,在后面,有画卷冉冉展开,别有洞天。 再然后,一个人影自画卷中走出来,头戴宝冠,身披霞衣,身后是重重的光晕,难以形容的一种气绕在脚下,死中有生,绵绵长长。 要是李元丰在此,就会发现,这个人经过一个纪元破灭而存活下来的,身上那种纪元破灭的意念,难以遮掩。 “老祖。” 东海龙王敖广上前行礼,恭恭敬敬。 “嗯。” 人影在光晕中,看不清面容,只听到海啸声和龙吟声,道,“猴头打发走了?” “是。” 东海龙王敖广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忍不住问道,“这个猴头到底是什么来历?以我们水族的实力,何必这样退让?” 对于自家后辈,特别是能够坐上龙王的大位,上面的人影是很和蔼的,温言道,“这个猴头来历不小,但也不足以让你一个东海龙王这么委曲求全,不过在这个时候,是真的没人能够敢轻易动他。” 东海龙王听得心中一惊,真想不到,那猴子会这么重要。 “你不要太委屈。” 人影安抚敖广,缓声道,“这次是委曲求全了,损失也不小,但在将来,自可一点点拿回来,要比现在多的多。” “敖广你今日的举动,会积累下善缘,再以后,你真遇到大劫数,自会有人替你化解。” “我知道了。” 敖广听到这个,才有点高兴,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要管其他。” 人影说话,早有准备,道,“将今日之事,写成奏章,待有一天,你同其他三位龙王一起,启表奏上上天,让天庭处理。” 敖广点头答应,见老祖没有别的吩咐,就退了出去。 殿中安静下来,空空寂寂的。 只有香炉上的紫烟,玉案后的帷帐,还有若有若无的水音。 人影逐渐凝实,有紫色的双瞳,高贵非常,他看向远处,喃喃道,“道门向来强势,现在佛门又大兴,水族挤在中间,很多时候,不得不配合啊。” 作为经历过纪元之寂灭的人物,这龙族老祖对很多事情都看得洞彻,水族是不弱,但真要强势起来,触及到道门佛宗的敏感,他们可是要吃人的。 龙族这样弱势,才能够传承无数年,平安无事。 “不过,” 人影也有着野心,或者希望,有一天,龙族能够重现上古时代的荣光,所以龙族也不能任由道门佛门安排,也得有自己的布置。 “等一等就能布置了。” 人影轻轻一笑,他可是知道,随着纪元的开始,不但是圣人们会居于天外天,不再临世,甚至某些人物也闭门不出,到时候,倒是可以暗自活动活动。 静待以后吧。 人影身子一转,转身进入宝图中,很快,消失不见。 且说孙悟空和李元丰,自离开龙宫后,分开水波,用最短的时间回到花果山。 第一八四章 归来神通惊天下 大树遮阴谋化形 铁板桥头,四个老猴子正带群猴在等待。 波光潋滟,横碧凝黛。 四下的松绿倾斜到里面,平平静静。 “大王怎么还不回来。” “让人着急啊。” “是啊,是啊。” 猴子们向来多动,吵吵嚷嚷。 正在此时,只听轰隆一声,水柱向上,孙悟空踏着水波,跃然而出,甲胄在身,金灿灿的,耀人双眼,手持如意金箍棒,威风凛凛,好一个美猴王。 “大王,大王。” 群猴见孙悟空声势惊人,唬得连忙行礼。 “哈哈,俺老孙回来了,孩儿们,看给你们带回来的宝贝。” 孙悟空叉腰大笑,话音刚落,紧接着,自他的身后,连滚带爬,蹦蹦跳跳,出现一个接一个的小猴子,或抱着刀枪剑戟,或背着斧钺钩叉,或手提脖挎,或双手举过头顶,千姿百态。 在小猴子的手中,脖颈上,腰间,有宝甲,有靴子,有丹药,有宝石,等等等等,应有具有。 所有的小猴子,来到地面上,轻轻将物品放下。 在这一刻,整个场中,宝光冲牛斗,氤氲霞气。 “收。” 孙悟空看到群猴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更为得意,他捏了个法诀,搬运完宝贝的小猴子们就地一滚,化为毫毛,重新落到他的身上。 “大王,” 老猿都惊了,他看着满地的宝贝,或珠光宝气,或锐气逼人,或光彩夺目,一看就品相不凡,用颤颤巍巍的语气道,“这都是给我们用的?” “那当然。” 孙悟空一手将如意金箍棒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豪气挥动,很有伟人风范,道,“俺老孙从龙宫中好不容易搬出来的,就是给你们用的,自己选吧。” “谢大王。” 群猴们欢呼一声,连蹦带跳,你抢一把大刀,耍个刀花,我一拿一柄银枪,摆个姿势,你顶个金盆,摇摇晃晃,我披上战甲,顾盼生姿。 反正花果山上的猴子们跟过节了一样,热闹非凡。 李元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对孙悟空,道,“怎么样?龙宫中的神兵利器比傲来国的破铜烂铁强得多吧?” “不错。” 孙悟空喜笑颜开,他目光落在手中的如意金箍棒上,道,“且看我神通。” “法天象地。” 孙悟空断喝一声,身子高有万丈,头如泰山,腰如峻岭,眼如闪电,口似血盆,牙如剑戟,强悍到无可匹敌的力量迸发,直冲云霄,遮蔽天上的日光。 “法天象地。” 李元丰看在眼中,体内的妖力纵横,跃跃欲试,这样的法门和自己天象境化身万丈差不多,都是变大之后,力大无穷。 “长,长,长。” 下一刻,李元丰就意识到孙悟空法天象地的厉害,因为在他的念叨下,如意金箍棒随之变大,上顶天,下临地,稍一搅动,把些虎豹狼虫,满山群怪,七十二洞妖王,都唬得磕头礼拜,战兢兢魄散魂飞。 “相得益彰啊。” 李元丰十只眼睛中光芒大盛,只法天象地不可怕,只如意金箍棒也能对付,但当法天象地和如意金箍棒在一起,那就睥睨四方,不可阻挡。 这样的威势,让他天象境界的鬼车真身都感到威胁。 要不是不合适,李元丰真想跟孙悟空大战一场,分个上下高低。 在李元丰看来,两个人真有一点相似。 李元丰天象境的鬼车真身战斗力强横,可以比拟真仙甚至超过,但在天机或者其他方面,就是短板了。而孙悟空虽然得神秘的菩提祖师传授道术神通,但由于学艺才十几年,即使孙悟空天纵奇才,纪元之子,可在天机道理方面不会有太多涉猎,也是主要在炼体和斗法上突飞猛进。 两个人的成长道路近乎相似,要是斗法,都是最强对最强,肯定针尖对麦芒,火星四溅。 “不过,” 李元丰目光闪烁,自己还是有优势的,因为接下来,孙悟空会被卷入到西游取经中,虽然每次有惊无险,甚至会有所收获,但到底无法抽身出来,完善自身。 至于自己,则有机会通过穿梭世界,完善自己的神魂之道,弥补短板。 待神魂之道赶上鬼车真身的战斗力,那才是不一样。 “痛快,真是痛快。” 孙悟空收了神通,身子一跃,来到李元丰跟前,大呼小叫,道,“真是痛快。” “威风啊,” 李元丰看着现在猴子的张扬,又想到对方以后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寂寞,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即使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经历磨难和坎坷。 所有的人都会经历磨难和坎坷,有的人迈步过去,自然无话可说。有的人过去了,可没了以前的锐利,变成另一个人。可还有的人,迈过去后,更为自信。 不多时,各洞妖王,齐齐前来。 孙悟空更是大喜,大开旗鼓,响振铜锣,广设珍馐百味,满斟椰液萄浆,与众饮宴。 在水帘洞外,设置高座。 孙悟空居于中央,喝得红光满面。 他吐着大舌头,对李元丰道,“这次龙宫一行,不但得到了如意金箍棒,一身披挂,还把儿郎们全部武装起来,九首大王你功劳最大,来,再干一杯。” 李元丰五个头颅,喝酒如喝水,花果山酿的猴儿酒,很是美味,他看着下面热热闹闹的场中,想了想,对孙悟空,道,“孙大王,有一事我跟你说一下。” “直接说就是。” 李元丰又喝了一杯,开口道,“我准备借你花果山化形。” 对于这个,李元丰在来到东胜神洲后就有考量,他在傲来国故意偶遇孙悟空,一来是见识见识这一位久闻大名的石猴,二来是准备化形了。 实际上,在晋升天象境后,化形对他来讲,不是太难之事,只缺个契机罢了,后来经营重阴山八荒洞,和各大大妖王斗法,又有新的感悟。 而借花果山化形,自然更有不为人知的算计。 孙悟空没有多想,摆摆手,道,“小事一桩,俺老孙马上让儿郎们给你在水帘洞旁整理一洞府,你且安心修炼化形即可。” 第一八五章 前面无路心茫然 借来气运破难关 外面,短松蒙蒙,杂树翳密。 郁郁翠青坠落下来,摇摇晃晃,落在洞口。 风一吹,飒飒作响。 李元丰站在洞口,看夕阳落山,风烟明净,澄碧如洗,四下景色,幽雅深远,看在眼中,令人心旷神怡。 用法眼观之,紫青氤氲,升腾上下,隐有玄音。 花果山不愧是花果山,造化天降。 李元丰看了一会,回转洞府。 洞府里,空空旷旷,简简单单。 自穹顶垂下光线,稀疏成缕,凝而结珠,照彻四下,卧榻之侧,有木几,放置青铜鹤嘴鼎炉,檀香袅袅。 李元丰来到榻上,眉宇间沉着光,静静思考自己化形之事。 实际上,要不是苏妲己提起白泽要将自己安排到天庭走一遭,李元丰真不考虑化形的,因为他修炼天妖道,根本不像其他妖怪那样不化为人形没法修炼神通法术。 在上古时候,绝大多数天妖都以本相示人。 不过现在想一想,化为人形,也有不少好处。 其一,鬼车真身是没法收敛气机的,经常妖气冲天远近可见,要在北俱芦洲还可,在其他地方,比如南瞻部洲和西牛贺洲,遇到道门佛门的人,说不得就被人杀上门来个降妖除魔。 其二,在上古时代,天妖,大巫,荒兽,等等等等,千奇百怪,顶着妖身出门,非常正常,但现在人主天地,再顶着鸟身子出门,就是绝对的异类。 在任何时候,被贴上异类的标签,都不会是好事。 “化形,” 李元丰五个头颅中吐出音节,在他看来,以如今对于妖身的掌握化为人形并不太难,唯一值得警惕的是,作为洪荒异兽要化形,会不会引动不知名的劫数? 以前的时候,李元丰还以为自己只要生出五到六个脑袋,就会自然化形,现在来看,以前太过天真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洪荒异兽能够降世已是罕见,而修炼天妖道到天象境界,可谓绝无。 天象境界的洪荒异兽化形,谁都不知道到底有何事发生。 未来的不确定,让人心中没底。 事到临头,才明白其中不为人知的阻碍。 李元丰认真考虑得失,到最后,有了决断,找孙悟空! 其他人不知道,可李元丰可清楚明白,孙悟空现在绝对天地垂青,气运鼎盛,神鬼辟易,主角光环强大到无以复加,正好借这天命主角的气运,来中和未来的不确定。 有猴头在,即使有冥冥劫数,也得削去三分。 “化形。” 李元丰再念叨一句,声音变得坚定如铁,他十只眼睛闭上,运转体内妖力,识海中,神魂大放光明,吟唱咒语。 水帘洞中。 翠藓堆蓝,白云浮玉。 石成楼阁,栏杆绕藤。 绿萝在明窗下,竹叶在暖榻前,松竹年年秀,奇花日日新。 孙悟空戴盔穿甲,身前横有如意金箍棒,正在和七十二洞的洞主们开怀痛饮,现在的猴子,得宝兵,降群妖,众人恭维,可谓春风得意。 每日抽出时间来训练手下猴兵外,就是把酒言欢,小日子过得舒服的很。 突然间,孙悟空若有感应,他目光一瞥,就手提如意金箍棒,自宝座上起身,看向外面。 不知何时,在外面,黑压压的云挡住日光。 黑云下,电蛇狂舞。 惨白的颜色,照入人的眼瞳中,有一种惊悸。 更为诡异的是,寂静无声。 在水帘洞中,没有人听到霹雳声。 “雷劫?” 孙悟空没有经历过,但感应到那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立刻有了认识,他运足目力,看向雷霆弥漫的下方,微微一惊,那是九首要的洞府。 孙悟空想了想,这才想起,对方提到过,近期准备化形。 “一个化形,这么大张旗鼓的?” 孙悟空用毛茸茸的爪子挠了挠脑袋,他天生地养,别看长个猢狲样,实则天生道体,不是妖怪,顺利修仙求道,根本没有接触过化形。 “不过,” 孙悟空想到李元丰跟自己出入龙宫的景象,可是帮了自己不少忙的,没有他,也没有自己的如意金箍棒,身上的披挂,还有儿郎们的神兵利器什么的,他咬了咬牙,看向天穹,道,“在俺老孙的地盘上打雷,真不给面子!” 孙悟空跳到外面,对天上的雷霆龇牙咧嘴,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没有畏惧的。 看他手持如意金箍棒,怒目圆睁,看样子恨不得跳入雷霆,硬生生将之击退。 且说李元丰已在化形的关键时刻,顶门之上,黑云投影,何止千百的雷霆撕裂,没有任何外泻,全落在他鬼车真身上。 疼痛,难以想象的疼痛,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有撕裂感。 果不其然,李元丰原本的估计没错,天象境界的洪荒异兽在这个世界化形是有劫数的,而且劫数非常古怪。 是的,古怪。 当李元丰努力化人的时候,雷霆下击,湮灭所有,而当他念头稍退,保持鬼车真身的形态,则雷霆大减。 看来对于化形的困难,以前真是低估了。 “西游记原著中的九头虫肯定不动境就化形了。” 李元丰顶着雷霆压力,念头起伏,根据书中的描述,对方走的不是天妖道,而是现在北俱芦洲妖怪们流行的自妖师宫传出的神通法门。 先化形,然后炼气修炼。 “呼,”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诸般心思,全神贯注在自己鬼车真身上,然后抵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雷霆劫数。 反正自己天象境的鬼车真身实力就在这里,也没法爆种,只能尽全力搏击。 剩下的,就看自己的后手。 还有就是,那冥冥之中不可测度的气运了。 眼看李元丰抵挡的越来越困难,甚至原本化形的双腿在雷霆的缠绕下重新化为鬼车的如钩般的利爪,在此时,孙悟空出现在外面,原本的雷霆倏尔一滞。 李元丰敏锐察觉到其中的变化,暗自赞叹一声,果然猴哥的主角气运冲霄,自己沾光了。 想到这,李元丰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断喝一声,全力以赴。 第一八六章 雷霆洗炼人身成 将访群山见结义 雷霆下击,蟠空环映。 层层重重坠落,在最外围晕成齿轮般的刺芒,何止万千,蕴含毁灭的力量。 刚一出现,洞府内外,皆是霜白。 霜白色彩,有一种横浸到人心的冷寂。 李元丰静静而坐,自脖颈之下,已尽数化为人形,肩宽腰细,身姿挺拔,令人诧异的是,只看这个,没有任何的妖气,非常奇异。 再往上,脖颈上,鬼车真身的五个头颅正来回挣扎,十只眼睛睁开,惨绿的光芒摇曳,折射出前所未有的痛苦。 在化形的时候,真没有想到,五个头颅,有点冲突。 真是不化形,不知道化形的苦啊。 李元丰识海之中,神魂端坐在莲台上,手上出现一本幽深的书《九天生妖神变经》,刚一翻开,五个头颅中的复杂念头全部收入到里面,啪得一声,合上,关闭,收起。 三重奏后,归于平静。 下一刻,原本悬于洞府上的雷霆层环雪崩一样,全部坠落下来,砸在李元丰的身上,将之淹没。 整个洞府,都被澎湃的像水光一样的雷霆充塞,满而不溢。 就连在外面的孙悟空见到这一幕,眉心都剧烈地跳了一下,手中的如意金箍棒攥紧,猴面上的表情变得严肃。 雷霆填满洞府,寒意刺骨。 时间仿佛凝结,无声无息。 只有幽幽的光自洞口折射出来,落在外面的松叶上,竹子下,白石上,光怪陆离。 孙悟空有点急躁,金箍棒背在身上,走来走去。 “这鬼雷霆,” 孙悟空时不时用手挠一挠,恨不得一棒打进去,驱散漫天雷霆。 不知何时,只见洞府中的雷霆潮水一样退去,五彩的光绽放,继而有一声比仙鹤还要高亢的叫声传出,然后有吟唱声响起。 孙悟空先是一怔,旋即面带笑容,他展目看去,就见有一人自洞府中走出来,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下登云履,发髻略显焰红,五官鲜明,眉心上有黑青竖纹,身子高过丈许,乍一看,给人一种压迫力。 特别是来人的背后,有五重不同色彩的光晕,摇摇晃晃,看上去颇为怪异。 要是以人类世界的眼光来看,绝对算不上美男子,显得过于凶戾,霸道,强势,让人习惯于敬而远之。 出来的人自然是李元丰,对于这样的相貌,他有点无奈。 本来的话,他是想化形成前世的样子,结果没有成功,接着想变成普普通通人畜无害的样子,还是没有成功。 不得不讲,鬼车真身,特别是天象境的鬼车真身体内洪荒异兽的血脉太过于强大,相貌和气质完全受血脉影响,李元丰基本没有改变能力。 就这样,化形后,成为这样凶戾妖异的样子。 李元丰摇晃着脖子,身后的光晕颤颤巍巍的,像是光晕,又似乎蛇头,有点沉甸甸的,不太舒服。 “孙大王,” 李元丰抬头看到在外面攥着如意金箍棒的猴子,面上不由得露出笑容,这次要不是这主角猴子的气运相助,自己这次化形够呛。 在以前,不只很早前以为成长到五六首就能化形,还是在妖师宫听到苏妲己言,以为化形水到渠成,现在真正经历过了,才知道以前是无知天真。 天象境的洪荒异兽在这个时代存在就是罕见的,要想化形,有想象不出的艰难。 自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也可能是唯一一个吃螃蟹的。 如果不是自己未雨绸缪,多想了一步,来到花果山,这次吃螃蟹可危险了。 “孙大王,借你宝山化形,才能顺顺利利啊。” 李元丰知道猴头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但自己清楚,自己欠下一个恩情,以后要找机会还上,想一想,也不困难。 反正孙悟空是接下来西游的主角之一,碰到的事情太多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他的影子,遇到的麻烦更是多,还恩情,机会很多的。 “哈哈,” 孙悟空不知道对面的李元丰借助自己气运化形,他收起金箍棒,咧着大嘴,笑道,“能够化形就好。” “儿郎们,” 孙悟空见李元丰化形,很高兴,大声招呼手下的猴子们,吩咐道,“重新布置席面,九首大王化形成功,要好好庆祝。” “好嘞。” 小猴们答应一声,上百个猴子动作,很快就在水帘洞中收拾好一个席面。 李元丰入座之后,和孙悟空饮了一杯。 他目光幽幽,在说话的同时,正在内视自己所化的人形。 “真是古怪,” 李元丰知道,绝大多数妖怪们化形是为了修炼,但仔细去看,依然有妖气弥漫,可自己化形后,原本浩浩荡荡的天妖气内敛,收在头中,半点不泄露。 要是同境界的人见到,绝对发现不了妖气。 这是天象境洪荒异兽化形的原因? 因为没有任何参照物,李元丰真的不知道。 但不得不讲,这么一来,是意外之喜啊。 这样的话,以后在世间行走,方便很多。 “喝酒,” 孙悟空又喝了一杯,环顾四下,忽的叹息一声。 “怎么了?” 李元丰心情大好,正在一口接着一口吃盘中的蒸鸭,不知道是山中谁有手艺,这鸭子已去掉了骨头,用糯米,火腿,大头菜,香菇,竹笋,酱油酒,小磨麻油,葱花,全放进鸭肚子里,外浇鸡汤,鲜嫩的很,吃得口舌生津,大呼痛快。 “现在痛快是痛快。” 孙悟空直接拿出酒壶往嘴里灌,然后深吸一口气,道用手摩挲着如意金箍棒,道,“可吃吃喝喝,久了后,就很无聊。俺老孙的金箍棒得到后,还没开过荤,手痒啊。” “手痒,” 李元丰目光一动,现在花果山七十二洞主都被孙悟空的威势震慑,没有敢动手,以孙猴子的好动和好斗,无聊也是可理解的,他突然想到在北俱芦洲的时候如意道人所说的话,牛魔王已经赶来到东胜神洲了。 想一想西游记书中所记载,是时候让猴子遇到其他妖王,七大圣啊, “这样的话,” 李元丰组织语言,开口道,“东胜神洲中是有不少妖王的,我们出去走一走,见识见识,会一会其他妖王。” 第一八七章 金猴奋起千钧棒 移山大圣狮驼王 次日,天晴明色,流泉绕绿绮,松风冉冉而来,吹起满地的叶子。 洞府中,案上三尺青铜鼎炉中冒出袅袅烟气,垂到木榻上,李元丰睁开眼,身子一跃,翩然落地。 他戴上凤翅紫金冠,披上锁子黄金甲,穿上登云履,手一伸,拿起架子上的方天画戟,轻轻一摇,,青色垂空三尺,似是弯月半轮,上下流转,杀机森然,环绕不停。 不亏是东海龙王敖广拿出来应付孙悟空,号称仅次于如意金箍棒,在水晶宫中第二重,有七千二百斤重的兵器,不是凡品。 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李元丰站在水池前,看到水面上披甲持大戟的高大男子,轻轻一笑,看惯了鬼车真身的模样,现在这个样子,还真不同。 “九首,”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孙悟空的叫声,道,“收拾好没有?快点啊。” “来了。” 李元丰正了正头上金冠,提着方天画戟出门去,就见孙悟空正站在门前的大松上,同样金盔金甲,手中把玩着如意金箍棒。 “我们走。” 李元丰看在眼中,脚下一点,腾空而起,足下烟云托举,平平稳稳。 “俺老孙来也。” 孙悟空站在松上,等李元丰走远了,才怪叫一声,一个筋斗上了天,使用筋斗云,后发先至,追上李元丰。 “筋斗云,” 李元丰看在眼中,眸光一亮,对于这个他是久闻大名,也眼馋的很,毕竟他的鬼车真身虽然遁速惊人,但和这个大名鼎鼎的神通相比还差不少的。 除非天妖道修炼到宇空境,能够虚空横渡,才可后来居上。 只是宇空境是天妖第五境,遥遥无期啊。 “何时能够晋升到第四境万化境啊。” 李元丰驾妖云风驰电掣的同时,思绪放开,要是天妖道修炼到万化境,鬼车真身中的生命力会强大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断肢重生,生生不息,堪称一定程度的打不死。 到那个层次,战斗力大增。 “我们去哪里?” 孙悟空没有李元丰那么多想法,他一会手搭凉棚,看来看去,一会拿着金箍棒,来回挥舞,看上去活力十足。 “走一走,看一看。” 李元丰半点不急,因为他不只记得西游记书中提到过七大圣结义,而且还知道牛魔王已经来到东胜神洲,他们迟早会聚到一起。 “不完全是巧合。” 李元丰想到自己是得到妖师宫的信儿才来到的东胜神洲,其他的几个也可能有不同的力量推动,或许也是势力,或许真是天运,只有自己知道。 西游记书中对于结义以及除去牛魔王的其他自称妖圣的人一笔带过,可李元丰真在局中,却有一种预感,内幕重重,绝不简单。 这一天,两人停停歇歇,来到一山前。 好一个大山,陡崖深谷,幽云重重,山月横在峰头,漫天霜色,洋洋洒洒。疏林外,红叶萧萧,岩石下,夜藤蟠结。 入山中,冷风刺骨,身上冰冷。 两人刚到山前,忽然间,一股妖气自山深处冲霄而起,在半空中铺开,四下流转,顾盼生姿,前所未有的气机迎面而来,打得人身上的甲胄啪啪啪作响。 再一看,若千丈松,古茂青葱,郁然秀拔,风雨不动。 “果然有大妖。” 孙悟空感应到山中铺天盖地的妖气,目中迸射出金光,继而兴奋起来,这样的气势可比花果山上七十二洞的妖王强太多了,隐隐自己都感到威胁。 这样的威胁,让孙悟空更加兴奋,大吼一声,抽出如意金箍棒就冲了上去,道,“山中的妖王,吃俺老孙一棒!” 大吼声中,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携带无量威势,砸向山中。 “这个猴头,” 李元丰看得眼皮一跳,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看得出来,孙悟空的境界并不太高,对于天机算术等等等等所知寥寥,除去不可比拟的主角气运,似乎并没有太过出众的地方,可现在一动手,就惊天动地。 难怪猴子以后入佛门是斗战胜佛,天生拥有战斗的超绝天赋。 “猴头!” 孙悟空一棒打下,在山中,原本强横的妖气再次上升一个台阶,然后金光万道,向四面八方扩散,紧接着,一个妖王踏步而出。 仔细看去,这个妖王身材高大魁梧,近乎一丈二三,全身毛发旺盛,特别是脖颈上一圈金毛,特别显眼。 妖王手持熟铁棍,金灿灿的,稍一摇动,整个山岳都在晃动。 刚猛,暴躁,强势,激烈。 爆发出的力量,不逊于孙悟空。 “这样的力量,” 李元丰脚踏妖云,看得清楚,眸光照出场中的景象,两个妖王碰到一起,针一个是天生石猴,纪元主角,得名师传授,手握如意金箍棒,一棒下去,伟力无双;另一个是绝世大妖,来历神秘,以后的移山大圣,对上孙悟空,丝毫不下于下风。 平分秋色,旗鼓相当。 轰隆隆, 余波展开,所到之处,若滚雷阵阵。 “咄。” 李元丰力量发出,将余波挡住,让其不至于扩散,他能够确定,这个山中妖王应该是以后的移山大圣狮驼王无疑了。 移山大圣,西游记书中的七大圣之一,和原本的覆海大圣,混天大圣,通风大圣,驱神大圣一样,都只提了个名字就没在出场。 可现在亲眼见到这移山大圣动手,就看出其厉害。 能够和牛魔王,孙悟空他们结拜的妖王,绝不是等闲,因为龙不与蛇居,不是一个层次的,根本不会结拜的,特别是对于性格乖张的妖王来讲更是如此。 “痛快,痛快,痛快。” 孙悟空舞动金箍棒,越打越兴奋,越打越有力量,每一棍敲下去,不可阻挡。 “哼,” 狮驼王则是稳扎稳打,双臂一挥,有移山之力。 两个妖王,从早上打到中午,从中午打到晚上,再打到第二天早上,打了一天一夜不分胜负。 李元丰看不下去了,他身为局外人,再加上西游记书,知道场中两个人很难分出胜负,所以断喝一声住手,然后强势入场。 第一八八章 妖王各有风采 再见大力牛魔王 李元丰双臂一摇,手中方天画戟发出一声轻响,声微而志远,锵然作金石鸣,再然后,节节攀升,音音如佩玉,冷意世无双。 再然后,七千二百斤重的方天画戟在李元丰手中径直挥出,在莫可名状的清音中,似是出水的鱼儿,上弦月下,柳梢之上,轨迹森然,清影飘逸。 到最后,森然冷意激射,以不可思议的弧线,照入场中,横在孙悟空和狮驼王中央。 叮咚,叮咚,叮咚, 方天画戟之光升腾,由轻灵转为沉重,不纤细、不薄弱、不苍白,浓墨重彩,朴实浑穆,端凝持重,如同万千山岳的影子,重重叠叠,叠叠层层,压在其中,充塞于所有。 狮驼王见此,眸中闪过异彩,连忙见好就收,身子一跃,已跳出场外,旋即目光投过去,落在李元丰的身上。 在李元丰脑后五重摇曳的光轮上,狮驼王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不知为何,那不同色彩的光,似乎藏有阴绿,看在眼中,忍不住发毛。 孙悟空将如意金箍棒收在身后,另一手在前,如拨琴弦,他正打得高兴,现在被打断,眼睛睁大,道,“俺老孙还没跟他分个胜负。” 李元丰提着方天画戟,金盔金甲,光晕映照下,凶戾之色不减,他回味刚才出手的感觉,不同于鬼车真身凭借妖身的斗法,他方才用的是妖师宫中记载的战技,倒是别有韵味,与众不同。 当然了,李元丰已发现,为何上古天妖不愿意化人,原来化人后,气机内敛,但相应的在力量等方面比不上真身,只能用技艺弥补。 要真生死斗法,鬼车真身才是最强。 这个时候,李元丰听到孙悟空的话,哈哈一笑,道,“我们这次出来,是拜访诸位寻友的,稍微切磋一下即可,何必非要分个高低上下?” “再说了,” 李元丰转过身,直面眼前的狮驼王,对方脖颈上厚厚的鬃毛,淡金色,在晨曦的照耀下,如同纯金打造的一样,非常有特色,道,“这位妖王实力非凡,和你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你们真要打下去,恐怕十天半个月都分不出胜负。” “确实是很强。” 对于跟自己交手的狮驼王的实力,孙悟空还是认可的,他念了个咒语,如意金箍棒化为绣花针大小,放入耳中,然后对狮驼王喊道,“俺老孙乃是花果山美猴王孙悟空是也,你怎么称呼?” 狮驼王收起熟铁棍,他身材高大,手脚不长,给人一种敦实厚重的感觉,每一步仿佛山岳随行,听到孙悟空的话,眸光动了动,答道,“吾乃狮驼王。” “果然。” 李元丰亲耳听到对方的话,心中笑了笑,以后的驱山大圣啊。 “这位妖王怎么称呼?” 移山大圣狮驼王看向李元丰,他头后长长的黄金鬓毛跳动,金灿灿一片,对于李元丰,是有点好奇的。 因为刚才对方强势入场,手中的方天画戟的大戟战技轻灵中透着厚重,有一种不同于寻常妖怪们大开大合的中庸,展现出非同凡响的战斗力。 而现在对方稳稳站立,气机内敛,要不是对方动手的那一刻有妖气弥漫,真看不出半点大妖的样子。 是天赋神通,还是其他? “狮驼王,” 李元丰收起大戟,踏步向前,身后五重光晕轻轻颤动,色彩离离如积,照耀四下,横浸人的衣袂,笑道,“吾乃重阴山八荒洞九首妖王是也。” 李元丰顿了顿,用手一指孙悟空,道,“这次和孙大王一起外出游历,寻访诸位妖王同道,正见到狮驼王你英雄了得,孙大王没有忍住,见猎心喜,就下场和你比划了几下。” “原来如此。” 狮驼王对于李元丰的话没有任何怀疑,他目光再次投到猴子身上,不时掠过在猴头耳中的如意金箍棒,别的不讲,这一柄神兵利器真的给他很深的印象。 狮驼王能够有现在的实力,可不是平白来的,出身,背景,天赋,一个不少,所以才分外明白如意金箍棒的可贵。 在狮驼王看来,对面的猴头力大无穷,遁速惊人,可自己与之相比,丝毫不差,甚至凭借积累还能够占据上风,但猴头和如意金箍棒在一起,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个猴头,或者只一根大棒,都是不完整的,两者在一起,才完美无瑕。 “狮驼王,” 孙悟空同样走到跟前,看着狮驼王毛茸茸的鬓毛,眼珠子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狮驼王,” 李元丰知道猴子有点逗比,生怕他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平生波澜就不好了,于是赶紧开口,道,“我和孙大王访名山,拜妖王,交朋友,痛痛快快。狮驼王你也是妖中英雄王者,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李元丰挥舞着手臂,眺望远山,朝云出岫,虹彩满林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道,“一起出走走一走,看一看,跟五湖四海的妖王们切磋交流?” “不错。” 孙猴子看狮驼王也顺眼,道,“一起一起。” “好。” 狮驼王没有推辞,立刻答应下来,还提议道,“我知道明崇山有一位妖王,号称大力牛魔王,豪迈非常,神力无双,才是真正的妖族王者,英雄了得。实力之强,还在我之上。” 狮驼王提到这个,目光炯炯,道,“要拜访妖王的话,不见牛魔王,才是遗憾。” 评价很高啊。 李元丰想了想,经过自己和牛魔王的相处,他发现,这位西游记中的妖王是真的大气,豪迈,直爽,有担当,确实是很符合妖怪们的胃口,大受欢迎。 至于自己嘛,凶戾,心思深,想法多,有点生人勿近,真比不上大力牛魔王的平易近人。 不过李元丰没有改变的意思,现在人主天地,自己这样的性格在整个大势面前才符合时代。 在没有绝对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性格和手段等等等等,还是很重要的,能够让你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所有的念头一闪而逝,李元丰面上露出笑容,开口道,“大力牛魔王,我可是不陌生,确实英雄了得,乃是我们妖族一等一的英豪人物。” “狮驼王,不如你带路,我们去见一见牛魔王。” “好。” 狮驼王没有想到李元丰会认识大力牛魔王,目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隐去。 “我们走,” 李元丰笑着对孙悟空道,“我敢肯定,你见到大力牛魔王,一定会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 孙悟空咧开大嘴,哈哈大笑,道,“那我们就去看一看。” 第一八九章 六人结义水帘洞 塑料兄弟情 山中,大力牛魔王身映朝阳,金灿若晕。 身后两峰垂雪,霜白一片,遮掩松竹,若墙上挂画,静幽自然。 再远处,水挂下来,击打在石上,水珠四溅。 “呼,” 大力牛魔王打了一套拳,刚刚停下来,蓦然一动,自衣袖中取出一个符牌,用手一摸,自其上激射出三尺光,左右一绕,似是镜面。 再然后,镜面水纹涟漪般展开,一个美丽绝伦的女仙出现在上面,云鬓挽起,斜插碧玉簪子,身上穿着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披着桃红色大披风,英姿飒爽。 不是别人,正是罗刹女铁扇公主。 “铁扇儿,” 见到女仙美丽的容颜,大力牛魔王笑得跟傻子一样,嘴里抹了蜜,道,“这么久没见,可想死我了。” “哼,” 铁扇公主冷哼一声,寒着脸,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桃红色映衬下,愈发显得肌肤如玉,美丽不可方物,道,“每次都说回来,却迟迟不归。” 说到这,铁扇公主好看的黛眉拧了起来,像柳叶刀,怀疑道,“你滞留在东胜神洲,是不是寻到了什么狐媚子,迷得你拔不动腿了?” 铁扇公主可不知道自己一言中的,以后牛魔王真的找了个狐媚子,还被迷得不回家了。玉面狐狸,家底丰厚,人又娇媚听话,关键是年轻啊。 “冤枉啊,” 还没把铁扇公主吃到碗里的牛魔王现在对美人儿是百依百顺,一听这个,马上叫起了撞天屈,道,“俺老牛待在东胜神洲真的有事,哪里有什么狐媚子?” “那你告诉我你在东胜神洲干什么?” 刚见面的时候,铁扇公主是温柔娴静的,可随跟牛魔王的感情日深,显示出女子对男人的掌控力,她叉着腰,瞪大眼睛质问。 “这个,” 大力牛魔王有点吞吞吐吐,这件事儿,还真不好说。 “好啊你,” 铁扇公主俏脸上怒气更多,眉毛成柳叶刀要飞过来扎牛魔王了,道,“现在就不老实。” “我,” 牛魔王刚要再解释,突然间,他抬起头,感应到自远方来的气机,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连忙对铁扇公主道,“我等的人来了,东胜神洲的事情很快就完,待我回山和你详细解释。” 说完后,牛魔王断了通讯。 不多时,宏大的金光自远处升起,灿然一片,和天上的大日争辉,再然后,往下一落,漾光浮金,激射山谷,和山体青碧交晕,光怪陆离。 狮驼王自金光中走出来,山风吹拂,让他的狮子鬃毛飘飘洒洒,看上去在沉稳中多了三分威猛,人还未到,声音传来,道,“牛魔王大哥,兄弟我来看你了。” “哈哈,” 看到狮驼王,大力牛魔王发出爽朗的笑声,迎上去,道,“快来。” 不得不说,牛魔王在妖怪中间真的很有亲和力,狮驼王大步向前,面上满是笑容,比对上李元丰和孙悟空和煦多了,道,“牛魔王大哥,我还给你带了两个朋友。” “哦。” 大力牛魔王早看到了狮驼王背后的猴头,原因很简单,这个猴头在他眼中有一种非同凡响的气质,冥冥之中的紫青升腾,气运浩荡冲霄。大力牛魔王用宗门传下来的法眼观看,都觉得心惊。 毫无疑问,对方就是自己来东胜神洲要等的人。只是不知道的是,宗门以前让自己接触对方是有何用意? “这位兄弟雄姿英发,异相非凡啊。” 大力牛魔王上上下下打量着孙悟空,面上的笑容清爽自然,让人觉得亲切,道,“不知为何,一见兄弟,就觉得我们有缘。” 孙悟空来到跟前,抓耳挠腮,他感应到对面被狮驼王推崇的大力牛魔王身上雄浑的力量,浩瀚若渊海,没有尽头,自己对上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应该是自己见到的最强的妖王了,自家花果山的七十二洞妖王,还有那什么混世魔王与之相比,就是渣渣。 “牛魔王你好,我是花果山美猴王孙悟空。” 孙悟空原地跳了跳,猢狲样子,不安稳。 “美猴王孙悟空,” 大力牛魔王看了一眼猴子,雷公脸,毛很长,身子蹦蹦跶跶的,真不知道何来一个美字,或许在猴子里是美男子? “这个是?” 当牛魔王把目光投向场中第三人的时候,面上浮现出疑惑之色,这个人分明没有见过,但怎么有一种熟悉感? “牛魔王,” 李元丰一笑,上前行礼,道,“我是九首啊,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原来是九首你。” 牛魔王又惊又喜,再次打量,赞叹道,“第一次见你化人之相,没有想到半点妖气不显,要不是俺老牛最近刚见过你,有一点熟悉,还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对于这个,大力牛魔王真的是啧啧称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实际上,牛魔王见过有人不显妖气,让人看不出来,但那个因为对方境界修为在自己之上,以神通道术遮掩,但显而易见,眼前的妖王九首境界修为没有高到那个地步。 大力牛魔王压下心思,和狮驼王,孙悟空,李元丰说起来话来。 在其中,大力牛魔王本来就是豪爽的性格,李元丰则有意识见缝插针,四个人聚在一起,越说越投机,有一种相见恨晚。 再然后,四个人结伴,同游东胜神洲,又遇到了猕猴王,禺狨王,四个人的队伍变成了六个。 六个妖王,在东胜神洲横冲直闯,来来回回。 在其间,六个人也和其他势力交过手,有过冲突,但由于六人实力强横,全部大胜而归,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有了战斗友谊,六个人感情在表面上大大提升了。 到最后,六个人转了一圈,回到花果山水帘洞。 洞府中,声摇三更雨,叶积昨日霜。 落霞绕鹤唳,瑶草绽芬芳。 在喝酒的时候,李元丰眸光动了动,提议道,“我等来自于四方,能够聚到一起不容易,而一见如故更难,不如索性结义,以后相互扶持,共同发展,传出去的话,也是一段佳话。” 大力牛魔王最是豪爽,这提议大对他的胃口,于是放声大笑道,“我同意。” “同意。” “可以。” 其他妖王也是眼前一亮,特别是孙猴子大呼小叫,吩咐手下的猴子们布置会场,要大张旗鼓办一场。 第一九零章 自称九荒为大圣 先猴一步作天官 花果山。 正是下午,瀑布对石梁,空空蒙蒙,竹叶带雨意,积翠如青。 团团簇簇的琪花盛开,映红一片。 横浸人的香气扑面而来,拍人衣襟。 再仔细看,枝头上,石头上,等等等等,扎着彩带,飘飘摇摇。 猿猴,猕猴,长尾猴,短尾猴,千百的猴子,都换上喜庆的衣服,或三五成群,或五六个在一起,吹吹打打。 乐声传出,从松竹上穿过,带来郁郁茂盛,自水光中穿过,带来锵然有声,从花朵上穿过,带来馥馥香气,自彩带上穿过,带来红红火火。 “真热闹啊。” 猕猴王同样是猴子,看着漫山遍野的猴子们敲敲打打格外亲切,再加上他的性子,蹦蹦跳跳的,看上去非常高兴。 孙悟空同样不是个沉稳的人,大呼小叫,让儿郎们加快动作。 至于狮驼王和禺狨王两个人都非常沉稳,特别是禺狨王,眸光沉沉,时不时思考,给人一种难以测度的印象。 不过经过这一段相处,李元丰却发现,在其他五个妖王中,禺狨王和自己走得最近。 “挺有趣。” 李元丰暗自笑了笑,他们六个妖王聚在一起,自己和禺狨王走得近,猕猴王和孙悟空两个猴子走得近,狮驼王和牛魔王最合拍。 六个妖王,聚在一起,也是好戏连台。 “没有鹏魔王。” 李元丰踱步来去,目光幽幽,想到西游记书中的记载,现在来看,鹏魔王缺席了。 “莫非死在我手中的金鹏王是鹏魔王?” 李元丰有点后知后觉,可想一想,又有疑惑,毕竟比起其他的妖王,金鹏王委实弱上一筹,他当然不知道,金鹏王只要不陨落,来到东胜神洲后会得到天鹏王的遗蜕,然后蜕变成真正的鹏魔王的。 可以讲,因为李元丰的存在,死了鹏魔王,少了蛟魔王,原本西游记中结义的七大圣变成六个了。 很快的,水帘洞中收拾妥当。 众猴子退出,只剩下他们六人。 香案在台,祭品于上,袅袅烟气升腾,弥漫左右。 庄重,肃穆,萧然。 大力牛魔王穿戴整齐,站在最前面,其他五人在后面,焚香道,“……我等六人于今日结成兄弟,以后相互帮助。” 他们都是妖王,能够霸主一方的人物,自然不会像世俗结拜那样说什么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只干巴巴说几句即可。 “嗯?” 结义一成,冥冥之中,有不可言的气机落下,李元丰只觉得隐隐中有一种和以前不同,目光闪烁,到底是怎么回事? “气运,或者未来?” 李元丰限于自身的境界修为,看不清楚,但毫无疑问,并不是简单的六人结义,不由得,他看向孙悟空,纪元主角的原因? 只能够是猜测,真正如何,并不清楚。 李元丰看向五人,忽然想到一事,上前一步,朗声道,“我们六兄弟结义,该每个人起个响亮的称号,这样传出去,才能四方扬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个好主意。” 孙悟空现在来讲最喜欢出风头,一听李元丰的话,立刻赞成,蹦起多高,道,“要想一个响亮的名号,传颂四方。” “任何人听到,都能够想到俺老孙的威名。” 孙悟空走来走去,念叨不停,时不时抓耳挠腮,看得出来,想得很吃力。 猴子活泼好动,但可不是胸有锦绣的人。 想到这,李元丰直接揭晓答案,道,“美猴王你天生地养,又是天生圣人,何不起个称号为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齐天大圣,齐天大圣,” 孙悟空念叨一声,每重复一次,目中光芒越亮,到最后,简直亮地能够照人,大笑道,“齐天大圣,俺老孙喜欢,以后俺就是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美猴王孙悟空了。” “齐天大圣,” 听到这个名字,大力牛魔王眉头展开,他身为结拜六人的大哥,也得起个威风的名号,踱步几步,有了主意道,“那俺老牛就来个平天大圣。” “平天大圣,” 狮驼王作为大力牛魔王的小迷弟,连声赞叹,道,“威风,霸气啊。” “那我就自称移山大圣吧。” 猕猴王最简单,他以前在北俱芦洲就以通风著称,被称为通风妖王,于是顺理成章为通风大圣。 “驱神大圣。” 禺狨王没有多犹豫,说出自己给自己的称号。 平天大圣,牛魔王。 齐天大圣,美猴王。 移山大圣,狮驼王。 通风大圣,猕猴王。 驱神大圣,禺狨王。 五人给自己起过名号后,只剩下李元丰一个人还没确定。 李元丰看了牛魔王和孙悟空一眼,心中暗想,这两个家伙一个平天一个齐天,胆子不小,以后的劫难未尝不与之有关。 谨慎之下,称号还是不要带天了。 “九首大圣?” 李元丰摇摇头,不太好,他踱步来回,蓦然心中灵光一闪,想到自己在北俱芦洲的洞府是八荒洞,自己又是洪荒异兽的身份,不由得道,“那我就是九荒大圣了。” “九荒大圣,” 孙猴子嘟囔一声,道,“普普通通,一点不如我的齐天大圣霸气。” 倒是驱神大圣禺狨王笑了笑,道,“九为天地极数,荒为古老广袤,九荒,志在天下啊。” “哈哈,” 李元丰干笑一声,道,“随口起的,随口起的。” 孙悟空不管那么多,他刚刚得到个齐天大圣的名号,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只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寿与天齐,不可阻挡,大声吩咐水帘洞外的猴子们,道,“快拾掇酒席,本大王要和诸位兄弟们开怀畅饮。”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日日山中饮酒,时而切磋武艺,时而训练花果山的猴子兵们,倒是过得快活。 不过这一天,李元丰在洞府中正在打坐,突然间,身上的玉符亮起,然后幽幽的光弥漫,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字浮现出来,然后组合成一段信息。 李元丰仔细看完之后,收起玉牌,看向外面,没有想到,猴头还没当弼马温,自己倒是要先上天为官了。 第一九一章 谁开辟的水帘洞 妖师宫来人 半夜。 竹叶清阴,石下有雨。 三五品芭蕉垂到小窗前,绿意惹人。 洞府内,池中央,横有珊瑚树,枝枝丫丫的,色彩波澜,和外面的幽光辉映,倾斜一片阴翳,让整个空间变得静幽非常。 李元丰坐在洞府内,珊瑚树的光照在他面容上,眉宇间是沉思。 “上天为官,” 李元丰摩挲着手指,声音很低,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兴奋。 在整个天地间,天庭都是特殊的存在。 仙宫贝阙,珠台瑶池。 福德之气氤氲,有仙人则灵。 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千真万圣,人杰而地灵,地灵又人杰。 再说了,自己可不是猴头,上天就会闹事,自己在天庭有人扶持,要是做得好,对以后的前程大有帮助。 任何三界大事,归于底时,都会照入天庭。 在天庭立下根基,妙不可言。 “天庭,” 李元丰念叨一声,面上有笑容,取经四人组中的猪八戒现在还是执掌天河的天蓬大元帅,成天挑着担子的沙僧也是威武不凡的卷帘大将,还有久闻大名的蟠桃园,不缺女仙的广寒宫和瑶池,不去天庭,白来世界一遭。 “等一等。” 李元丰大袖一展,自云榻上起身,来到窗前,见外面玉兔西升,冷光粼粼,清清亮亮,上天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自己得等妖师宫的人给自己送来接引符令,不然的话,偷渡上去,成了黑户,自己可不是猴子能够一言不合闹天宫,说不得就得吃大亏。 天庭在天界中绝对举足轻重,可不是任何人能够轻轻松松进入的。 在此时,李元丰目光一动,看到一人影自竹林中走出,正抬头看月,他身后长长的尾巴,非常明显。 “四弟,” 李元丰看到禺狨王,于是推门出去,脚步轻松。 “二哥在啊,” 禺狨王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他们六人结义,称号大圣。 排名下来,大力牛魔王当仁不让排在第一,李元丰性格沉稳,做事有条有理,再加上禺狨王的支持,居于次席,狮驼王再次之,接下来就是禺狨王。 至于通风大王和美猴王孙悟空,他们两个更偏向跳脱,于是一个小五,一个小六。 “有事?” 李元丰走到禺狨王的跟前,开口问道。 “我在看花果山和水帘洞。” 禺狨王稍一沉吟,答道,“花果山真是仙山,汇聚四方灵机,勾连十州龙脉,或才孕育出小六这样的天生石猴,生来大运。” “只是,” 禺狨王提到了水帘洞,道,“二哥可看到一石碣?碣上有一行楷书大字,镌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看来早有人居于花果山并留下洞府。” “只是大字如渊,” 禺狨王皱了皱眉头,在回想自己观察大字的场面,道,“当年留下水帘洞的高人,深不可测啊。” “天地间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多了。” 对于花果山中开辟水帘洞的人,李元丰都没有头绪,菩提祖师,太上老君,或者东海中某个法力无边的龙王?或者其他人?反正能够在花果山尚未现世的时候就开辟洞府的人绝对不简单,面对禺狨王的问题,他只能回答道,“我等六人虽然自称大圣,但比起上古时代真正的大圣人物要差得远,现在要做的是积累,提升。” “待境界修为提升,真正有资格撑起妖族大圣的名头的时候,或许很多秘密就可以洞彻了。” “也是。” 禺狨王摇摇头,道,“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我们现在只在半山腰,就抬头看山顶,浮云遮眼,什么都是模模糊糊啊。” “对了,” 李元丰想到自己的事儿,对禺狨王道,“过两日,我将离开花果山。” “离开花果山,” 禺狨王没有太多的意外,点点头,道,“东胜神洲看上去平静,但实际上被龙宫,以及海外的仙岛们把持,在这里,真不方便施展。说起来,还是北俱芦洲自在一点。” 禺狨王和李元丰第一次见面是在北俱芦洲,而且他还知道李元丰在北俱芦洲中打下基业,正在滚雪球般发展,所以下意识认为李元丰会回北俱芦洲当自己霸主一方的大妖王,继续开疆拓土。 “不是回北俱芦洲。” 李元丰说了一句,但没有讲自己要去天庭当官啊,他看向林下稀稀疏疏的月光,自枝叶缝隙中楼下,如同霜雪,提醒禺狨王,道,“小六有大运,行事有时候会肆无忌惮一点,我们啊,比不上,就得多想一想,思考一下,不能鲁莽。” 禺狨王听了,若有所思。 次日,李元丰和其他的四位大圣告辞。 “这么快就离开了?” 孙悟空看向李元丰,虽然这猴头最近和通风大圣猕猴王的关系日近,跟亲兄弟一样,又对大力牛魔王的豪爽很对脾气,但猴头毕竟和李元丰一起闯过东海水晶跟,并得到金箍棒和一身披挂,对于李元丰的离开,有点不舍。 不管以后如何,现在的猴子是个重情义的,直爽的,简单的猴子。 “哈哈,” 李元丰笑了笑,他拍了拍孙悟空的肩膀,比起以后戴上紧箍咒的猴子,还是这样的猴头适合做朋友,很有神棍的神秘地道,“或许用不了太久,咱们也会见面的。” 李元丰知道,以后眼前的猴头会去天庭当大名鼎鼎的弼马温的,到时候,两个人都在天庭,说不得会再见面。 嗯,那个时候,自己会比猴头混的好。 孙悟空自然不知道以后的发展,听到李元丰的话,一头雾水,只能抓耳挠腮。 “诸位请回。” 李元丰招了招手,辞别大力牛魔王,狮驼王,禺狨王,猕猴王,美猴王,离开花果山,往外走。 花果山周围是海域,海域上有不少零零散散的小岛,或大或小,算得上灵机充盈,李元丰随便找了一个,开始打坐养神,静待妖师宫来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半空中有清亮的声音传来,然后滔滔水音,弥漫四下,有人来了。 第一九二章 先撩者打脸 初入天界的新丁 李元丰抬起头,就见天穹之上,重重水光垂落下来,何止千丈,深蓝凝黛,幽幽深深,如同虹桥一样,紧接着,一宝辇顺水而下。 仔细看去,宝辇很宽敞,后面是曲柄华盖,亭亭如松,装饰华丽,内部铺着柔软的毛毯,点着香炉,烟气袅袅。 在宝辇中,有一男一女,偎依在一起,样子亲密。 男的身披金衣,眸子璀璨,额头上鳞纹俨然,金火交横,女的则是薄纱罩身,细眉小眼,肤如凝脂,身材玲珑,或许是身前男子的动作大胆,让她玉颜上带有红晕,像是抹上了一层胭脂色。 而且再看,就会发现,美貌女子身上纱裙上有水晶宫的图案,很显然是这一带东海龙宫的人。 “覆海,” 李元丰一眼看出宝辇上的青年人,面上的笑容敛去,化为冰冷,道,“宫中是让你来送接引符令,而不是让你勾勾搭搭,去找什么龙女。” 在四海中,龙女可不是指四海龙王的女儿,而是拥有龙族血脉的女子们,在覆海宝辇上的女子头上有尖尖的龙角,看样子血脉还不稀薄。 “反正又不耽误事儿,” 覆海不在意地说了一句,他伸出大手,在身前龙女身上摩挲,将她弄得吃吃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这可不是野鸡龙女,而是平远湖湖龙王的大公主,我听说东海龙宫的十一龙太子对她都垂涎三分,准备纳妾了。” “我才不会跟那个什么十一龙太子。” 平远湖的大公主倚在覆海的身上,娇颜如花,酡红可人,道,“还是覆海你懂得情调。” “那当然了。” 覆海用手勾了勾龙女的下巴,目光妖异。 自从在北俱芦洲中受伤后听到那一位有应龙血脉的云公主的话后,再加上出身的原因,覆海这个毒蛟龙对于四海龙族有一种彻骨的恨意。 即使他和东海龙宫的十一太子素不相识,抓住机会也给他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当然了,或许还有覆海满足自己龙族血脉中好淫重色的贪欲的想法。 “绿帽子,” 李元丰目光一动,要是自己记得没错的话,在西游记电视剧中,九头虫给西海的小白龙发了一顶绿帽子,结果让小白龙发了狂,再然后以后成了白龙马?而在西游记书中,则好像两人并没有牵扯,绿帽子也没有了。 只是在这个真实的西游世界中,真不知道是按照书本来看,还是电视剧的剧情发展。 对于这个,李元丰都不会尽信的,不论是西游记书还是电视剧,只能够做一个参考。 再说了,自己现在已成了九头虫,随着实力和地位的上升,肯定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周围的一切发生变化,到底事情如何发展,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有念头一闪而逝,李元丰身后五重光晕摇晃,似有头颅挣脱而出,盯着覆海道,“我不管你的破烂事,赶紧将接引符令交出来,我忙得很。” 覆海听了,目光动了动,用手紧了紧身前的龙女,感应到柔软,声音变得冷了下来,道,“我真不知道为何宫主这么看重你,你入妖师宫又晚,还没有任何贡献,结果现在成了大红人,连我都得替你跑腿。” “这个不管你的事,” 李元丰看向覆海,眸光变得阴绿,道,“交出接引符令,你自己走开,随便你去哪里胡天混地的。” “接引符令在这里,” 覆海取出一个小小的令符,上端穿孔,系着一根带子,他将之挂在身边龙女的脖颈上,像个吊坠般,衬托的龙女身前峰峦叠嶂,长眉一挑,道,“自己来拿。” “这个真不错。” 湖龙女大公主纤纤玉手把玩,眉眼间满是笑意。 “覆海你这个家伙是自找苦吃。” 李元丰冷哼一声,他是知道覆海对自己很不满的,原因很简单,自己将之赶出黑云谷,并把他打成重伤,是个不小的仇。 上次在妖师宫遇到,对方就神色不善,只是因为自身实力不够,所以才悄然无息退去,现在覆海实力大进了,就按捺不住要找自己麻烦了。 “可太天真。” 李元丰身子一拔,伸出手,五指如钩,径直抓向龙女的身前,森然的杀机迸发,尚未接近,就笼罩四下,让龙女花颜失色。 李元丰在前世就是个心硬的人,来到西游世界后又是真正的大妖,对于自己不熟悉的女子,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咄。” 覆海没有想到李元丰说动手就动手,这么果断凌厉,不由得又惊又怒,他手一招,掌中出现一柄月牙铲,寒光迸发,迎了上去。 李元丰见此,没有用自己的手跟覆海硬拼,他保持人身的时候虽然能够隐匿气机,甚至施展一点与众不同的大戟战戟,但肉身的坚硬和力量远远比不上鬼车真身,于是他果断将手化为鬼车利爪,狠狠地敲打在横过来的月牙铲上。 叮当, 鬼车利爪和月牙铲碰撞,发出金铁交鸣,火星四溅,余波扩散开,震得龙女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你,” 覆海被震得双臂发麻,差点拿不住手中的月牙铲,他虽然血脉不凡,奇遇连连,但对上李元丰这样天象境的鬼车怪力也是吃不消。 “以后给我老实一点。” 李元丰一击得手,顺手将龙女脖颈上的接引符令取下来,然后背后突然露出一面,张开口,吐出一道毒液,落在宝辇上。 下一刻,宝辇在腐蚀中变得灵光暗淡,开始肢解。 覆海不得不保住身前吓得娇躯发软的龙女,腾空而起,等落地后才看,发现李元丰已经踪迹不见。 “可恨。” 覆海恨得牙根痒痒,额头上的龙鳞抖动,发出龙吟之声,双瞳变得血红,他刚才先撩,想要报一箭之仇,没有想到被人打脸了。 “真可怕。” 龙女常年养尊处优,不然的话,也也会被覆海骗的不要不要的,刚才李元丰的利爪自她脖颈上划过,力量打在身前,把她吓得娇躯发愣,浑身发冷。 “我们走。” 覆海看到身前龙女娇躯发抖,心中的邪火更甚,他一把抱起来,向岛中深处去。 且说李元丰,拿到接引符令后,已经直入天界。 第一九三 路遇降龙罗汉 南天门初体验 李元丰来到天界,只见忽有白气来前,交横左右,衍生紫青,往下一落,垂如莲花盛开,万万千千,千千百百。 莲花之上,悬有宝灯,莹莹一点,四下光明。 明光照耀,周围通明。 甫一进入,就有氤氲香气,扑人眉宇。 “天界啊,” 李元丰立在原地,身子站直,感应到充塞于上下左右的灵机,已自然成花,升腾作灯,灯与花摇曳,生出香气,即使只是一角,就不是地仙界能够比拟的。 这样的灵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置身在里面,熏熏如酒醉。 难怪天界的人没有别的事情,从来不会下界,天界的灵机在本质上超乎地仙界太多了,纵然天界和地仙界的时间差距都比不上。 普通的修士,在地仙界修炼一年恐怕都比不上天界一天。 除此之外,地仙界对于修士来讲,有一种污垢,或者万丈红尘,腐蚀道身,但在天界,生灵不一样,纯粹,明净。 想一想,也正常。 在神话传说中,或是玉帝女儿向往红尘的爱情才下凡地仙界,或者仙人下界招收有缘弟子,再或者受天庭诏令下界降妖除魔的,其他很少见到天界的人主动到地仙界。 在此时,忽听有梵音佛唱,须臾后,字字浮香。 难以形容的佛光升腾,结成百叶宝莲,大有半亩,在周匝是大小不一的星轮交横,端坐一个僧人,金身琉璃,左右龙凤接引,两个沙泥归空,声势浩大。 所到之处,震动四方。 再仔细看,僧人手中似是按着龙头,稳稳当当。 李元丰立在原地,隐隐听到虚空中梵音碰撞,曰降龙罗汉转世归来,四方恭迎。 “降龙罗汉回归佛界,” 李元丰目光一动,并没有意外,天界可不是只有天庭,天界广袤非常,不只有天庭,有西方极乐世界,还有道门洞天福地,甚至还有很多隐秘的界天,等等等等,非常复杂。 而佛门的人,常常转世修行,降龙罗汉更曾经在地仙界留下很多的传说。 “嗯?” 似乎听到了李元丰的话,端坐在百叶莲座上的降龙罗汉蓦然转过头,目光横过来,金灿灿的,有一种洞彻。 强横的佛理,恍若实质,纯金打造。 沉甸甸的,如同山岳。 李元丰抬起头,遥遥与之对视一眼,眸子转为阴绿,面无表情。 “大妖?” 降龙罗汉转世多次,是佛门的重要战力,斗法经验丰富,要是李元丰不动,他不仔细看或许看不出端倪,但李元丰一动,就有丝丝缕缕妖力溢出。 “罗汉?” 降龙罗汉周匝的比丘见此,低声说话。 “没事。” 降龙罗汉收回目光,一拍百叶莲座,梵音佛唱大作,径直向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降龙罗汉,” 李元丰定了定神,念叨一句,没有多待,他念头一引接引符令,自其中激射出千百的光,化为卦象,包裹住身子,纵身而起,向远处去。 在天界,妖怪的地位可是不高的,万一碰到飞升来的仙人,或者佛陀们,要是他们闲来无事,拿自己练手,即使没有性命之忧,可惹上麻烦也不好。 不知何时,李元丰身上的光散去,就见眼前出现一座宏伟的门户。其高耸入云,两侧有牌楼,悬金挂彩,熠熠生辉。 浩瀚的光自半空中倒壶般悬下,铺在周匝,呈现出弧形的轮廓,沉沉浮浮。 每一次碰撞,雷霆有音。 站在跟前,威严铺天盖地。 “南天门,” 李元丰抬起头,看向宏伟的门户,他站在跟前,居然看不到门户后的景象,只凭感觉是不同空间折叠参差,光怪陆离。 “南天门是有四大天王轮流看守?” 李元丰看着门户,念头起伏,不知道今日是哪一个天王啊。 在此时,只听一声钟鼓大响,自牌楼中转出一位天神,看上去三丈高,赤金真身,双首四面,手臂上握刀枪剑戟,威风凛凛。 “来人止步。” 李元丰听到声音,眸光一动,牌楼前的天神修为是不到仙人的,最多元神境界,毕竟真仙修炼不易,只不过对方手中的法宝不一般,很有震慑力。 在天地间,真要斗法,看战斗力的话,修为境界是基础,法宝非常关键,神通法术必不可少,斗法经验不可或缺。 当然了,李元丰看出对方的法宝颇有威慑力,只是判断,他可没有和对方冲突的打算,只是平平静静地道,“我有接引符令。” 李元丰说完,将符令举起,上面花纹蟠结,是幽幽的光。 “符令,” 能够镇守南天门的人绝不是莽夫,也不是笨人,此天神看到符令之后,一眼就认出符令上花纹,目中讶然之色一闪而逝,然后开口道,“且稍等。” 说完之后,天神回到牌楼。 时候不大,只听南天门内响起妙音,清脆悦耳,然后莲香层层,氤氲出来,在中间,浮现出一架彩舟,波光粼粼。 四个美丽的少女簇拥一位青衣女仙,青丝细发蟠龙髻,眉像杨柳目似莲,身上裙裾似荷叶轻摆,绣着纹理。 女仙的眸子呈现出不同寻常的色彩,灼灼其华,非常夺目。 女仙看到李元丰手中的接引符令,微微颔首。 “玉姑娘,” 驻守南天门的天神见女仙出来,打了个招呼。 “天灵神,” 女仙的声音空灵奇妙,非常好听,说话跟唱歌一样,道,“他正是我们宫中的人。” “那就好。” 三丈天神对上女仙,笑了几声,道,“玉姑娘你也知道,现在上面管得紧,不敢随意让人进去,只能让仙子你出来跑一趟了。” “我知。” 女仙说了一声,然后命令彩舟听到李元丰跟前,道,“上来吧,我们进宫。” “进宫,” 李元丰听到这两个字,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怎么看到这一幕想到了宫女和小太监的既视感? “我进来了。” 李元丰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上船,站稳。 “别乱晃。” 女仙竖了竖眉毛,吩咐身前的少女们开船,刹那间,彩舟在半空中荡开水音,顺着来路进入南天门,须臾不见。 倒是魁梧的看门天神望着消失的背影,吧嗒吧嗒嘴,道,“最近来天庭的人不少啊,热闹了许多。” 第一九四 天庭好时光 路遇猪八戒 彩舟过南天门,折而向东,徐徐而行。 四下碧落空歌,赤彩淡金,彩云幽幽,遮影琼楼玉宇,羽盖垂荫,阴翳珠阁楼台。 时不时有仙鹤翩翩而来,其翅如轮,冉冉展开。 清亮的玄音,明灭上下。 李元丰身上披甲,身姿伟岸,背后五重光晕摇摇晃晃,有阴绿的光,若隐若现,看向彩舟经过的地方,丹井赤泉,锦鲤吐珠,熠熠光明。 一花一草,一木一石,精致美丽。 宜风,宜雨,宜霜色,宜赏玩,宜赏心悦目。 天庭的景象,真是和地仙界不一样啊。 李元丰左看右看,赞叹出声。 他虽然不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大惊小怪,但同样不掩饰自己的惊奇。 因为现在的李元丰,自信,从容,镇定,所以不屑也不用掩饰,自己就是第一次来天庭,见到不同于地仙界的景象,当然啧啧称奇。 至于玉姑娘则亭亭玉立,站在舟头,璀璨而夺目的美眸打量着李元丰,见他自然而然的神态,微微有点异色。 她不是第一次接人,也不是第一次见人来天庭,可像眼前这个男子这般神情的,还真没有见过。 “玉姑娘,” 李元丰可不是个太安稳的人,他看了一会,目光掠过船头的女仙,青丝如瀑,高开衩裙裾下,修长的大腿白皙如玉,身材气质绝佳,但人看过去,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她一双时刻有光的眸子吸引,笑道,“我能这么称呼你吧?” “当然,” 女仙气质有点冷,或许李元丰是陌生人的缘故? “刚才进来的是南天门,” 李元丰对于对方的态度并不在意,只要能说话就行,他看向来的路径,高耸入云的南天门依稀能够看到轮廓,道,“我在地仙界的时候,听到人讲,天庭只有一个南天门?没有什么北天门啊,西天门,东天门?” “不错。” 女仙挽了挽被风吹动的鬓发,声音不大,正好传到李元丰的耳中,道,“天庭居于无量北,只有一个南天门。” “嗯。” 李元丰点点头,刚要说话,只听前面传来一阵环佩之音,清脆悦耳,再然后,自朱阁中,转出三三五五的女仙,看上去都有十六七的容颜,宫裙纤服,裙裾扶摇,手中或挎着竹篮,或花篮,或拿着花儿,等等等等,各有不一样。 女仙们一群,青春靓丽,燕语莺声。 “哎呀,” 最前面的女仙有一头黛色的头发,用一根绳子束起,她个子高挑,在众人中也显得出众,正好看到彩舟舟头上的人,马上眨了眨大眼睛,大呼小叫,道,“看一看是谁啊。” “是小玉啊。” “对,对,对。” “小玉的船上上了男人了啊。” “是,是,是。” 女仙们嘻嘻笑着,上来围观,七嘴八舌。 “小玉啊,” 最前面的女仙跑得很快,头发飞扬,飘飘像云朵一样,她来到彩舟前,先笑眯眯地打量了李元丰一眼,然后点点头,对舟头的女仙,道,“想不到小妮子你口味不一般啊,原来喜欢这个样子的。” “口味不一般,” 李元丰听了,嘴角勾了勾,他化形的这具人身相貌要在前世的话,绝对算不上丑,还很高大威猛的说,可在这个西游世界,颜值就在平均值以下了。 能够说得上的,只能自诩气质不同俗流了。 当然了,得有人喜欢李元丰鬼车血脉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凶戾阴森气质再说。 “是不一样。” “口味独特。” “小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其他女仙们也围在彩舟周围,挡住不让走,嘻嘻地打趣舟头的女仙。 “你们这群长舌妇,” 陶小玉和碰到的女仙们都很熟,听到打趣声之后,俏脸微红后就恢复正常,她叉腰吩咐船上的少女们,用故意狠狠的语气道,“用力划船,把这群长舌妇碾过去,她们就安静了。” “哎呦呦,” 听到陶小玉的话,众女笑得更欢快了,齐声道,“小玉找到男人后,都变得威武霸气了,瞧这要吃人的样子,真吓人啊。” 还有人一手扶着船舷,一手在李元丰跟前摇摆,和他搭话道,“这位小哥,看到小玉的真面目了吧,十足十的泼妇啊,现在后悔了没有?咯咯。” 李元丰看着围在彩舟四下的姿色各异的美丽少女们,听着她们或是娇柔,或是妩媚,或是清脆,或是故作高冷的打趣声音,眼皮子跳了跳,这天庭真不一样啊。 怎么看上去一点没有女仙们的范儿,反而像前世和闺蜜们嬉闹的女学生们? “说话啊,” 有个眼睛很大的少女见李元丰不说话,还很大胆地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襟。 “这,” 李元丰看着身前乌溜溜的大眼睛,有点调皮,再看了眼站在船舷上鼓着腮帮子,和在南天门不一样的陶小玉,想了想,点头道,“还好吧。” “还好?” 围过来的少女们故意夸张地说了一句,从花篮里拿出花来,有牡丹,有月季,有丁香,等等等等,开始往船上掷,向李元丰和陶小玉身上扔,笑道,“小玉,真有人喜欢你这个凶巴巴的婆娘啊,赶紧从了吧。” 众女打趣,起哄,嬉笑,掷花。 很快的,彩舟上都堆满鲜花,把陶小玉和李元丰都掩在里面。 用了好大力气,彩舟才从一群过于活泼的女仙们中开出来,李元丰嗅到身上衣甲上都染上一层花香,至于陶小玉就更狼狈了,她额头上满是汗水,气喘吁吁的。 “这群小蹄子们,” 陶小玉咬牙切齿,干脆坐在船头,整理衣裙,连声道,“瑶池的丫头们聚在一起就无法无天,蹬鼻子上脸,下次别让我抓到机会。” “瑶池,” 李元丰却念叨一句,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天庭真的和地仙界中的北俱芦洲不一样,北俱芦洲中时刻充塞着杀戮,战斗,征服,而天庭中,最起码他现在见到的,有一种秩序下的和平,活泼,有活力。 这种秩序保护下的轻松,自在,放松,好久没有体会过了,让人觉得无限美好。 “有点奇怪嘛?” 陶小玉被瑶池群女将她和李元丰强行搭在一起打趣后,或许是同仇敌忾,或许是统一战线的原因,她对李元丰倒是亲切不少,道,“瑶池的小小妮子们玩起来很疯,现在你见得还是她们比较克制的。” “挺好。” 李元丰难得享受这种气氛,他舒展开身子,前前后后都是香气。 “怎么?” 陶小玉从小在天界长大,很快入了天庭,从来没有去过地仙界,没有经历,也不明白为何李元丰会有这样的感受,她想了想,却想歪了,好看的细眉竖了起来,狐疑地问道,“你该不是想打她们的主意吧?” “我可告诉你,” 陶小玉继续在想歪的路上狂奔,道,“瑶池的小妮子们可不好惹的,全是刺儿,小心你扎伤自己。” “我,” 李元丰有点哭笑不得,他只是对天庭这种井然秩序下的活力感到舒服,可没有兴趣去追什么女色,可还没等他说话,突然间,有一道声音传来,道,“带刺的玫瑰,才更好啊。” 声音很清朗,但不知为何,听在人的耳中,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不正经。 第一九五章 是人是猪 本性难移 李元丰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湖光一开,自粼粼水面之上,撑出一叶扁舟,两头尖尖,黛青如碧,一个青年人站在上面,负手而立,看上去英俊潇洒。 只是仔细看去,会发现,青年人的衣冠有点不整,似乎还有几个灰扑扑的脚印,他努力作出玉树临风的样子,组合在一起,让人有点发笑。 青年人站在舟头,声音清朗,若洞箫的声音,道,“玫瑰带刺,佳人有小脾气,天经地义啊。” 他说完后,立刻转向陶小玉,双目变得脉脉含情,道,“小玉仙子,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大头鬼啊。” 陶小玉见到来人,黛眉很快竖起来,好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道,“你别喊我小玉!” “不喊你小玉喊你什么?” 青年人踩着扁舟,笑嘻嘻的,给人一种嬉皮笑脸的感觉,他绕着彩舟转圈,一圈又一圈,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道,“难道要让我喊你小可爱?” “去死!” 陶小玉拿起脚边一朵花,用力掷过去,砸向青年人的面颊。 “哎呀,小玉送花了。” 青年人脸一歪,躲过去后,还不忘调笑一句,他张口咬住花枝,摇头摆脑,道,“等了这么久,难道我的真心真的感动上天?果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青年人刚要继续说,忽然间,脸色一变,他脚下一点,扁舟鼓起风浪,向离弦之箭般,向另一个方向激射过去。 去势飞快,有一种惶惶若逃犬的样子。 “这是?” 李元丰愣了愣,马上就知道了答案,因为自青年人撑着扁舟出现的方向,又出现了五六个纤丽的少女,她们或是白裙,或是素白裙,或是淡白裙,玉足晶莹,踩着云光,身后是纤细的月光交错成琴弦,轻轻拨动,发出清冷的乐声。 少女们奔着扁舟上青年人的方向追过去,道,“登徒子,你不要跑!” “有本事你们不要追。” 扁舟上的青年人脚下生风,还不忘记回头。 很快的,跑跑追追,青年人和清冷的少女们都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空空灵灵的琴声,有一种萧杀。 “天庭的女仙真多啊,” 李元丰嗅到四下弥漫的芳香,有一点桂花的味道,清清冷冷的,横浸到鼻尖,经久不散,笑了笑。 “天庭女仙怎么比得上男仙多,” 陶小玉鼓着眼睛对扁舟青年人消失的方向挥舞了几下粉拳,然后重新在舟头上坐下,用手云鬓打开,青丝垂到腰间,用铜环束起,她白了李元丰一眼,道,“你是正好遇到了,第一拨是瑶池的小妮子们,刚才的是广寒宫的小姐们,这两个地方是天庭女仙最多的地方。” “瑶池和广寒宫。” 对于这两个鼎鼎大名的地方,不论是在前世的神话传说中,还是在地仙界妖师宫中看到的典籍里,都不乏各种各样的美丽的小故事。 “那个青年人是谁?” 李元丰想到踩着扁舟,被少女们追得慌不择路的青年人,不知为何,总有点想笑。 “那个登徒子,厚脸皮,无耻之辈。” 陶小玉听到李元丰的话,美目马上鼓起来,看上去气呼呼的,道,“我真是没见过像他那样死皮赖脸的无耻卑鄙好色之人。” 李元丰听着气呼呼的话,目光转动,发现陶小玉表面看上去很生气,但绝没有那种恨意,看样子青年人是风流不下流,问道,“他叫什么?” 陶小玉细眉挑了挑,银牙咬了咬,道,“统领天河的天蓬大元帅,第一次有这么不正经的水兵元帅。” “天蓬元帅,” 听到这四个字,李元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恍然大悟,难怪下界成为猪八戒后那个表现原来在天庭就是有前科啊。 不过比起以后的猪八戒,现在的天蓬元帅真有一副好皮囊,虽然气质有点暗搓搓的,但相貌是很俊逸潇洒的。 刚见过花果山的猴子,又遇到执掌天河的天蓬元帅,取经四人组已经见到两个了,只剩下沙僧,唐僧,小白龙。 唐僧在极乐世界,小白龙在西海,可能见不到,但沙僧现在还是卷帘大将,以后应该有机会见一见面。 “天庭的人真是奇奇怪怪。” 李元丰想着过去的天蓬元帅以后的八戒,为其默哀三分钟,现在是万花丛中过,以后可是母猪堆里钻,惨啊惨,于是摇摇头,道,“这样的天蓬元帅,” “什么叫天庭的人奇奇怪怪,” 陶小玉瞪了李元丰一眼,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强调道,“只有这个天蓬元帅是个奇葩。” “哈哈,” 李元丰大笑,把腿搭在船舷上,姿态从容,道,“这个天庭,真的很有趣。” 是的,天庭给李元丰的第一感觉是有趣。 不同于北俱芦洲丛林法则下的安静,平和,有秩序,和有趣,还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有趣的人。 或许是陶小玉本来的性格就不死板,或许是在路上遇到有趣的事儿和有趣的人,在接下来的行程中,陶小玉的表现和在南天门的清冷截然不同,她将云袖挽起,露出玉臂,坐在李元丰跟前,给他讲述天庭的各种趣闻。 自遇到猪八戒后,接下来的路程就变得波澜不惊了。 很快的,彩舟在一宫殿群前停下来。 陶小玉率先跳下来,令手下人将彩舟系在铜龙桩子上,然后招呼李元丰道,“随我前去见大人。” 李元丰还不知道真正将自己召入天庭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于是他只能跟着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寂静无言。 曲曲折折,经过不少花径,走廊后,再穿过一月亮门,在偏殿中,明澈的光自小窗中投下来,呈现半扇形展开,在光晕中,端坐一个中年人,戴星辰冠,身披日月法衣,手持拂尘,额头有一竖瞳,非常显目。 中年人坐在大椅上,一动不如,如同泥胎塑像。 “大人,” 陶小玉进来后,小声道,“人到了。” 中年人点点头,吩咐陶小玉出去后,才面对李元丰,上下打量,暂时没有说话。 第一九六章 规矩大如天 不动则仙 动则有刺 殿中,寂静无言。 唯有半扇形的光晕,投照下来,呈现出日月星辰,山岳藏云的景象,还有纯金的经文跳跃,讲述功德圆满,飞升金阙,游宴玉京,延寿长年。 四下清冷的光,乍隐乍现,乍阴乍晴。 李元丰垂手而立,身姿挺拔,背后光晕摇曳,激射阴绿的光,整个人同样化为泥胎塑像一样,一动不动,平平静静。 好一会,坐在大椅上的中年人开口说话,打破了室内的平静,他的声音有一种不期然而然的妙趣,和他古板的面容截然不同,问道,“天庭怎么样?” 第一印象啊,李元丰想了想,组织语言,道,“规矩森然,严肃活泼,人很有趣。” “说的不错。” 中年人笑了笑,抬手招呼李元丰坐下,心平气和地跟李元丰说话,道,“地仙界中,特别是北俱芦洲,没有秩序,拳头大是硬道理。可在天庭里,上有玉皇大帝纵览全局,再有四御镇压,各部门各司其职,早早形成一套行之有序的规矩。只要你按照规矩来,整个天庭都会平和,有序,有趣。” “不得不讲,天庭比起地仙界中的危险,天庭就是一个盛世。” “盛世,” 李元丰低语一声,抬起头,眸中有光,道,“秩序稳固,人各居于其位,确实平和,但稳固下来的话,要是想改变,有野心的话,恐怕就会看到天庭中不为人知的残酷。” 在乘彩舟来的路上,李元丰可不只和陶小玉谈笑风生,他从对方的话语中窥见天庭的不一样,并和自己在地仙界的经历做对比,进行分析,所以现在说话铿锵有力,非常肯定,道,“如果不想改变,平平稳稳,天庭就是乐园,自由自在,安安全全,让人羡慕,可野心一动,就会碰到固有的利益层,损害其他人的利益,少不了明里暗里的争锋。” 话是这么说,但天庭中的高层真的非同一般。 最起码,天庭的规矩和秩序,让人有所选择,能够有平和安适有趣过一生的权利,而不像北俱芦洲一样,完全丛林法则,没有秩序,只能够变强,战斗,再变强。 “能说出这段话来说明白派你上天庭没有错。” 中年人稳稳当当坐在大椅上,目光炯炯,道,“天庭很好,表面上平平和和,可大人让你来天庭,不是让你来做太过安稳的日子的,这一点,你要有准备。” 李元丰点点头,表示明白,有的人会喜欢无忧无虑,自自在在,但有的人更喜欢会当凌绝顶,他属于后一个。 “拿好这个,” 中年人手一抬,自玉案之上,飞起一个符牌,四四方方,呈现紫青,中央盘踞龙蛇之相,弥漫着一种森然威严,落在李元丰掌中,继续道,“这是你在天庭的身份职位。” 李元丰拿在掌中,摩挲着花纹,星辰摇曳,璀璨生光,真没有想到,自己上天庭来,居然会当个星官。 星官这个位置,别看在神话传说中是个烂大街的角色,但实际上,作为天庭的重要机构和战斗力,星官是很重要的。 九曜,五斗,二十八星宿,等等等等,全是星官。 进入星官的圈子,大有可为。 “好生做事。” 中年人见李元丰收好符牌,郑重地道,“在天庭,多看,少说,多做事。要是真出了成绩,帝君是不会吝啬赏赐的。” “帝君,” 李元丰垂下眼睑,挡住眸中的异色,这可是他或者妖族在整个天庭中最大的靠山,要是能够入其法眼,好处多多。 因为天庭实在至关重要,即使接下来纪元大事西游也离不开天庭。 “在天庭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直接问小玉,她自小在天庭长大,熟门熟路。” 中年人坐在大椅上,一直没有起身,道,“要不是不得已,不要来见我。” “是。” 李元丰答应一声,他心里明白,自己来天庭,可不是享受的,要有艰苦做事的准备。 “规矩,规矩,规矩大如天。” 中年人再次强调,见李元丰若有所思,然后摆摆手,打发他出去,道,“好了,出去吧。” 李元丰行了一礼,自偏殿中退出。 就见陶小玉正站在精致的月亮门前,两侧垂藤新花,郁郁吐香,人在其中,比花还娇颜。 看到李元丰,陶小玉用好看的大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李元丰一次,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美眸中惊讶。 “怎么了?” 李元丰拿着手中的星神符令,在少女眼前晃了晃,摇曳出星光,他面上带出笑容,在天庭,既然人人讲规矩,以和为贵,自己也得当个阳光的人啊,笑道,“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能够在真君面前说这么久话的人,没多少呢。” 陶小玉歪着脑袋看李元丰,高叉的裙裾在风中摇摆,若荷叶轻舞,整个人有一种纤丽,然后扑哧一笑,道,“要不是看你和真君大人不像,还以为你是他在地仙界留下的子嗣了。” “咳咳,” 李元丰真为少女的脑洞哭笑不得,他上前一步,将星神符令给她看了看,然后道,“真君大人有命令,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在天庭有事就找你了。” “星神,” 陶小玉这个时候才看清符令上的标识,不由得吐了吐小舌头,美眸中的诧异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浓了,或许在想,自己刚才想错了,眼前之人一定是真君的私生子,不然的话,可不会一上天庭就安排他这样的职位。 可怜的自己,兢兢业业的,可还在宫中转悠。 想到这,陶小玉撅起嘴巴。 要是李元丰知道陶小玉的想法,肯定会告诉她,她这样的性格和能力适合天庭平和的环境,能够快快乐乐,无拘无束,至于天庭中平静下的暗流,不为人知的勾心斗角,不是她能够做到的。 好一会,陶小玉才开口问道,“接下来,你是先休息,还是去报道?” “先休息一下。” 李元丰想了想,有了决断,道,“还要多读一读书。” 第一九七章 好读书 求甚解 南斗星君 天庭,天石香舍。 小窗半开,松影横斜,外有水池,春雨后,积下翠水,莹莹有光。 在池中,散落姿态不同的奇石,或霜白剔透,濯濯冰雪,澄澈照人眉宇,或郁郁晴绿,如竹色横浸,蔚蔚有光,或红赤如丹,煊赫激射,明润欲吐。 有的高有丈许,有的盘踞似龙腾,有的黑云鳞鳞,纹理玄妙,有的似莲花出水,亭亭玉立。 不同色彩,不同姿态,交织成精致画面。 李元丰坐在窗前,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窗下的水池,石色嶙峋,泛着一种冰冷,让人神骨一清,仿佛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一样。 “真是复杂啊。” 李元丰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用手轻轻拍了拍手中的书卷,叹息一声,这段日子,他没有去报道,而是在自己天庭新居中日夜读书。 是的,读书。 认真读书,仔细思考。 这样的全力以赴,聚精会神,要比斗法还要辛苦。 原因很简单,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天庭,第一件事可不是大展手脚去做事,而是要了解天庭,明白规矩。 虽然有陶小玉在,她给李元丰讲了不少所谓的天庭辛秘和规矩,但李元丰还是偏向于自己看书,和思考。 陶小玉毕竟是从小遵从天庭规矩,本本分分,她见到的都是天庭光鲜的一面,对自己帮助不大。 毕竟自己来天庭,是要当官,是要做事,是要争取利益的。 触动利益,就会有刀光剑影。 “星宫,” 李元丰再次打开书卷,字迹夹杂外面的石色松影,鲜活非常,扑人眉宇,一片阴翳,他看着上面的文字,讲述天庭星宫机构。 星宫的最高者为天庭四御的紫薇帝君的化身万星之主,名义上,其统御九曜,五斗,二十八星宿,等等等等,至高无上。 但天庭不会像世俗那样,高位者执掌所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天庭任何一个机构,都不可能铁板一块,何况规模宏大,威势惊人的星宫。 正如自己这样,星宫之中,肯定有其他天庭大佬们送入的各种棋子,钉子,等等等等,局势复杂。 “复杂好啊。” 好一会,李元丰眉头展开,目中有光,复杂才能浑水摸鱼,辗转腾挪,要是真铁板一块,自己进去不就是送菜? 想到这,李元丰放下书卷,来到精舍外,站在水池前。 眼前的池石,两三丈,肤里莹然,纹理交织,若翩翩云霞在上,瞳瞳日影映照,有一种沉静。 在石前,李元丰心情放松,踌躇满志。 时候不大,只听外面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再然后,就见云车一架,华盖高举,霞彩腾生,径直来到精舍门口,陶小玉自车上跳了下来。 这个少女换了一身素色百褶裙,拖到脚踝,香肩半露,锁骨精致,玉颜上画了淡淡的梅花妆,娇媚中有一种清新。 来到精舍中,陶小玉看到水池前的李元丰,眸光动了动。 在她看来,李元丰真是个奇怪的人。 刚来天庭,就被看重,授予星官,能够进星官,让人羡慕。可对方得到职位后,却不去星官,也不去天庭其他地方游玩,而是整日窝在房内,每日读书。 莫非是一个书呆子? “唤我来什么事?” 陶小玉足踝上戴着色彩斑斓的小铃铛,身子一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挑了挑细眉,道,“莫非是我找来的书你都看完了,又要我去找书?” 陶小玉很有点无语,张了张手道,“我已经尽最大可能了,再找不到别的了。” 少女有点焦躁,找书也很累的。 “不是找书,” 李元丰先给她一个定心丸,笑了笑,道,“看得差不多了。” 陶小玉听了,微微一怔,旋即喜上眉梢,不找书最好了,她想了想,道,“要陪你在天庭转一转?” 在她看来,李元丰来到天庭后闭门不出,现在终于出门了,肯定要让自己当导游,好好在天庭逛一逛。 要知道,天庭之中,很多的奇观,很多的建筑,很多的景象,都是下界不存在的,非常神奇。 “这个以后再说。” 李元丰对天庭当然好奇,但有正事要做,于是道,“小玉你先送我到星宫,我得办理一下入职。” “入职,” 陶小玉这才想起来,眸光一动,回到香舍外的云车上,招手让李元丰上来,道,“那去吧。” 两人坐稳后,天马展翅,马蹄生莲花,拉着云车,风驰电掣而去。 路上无话。 不知多久,云车在一宫殿前停下。 李元丰抬头看去,就见亿万星光迸射,纵横交织,衍生出不可思议的卦象,呈现出紫青之色,自上而下,冉冉垂落。 时不时碰撞,会有金花盛开,馥馥浮香。 莫名的光线弥漫,真虚变化。 “这就是星宫了。” 陶小玉自云车上跳下来,指着千丈阶梯上的宫殿,斗大的星辰闪耀,灼灼其华,道,“眼前的星宫只是个投影,真正的星宫主体在玄妙的万星天中。” “星宫,” 李元丰看向宫殿,星光罩身,让鬼车真身都觉得有一种震撼的力量。 在此时,只听一声轻响,紧接着,一道声音传来,道,“小玉,你怎么来了?” 李元丰顺着声音看出,见说话的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发髻扎起,半紫色甲胄在身,简单而小巧,修长白皙的大腿,足下踩着靴子,腰间佩剑,剑穗飞舞。 女子额头上一点朱砂,又像是第三只眼,流光溢彩环绕。 “明君姐姐,” 陶小玉看到女子,笑出声来,她用手一指李元丰,道,“你来的正好,新来的星官要到星官报道,我正愁找不到门路,你可帮大忙了。” “是寂和元君安排的?” 女子抱着臂膀,问了一句得到答案后,目中闪过惊异,她看向李元丰,道,“你好,我是明君,陶小玉的好朋友。” “那就麻烦了。” 李元丰明白接待自己的中年人相的寂和元君让自己找陶小玉的原因,这个小妮子从小在天庭,再加上长相纤丽,性格不错,有不少的朋友和闺蜜。 天庭不是北俱芦洲,很讲规矩,规矩多的话,人脉就会显得格外重要。 有人好办事,天经地义。 “我们进去吧。” 明君看上去很是爽快干脆,招呼李元丰,道,“南斗星君正好在星宫。” 第一九八章 何为地仙 天庭嫡系 明君走在前面,发髻摇摆,青铜色甲胄小巧精致,白玉般的肌肤在外面,过膝的长筒靴子踩在琉璃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手按腰间佩剑,昂首挺胸,修长的脖颈,像翩翩起舞的大鹤一样。 不同于见到的瑶池女仙的活泼好动,也不同于广寒宫女仙的清冷疏离,这个星官的女仙眉宇间有一种坚毅果敢,很是英姿飒爽。 像一个女战士,经历过铁与火的淬炼。 李元丰目光打量,他已经发现,不止眼前的明君,在路上,见到星宫的人,偶尔几个,身上自然而然弥漫凛冽,格外强硬。 星宫中,有战斗部门,需要战斗。 要知道,天界中,从来不是一片平和,天庭的祥和是站立在绝对强势上的,外面的征战从来没有停下过。 不多时,明君停下来。 眼前是偏殿,门户打开,重重叠叠的星光投下来,交错纵横,若云海晕日,堂堂皇皇,照亮四下。 刚一到近前,光芒大盛,天照一色,由霜白化为赤红,灿灿然,格外显目。 李元丰看到变化,目光一动。 在他法目中,门户之中,空间折叠,蕴含超乎寻常的力量。 如果贸然进入,恐怕会卷入乱流。 不得不讲,天庭经营无数年,能人无数,在禁制法阵上的复杂和威能,远远不是地仙界的任何势力能够比拟的。 李元丰上下打量,暗自估量,要不是孙悟空有主角光环,再加上背后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凭猴子的本领根本不可能在天庭兴风作浪。 其他的不说,天庭经过众仙神们的经营,真的固若金汤。 “稍等。” 明君让李元丰在门口等候,整理了下甲胄,迈步进去禀告,然后很快出来,折纤腰以微步,从从容容,道,“南斗星君在里面,请进吧。” 话语一落,门户上的星光仿佛若有感应一样,向两侧分开,若瀑布卷起,悬在上面三尺,叮咚作响。 李元丰点点头,昂首踏入。 他抬起头,就见殿上空不见穹顶,半拱形的星空覆盖下来,星斗时不时坠落,倏明倏暗,曳出长长的尾巴,落在地上。 可诡异的是,不停有星斗落下,甫到地面,瞬间化为水色,弥漫周匝。 再仔细看,星空之下,有高台,高举华盖,装饰黄螺,玛瑙,玄精,水墨,千姿百态,耀耀其辉,在下面,是南斗星君。 这位星君头戴道冠,身披群星法衣,面容普通,可身上升腾一种浩大的力量,充塞于四方。 浩浩荡荡的力量,看上去不见尽头。 “境界,” 李元丰垂下眼睑,他看了一眼,就知道,眼前的南斗星君虽强,但没有超乎真仙之上,那天仙的范畴,寥寥无几。 不过即使眼前的南斗星君是真仙境界,但李元丰是没有任何小觑的意思,反而感应到沉甸甸的压力。 按照玄门的境界修为来看,元神,真仙,天仙,金仙,再往上,是圣人。 元神到真仙,是个大境界。 在其中,不只有散仙,而且还有一劫散仙,二劫散仙,三劫散仙,到最高六劫。 真仙到天仙,同样是个大境界。 在其中,小境界不下六重。 更不要提,在真仙到天仙,还有地仙的特殊存在。 何为地仙? 实际上,地仙在境界修为上并没有超乎真仙,同样是真仙,只是因为真仙在通往天仙的路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劫数降临,抵挡不住,就会灰飞烟灭。 在这样的压力下,真仙的选择不同。 其一,勇猛精进,以大智慧,大毅力,大福缘,硬抗劫数,不停积累,到最后,冲击无上天仙之路。 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非常罕见。 其二,为应对劫数,有真仙会进入天庭,将自身烙印留下,借天运气运保佑自己。只是这样的话,自身气运等等等等和天庭相连,以后要冲击天仙的机会微乎其微。 当然了,对于天庭来讲,是大好事。这样的真仙是天庭真正的中坚和基石。不像是李元丰这样的,看似在天庭任职,但实际挂名,超然物外。 其三,没有勇气和力量直面真仙劫数,但又不愿意投身天庭,受到约束,还有一法,那就是地仙之法。 地仙之法,是寻一蕴含不可思议灵脉的洞天福地,将之炼化,然后积累功德,借地气灵脉之力,抵挡真仙劫数。 地仙者,不可见功,唯以长生住世。 话到正题,为何李元丰面对南斗星君有压力? 因为李元丰现在的鬼车真身是天象境,能够和真仙抗衡,但眼前的南斗星君是渡过最少三次劫数的资深真仙,两者是有差距的。 更为重要的是,南斗星君正是上面提到过的,其和天庭气运相连,榜上有名,是真正的嫡系,可以调动一部分天庭权限,蕴含无量的伟力。 在这样真仙境界和天庭伟力的双重加持下,李元丰实力不弱,可压力真实存在。 “见过南斗星君。” 李元丰进来之后,先行行礼,不同于在北俱芦洲,天庭规矩多,就得入乡随俗,没有绝对的力量的情况下,完全自我为中心的,都是傻子。 妖师宫的宫主之一白泽选择李元丰,安排他上天庭,很大方面是因为李元丰不像是北俱芦洲土生土长的大妖们那样,而是懂得变通,能够适应新的秩序。 在李元丰观察南斗星君的同时,南斗星君眸光中耀出星辉,也在看着下面的李元丰。 对于李元丰,南斗星君是好奇的。 因为对方算是空降兵,而且对方的符令不简单,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位,代表的星宫等级来看,已经是二十八星宿级别的了。 虽然真实权力比不上,但级别是一个样子的。 在天庭,级别很重要。 有级别,或许某个时候有了空的实缺,就能够见缝插针补上。 再说了,推荐对方上来的背后势力也让南斗星君不得不警惕。 “道友,” 南斗看了一会,抬手一引,自穹顶之上,星光落下,化为两本书的投影,浩瀚伟岸,封面上的花纹不同,开口道,“你准备选哪一个?” 第一九九章 心不为拘 天庭人事几时新 明君仙子站在台下,光晕升腾,千百交错,似冉冉展开的真红湖州大百花孔雀锦,光泽照人,她纤纤玉手摩挲剑柄,正饶有兴趣地打量李元丰,看他选择。 两本书,铺开后,瑞气氤氲,紫青结盖,隐隐间,亿万符文升腾,似是锁链,又如同雷霆,蕴含不可思议的力量。 只是投影,就让人有一种不可测度的感觉。 任何在天庭任职的人,都有选择。 不同的选择,不同的道路。 再然后,明君仙子美眸一动,就见场中的李元丰毫将右手按向左面的书,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索,很显然,对方早有考量。 “这个选择,” 明君仙子垂下眼睑,松开剑柄。 南斗星君目光下澈,蕴含威势,声音若金石,问道,“还有一次机会。” “不改了。” 李元丰抬起头,对上南斗星君的目光,声音坚定,不容更改。 正如前文所讲,在天庭的人,不一样的。 有一种,则是选择将气运与天庭相连,元神镌刻烙印于天榜,以后自然是天庭嫡系和中间。另一种,就是李元丰现在的选择,不和天庭气运相连。 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取得天庭权限少,气运少,但相对来讲,自由很多。 在西游记中,鼎鼎大名的二郎神杨戬,就是这一种,拥有三头六臂的哪吒三太子也是这一种,但他的父亲托塔李天王则是第一种。 “嗯。” 南斗星君叹息一声,手一伸,打下一道光,李元丰掌上的书本翻开,接引一缕气机入内,化为一个符文,轻轻一摇,消失不见。 对于李元丰的选择,南斗星君是失望的。 他目光老辣,能够看得出下面的李元丰战斗力不凡,这样的人虽然不是自己一派的,但只要选择第一种,会成为天庭嫡系,从长远来看,他们大利益是完全一致的,是自己人。 可选第二种,就和天庭的气运因果就淡了许多。 “呼,” 李元丰吐出一口气,亲眼见到书本投影消失不见,但自己冥冥之中,与之相连,周匝殿中的禁制法阵也没了刚刚的挤压力,已经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才算入职星宫,成为星宫,天庭的一员。 这样的话,在天庭行走,会方便很多。 “道友,” 南斗星君声音冷了少许,背后展现出浩瀚星图,弥漫四下,紫青萦绕,道,“你刚来星宫,是不是熟悉一下,再安排你做事?” 不得不讲,在天庭,果然重在规矩,南斗星君即使对李元丰的选择不满,但表面上没有任何打压或者敌意,而是按照正常程序进行。 先熟悉,然后再做事。 “星君,” 要是其他人恐怕会感激南斗星君的好意了,不过李元丰有自己的打算,径直道,“我听说北斗星君麾下正在征战,需要人手。” “哦?” 南斗星君听到李元丰的话,微微挑了挑眉毛,面上露出少许惊奇,坐直身子,提醒道,“你说的不错,北斗星君的麾下是在征战,而且很激烈,其中的死伤不小,非常残酷。你刚来星宫,没必要冒这个险。” “从今日起就是星宫一员,自然责无旁贷。” 李元丰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寻找切入点,这个就是他的选择,有风险,但见效快,回报丰厚,再说了,自己虽然对带着枷锁跳舞有自信,相信能够在规则中辗转腾挪,可最为拿手的还是鬼车真身不可比拟的斗法能力。 战斗和杀戮,镌刻在鬼车血脉深处。 “这个,” 南斗星君见李元丰神情严肃,不像是故意的,面上第一次露出笑容,道,“道友既然愿意替星宫和天庭出力,我肯定要成全啊。” 在他看来,能够敢冒风险的,就是好的。 星宫不少老人,都没有这样的觉悟。 天庭的人,很多都在平和中,越发珍惜自己性命,不愿涉险。 “道友,” 南斗星君想了想,有了决断,直接道,“你且在星宫中待几日,让明君仙子领你去北斗宫走一走,看一看。” 李元丰点点头,他得去认一认门,不然的话,一个人不认识,到了天界域外战场,是个麻烦事儿。 南斗星君站起身,他身姿颀长,周身洋溢着星光,福寿来聚,吉星如灯,提醒道,“不过按照前方的战斗来看,你不会在星宫待多久就会进入第一次出征。” “我知道。” 李元丰早有考虑,他要以征战天外为切入点真正在星宫中站稳跟脚,当然不会有任何疏忽。 “好了。” 南斗星君见李元丰进退有度,不再废话,最后说一句,道,“欢迎九首道友加入星宫。” 李元丰又寒暄了几句,才和明君仙子一起,离开宫殿。 南斗星君站在高台上,头顶是万古星空,星斗浮沉,有的大放光明,灼灼其华,有的隐匿而去,不见踪影,正如自天庭建立来的天庭群星部的命运,浮浮沉沉。 星宫,或者天庭,其中不为人知的竞争和淘汰,非常残酷。 说起来,当年天庭的一大事就是封神之举,一下子将天庭的各大职能部门填满,运转起来,有勃发的姿态。 可现在看来,天庭中,封神那一批还在位置上的,寥寥无几。 原因有二,其一,灵在封神榜上不生不灭,只是相对的,纪元轮回,来来回回,有的真抵挡不住,化为灰灰。其二,封神那一批,实际上,修为和实力很一般,真的是碰到了好时候,才能上天庭为官,占据高位。 可随着纪元发展,仙道正式崛起,快速爆发,涌现出不知道多少惊采绝艳之辈,他们投身到天庭,很快掀起声势。 这样的仙道人物们,虽然比不上杨戬,哪吒,雷震子等人的肉身成仙圣,功德加身,可都是实打实晋升的,不是凭封神榜一步登天的被册封的神灵们能够比拟的。 再然后,长江后浪推前浪,封神的那一批,实力不足的,手腕不够的,德不配位的,在漫长的岁月中,就被人替代。 现在的南斗星君就是上个纪元的风云人物,他以惊人的实力和手段征服其他人,从而让上一代南斗星君退位,自己上位。 “九首,” 南斗星君想到刚才李元丰身上的锐气,和自己当年刚入天庭何等相似。 第二零零章 玉兔精和北斗星宫 殿中。 万古夜空,星斗如陨。 积下明光,屈曲浅深,幽幽深深。 南斗星君踱着步子,眸光平静,念头起伏。 刚才离去的九首身上自有一种锐气,而且举止得当,看得出是个心思深的人,勾陈宫将之送过来,肯定要有所作为的。 而且其级别不低,是个伏笔。 “真是,” 南斗星君摇摇头,星宫虽然是由紫薇帝君的化身万星之主执掌,但这个部门太过重要,斗字部名震诸天,天庭其他势力都纷纷插手。 现在的局势是,万星之主势力最大,可下面又有山头,明里暗里交锋。 如今勾陈宫又入场,水更混了。 “还轮不到我费心。” 南斗星君重新在高台上坐下,顶门之上,冲出一缕光,托举一件砚台相的法宝,造形若风字,平底,有四环,镌刻海水、鱼龙、三神、山水;池作昆仑状,左日右月,星斗罗列。 叮咚,叮咚,叮咚, 宝砚一出,接引天庭的浩瀚星辉,氤氲成墨汁一般,蕴含玄妙。 这位星君开始吞吐起来,此宝是他将自身气运和天庭相连从而得到的器物,有斗柄之能,只要在天庭影响的范围内,威势无双。 四下安静下来,寂静无音。 只要星花扶摇,朵朵盛开,托举金字。 且说李元丰和明君仙子两人离开南斗宫后,并肩向前走。 明君身量不低,腿格外修长,她长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眸光瞥过李元丰,开口道,“本来以为你进天宫后会得一个闲职,没有想到居然会选择前往天外战场。” “你去过天外战场?” 李元丰能够感应到身前女仙身上的铁与火的气息,长眉挑了挑。 “去过一次。” 明君双臂抱在身前,腰间佩剑上的剑穗曳风摇摆,飒飒作响,道,“没有待太久,过于压抑,我承受不了。” 李元丰称赞了一句女仙的勇敢,天外战场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在那里,可没有斗法切磋一说,也没有见好就收,碰到后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明君刚要说话,就见自垂荫小门中走出一个女仙,盈盈走来,丰姿绰约,美眸朦胧,像是刚睡醒一样,怀中抱着一只兔子,白嫩嫩的。 女仙抱着玉兔,袅袅娜娜,仪态万千。 “妹妹,” 明君仙子目光一亮,上前打招呼,道,“你今天怎么来星宫了?” “有点事情。” 抱玉兔的女仙嫣然一笑,白巾翠袖,清雅淡然。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谈笑甚欢。 李元丰站在后面,观察女仙,发现其身上的气质,似乎和自己见过的广寒宫的女仙有点像,但又有不同。 “咦,” 李元丰稍一低头,发现女仙怀中的玉兔子两只前腿搭在女仙的身上,红色的眼睛睁咕噜噜转着,不停打量自己。 玉兔的眼中,有一点古灵精怪,还有一点好奇。 “这个兔子,” 李元丰目光闪了闪,兔子这种生物,很容易让人想到某个传说,而且在西游世界中,可是有个下界的兔子精的。 过一会,女仙抱着兔子离开,回头的时候,看了李元丰一眼,用手拍拍怀中的玉兔,似乎低声说什么。 “明君仙子,” 李元丰见抱玉兔的女仙走开,开口问道,“对方是什么来历?我见你跟她说话很客气。” 他看得出来,抱玉兔的女仙应该是个散仙,在修为境界上要比眼前的明君差上不少。 在天庭,虽然不会完全以境界修为论高低,但显而易见,很多时候,修为高的,能力强,容易占据高位。 明君抿了抿红唇,笑道,“你观察的倒是仔细,她是太阴星君的跟前人,我见到,当然得客气一点。” “太阴星君,” 李元丰眸光一动,西游记中的玉兔精不就是跟着太阴星君的?而且太阴星君根据自己来天庭翻阅的典籍来看,非常神秘,绝不是其他星君可以比拟的。 明君仙子见李元丰的神情,手按剑柄,叮嘱道,“在星宫中,太阴星君超然物外,深不可测,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李元丰凛然,眼前的明君仙子也是真仙人,对上南斗星君也是随意,但只提到太阴星君就如此郑重其事,莫非太阴星君是天仙,或者更上一层? 天庭的水,真深啊。 “太阴星君,” 李元丰仔细回想西游记书中和电视剧中的记忆,发现对其记载寥寥,好像就是手下的兔子精下凡跟孙悟空打了半天不分胜负的。 李元丰摇摇头,压下诸般心思。 天庭很早存在,可追溯到上古时代的妖族天庭,而天庭的神灵们,来来往往,有老古董,有新锐,甚至有转世归来的,等等等等,道门,佛门,妖族,其他诸般势力,复杂的程度,三界少有。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也只能当个马前卒,在替勾陈宫冲锋在前的同时,积累人脉,待以后境界修为强大了,再有资格下棋。 他有预感,西游之后,天庭会更加热闹。 两个兜兜转转,最后在北斗宫前停下来。 宫殿前,星晕成轮,悬空而行,其中的光华照彻下来,凝成灿白,弥漫上万里,有积光成云,积辉成雨的征兆。 再往上,星火熊熊燃烧,宝香不绝,隐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不可名状的杀伐之气,滚滚天雷一样,凛然生威势。 “好重的杀伐气啊。” 李元丰站在跟前,仰头看向宫殿,声音不大。 “北斗星君统御北斗部是这一次天外战场的主力。” 明君仙子手按剑柄,凝神说话,答道,“经过天外的生死搏杀,归来后,整个人都会有杀伐之气,汇聚在一起,才会这么惊人。” “我回去了。” 明君仙子又说了几句北斗宫可能的忌讳,然后转身离开,道,“到天外战场小心点,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面。” “当然。” 李元丰笑了笑,天外战场只是他切入星宫的敲门砖,是个开始,岂会容它出意外? 叮咚, 下一刻,李元丰刚到北斗星宫前,就有星将出来,拦住去路,进行询问。 李元丰取出自己的符令,顿时星光大盛,呈现出自己在星宫中的星官等级,对门卫讲,“来北斗宫,准备参加天外战场。” “原来是九首大人。” 守将看出李元丰的星官等级,知道眼前的这位很可能是真仙层次,再加上对方提到会去天外战场,更显恭敬,道,“宫中开阳星君在,小的领大人去。” “开阳星君,” 李元丰点点头,北斗宫中,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都是有本事的人。 第四九七章 五行山下神仙难 携酒一壶见猴头 东土,五行山前。 云林拢烟,松花满地。 绿阴照鹤影,红瘦听猿啼。 湖中烟波正当暖,扁舟一叶,垂钩撒网捉鱼虾,平和自然。 土地披着蓑衣,怀抱酒葫芦,时不时喝一口,品着齿间酒香,摇头晃脑,开口道“张兄,你看这天下间,还是默默无闻,平平凡凡的好。” 土地酒上头来,声音不小,道“你看山中的齐天大圣,以前何等威风,花果山聚妖,上抗天庭,后来蟠桃园闹事,大胆似行兜率宫。十万军中无敌手,九重天上有威名。可一朝遭劫,被如来佛祖镇压在山下,风吹日晒,吃铁丸,喝铜汁,苦不堪言。” 土地抱酒葫芦,醉眼朦胧,道“如何比得上我们,山清水秀,逍遥自在,兴来饮酒出扁舟,垂钓晚霞云悠悠。” “你个老儿真是喝醉酒了。” 土地的话刚出口,还还等天将接话,同在舟上的山神已经笑出声来,道“人家齐天大圣就是受了五百年的灾,但正如你讲,吃蟠桃,喝御酒,吞九转金丹,早已炼成长生仙体,不灭真身,只要劫难结束,往后大把日子可逍遥。” “可我们呢?” 山神扶了扶头上的小竹冠,面露苦笑,道“平时被天规约束,大事没有,小事不绝,忙忙碌碌,哪里有真的逍遥自在?再说了,我等小神寿命才多少?要不是沾了看守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光,蒙天庭和佛门大发慈悲,延长了寿命,我已经寿元将近,现在正孤苦伶仃地在自己的山洞中,数着时辰过日子。” 山神的话语中透着苍凉,他抬起头,看向远方,湖中数点沙鸥,凫水而过,风浪起伏,隐有秋色,碧天清远。 他看了半响,才咬牙道“要是真有机会重来,我赵立绝不会贪一时安稳选择当山神,而会修真法,学神通,求个神通广大,希望长生不老。” 山神的话落下,扁舟中一片寂静。 只有钓竿上的鱼线摇摆,却没有鱼儿上钩。 土地坐直身子,面上的醉酒之意已经一扫而空,他抱酒葫芦,一动不动。 是啊,凡人只知神仙好,却不知道神仙也多烦恼。 像他们这般天庭中的土地山神,只是不入品的小仙官,一身寿元和修为全在天庭赐下的神箓宝印上,如果不能够积蓄足够的天功,待任职到期,就会被新人代替,然后自己就被送往阴间,轮回转世。 轮回转世,下辈子是人是畜,是石头,是竹子,那真的不好说了。 “还是得多攒一点东西。” 土地想到这,抱紧酒葫芦,自己再努力努力,多搜刮一下,以后到了阴间,说不得能够贿赂个人,下辈子投个好胎。 “你们啊,” 张姓天将大笑一声,打破了舟中的沉寂,他站起身,道“你们真是有眼不识真佛,空在这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还不如抓住眼前。” “真佛,眼前?” 山神对这个最热切,他立马起身,来到天将跟前,行了一礼,道“张兄,请指教!”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天将踱着步子,用手一指五行山方向。 “齐天大圣?” “不错,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张姓天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道“那是真佛啊。” “可是,” 山神赵立挺有心思的,他当然知道齐天大圣孙悟空不凡,是个十足十的粗大腿,只要抱紧了,以后会有大收获,可为什么他没那么做? 原因很简单,赵立的寿元即使被延长,但依旧有限,而孙悟空被压在山下,谁知道多久才能够被放出来?大富贵,怕是自己等不及啊。 张姓天将明白赵立的顾忌,都是熟人了,什么心思能够看不透?他看了看左右,声音还是很低,道“在以前,真不好说,但前段日子不是观世音菩萨和木叉行者来了一趟五行山?我侍候的时候,听了一耳朵,齐天大圣孙悟空要入佛门,待五百年劫数满,就会被一取经人自山下救走。以齐天大圣的本领,还有观世音菩萨的照顾,以后在佛门取得果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真佛啊。” “还有这样的事儿,” 赵立一跳三尺高,瞪大眼睛,满是兴奋,道“你怎么不早说?” “能够告诉你们就不错了。” 张姓天将大摇大摆坐下,自顾自剥开一香菱,咬了一口,非常脆甜,道“这样事关观世音菩萨和佛门的大事,说出来我是要担干系的。” “张兄大德。” 赵立连忙给张姓天将行了一大礼,然后看向五行山方向,在那里,佛光升腾,在半空中凝成莲花之相,经文重重,他摩拳擦掌,道“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伺候好山下那位猴大爷。” “我去找点好酒。” 土地的目光也亮了起来,他表面的逍遥,何尝不是因为神道之路没有光明后的自我放养,现在真佛在跟前,有了希望后,蝇营狗苟就习以为常。 土地知道山下的猴子好喝酒,所以和舟上的两人打了个招呼,再取出一个酒葫芦,然后手一招,引来一朵颤颤巍巍的祥云,然后坐了上去,去寻好酒。 “咦,” 赵立则亲自动手,捉了几只野味,准备烧一盘子好菜,可刚动手,就听到出去不久的土地已经回来了,他头没有抬,不由得奇道“你怎么这么快?” 赵立没有注意到,土地正哭丧着脸,身子几乎要抖成筛子,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断断续续,道“不,不,不用了。” 赵立听到这仿佛被冰窖浸染的颤音,他猛然抬起头,才发现,在土地的身后,站着一个人,头戴高冠,身披法衣,上绣万妖升天图,面容阴鸷,背后惨绿一片,似乎几个头颅挤在一起,森然欲噬人。 只是静静而立,就给人一种霸道强势的感觉。 即使自身修为不高,但自己神灵的六感却告诉赵立,眼前的这个人是个绝世大妖,伸个指头都能够碾死自己的那一种。 来人自然是李元丰,他看了赵立一眼,眸光一动,魔主真意能够感应到,眼前这个弱小的山神心思倒是非常复杂,各种欲交织。 李元丰笑了笑,道“我有好酒,你们准备好饭菜,等会我要去找山下的猴子喝一杯。” 第四九八章 当年大圣早已去 只剩西天取经人 山中,小路上。 青碧碧的竹林映照,投下一片黛绿,嶙峋的石色下,小草丛生,绿意惹人。不怕人的小鹿探出脑袋,睁大乌溜溜的眼睛,发出呦呦的叫声。 土地拎着酒葫芦,山神挑着扁担,前后都是饭盒,他微微躬身,小心翼翼,非常专注,走得很稳,不敢有任何摇摆。 两个神灵,跟世俗酒楼送菜的小厮一样,认认真真。 李元丰大袖摇摆,走在最前面,魔主真意下,两个人在他面前没有秘密,他感应到两个人对自己的惊惧,害怕,以及其他,丝丝缕缕,恍若实质。 “天庭敕封的小神们,” 李元丰眸子幽幽,念头转动,在地仙界,不计其数的山神和土地是天庭的眼线,甚至有和世俗接洽的责任义务,和居委会差不多,杂七乱八和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多,偏偏上升空间有限,不少见惯世俗和天庭的光明阴暗,有委屈,有不甘,有想法。 而在同时,这样的小毛神们,通常被天地间的势力忽略,因为他们没有潜力。 可以讲,绝大多数土地山神是天庭神仙中的最底层。 “倒是个口子。” 李元丰不停思考,自己的心魔一道重在人心,压抑的越狠,爆发后就会越激烈,或许自己可以想一想办法。 路上无话,不多时,见到齐天大圣孙悟空,他被压于石匣之中,口能言,身不能动,头上乱糟糟的,顶着一颗小松树,枝枝丫丫,绿云幽幽。 仔细看去,孙悟空身上弥漫着难言的佛光,六字真言诵读,字字蕴含伟力。 和上一次李元丰前往人间界前来此见面相比,现在的孙悟空,少了三分桀骜,多了三分佛辉,身上的气机沉淀,恶贯尽去,善意上升,只待蛰伏,随时冲天。 这猴头不愧是纪元所钟的纪元之子,在被镇压的五百年里,妖性渐去,佛理升腾,已经不像肆无忌惮的大妖,反而像仙佛之人。 五百年的镇压,给天庭一个交代,在此期间,孙悟空遇劫而变,脱胎换骨。 佛门当年的一退,深意满满。 就是不知道,真让孙悟空选的话,他是喜欢当一个呼啸山林的大妖,还是愿意参悟三乘佛法,极乐慈悲? 孙悟空听到声响,睁开眼,火眼金睛一动,就看到李元丰,他雷公脸上露出笑容,叫了声,“二哥。” 李元丰让山神土地把酒菜摆好,荤素十六样,色香味俱全,酒葫芦塞子拔开,酒香氤氲,然后袖子一摆,坐到孙悟空对面,笑道“按照上次见面来讲,在地仙界,一晃快五百年了。” 李元丰打发山神土地离开,自己拿起酒葫芦,给孙悟空斟酒,道“咱们兄弟见面不容易,喝一杯。” 孙悟空一口喝干净,火眼金睛都放光,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酒?比天庭的御酒都要好喝了。” “从妖师宫中特意取来的,” 李元丰晃着酒葫芦,妖师宫的藏酒真的不一般,要是让寻常修士喝了,修为大涨,福寿延年,可落在李元丰和孙悟空的口中,最多赞一声口感不错。 “上次你说有事要办,得待四五百年才来看我。” 孙悟空伸着猴头,头上的小松树摇摇摆摆,翠色如珠帘,他开口道“算一算时间,正好。” “四五百年,过得真快。” 李元丰再给猴子倒上一杯,青铜酒盏中,其灿若金,完美无瑕,道“这一杯,祝贺你齐天大圣孙悟空即将劫难出山。” 孙悟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看向孙悟空,目有疑色,道“你消息很灵通啊。” “可不是消息灵通。” 李元丰坐直身子,听着山中传来的竹音松声,用轻松的语气道“只是你孙大圣与众不同,不知道天上地下有多少人在关注着你,五百年啊,很多人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西游路上,怎么可能没有孙猴子挥舞金箍棒斗妖怪妖精? “俺老孙是与众不同。” 尖嘴猴腮的孙猴子最喜欢听人捧,他可不会深琢磨李元丰的深意,只听到与众不同四个字,就乐得抓耳挠腮,高兴的很。 “脱困后准备干什么?” 李元丰伸出筷子,夹少许鸡丝,蘸着酱油吃了几口,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打算不打算回花果山当你的美猴王?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可是很想你。” “花果山,”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中浮现出回忆之色,不过他马上想到一事,摇摇头,道“俺老孙答应了菩萨,得陪什么取经人去西天取经,恐怕暂时没法回山当美猴王了。” 孙悟空言出必行,答应的事情,肯定要做到。 “取经,” 李元丰也没有指望自己一句话就能够让孙悟空改变,他喝了口酒,道“既然这样,你也得抽空回山看一看,给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报一声平安。” “五百年啊,岁月催人老。” “你有的熟悉的,或许都垂垂老矣。” “说不得,就是最后一面。” 孙悟空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但听到李元丰的这一番话,还是心有触动,点点头,答应道“是得回去一趟,看一看。” 清风徐徐,阴翳片片。 鹤影共天上光,山前酒凝香。 两个当年在花果山结义的大妖,喝酒,吃菜,聊天。 “二哥,” 孙悟空喝得满面红光,身上的猴毛都卷起来,金灿灿一片,道“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我啊,” 李元丰目光眯了眯,后面的惨绿色更浓,深不见底,他看向醉醺醺的孙悟空,想到以后的事儿,道“我先去长安逛一逛,随后一段时间就会待在西牛贺洲。” 李元丰摩挲着酒樽上的花纹,冰冷沉凝,忽然笑道“你以后真要取经的话,会经过西牛贺洲,到时候咱们兄弟见面的机会要比现在多得多。” 当然,李元丰没有说完整,那个时候,孙悟空已是佛门中斩妖除魔的孙行者,而自己则是要有所作为的大妖魔,或许会和孙悟空与牛魔王一家反目成仇一样,自己还得和猴子以及其背后的人交一下手。 孙悟空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大笑道“那到时候路过你的地盘,你再请俺喝酒。” “肯定的。” 李元丰和孙悟空碰了碰,仰脖喝下,把酒盏顿在地上,发出一声清音,道“到时候,你二哥我请你,还有你师傅师弟们一起上山喝酒。” “什么师弟?” 孙悟空醉眼迷离,他知道取经人会是自己的师傅,可师弟们是什么鬼? “哈哈,” 孙悟空想到高老庄的猪八戒,还有流沙河的沙僧,鹰愁涧的小白龙,笑出声来,其他的不好说,但由于自己的插手,在天庭的时候,孙悟空和猪八戒也是很熟,在一起喝了不少酒,等再见面,不知道孙悟空会不会认出大变样的猪八戒,经典的猪八戒背媳妇会不会还会上演? “最不喜欢你吞吞吐吐,说话说个半截,忒不痛快。” 孙悟空见李元丰不说师弟的事儿,埋怨了一句,不过他没有再问,继续喝酒。 “好了。” 李元丰和孙悟空聊了好一会,天南海北,说了个痛快,待酒喝光,菜吃完,然后再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李元丰路过山神土地身前,用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一缕心魔之力悄无声息潜入进去。 李元丰离开五行山,没走几步,被人拦住。 第四九九章 三人拦路话短长 岂知大妖性乖张 李元丰云袖带风,足下生尘,往山下走,周匝竹拂冷色,松凝月光,山风来来去去,吹动枝叶,发出妙音。 三五只野兔露出脑袋,看到生人,又缩了回去。 山中夜景,静中有动。 翩然妙笔难描,自有韵律。 “取经人,” 李元丰目光幽深,和上一次见面相比,原本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多了不少佛性,已是合格的取经人,虽然两个人依旧有说有笑,相谈甚欢,但真遇到大事,恐怕都不会让步。 李元丰可是知道,孙悟空对大力牛魔王很是敬重,可真当在西游中起了冲突,还不是把牛魔王一家三口折腾地够呛?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轻响,须臾后,有一道天河垂下,自其中迸射出水柱,高有百尺,盛开如莲花,上覆祥云成华盖,其上端坐一个青年道人,锐眼鹰目,大袖摇摆。 “不增不减,不慧不寿。” 在同时,佛号一起,团团金色绽放,经文起落,一僧人手持经幢,慈眉善目,手中转着佛珠,背后金轮升腾,众生诵经。 最后一人是天庭一神将,披甲戴冠,手持金戈,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三个人,来自于道门,佛宗,天庭,齐齐现身,拦住李元丰的去路。 李元丰停住步子,看向三人,嘴角微微上勾,似笑非笑,道“尔等拦我去路,莫非找死不成?” 话语平静,看其中毫不掩饰的杀机,森然而出,若神龙吐水,弥漫空间,四下俱是冰冷,染上一地寒霜,泛着幽蓝之色。 幽蓝流转,剧毒之色。 照出三人的影子,氤氲死亡的气机。 三人中,手持经幢的僧人上前一步,依旧垂眉低首,手中经幢转动,垂下万千佛光,上面无数人影,不论男女老少,或者贤愚贵贱,凡是皈依佛法,证得真意,莫不脱离苦海,立地成佛,逍遥自在,享受极乐之姿态。 僧人来到近前,行了一礼,道“贫道广智,见过九荒妖圣。” “广智,” 李元丰摇摇头,直接道“没有听说过,不过你经幢不错,里面的佛理有点意思。只是你自己都刚得菩萨果位,离佛陀之果远的很,还宣扬人人立地成佛?” “空口无凭,舌绽莲花,全凭忽悠。” “不自量力耳!” 话语刻薄,斥责其非。 “九荒妖圣此言谬也。” 广智僧人垂眉低首,不见怒色,平平静静地道“小僧虽然修为浅薄,但也可传播佛祖真言,让其他有慧根之人顿悟,立地成佛。” “渡人先渡己,” 李元丰对此嗤之以鼻,半点不信,道“自己都渡不了,还想去渡其他人,无聊的很。” “妖圣太过看重虚名了。” 广智僧人笑了笑,道“修为,实力,皆是浮云,唯有佛理莲香,一心清净,不是神通,胜似神通。” “佛门的人,果然能说会道。” 李元丰盯着对方,同样不悲不喜,不怒不乐,只是平平静静说话,道“可本妖圣要提醒你一句,你再敢辩驳,我可不管什么清净,什么慈悲心,什么其他,我就一口将你吞下,让你死地不能再死。” 声音传出,字字有音。 在四下回荡,惊起雀鹤无数,它们扑棱着翅膀,向远处飞去,发出各种声音。 所有的影子在一起,遮天蔽日,挡住天光,将周围倾斜出一种浓郁的黑色。 僧人广智终于闭上口,神情第一次变得非常难看,他毫不怀疑,自己再争论一句,对方真的会动手。 佛理再精深,再能渡人,可在这样的威胁下都是虚的。 没有真正的道理护卫,就是没有道理。 佛门的道理能在天地间传播,固然因为佛理精深玄妙,佛门弟子能言善辩,但根本还在于佛门之中的佛陀和菩萨们聚集在一起,掌握着撼动四方的伟力。 “七杀星君,” 见广智吃瘪,来自于天庭的真仙上前一步,他顶门之上,烟霞缭绕,托举符箓,正大光明,很显然,是天庭的嫡系仙人。 何为嫡系仙人? 正如前文提到过,其人在天庭留下烙印,气运和天庭相连,不可分离,天庭涨则船高,天庭落则受损,自然对天庭忠贞无二。 这位天将当年在天庭就听过李元丰当七杀星君时候的厉害,更何况现在对方已经是妖圣之姿,于是神情中有少许恭敬,他接过话头,道“我等三人不是故意拦路,而是传个话,被镇压在五行山下的齐天大圣不日将劫满,正值关键时候,不要被人打扰,希望七杀星君能理解。” “不让打扰,” 李元丰扫了三人一眼,眸光晦涩,道“本妖圣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为何要听你们指手画脚?” “星君,” 天庭的天将听了,神情严肃起来,心里暗自叫苦,果然当妖怪和天庭不一样,对方在天庭之时,虽然强势非常,但按照规则办事,有迹可循,可来到地仙界,当了大妖,可谓肆无忌惮,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真的头疼。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自己说什么都不来了。 自己熟悉的是天上的七杀星君,不是横行无忌的九荒妖圣! “哈哈,” 看到三人的脸色,李元丰忽然大笑一声,大袖一展,开始往前走,道“不过孙悟空马上就出来了,以后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五行山,你们请本妖圣来,本妖圣都不会来。” “走了。” 李元丰继续向前,身上的妖气滚滚,将三人推得向外,站不稳脚跟,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下次再传话的时候,让他们亲自来,你们三人没有传话的资格。” 笑声桀骜不驯,嚣张跋扈。 妖圣之姿,震动四方。 “你,” 天庭的天将还好,天庭复杂,他们经历颇多,但来自于玄门的真仙,还有佛门的广智,见到如此张扬的妖姿,不由得怫然变色,口中要发音。 可还没等两人指责的话出口,李元丰脚下一动,背后惨绿倏尔扩展,自里面伸出两个头颅,顷刻间到了两人跟前,然后张口吞下。 第五百章 试问今日之西游 竟是谁家天下 林下,枝叶稀疏。 垂光生晕,交匝黛青,斑驳如轮。 上上下下,倏大倏小。 李元丰妖圣之姿,天妖真身,何等霸道,猝然出手,鬼车头颅探出,一口一个,吞下两人,任凭他们或是玄门新晋真仙,或是佛门得道僧人,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简单利索, 天光林色落下,照在李元丰的眸子上,没了刚才的平静,而是妖气升腾,杀机弥漫,只看一眼,就让人坠入其中,噩梦连连。 妖圣姿态,凶狠霸道。 没有道理可言,随心所欲。 来自天庭的真仙江西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从李元丰推手而行,言语嚣张,到自己的两位同伴不忿,再到李元丰暴起,整个过程在电光火石间,快到不可思议。 到现在,江西池还记得眼前这位前七杀星君,现在的九荒妖王背后惨绿中伸出两个狰狞吓人的头颅,似缓实疾般,张口吞下自己的同伴。 那种残忍血腥,想一想,浑身发麻。 江西池退后三五步,自成仙来第一次感应到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再一次深刻明白,在自己眼前的绝不是前七杀星君,而是真正的绝世大妖,狠辣无情的九荒妖圣。 李元丰惨绿的目光横过来,江西池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即使天庭嫡系天仙,遇到这般横行霸道的妖圣,也只有恐惧。 李元丰突地一笑,面容上的阴戾少去,道“看在都是天庭同僚的份上,再加上你刚才表现不错,且放过你。不过我再说一次,下次真要传话,得来够分量的人,还不要随便拦我的路。” “要记住。” 李元丰说完后,展袖如翼,从从容容,自山路上往下,步履轻快,好像刚才不是他吞噬了一位玄门真仙,一位佛门的小菩萨,而是刚刚郊游完了,欣赏完风景,正在归途。 “哈哈,” 脚步渐远,笑声渐去,只剩下经久不散的妖圣之气,黑云弥漫,吹开松荫,江西池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他不是没有见过妖圣,当然知道妖圣不同于天仙,也不同于佛门的佛陀,喜怒无常,言行大胆,但能够做到李元丰这个程度的,真的少。 对方难道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前来,背后是天庭,道门以及佛宗? 吞杀两人,道门佛宗会怎么做? 念头刚落,江西池若有所觉,他抬起头,就见天穹之上,祥云阵阵,瑞彩条条,浩浩荡荡的水势涌来,拍打在云团上,激荡起白浪千重,层层叠叠, 在其上,有一人影,身姿伟岸,背负法剑,气象冲天。 毫无疑问,正是玄门天仙。 “天仙到了。” 江西池看了一眼,收拾心情,离开此地,回转天庭,他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和当妖圣的李元丰碰面,实在太可怕,太危险了。 且说李元丰,走的不紧不慢,他想到自己刚才的作为,嘴角浮现出残酷的冷笑,西游劫起,他恐怕会遇到最大的危机,但不论从娲皇宫,或者妖师宫,或者勾陈宫所知来看,同样是难得的机会。 反正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过劫,索性撸起袖子,顺着心情,想干就干,想做就做! 劫数未到,金仙层次的人不可能出手。 “劫数,” 李元丰念叨这两个字,目光一抬,在他魔主真意中,他能够看到,在自己之上,浮现出亿万劫运,黑沉沉的,上面悬挂一个大钟之相,黑底白指针,正啪嗒啪嗒地走着,速度不快。 李元丰看得出来,只要当指针走完一圈,归于子向后,就是佛门道家给自己西游中定下的劫数到了,到时候,他们就会真正动手。 至于劫数不到,自可得享西游之天运,勇猛精进,这也是妖族面对佛宗道门的紧逼不得不让北俱芦洲新起的潜力大妖前往西牛贺洲后争取到的最大辗转腾挪的空间。 妖族的考虑是,希望在西游劫数中的各路妖怪们能够抓住自家劫数未到的空窗期,尽快有所作为,提升实力,当劫数来临的时候,求得超脱。 当然了,这个很难。 可不管如何说,这是妖族给在西游劫数中的各路妖怪们争得的一线生机。 “至于我,” 李元丰笑容更冷,佛门的人让自己入西游劫,自己也不能让对方太过失望。 在此时,只听一声剑啸,自天上来,胜过所有龙吟虎啸,继而眼前冷光乍现,万千的剑光垂落,交横竖起,寒意升腾,切割时空。 方圆之内,尽是剑气纵横。 封锁所有,湮灭生机。 “早该来了。” 李元丰停住步子,不慌不忙,下一刻,天上的祥云一开,一位玄门天仙踏步出来,大袖广衣,额宽目深,身姿伟岸,背后法剑铿锵,剑气冲霄,眸子看上去平静,不染任何杂质,开口道“九荒妖圣。” “玄门天仙,” 李元丰负手而立,上下打量,然后念头一转,回想自己看过的资料,开口道“是真虚道的唐宏图?” 正如刚才的江西池等三人一口叫破李元丰九荒妖圣的来历一样,李元丰同样一眼认出眼前玄门天仙的来历。 毕竟到了妖圣天仙这个层次,很难隐瞒,或许普通人难以得知,但在同层次的人中,都不会忘记。 知己知彼,是最大的优势。 “不错。” 唐宏图皱了皱眉头,声音更冷,如他背后的法剑,森然刺人,道“你何故杀我门下弟子?” “没什么缘故,” 李元丰看上去很平静,声音自自然然,道“我只是要告诉他们,妖圣的路,不是那么好拦的。” “九荒妖王,你真是猖狂。” 唐宏图听到李元丰的话,眼中杀机更盛,他踏前一步,手一伸,背后的法剑已经握在手中,花纹交错的剑柄和掌心摩挲,道“你既然这么做,就得付出代价!”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李元丰嘴角上翘,并不在意,他正好借此机会来试一试玄门,或者更为准确的讲,是在西游上和佛门保持一致的玄门势力。 第五零一章 神风沙暴菩萨到 挽天洗剑玄门仙 唐宏图身子一展,来到极天上,顶门之上,庆云流转,清亮如水,虹光所到,万千莲花盛开,落英缤纷,潇潇洒洒。 他一手持剑,轩昂伟岸,身上气机节节拔高。 “受死!” 清清冷冷的声音后,漫天剑啸乍起,继而剑光斩出,直奔同样来到极天上的李元丰。 “何必试探?” 李元丰稳稳站定,眸有惨绿之光,他见剑光来,微微一笑,屈指如弓,倏尔弹出,与剑光相碰,发出金石之音,响彻周围。 余音遥遥传开,四下回响。 所到之处,云海泛波,电闪雷鸣。 “咄。” 唐宏图一击无功,平平静静,他念了个法诀,剑光分化,一化二,二化四,四成八,然后,千千万万,万万千千,纵横交错。 漫天剑光,或若凤舞,或似鹤起,或若惊龙,相互碰撞,交错出不知道多少景象,似虚非虚,似实非实,重叠上下,弥漫左右。 剑光织图,变化莫测。 李元丰看到剑图,只觉得自己的心神仿佛被吸引入其内,然后化为万万千千之份,再最后经历万万千千之不同的生活,那种杂乱,那种复杂,那种冲突,让人崩溃。 “正是如此。” 唐宏图作为玄门正宗的天仙,不但传承纯正,而且宗门内绝不缺少对于妖圣的各种资料,所以他最知道妖圣的缺陷所在,不要用太多蛮力,直接作用于心神层次。 这样的攻势,当然不可能重创一位妖圣,但对于他们这个层次来讲,只要能够扰乱对方,占据上风,就可稳稳压制。 “现在玄门的神通真是多种多样。” 李元丰何等人物,中招后马上发现对方的心思,玄门仙道传承这么多年,不知道多少天才之辈继承完善并发扬光大,璀璨非常,确实厉害。 天妖道能够在上古横行无忌,其一自然是洪荒异兽本质非凡,其二则是玄门佛宗等等等等尚在起步,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花样。 不然的话,恐怕会有不小的变数发生。 时移世易,古今不同,局面不一样,不可刻舟求剑,抱守残缺,最好还是顺应世事,尽可能查缺补漏,完善自身。 “合该如此。” 李元丰灵台之中,魔主真意端坐,手持《大自在无上心魔经》,封面一看,所有支离破碎的经历冲突全部涌入其中,然后轻轻合上。 经书氤氲光泽,青铜色流转。 漫漫红尘,悠悠苦海,尽在其中。 作为自人的念头中汲取力量的心魔之道,善于以各种各样复杂又负面的情绪为食,对方剑法神通造成的影响,魔主真意照单全收。 这么一来,唐宏图的剑法不但没有让李元丰受到影响,反而补充了心魔道之力,委实是个大好人。 “是个大好人啊。” 李元丰长笑一声,身子一拔,右臂探出,森然若爪,覆盖四下,上面覆盖着黑青,鬼车之毒,无与伦比,尚未抵达,就将周匝腐蚀,发出嘶嘶的声音。 乍一听,像是万千毒蛇吐信。 听在耳中,浑身起鸡皮疙瘩。 “咦,” 唐宏图发出讶然之声,他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之快地就摆脱了自己的一剑红尘万世行,这样的表现,出乎意料,难道对方有护佑灵台心神的重宝? 妖圣的弱点,玄门的人知道,会加以利用,妖圣本身何尝不知道?只是此乃修炼上先天有之,很难弥补,于是求助于法器法宝,或者符箓。 这样的办法,想到不难,难得是做到。 要知道,这种功能的法器,法宝,甚至符箓都不少,但能够被妖圣看在眼中,并能够抵挡同层次的人物攻势的,就非常稀少而罕见了。 这样的法宝,都有来历,不敢说屈指可数,但都鼎鼎有名。 眼前这个新晋妖圣九荒有这样的法宝? “起。” 来不及多想,唐宏图手中法剑一展,千百剑光层叠,径直迎上李元丰劈头盖脸覆盖四下的鬼车之爪,在抵挡的同时,剑气纵横,封锁剧毒。 如同向热油锅中撒了一瓢子水,鬼车剧毒附在剑光上,立刻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澄明如雪的剑光全染成乌黑。 毒气蔓延,无休无止。 “缚真洗剑。” 唐宏图见此,当机立断,施展神通,自己的仙天投影落下,融入法剑中,浩浩荡荡的真意如长河奔流不息,来回冲刷。 “不愧是能够在妖族中迅速崛起的人物,” 唐宏图通过刚才交手,已心中有数,自己剑法神通不差,但奈何不了对方。 “这样的话,” 唐宏图目光一冷,森然如冰。 轰隆隆, 在此时,极天之上,传来一声大响,继而金灿灿的佛光升腾,结为莲花之相,上面端坐一位僧人,檀金宝身,背后菩提树,寂静的金光摇摇摆摆。 僧人出现后,微微一笑,取下一个风袋,抖开之后,往下一放,刹那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整个空间都响起风响。 而且在风中,还有无数的沙石。 这样的沙尘暴,打在仙体上,都能够把仙人打成筛子。 “佛门的九正菩萨,” 李元丰哈哈大笑,身子一转,陀螺一样,在沙尘暴中转动,自己鬼车真身周匝浮现出磁场,硬生生阻挡神沙和神风,道“偷袭的不慢啊。” “九荒妖圣,” 来的菩萨面带笑容,慈悲为怀,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你们也名不虚传。” 李元丰看了两人一眼,一个天仙,一个佛门菩萨,心中冷笑,面上阴戾更盛,道“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机会多得是,下次再见。” 说完后,李元丰不管他们两个人,抽身就走。 唐宏图和九正菩萨拦了拦,没有拦住。 “还是让其走了。” 唐宏图皱了皱眉头,把法剑重新背在身后,他抬起头,看向李元丰消失的地方,道“现在这一片界域天机越发混乱,天运和劫气交织,让我们玄门佛宗都受到影响。” “追到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九正菩萨看得很准,道“这九荒妖圣不一般,要真正将其斩杀的话,恐怕我们得邀请几个同道,布下大阵,才有可能。” 九正菩萨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道“这是早晚的事儿。” “他现在杀戮越重,得罪的人越多,劫数来临,越是猛烈。” “要是再不知死活,到时候肯定形神俱灭。” 第五零二章 玄门不统道相逆 泾河龙府祸事来 唐宏图大袖一展,自袖间冲出一道宝气,向上一冲,高有十几丈,上面托举莲花宝座,其后华盖高举,点缀宝石,玛瑙,绿玉,法剑如龙,在左右盘旋,来回呼啸。 他踏步上前,稳稳端坐,眸光晶澈。 这位玄门天仙抬起头,看向东土大唐方向,在那里,天运劫气交错,横成神秘的太极阴阳鱼,大不知道亿万里,覆盖时空,不停而动。 凡是被其波及,即使天仙之念,都如坠泥潭。 唐宏图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九正菩萨同样上了莲座,背后菩提树,枝叶潇潇洒洒,吹风鸣音,清亮非常,他转着自己的风袋,慢条斯理地把口子扎住,重新系到腰间。 做完这个,九正菩萨慢悠悠开口,道“道友,最近一段时间,就劳烦你和我一起驻守此地,防止五行山下发生意外。” “五行山下,” 唐宏图目光一动,看向五行山下,在那里,压着齐天大圣孙悟空,这个猴头正大声指使着忙来忙去的土地山神和天将们,给他准备灵果和酒菜。 猴子脖子上挂着李元丰送的酒葫芦,时不时喝几口润润嗓子,接着吆喝,或许知道自己脱困在即,又见到自己结义兄弟,孙悟空非常兴奋。 再往上,就看到山体之上,金灿灿一片,亿万佛文浮动,簇拥六字真言,镇压所有时空,凡是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俱得俯首。 是镇压,更是保护。 纵然唐宏图都羡慕孙悟空的机遇,五百年间,得此六字真言浸染,把自己根基早就打得无比深厚,以后海阔天空。 想到这,唐宏图笑了笑,道“有六字真言在,还怕出意外?菩萨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了。” “佛祖的六字真言自然有无量威能,可难免有的人胆大包天。” 九正菩萨捏宝瓶印,周身放大光明,他当然知道如来的境界,可现在天机晦涩,不得不防,他看向对面的唐宏图,直接开口道“道友最是清楚,有的人不但胆大,而且委实有超凡之力。” 看到对方大有深意的眼神,唐宏图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面沉如水,对方指的不是其他人,而是同属于玄门仙道的。 玄门仙道,可不是所有人都认可这次西游,不少的大势力心有不满,只是当时胳膊没有扭过大腿,只要让他们找到机会,肯定会生事。 特别相信截字一道的宗门,最是激进。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垂坐半空中。 祥云阵阵,瑞彩缤纷。 莲香浮动,光霞如雨。 且说李元丰,离开五行山后,路上不停,这一日,他来到东土长安城外。 展目看去,红尘之气滚滚。 在其上,世俗王朝的龙气盘踞,张牙舞爪。 这般气势,完全不是自己在人间界见过的龙气能够比拟的。 当然了,在地仙界中,拥有超凡伟力不惧龙气的更多。实际上,要不是道门的护佑,在这般超凡的世界,哪里会有世俗界的盛世? “刚才的唐宏图和九正菩萨,” 李元丰垂下眼睑,想到跟自己交手的两位,衣袖摇摆,随自己拥有妖圣之姿,以往极少见到的玄门天仙,佛门的大菩萨,甚至佛陀等人,依次出现。 没有什么奇怪的,自身居于何等层次,就会接触何等的人物。 圈子的存在,客观事实。 龙不与蛇居,那龙和什么居呢?自然是同层次的龙了! “只是,” 李元丰眯起眼睛,回想着和两人交手的过程,他们两个人奈何不了自己,但自己要想短时间内击破两人也不可能,得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修为了。 “西游啊,” 李元丰叹息一声,要从宇空境到不死境,除去依旧需要的天地精粹,还需要诸般奇物,再然后,就是得经历劫数,这一切,正好在西游中取得。 李元丰眸子变得深沉,他能够看到,随时间推移,冥冥之中,有一种天运落在自己身上,很有一种运来天地皆同力之感。 或许这是西游中被卷入劫数中的所有妖怪都有的,福祸相依,先来福运,等到了一定程度,劫数紧随起来。 自己得抓紧时间,在劫数到来前,利用天运福缘,提升力量。 “先找个地方。” 李元丰看了看左右,念头一起,离开云端,向一个地方而去。 泾河水府,水晶宫。 灯花星辰般垂落下来,倏大倏小,上面焰明生云,凝彩飘烟,悬浮在周匝,飘忽不定,来回奔走,相互碰撞,发出不同的妙音。 朱阁楼台,玉树宝枝,极为华贵精美,来来往往的美丽的水族少女们,裙裾飞扬,手中捧着各种各样的盘子,里面放置灵果佳肴。 女子们欢声笑语,声音好听。 “小小的水府,倒是也有富丽堂皇之气。” 李元丰大摇大摆从外面进来,敛去妖气,魔主真意一动,掩饰自身行踪,从水族的众人身边过去,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看了看,微微点头,径直向前,来到水晶宫最深处。 泾河龙王正在窗前摆弄一铜壶中的花,稀稀疏疏的花色,淡雅别致,他听到声响,眉头皱了皱,转头看过去,就是一惊。 李元丰虽然收敛了身上的妖气,但那种气场,依然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深不可测,泾河龙王见此,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整理衣冠后,上来行礼,道“小龙见过上仙。” 泾河龙王修为不弱,但也谈不上多厉害,他能够坐稳泾河水府的龙王之位,凭借的多是会来事,懂进退,所以这个见礼非常纯熟,毕恭毕敬。 “小龙王不必多礼。” 李元丰眸中有惨绿之色氤氲,看上去有点吓人,语气却极为平静,道“说起来,我和你们龙宫打交道不少,特别是北海龙宫中,熟悉的人最多。现在路经此地,正好看到有水晶宫,就进来看一看。” “是,是。” 泾河龙王连李元丰的名号都没有问,也不会去分辨李元丰话语中的真假,他只想将李元丰款待好,然后早日送他离开。 只是不知道为何,泾河龙王觉得对方有点面熟。 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正在此时,外面叶巡水夜叉跌跌撞撞进来,语气中带着慌张,大声道“龙王,祸事,祸事来了!” 第五零三章 劫数岂有天注定 鬼车算卦问吉凶 水晶宫中。 垂香烟冷,云霞翩翩。 壶中花色正好,稀稀疏疏,精致别雅。 泾河龙王听到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巡水夜叉的话,他不动声色看了李元丰一眼,见这位大人物不言不语,才面向夜叉,斥责道“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 巡水夜叉满头雾水,傻乎乎的。 泾河水府只是个小水府,规矩并不严,何况自己可是眼前龙王的小舅子,从来都是进门不敲门的,今天这老龙发什么神经? 泾河龙王又咳嗽一声,手中拂尘一摆,打了下巡水夜叉,道“有什么祸事,赶紧说!” “哦,哦。” 巡水夜叉来不及多想,组织语言,道“臣巡水去到河边,只听得两个渔樵攀话。相别时,言语甚是利害。那渔翁说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个卖卦先生,算得最准。他每日送他鲤鱼一尾,他就袖传一课,教他百下百着。” 巡水夜叉说到这个,抬头看了一眼泾河龙王,顿了顿,才继续道“若依此等算准,却不将水族尽情打了?何以壮观水府,何以跃浪翻波辅助大王威力?” 巡水夜叉不忘记提醒泾河龙王自己的功劳,道“臣想到这,心急如焚,片刻不敢多待,就赶来水晶宫,向大王禀告。” “有这样的事情?” 泾河龙王听了,勃然大怒,这是要断他根子,不死不休啊,这个老龙大怒之下,都忘记了李元丰还在殿中,就要抽出宝剑,前往长安城,斩杀那个算卦的。 “算卦的,” 李元丰听到这,立刻想到西游记原著中的情节,算卦的人无疑是袁守诚,而泾河龙王这个倒霉鬼碰到袁守诚,也快要丧命了。 “要去看一看。” 李元丰眸子清幽,袁守诚能够知道玉帝旨降雨的旨意,看起来或神通不小,或背景不凡,正好让自己看一看底子。 真不知道,自己亲身经历的西游,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泾河龙王,” 李元丰一开口,就有一种莫名之音,四下都变得冰冷起来,道“你虽然不是真龙,但也是龙属,要去长安,肯定云从风起,声势不小,会惊扰了凡人,要是让土地见了,参你一本上天庭,你泾河龙王的位子都坐不稳。” 泾河龙王一听李元丰的话,似一桶冷水浇头,马上冷静下来,长安城中,可不只是有天庭的土地,灶王神,等等等等,各路神灵,甚至还有道门之人,超凡力量,不可轻易涉足凡间,天规在此,不容违背。 “该怎么办?” 泾河龙王转了一圈,有了主意,道“我有变化之术,可收了神通,变化为一秀士,前往长安城,看一看究竟。要真有这么个惹人厌的算卦人,本王非得一剑砍了他的头。” “还算聪明。” 李元丰不动声色,大袖摆动,道“我闲来无事,也去长安城走一走,看一看这一位神算无双的算卦先生。” 泾河龙王心急火燎的,速度很快,他离开水晶宫,上了岸,身子一摇,化为一个白衣秀士,头戴逍遥一字巾,丰姿英伟,耸壑昂霄。 李元丰则跟在后面,垂首低眉,敛去妖气,看上去像一个跟班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赶往长安城。 刚到长安城西门大街上,李元丰就见到不少人挤在一块,团团簇簇的,在高谈阔论,每个人都眉飞色舞,说得非常兴奋。 “算卦的果然在此。” 泾河龙王微微用力,拨开身前之人,一马当先,来到场中。 “袁守诚,” 李元丰不着痕迹,抬头看向算卦之人,不由得暗自喝一声彩,两边罗列王维画,座上高悬鬼谷形,端溪砚,金烟墨,相衬着霜毫大笔,越发衬的袁守诚相貌稀奇,仪容秀丽,特别其顶门之上,清气袅袅,托举卦象,八卦六爻,来回变化,天地鬼神,尽在其中。 其气纯正,仙光浩瀚,肯定玄门真传。 泾河龙王修为不够,看不出袁守诚的虚实,他气呼呼而来,入座之后,目光如电,盯着袁守诚,一字一顿地道“卜天上阴晴事如何?” 袁守诚对泾河龙王的恶意视若不见,他摆弄了一下卦象,不紧不慢地道“明日有雨。” “哈哈,” 泾河龙王一笑,手一伸,拿出一折扇,啪的一下打开,扇着风,道“先生何故如此吝啬言语,明日甚时下雨?雨有多少尺寸?都要说一说啊。” 袁守诚人若明月照山林,姿态从容,答道“明日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泾河龙王双目神光大盛,笑声更大,道“先生真的是自信啊,说的如此精准。” 说完后,泾河龙王笑容一敛,恢复冷静,声音变得冰冷,道“不过我这个人认真,如是明日有雨,依你断的时辰数目,我送课金五十两奉谢。若无雨,或不按时辰数目,我与你实说,定要打坏你的门面,扯碎你的招牌,即时赶出长安,不许在此惑众!” 疾言厉色,锋锐如剑。 周围的人看到听到,都不由得退后几步,离得远远的,他们察言观色,看出泾河龙王来者不善,生怕惹了麻烦。 袁守诚微微一笑,身子坐直,道“要是不准,你且来找我即可,我袁守诚就在这里。” “好。” 泾河龙王长身而起,左右一看,却没有发现李元丰的踪迹,他心里暗自高兴,这样的杀星自己走了才好,于是又冲袁守诚摇摇头,转身离开。 “泾河龙王,” 袁守诚待泾河龙王的身影消失不见,目中闪过一缕异色,喃喃自语,道“身在劫中,气冲神智,以后会有血光之灾啊。” “知凶定吉,断死言生。开谈风雨迅,下笔鬼神惊。” 李元丰不急不慢地从人群中走出,以他的修为,想要不让泾河龙王发现再简单不过,他自顾自来到座位上坐下,眼皮一抬,似笑非笑,道“不知道这位神算先生能不能给我看一看吉凶?有没有血光之灾?” 袁守诚听到话语,只觉得妖气扑面,凶煞遮目,眼前一片血红。 第五零四章 袁天罡妙术演天机 李元丰凶名遍宇内 袁守诚霍然而惊,抬起头,就见对面端坐一个人,头戴法冠,身披宝衣,眸长眉细,阴戾满面,背后惨绿一片,团团簇簇。 再仔细看,和对方眸光一动,旋即发现笑容冰冷,蕴含冷酷,眼前凶戾之气弥漫过来,若夕阳将下,覆盖山野,血红森然。 只是一动,就嗅到腥气,令人头皮发麻。 袁守诚坐直身子,手中拿着狼毫大笔,没有说话。 “如何?” 李元丰稳稳当当端坐,袖满清风,他摩挲着椅子上的花纹,嘴角微微上翘,声音中听不出喜怒,道“未来事,过去事,观如月镜;几家兴,几家败,鉴若神明。先生你神算如此,可能给我占一卦,看一看我的吉凶。” 声音不疾不徐,从容自若。 外人听上去,仿佛如沐春风。 可场中的袁守诚却身子紧绷,心中不由自主地涌现出惊惧,他仿佛能够看到,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一个青年人,而是盘踞深山大泽动辄杀戮的绝世大妖。 “怎么这么重的妖气?” 袁守诚暗暗叫苦,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大妖,可在他看来,以前的大妖即使展露真身,但依然有一缕缕人的情绪,可如今坐在对面的这个,看上去是个人,可没有半点人的念头,而是俯视天地,以万灵为食,肆无忌惮。 隐隐的,袁守诚想到自己在宗门典籍中见到的上古大妖纵横的记载。 好在袁守诚毕竟出身玄门正宗,很快运转心法,压下诸般念头,眸子恢复清明,他放下狼毫大笔,定定地看向李元丰,好一会才开口道“尊下吉凶自有天注定,不是小道能够置喙的。” 袁守诚有自知之明,他虽然修炼神通,六爻熟谙,八卦精通,能够铁口直断人之生死,但有一个限度。 要说能够察眼前这大妖的吉凶,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般人物,已经能够沟通规则,跳出命运。 自己看到的对方的一切,假的能成真,真的能变假。 李元丰看向对方,背后惨绿一片,魔主真意悄然无息出现,勾连气机,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既然你不能算我吉凶,那我再问个问题,刚才的泾河龙王到底是何事?” 袁守诚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一位是和泾河龙王一起来的,只是当时看上去不起眼,只有对方坐下后才展现出绝世大妖的凶焰,他皱了皱眉头,答道“我也不知泾河龙王为何气势汹汹而来,在我看来,我在城中算我的卦,泾河龙王在他水府中坐镇一方,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之间没有仇恨。” 李元丰静静听,背后惨绿越来越浓,将袁守诚看得心惊胆战,不过下一刻,李元丰展袖起身,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左转右拐,不见了踪影。 眼见李元丰彻底不见了踪影,袁守诚吐出一口浊气,额头上满是晶晶莹莹的细汗,这个时候,他可没有心情继续算卦,就吩咐手下人收拾摊子,自己一个人自顾自回到府邸。 府邸中,水石交晕。 中央大湖,绕水周匝,尽是楼台高阁,琼窗玉户。 能够在栏杆前细数鱼儿,能够在亭前观赏风月,或者开窗迎凉风习习,静听竹音松涛声,怡然自得。 袁守诚回到府中,寻一亭台坐下,吹着风,赏着景,喝着茶,渐渐压下刚才的惊惧和不舒服。 “长安城中,怎么会有这般大妖?” 袁守诚眉头皱成疙瘩,用手抓着玉杯,想不明白,长安城作为大唐之都,受道门庇护,向来妖邪退避,难掩行踪的。 “莫非,” 袁守诚抬了抬头,看向长安上空,天运和劫气交错,形成肉眼难见的阴阳鱼,吞食四方,囊括时空,这混乱的天机导致龙蛇四起? 正在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响起,袁守诚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就见一人脚踏湖水往这里走,其人俊逸非凡,不食人间烟火,出尘脱俗。 袁守诚自己本身就仪表非凡,可凡事都怕比较,在来人面前,就显得暗淡许多。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袁守诚的侄子袁天罡是也。 “叔父,” 袁天罡踏步之间,气机交错,隐成画卷,飞雪满壁,秋水半潭,美轮美奂,见之忘俗,他径直来到亭中,到袁守诚跟前,行礼之后,再上下打量,见自家叔父真正没事,面上的郑重才如雪般融化。 “侄儿,” 袁守诚见到袁天罡,招呼其入座,他知道自家侄儿在六爻八卦上胜过自己十倍,于是直接开口问道“你可是算出了什么?” “侄儿化身正在钦天监观星辰之相,突然心血来潮,发现叔父你有灾祸临头,” 袁天罡坐下后,答道“这样的征兆,吓得侄儿不轻,幸好的是,在我刚出钦天监后,又发现叔父灾难尽去。不过我不放心,就来府邸看一看。” “今天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袁守诚对自家的侄子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就将发生在西门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当然了,泾河龙王之事一笔带过,主要是讲遇到李元丰的事情。 李元丰的相貌,气机,等等等等,半点不少。 袁天罡听得聚精会神,同时身上所有的画卷汇聚在一起,形成卦象,星斗落于其中,来回摇曳,光芒激射,凝成篆文,进行推演。 袁天罡在天机一道上天赋少有,再加上他在宗门中地位颇高,见多识广,很快的,袁天罡停下来,锁定目标。 叮当, 卦象之中,有一人影,八个头颅探出来,凶戾森然。 袁守诚见自家侄儿的脸色变了变,问道“侄儿可有头绪?我遇到的大妖是何人?怎么会跑到长安城了?” 袁天罡略一沉吟,组织语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叔父你遇到的应该是妖师宫新晋妖圣九荒。” “九荒妖圣,” 袁守诚听到这四个字,马上想到自己最近听到的只言片语,面上变了颜色,道“是他?” “不会差的。” 袁天罡微微抬头,见湖光倒影入亭,一片黛青,空灵轻巧,大袖一摆,道“这位妖圣行事在妖族内也是称得上肆无忌惮,不提他以前的事迹,据我所知,他刚刚在五行山下吞下了一位真虚道的真仙,还有一位佛门尊者,端的狠辣无情,凶残无人性。只是没有想到,他来到了长安城。” 第五零五章 推背图大势不改 魏征梦中斩老龙 已到傍晚。 夕阳满湖,波光泛金。 扁舟自水上行,美丽的少女们在舟上轻歌曼舞,衣香人影,欢歌笑语。 声音传到亭前,荡在海棠花上,花色正好。 袁天罡稳稳端坐,顶门上清气流转,若云霞掩映,森郁左右,他手中多了柄玉如意,上面星辰纹理摇曳,照出天机晦涩。 袁守诚坐在对面,听到自家侄子的话,身子坐直,挺拔如松,他皱着眉头,开口问道“九荒妖圣如此胆大妄为,岂能让其逍遥自在?” 袁天罡如意一摆,金花垂落,晕光生彩,照亮四下,他摇摇头,道“九荒自然残暴,可对方实实在在有妖圣之姿,对付这般人物,得天时地利人和,不然的话,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只能够让对方更疯狂。” “侄儿说的是。” 袁守诚微微点点头,站起身来,站在漏窗之下,夕阳之光,亭外树色,清朗之风,飒飒而入,似隔未隔,古拙如诗,他出身于玄门,当然知道妖圣天仙层次的厉害,已经超乎之上,号称天地同寿。要不遇劫数,能够于天同休。 “对了,” 袁守诚又想到一事,开口问道“最近很多年来,极少见到有妖圣在外行走,甚至我听说连北俱芦洲的妖圣们都闭门不出,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忌讳。这九荒妖圣这样大摇大摆的,难道有什么说法?” 袁守诚踱着步子,语气疑惑。 袁天罡却知道,其他妖圣闭门不出,极少在地仙界出现,是生怕卷入劫数中,万载修为一朝化为乌有,而九荒妖圣例外,是因为对方已经入劫,难以逃脱。 只是此事关系很大,即使袁天罡深得宗门看重,也知道的不多,于是他只能含含糊糊地道“九荒妖圣是这一纪元中得道,刚刚晋升,行事可能和其他妖圣不同。叔父要真再见到他,远远避开即可。” “只有这样了。” 袁守诚叹息一声,他面对这般横行无忌的妖圣,没有办法。 亭中安静下来。 只剩连通亭阁的曲廊外,乔木修竹,竿竿纤纤,千百摇空,黛青欲滴。 遥遥水色弥漫过来,洗去尘色,愈发明洁。 袁守诚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自己离开了,袁天罡则看了看左右,念头一起,自顶门之上,迸射出万万千千的文字,有的鸟形,有的兽状,有的似蝌蚪,有的四四方方像铜鼎,等等等等,组合在一起,凝成一本天书。 天书流光溢彩,敛之深沉,封面之上,三个字赫然清晰,蕴含不可思议之妙推背图。 推背图一出,灵机升腾。 冥冥之中的天机投入其中,如同棋盘般演算起来。 叮咚,叮咚,叮咚, 泉水般的声音响起,每一下,袁天罡的脸色都要变一变,很显然,即使是他天赋异禀,要用此宝来推演未来之变化,都非常吃力。 不知多久,袁天罡才停下来,散去异象,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若白烟般,袅袅不散。 “大势未改。” 袁天罡作为玄门之中配合佛宗行事之人,有自己的任务在身,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让化身在大唐钦天监当差,红尘滚滚,对于修道人来讲,并不是什么好景象。 “反正在大唐没事,其他的我不管。” 袁天罡收了推背图,面上重新挂上轻轻松松的神情,他慢悠悠走出亭子,转过竹荫,杳然而去。 长安城外,满山枫林,鲜艳如火,其中夹杂亭榭一二,曲水环石,树色倒影其中,红灿灿一片,如同燃烧起来一般。 这样鲜亮的色彩,让本来因为经久失修后变得破败的亭榭都染上一层晕彩,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成为山中点睛的一笔。 李元丰见过袁守诚后,就来到山中的一亭榭中,静静坐在里面,目中有沉思的光。 他主动找上袁守诚,可不是要吓唬对方,抖一抖妖圣的威风,而是有自己的盘算。 其一,确定一件事,道门真的在南瞻部洲根基深厚,像是在长安城中,有不少的炼气士,袁守诚就是其一。 其二,还确定一件事,袁守诚的行为并没有佛门的影响,他和泾河龙王的互动,看上去自自然然,没有外力加入。 如果真的有的话,或许真的是泾河龙王劫数到了,黑气满身。 “这样最好。” 李元丰坐在亭中,眺望远方,这样的局面下,自己辗转腾挪的空间最大,他相信,大势不可改,但小势绝对能够变动,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这个大势具体是什么。 大势是指只要唐僧等人安安稳稳到西天取回经来就行? 或者进一步缩小,不只取经,取经路上也有要求? 再或者其他? 只有更准确把握大势,明白佛宗道门关注点所在,才可以抽出所有力量在西游中进取,而尽可能减少佛宗道门的干涉,用最快的速度崛起天运提升。 说到底,李元丰来到这里,是要在佛宗和道门遮天蔽日的覆盖下行事,就像是他以前在天庭当天官要熟悉天庭的规矩,知道什么天规必须遵守,不遵守,容易引起麻烦一样,要在西游中有一番作为,得知道西游中话事的佛宗道门甚至天庭的大佬们所划的线。 最起码,现在的李元丰是不能够突破他们划的线的。 要做的事情是找准线所在,然后在边缘疯狂试探,抓住机会变强。 等真到一定程度,打开枷锁,跳出棋局,就是不一样的气象! 希望这一天,不要太远! 李元丰目光一转,看向长安城,西游剧情继续推动,正如书中所写的一样,泾河龙王碰到了猪队友,听从手下人的话,违了玉帝敕旨,改了时辰,克了点数,犯了天条。 这被劫气上身,越发神志不清的老龙找到袁守诚想办法,然后托梦唐太宗。 “泾河龙王托梦唐太宗?” 李元丰冷笑一声,唐太宗所在的龙宫之中龙气升腾,万民信仰所在,再加上道门的布置,以泾河龙王的能耐可做不到托梦。 在其中,应该是道门或者佛宗的人出手相助了。 再接下来,没有自己的干预,剧情没有变,魏征接天庭金旨,梦中运转元神,要斩杀泾河龙王。 “泾河龙王,” 李元丰微微一笑,拭目以待。 第五零六章 龙王天庭遇七杀 计划不如变化大 天庭,宫殿中。 外面的树色自窗中打进来,落在案上的青铜大鼎上,敦厚森然的鼎身上,精细的花纹晕着幽幽的光彩,折射着阴色的深沉。 东海龙王进来后,就见太白金星坐在下风,鼎的青绿照在身上,让这位向来笑容可掬的天庭神仙面容上多了三分神秘和深沉。 东海龙王脚步慢了慢,才踏入殿里。 “龙王,” 太白金星听见声响,站起身来,笑容一起,刚才的深沉早消失不见,仿佛像是错觉般,他只剩下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上前拉着东海龙王的手,道“让手下人来就行了,龙王你还亲自跑一趟。” “有段时间没见老太白你了,正好借此事来天庭跟你叙叙旧。” “哈哈,” 东海龙王很会说话,这一番话,让太白金星听得喜上眉梢,白胡子乱颤,连忙奉上灵酒,邀请东海龙王入座。 桌子上,兽面牛纹觥稳稳而立,四腿为足,头背成盖,牛身内盛满金灿灿的酒,敛着光彩,如一口金色的井,让人沉醉在里面。 闻一闻,酒香扑鼻。 两人喝了一壶酒,太白金星咳嗽一声,道“关于问斩泾河龙王的金旨,我已经令天将带了下去。” 东海龙王点点头,没有任何意外,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亲自同意的,但现在听到这个,敖广还得做样子,面上有悲痛之色,道“他触犯天规,该当问斩。”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太白金星要给东海龙王一个定心丸,不紧不慢,却又语气肯定,道“问斩泾河龙王,是因为天规不可侵犯,不得不执行。可泾河龙王这么多年来行云布雨,功德也不小,待以后,只要能够认识到错误,他还上要来天庭当差的。” “知耻而后勇。” 太白金星笑呵呵的,道“说不定以后泾河龙王能够在天庭仙官上有一番大作为,超过现在的样子。” 虽然太白金星语气不确定,但显而易见,这就是天庭给予四海龙宫的补偿,泾河龙王问斩后可投胎转世,然后扶摇上天庭,得一个不小的位置。 这个位置,不算小,还得有实权。 东海龙王听到保证,心中松一口气,马上道“我相信,泾河龙王肯定明白天庭的苦心的。” “还有一事,” 太白金星见东海龙王神情变化,再加一句,道“以后再有事麻烦龙王,我都会像这次一样,提前通知龙王一声。” “那就多谢老神仙了。” 东海龙王彻底放下心来,又聊了几句,才告辞离开。 殿外,风光正好。 曲廊回栏,池中莲花盛开。 郁郁馥馥的香气,不是酒香般让人沉醉,却能够让人神骨一清。 东海龙王扶正自己的高冠,上面的纹理不是阴阳线条,而是浮雕凹凸,栩栩如生,他眸子中蕴着笑意,非常自得。 四海龙宫没有太过强横的人物,除去遥远到难以想象的年代,也没有成为纪元主角,所以在道门,佛宗,以及天庭眼中,显得有点人畜无害。 也是因为人畜无害,他们才不会警惕或者提防龙宫的变强,而是进行拉拢,让龙宫能够左右逢源。 当然了,这个左右逢源得有个尺度,得在三方的忍受范围内,具体如何,就得看四海龙王的掌握了,要是尺度拿捏不好,就显得得寸进尺,三大超级势力可从来不是善人。 幸好的是,到目前为止,四海龙王包括自己做的都很好。 正在此时,东海龙王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就见一女仙翩然而到,她头戴星辰宝冠,身披周天之霞衣,腰间悬挂着七杀星君宝印,明月珠缀,垂光生辉,随行走间,有星文崩落,坠到地面,又瞬间消失,寂静无声。 女仙身量极高,眉宇间有着威严。 “七杀星君,” 东海龙王认出对方的身份,长眉挑了挑,见到女仙,他不由得想到上一任七杀星君,如今让四海龙宫视为仇敌的九荒妖圣。 “九荒,” 东海龙王沉着脸,希望这个妖圣能够早日劫到烟消云散,别再祸害四海龙宫了。 “东海龙王,” 李元丰的老熟人和在星宫的同僚明君仙子,现在的七杀星君,见到东海龙王,上前打了个招呼,玉颜上露出笑容。 据她所知,接下来纪元大事要发生在地仙界,而在地仙界中,除去天庭触角无数的土地山神外,四海占据了数不清的水神,等等等等,消息灵通。 这个时候,和四海龙宫打好交道,有备无患。 “七杀星君,” 东海龙王作为人精,看得出经过的明君仙子的示好,于是马上回应,他看着对面巧笑嫣兮的仙子,听着好听的声音,再想到李元丰给他们四海龙宫带去的破坏,发自内心地感慨,都是做过七杀星君的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地仙界,长安。 魏征面相古板,正在和唐太宗对弈。 正下到午时三刻,一盘残局未终,魏征忽然踏伏在案边,鼾鼾盹睡。 实际上,已元神遁出,手捧天庭下来的金旨,来到剐龙台,对被困在上面的泾河龙王,道“你犯天条,合当死罪。我奉天命,斩汝残生。” 话语落下,魏征不顾泾河龙王的求饶,吩咐一声,磛磝一声刀过处,龙头因此落虚空。 噗通, 下一刻,千步廊南,十字街头,龙头落下,被秦叔宝两人拎着去见了唐太宗。 “泾河龙王,” 李元丰正站在长安城外,目光投向此地,看得清楚明白,泾河龙王这一死,身上反而多了丝丝缕缕的莫名之气,环绕龙魂,难以用言语形容。 “听说在封神之战中,够资格的人陨落后会上封神榜,” 李元丰负手而立,看向泾河龙王的神魂,若有所思,在西游中,与之有关的人也有不同之处,很显然,这个泾河龙王就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话,” 李元丰念头一动,魔主真意悄无声息发出意念,落在泾河龙王的龙魂中,这位龙王正因为自己惨死,再加上怨恨唐太宗答应的事情不算数怨恨,魔种一落,立刻疯涨。 再接下来,自然是唐太宗因为被龙魂所惊,卧病不起,要到幽冥。 “幽冥,” 李元丰面带笑容,自己正好走一遭,折心那个家伙,应该布置好了。 第五零七章 西游后传? 劫满三界 长安,白虎殿。 莲花灯上灯焰惨白,晕着绿意。 明暗交织的光晕弥漫,落在最中央的金丝楠木棺材上,华丽厚重的棺材盖儿徐徐向上,掩住唐太宗恍若生人般的面容。 三宫六院、皇后嫔妃、侍长储君及两班文武,俱举哀戴孝,遥遥而拜。 袁天罡同样在列,大袖摇摆,他灵眼看去,就见棺材之上,丝丝缕缕的烟水弥漫,呈现黑青,然后唐太宗的魂魄出来,站在上面,懵懵懂懂的。 “且送你一程。” 袁天罡捏了道法,倏尔间,有一灵文浮现,珠玑垂落,凝成双翅,然后往下一起,裹住唐太宗的魂魄,径直离去。 做完这个,袁天罡真身一动,离开地仙界,前往天界。 这一日,已到仙山。 只听钟磬之声,激荡悠扬。 云光霜白,霞彩弥漫,朵朵莲花盛开,香气馥馥,祥光瑞霭之气,上下俯冲,似是惊虹,又若瀑布,来来回回,似幻似真。 再仔细看,千姿百态的悬阁飞台浮沉,夹杂其间,在里面,或有人静卧榻上,喜读经书,或对弈下棋,怡然自乐,或是炼剑有声,等等等等,各不一样。 可每个人都气机纯正,显然得道法真传。 袁天罡见宗门兴盛,面有笑意,不过当他进入正殿后,立刻就将之敛去,恢复到月朗风清之相,规规矩矩地对上首之人行礼。 “徒儿且起身。” 道人睁开眼,他头戴宝冠,羽衣翩然,玉面大耳,身材伟岸,手持三华玉如意,眸子之中,倒影出诸般世界,星河宇宙,只是静静而坐,顶门庆云流转,就有面对天地之势。 可想而知,其人何等之修为。 “唐玄宗已入幽冥。” 袁天罡言简意赅,听上去有点惜字如金。 “入幽冥,见诸般,得生死,兴佛教,” 道人随口说话,眉宇间有了笑容,刚才的古板似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古淡,率意,自然,浩浩之气在于身,俯仰天地。 “徒儿可有不解?” 道人见袁天罡沉默,主动开口问道。 “太宗幽冥归来,西游就会开始。” 袁天罡天资横溢,神通惊人,在宗门中地位不一般,很得看重,不然的话,也不会被派往长安城坐镇,主持诸多事务,他对后面的大体事宜是知道的,于是道“拱手相让,将佛门气运东引,想一想,总是不太自在。” “不自在是应该的。” 道人眸光一动,星河倒悬,似乎古今都在其中沉浮变化,他笑了笑,道“佛门气运自西而来,自会水涨船高,接下来的日子,佛门兴盛,我们玄门得偃旗息鼓一段时间。” 现在有诸天万界之说,可有三个界天,不同其他,天界,地仙界,人间界,天地人三界蕴含着常人不知道的秘密。 而地仙界作为上承天界,下连人间界的界空,任何大势力都不会忽视,其他不说,只说地仙界中层出不穷的天才之辈,他们是所有势力继往开来的脊梁和中坚。 西游一开,佛门气运东来,道门退避,地仙界中道门里应该应运而生的道门天才弟子就会减少。 除去这个,道门还有其他损失,疼到骨子里。 “佛门大兴是大势,” 道人拢着袖子,眸光沉沉,道“徒儿你天赋迥异,在六爻八卦天机推演上很有造诣,能够看得出来,我们这一门,不像是有的玄门一样,我们是秉承天道,随势而行。” “即使这样,我们道门也不必诸般配合,很有一种开门揖盗的样子,是吧?” “是,” 袁天罡见自家师尊似乎谈兴十足,所以也少见地苦瓜了下脸,道“师尊说的很对,真像开门揖盗,主动引狼入室。” “实际上,佛门大兴,让他们自己大兴就好,我们顺势而为,袖手不管就是,何必忙前忙后的?” 道人大袖一展,起了身,来到一侧,檀木架上的青铜香炉正燃烧着,其形如山,炉盖之上,镂出稀疏的孔,烟气在香炉山峰中氤氲,婉折在若花瓣般层层的浮雕中,经过褶皱后,,散去燥热,只有香气。 烟云缭绕,层层叠叠,看不清楚。 就如同这个天地,总是蒙上一层纱,让绝大多数人都蒙着眼睛前行。 道人心里叹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自己非常看重的弟子,道“袖手旁观当然可以,可分一杯羹更重要。” “西游之中,天运而落,置身到里面,或多或少都会有天运落下。” “这样的天运,可遇不可求。” 道人声音中透着少许凉意,若夜晚的风,吹过檐下倒悬的壶口,粗糙的线条皱着云纹,道“要在以往,即使天运可遇不可求,但我们玄门底蕴悠长,也不必从佛宗口中夺饭吃,可徒儿啊,你要知道,西游之数,我们道门,佛宗,天庭,尚能拨弄维持,但西游后的真正天地大劫,会席卷一切,波及天地人三界,恐怕无人能够独善其身。” 袁天罡听了,就是一惊,西游之后,还会有大劫? 好一会,袁天罡才平静下来,能够让师尊这般人物都慎重地提到波及三界的大劫,到底何等之恐怖? 自己虽然修为不弱,但和天地间的强者相比,差的太远。 要是不抓紧提升,到时候真有可能陨落在劫数里。 “弟子告退。” 袁天罡又说了几句,从殿中退出来,边走边想,宗门让自己等人助佛宗完成西游,存了分一杯羹的心思,让门下弟子尽快提升,迎接以后的大劫。 至于为何不明说,袁天罡觉得,宗门是怕有的弟子心性不够,猝然听到,引得心境不稳,是祸非福。 “嗯?” 袁天罡走着走着,蓦然又想到一事,如果西游之后有大劫的话,佛门此番大兴,岂不是波间到自身的范围更广,而宗门主动让出地仙界一部分区域,是收缩防御?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在同时,李元丰已到了幽冥,他大袖飘飘,背后惨绿一片,径直向前。 第五零八章 晋升在即 阎罗殿前 幽冥。 天不见日,死寂幽暗。 黑水滔滔,自亘古而来,深不见底,弥漫四下。偶尔波光涌动,鬼物浮现出来,惨白的眸子睁开,或吊死鬼,或长舌头,或缺胳膊,或缺腿,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蕴含着杀戮,毁灭,肆虐。 在地仙界,关于幽冥地府,阴间阎罗殿的各种传闻非常之多,但任何一个,都关系着邪恶,阴森,吓人,痛苦,死亡。 这是属于亡者的地界,邪恶的国度。 非常凶险,生人止步。 李元丰则大袖摇摆,闲庭散步似的,左顾右盼,看来看去,对于阴面,他是很好奇的,说起来,还是第一次来。 妖圣气场自然而然散开,原本张牙舞爪的鬼怪嗅到后,顿时俯下身子,战战兢兢,不能自已,不管有意识的,无意识的,都是如此。 实际上,在阴间,规则比不上阳世完善,神通道术的威能更大,引动的异象越惊人,要不是李元丰有意收敛,以他妖圣之姿,他现在肯定妖气冲天几万丈,盘旋天地间,充塞时空。 不多时,他停住步子。 眼前有一巨大的灯楼,高不下千尺,状若玉壶,彩纹镌刻,浮雕细腻,自上而下,栩栩如生。楼上早已经点燃灯火,团团簇簇的,光焰之中,冲出万千厉鬼之相,它们在火焰之中升腾,哀嚎,大叫,疯癫,偏偏又无声无息。 乍一看,给人一种迎面而来的诡异。 折心披了一件血红法衣,发髻散开,垂到腰间,他的身前,器灵小琼本来在蹦蹦跳跳的,看到李元丰来,连忙躲到后面,只露出半张俏脸。 显而易见,小琼对于李元丰还有点惧怕,上次李元丰山寨了一把紧箍咒,把这个器灵折腾地够呛,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折心道友,” 李元丰来到跟前,跟折心打了个招呼,目光却在其背后的灯楼上打量,这一灯楼看上去非常神秘,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机。 “你且再上前一步。” 折心用手一引,自灯楼之上,轻飘飘飞下来一朵灯焰,看上去很慢,在过程中,不断汲取其他悬灯的光,到落下来后,不计其数的鬼面缠绕在上面。 再然后,灯焰一起,落到李元丰的肩膀上。 顿时间,李元丰就觉得,幽冥的气机弥漫开来,遮掩住自己的妖气,半点不剩,见此局面,他不由得啧啧称奇,再看一眼灯楼,道“此宝是何物?” 折心置若罔闻,自顾自说话,道“此法能够暂时遮掩你身上的妖圣之气,可以方便在幽冥中行走,不过时间只能维持不到一个月。” 李元丰点点头,他刚才来幽冥没有惊动人是因为走得偏僻地域,如果想要进入幽冥中的各大机构,一身妖圣之气肯定瞒不过有心人,现在有焰火遮蔽,和幽冥的土著一般无二,可自由行走。 “这个,” 折心又甩出一个葫芦,扔给李元丰,道“幽冥不比阳世,即使有天地精粹在此,也不少都被腐蚀,我手中只有这些。” “不少。” 李元丰接过来一看,对方虽然说不多,但冥君出手,绝不小气,里面的天地精粹很让人满意,更为重要的是,里面居然有自己所需要的宇宙奇物,完全可以将自己的修为提升一大截。 和天妖道的前四重不动境,搬山境,天象境,万化境不同,自宇空境开始,越往上,越困难,但越往上提升,天妖道将洪荒异兽的强横发挥的越大。 大体来讲,宇空境会有三重小境界,李元丰现在是第一重,相当于入门,再进一步,则是第二重,纯熟,然后最后一重登堂入室。 宇空境每一重的晋升,主要有三点,其一,海量的天地精粹,其二,蕴含空间规则和血之规则的宇宙奇物,其三,自身关于规则的领悟和妖天的构建。 对于李元丰来讲,他由于继承了相柳之残缺妖天,关于第三个条件已经超出,如今最为需要的就是前两点了。 现在来看,有折心这一雪中送炭,自己晋升宇空境第二重近在咫尺。 不由得,李元丰看了一眼刚露出半个脑袋的小琼,冲她微微一笑,要不是自己当日擒住这个器灵,拿她要挟折心,可没有这般收获啊,这个丫头倒是个好人。 可这样的举动,却吓了小琼一大跳,她整个人躲在折心后面,不露头了。 真无趣。 李元丰暗自摇摇头,收好葫芦,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殿里看一看热闹。看一看幽冥的一些人如何捧佛宗的臭脚,配合他们演戏的。” 语气中的讽刺,溢于言表。 “哼,” 折心听得非常不舒服,他当然不满意幽冥中一些人的举动和行为,但李元丰作为一个外人,一个妖师宫的妖圣这般说,就有一种家丑外扬之感,于是他听完后,冷笑一声,针锋相对地道“幽冥这样,也比你们妖师宫强。” 折心挑着细眉,继续说话“你们妖师宫对上佛门强势,当了缩头乌龟不说,连北俱芦洲这样的大本营都让外人涉足了,而且还是最善于欺软怕硬的四海龙宫。你们妖师宫的行为,要是上古的大妖们知道,恐怕都死不瞑目了。” 妖族现在的窘境,或许普通修士看不出来,但折心作为幽冥的冥君,置身之外,旁观者清,妖族真的被道门佛宗打压地厉害。 别的不说,只看连妖圣都基本不出现在地仙界中,就知道现在妖族是何等小心谨慎,生怕被道门佛宗找到借口割肉。 在折心看来,即使幽冥因为有佛门很早就埋下的钉子地藏王在明里暗里活动,并接着佛门大势一起更肆无忌惮地兴风作浪,但不管怎么讲,都要比龟缩的妖族强得多。 李元丰这个家伙,有什么勇气嘲讽幽冥的人? “我,” 李元丰哑口无言,现在的妖族和幽冥都形势不好,大哥不嘲笑二哥,他无话可说,于是主动离开,前往森罗殿。 刚到殿门前,就见崔判官引着唐王之魂过来。 第五零九章 败亡落魄鬼神厌 不甘棋子跳棋盘 李元丰身披麻衣,手持幢幡,腰间系黑符,化成青面獠牙的鬼使,不紧不慢走过来,他抬头一看,就见城门上挂着一面大牌,上写着“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大金字。 “鬼门关,” 李元丰笑了笑,抬步进入,在街道上,正好碰到崔判官引着唐王进来,这位大唐长安的皇帝在阴间之时,顶门上依旧有七彩华盖,垂光生辉,金灿灿满目,万民祈祷声此起彼伏,光华大显,虹光升腾,演绎诸般妙相,不可思议。 地仙界中,龙气委实比人间界中强盛太多,已经能够贯通阴阳,幽府显圣,要在人间界,如此气象甚至可以隔绝道术神通,万法不侵。 可惜的是,和自居一天的人间界不一样,地仙界不但和天界相通,还和诸天万界有时空门户,真正的强者无数,藏龙卧虎,唐王的龙气不弱,可在李元丰的眼中,就跟纸糊一般,随手可捏碎,化为齑粉。 在这个天地,当皇帝,御龙气,现在来看,是没有多少前途的,只有修道,伟力归于自身,横推八荒,才可得永恒逍遥。 “世民来了。” “世民来了啊!” 李建成和李元吉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们声音怨恨非常,恨不得能够将唐王撕成碎片。 两个人披头散发,神情狰狞,哪里有一点当年在大唐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勇猛果敢的样子? 古往今来,成王败寇。 这两个人不但在世俗王朝一败涂地,身死之后,得到的龙气垂青也少得可怜,在幽冥地府中活得不如意,现在见到唐王李世民,岂能不愤恨? 李元丰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叹息一声,又暗自警惕。 世俗之人争龙失败,尚且落到如此景象,自己身为妖圣,一路行来,不知道结下多少因果,得罪多少势力,要是一旦失利,恐怕下场要比这两人都得惨得多。 到时候,真正身死道消,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可能不在自己手中。 “绝不能如此。” 李元丰眸子幽幽,他抬起头,看到自己冥冥之中垂落的劫气天运自成太极阴阳鱼图案,徐徐旋转,时刻变化,心硬如铁,自己必须要在西游中勇猛精进,跳出棋盘,不当棋子,且为以后之路积累资粮。 李元丰念头转动,脚下却不停,上前一步,主动喝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道“尔等且退去。” “多谢。” 唐王见此,道了一声谢,他在世俗的时候,是乾纲独断的皇帝,掌握莫大权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到了阴间走一遭,强烈的反差下,让他心思翻滚,小心而谨慎。 至于崔判官看了眼李元丰腰间的黑符,微微点头,没有多说。 接下来,李元丰顺理成章地跟着两人,来到森罗殿前。 森罗殿,鼎鼎大名。 飞翘的屋檐上浮雕怪兽,鳞甲森然,上面的鸳鸯瓦上的幽光打过来,眸子半睁半闭,栩栩如生,恍若活物,随时能够醒过来,吞噬世间。 高高的楼台耸立在云霞间,高不可攀,鬼火幽幽,自上而下,垂落下来,如同瀑布一样,牛头马面的样子,若隐若现。 接亡送鬼转金牌,引魄招魂垂素练。唤作阴司总会门,下方阎老森罗殿。 名不虚传! 他们众人刚到殿前,就听到壁厢环叮噹,仙香奇异,外有两对提烛,后面却是十代阎王降阶而至。是那十代阎王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 李元丰跟在后面,见到真有十阎王出面,微微一怔,然后面上露出沉吟之色,说起来,唐王一个世俗皇帝,甚至只是南瞻部洲一个大洲中一个疆域的人王,不应该惊动这十个人,而且一个不落到来,整整齐齐。 十个阎王不是幽冥中的顶尖存在,可在幽冥中也有自己的名望,积累阴德深厚,为何这般动作? 他们出面,是因为此刻的唐王背后有道门佛宗的影子,他们要给道门佛宗的面子?或者以后大唐世俗王朝所在的区域会有不为人知的变化,阳面会影响到阴面,所以他们春江水暖鸭先知,提前布局?再或者兼而有之? 李元丰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十大阎王不是傻子,也不是呆子,他们齐齐出现,肯定事出有因。 “见过诸位。” 唐王一见十大阎王出现,眼前黑气冲霄,弥漫开来,若莲花盛开,上举大印,号令四方鬼神,显示出统御之力,立刻上前一步,主动行礼。 “陛下不必多礼。” 十大阎王看上去和蔼可亲,甚至有人恭维道“陛下是阳间人王,我等是阴间鬼王,见面不必拘于礼。” 还有一阎王道“陛下在阳世宣扬佛法,众生仁慈,功德无量,我等鬼王见到陛下,应该行礼才是。” “真厚脸皮,不要脸。” 李元丰听到这句话,眉头都抽了抽,佛门的人都够露骨的,直接点出来。 “因为礼佛?” 唐王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一动,难道因为自己对佛法的宽容,所以在阴间有优待?这样的话,真要是能够回去,一定要大力弘扬佛法。 他们站在一起,寒暄了几句。 少顷,众人进阎罗殿,分宾主坐下。 又一会,秦广王起身,对唐王,道“泾河鬼龙告陛下许救而反杀之,何也?” 唐王微微欠身,答道“朕曾夜梦老龙求救,实是允他无事,不期他犯罪当刑,该我那人曹官魏征处斩。朕宣魏征在殿着棋,不知他一梦而斩。这是那人曹官出没神机,又是那龙王犯罪当死,岂是朕之过也?” “陛下言之有理。” 秦广王点点头,道“泾河龙王触犯天条,死有余辜,且将其送入轮回转世。” “来人,” 轮转王又命掌生死簿判官“急取簿子来,看陛下阳寿天禄该有几何?” “遵命。” 崔判官答应一声,急转司房,将天下万国国王天禄总簿,先逐一检阅,只见南赡部洲大唐太宗皇帝注定贞观一十三年。 崔判官吃了一惊,急取浓墨大笔,要添上两笔,改为三十三。 “要再多二十年阳寿?” 李元丰悄无声息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神意一起,冲了出来,要制止住崔判官,让他不能动手脚。 试一试,大唐或者唐王究竟何等重要? 第五一零章 生死簿上改死生 鬼车被耍闹幽冥 李元丰神意所到,鬼车横空,八首攒在一起,惨绿阴森,如钩子般的利爪向前探出,能够洞穿金石,无所不能,径直向前,不可阻挡。 鬼车纵横,横浸到崔判官的识海里,要强行改变其想法,让唐王今朝寿元就尽,生死簿上不可改字。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佛唱,突然间,卍字倏起,由小到大,扩至到冥冥之中,继而有八万四千般若波罗蜜花升腾,向上一起,化为云台,在其上,端坐一光明佛陀,身后十方诸天,紫罗华盖,无量众生,皆在其中,诵读经文。 佛陀出现后,微微一笑,用手一点,佛芒升腾,在一个刹那,演化出空空之花,法性之花,无生之花,金刚之花,等等等等,千姿百态。 佛印如世界,盛开演花开。 众生之美好,皆在一花间。 李元丰只是嗅到空空灵灵,灵灵性性之花香扑鼻,旋即身上恶念渐退,要沉浸到里面,精研佛之玄妙,不愿出来。 “刹那花开,众生礼佛。” 李元丰一声长啸,背后头颅发音,古怪难听,却正好驱散无所不在的佛意,道“大光明金华宝象佛?” 云台上的佛陀抬首,眉眼如玉,宝相庄严,声音中蕴含着龙象之吼,金刚之音,众生之意,道“九荒妖圣,且住手来。” 大光明金华宝象佛同样认出李元丰的来历,发音制止。 实际上,李元丰新晋妖圣,在佛宗道门中的名声,要盖过妖师宫乃至于天地间不少的妖圣。 原因细说起来,并不复杂。 其一,李元丰崛起于北海,横行在北俱芦洲,然后上天庭,闹四海,一路高歌猛进,晋升妖圣,经历尚且不说,但加上寥寥时间,让其晋升之路染上传奇色彩。 其二,在这个阶段,敢在地仙界大摇大摆的妖圣,只李元丰一个,独一无二的人,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李元丰微微眯起眼,背后十六道目光激射出来,遥遥看到,这位佛陀在幽冥中不知名的空间中,那是一个花的世界,色彩缤纷,现在隔空传力,和自己对峙。 “本妖圣要是不愿意住手呢?” 李元丰冷笑不止,他要试探真正大势所在,看一看自己能否突破到何等程度,眼前这个唐王的寿元问题,以前看原著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世俗中官场里暗箱操作不少,阴面同样如此,官僚之气,难以隔绝,崔判官徇私舞弊,私自替唐王续命,并不奇怪。 但当置身其中,亲眼见到十大阎王的举动,只觉得迷雾重重,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既然如此,不碰一碰,岂能罢休? “且看你如何办,” 李元丰鬼车之念在崔判官神意中盘旋,和这一位佛陀对峙,大光明金华宝象佛绝不弱,但肯定无法出手就压制自己,那么的话,崔判官对生死搏的更改就无法进行。 可李元丰还是低估了佛宗的决心,以及幽冥中有的人的果决,似乎感应到李元丰横插一手的决心,森罗殿中,有一长得高峻的人抬起头,眸子幽幽,黑暗曼陀罗转动,他目光一动,投到此地,看了看。 再然后,其人手一招,生死簿马上从崔判官手中飞起,略一盘旋,就到了秦广王手中,他展开一看,见太宗名下注定三十三年,于是问“陛下登基多少年了?” 太宗道“朕即位,今一十三年了。” 阎王道“陛下宽心勿虑,还有二十年阳寿。此一来已是对案明白,请返本还阳。” “多谢陛下主持公道” 太宗闻言,面露喜色,躬身称谢。 “我,” 李元丰从头到尾见到这一幕,特别对方收回生死簿,直接更改的样子,鼻子都气歪了,对方的底线之低,超乎自己想象啊。 收回生死簿的幽冥冥君似乎扫了李元丰一眼,淡淡的,没有出任何一眼,但目光中的嘲讽同样不动声色,让人生气。 在同时,对面的大光明金华宝象佛同样微微一笑,手捏花开,众生诵经。 “无耻之尤。” 李元丰直接断喝出口,对方这一手,真把自己耍了一次,让人生气。 “唯一能够确定的一事就是,这唐王续命二十年是有说法的。” 李元丰确定这一点,可还是生气,要是普通人,遇到这般事情,有气也只能够吞下,忍气吞声嘛,可李元丰不一样,他是妖圣,有怒气,就发出来。 咔嚓,咔嚓,咔嚓, 李元丰直接爆发,身子一摇,鬼车真身已经撕裂重重叠叠的空间,降临到大光明金华宝象佛的所在,然后长啸一声,利爪携带无尽怒火降临。 轰隆隆, 力量所到,凡是阻挡他的佛国,佛土,等等等等,全部在鬼车之力下被打爆,化为齑粉。 干脆利索,一个不剩。 “你,” 大光明金华宝象佛没有想到李元丰暴戾如此,居然在幽冥中一发怒就敢主动动手,他最外围的佛国是好不容易建立下来,用来收拢他自幽冥中寻到的颇有佛根的鬼魂,现在被李元丰一击而毁,起码损失三百年的功夫。 想到这个,即使以大光明金华宝象佛这样的佛陀也忍不住怒火,他诵读经文,开口道“若善男子于彼善友不起恶念,既能成就正觉,心花发明,照十方刹。” 话语落下,自大光明金华宝象佛顶门之上的肉髻上盛开一朵花,为心之花,凡是众生向往美好,皆生光明,照亮十方罗刹。 心花起,非常纯粹,要直接在李元丰识海中盛开。 “佛门之法,心花怒放。” 李元丰看着盛开的佛花,让自己的魔主真意又是厌恶,却又有一种难言的阴阳勾连之意,不由得想到他碰到的那个在血海中的天魔,对方愿意冒风险修炼佛门之法,佛魔合一,不是没有道理的,其中蕴含的太极阴阳之意,真的珠联璧合,更上一层楼。 佛的对面,就是魔了。 “我倒是也可以趁着在西游中见到的佛门之人不少来窥视一下佛法真谛。” 李元丰想着,面上却哈哈大笑,他背后第二首伸出,张口吐出一道鬼车剧毒,覆盖向大光明金华宝象佛所在,然后身子再起,遥遥一拳,打向幽冥森罗宝殿中执掌生死簿的哪一个冥君。 愤怒,就释放。 要打,就打得痛快。 第五一一章 话不投机争锋起 李元丰打森罗殿 李元丰在幽冥动手,毫无顾忌。鬼车利爪撕裂虚空,直接降临到森罗宝殿上空,初始之时,只是黑云层叠,幽深的妖光垂落下来,幽深不可测,须臾之后,则有不可思议的剧毒浮现,弥漫开来,似是大片大片落下,所到之处,连时空都染上剧毒,浮现出黑青。 刹那间,四四方方,剧毒化界。 空间,气机,甚至风,都化为黑青,只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噩梦连连。 暴戾,蛮横,毁灭所有。 遥遥一拳,难以阻挡! 森罗宝殿中的冥君碧眸乌发,肌肤惨白,身披法衣,手持生死簿,本来见到李元丰悍然向大光明金华宝象佛出手,还在感慨这位九荒妖圣果然名不虚传,真的非常大胆,称得上肆无忌惮了。 说出手就出手,毫无顾忌。 这般行事,很有上古天妖的风格。 可是很显然,九荒妖圣李元丰比他想象的更凶悍,居然在毁了大光明金华宝象佛的一方佛土后还不罢休,径直打向修罗宝殿。 噼里啪啦, 拳未到,毒先行,森罗宝殿上的檐角上的怪兽真的活了过来,呲牙咧嘴,只是面对鬼车之毒,隐隐有一种无力感。 可幸好有檐上怪兽的阻挡,森罗殿中的阎君手一伸,自袖中取出一个六方镂空的筒子,向外祭出,挡在宝殿前。 筒子打开,鲸吞一样,把李元丰凌空一拳引起的威势尽数吞入其中,然后轻轻一震,筒身釉面玉润,绽放出光泽,上面的景象如同投影下来,冷寂古庙,黑水倒悬,人影起起落落,生机全无。 其光出现,罩住李元丰,消磨其身上的气血妖力。 “花开见佛,心自盛开。” 大光明金华宝象佛微微一笑,用手一指,自顶门肉髻之上,浮空飞出一宝瓶,其口插花,花色稀稀疏疏,佛光所到,普度光明,氤氲左右,变为琉璃。 李元丰左右,空间化琉璃。 再仔细看,琉璃之中,满是心花般的佛咒,细密如蚂蚁,洋洋洒洒,不计其数,每个刹那,都相互碰撞,诵读禅唱。 玉色满目,时空不同。 一位幽冥的冥君,一尊佛宗的佛陀,同时出手,声势浩大,让李元丰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甚至封锁去路,让其无法遁走。 大殿中。 灯光幽暗,横浸深蓝。 打在人的脸上,明暗不定。 折心挽着小琼,坐在云榻上,正看向半空中。 在他的对面,同样有一位冥君,可其手持乌木细丈,身子微微前倾,面部红润,髭须短短,秃顶下白发一圈,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和蔼可亲。 要是在路上遇到,很多人都会认为其是个得道的仙翁,而不是在幽冥之中,统御诸般鬼部,杀戮无双的容成大玉冥君。 这位冥君同样看向半空中的斗法,声音温和,有一种松风拂面之感,笑道“你这位妖族朋友真的够强势,在幽冥中,对冥君和那佛陀出手,半点不含糊。” 容成大玉冥君微微一动,乌丈上悬挂的酒葫芦摇动,发出汩汩汩的水音,笑道“换做是我,在阳面之上,恐怕都没有这个胆量。” “有勇无谋罢了。” 折心冷声讥讽,咬了咬牙,心里暗恨,他好不容易动用至宝之能降下冥焰为李元丰遮蔽气机,还以为对方会在幽冥中如何动作,没想到,刚转头对方就主动暴露了。 这个家伙,真的是让自己白费力气。 “可不仅仅是有勇无谋啊。” 容成大玉冥君听出折心对于李元丰的不满,微微有点惊讶于两人的关系,还以为两个人有交情,现在看来,有点不一样啊。 不过容成大玉冥君不管这个,继续说话,道“这个九荒妖圣李元丰也是看准了一点,在幽冥之中,规则之力不如阳世细密,要困住他,非常困难,除非是有有人布下杀阵,或者更高一层的人出手。” 折心微微点点头,他还想到一点,李元丰此番出手,对上的是佛门和幽冥中亲近佛门的人,目标非常明确,可以让幽冥中不少人袖手旁观。 毕竟幽冥太大了,其中的冥君层次甚至更上面的人有自己的盘算,有亲近佛门的,就有厌恶佛门,想要除之后快的。 最起码,自己和身前的容成大玉冥君见到李元丰对两人动手,就不会干涉,反而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两个人出手又如何?” 李元丰冷笑一声,一手拨动,妖天投影落在利爪上,毒之规则弥漫,配合上自己鬼车真身的蛮力,蜂拥向前,大光明金华宝象佛所凝固的琉璃空间在这样的力量面前节节崩塌,只是刹那间,就没了封锁之能。 做完这一切,李元丰再次向前,突到宝殿前,妖天投影落下,要将之裹住,硬生生进行浸染同化,进行彻彻底底的破坏。 森罗宝殿不一般,蕴含着幽冥丝丝缕缕的规则之力,即使毁坏了,但只要有冥君存在的强者用法力温养引导,很快就会恢复,可真要让妖天侵蚀,就完全不一样了。 妖天卷入,规则代替,等于直接破了根基。 打断骨头打断筋,让其根本无法恢复。 “尔敢,” 森罗宝殿中的冥君见此,不由得勃然大怒,此殿在幽冥中虽然称不上什么禁地,不少鬼鬼神神经常进出,但毕竟意义不同,在阳面都有很多传说。 更何况,还有自己坐镇,要是被损坏了,会有多少风言风语不说,自己面子都得被削到地面上。 “咄。” 冥君念头转动,心意一出,自己的冥天同样扩散出来,只是一点,就弥漫四下,覆盖森罗宝殿,和李元丰的妖天碰撞。 李元丰的妖天以剧毒为主,黑青滔滔,腐蚀所有,而这位森罗宝殿中冥君的冥天中蕴含着死亡的规则之力湮灭所有生机。 正如前文提到过,阴面的规则之力匮乏,比起阳面单一很多,死亡之规则,是冥君最喜的规则之一了。 “这个家伙不弱。” 李元丰妖天和对方的冥天一碰,顿时就感应到对方的死亡之力,目光微微眯起,他发现自己可能无法在短时间内占据上风。 “要不要在此晋升宇空境第二重?” 李元丰看向自己的妖天中,自己积累的天地精粹已经早早吞下,融入血肉中,只剩下的折心送来的天地精粹和宇宙奇物。 第五一二章 宇宙奇物送东风 不必藏掖取晋升 李元丰目光下澈,落在自己妖天中,目光所见,幽深不见底,混混沌沌,晦涩昏沉,吞噬日月星之光,不余外物。可以望见,妖天之上,弥漫黑青毒气,涛浪滚滚,又如同雷霆炸响,连绵不断。 神意刚到,毒气即可变得收敛,万千变化,似乎化为摇头摆尾的毒龙,拱卫李元丰的神意,继而层层的明辉照下,如月初升,照亮一片区域。 在那里,有三五个奇物静静而立,一动不动。 最先的是一株葫芦藤,长不到丈许,藤身如铁,叶子细小,泛着星芒,当光明照上,里面不知名涌动,似乎不是一个叶子,还是一个小小的空间,不大的世界。 其次是个石像,酷似人形,经脉畅通,血肉有质,却无面无颜,自他身上,迸射出无数金光,相互碰撞,若星辰般繁多细密,每次碰撞,都有余晖洒下,一化二,二化四,四成八,八成千千万万。 最后一个是一株树,看上去很小,但不知为何,当目光移过去,却显得非常之大,浩瀚无情,上面枝枝丫丫,点缀不知道多少叶子,每个叶子中,似乎包含一个空间。 天星云藤,金宝神相,向荣树,这三物,不是其他,都是自折心手中得到的宇宙奇物,自身蕴含着规则之力,相同的是,都蕴含浓郁的空间之力。 甚至金宝神相里面,不乏血之规则,非同凡响。 李元丰踏入宇空境,开始涉足空间规则,而再上一个大境界,天妖第六重不死境,实则蕴含空间,生机,循环,等等等等,非常繁杂。 正因为这个,李元丰现在的提升,不但需要天地精粹来洗练自身鬼车血脉,还得有宇宙奇物和自身规则感悟同步进行。 有这三样宇宙奇物,加上天地精粹,以及领悟的规则,已经万事俱备,只待运转天妖之法,即可完善妖天,再进一步,晋升到宇空境第二重。 真晋升到宇空境第二重,妖天变化,自冥冥之中接引的规则之力大盛,而且还可反馈于自己的鬼车真身,是个不小的跨度。 “只是,” 李元丰眸光动了动,白泽曾经告诫过自己,到了妖圣层次,众人瞩目,自己就能够发现,遇到同境界之辈,人家都能够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没法扮猪吃老虎,这样一来,更要尽可能地保持神秘未知,隐藏自己的手段。 隐藏手段越多,手中不为人知的底牌越多,以后越有回旋余地。 那么想一想,要不要晋升? 森罗宝殿中的冥君当然不知道李元丰所思所想,他目中森然,杀机腾腾,在幽冥,他有自己的主场优势,那就是自己参悟构建的冥天能够更容易沟通死亡规则,降下无量伟力。 冥君身子一拔,高不可攀,顶门上庆云一片惨白,冷寂幽然,昏黄的光晕展开,耀空弥地,恍若一本书本展开,记录死生,他手一伸,一无量宝尺浮现,横纹衍生,黑光缠绕,径直打向李元丰。 大光明金华宝象佛跌坐莲座,宝身光明,何止万丈,灿然生光,他肉髻之上,庆云绵长,佛咒连绵,相互碰撞,微微一笑,擎天大手自上而下,横跨空间而来,抓向李元丰的身后。 金灿灿的佛手,氤氲心花之香。 何为心花之香?众生平等,快乐,无忧无虑之美好后自然而然凝成的宝香。 心藏美好,施展霹雳手段。 正适合佛门之心法,菩萨心肠,金刚手段。 两个人全力出手,一个幽冥冥君,一位佛门的佛陀,同时降下无量伟力,轰击李元丰展开的妖天,刚猛激烈。 像是妖天,仙天,冥土,等等等等,俱是妖圣,天仙,冥君,以自身伟力为根基,交错规则之力后开辟的自我天地。 在这样的天地中,规则横于自身,如臂使指,轻松如意,正是这样,李元丰才展开妖天,将森罗宝殿纳入其中,要以自己的规则之力抹去森罗宝殿中的规则之力,将之破坏。 可这样的动作,毫无疑问,不是没有代价的。 两个人看准机会,轰击李元丰的妖天,就是抓住弱点进行痛打。 “这两个家伙,” 李元丰看到自己妖天之中,一朵心花开,一个死亡之无量尺,携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肆意破坏,虽然妖天不惧,能够随心恢复,但进行维持,毫无疑问是要消耗自身力量的。 而且不同于天仙的仙天,妖圣的妖天本来就逊色三分,在构建上,在涉及范围上,等等等等,全方面落后。 毕竟天仙感悟天地玄妙,驾轻就熟,妖圣要分出很大部分的精力在自己的妖身上,对天地的领悟要比天仙差。 只看这个上,李元丰真没有太大优势,李元丰的优势是在自己的洪荒异兽鬼车真身上,其能够硬抗法宝,生机勃发,朝不死之身进发。 佛陀和冥君看准这一点,避李元丰的锋芒,攻击其弱势。 “看得准啊,” 李元丰眸光如电,运转力量,对方能够攻击自己的妖天,也是因为自己一门心思要毁去森罗宝殿,好好报一报自己来幽冥徒劳无功的怨气,所以祭出妖天笼罩,被他们抓了个正着。 “既然如此,”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力量往下一落,裹住自己自折心手中得到的天地精粹和宇宙奇物,吞噬之后,运转心法,要晋升宇空境第二重。 李元丰看向两人,已经下了决断。 自己到外面晋升,确实是能够让其他人收集的情报落后,可自己到底已经卷入西游劫中,不知道何时何地会遇到想象不到的情况,说不得刚出去就得暴露,这样的话,还不如现在就用,出一口来幽冥的郁闷之气! 再说了,自己主动入西游劫,是要借此勇猛精进,逼着自己提升,从天地间的棋子到下棋之人,现在只是一个小境界而已,又不是大境界的提升,何必藏着掖着。 用了,有紧迫感,再抓紧时间提升就是! 只要自己进步够快,就有源源不断的底牌! 轰隆隆, 李元丰妖天之中,雷光滚滚,煞气腾腾,不停抬升。 第五一三章 妖天蜕变形势转 春风得意蛮横行 李元丰吞下天星云藤,金宝神相,向荣树三件宇宙奇物,稍一运转,融入鬼车血脉中,刹那间,妖天之上,星斗北起,万万千千,背映森淼天穹,曳彩生辉。 再然后,星斗摇动,垂下丝丝缕缕的甘霖,落地之后,立刻变化,让妖天之中,生出奇异纹理,向四面八方扩散。 只是片刻,妖天之下,就有一种沉沉的感觉,非常厚重,非常踏实,非常深邃。 打个比方,原本的妖天根基如沙滩上的沙子,松松垮垮的,踩在上面,让人不太放心,可现在已经化为琉璃玉色,平平滑滑,难以动摇。 轰隆隆, 在同时,天穹之上,雷霆滚滚,黑气弥天极地,贯通上下,不知何时,垂下一根根的万丈锁链,上面环环相扣,串串成对,黑青的篆文如同龙蛇的鳞甲一般,弥漫着超乎想象的剧毒以及不可思议的腐蚀之力。 再往后,甚至毁灭的力量,层出不穷。 “嗯?” 大光明金华宝象佛跌坐在莲座上,肉髻之上,庆云高举,莲灯盛开,惊虹折返左右若龙,他手持宝印,不断将自己宏大非常的佛力轰击入李元丰展开的妖天中,演化为心花朵朵,怒放盛开,超脱,自在,逍遥,心有美好,自然花开。 大光明金华宝象佛施展无上佛法,心花传道,盛开在李元丰的妖天中,驱散妖气毒液,蕴含无量光明,正步步为营,踏实前进。 可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妖天之中,电闪雷鸣,发生变化,不计其数的锁链从天而降,一根接着一根,锁住心花,不但不让其盛开,反而进行腐蚀,让其成为邪恶之花。 纷乱,腐蚀,毁灭,恶之花。 阳极生阴,美好之心花彻底扭转,成为完全反面。 “妖天大变,规则显化?” 大光明金华宝象佛眸子化为金黄,投在李元丰妖天中,看到垂下来的黑青锁链,神情变了,这么一来,自己的心花之道退步出来,会被对方截取。 这个九荒妖圣真截取了自己心花之道,加以参悟的话,以后自己对上对方,可吃亏不少啊。 “发生了什么?” 大光明金华宝象佛豁然起身,背后升腾出佛之火焰,内里金灿,外显幽黑,熊熊燃烧,他本来和冥君联手,趁着李元丰祭出妖天来破坏森罗宝殿之时,发力打入对方妖天中,进行破坏并要摸清对方的规则底子,本来一切顺利,可没有想到对方的妖天突然蜕变。 这么一来,他们的做法成了自投罗网。 可恨,真是可恨啊。 不过比起大光明金华宝象佛来,最狼狈的是还是在森罗宝殿中的冥君,这位手持生死簿的冥君原本优哉游哉的,很有一种智珠在握的样子。 森罗宝殿似乎化为一柄匕首,插入李元丰妖天中,让其不停地流血。 用不了多久,李元丰只会自食其果。 可随李元丰将自己的境界修为推到宇空境第二重,妖天大变后,形势陡然急转直下,妖天本质上升不说,其中蕴含的规则之力大盛。 在森罗殿中中的冥君只觉得,自己连同森罗宝殿置身于一个火炉一般,四下幽黑烈焰,灼烧所有,不可逃脱。 “森罗宝殿,” 李元丰晋升宇空境第二重后,感应鬼车真身中暴涨的力量,冷哼一声,毫不犹豫,身子一起,利爪横冲直闯,携带着大幅度提升的规则,抓在森罗宝殿上。 吱呀,吱呀,吱呀, 不像是刚才,现在刚一抓住,森罗宝殿上的禁制法阵就爆发出幽光,和李元丰的鬼车利爪碰撞,发出令人牙酸般的摩擦声,四丝丝缕缕的力量渗入到里面,彻底压制住森罗宝殿中蕴含的规则之力,让其恢复格外缓慢。 原本李元丰要破坏森罗宝殿,可破坏的力量比不上修复的力量,森罗宝殿看上去毫发无伤,可现在破坏力超过了修复力量,森罗宝殿就不行了。 咔嚓,咔嚓,咔嚓, 森罗宝殿飞檐上蹲着的怪兽率先发出一声惨叫,跌落下来,在地上乱滚了几下后,被毒气腐蚀,化为齑粉,半点不剩。 再然后,立柱倒塌,鸳鸯瓦乱飞,窗子崩溃,各式各样的灯盏,浮雕,等等等等,跟下饺子般噼里啪啦往下落。 至于在森罗宝殿的人,下场可想而知。 “你,” 夔首冥君手持生死簿,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正如讲过的一样,森罗宝殿在阳面中都有传说,在幽冥之中有特殊的意义,现在被人毁去,而且是当着自己的面毁去,这是彻彻底底的打脸! 从今以后,自己在幽冥之中,会抬不起头来! “哈哈,” 李元丰见到森罗宝殿终于被自己破坏,不由得哈哈大笑,长出一口自己被耍的怒气,他背脊一拔,八个头颅悬空,同时发出笑声,古怪难听,震荡四方。 李元丰心情激荡,畅快淋漓,更是放开手脚,肆意破坏,反正是在幽冥,不是在自己家里,真的爽快的很。 夔首冥君当然不弱,何况还是和大光明金华宝象佛联手,可面对已经晋升宇空境第二重的李元丰的破坏,还是无能无力。 毕竟对方肆无忌惮,自己投鼠忌器,缩手缩脚。 不多时,森罗宝殿被破坏成了断壁残垣不说,周匝的几乎都化为剧毒不毛之地,死气沉沉,就连大光明金华宝象佛的一些地盘也遭了秧,变得乌烟瘴气的。 又闹了一会,李元丰冥冥之中感应到一种伟岸大力落下,知道是幽冥中的某些人的提醒或者警告,让自己适可而止,他笑了笑,抬头看了看,然后身子一纵,撕裂虚空,往外遁走。 大闹森罗殿,乱石掩阎王。 有怒火就爆发,真的痛快。 李元丰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嚣张蛮横的背影。 “九荒妖圣,” 夔首冥君咬着牙,目送李元丰离开,转头看向四下的断壁残垣,再有横浸毒液的天地,黑青一片,森然欲噬人,整个人的怒火升腾,覆盖周身。 可还没完,在此时,天光垂落。 第五一四章 唐僧将出 牛魔王相邀 天光垂落,星华灿然,然后不计其数的水珠坠下,绕而成匝,圈圈向上,若珠帘卷起,向四面八方盛开,在其上,端坐一女子,青丝垂到脚前,美眸清幽,肌肤如玉,没有任何血色,看上去不似活人,像是白玉雕像。 女子出现后,虚空中,玉磬声声,声音中蕴含着香气,淡淡的,扑人眉宇。 这样的香气,没有任何旖旎,冷冽而淡然。 “夔首冥君,” 女子坐在宝座上,开口说话,声音清脆,但落在人耳中,却绝不算好听,有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她眸光扫过地上的断壁残垣,开口道“森罗宝殿被毁,好说不好听。” 夔首手握生死簿,额头上青筋暴起多高,怒容满面,再听到女子的话语,顿时火冒三丈,咬着牙,道“真玉冥君所说,我自知道,不用你提醒。” “你知道就好。” 莲座上的真玉冥君用手拢了拢额前的鬓发,青丝之下,愈发显得面容细腻如瓷,再往上,水光凝成璎珞华盖,覆盖四下,香气氤氲,蓦然一笑,道“我只是提醒一下夔首冥君,这件事我不会隐瞒,必会禀告大尊。” 说完后,真玉冥君云袖一摆,翩然离去。 “可恶。” 夔首冥君目送女子离开,眸子中冰冷一片,他知道,对方一直对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人和佛门的合作很有意见,可这样来落井下石,进行嘲讽,简直完全不留余地。 更可恨的是,森罗宝殿被毁在前,自己丢脸在后,被人嘲讽,自己还没有办法去还击。 愤怒,憋屈,难受。 整个人要爆炸了! “九荒妖圣,” 夔首冥君彻底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收拾残局。 真玉冥君摇曳裙裾,水满云空,她没有按照她所说的一样,立刻去见大尊,而是似缓实疾,来到幽火鬼火阴火尸火等等等等诸多火焰垂下的灯楼而去。 真玉冥君落下后,就见灯楼前立着两个人,一个可其手持乌木细杖,身子微微前倾,面部红润,髭须短短,秃顶下白发一圈,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和蔼可亲。 另一个,是个青年人,白发如雪,面容俊美,宛若女子,他披着玄衣,腰悬沉水宝剑,手中把玩着璧月环,寂静而神秘。 两个人,正是折心冥君和容成大玉冥君。 “真玉冥君,” 容成大玉冥君见女子来,上前一步,拄着自己的细杖,呵呵笑道“夔首这家伙,就该这么对付。” 真玉冥君俏脸上看上去没有表情,她只是看了眼折心手上的璧月环,然后用不大的声音道“以后再引外人来,特别是像九荒妖圣这般人物,提前说一声,不要让其他人给你收尾。” 折心点点头,并不在意。 在幽冥中,他做的事情并不出格。 再说了,他们或许私下里有勾心斗角,但在总体上是一个派系的,合作才是主流。 容成大玉冥君也知道,他看向对面的女子,道“九荒妖圣这一闹也不错,让夔首和佛门等人丢了不小的面子,省的他们上蹿下跳的,让人看得生厌。” 他看上去温和如仙,可话语之中,蕴含杀机,森然逼人。 西游已起,纪元大事。 阳面之事,必然会影响到阴间,幽冥之中,同样大潮起落。 是是非非,非非是是,大幕拉开。 且说李元丰,离开幽冥之后,显化鬼车真身,八首攒在一起,身上翎羽抖动,焰明如火,利爪似钩子,拨开云霞,上摇罡风,发出长长的啸声,震动周匝。 啸声中,充塞着杀戮和桀骜不驯。 妖圣之姿,呼之欲出。 经过幽冥一行,虽然又得罪了一批人,但对于李元丰来讲,或者他身为妖师宫嫡系的妖圣来讲,不少人先天立场上就是敌对的,只不过是现在摆上明面罢了。 最起码,有两大收获。 其一,唐王在以后的大事中有自己不知道的重要性,值得关注。 其二,晋升宇空境第二重。 有这两个收获,不虚此行。 “唐王,” 李元丰眸光如电,横照虚空,穿过重重空间,落在长安城中,他发现,唐王李世民已经自阴间归来,正在殿中和自家的妻儿,忠臣们,上演一出死中得活后的情深画面。 其他不说,唐王在阴间一行,感受最深的除了活着真好外,最大的感触就是佛门的厉害,佛光普照,自有超脱。 佛门,佛法,前所未有的耀眼和光明。 “佛门行事真不一样。” 李元丰静静思考,不同于妖族的简单粗暴,佛门行事,很有一种春风化细雨的样子,通过一步步的牵引,一步步的影响,一步步的推动,让局中人不知不觉顺着他们的安排走,而且毫无知觉。 这样的方法,虽然见效慢,但影响深厚。 得人心后,以后大有可为。 “佛门能够在道门强势的情况下崛起,” 李元丰眸光深沉,佛门能够取得纪元大势,这种耐心和水磨工夫从来不会缺少。 “这么说来,金蝉子,唐三藏,唐玄奘,唐僧,要快出现了?” 李元丰看向长安方向,取经五人组中,自己最熟悉的就是现在五行山下的猴子,其次投到猪胎的猪八戒在天庭的时候没少在一起喝酒,在流沙河中的沙僧,鹰愁涧中的小白龙,也都打过交道,只剩下最后一个唐僧,从来没有任何交集。 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小白龙,真要说起来,都各有来历,有的比如猪八戒和沙和尚,李元丰都摸不准他们到底为何被选上取经,可唐玄奘作为金蝉子的转世之身却是不需要质疑的佛门的嫡系中的嫡系。 对佛门来讲,唐玄奘才是西游取经的最关键人物,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也正是因为佛门的看重,早有布置,风雨不透,纵然唐玄奘已是第十世,可前面的转世之身,李元丰都推算过,却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唐僧出现,西游路起,天运会达到第一个鼎沸。 “嗯?” 正在此时,李元丰止住步子,他得到一道传信,若有所思,“牛魔王?” 第五一五章 翠云山访旧友 红孩儿山前拦路 “牛魔王唤我何事?” 李元丰横在半空中,尾翼展开,灿辉生光,焰明照空,何止千丈,将四下映成红彤彤一片,他眸子惨绿,想了想,没有头绪。 自从上一次大力牛魔王结婚,李元丰去过一趟,并联合禺狨王,狮驼王,猕猴王,四个结义兄弟大闹修罗海后,就没有再登门。 当然了,私下联系是有。 比如说,李元丰还给大力牛魔王牵线搭桥,送了几个美貌妖娆的狐狸精。 “走一遭。” 李元丰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他双翼一展,排云成浪,滚滚向前,自极天中纵横,遁速快到不可思议。 这一日,翠云山在望。 此山巍峨,形似屏风。 峰头攒若莲花开,多有松柏,黛青染翠。 天光云气落在上面,遮住东西南北吹来的雨,风景美丽如画。 “这么久没来,这翠云山倒是越来越有灵机了。” 李元丰在山前停下,身子一摇,敛去真身,化为人形,扶了扶头上的道冠,赞叹一声,刚要入山,只听轰隆一声大响,就有一群小妖推着车子跑出来,最中央簇拥一个孩童,个子不高,面如傅粉,唇若涂丹,也无什么盔甲,只是腰间束一条锦绣战裙,赤着脚,手中提着一杆丈八长的火尖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孩童身若焰火,手提大枪,挡在路中间,断喝一声,“呔!来人止步!” “嗯?” 李元丰停住步子,居高临下,打量拦在路中间的孩童,他的样子,打扮,以及手中的火尖枪,身后很有特色地推着小车的妖怪们,只是一瞥,就认了出来,笑道“是红孩儿啊,出来迎接你叔叔我?这么懂礼貌。” 李元丰背着手,眯着眼,笑呵呵的,完全是长辈对上晚辈的慈爱样子,半点看不出其在幽冥中和一冥君一佛陀交手,还拆了人家森罗宝殿的凶戾模样。 “呸!” 听到李元丰的话,孩童样子的红孩儿呸了一声,小脑袋仰起,头上的西瓜皮乱晃,道“本大王出生后就没有见过你,你当谁叔叔呢?” “你这小家伙,” 李元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在西游记原著中让孙悟空都吃瘪的小家伙,存心逗他玩,道“你满月的时候,你二叔我还托人给你送了小礼物,现在见到长辈不行礼,还哇哇乱叫,可不懂礼貌啊。” “小家伙,” 李元丰目中有光,照在红孩儿身上,语气轻松,道“你个小子要是不知道好歹,我跟你父亲大力牛魔说一声,小心他打你屁股。” “哇呀呀,” 红孩儿被李元丰的语气闹得哇哇大叫,口鼻中都冒出火焰来,他提着火尖枪,道“你果然不愧是奸诈小人。” 红孩儿气呼呼的,真火燃烧,炙热高温,仿佛能够把虚空都燃烧起来,道“奸诈小人,都是你送来的狐狸精迷惑我父亲,让我父亲和母亲不和。” 红孩儿声音很脆,有着童音。 他自小被铁扇公主养大,自然和铁扇公主亲近。 而这么多年来,由于李元丰的提前介入,即使没有玉面狐狸,但大力牛魔王的好色已经被勾了出来,醇酒美人,乐于享受。 因为这个,铁扇公主没少和牛魔王闹别扭。 童音因为这个,对于罪魁祸首李元丰,铁扇公主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现在都恨得牙根痒痒了,所以没少在红孩儿面前嘀咕,说李元丰的坏话。 今日这一出,有果必有因! “哈哈,” 李元丰听出原委,哈哈一笑,并不在意,他送狐狸精们给大力牛魔王本来就没安好心,就是要挑拨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关系,只是没有想到,红孩儿要替铁扇公主出气了。 “红孩儿跟铁扇公主的关系不错啊。” 李元丰转动念头,据他所知,红孩儿的来历有点神秘,好像并不是铁扇公主亲生的,而是由她养大,还真是应了一句话,亲生的不如养育的。 不过红孩儿应该还是和他父亲牛魔王最亲,不然的话,在西游记原著中,当这个红孩儿捉到唐僧后,想要吃唐僧肉,第一个想到要去请的就是自家父亲牛魔王。 由此可见,红孩儿对大力牛魔王是有孝心的。 “牛魔王和红孩儿是可以争取的。” 李元丰若有所思,翠云山一家三口中,铁扇公主有很大的可能早已经有佛门的安排,是佛门的重要棋子,正是这般,自己才会算计她,送给大力牛魔王他可能最喜欢的狐狸精们,让他们夫妻早起隔阂。 对于破坏两人的婚姻,李元丰没有任何负罪感。 其一,李元丰知道,即使没有自己插手,按照西游记原著中的发展,大力牛魔王也会被玉面狐狸迷得神魂颠倒,甚至搬离琵琶洞,前去和玉面狐狸双宿双飞,恩爱非常。 说到底,作为大妖,大力牛魔王确实有其他大妖没有的豪爽,大气,慈善,甚至看上去有点老实憨厚,可同样的,贪花好色,喜新厌旧也是存在的。 当和一个女人朝夕相对几百年后,大力牛魔王岂能还老老实实? 其二,在西游记原著中,铁扇公主归于佛门后以后得道果,成就非凡,可大力牛魔王和红孩儿下场都不好,不敢说做牛做马,但失去自由。 李元丰的做法,是想让他们有可能改变既定的命运,向好的方面发展。 想到这,李元丰面向红孩儿,依旧笑容满面的样子,道“侄儿此言差矣,我送你父亲侍女,是让你父亲好好享受一下生活,怎么会破坏你父亲和你母亲的和睦?你个小家伙,不要听风就是雨,胡说一气。” “小家伙,” 李元丰摆出长辈慈祥的样子,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你还小,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儿,以后多看多学少说话。” “哇呀呀,” 红孩儿被李元丰这一番故作语重心长的话弄的暴躁如雷,他虽然来历非凡,修炼速度惊人,但在嘴皮子上岂能是李元丰的对手? 在红孩儿看来,他此番偷偷出山,拦住李元丰的路,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给自己的母亲出气,可一番话下来,倒成了自己年龄小不懂事,无事生非,过于莽撞了? 颠倒黑白,真气死人了! “看枪。” 红孩儿气急败坏之下,愤然出枪,火尖枪一抖,扎向李元丰的心口。 第五一六章 三昧真火 鬼车训侄 火尖枪,长有丈八。 甫一抖动,枪花展开,团团簇簇。 再然后,火芒迸射,万万千千,千千万万,倏尔散开,覆盖四下。 灼热的高温,扑面而来。 上下左右,皆是焰火。 红孩儿不愧是能够在西游记原著中让孙悟空一着不慎都吃亏的主儿,他斗法之能还罢,只是一般般,可手中的火尖枪配合其非同凡响的三味真火,委实不可小觑。 “侄儿,” 可李元丰不是西游中的孙悟空,他不但已经晋升宇空境二重,能够力压一般的天仙冥君,而且还深知红孩儿的底细,所以见到火尖枪扎过来,依旧从容自若,开口道“你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肯定会吃大亏。本大王作为你父亲大力牛魔王的结拜兄弟,不能够坐视不理,正好让你长一下见识,往后得戒骄戒躁。” 李元丰的声音,平平静静,若秋后的满山红叶,透着一种恬淡和自若,又有一种经历后的底气,说到做到。 接下来,李元丰手伸出,轻轻一拨,就将迎面而来的火尖枪打了回去。 看起来,闲庭散步一样,轻松惬意。 这样的话,落到红孩儿耳中,无疑是火上浇油,他又见到自己刺出的一枪无功,红孩儿真的生气了,再怪叫一声,一只手捏着拳头,往自家鼻子上捶了两拳。 “真生气了。” 李元丰看着红孩儿的动作,已经预料到其接下来的动作。 果不其然,红孩儿捶了两拳后,念个咒语,口里喷出火来,鼻子里浓烟迸出,眼睛之中,更是火焰升腾,熊熊燃烧。 他身后小妖怪们推出来的五辆车子上,火光涌出,与之应和。 刹那间,大火烧空,赺天炽地。 烟气呼啸,如同惊龙出水,张牙舞爪。 “红孩儿的三昧真火啊,” 李元丰站在火光中,看到四下,想到西游记中的记载,这火不是燧人钻木,又不是老子炮丹。非天火,非野火,乃是妖魔修炼成真三昧火。五辆车儿合五行,五行生化火煎成。肝木能生心火旺,心火致令脾土平。脾土生金金化水,水能生木彻通灵。生生化化皆因火,火遍长空万物荣。妖邪久悟呼三昧,永镇西方第一名。 “永镇西方第一名。” 李元丰眸光渐冷,背后鬼车头颅探出来,惨绿一片。 芭蕉洞。 烟霞横门,苔藓照户。 松柏上窗连青影,碧梧绕栏有清凉。 鸟啼庭中花树,雨打梨院旧门,白云出岫,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大力牛魔王正坐在亭子里,喝着酒。 他的对面,端坐一个道人,黑发白衣,相貌英俊,顶门上庆云高举,色泽清亮如水,非常纯正,托举一玉如意,天鹤在周匝盘旋,口衔玉音敕令,细细密密流转。 道人也不说话,怡然自得地饮茶,看着山中的景象,看上去很有趣的样子,只是偶尔抬头,能够看到,道人眉宇间有一种剑出鞘的锋锐。 正在此时,只听环佩叮当,香气阵阵,自外面走来一个身材窈窕,宫裙束腰的女子,她俏脸上有着惊容,步子很快,边走边说,道“大王。” “夫人来了啊。” 牛魔王见到铁扇公主过来,起身相迎。 结婚几百年后,牛魔王已经发现自己和眼前女仙的各种不合适,比如牛魔王喜欢热闹,对方喜欢幽静,牛魔王大大咧咧,对方精致细心,无论是从衣食住行等小事,还是交结朋友修炼等等等事情,都有不小的差异。 正是这样,各种各样的小矛盾积累起来,再加上又有了千依百顺的几个妖娆勾人的狐狸精侍奉,牛魔王对铁扇公主有点冷淡。 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力牛魔王对铁扇公主还是有感情的,现在见自家妻子慌慌张张的,马上就道“夫人,不要急,慢慢说话。” 铁扇公主来到跟前,由于走得很急,微微喘息,身前的上衣被撑起来,花纹娟秀,她仰起脸,面对牛魔王,开口道“红孩儿刚才领着人推火车下山去了!” “红孩儿,” 牛魔王摸不清头脑,他扶着铁扇公主,嗅到青丝上的香气,混杂刚刚饮下的酒香,人都不愿意思考,道“我儿下山去干什么?” “这个,” 铁扇公主吞吞吐吐了几句,见大力牛魔王连同亭中端坐的道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带着探究之色,她才犹犹豫豫地道“红孩儿听到九荒要来,就下山拦路,要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 大力牛魔王莫名其妙,不过当他看到自家夫人神情不定的样子,再想到对方平日里对自己结拜二弟的念叨,以及红孩儿表现出的义愤填膺,他旋即恍然大悟,哎呀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很显然,红孩儿持枪领人下山堵路,是要为铁扇公主出气去了。 大力牛魔王转了一圈,他还能够责备红孩儿给自家母亲出气?说不出口啊,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讲,这是红孩儿有孝心。可上山来的李元丰不但是自己的结拜兄弟,这次还是特意邀请其上门,有重要之事,算是一个客人,那红孩儿的举动又该怎么说? 牛魔王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下山,去阻止红孩儿,其他人不知道,但牛魔王却明白自家儿子的厉害,别看红孩儿修炼才几百年,但其三昧真火强大无匹,一个不注意就能够让人受伤。 要是李元丰在他牛魔王的洞府前受了伤,那可真是笑话了。 “我下去看一看。” 大力牛魔王瞪了自家夫人一眼,有点小小埋怨对方乱嚼舌根,要不是她成天喋喋不休地说李元丰的坏话,也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可还没等大力牛魔王迈步,突然间,山下火光四起,冲天上云霄,然后把四下染成红彤彤一片,却不像是霞彩,而是嫣红如血,弥漫着危险的气机。 除此之外,尚有烟气滚滚,如龙如蛇。 “不好。” 大力牛魔王骇然变色,这是自家红孩儿发威了,而且这三味真火前所未有的厉害。 “不要急。” 倒是坐在亭中正饮茶的道人看到这一幕,眼皮子抬了抬,眉宇间的锋锐更浓,他开口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中带着少有的亮色。 下一刻,只听妖风大震,自山下来,转眼已到芭蕉洞外。 第五一七章 广结牛魔盘算计 不愿红孩投佛门 妖气森然。 风自外面来,幽深冷寂。 打在门户上,弥漫在窗前潇潇洒洒的竹叶间,晕开或大或小的光晕,恍若实质,上下碰撞,叮咚作响。 这样的声音,不是雨打芭蕉的静幽,也不是檐下听荷叶的闲适,而是一种冷峻,横浸到骨子里,携带大妖的霸道,神秘,和无所不在。 大力牛魔王已经很少感受到这种扑面而来的大妖气场,他豁然抬起头,顺目光看去,就见山下自家红孩儿释放的三昧真火依然,只是熄灭少许,少了刚才的血色,反而像是晨曦微露,红霞漫天,画卷冉冉展开。 在这般壮丽的赤红色彩映照中,脚步声由远而近,走来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人,头戴法冠,身披宝衣,腰束玉带,背后八个头颅攒在一起,团团惨绿,深不见底,眉宇间有化不开的阴戾,即使在金火交映中,依旧深沉。 他手中提着一个红衣孩童,自家本来气盛的儿子四肢踢腾,口鼻中还喷着火,只是看上去老实不少,有一点以前没有的畏惧。 来人自然是李元丰,他目光一展,就见到看上去胖了点的大力牛魔王,宫裙罩身的铁扇公主,以及亭中拿着茶盏顶门上庆云如水的道人,李元丰在道人身上多打了个转儿,最后落在大力牛魔王身上,大笑一声,道“牛魔大哥,几百年不见,你可是比以前富态了。” 牛魔王头上戴一顶水磨银亮熟铁盔,身上贯一副绒穿锦绣黄金甲,足下踏一双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间束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看上去威风凛凛,可由于这几百年在芭蕉洞醇酒美人享乐,原本在北俱芦洲的大妖之气淡了许多,反而像世俗江湖中豪爽的侠客。 听到李元丰打趣的话,大力牛魔王也不着怒,哈哈大笑。 实际上,现在的牛魔王和李元丰的关系要比当年在花果山结拜后好了很多。 原因并不复杂,在花果山上,他们结拜之时,各有想法,只有少许意气相投,兄弟情义,不说是纸糊的,但也差不到多少。而到后来,在牛魔王的大婚上,李元丰领着其他三人大闹血海,着实帮了牛魔王不小的忙,让牛魔王对李元丰观感大变。 再后来,即使没有见面,可两个人私下里通信不少,李元丰还送了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狐狸精多个。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就是亲戚,距离远了,不常走动,也会变得生疏。而只要多走动,多联系,关系就会越走越近。 人之常情,古今一样。 “父亲,” 这个时候,红孩儿对着大力牛魔王大叫一声,声音脆脆的,有少许委屈,打断了场中兄弟见面的和煦。 不待牛魔王开口,李元丰手一松,卸去天妖力,让红孩儿站在地上,然后开口笑道“牛魔大哥你真是虎父无犬子,我这小侄子够厉害的,要是换个其他人对上他,恐怕非得被烟熏火烧一番,闹不好就得遭罪。” 李元丰说话之时,还能够看到山外连绵不灭的火焰,拳头大小的火芒耀空,像是一盏盏的灯,蕴含着难以想象的高温和灼烧。 这样的火焰,不像是完全后天修炼而来,而是先天神通和后天修炼一起。 红孩儿的来历,有点意思啊。 “父亲,” 红孩儿下来后,三两步来到大力牛魔王跟前,叫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看向李元丰,眼睛鼓鼓的,像个生气的小老虎,仿佛能够随时扑上去咬人,可他又想到在山下自己吃的亏,打了个哆嗦,还是没有动弹。 对于红孩儿来讲,山下刚发生的事情如同噩梦。 自己无往不利的三昧真火第一次没了作用,反而被对面这个面容阴戾,背后有多个鸟头乱颤的家伙好好收拾了一顿。 真的跟大人教训小孩一样,自己在对方面前没有还手之力。 李元丰感应到红孩儿的情绪,微微一笑。 自己现在妖圣之姿,要超乎在西游中被戴上紧箍咒的孙悟空一截的,更为重要的是,自己对红孩儿知根知底,明白其底细。 知己知彼,红孩儿的杀伤力最少减弱三成以上。 正是这样,在西游中,孙悟空遇到红孩儿灰头土脸,吃了不少的亏,可李元丰对上红孩儿,就是大人打孩子,轻轻松松,满把抓。 “这个红孩儿,” 李元丰眼睑垂下,挡住眸中异色,才修炼不到三百年就能够有这般的战斗力,委实非同凡响,潜力称得上无双,看来自己以后要多花点心思,让其不入佛门。 “不过,” 李元丰又想到一事,他记得在西游记中,观世音菩萨都费了一番手脚来擒拿红孩儿,还给红孩儿来了一个金箍咒,进行降服,这一方面说明红孩儿确实资质非凡,气运惊人,能够引得观世音菩萨亲自动手,收到身前,自己培养。 可在同时,由于观世音菩萨的亲自插手,要想救下红孩儿,无疑是真正的虎口夺食,难度非常非常大。 只凭自己的话,恐怕够呛。 除非自己能够在红孩儿遇劫之前,修为上一个大大的台阶,最少也得突破到不死境。 “或许在魔主真意上做一做文章?” 李元丰灵台之中,魔主真意能够看到天地之间,污浊越来越严重,冥冥之中的恶念之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展,而魔主真意水涨船高,日渐提升。 作为天地间的第一位魔主,第一位心魔之主,李元丰的魔主之身得天独厚,天运垂青,隐隐有后发制人的优势。 如果人间界起了新的变化,心魔之主绝对能够在西游中大放异彩。 “孩儿啊,” 大力牛魔王想到红孩儿不经过自己同意就下山拦截李元丰,还和自己的结拜兄弟动手,有心训他几句,可低头见红孩儿面上少见的委屈,心中一软,语气变得平和下来,道“这是你父亲我的结拜兄弟,以后见了面不能无礼,要喊一声叔叔。” “好了。” 大力牛魔王见红孩儿撅起嘴巴,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跟你母亲去后面吧,我跟你叔叔九荒妖王李元丰还有事情要谈。” 大力牛魔王送走铁扇公主和红孩儿,才抽出空来,给李元丰介绍亭中的道人,道“二弟,这位是赵仙真。” 第五一八章 要在五行山上闹事?图谋六字真言 庭中,风正暖。 四下稀稀疏疏的花木,垂阴周匝。 不远处,池水粼粼,中设假山,嶙峋有诗意,引水自上面垂下,似是瀑布一样,潺潺而吟。再远处,小鸟在檐下跳来跳去,翩翩的影子跃到窗前,自自然然。 当道人起身之时,白衣招展,黑发垂下,清朗的眸子中泛起明光,只是刹那间,就夺走满园的风光,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存在。 他是庭院,他是林木,他是假山,他是飞鸟,光,是声音,是色彩,是所有。 是人,是仙,是天地。 李元丰微微眯起眼,背后的鬼车头颅探出,惨绿的眸光激射出来,看向周围,肉眼难见的规则之力弥漫,升腾,酝酿,交织,他能够看得出来,眼前之人是一位玄门天仙,而且修为高深,身怀重宝。 隐隐的,有一种高深莫测,看不透。 “这位原来是牛魔王背后宗门的天仙,” 李元丰心中微微一凛然,拢在袖中的拳头放开,幸好的是,他没有嗅到敌意,对方身上的气机平和,像经常出现星星的湛蓝色的天空。 对方和自己见面,有事相商。 绝不是见面拔刀,针锋相对。 “你们说话。” 大力牛魔王只是当个引见之人,他见赵道人与李元丰接上话,就告辞离开,在走前,还伸手拍了拍李元丰的肩膀,道“待你们谈完正事,咱们兄弟再一起喝酒,不醉不归。” 说完后,大力牛魔王脚下带风,到后面找自家妻儿去也。 “九荒道友,” 赵道人云袖一摆,发髻上的木簪子纹理鲜活,他笑容清朗若天上明月,语气没有任何的揉捏,朗朗大方,邀请李元丰入座后,直接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只是我们素不相识,才让牛魔王引见,并在这芭蕉洞一会。” “赵道友,” 李元丰眸光惨绿,看向不远处静卧的黑虎,开口说话,声音谡谡如劲松下风,在四下激荡,笑道“我新晋妖圣,可比不上道友玄门正宗,嫡系真传。” 李元丰看向道人,想到自己在娲皇宫中的资料中所见的记载,已经知道对方底细,此番历劫归来,居于天仙之位,真是了不得。 赵道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能够看出来,对面风头正盛的九荒妖圣确实看出了自己的根底,不由得有点奇怪。 要知道,自从历劫归来,重登天仙之位后,自己就在道宫中潜心修炼神通法术,祭炼法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踪迹罕有人知。 即使同在玄门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晓。 眼前李元丰背后的妖师宫也好,天庭中的勾陈宫也罢,不应该能得到自己的详细信息。 难道对方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背景和渠道? 这么说来,倒是真不可小觑了啊。 “不过,” 赵道人想到自己见九荒妖圣李元丰的目的,压下心思,对方越强,在现阶段来看,越是不错,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九荒道友,” 赵道人是个干脆利索的人,没有拖泥带水,简单客套后,开门见山,道“今日邀请你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商量。” 李元丰坐直身子,有一种洗耳恭听的姿态。 “咄。” 赵道人用手一点,自清亮如水的庆云之上,升腾起一宝珠,滴溜溜一转,云光横浸,落到四下,霜白凝雪,打在枝叶间,似飒飒作响。 宝珠祭出,无形的韵律展开。 所到之处,天机变得隐晦。 “遮蔽天机之宝,” 李元丰暗自打量,心中赞叹,不愧是圣人传承下来的宗门,家底真厚,这样的宝贝,虽然没有正面的斗法之能,却是一等一瞒天过海,拨弄天机的宝贝。 在妖师宫的典籍记载中,妖圣们没少吐糟玄门的这种法宝,因为妖圣们在这上面吃亏太多了,简直血泪教训。 毕竟玄门天仙本来在天机推演,因果算计上高上一筹,再加上这般法宝护持,如虎添翼, 正是这样,玄门天仙在这方面让妖圣们吃尽了苦头。 幸好的是,这类屏蔽天机的宝贝,非常稀少罕见,不是任何天仙都能够拿得出来。 “真是大事啊。” 李元丰看到赵道人小心谨慎的样子,有点好奇,能够让他这么做的事情,恐怕真不小,到底是什么呢? 赵道人布置完后,又查看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差池后,才稳稳当当坐定,一扶头上法冠,沉声道“贫道和九荒道友见面,想说一说五行山之事。” “五行山之事?” 李元丰听了,微微怔了怔,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问道“五行山下镇压的是我和牛魔王的结拜兄弟孙悟空而已,有何能够让道友这般大张旗鼓的?” “结拜兄弟,” 赵道人微微一笑,看了李元丰一眼,眸中有深意,他不会相信,对方这个妖圣会不知道孙悟空在即将开始的西游中的位置。 而以孙悟空的背景,以及西游中佛门与妖族的对抗,纵然李元丰真和孙悟空兄弟情深,到时候也只能够形同路人,拔刀相向。 不过赵道人不会点破,只是顺李元丰话头道“正是镇压以前齐天大圣孙悟空的五行山。” “我前段时间还去五行山找那猴头喝过酒。” 李元丰琢磨着眼前道人的心思,蓦然灵光一闪,沉吟少许,话语不停,继续道“听孙悟空说,没多久,他就会脱困而出。” 赵道人当然不知道李元丰有这个天地中不为人知的记忆,知道西游记中的大体走势,他还以为自己掌握的信息要比对方多,听到脱困而出四个字,目光一亮,若青翠荡涟漪,道“不瞒你讲,孙悟空会是佛门大动作的关键人物,只要他一出,西牛贺洲的不少妖族都得遭殃。就是九荒道友你,恐怕也会遇到难言之事。” “哈哈,” 李元丰故意展颜一笑,拢了拢袖子,背后的鬼车头颅探出来,把周匝都阴翳成一片惨绿,阴森森的,非常吓人,道“赵道友言过其实了,孙悟空我再熟悉不过,虽然天赋异禀,手中的如意金箍棒不凡,在妖王中是最顶尖的,但西牛贺洲的各路妖怪中不少龙蛇,孙悟空对上他们,胜负未知。” “至于我,” 李元丰故作傲然状,睥睨四下,有无敌之姿,道“孙悟空就是尽了全力,也伤不了我一下。” 他的声音,从容而自信。 斩钉截铁,不可动摇。 身为妖圣,就是这样。 “九荒道友的实力自然不用怀疑。” 赵道人站起身来,踱步两圈,才缓缓开口道“不过孙悟空来历非凡,天运垂青,还有佛门的精心安排,待他脱困之时,会融合六字真言,完成蜕变。” “六字真言,” 李元丰心中一动,敛去笑容,问道“赵道友具体怎么说?” “在孙悟空脱困的时候,我们出手,断了五行山上的布置!” 第五一九章 圣人已去截意在 敢挽日月换青天 “在五行山上动手?” 李元丰蓦然抬头,背后八首攒起,似山中幽云,刚染人间昨日的雨,不可言说,他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身上妖气大盛,显示出其震惊。 真的震惊,因为眼前赵道人的提议石破天惊。 五行山,释迦牟尼佛所化,佛门根本法咒六字真言所在,还有天兵天将和佛门的人看守,实在天地间一等一的龙潭虎穴。 即使李元丰桀骜的性子,也只能够趁人不搭理找山下的石猴喝一杯酒,其他的不敢轻举妄动。 而现在听赵道人所讲,明显偏上虎山行,打一打老虎! 赵道人负着手,看自家黑虎正趴在林下,绿溪水深,鸟鸣照在青苔上,光影寥寥,来来回回,笑道“为何不可?” “莫非九荒妖圣怕了不成?” 后一句像悠悠自湖上来的风,打在人眉宇间,带着冷意,让人心烦气躁。 李元丰稳稳而坐,不受所激,反而抬手拿起水壶,自顾自给自己冲水倒茶。整个动作自自然然,若水澄明,月落不变,留下波光,光泽如镜。 他本就是心思深沉的人,再加上心魔之道上勇猛精进,最不怕这样的小伎俩。 “果真和其他妖族不一样。” 赵道人可没有想过一激就奏效,他只是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不试的话,就丁点可能都不会有,李元丰的反应倒是让他对宗门对对方的评价更为认同。 这位在纪元中以不可思议速度崛起,跃然到天地大舞台上的绝世大妖,周身弥漫着外人看不到的神秘和智慧,很有自己的特质。 其在纪元中,肯定大放异彩。 赵道人转了几圈,重新在李元丰对面坐下,同样慢条斯理饮了一杯香茗,重新开口道“佛门即将推动的大动作,你不会不知道,五行山下的孙悟空会是非常非常关键的人物,五行山兴风云,对你有益无害。” 李元丰知道对方所指的是自己已卷入西游劫中,劫气临身,他摩挲着茶杯,看似在犹豫不定,实则心中早就意动了。 当然不是赵道人舌绽莲花,口技无双,而是李元丰正要试一试佛门在西游中的底线,自己在阴间冥府的举动,如何比得上在五行山上的兴风作浪? 李元丰比赵道人更知道孙悟空在西游中的关键,真的是非常非常关键人物。 “而且,” 李元丰心中若火炉盖起,星火乱飞,血液都变得滚烫,如果真要是若赵道人所谋划的,成功的话,简直能够改变西游的局面。 对方不愧是上承当年截教的宗门,截字一道,取不可能之天机。 别的不讲,这种果敢,为天下先,让人不得不服。 “取经人会在到五行山后去取下六字真言,放开孙悟空,” 不一会,李元丰半推半就答应下来后,赵道人开始讲解细节,“到时候,我们这般如何。” 声音越说越低,微不可闻。 只有外面松风依旧,吹在波间,涟漪层层。 且说大力牛魔王,脚下匆匆,健步如飞,不多时,就来到芭蕉洞后面,在那里,有一大湖,泛舟叶叶,天光水色,混元一同。精致美丽的小侍女们正在湖前,见大力牛魔王来,连忙齐声,娇声道“见过大王。” 牛魔王点点头,看向湖中央,问道“夫人他们两个是不是在湖心亭?” “都在,正在亭中说话,让我们不要打扰。” “知道了。” 牛魔王大袖一甩,沿曲廊向前,很快就来到亭前,见开窗对水,四面清风来,铁扇公主换了一身荷叶裙,上面绣着白鹭,正在和看上去气鼓鼓地甩着小脑袋的红孩儿说话。 听到脚步声,红孩儿抬了抬眼皮,见到是牛魔王,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牛魔王。 “大王,” 铁扇公主袅袅起身,裙裾扶摇,环佩叮当,香气细细,看上去温柔贤淑。 “夫人,” 牛魔王虽然被李元丰送来的几个狐狸精提前引发了色心,但他对铁扇公主表面上是相敬如宾的,因为铁扇公主是得道女仙,门风严谨,在这方面无可挑剔,他看着红孩儿的后脑勺子,小声道“是因为李元丰?” 铁扇公主同样小声,道“没有错,真生气了。” “我的孩儿啊,” 牛魔王哈哈一笑,绕到红孩儿身前,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道“怎么了?吃一次亏就闷闷不乐,抬不起头了?这可没有半点你自号圣婴大王的威风了!” “我,” 红孩儿还是气鼓鼓的,他这一会真的难受,因为自学艺归来,所向无敌,特别三昧真火一出,任何妖魔鬼怪都退避三尺,可这次遇到那个李元丰,败的毫无悬念。 红孩儿相信,就是再斗一场,自己只会输得更惨。 更因为这个,红孩儿有被吊打的憋屈,有知道实力差距的无力,交织在一起,不知道如何表现出来,就是很生气,非常生气。 “孩儿啊,” 大力牛魔王挤着身子在红孩儿身前坐下,少见地语重心长地道“你一路上走过来太顺了,现在吃点亏,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未尝不是好事。” “再说了,你遇到的人从你父亲我这算,算是你二叔。你在他手中吃亏,无伤大雅。要是第一次吃亏在陌生人手中,现在咱们父子俩都没法在这一起说话了。” 红孩儿刚才只顾得生气了,现在听到牛魔王一提醒,才缩了缩脖子,觉得后怕,要是那个李元丰不是自家父亲的熟人,今日的遭遇,自家肯定凶多吉少。 说不得,小命就没了。 红孩儿微微歪着脑袋,认真思考,这么看来,自己以往是过于自信,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这样明显不好的。 以后的话,得改一改。 牛魔王见红孩儿开始思考,放下心来,他跟自家儿子坐在一起,继续说话。 铁扇公主坐在亭子窗下,双腿并拢,目中余光撇过外面随时间变化,湖水变得金碧色,浮云上下,她又看到亭中的父子俩,凑在一起,一个高大勇猛,一个机灵可爱,一个一脸慈爱,一个若有所思,父子情深,异常和谐。 天光照下来,落在湖中,再折射入亭,三个人,一家人,父子俩说着悄悄话,铁扇公主迎着光俏脸带笑。 风景如画,人之情更胜过任何画卷。 第五二零章 骑虎归去风云起 赠宝红孩待雷鸣 亭中。 竹色环绕,幽静清幽。 明月照在枝叶间,映着不远处水中的白石,浮烟上下,晕轮聚散。 飒飒风音,浅浅蛙鸣,若即若离。 李元丰听完后,抬了抬头,背后八首攒在一起,十六道目光惨绿,深不见底,语气平静,道“到时候我只有出手即可?” 赵道人笑了笑,人若清风明月,倒映入水,婉约多姿,他开口道“就是这样,九荒道友对于斗法应该不会陌生吧?” “哈哈,” 李元丰大笑一声,看上去笑容满面,道“这个我最拿手。” “那就这样。” 赵道人自云榻上起身,手一抬,正卧在松下无聊地伸出一只爪子扑着大蝴蝶的黑虎马上一个骨碌起身,然后轻轻一跃,来到道人的跟前,继而绕着他转了两圈,用大大的脑袋在他腿上蹭啊蹭的,灵性十足。 黑虎脖颈上还系着一圈铃铛,青铜色的光泽照在它缎子般光滑的皮毛上,黑青交晕,看上去像重重叠叠的画面。 李元丰看到这一幕,眸光转了转,感慨道“道友还是喜欢黑虎啊,这么多年,执着啊。” “习惯了。” 赵道人听见这一句,微微怔了怔,旋即恢复正常,下一刻,他骑上黑虎,用手一拍它的脑袋,这坐骑一声吼叫,四蹄下升腾起祥云,托举住身子,袅袅上了青天,只有余音传下,微不可闻,道“九荒道友,下次再见。” 李元丰目送对方离去,然后收回目光,静静地一个人坐在亭中。 澄明的月光倾斜进来,夹杂林木沉郁。 落在地面上,和木榻,案上器物碰撞,横影半尺,千姿百态。 冷暖明暗间,平平静静。 “真是热闹的纪元。” 李元丰想到刚刚离开的道人,嘴角微微上翘,当年封神后,人教阐教佛宗大兴,截教四分五落,只剩下小狗小猫两三只,少有人闻。 可到底是圣人道统,气运所在,即使一时落难,但根基深沉,天运流转,潮起潮落后,再次大兴,卷土重来。 实际上,据李元丰所知,现在天地间玄门正宗中,和封神时代截教有渊源的不在少数,本就有兴旺发达的姿态,要再加上像赵道人这般历经劫数回归的人掺和的话,足够让不少有心人头疼了。 “暂时可当盟友。” 李元丰眯起眼睛,念头转动,赵道人背后的玄门看上去并不排斥异类成道,可他们欢迎的是修炼正统玄法的妖仙,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浑身弥漫着凶戾残忍之气的绝世大妖。 李元丰从开始就对自己的定位很端正,不管是自己洪荒异兽的出身也好,以及正在潜伏期待搅风搅雨的心魔之主也罢,根子上就是走大妖魔的路子,和玄门,和佛宗,和其他,从根本上讲,不是同道人。 其中的度,得自己把握。 不然的话,出了差池,自己后悔! “五行山下,唐僧,到时候要热闹了。” 李元丰站起身来,来到檐下,屈指一弹,挂在上面的小钟微微一动,发出清亮的钟声,遥遥传开,然后在四下回荡。 少顷,就有美丽侍女过来,翩翩如鹤,娇声似叶间的黄鹂鸣叫,行礼道“上真,我家大王已经摆好酒席,上真请跟我来。” 李元丰跟在后面,大袖飘飘,不言不语。 半盏茶的功夫后,来到一个宽敞的庭院。 院子中,花木明鲜,浮向跃彩,七七八八的长尾麻雀站在树荫下的藤椅背上,放声歌唱,还有卷起的珠帘让燕子剪出清风。 团团簇簇的柳絮落在地上,稀疏有致,似铺满霜雪,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牛魔王,铁扇公主,红孩儿,一家三口都在亭子中坐着,周围各有侍女伺候。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衣饰华美,看上去有一种富贵繁华之气。 “牛魔大哥,” 李元丰刚开口打了个招呼,就被哈哈大笑的大力牛魔王拽到主位上,按着他坐下,牛魔王笑声不断,看上去心情很高兴,传得很远,道“咱们兄弟天南海北的,见一面不容易,来来来,今朝有酒,不醉不休。” “是啊,上次见面还是牛魔大哥和嫂子结婚的时候。” 李元丰稳稳当当坐下,面带笑容地和铁扇公主打了个招呼,半点看不出这么多年来故意送牛魔王狐狸精提前破坏人家夫妻关系的毒辣心思,目光再转向穿的红彤彤似火焰燃烧,看上去玉嫩可爱的红孩儿,道“眨眼间,小侄子都长得这么大了。” “几百年了。” 大力牛魔王摇摇头,道“咱们几兄弟都在我大婚的日子碰了个面,现在也不知道狮驼王,禺狨王,猕猴王,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李元丰是个有心人,倒是尽量和三位妖王保持联系,特别是关系最好的禺狨王,早在天庭做的风生水起,他看着青铜酒樽上镌刻的虬纹,头有角形,张开的嘴巴中能够发现细密的牙齿,栩栩如生,道“以他们三人的本领,天下虽大,但自有存身之处。特别是猕猴王,这小五还不知道怎么快活呢。” “猕猴王和美猴王的性格一样,都是跳脱的性子。” 大力牛魔王提到孙悟空,才想到那个猴子被镇压在五行山下,可谓是他们结拜兄弟中最惨的,他咳嗽一声,连忙掩过去,然后吩咐红孩儿,道“孩儿啊,不要在那里干坐着,快,给你叔叔斟一杯酒。” 红孩儿被牛魔王催促了好几次,才磨磨蹭蹭起身,拎起酒壶,给李元丰身前的青铜酒樽斟满,差点要溢出来了。 “大侄子第一次倒酒,是必须喝的。” 李元丰端起酒樽,一饮而尽,然后又看了眼红孩儿,对大力牛魔王道“我这个贤侄的三昧真火真不一般,杀伐技巧也纯熟,再好好磨练一番,牛魔大哥你后继有人啊。说不得,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以后贤侄会超过你了。” “哈哈,” 听到李元丰夸奖红孩儿的话,大力牛魔王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天下间,没有父母不喜欢有人夸奖自己孩子的,牛魔王也不例外,这一刻,真的比吃了蜜都甜。 就连红孩儿都觉得眼前的这个掉下来的叔叔不怎么可恶了,也不再那么别扭。 只有铁扇公主,看上去俏脸含笑,美丽动人,但实际上美眸中满是冷漠疏离,她从开始就对李元丰有点不喜欢,待家中多了几个狐狸精后,直接就是厌恶了。 “喝了贤侄斟的酒,我这个当叔叔的也不能没有表示。” 李元丰手一翻,取出一个似海螺般的法宝,上面缠绕蟠骊之纹,千秋万载,不可动摇,非常高贵,甫一出现,就引动四下气机氤氲,玄音起,金花落,洋洋洒洒。 大力牛魔王可不是野路子,只是一看,就知道此法宝的不凡,连忙摇了摇手,道“太贵重了。” 第五二一章 乱石山碧波潭 西游小改若等闲 红孩儿拎起宝螺,幽幽的光泽自口上氤氲出来,若泉水碧沼一样,层层向外,和外面天凉的月色交晕,倒影摇曳,泛起细鳞般的纹理。 宝螺无风自鸣,声若雨后檐下的水珠打在池塘中,波纹皱绿。 只一听,就让人神骨一清。 不由得,红孩儿抽了抽鼻子,头顶上的西瓜皮动了动,他能够感应到此宝蕴含的威能,还有其和自己体内三昧真火水火相济相辅相成后阴阳混元的妙用。 小小海螺,真好。 李元丰坐在亭中,见红孩儿喜欢海螺,微微点点头,然后对大力牛魔王道“牛魔大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个做叔叔的给侄子一件小礼物而已,说什么贵重不贵重?只要贤侄喜欢就好。” 牛魔王摇摇头,他能够看出海螺上横纹蕴含的规则之力,这般宝贝很可能是龙宫天仙之藏,并日夜用法力温养,已有通灵之姿。 如此法宝,委实珍贵。 可牛魔王见到红孩儿喜欢非常的样子,又不忍心让李元丰收回去,他心里暗自叹息一声,自己的出身虽也不凡,但到底不是嫡系真传,练出一身神通道术已是不易,身上积蓄中真没有珍品,不然的话,回赠一物,也算扯平。 “收起来吧。” 李元丰对红孩儿说了一声,这惊雨宝螺是他从龙宫天仙清河龙君手中夺来的,自己反正用不到,正好送给红孩儿,当个顺水人情。 牛魔王和红孩儿是非凡人物,送礼不亏。 再说了,让红孩儿战斗力强一点,可以给西游取经五人组一个他们不知道的惊喜。 “好啊。” 红孩儿脆生生答应一声,却拿着惊雨海螺翻来翻去的看,由于是清河龙君之物,非常华美,上面点缀玛瑙,玉石,珍珠,珊瑚,金银,等等等等,光彩流转,照人眉宇。 红孩儿小孩子心性,左看右看,翻来覆去玩耍。 “喝酒,喝酒。” 有李元丰这一慷慨送礼的一出,亭中的酒场气氛越发变得融洽和热闹,不但牛魔王和红孩儿连番给李元丰倒酒,就连自李元丰进来后就清冷非常的铁扇公主都在牛魔王的敦促下不得不起身,敬了李元丰一杯。 接下来,推杯换盏,欢歌笑语。 两三个时辰后,酒席还未散。 铁扇公主真顶不住了,她可不愿意一直强颜欢笑,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亭子,回到洞府中休息。 李元丰又饮了一杯,抬起头,见已是拂晓,晨光自四面八方来,明明然,晶晶然,灿灿然,然后落在四下的垂柳上,驱散夜间积累的寒气,带来光明和温暖。 两只小鸟飞过来,抖动着翅膀,张开红艳艳的长嘴,鸟眼黑溜溜的,不停转动,看上去灵性十足。 他赏着晨景,用不紧不慢地语气开口道“牛魔大哥,过段时间我也准备在西牛贺洲开辟一个洞府,住上一段时间。那样的话,咱们兄弟也能常见面了。” “还有贤侄,” 李元丰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红孩儿的脑袋,道“以后多去我那里,肯定比这芭蕉洞热闹。” “你准备来西牛贺洲?” 大力牛魔王喝了一晚上的酒,依旧精神抖擞,他现在对李元丰的观感已经超乎以前关系最好的狮驼王了,所以听到李元丰的话后,马上追问,道“准备在哪里开辟洞府?” “这个,” 天光打在李元丰的脸上,一片沉吟,在西游记原著中,九头虫是被万圣龙王召为驸马,娶了万圣公主,入赘乱石山碧波潭,以他现在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娶万圣公主,也不可能入赘,不过乱石山碧波潭要不要来个鸠占鹊巢? 把乱石山碧波潭拿下来,让万圣公主做个普普通通侍女,还是另寻一个地盘,重开洞府? 真还没有决定。 念头转动,李元丰答道“具体在哪里开洞府,尚未定下来。真到时候,看看再说。” “有准信了,一定要告知我一声。” 牛魔王今天喝的高兴,红光满面,道“待那一天,做哥哥的领人一定去,把声势搞起来。” “好,一言为定。” 李元丰倒上酒,和牛魔王碰了一杯。 “一言为定。” 牛魔王举着酒杯,哈哈大笑。 “还有我,还有我。” 红孩儿摇着手臂,白嫩嫩的,跟藕瓜一样。 “对,还有我们的圣婴大王,” 李元丰看着这个外表可爱的小家伙,跟他碰了碰,道“你也不能缺席。” 两大一小,一饮而尽,笑声不断。 “嗯?” 喝完这一杯后,李元丰突然长眉一挑,露出惊讶之色。 “怎么了?” 大力牛魔王注意到这一点,开口问道。 “没事。” 李元丰垂下眼睑,挡住眸中异色,灵台之中,魔主真意照在恶念之海中,滚滚波涛,沉沦着不知道多少的阴暗面,愤怒,杀戮,恐惧,暴戾,,等等等等,无穷无尽。 波光如镜,照彻万千。 又如同一个接一个的时空,遥不可见。 随时间推移,恶念之海的扩大速度无与伦比,到现在,恶念之海拥有着无法想象的力量,更可怕的是,还在不停扩展。 而现在李元丰惊讶的并不是恶念之海的扩大,实际上,他魔主真意时刻沟通恶念之海,恶念之海的变化,他尽数看在眼中,并水涨船高。 现在的魔主真意,要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恐怕天仙都得小心翼翼,说不定能够中招。 让李元丰惊讶的是,作为魔主,他通过恶念之海,能够隐隐感应到天魔,而在刚才,有两个天魔自人间界遁入地仙界。 其中的一个还罢了,另外一个居然进入的是南瞻部洲的大唐。 “魔入大唐,” 李元丰暗自摇摇头,大唐之中,有道门,有佛宗,有阴间力量,再来一个天魔,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天庭,月宫中。 桂枝横斜,清影凌乱。 玉兔蹦来跳去,活泼可爱。 月宫之主坐在宝座上,眸子莫名,有一种时光如水的感觉,他静静看着,叹息一声,在月宫中传得很远。 第五二二章 琼花落霜月凝镜 月宫之主窥天机 人在地,仰见明月。 笛声悠悠来,翩然若雪。 落在地上,冷香摇曳。 月宫之主端坐在宝座上,眸子呈现琥珀色,他伸出手指,时空细长如丝弥漫过来,在指尖缠绕,重重层层。 原来的未来若掌中纹理,清晰可见,可现在,有难言的天运垂落下来,若云,若霞,若雾,挡在前面,让纹理变得模糊不清。 再仔细看,时时刻刻新分叉生成,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让未来的变化越来越难以捉摸,只是看,就有不计其数的可能。 随时间推移,劫气横行,天地浑浊,因果纠缠在一起,能够把握的未来在减少。 而且这样的速度,风驰电掣一般。 太快,快得让人不安。 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金仙都会成为井中之蛙,只能够看到自己所在的一亩三分地的时空中? “让我看一看,” 月宫之主的声音冷面清明,不染烟尘,在清清冷冷的宫殿中回荡,道“到底天地间又有什么变化,影响到未来之变?” 话语落下,神通自生。 整个宫殿中,钟磬大作。 继而冷幽幽的月华之力浮现,从竹叶间,从白石下,从曲廊中,从檐下,乃至于从案上的青铜鼎炉中,自盘纹的玉瓶上,缓慢而坚定地渗出,初始之时,断断续续,须臾之后,似是水光,弥漫过来,在半空中交辉,凝成天河之相。 天河激荡,莹莹的光来回,像是翩翩起舞的萤火虫,闪耀着光明,在碰到一块后,却又能够发现,其身上是斑驳的卦象,玄妙非常。 不知多久,天河自虚无中延伸,横跨在时间线上,自过去,到现在,直指未来,而似卦象,又似萤火虫的光明,到最后,组合在一起,化为宝镜。 宝镜悬河,照彻过去未来。 “是这个,” 月宫之主端坐在宝座上,看到镜光中有稀稀疏疏的黑纹,交错纵横,光怪陆离,如人的面孔,时刻变化,蕴含着狡诈,阴险,恐怖,邪恶,等等等等,万千交叠,看得人头皮发麻。 “天魔?” 月宫之主散去神通,顶门之上,庆云流转,月在天心,只是暗淡少许,要在往日,以月宫之主不可思议之境界修为,推演天机未来不费吹灰之力,可现在天地变易,劫气满三界,因果纠缠如乱麻,要突破这些,再观未来,非大神通,力,大毅力,大智慧不可。 月宫之主不愧是天庭中能够让帝君们都忌讳一二的绝世人物,真的看出导致天机变化的缘由,这是这个缘由让他更为错愕。 “天魔,” 月宫之主大袖一抖,站起身来,走到一宝树前,此宝树高有三丈,上面开满拳头大小细细密密的珠花,万千花光垂落下来,似璎珞珠帘,又像宝幢华盖,美轮美奂不说,还氤氲着幽香,现在叶色,花光,天色,交织在一起,映出月宫之主风轻云淡的面孔上的凝重。 对于天魔一事,天地间绝大多数人是茫然不知的。 可作为金仙人物,月宫之主则早有预见,能够窥视到人间界经过无数岁月的积累终于汇聚出人心之恶,衍生天魔,以后会祸乱三界。 只是在月宫之主原本的预见中,真到这一天,会非常非常远。 最起码,眼前纪元应该是佛门西游,大兴盛世,天魔祸乱三界要在西游之后很远的时间才会发生。 可现在心血来潮后起一卦推演,却发现天魔之劫近了许多,已经可能会影响到这个纪元的走势。 “是人间界的人心之恶超乎我们推演,孕育出了比天魔更高层次的魔主,” 月宫之主眸光幽幽,深不可测,他踱着步子,静静思考,喃喃自语,道“或者佛门有人过于胆大包天,会主动饲魔,引起变化?” 不是没有可能。 人间界到底远离地仙界和天界,人间界真正的发展,谁都不知道,直接孕育出魔主虽然骇人听闻,可能性非常低,但这个天地间,从来不缺少奇迹。 至于怀疑佛门,更是情有可原。 因为月宫之主这个层次的人知道,天魔肆虐三界的话,对于整个修行界会是一场浩劫,毕竟其不但浸染人心,引动魔劫,以后多了,还会污秽灵机,等等等等,是修行界的大敌。可和玄门不一样,天魔出现,对于佛门来讲,是劫又是运。 佛魔之间,一个至阳,一个至阴,一个汇聚所有自认为的美好,一个积累人心念头之所恶,要是佛魔不能融合,佛自会被反噬,堕落成魔,可要魔被度化,会完善佛门真理,其中的牵扯,越站的高,越看得清楚。 正是这样,佛门未尝不会在玄门不知道的情况下动心思,真要筹划成功,那么借助现在纪元中西游,再加上天魔落地成佛,补全佛门真意,佛门未尝不能够真正压制玄门,成为整个天地间的正统。 这样的冒险,这样的大胆举动,可不是月宫之主胡思乱想,而是佛门有前科的。不然的话,佛门当年怎么会在幽冥打开了缺口,牢牢把守住轮回的一部分权限? 要知道,即使以玄门的强势,在幽冥阴间打开缺口都费了不知道多少工夫,佛门在底子上是比不上玄门的,但凭借自己的坚持,大胆,以及其他,硬生生在幽冥阴间取得不下于玄门的权限。 “不能不管,” 月宫之主沉着脸,他虽然算不上玄门的人,但天魔肆虐,同样会冲击天庭秩序,他不能够坐视不理,于是想了想,有了决断,然后吩咐外面的侍女一声,让她们备好玉辇,他要去见一见玉皇大帝,亲自说道说道。 天机变化,未来改变,通常只在一瞬有感,须臾后,未来时空会自我修复,冥冥之中归于正常,最起码,会成为修士感应中的正常。 自己能够发现,不代表其他人能够发现,纵然那个人是在天庭众人眼中至高无上的玉皇大帝。 叮当,叮当,叮当, 云辇起,铃铛响,碾着满地的桂花之香,月宫之主前往凌霄宝殿,见玉皇大帝。 单章 限免了! 今天,明天,后天上午,免费阅读。 既然免费了,希望各位在别的渠道看书的书友能够来起点,别的不说,能够多个点击,或者评论也好。而且在起点,最起码不会有乱七八糟的广告影响阅读。 限免期间,不需要订阅,如果手中有免费推荐票月票,也可以投一投,能够打赏就更好了,不过这个量力而为,不强求。 最后接着单章推荐几本书,云烟的两本老书就不提了,有兴趣的可以点开作者头像去看一看,字数都不少。 下面推荐的是我很喜欢的 一、六月的《仙庭封道传》 六月的书就不用说了,经常看仙侠的都知道,文笔好,讲故事不急不缓,人品坚挺,没有太监记录。这本书节奏上比以前的书快了不少,追更更精彩。 二、楚乔的《神话原生种》,小莫的《封神问道行》,以及佛前献花的《恐怖复苏》 三本都是仙侠精品文,经常看仙侠的读者应该不陌生,不多做介绍了。 三、神秘道人的新书《神道复苏》 起点写神道的小说最近几年极少,写的好的更少了,道人这本挺精彩。况且道人的文笔风格一脉相承,能够看下这本书的,他的老书《主神逍遥》也可以看一看。 四、小君的新书《剑魁》 小君的书不太符合我向来对仙侠的印象,可他文笔很好,不论是写的氛围,或者人物,寥寥几笔,让人印象深刻,回味无穷,很有一点当年熬夜看猫腻书的感觉。 五、无极的新书《我穿越成一个国》 书名槽点满满啊,只有四万字,十足十的幼苗,本来不准备推的,因为字数太少了,不过无极去玄幻的第一本书,怎么也得支持一下。喜欢的,加个收藏啊。 第五二三章 玉皇殿中见古佛 鬼车直奔乱石山 玉皇大帝亲自迎到殿外,他璎珞垂肩,面生日月,紫青之气盘旋,有统御之姿,声音清朗,蕴含威严,开口道“太友。” “见过陛下。” 月宫之主微微一笑,身后冷光鳞然,层次散开,若虬松映水,玉树临风,上面悬着大小不一的篆文,相互碰撞,叮咚作响。 两个天庭中修为通天彻地的存在,一个威严如大日,一个清逸似月明,看上去格格不入,又分庭抗争,只是站在一起,都有一种阴阳流转的玄妙。 侍奉在左右的金童玉女们见到这一幕,心思灵巧,有慧根的,都隐隐有所顿悟,身上的气机变得阴柔相济,水火绵长。 金仙层次的人物,一举一动自有规则跟随,天地运转。 这等外相显化,比得上很多真经。 两个人到殿中坐定,童子奉上香茗。 周匝帘垂几净,淡雅有趣。 自窗外投来古树池石的影子,斑驳有致。 玉皇大帝知道对面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来凌霄宝殿,毕竟他们这般人物,都喜欢自我为中心,心即天地,统御一切,平时能不见就不见,王不见王,对方能来,肯定有事,所以率先开口发问,道“太友,来寻我何事?” “陛下。” 月宫之主也不会绕弯子,直接答道“刚才我在月宫中打坐,感应到天机变化,心血来潮算了一卦,发现未来之路再起波澜。” 玉皇大帝坐直身子,眸子炯炯,璀璨生神,未来是处在不断变化中,现在的各种可能,汇聚在一起,都会导致未来发生变化。 这样的说法当然没有错,但在金仙眼中,目光所到,通常是放宽到未来百年甚至千年万年的世界,只要现在推动世界的关键点不变,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就会有大势不变,注定会发生。 而听月宫之主的话音,在他们金仙眼中未来的大势都有所变化,很显然,这是现世中有超乎想象的变化发生。 是大事,直接影响到未来百年甚至千年的大势的大事! “人间界的天魔,” 月宫之主没有卖关子,他声音若明媚新月,独上秋色,分为清亮,吐字清晰,道“天魔们的发展太快了。” 玉皇大帝暂时没有说话,而是长眉一挑,自背后托举一宝图,四四方方,里面时空如竹外,风吹细细,雪落垂垂,不停交错,进行推演。 可随时间推移,冥冥之中的劫气投过来,源源不断,恰似蛛网,盘结上下,挡住时空,让人难以看清楚。 很快的,玉皇大帝收了神通,目中满是了然,道“果然如此。” 经过他刚才推演,已经发现,未来正在修复。 要不是有月宫之主的提醒,他要推演出源头来,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告辞。” 月宫之主见事情办完,也不多待,云袖一摆,脚下升月,翩然而行,出了凌霄宝殿,上云辇,回归自己的月宫。 “天魔,佛门,” 玉皇大帝念叨一声,和月宫之主一样,他同样怀疑是佛门的手脚,玉帝想了想后,屈指一点,凝成符诏,召见佛门在天庭的那位。 时候不大,只听梵音佛唱大作,显大光明,若莲花盛开,照耀四下,威光赫奕,如融金聚,继而有一佛陀端坐在上面,宝刹庄严,背后二十四天升腾,不计其数的信徒在其中诵读过去之经文,字字蕴含佛理莲香。 来人正是佛门过去佛燃灯古佛,他进殿行礼后,就听到上面端坐的玉皇大帝询问天魔之事,不由得微微一怔,道“天魔?” “不错。” 玉皇大帝盯着燃灯古佛,眼中氤氲着明彩,道“恶念之海和天魔的扩张,不太对劲,发展太快。” 燃灯古佛跌坐在宝莲华上,光颜巍巍,映照古往今来,他听后,顿时明白玉皇大帝的怀疑,猜测的话,佛门真的有养魔的嫌疑。 “不过,” 燃灯古佛坚定摇摇头,眉心垂下卍字印,团团向前,澄明自然,开口道“据贫僧所知,佛门绝没有这般动作。” “我是相信古佛的。” 玉皇大帝知道即使自己身为天庭的帝君,但也不可能看出眼前燃灯古佛的虚实,于是只好顺着话题道“可古佛可能够保证,佛门其他人没有动作?” 燃灯古佛没有说话,因为他真的无法肯定。 像他们这个层次的人都知道,佛门之中,虽然不像玄门那样门派林立,各有教义,经常对峙,可在佛门中,大乘小乘,原佛,以及外来佛,等等等等,并不是铁板一块。 有的人行事,根本不会通知他这个燃灯古佛的。 要是佛门上下一心,现在主持佛门事务的释迦牟尼如何会在西游一事上让步很多,给玄门,天庭,等等等,不少利益,求得共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佛门同样不例外。 “古佛还是回佛门问一问如来,” 玉皇大帝明白燃灯古佛的处境,笑了笑,笑容若远山之色,溪水冷月,让人捉摸不定,道“我们天庭还罢了,玄门之人肯定也会找上你们的。” 天地间,对天魔最为厌恶的,非玄门莫属。 他们之间,势不两立! 没有任何共存的可能! 玄门对人间界的天魔肯定早有布置,可一旦天魔的发展超乎想象,天魔之劫提前,就会打破玄门原本的布置,玄门的高层岂能不恼羞成怒? 燃灯古佛点点头,然后起身告辞,无量琉璃光明汇集如河,托举三十二大丈夫相,向四面八方去了。 玉皇大帝静静坐在宝座上,看着这一切,念头转动,垂帘之下,眸子深深,没有人知道此时他有何想法。 凌霄宝殿中,一片冷寂。 只有案上灯火,明灭不定。 且说翠云山芭蕉洞外,李元丰站在外面,正对牛魔王和红孩儿,道“牛魔大哥,红孩儿贤侄,不用送了。待我在西牛贺洲开辟洞府之日,定将请帖送来,到时候我们再见面。” “我去也。” 李元丰说完,身子一拔,就上了极天,他本来要回转长安的,可是突然间,魔主真意一动,眼前有画面流转,李元丰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辨别方向,向乱石山碧波潭行去。 第五二四章 碧波潭万圣龙王招婿 大王们纷至沓来 乱石山,碧波潭。 正是午后,波光潋滟。 晶晶澈澈的天色自上而下,落入水中,和嶙峋的青石交晕,斑驳出千百的影子,风一吹,若翩翩起舞。 再周围,鸟鸣蝉声,若隐若现。 黑鱼精甩着脑袋,浮出水面,微微眯起眼,看向外面的景色,开口说话,道“最近几年,这灵机越来越盛,你看周围的草木都变得茂盛起来。” “好事啊。” 和黑鱼精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鲇鱼怪听到声音,同样从波间探出丑陋的大脑袋,唇前长长的鱼须乱甩,手中提着刀,笑道“这样的话,我们的日子也好过。” 黑鱼精脚下踏水,半个身子浮出水面,披甲持木叉,整个人黑乎乎的跟木炭一样,面颊上还有未褪去的鱼鳞,细密小巧,一说话都微微抽动,道“好事是好事,就是最近周围的妖怪们也变得多了,这个大王,那个大王的,都见我们碧水潭龙宫富贵,来打秋风,真的防不胜防,让人头疼。” 鲇鱼怪听到这个,也皱起眉头,不知为何,这西牛贺洲的妖怪一下子多起来,简直跟雨后蛤蟆般一个接一个往外蹦,而且一个赛一个嚣张,一个比一个跋扈,自封个什么大王,召集点妖兵妖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横行无忌,目中无人。 碧波潭,没少被波及。 “暴发户们,” 鲇鱼怪虽然也是个妖怪,但自恃出身于碧波潭龙宫,有水族传承,读过书,听过经,懂礼节,对那群乌烟瘴气的妖怪们很看不惯,暗暗鄙视不已。 只是让他气闷的是,周围新冒头的妖怪们尽管粗鲁的很,可敢打敢拼,且一身武功不凡,还身负各种各样的宝贝,斗法之能惊人。而众所周知,他们碧波潭的主人万圣龙王空有境界修为,斗法能力很一般。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龙王才忙着招女婿吧。” 鲇鱼怪被外面飒飒的风吹来,带着水气,打在脸上,想着想着,心里突然变得酸溜溜的,因为他们乱石山碧波潭的万圣公主美貌娇艳,容貌气质在附近都是一等一的,可谓是龙宫上下所有男的梦中情人。 不知道多少次,鲇鱼怪都梦到自己修为大进,得到万圣龙王赏识,从而迎娶万圣公主,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 可现在现实是自己的梦中情人万圣公主要投入那些自己都看不清的甚至茹毛饮血的粗鲁的妖王的怀中,鲇鱼怪如何心理平衡? 轰隆隆, 正在鲇鱼怪胡思乱想之际,突然间,天穹之上,响彻闷雷之音,旋即妖云滚滚,黑气冲天,何止百丈,若大旗迎风展开,猎猎作响。 再然后,妖气自上而下,垂入碧波潭,若黑色匹练,腥气扑人。 紧接着,有一妖踏着黑色匹练出现,他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额头之上,嫣红如血的鸡冠般招展,奇异的纹理交错,颤巍巍的,平添三分妖戾。 大妖手按腰间宝刀,龙行虎步,身后跟着一十六个小妖怪,都未完全化形,或顶着豹子头,或有老虎尾巴,也没个规矩,哇哇乱叫。 “真冠大王,” 鲇鱼怪看到来的人,身子一哆嗦,他跟对方打过交道,知道这个大妖脾气暴躁,动辄杀人,于是连忙踏着水小步过去,小心翼翼问候。 “哈哈,” 真冠大王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大红,看上去非常喜庆,他笑声很怪,跟公鸡打鸣似的,斜着眼看向跟前的鲇鱼怪,开口问道“今天本大王怎么样?威不威风?英不英俊?” “威风。” “英俊。” 鲇鱼怪和黑鱼精哪里敢说别的,只能够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 “你们两个黑鱼鲇鱼的,眼睛没有瞎。” 真冠大王还对着水色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看上去对自己的这一身打扮非常满意,洋洋得意地道“本大王这个样子,碧波潭的万圣公主只有看到了,还不得爱得死去活来,非本大王不嫁。这个碧波潭的龙女驸马,本大王当定了。” “随本大王入龙宫。” 真冠大王笑声不断,领着身后的小妖,分开碧波潭的水,显出一道水路,然后大摇大摆进去,不久后,不见了踪影。 等真冠大王一走,鲇鱼怪和黑鱼精马上剧烈咳嗽起来,差点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了。 鲇鱼怪用手猛地扇着鼻子,面上满是痛苦,道“这真冠大王的口臭太厉害了吧?” “是啊,是啊,” 黑鱼精更夸张,恨不得都要躺地上了,眉宇间满是痛苦,道“熏死人!” “真不知道这个妖怪有什么自信娶我们的公主,” 鲇鱼怪一想到这个真冠大王和自家千娇百媚的万圣公主在一起的景象,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身子更冷了。 “癞蛤蟆吃天鹅肉。” 黑鱼精同样愤愤不平,口上咒骂。 “继续等人吧。” 鲇鱼怪和黑鱼精发泄了一通后,重新立在波间,他们两个知道,既然万圣龙王传出消息要招女婿,那么得到消息来的人肯定不少,真冠大王绝不是唯一的一个。 因为万圣公主本来就千娇百媚,容颜绝色,身段风流,再加上碧波潭万圣龙宫的豪富,只要能够成为驸马,马上人财两得,那些穷了吧唧的妖怪们怎么能不来? 得到消息的妖怪们肯定红着眼往这里来,乱石山碧波潭肯定要热闹了。 真冠大王只会是第一个,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果不其然,真冠大王的到来似乎点燃了信子,打开了缺口,接下来,自四面八方赶来的大妖,降临碧波潭。 “我的天。” 负责在碧波潭上引路招呼的鲇鱼怪和黑鱼精累得够呛,胳膊都要抬不起来,脸上笑得过多都有点抽筋,人真的不少。 “好多的人。” 黑鱼精有点无语,来的人中,不乏实力强横的大妖,有的只是气势就让人吓得摇摇欲坠,可还有几个,不但长得丑,实力还弱,舔着脸自称大王就让人鄙视看不起了,还敢来应招碧波潭的驸马? 谁给他们的勇气和自信? 五行山下被镇压的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猴子嘛? 叮咚,叮咚,叮咚, 少顷,两个小妖怪突然又听到虚空中传来脆音,袅袅音色,非常空灵。 第五二五章 翩然而来佳男子 箫声渐近有图谋 洞箫之声,由远而近,袅袅上下,和波光水色相磨,非常空灵,像是春色后的苔痕,似乎疏雨未歇的泛舟,如同夜半三更伴随窗外芭蕉的春梦。 声音传来,听在耳中,像是故事,又像是诗句,空灵清远,千般风情,万种姿态,让人沉浸当中,难以自拔。 即使两个鱼精鱼怪,不是什么精致之人,都能够听出萧声之美,之动听,之优雅,听声则画卷入眼,美轮美奂。 叮咚, 随最后一声响,洞箫之声,戛然而止。 这一下,居然让两个鱼怪觉得怅然若失,仿佛美好的东西翩然离去,只剩下影子,满心的遗憾,待他们等了等,再抬起头,赫然发现,不知何时,在他们的眼前,粼粼的波间,出现一个身材颀长的美男子,他头戴羽冠,身披水月法衣,腰悬玉带,上面系着精致的洞箫,整个人玉容姿态,气质沉凝。 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却如同天上的月映在波间,身子周匝,气机结成花朵,凝成音符,不停碰撞,奏响曲子。 美男子顶门上清气流转是,上托举一宝,形似簋,圆腹,圈足,两耳,表面浮雕成纹,成龙凤之相,金灿灿的,不断吞吐。 男子来后,看向两人,面容平和,带着淡淡的笑容,问道“此地可是乱石山碧波潭?” “是是。” 黑鱼精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答。 不是他见识少,而是自来到碧波潭后,见到的都是粗鲁不堪的各路妖怪,咋咋呼呼,动辄杀人,吃人,像眼前这般毫无妖气,看上去像是得道全真的男子,少之又少。 鸡窝中突然出现一个凤凰,这个比喻虽然不贴切,但真的差不多。 乍一看到,真的奇怪。 “看来我没有来错地方。” 美男子温和一笑,乐声跟随,若春天到来,百鸟齐鸣,整个四下的色彩都变得鲜亮了起来。 “上真,” 黑鱼精看在眼里,他想到当年自己自龙宫中学的规矩,行了一个生疏的道礼,问道“你也是为了我们碧波潭的万圣公主所来?” “正是,” 美男子负手而立,手按在洞箫上,声音朗朗,道“我乃灵枢王,刚到西牛贺洲不久,正好听到贵地的万圣龙王招女婿,又听说万圣公主美貌贤淑,是个良配,所以就急急赶来,希望没有错过这段姻缘。” “灵枢王,” 黑鱼精想了想,没有印象,但他见眼前此人之相貌,之气质,之气机纯正,在来人之中称得上鹤立鸡群,要是真要从其中选一人当驸马的话,此人胜算很大啊。 想到这,黑鱼精身子矮了一截,开口道“既然上真也是参加我们碧波潭的招婿大会的,请跟我来,我带上真进去。” 黑鱼精面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尽管非常丑陋,但尽量真诚,道“上真第一次来我们碧波潭龙宫,人生地不熟的,让我来领路。” “那就多谢黑鱼将军了。” 灵枢王当然不会拒绝,从容展袖。 “上真,这边请。” 黑鱼精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为将军,更是高兴地眉开眼笑,他心里在想刚才进去的各路大王,要么横眉冷对,要么随意呵斥,要么根本不理,哪里有眼前这位有礼貌? 黑鱼精对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让其在碧波潭口上继续,自己走一遭。 鲇鱼怪暗骂一声,但也只能够答应下来。 只是在心里面,鲇鱼怪更不好受了,一来自己不如黑鱼这厮脑筋转得快,能够提前投资潜力股,和这个灵枢王拉上关系;其二就是前面进去的大妖们,鲇鱼怪觉得要么性格不行,要么气质不佳,要么相貌丑陋,或许都不会被万圣公主看在眼中。可眼前这个灵枢王,不一样啊。 想到梦中情人从此投身他人,难受。 “上真跟我来。” 黑鱼精暂时没有空管自己的好伙伴,他引着灵枢王分开水波,往里行走。 不多时,龙宫在望。 只见金碧辉煌,金玉成柱。 楼台高阁之前,珊瑚树横七竖八,看似杂乱,实则别有章法,绕建筑而行,点缀左右。下面是蹦蹦跳跳的各种水中小兽,活泼可爱,不断发出千姿百态的叫声。 至于上面,则是贝壳半开,衔着宝珠,璀璨的光明激射出来,像是火焰一样,投在地面上,照的白昼一般。 时不时有庞大的海兽游过,无声无息,只是在过去的时候,洒下一片阴翳,让光影明暗交错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灵枢王看在眼中,心底不起波澜,反而有点耻笑龙宫的外面光鲜,不过他不会表露出来,自自然然称赞道“万圣龙宫不愧是龙宫之一,即使在这样的地方,依旧雍容华丽,龙宫的人知书达理,不是其他普通妖怪洞府能够比拟的。” “龙宫,果然不一样啊。” 听到这似乎由衷地赞叹,黑鱼精灞波儿奔听得高兴,身子拔得笔直,摇头晃脑的,喜上眉梢。 面对其他妖怪,龙宫的人总会有迷之自信和心理上的优越感。 因为龙宫的人,不但能够修炼,平时还会读书识礼,甚至讲究琴棋书画,文艺感十足,不和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妖怪们一个档次的。 灵枢王的话挠到了灞波儿奔的痒处,让他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 人高兴,干劲十足,灞波儿奔把灵枢王送到一静幽的阁中,吩咐贝女们好生照顾,然后在离开前还叮嘱道“上真,真正的大会会在三天后举行,那时候我们万圣龙王和公主都会出席。这两天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上真还是待在这里不要乱走动的好。” 灞波儿奔顿了顿,直接点明道“碧水潭来了不少蛮横的大妖,他们见到上真,恐怕会生是非。” 灞波儿奔的意思很明显,灵枢王相貌气质一等一,会是成为万圣龙王女婿的强有力竞争者,所以也会是不少大妖的眼中钉肉中刺,见到后,除之后快。 灵枢王点点头,表示明白,待灞波儿奔走后,他来到阁中,静静坐下,琥珀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冷芒,有一种难言的冷酷。 “真没有想到,万圣龙王会得到这般宝贝。” 灵枢王坐在阁中,看着外面的景象,喃喃自语,道“不然的话,以我的身份,何必要跑来和这群妖魔鬼怪争夺什么龙王女婿?” 第五二六章 入赘碧波龙蛇聚 身怀重宝人早知 灵枢王静静而坐,顶门上云气流转,洞箫之音,鸣之不绝,他看向窗外,见翠竹横生,阴绿一片,交匝珊瑚如火,青红的光晕,洋洋洒洒。 再往外,垂花门之后,是另一个小阁。 阁中珠帘垂下,可其中蕴含着强横的力量,凝而不散。 这样的力量,若渊水,不见其底。 很内敛,不易察觉。 “是个厉害人物。” 灵枢王微微点点头,眸子中转为琥珀色,冷芒吞吐,他继续向前,神意散开,能够感应到,除了离自己最近的这个,尚有几道气机,明瑟内外,不可小觑。 龙宫之中,居然藏龙卧虎。 灵枢王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自己能够得到消息,其他人未必不能,当然了,或许也有人真觊觎万圣公主的美色,以及万圣龙宫的财富。 反正龙蛇汇聚,都在一起。 “谁挡我路,都得死。” 灵枢王深吸一口气,蕴含着萧杀,他冷冷笑着,容颜狠辣,半点不见在碧波潭外面的温和,身为大妖,他手中染的鲜血并不比任何人少。 小珠楼。 前是花开明艳,浮向跃彩。 梨雪,芭蕉叶,荷上雨,和稀稀疏疏的竹影交错,妆点成一幅冉冉展开的画卷,白,绿,黑,兼而有之,玲珑自若。 在楼里,床榻上,正卧着一个大妖,额头有犄角,枝枝丫丫的,高有三五尺,他只穿着单衣,怀抱一个妖娆的女子,放声大笑。 女子娇声软语,时不时拿起床头柜上的酒,仔细地用嘴喂大妖一口。 两个人,滚来滚去,喘息渐粗重。 妖娆女子衣衫早解,幽香细细,她见气氛差不多了,于是嗲着嗓子,用撒娇地语气道“大王,您要喜欢那个什么万圣公主,直接抢走就是了,区区一个万圣龙王,怎么会挡得住您?您又何必等在此地,还要参加他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招女婿的环节?” “美人儿,” 鬿雀怪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身前玉人身前的凸起,笑容满面,开口道“你不懂,就不要问。” 妖娆女子扭来扭去,娇颜胜火,她咬着红唇,娇声催促,希望鬿雀怪能够现在大发神威,把龙宫闹个翻天覆地。 这个女子的心思其实不难猜,她只是觉得,鬿雀怪在万圣公主身上太有耐心了,这样的话,真等他得手了,还不把对方宠上天,到时候,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嫉妒啊,就是这么简单。 鬿雀怪当然明白身前女子的心思,不过他只是笑一笑,如果不是万圣龙王手中的那一件宝贝太过特殊,不能够强取豪夺,他岂能有此耐心陪万圣龙王绕来绕去? “等我到手了,就把你这个老龙抽筋剥皮。” 鬿雀怪心里发着狠,见榻上的女子还在旁敲侧击,不由得心中烦躁,狞笑一声,把她踹下木榻,目光冷下来,道“去老老实实斟酒。” 龙宫,最中央。 朱宫贝阙,与世不殊。黄金为屋瓦,白玉作门枢。屏开玳瑁甲,槛砌珊瑚珠。祥云瑞蔼辉莲座,上接三光下八衢。非是天宫并海藏,果然此处赛蓬壶。 万圣龙王坐在宝座上,一身龙袍,精神抖擞,正在听下面的龟丞相禀告来的各路大王,他有时沉静,有时点头,有时若有所思。 好一会,龟丞相禀告完了后,喘着粗气,摇摇摆摆地在墩子上坐下,绿豆大的眼睛滴溜溜转动,人看上去年纪大,但有一种智慧。 作为在水族中能够比龙族都活得长的龟一族,岁月的沉淀再加上天生的智慧,让他们通常称为整个龙宫中掌管大小事出谋划策的丞相。 “龟丞相,你怎么看?” 万圣龙王习惯性问一句,然后自顾自拿起茶盅,抿了口香茗。 “龙王,” 龟丞相捋着自己的长胡子,绿豆大的眼睛一眯,几乎就看不到了,他想了想,组织语言道“据老臣来看,来我们龙宫的各路妖王不但人多的超乎预料,而且有几个委实厉害,气机非常深沉,任何一个只要能够被公主选中,入赘我们万圣龙宫,以后我们龙宫就不必再担忧外面的骚扰。” “来的大妖真有这么厉害?” 万圣龙王有点意外,他真不擅长斗法,最喜欢地是玩经营,收集各种天南海北的宝贝,同时大肆纳妾,财色财色他最爱。 “老臣岂敢欺骗龙王,” 龟丞相坐在墩子上,身子微微后仰,没想到自己背后的乌龟壳过于沉重,乌龟壳的重量带动他身子往后,顿时四脚朝天,只能够用小胳膊小短腿乱摇,剩下的话还是说出口,道“来了不少厉害人物,平时难得一见。” 幸好伺候在殿中的虎虾侍卫对龟丞相的这个早就司空见惯,只见他极为熟练地伸出手臂,提起龟丞相的衣领,就将其拎了起来。 跟提个小鸡子一样,轻轻松松。 龟丞相坐稳后,跟侍卫道了一声谢,然后见万圣龙王捋着龙须在沉吟,再道“老臣以为,可能是我们万圣龙宫的豪富,再加上公主美名在外,才能够引来这般多的妖族俊杰。” 龟丞相内心觉得来的人委实多了点,强了不少,可左思右想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够这般说,再添一句,道“依老臣之见,龙王还是去见一见公主,告知公主一声,青年才俊汇聚,机会难得,要是错过,以后再碰到这样的,几乎没有了。” “本王知道。” 万圣龙王点点头,他拢在袖中的手摩挲着不经意间得到的宝珠,念头转动,这次大张旗鼓进行,一定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上门女婿,不然的话,不提以后的事儿,就是现在这么多的大妖们事情不如意恼羞成怒自己就应付不了。 “上门女婿,” 万圣龙王攥住宝珠,眸光变得深邃,虽然对方会上门,但以自己龙宫的豪富,还有自家女儿的国色天香,更为重要的是自己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宝贝,对方绝对不亏,而且血赚。 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了。 在同时,李元丰已来到乱石山。 第五二七章 九头虫龙宫得机缘 鲤鱼化龙撼悟空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一天一天。 夜中,弯月高挂,凉风习习。星斗落在碧水潭中,冷芒随波游走,来来回回,似是镜中滚珠,俏皮可爱。 灞波儿奔坐在水面上,在星月照耀下,愈发显得黑乎乎的,他一手拎着酒壶,正在和鲇鱼怪奔波儿灞高声谈论,精神抖擞,目中有光,声音不小,道“依我看,来的人中,灵枢王最有希望能够入赘我们乱石山碧水潭,成为驸马爷。灵枢王性格平易近人,我们提前和他认识,到时候还能够沾一点光。” 奔波儿灞则闷头喝酒,波光粼粼,冷辉如洗,照在他眉宇间,有点阴翳,想他鲇鱼怪是个很有理想的鱼怪,一直非常勤奋的修炼,就是等一天能够来一个穷小子的逆袭,迎娶白富美的公主,走上鱼生巅峰。 可现在让人绝望的是,自己还没发力呢,逆袭的路子就要夭折了,真痛苦。 “要是公主真嫁人了,” 奔波儿灞喝着酒,觉得苦酒入愁肠,眼泪都要出来了,心里暗自发狠,到时候,自己也不用每天勤奋练武了,就和这黑鱼精一样成天堕落,还要跟着黑鱼去那个什么金光寺,去尝一尝他们金光寺中供奉的好酒好菜。 “来,来,来,喝酒。” 黑鱼精可不知道自己的好伙计心中悲哀,已经在琢磨着以后和自己一起去金光寺偷吃偷喝,不再做个勤奋的小妖,而要放飞自我,进行堕落,他今天心情好,不停劝酒,道“平时你总忙,咱们兄弟好长时间没这么痛快喝酒了,今天该接待的已经接待完了,我们好好喝一顿。” 两个鱼精鱼怪当然没有发现,在极天之上,不知何时,灿若焰火的红芒浮现,遮蔽上下,惨绿的眸光投下来,穿过时空,正盯着乱石山碧波潭。 来人自然是离开翠云山芭蕉洞赶来的李元丰,他在极天上,眸子幽幽,打量碧波潭,目光中有思考的光。 对于李元丰来讲,乱石山碧波潭虽然只是西牛贺洲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府,里面住着昏聩的万圣龙王,小有姿色的万圣龙女,在去过娲皇宫,任职过天庭,并在妖师宫中成为一方霸主的妖圣眼中,并应该不起眼,可由于西游记原著历史中的牵扯,让他对此地有别样的情绪。 西游记原著中,九头虫可是在此地入赘龙宫,娶了万圣公主,当了九头驸马,后来在金光寺盗取舍利子佛宝,结果和孙悟空猪八戒大战一场,甚至引得二郎神杨戬出手,上演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看过西游记的都知道,在西游记中,九头虫出场次数非常少,可就是碧波潭一事,让所有人记住了这个前一头,后一头,上一头,下一头,四面八方全是头,能够力敌孙悟空和二郎神杨戬的大妖怪。 虽然现在的李元丰不会是西游记原著中的九头虫,可冥冥之中,他都觉得,乱石山碧波潭和自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正是这样,在芭蕉洞的时候,李元丰考虑过在碧波潭落脚,成为自己在西牛贺洲的据点,也正是因为这个,李元丰在离开芭蕉洞的时候有所感应,就放弃了赶回长安的想法,径直来到这里。 “老龙在碧波潭开大会,准备招上门女婿。” 李元丰看向下面,魔主真意高举,覆盖四方,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哥中各种各样的鳖精鱼怪,等等等等,心中所想,念头所思,都会在冥冥之中碰撞,化为一段接着一段的画面和信息,被李元丰全部发现。 轻轻松松,不花一点力气,就明白现在碧波潭的局面。 无他,乱石山碧水潭龙宫中不知道多少精怪,龙子龙孙什么的,有的修为还可以,但大多数修为非常一般,至于灵台中的修炼,寥寥无几。在李元丰甚至能够威胁到天仙的魔主真意面前,跟不穿衣服一样,想看就看。差距之大,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完的。 “不知道西游记原著中九头虫能够入赘万圣龙宫,经过没有经过这一事,” 李元丰居高临下,看着碧波潭,他淡淡笑着,即使自己不是西游记原著中的九头虫了,也不会入赘万圣龙宫,但万圣老龙要招婿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他招婿。 “只是,” 李元丰看着,渐渐的,面上的笑容敛去,他刚才只关注龙王招婿了,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来万圣龙宫参加招婿大会的人不仅很多,而且藏龙卧虎。 在其中,甚至有两三个气机晦涩,非常深沉,不是身怀重宝,就是修炼的神通法诀不一般,或者其他。 万圣龙宫和万圣龙女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够让这种人物心甘情愿来做上门女婿? 不对劲啊。 “这个招婿大会有外人不知道的门道?” 李元丰蓦然想到一事,在西游记原著中,九头虫那个家伙可是九个头颅齐出,和孙悟空打个不分上下,只是面对孙悟空和二郎神两个人才堪堪落败。 即使这样,孙悟空和二郎神杨戬都没能够诛杀九头虫,让其逃之夭夭,不见了下落。 从西游记原著上来看,九头虫的境界未知,但战斗力非凡。 现在的李元丰看这样的事情或许并不奇怪,毕竟他现在是妖圣之姿,要真换到西游记原著中的时空中,肯定比九头虫做的更好,但再仔细想一想,现在的李元丰走到这一步,多少奇遇加身? 洪荒异兽自开灵智,神秘环佩当金手指,再利用自己不同于妖族的智慧,在妖师宫,天庭,娲皇宫,左右逢源,勇猛精进,让自己的晋升都有了一层传奇色彩。 可西游记原著中的九头虫再如何,也不可能有自己现在这般奇遇,他在短短时间里,如何修炼到能够和孙悟空交手不败还占据上风的? “不符合常理。” 李元丰踱着步子,仔细思考,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九头虫的底细?想一想自己刚刚降临此世界的时候,正在北海上挣扎,一不小心就没命,从哪个时间到西游中孙悟空经过金光寺,以原本九头虫来讲,只凭平时按部就班的修炼的话,断然不可能达到西游记原著中描述的战斗力的。 “还有,” 李元丰越想,眸子越亮,西游记原著时空中的九头虫是比不上开挂的自己,可其到底有洪荒异兽的血脉,血脉中有着桀骜不驯,看西游记原著中万圣龙王的不堪表现,九头虫如何愿意入赘龙宫的,真以为万圣龙女美的不可思议,能够把人迷的不知道东西南北? “九头虫是当了碧波潭的驸马爷后才战斗力大增的,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元丰思路一开,灵台之中,魔主真意端坐,拨开迷雾,隐隐见到真相,他笑了笑,大袖一摆,敛去身上妖圣气势,变化成一个俊朗的妖王,显出身来。 第五二八章 九头虫在西游记原著 鬼车早为妖圣名九荒 黑鱼精灞波儿奔和鲇鱼怪奔波儿灞正在喝酒喝酒,突然听到声响,抬起头,就见黑气若华盖,高高举起,荫蔽天上星月光华,倾斜斑驳。 继而有一妖王踏步而来,面容俊朗,长眉入鬓,头上金冠,身披宝衣,身姿挺拔若松,身上有昂然之气,特别一双眸子,幽深若井,不见其底。 妖王眸子看过来,仿佛能够把天地万物吞入其中。 黑鱼精灞波儿奔和鲇鱼怪奔波儿灞见此,连忙起身,开口问道“这位大王可也是要参加我们万圣龙宫招婿典礼?” 李元丰点点头,看向两鱼精鱼怪,西游记中有名字的小妖可是非常少的,这两个家伙当然比不上大王叫我来巡山的小钻风,可能够有名字也不错。 果不其然,两个鱼精鱼怪身上有金黄气运,虽少可真实存在。 有此气运护身,只要不是特别倒霉,最起码在碰到孙悟空等人前肯定能够在碧波潭中混的如鱼得水。 “九头虫大王,” 黑鱼精灞波儿奔和鲇鱼怪奔波儿灞被李元丰惨绿的眸光扫的心里发毛,他们脸上挤出笑容,奉承道“大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龙王招婿的典礼明天就要举行。” 九头虫,是李元丰借用的西游记原著中的九头驸马的名字。 “你们带我进去。” 李元丰眸子之中,异彩流转,幽深的黑色弥漫开来,扩散到两个人身上,刹那间,两个小妖怪的念头中有了变化。 黑鱼精灞波儿奔和鲇鱼怪奔波儿灞再看李元丰所化的九头虫,眼中满是敬畏,简直要超乎万圣龙宫的龙王,两个小妖怪一个在前挑灯带路,一个在后面招呼,领李元丰入了龙宫。 不多时,李元丰入住庭院。 开窗就见外面花木纤秀,烟波浮水。 时不时有钟磬响彻,渺渺而来,夹杂虹光升腾,祥云阵阵,还有凝而不散的冷香,可以看得出来,龙宫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只是,” 李元丰稳稳端坐在木榻上,展目四顾,神意居中,覆盖四下,他却能够感应到冥冥之中的杀机,已经锋芒毕露,冲霄而起。 如果有灵眼观看的话,就看到大片大片嫣红如血的色彩垂落下来,打在木上,檐下,珠光中,透着一股子阴森煞气。 万圣龙王想要尽可能召集青年才俊,然后从其中择其最优之人,招入碧水潭为女婿,固然打了一手好算盘,但这个老龙可能忽视了一点,来到万圣龙宫的妖怪中有几个可不是简单角色,他们可不会心甘情愿按照老龙的算盘进行。 “静观其变。” 李元丰眸光转动,在他看来,来到万圣龙宫参加万圣龙王举行的招女婿的有几个人可不是善茬,以他们的力量,完全可以踏平乱石山碧水潭万圣龙宫,要是真贪恋万圣公主的美色,强抢就是了,甚至能够来个雀占鸠巢,把万圣公主娶了,还要把老龙驱逐,成为龙宫之主。 可现在看来,他们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做。 再想到西游记原著中九头虫那般本领,也是老老实实在碧波潭中当入赘女婿,里面很有门道啊。 在此时,只见一阁楼中,蓦然传出一声大响,旋即有杀伐之音在四下回荡,道“碧波潭的万圣公主本大王娶定了,你们等人统统给我离开。” 话语中,自阁楼中走出一妖王,身材高大,金冠束带,额头有犄角,不是牛角,不是鹿角,森然如剑,他眸子血红,腰间悬着弯刀,每一步走动,整个四下都不停晃动。 随着妖王出来,他的声音中的血煞之气更浓,道“要是不识时务,今日就得丧命于此。” 声音跟打雷似的,震得周匝嗡嗡嗡作响。 “清场啊,” 李元丰看在眼中,不动声色,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想法,何况作为大妖,行事更为肆无忌惮,这般清场做的更直接霸道。 “实力不弱。” 李元丰以妖圣之姿态,自然可以居高临下点评,不过让他微微诧异的是,出来清场的妖王真的不差,要是在北俱芦洲都能够成为呼啸山林独霸一方的妖王。 北俱芦洲固然天运垂青,但西牛贺洲才是这一纪元的大战场,天运更是广布。 这么想来,西牛贺洲出不一般的大妖也不算意外。 “什么乱七八糟的在叫唤?” 这个大妖如此大摇大摆清场,立刻就激怒了已经入住苑里,准备明天正式参加万圣龙王和万圣公主出场的大会的妖怪们,这些妖怪不管实力强弱,但敢上门来,都对自己有自信,所以骂骂咧咧中,就有两个妖怪同时走出房间。 其中一个豹眼如环,面颊特长,披甲提枪,出来指着要清场的大妖破口大骂,道“你奶奶的,什么鬼东西,打扰爷爷的清梦。” “现在爷爷要你命!” 话语落下,这个满口粗鄙之言的妖怪一抖手中的银枪,快如霹雳闪电,径直刺出。 “杀。” 另一个妖怪则自背后拿出一对手斧,猛地掷出,角度刁钻。 两个妖怪同时出手,居然配合默契。 毕竟作为妖怪,别的不好说,平日里厮杀不在少数,经验丰富。 即使第一次联手,也都知道该如何做。 “哼,” 出来清场的暝吾妖王见此局面,冷哼一声,声若惊雷,在半空中炸开,让袭击的两个妖怪手中的动作一缓,紧接着,暝吾妖王眸子中耀出奇异的光,似缓实疾,落在他们身上。 咔嚓,咔嚓, 两个妖怪中了暝吾妖王的目光,刹那间,昏黄的光芒由上到下,弥漫全身,他们妖身的生机在减弱,逐渐石化。 是的,石化。 目光所到,两个张牙舞爪的妖怪成了石头雕像。 “可笑。” 暝吾妖王身前一步,抬手一拍,两个被石化的妖怪身子抖了抖,须臾后,化为一堆碎石头,洋洋洒洒。 “哈哈,” 暝吾妖王放肆大笑,神态嚣张。 见到这一幕,不少观战的妖怪们脸色大变。 委实的,这般动作,太有冲击力了! “这是谁?” “如此凶残?” “万圣公主虽好,但比不上自己的性命啊。” “不甘心。” 在庭院中的各路妖怪暗自嘀咕,有的惊惧,有的痛恨,有的咬牙切齿,有的若有所思。 “还有谁?” 暝吾妖王斩杀两个妖怪后,煞气更浓,他直接沿着苑中走,路过阁楼,里面的妖怪要是自己主动遁走还好,稍一犹豫,就会被其斩杀,丝毫不留情。 更为重要的是,暝吾妖王确实厉害,普通的妖怪在他的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只是一会,苑中的人就少了不少。 乍一看,有点冷冷清清的。 在此时,暝吾妖王已来到一阁楼前,他一抬头,就看到一双惨绿的眸光。 第五二九章 西牛贺洲本土派的崛起 暝吾妖王抬起头,就见眼前庭院轩豁,花木稀疏,嶙峋石色徘徊左右,有一种气象,继而惨绿的眸光自内到外,投了过来,森然幽深。 眸光惨绿,居高临下。 没有感情,冷漠非常。 只是目光一碰,就感应到冷浸到骨子的寒意蔓延过来,让自己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暝吾妖王一个恍惚,似乎自己回到了未得道之前,只是一个拥有一般血脉的小妖怪,那个时候,面对天上打雷,就是这般感觉。 “错觉?” 暝吾妖王摇摇头,停住脚步,看向庭院深处,犹豫莫名,因为现在再看,就是一双惨绿的眸子,没了刚才惊心动魄的压力。 “是错觉。” 暝吾妖王咬了咬牙,重新仰起脸,面容狰狞,自他得道来,在西牛贺洲纵横,可没有碰到过什么太过厉害的妖魔鬼怪,即使几个能够让他知难而退的,最多伯仲之间,还是对方手中的宝贝太厉害。 小小的万圣龙宫,怎么可能会有让自己惊惧的绝世大妖? 完全不可能啊。 “嗯?” 在同时,同样坐在一个阁楼中的灵枢王抬手挑起珠帘,顶门上云气流转,向上一托,凝成一个三角形的宝镜,照出暝吾妖王的所在。 宝镜纤毫毕现,光泽如水,暝吾妖王刚才的反常举动,俱在其中。 “怎么回事?” 刚才灵枢王见暝吾妖王大肆出手,就是一惊,因为两个人以前打过交道,灵枢王深知对方的厉害,有暝吾妖王也来了万圣龙宫,会让自己的行动多了三分困难。 幸好的是,灵枢王有一点很自信,自己风度甚佳,在这方面,要比暝吾妖王强十倍百倍,只要万圣龙王和万圣公主眼睛不瞎,肯定会选择自己。 “原来没事。” 灵枢王通过水月宝镜之术见到暝吾妖王进入庭院,身影消失不见,笑了笑,刚才暝吾妖王应该不是犹豫,而是刚刚斩杀了一个个的妖怪,暂时歇息一下。 只是庭院中的那个妖怪,恐怕要倒霉。 灵枢王看到这,就撤了神通,垂下眼睑,嗅着案上镂空鼎盖中冒出的袅袅烟绿,神骨一清,开始盘算明日的大宴该如何脱颖而出,成功攻略万圣龙王和万圣龙女。 在灵枢王看来,有暴躁的暝吾妖王清场,来碧波潭的各路妖怪能够剩下的会是寥寥无几,但绝对都是硬茬子,不是可小觑之辈。 这样的话,明天谁能够脱颖而出,肯定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麻烦。” 灵枢王目中戾气一闪而逝,要不是那一件宝贝特殊,自己何必这般绞尽脑汁地盘算,直接打破万圣龙宫强抢就是了。 且说李元丰,端坐在木榻上,他见到暝吾妖王敢入园来,微微一怔,还有这般不知死活的妖怪? 再一想,李元丰看出端倪。 很有可能,自从纪元开始后,在地仙界中,罕有妖圣人物行走,都怕卷入劫数中,所以妖王横行无忌,霸道非凡。 眼前的妖王出山后,没有和妖圣人物打过交道,于是把自己刚从发出的气机当成了错觉。 “算你倒霉。” 李元丰微微昂起头,背后的惨绿一片,八首攒在一起,蕴含杀机,他看得出来,这个自称暝吾的妖王拥有非同一般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平推碧水潭,无论是对龙宫的财富动心,还是对万圣公主的美色动心,都能够强行夺取,那是最为简单直接有效的。 可他还是选择按照万圣龙王的要求招婿,还处心积虑清场打击竞争对手,摆出势在必得的姿态,非常不正常。 事有反常,肯定有幺蛾子。 如此说来,暝吾妖王很有可能知道此番招婿的内幕。 “让我来看一看,原著中的九头虫是不是在乱石山碧水潭万圣龙宫中得到天大的机缘,才有资格撼动孙悟空,然后从孙悟空和二郎神手中还联手逃脱。” 李元丰嘴角上翘,他不知道自五行山下脱困的孙悟空会有何等战斗力,可李元丰与二郎神杨戬交过手,知道灌江口的那个三只眼是妥妥的天仙姿态,没有半点水分,而以灌江口三只眼的品性,要能够斩杀原著中的九头虫肯定要斩杀的。 九头虫能够从两人手中逃过,凭借的可能是少许运气,更多的就是硬实力。 在此时,暝吾妖王已经踏了进来,他眸子血红,腰间的弯刀在连续斩杀苑中的妖怪后刀身弥漫着血气,周匝似乎有鬼哭狼嚎,看上去非常瘆人。 暝吾妖王一进来,就盯着李元丰,态度嚣张,直接道“要想报名,赶紧给我滚。不然的话,前面惨死在本大王刀下的就是你接下来的下场。” 声音洪亮,带着自信和不耐烦。 只要下一刻,就会出手。 “是吗?” 李元丰抬了抬眼皮,看向眼前嚣张跋扈的暝吾妖王,对方应该在西牛贺洲得道,一路行来,得益于纪元天运,顺风顺水,顺顺利利,今天自己正好让他知道下什么是天高地厚。 而且要想到一事,原本李元丰只认为,佛门之中安排北俱芦洲中有潜力的妖王们来西牛贺洲当取经上的拦路虎,既能削弱北俱芦洲这个妖族大本营的新生代力量,又可将“识时务”的妖怪收入佛门,充当打手。 可现在真正来到西牛贺洲,置身西游里,李元丰才发现,或许自己出身再加上常年在北俱芦洲打转的原因,自己的目光一直以来局限于北俱芦洲,却忘记了西牛贺洲才是纪元的打战场,西牛贺洲的天运和劫气激荡,前所未有。 正是这个,李元丰才会入西游,争夺可能的机缘,只是在以往,李元丰以往自己要关注的只是在西牛贺洲中有布局的佛门,道门,或者天庭,最多就是取经路上八十一难涉及的妖怪,但这次来万圣龙宫,见到暝吾妖王等妖怪,李元丰意识到,自己忽视了西牛贺洲中趁着天运崛起的土生土长的各路新锐和本土派。 以后自己来西牛贺洲,恐怕少不了和本土崛起的本土派打交道了。 “嗯?” 暝吾妖王见对面端坐在木榻上的人面对自己仿佛还在走神,不由得怒火更盛,他不用其他,直接动用自己的天赋神通,眸光一转,就落在李元丰的身上。 石化术发动,李元丰身上立刻浮现出昏黄的石色,自上而下,弥漫全身。 “哈哈,” 暝吾妖王猖狂大笑,走上前去,要抬手一拍,他已经想到对方会像自己刚才一路斩杀的人那般的下场了。 可暝吾妖王刚到跟前,他脸色立刻变了,因为他发现,周匝的空间在变化,浮现出黑青,张牙舞爪欲噬人。 第五三零章 真相大白 不可错过 黑青翻滚,浊浪层层。 四下铜墙铁壁,照出阴森冷色的光晕。 落在暝吾妖王的身上,可以看出他惊骇欲绝的脸。 在同时,李元丰微微抬起头,法力所到,覆盖在周身上下的昏黄石色若积雪遇到日光融合一样,圈圈剥落,到最后,化为乌有。 他看向离自己不远的暝吾妖王,神态自若,只是眸中的惨绿更盛,几乎让人坠入其中,难以自拔,道“有此天赋神通,难怪能够在西牛贺洲横行霸道。” 妖圣极少出现在地仙界,至于西牛贺洲势力最强的佛门,肯定也是趁着纪元在养各路雨后春笋般崛起的妖怪,待他们熟透,才在西游取经的时候进行收割。 所以暝吾妖王在西牛贺洲没有天敌,只是现在倒霉,碰到了李元丰。 “你,” 暝吾妖王眼中满是震惊之色,他看向周围,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力量让其挤压难受,还蕴含着令人作呕的毒液味道,自己千锤百炼的妖身都抵挡不住,变得僵硬。 那种超乎以上的伟力,空间封锁,向来只在传闻中,没有见到过。 “妖圣?” 暝吾妖王声音变得干巴巴的,没了以往的嚣张霸道,就像成了一只被人扼住脖子的呆头鹅,音色里蕴含着惊惧和难受。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在碧波潭龙宫中遇到妖圣。 妖圣啊,这是妖圣。 在暝吾妖王的眼中,是传说中的存在,妖族中能够称得上圣的人物,整个西牛贺洲都没有,自己真倒霉透顶。 “该怎么办?” 暝吾妖王只觉得自己成为了琥珀中被封印在里面的昆虫,能够看得见外面,但连动弹都难,不再是动辄杀人的妖王,而成了观赏品。 “暝吾,” 李元丰坐在木榻上,没有起身,身前案上有一鼎,高二尺四寸,周四尺八寸,两耳,三足,中有铭文,字字翩然若雁,晕着光彩,落在身前,让他整个人似乎在不同的时空中,蕴含着高居九重的威严,他的声音冰冷,没有感情,开口问道“你等来万圣龙宫,抢着当万圣龙王的女婿,到底有何等隐情?” “这个,” 暝吾妖王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目中有惊疑之色,他听到这句话,明白眼前深不可测的妖圣居然不知道万圣龙王手中的宝贝。 对方难道只是路过,然后恰巧碰到万圣龙王举行的招女婿活动,再然后看到龙宫中这么热闹就进来看一看? 这么想,自己更倒霉了! “我们来万圣龙宫,” 暝吾妖王分析利弊,转动着小心思,好一会才开口道“主要是因为万圣公主传说中国色天香,娇娆美艳,在方圆几千里内首屈一指,而且万圣龙王早早就放下话来,以后万圣龙宫的基业也会交给他的女儿和女婿。所以为了人财两得,我们才匆匆赶来。” 暝吾妖王抬头看了看李元丰,舔着脸恭维道“以大人的身份,当然看不上龙女这般庸脂俗粉。” “真的?” “千真万确。” 暝吾妖王绷着脸,话语言之凿凿,听上去就很真。 李元丰似笑非笑,暝吾妖王倒是狡猾,肯定是怕吐露秘密后,引得自己注意,生怕没了自己的份儿了,所以才百般抵赖,不愿意说实话。 可暝吾妖王,甚至还有几个和他差不多的妖怪齐齐来碧水潭,真的这么简单? “自找苦吃。” 要是别的妖圣碰到这个局面,还真有点为难,毕竟对方要真打死不开口,妖圣虽然能够轻易将之斩杀,可问不出境界来。 可暝吾妖王可不知道,他眼前的李元丰不但是修炼天妖道已有妖圣之姿的洪荒异兽,更是天地间第一位魔主。 魔主的手段,或许在正面交锋上有所欠缺,但在其他方面,绝对匪夷所思,让人宁愿碰上天仙妖圣,也不愿意面对一个活生生的魔主。 魔主,最善于玩弄人心。 特别暝吾妖王不但修为境界不行,而且被李元丰用妖天投影直接困住,就是个靶子,面对魔主,后果可想而知。 暝吾妖王只觉得眼前一黑,魔主真意已经遁出,无声无息地潜入到他的灵台里,然后施展神通,幽深的色彩弥漫开来,覆盖所有。 刹那间,暝吾妖王的神意就变得模糊,昏昏欲睡。 再然后,暝吾妖王的念头开始抑制不住,各种各样的想法冒出来。 李元丰的魔主神意立在暝吾妖王的灵台中,抬起头,就看到五颜六色的冒泡不停地冒出,有的大若山岳,有的微不可见,万万千千,千千万万,相互碰撞,纷乱如麻。 要是普通人一看,就得头晕眼花。 正是暝吾妖王的想法,念头,等等等等,好的,坏的,应有尽有。 “念头啊,” 李元丰扫了一眼,对于其他人感到麻烦,甚至畏之如毒的东西,他却如同虎归深山,龙入大海,越发从容自在,很快的,就找到一个泡沫,里面是暝吾妖王最近的一段想法。 画面流转,不停地拉到眼前,从暝吾妖王修炼,到不经意间窥见宝珠落入万圣龙宫,再到现在赶来,要当龙宫的女婿。 画面并不完全,显得支离破碎,但组合在一起,依旧能够让李元丰得到自己所想要的。 “宝珠,” 李元丰魔主真意遁出来,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眸子清幽,爆发出难以描述的光芒,果然正如自己猜测的一样,万圣龙宫或者说万圣龙王手中有宝贝。 正是这个宝贝,让暝吾妖王等人闻到风声就跑过来,争着抢着要当上门女婿,或许也是因为这个,西游记原著中的九头虫才有了撼动孙悟空,并从孙悟空和灌江口那个三只眼手中逃脱的实力。 “真相终于大白。” 李元丰坐在云榻上,拢在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他抬眼看了看窗外,花木鲜亮,松竹一色,风飒飒吹来,有着莫名的响声。 西牛贺洲不愧为纪元的主战场,有大劫,同样有大运,连这般宝贝都会临世,并且能够让万圣龙王这般人物遇到,要在以往,简直不可思议,不符合常理,完全不可能发生。 可在纪元中,天运浩荡下,任何不可能都有化为可能。 自己当时拒绝勾陈帝君的好意,愿意以身涉险,卷入西游,果然没有错,大劫之中有大运,自己必须把握住,争取成长为天地间有资格下棋之人。 “我势在必得。” 李元丰眸光沉沉,他想的明白,这等宝贝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错过了就错过了,以后都没有机会弥补。 这次能够赶来碧波潭,一来可能是自己对碧波潭多有关注,二来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才能够碰巧到此。 “至于这个家伙,” 李元丰看了眼暝吾妖王,大袖一展,这家伙秉承了西牛贺洲的一部分气运,命不该绝,让他当个马仔吧。 第五三一章 龙王招婿遭算计 鬼车得珠第九首蠢蠢欲动 次日,曦光浸水而下,落在窗前竹叶藤蔓上,金灿灿的,风一吹,金青摇摇,似乎随时坠下来,落到地上,晕开满地的香气和澄明。 一只三五尺大小的锦鲤游过来,摆着尾巴,荡开涟漪,然后层次向前,拍在檐下,金铃声起,音色清脆,在四下回荡。 锦鲤开口说话,声音柔美好听,道“贵客,时间到了。” 下一刻,只见珠帘挑起,李元丰头戴宝冠,身披法衣,自里面踱步出来,身后则跟着暝吾妖王,只是这个妖王没了昨夜的霸道,垂手低头,走路无声。 李元丰大袖摇摆,走在前面,脚下步履风,似缓实疾,待出了专门用来招待龙宫客人的小苑,再往前,就见珊瑚横七竖八,檐角冒出,琉璃玉瓦,泛着玉润般的光华。 瓦色照在人的身上,像是披了一件霞彩之衣。 李元丰神意一扫,就已经发现,不只是自己,其他有志于这次龙王招婿的各路人都在赶来,和暝吾妖王身上气机不相上下的,不下三五个。 正如一句话所说,时势造英雄。 西牛贺洲天运激荡,龙蛇起陆,若雨后春笋。 只是再往上走,就得竞争。 唯有抓住机缘,才可步步向前。 不然的话,会被同时代的人拉开。 李元丰不紧不慢踱着步子,神情平静,西游记原著中虽然没有写,但根据自己来碧波潭所见所想,西游记时空中的九头虫肯定是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成为万圣龙宫的入赘女婿,从而得到重宝,把握机缘,让自己有所蜕变,成为能够和孙悟空战斗起来不相上下的大妖怪。 其他人见到李元丰,特别是发现昨晚嚣张不可一世的暝吾妖王跟个小猫似地跟在李元丰身后,都是惊疑未定。 “怎么回事?” 灵枢王用手扶着腰间的法剑,眸子中有奇光,为了能够在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灵枢王好好打扮了一番,只见他容色俊美飘逸,身着绯红排雁大衣,长袖如云,发髻上斜插木簪子,步履间微微摇动,垂下千百的光,倏聚倏散,走动的时候,背后尚有一明月升空,悬在上下,整个人如同自月宫中来,翩然仙人之姿态。 只看相貌气质,在众人之中,鹤立鸡群,无人能及。 连路过的龙女的贝女珠女,大多数目光也落在灵枢王身上,美目中异彩连连,甚至有的霞飞双颊,酡红一片。 灵枢王不为人注意的皱了皱眉头,目光在李元丰和暝吾妖王身上打转,可能非常疑惑,恶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做什么。 路上无话,众人到了龙宫的招贤殿。 李元丰抬头看去,只见殿中极为开阔,正中央是高台,穹顶微曲,点缀大大小小的莲花灯,倾斜下明光如水,晶澈照人。 再往下,则是一个接一个的浮台,形式各异,但都玉润有光,显然花费了一番功夫。 高台上只有侍女童子,万圣龙王和公主都未到。 李元丰笑了笑,展袖上了一个高台,平平静静坐下。 至于暝吾妖王,则看了看,找了个离李元丰远的高台,也坐下来。 其他人也相继入座,殿中变得热闹起来。 毕竟来的都是妖怪,除去像灵枢王这般的异类,其他的都是妖怪本性,脾气怪,性子急,动辄暴怒,吵吵嚷嚷。 李元丰看着自己平台木架上悬挂的大钟,高不下六尺,,满身青绿,间有朱砂斑,青红交错,放在此地,让整个平台四下清凉一片,非常清爽。 “不虚此行。” 李元丰心中是高兴的,自己此番来到乱石山碧波潭,不但解开了西游记原著中九头虫战斗力大增的真相,而且要得到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会提升自己的力量。 除此之外,就是来到万圣龙宫的这各路妖怪了。 其他的不讲,但有几个,不但本身实力非常不弱,有资格入妖师宫,且身上天运垂青,非常有进步的潜质。 在西游记原著中应该的历史中,这般妖怪们,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佛门收入门中,成为打手,提升门中的气运。 再以后,为佛门的大兴添砖加瓦。 不过现在自己来了,提前遇到了,就不会让他们白白入佛门。 “怎么还不出来?” 李元丰灵枢王等人沉得住气,可在座的有的妖怪就沉不住气,一个额头上有蛇纹的阴柔男子坐在榻上,目中露出凶光,对身前侍奉的贝女吼道“你们龙王和公主的架子这么大不成?” 声音很大,若打雷一样。 四下回荡,震得周围有回音。 “马上就来。” 贝女被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再不出来,本大王就直接到里面抢了。” 阴柔男子狞笑一声,煞气大盛,道“直接拜堂成亲,入洞房,哪里有这么多繁文缛节?” 很显然,这个来碧波潭的妖怪觊觎的是万圣公主的美色。 “说得对。” “再不出来抢他娘的!” “我们自己说了算!” 其他同样是这个目的的妖王,本来就耐不住性子,现在听到有人带头,马上掀起声势,纷纷从座位上起来,要直接抢人。 “聒噪。” 本来就一肚子气的暝吾妖王见此,想到李元丰的吩咐,豁然暴起,他踏前一步,抽出腰间弯月般的血刃,横刀斩去。 这一刀,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且蕴含着愤怒,端的是又快又急又猛,只见刀光一闪,离暝吾妖王最近的一个鼓噪的妖怪已经头颅飞起三尺高。 妖血染刀,刀刃如清泓。 再铿锵一声,暝吾妖王收刀入鞘,须发皆张,环视左右,杀气腾腾。 李元丰没有去看已经被自己收服的暝吾,而是眸光一转,扫到出手的另一个大妖,这个大妖面有青印,颊长眉丰,身材短小,黑衣罩身,只是手一挥,就自指尖飞出十几道的乌光,然后迎风变化,成大鸟状,人面鸟身,神情阴鸷。 大鸟出现后,直奔大吵大叫的妖怪,用两翼扑人,宛如疾风,凡是被大鸟扑倒在地的,都喊不能出声,如梦魇者。 待再一会,大鸟散去,可倒在地上的妖怪出气多,进气少,身上的生机居然在流逝,生命力急剧萎缩。 面满青色的大妖,做完这一切,手一招,所有的大鸟回归,然后垂下一缕水色,落入他眼前的杯中,似是斟酒,渐渐而满,满却不溢,氤氲香气。 大妖笑了笑,抬手拿杯,一饮而尽,面上满是沉醉。 李元丰能够看到,杯中之水,嫣红如血,乃是刚才被大鸟所汲取的妖怪的精血之气所化,看上去有点触目惊心。 “还好。” 李元丰微微颔首,面上笑容更浓,只能说,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啊,” “残忍。” 被暝吾妖王和这饮血的青面怪这么一折腾,原本鼓噪不安的妖怪们都是又惊又怒,不过他们虽然因为生而为妖,容易精血冲脑,常常暴躁,容易闹热,可都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出出手的两位大妖的力量远在他们之上,简直不是一个层次的。 要是真的再惹他们出手,恐怕都得丧命。 想到这,殿中众妖安静下来,有的稍微聪明点的,已经悄悄溜走。 殿中一下子变得死寂,落针可闻。 只要没有见过世面的贝女珠女们,娇躯发抖,簌簌有声。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只听一声清清亮亮的钟磬声响起,旋即有烟气自偏角升腾,烟霞如蒸,万千晕彩碰撞,不停往地上落,万圣龙王扶着高冠,袍袖自然而然垂到地上,身后有虾兵蟹将打着高伞华盖。 再后面,则是众俏丽宫女,簇拥一小巧软榻,上面珠帘半掩,端坐一个盛装女子,身段婀娜,冰肌玉骨。 “老龙,” 李元丰抬头看去,目光动了动,这个万圣龙王的修为在他眼中不算什么,还比不上自己刚刚收为马仔的暝吾妖王,可身上重重幢幢的金黄落下,周匝有隐隐水波声,居然天降运势,很有气象。 或许有此运势,才会得宝贝。 西游之中,任何一个有名有姓的,都得多注意啊。 只是再仔细看,又能够发现,自万圣龙王的袖口中,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上面纠缠因果,非常深重,浓郁到化不开。 上面的因果之重,让李元丰都皱了皱眉头。 “那宝珠果真落在了万圣龙王手里。” 李元丰微微眯起眼,看向这一异象,此宝珠不愧跟异类有关,有一股子邪性,刚得到的人会继承其承载的因果,斩之不绝。 “只能够让这老龙心甘情愿给我了。” 以李元丰的见识眼光,都看得发毛,果然不能够强抢,那就按计划进行了。 万圣龙王上高台坐下,见到殿中血迹斑斑,并不在意,只是咳嗽一声,开口道“各位大王能够来,自然是为了我家小女。” 万圣公主听到自家父亲的话,抬手挑起珠帘,整个人自榻上显出身形,果然妖娆美色,国色天香,有十二分人才,特别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妖且媚人,眼波流转间,有千百风情与人说。 有人形容人的眼睛会说话,能勾人,用来形容万圣公主绝对得当。 “唔,” 李元丰原本以为万圣公主是个庸脂俗粉,可没有想到,这一双眼睛在自己所见的所有女人眼中都排的上号了。 “呼,” “好看。” …… 殿中其他的妖怪就不堪了,有的定力不够,见识不多的,被万圣公主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扫,只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呼吸都粗重了。 土生土长的妖怪们,就这个德性! 就是灵枢王,青面怪等几个冲着万圣龙王手中的宝贝来的人见万圣公主的娇态,也是微露喜色,人财两得,才是最好。 谁会嫌弃床笫之间,多这样一个媚到骨子里的尤物? 万圣龙王打量殿中众妖的神情,心里高兴,能够被自家女儿迷住最好,以后能够乖乖为碧水潭龙宫出力,会省下自己很多事。 “老龙王,” 暝吾妖王今天很活跃,他早早得到李元丰的吩咐,这个时候大叫起来,道“人我们也见到了,该如何选驸马,有什么章程,快讲一讲。” “呵呵,” 万圣龙王见暝吾表现出来的猴急样子,呵呵一笑,他捋着自己的龙须,用不紧不慢的语气道“我们万圣龙宫的女婿,肯定得英武不凡,能够撑得起场面。” “英武不凡,那就是要能打喽?” 暝吾妖王听到这句话,手按弯刀,再次起身,眼瞳之中,凶光大盛,冲周围喝道“你们都听到没有,龙宫要招的女婿得能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赶紧都滚出去?” “唵?” 最后一个字,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杀机,似乎要将整个大殿化为修罗战场。 “我,” 聪明的妖怪在龙王还没来之前,见到暝吾妖王和青面怪远超众人的实力后就溜了,剩下的都是或头脑不灵光的,或是被龙宫财富和龙女美貌吸引挪不开腿的,现在见到暝吾妖王发威,又惊惧,还舍不得走。 暝吾妖王直接施展石化神通,将离得不远的一个妖怪石化,然后一刀斩下,干净利索。 “动手,” 灵枢王和青面怪,以及另一个大妖,同时动手,斩杀周围的妖怪。 顿时间,血肉飞溅,死尸满地。 整个殿中,充满着血腥气,浓的化不开。 和昨晚相比,这才是真正的清场! 万圣龙王居高临下,看得清楚明白,不过这老龙对于殿中发生的血腥一幕不但没有任何不适应,反而看得津津有味,还有空向自己身前的龟丞相说话“丞相果然说的没错,这次来的人委实厉害。任何一个人留下来,恐怕都能保得我们碧水潭安全。” 至于万圣公主,更是睁大水汪汪的桃花眼,看得聚精会神,双颊酡红,跟喝了酒一样。 对于龙宫的人来讲,战斗力非常重要。 厮杀什么的,司空见惯。 越凶狠,越厉害,越有趣。 不多时,殿中来的各路妖怪,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剩下的只有暝吾,青面怪,灵枢王,鬿雀怪,当然了,少不了李元丰。 “诸位都是英武不凡啊,” 万圣龙王看在眼中,非常满意,场中剩下的人的实力他都认可,现在唯一后悔的是,自己的其他女儿不争气,要是都像自己的小女儿这般,岂不是能一下子招五个女婿,碧水潭一跃成为周围最顶尖的势力,以后不但不怕人欺负,还要主动欺负人。 “接下来,就交给我女儿了。” 万圣龙王说完,就重新坐下,慢悠悠喝茶,他选女婿很简单,一方面是实力够,能打,以后可以庇护碧波潭,另一方面,要是合格了,就看自己女儿的心意了。 “嗯。” 万圣公主袅袅起身,自软榻上下来,她没有半点羞涩,睁大眼睛,看向下方。 “咳咳,” 灵枢王一看,马上坐直身子,英俊飘逸,玉树临风,顿时间,就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让其他妖怪愈发显得丑陋。 只看相貌气质,灵枢王绝对首屈一指。 就是万圣龙王都看得眼前一亮,觉得自家女儿会选灵枢王。 毕竟作为龙女,爱颜值太正常。 果不其然,万圣公主妙目有光,含情脉脉。 见此,灵枢王身姿拔的更高。 下一刻,万圣公主用手一指,道“我选他。” 灵枢王胸有成竹的笑容戛然而止,然后脸色变得铁青,在同时,李元丰抖了抖衣襟,站起身,一下子成为场中焦点。 “父王,” 万圣龙女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对万圣龙王,道“女儿就选他了。” “哦,好,好。” 万圣龙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看向李元丰。 峰回路转被打脸的灵枢王脸色铁青不说,鬿雀怪,青面怪,两个人同样不好看,要是拿不下龙宫驸马,怎么从万圣龙王手中图谋宝珠? 只有早知道结果的暝吾垂下头,挡住眸中异色。 “贤婿,” 万圣龙王也很直接,马上调整心情,热情招呼李元丰。 李元丰暂时没有说话,而是施展神通,空间一变,硬生生将灵枢王等人挪移到碧波潭外,然后还动用魔主真意,模糊了场中众人的视觉。 “夫君,” 万圣公主被李元丰暗自用魔主真意扭曲了念头,现在袅袅娜娜过来,依偎在李元丰身前,吐气如兰,眼中的媚色如丝,丝丝缕缕,简直要缠上去了。 “驸马爷,” 龙宫中的虾兵蟹将,贝女珠女,等等等等,见万圣公主这个姿态,马上凑上来称呼。 “哈哈,” 李元丰伸出一只手揽着万圣公主,大笑几声。 “很好啊。” 万圣龙王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不过他见自家女儿这般乐意,也没有多说,只是附和着露出笑容。 龙宫招婿,表面上看,功德圆满。 真的是一件大好事啊。 于是接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万圣龙王马上吩咐人摆宴,要好好招待下他们龙宫的新女婿,来个龙宫同庆。 宴席摆上,美酒飘香。 歌舞一起,香风醉人。 “贤婿,” 万圣龙王坐在上首,和李元丰说话,看上去有点情深意切,道“以后我的女儿以及碧波潭,都交给你了。” 李元丰自然漂亮话不要钱,说得那叫一个痛快,一番话下来,让老龙原本一点点的不对劲都没了。 万圣龙王摩挲着袖中的宝珠,真有送出去的冲动,不过他到底人老成精,想了想还是按捺住了,只是和李元丰说话。 李元丰用魔主神意引导万圣公主的念头,但由于顾忌万圣龙王手中宝珠上的莫名因果之力,没有在他身上用手段,李元丰见老龙迟迟不说宝珠,心中冷哼一声,让暝吾妖王动手。 且说暝吾妖王等人,被李元丰运用妖圣之力挪移空间,晕晕乎乎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就到了乱石山碧波潭外。 四下草木葱郁,波光如镜。 没有几只水鸟,展翅如轮,白茫茫一片。 在场几人脸色都不好看,特别灵枢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又气又恼,怒火要喷出来了。 暝吾妖王听到李元丰的指令,也装作怒发冲冠的样子,破口大骂道“这万圣龙宫的老龙真的找死,看不上我们就罢了,还直接用龙宫的禁制法阵把我们挪移出来,赶到外面。” “老龙该死!” 暝吾妖王给龙宫中还不知道的万圣龙王甩了一个黑锅,其他三人想了想,还真以为是禁制之力,毕竟龙宫向来和道门佛宗走得近,也会禁制法阵,鬿雀怪面色铁青,冷声道“不能让万圣龙宫好过!” “动手。” 暝吾妖王抽出腰间的弯刀,妖力灌注之下,轰隆一下,衍射出百尺的刀光,冲碧波潭斩了下去。 “杀。” 其他三个妖怪因为自己谋算宝珠之事成空,再加上原本希望的人财都入了李元丰怀中,何况还有被人赶了出来,暴怒非常,眼见暝吾妖王出手了,马上跟在后面,含怒出手。 轰隆隆, 四个妖王,而且不是一般的妖王,全部出手,引起的震动让万圣龙宫都不停晃动。 正在宫殿中和李元丰说话的万圣龙王身子一晃,差点从宝座上掉下来,他眉头皱了皱,刚要说话,就有虾兵虾将连滚带爬进来,高声道“龙王,大事不好,外面有妖王袭击我们龙宫。” “妖王,” 万圣龙王怔了怔,蓦然想到刚才选女婿剩下的几个妖王,问了问左右,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全都不见了。 “不见了?” 万圣龙王刚才只觉得找了个实力强强大自己女儿又非常满意的女婿,只心里高兴了,没有顾忌其他。 “我出去看一看。” 李元丰见暝吾妖王等人动手了,于是松开揽着万圣公主的手,对万圣龙王道“看一看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 “贤婿一切小心!” 龙王殷勤叮嘱,李元丰点点头,披挂整齐,然后转身出去。 轰隆隆, 万圣龙宫地动山摇,宫殿之中,都落下簌簌的余光,跟积雪一般,万圣龙王和公主,以及龟丞相,三个人在一起,神情都不好看。 不一会,李元丰进来,看上去有点狼狈,喘着粗气,道“大事不好,是刚才殿中的那四个妖王,他们这次失败而归,含恨在心,正在攻击龙宫。” 李元丰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人,道“他们四个人联手,我抵挡不住,恐怕过一会,他们就冲进来。” “该怎么办?” 老龙一听,就慌了,他是知道那几个人的实力的,方才还后悔自己的女儿中出色的不多,不然的话,可以多招几个女婿,现在他们要跟龙宫为敌了,立刻就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怎么办,怎么办?” 老龙转来转去,发现龙宫震荡地越来越厉害,真要让他们冲进来,非把龙宫拆了不可,至于自家的宝贝女儿躲在龙宫新女婿自称九头虫的妖怪怀里,娇颜失色,身子瑟瑟发抖。 李元丰看在眼中,他虽然没有直接对万圣龙王动手,但魔主真意也能够感应到对方的情绪的大体变化,于是他添一把火,道“外面四个家伙虽然厉害,但也不是不能抵抗,如果我能够力量再上一个层次,完全可以依靠龙宫的法阵拦住他们。” “这样,” 万圣龙王攥了攥袖中的宝珠,他不像其他人那般知道宝珠的底细,可知道宝珠对于异类的逆天作用,万圣龙王是等过段时间好好考察李元丰一番才准备给他的,但现在来看,不给不行了? “父王,” 万圣公主被李元丰魔主真意影响,开口喊了一句,她娇躯发抖,看上去有点楚楚可怜。 “我,” 万圣龙王看了看自己花容失色的女儿,再感应到殿中弥漫的恐慌气机,想了想,还是咬了咬牙,取出宝珠,道“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宝贝,现在交给你,你用后,实力会增长,可拦住外面的妖王。” 李元丰伸手拿出宝珠,心情微微激荡,能够得到此宝,不枉费这一番功夫。 “九头虫,” 万圣龙王攥着珠子,神情郑重,道“你以后要全心全意对我女儿以及碧波潭龙宫。” “当然,” 李元丰随口用九头虫发了个誓,他对上同辈人,发誓得小心翼翼,但对上万圣龙王,又有魔主真意,再用九头虫的名头,根本不怕发誓。 “好。” 李元丰一听龙王这个字,立刻手微微用力,把宝珠接过来,攥在掌中。 “咄。” 李元丰将宝珠按在眉心,一点点融入,不可思议的力量升腾,融入妖身,甚至很久没有动静的第九首都开始蠢蠢欲动。 第五三二章 “嫁衣”宝珠? 祸己福人 乱石山,碧波潭。 正是正当午,本应该烈日熔金,澄明的光璀璨,照耀四下景象,若入壶一样,可是现在,却根本不见天光,只有妖气冲霄,横冲直闯。 从远处看,幽深一片,不停冒出汩汩汩的黑水,万千的杀戮之气纵横,或若山倾,或似旗摇,或作堤坝崩裂,浩浩荡荡。 四个秉承西牛贺洲天运而得道的妖王,放开手脚,展现出的威势,惊天动地。 “杀。” 喊声最大的当属灵枢王,这位妖王自觉的在万圣龙宫中受到羞辱,怒火满怀,早已经不见原本若仙家中人的风淡云轻,整个人身上妖气若孔雀开屏一般,又似是不计其数的神剑迸射,所到之处,蕴含风雷之威,不可思议。 灵枢王所到之处,暴躁破坏。 鬿雀怪额头上犄角枝枝丫丫,高有三五尺,映着光彩,若悬灯般,每一次光转,则引动四下天象变化,风雨雷电,纷纷而来。 只看声势,当属这一位妖王的声势最大。 青脸怪青气满脸,顶门之上,站着团团簇簇的大鸟,人面鸟身,眸子无情,不停拍打着翅膀,发出难听的声音,他的手段重要是用来对付血肉之体,在攻打龙宫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威能。 至于最后一个负责煽风点火,挑动矛盾,居心叵测的暝吾妖王,则是挥着手中的弯刀,每一下斩出,都有百尺刀气,嫣红如血,同时鬼哭狼嚎。 四个妖王中,暝吾妖王的声音非常尖锐,跟夜枭啼鸣,在四下回荡,蕴含着对万圣龙宫和万圣龙王的冲霄怒火,道“待杀进龙宫,定要将那可恶可恨的老龙抽筋剥皮。” 暝吾妖王的恨意真的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对万圣龙王有着倾尽五湖四海都洗不掉的恨意。 原因很简单,暝吾妖王以前是在西牛贺洲纵横来去自由自在的妖王,而现在却成为李元丰的马仔,落差非常大的。 而见识过李元丰强大又神秘的手段,暝吾妖王是不敢对其有怨言,只能够把怒火撒在万圣龙宫和万圣龙王身上。 要不是这杀千刀的老龙得到宝珠,并举行招婿,自己早在外面快活了,岂会千里迢迢来碧水潭,然后遇到那个大煞星,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就成了马仔? 人都习惯给自己找借口,不愿意承认因为自己的贪婪引起灾难,何况是下限更低的妖怪,暝吾妖王真的恨死了万圣龙王,把他当做罪魁祸首。 轰隆隆, 四个妖王的攻势,打在碧波潭中,龙宫之上,不知何时,照耀出光彩,倏大倏小的泡沫浮现,挤在一起,何止千万,相互摩擦,分散打过来的神通法术。 只是能够看得出来,每一次抵挡,泡沫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显而易见,龙宫中,禁制法阵在消磨。 “再快一点。” 灵枢王咬着牙,眸子冰冷,泛着幽蓝的色彩,非常危险,他现在不想其他,就要破入龙宫,破坏所有,宝珠自己得不到,其他人也不能够得到。 且说龙宫中,因为外面四个妖王的攻势受到波及,大殿如同地震一样,时不时有点缀的明光落下来,簌簌若霜雪,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惨白。 胆小的贝女珠女已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即使万圣龙王,公主,龟丞相三个人,都脸色不好看。 只有李元丰安安稳稳地将宝珠按入眉心,不可思议的力量融进鬼车血液,然后弥漫整个妖身,甚至第九首都拔起,突出一块,蠢蠢欲动,隐有两只眼睛睁开。 李元丰睁着眼,看向对面的万圣龙王,他发现,对方心甘情愿将宝珠交给自己后,宝珠上的绝大多数因果之力化为肉眼难见的黑色锁链,自上而下,如蛇盘般,交错在万圣龙王身上,严严实实的。 而自己,得到宝珠,被沾染上的劫气和因果,和万圣龙王比起来,寥寥无几。 典型的损己利人,为他人作嫁衣裳。 宝珠之怪异,可见一斑。 “真是,” 李元丰自诩见多识广,毕竟他有娲皇宫,勾陈宫,妖师宫的背景,阅读了不知道多少秘密的典籍,可这般珠子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但提升异类霸道,这怪异诡异之处,更让人瞠目结舌。 眼前的万圣龙王,现在因果缠绕,劫气满眼。 西游记原著中,万圣龙王惨死,是被孙悟空一棒打杀的,现在来看,万圣龙王即使不和西游记原著一样,但同样凶多吉少,会死于非命。 “恐怕只有纪元之中,天运劫气激荡,才会有这般宝贝应运入世了。” 李元丰暗自摇摇头,这宝珠真的怪异,满是因果劫气不说,还跟随第一个得到它的人,但像自己第二个得到的,就相安无事。 当然了,根据自己所知,如果不是第一任心甘情愿所给,而是被抢被夺,等等等等,因果劫气就会跟宝珠一起转移。 那样的话,强取豪夺的人就遭遇了。 正是这样,即使外面的四个妖王都有不凡实力,也是按照万圣龙王招女婿的来,没有强行夺取,甚至连李元丰这般在外面横行霸道,连天仙和佛陀都不看在眼中的妖圣,都不得不耍了个小伎俩,利用几种小手段,才从万圣龙王手中骗来宝珠。 在西游记原著中,真不知道九头虫是什么时候从龙王手中得到宝珠的,但毫无疑问,九头虫上门女婿肯定做的很好,翁婿和睦,不然的话,他不可能从龙王手中得到宝珠,从而让自己的实力发生大变化,最后能够和孙悟空都争锋,不相上下。 “不同凡响的宝贝,” 李元丰摇摇头,又想到外面的四个妖王,在宝珠入世后,落入万圣龙王的手中,万圣龙王知道宝珠对异类的功效,但却不知道宝珠的忌讳,倒是外面的四个妖王在不经意间接收到宝珠入世刹那间散布的信息底细。 想一想,真怪异。 “贤婿,” 万圣龙王见大殿动荡越来越厉害,不由得催促李元丰,道“你手持宝珠,战斗力大增,先解除外面的险情,不然的话,龙宫都要散架了。” 倒是万圣公主,现在神情有点怪,她水汪汪地大眼睛看向李元丰,惊疑不定,因为这个时候,李元丰得逞,已经放弃了对她念头的影响,所以她现在回想到自己进大殿后发生的一切,懵懵懂懂的,想不明白。 李元丰笑了笑,展袖出殿,身上的气势暴涨,难以想象的妖气弥漫整个时空,排山倒海一样。 第五三三章 龙宫多热闹 妖圣降四妖 李元丰拂袖离开大殿,身后黑暗似缓实疾,潮水般席卷过来,又若是徐徐展开的双翼,吞噬所有的光明。 再然后,殿中最为显眼的珊瑚树上,点缀玉石,玛瑙,金银,水晶,象牙,等等等等,原本光彩照人,晕明胜辉,照亮水底,现在被妖圣之气一冲,都弥漫幽深,蕴含神秘。 似是千千百百半睁半闭的竖瞳,俯视世间。 只剩下檐下悬挂的灵钟清磬发出声响,不再清脆,反而有一种横浸到骨子里的冷意。 妖,大妖,绝世大妖! 纵然李元丰没有说话,可殿中任何人都浮出这个念头。 下一刻,只听噗通一声,原来龟丞相对气机最为敏感,察觉到妖气中那种横绝四方的霸道,惊骇之下,一个不稳,身子后仰,倒在地上。 由于龟壳过重,再加上惊吓之下,浑身无力,龟丞相一时之间,居然站不起来,只好伸着短短的胳膊和腿,摇摇摆摆,乍一看,跟个陀螺般在地上打转,滑稽可笑。 要在平时,见到龟丞相这个样子,万圣龙王肯定得哈哈大笑,说不得还得来个段子,打趣下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可在这个时候,这位老龙王只是目瞪口呆地看向李元丰消失的门口,简直成了泥胎塑像。 好一会,老龙才回过神来,嘴唇子都在哆嗦,眼中的震惊还未消散。他虽然战斗力一般,但修为不弱,更重要的是身为碧水潭龙宫之主,拥有龙宫的一部分传承,见识不低,能够感应到现在依旧盘旋在殿中的妖气的威势。 霸道蛮横,不可阻挡。 煌煌若日月,横扫八荒。 妖中称圣,正是这般。 老龙看向自家懵懂情况下依旧娇媚可人,桃花眼水汪汪勾人的女儿,再想到自己不止一次称呼对方为贤婿,不由得苦笑一声,自己这次乱石山碧波潭招婿,肯定要记入龙族的典籍了,居然招来一位妖圣! 俗话说天威难测,在自己人眼中,妖圣就是天威了,自己等人是福是祸,恐怕就在对方一念之间。 乱石山,碧波潭外。 不知不觉,天近傍晚。 夕阳之光,自四面八方的群山中过来,余韵展开,嫣红如血。 四大妖王身上映着夕光,影子拉长,愈发显得狰狞而恐怖。 轰隆隆, 又是一声震天大响,龙宫之上,明亮壮丽的色彩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层层剥去,云气波光由实化虚,显露出万圣龙宫内部的建筑。 在四大妖王坚持不懈的攻势下,万圣龙宫的防御法阵告破。 “阵破了。” 灵枢王法衣飒飒,膝盖之下,将散未散的余光环绕,似是带子,又如同龙蛇起舞,他的声音冰冰冷冷,没有感情,只有沉淀到最深处的杀戮和毁灭。 宝珠,龙宫中的财富,公主的美色,自己得不到,其他人也不能得到! 得不到,就毁了它们! 灵枢王没了顾忌,杀机凛然。 “该轮到我了。” 青面怪一招手,十几只人面鸟兽的怪鸟停在自己顶门之上,扑棱翅膀,发出让人惊惧的声音,在破阵之时,他出不上太大的力气,但在杀戮方面,绝对当仁不让。 青魇鸟一出,就让人噩梦连连。 然后在梦中,不知不觉间精气溢出,被青魇鸟偷食。 鬿雀怪同样露出残忍的笑容,他转着眼睛,额头上的犄角正在延伸,龙宫之人,常年养尊处优,且懂得修炼,每个人都身娇柔嫩的,口感肯定要比外面乱七八糟的小妖怪们好的多。 在前两天,因为有所图谋,所以鬿雀怪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杀心,现在没了顾忌,就要放开,大吃特吃。 倒是暝吾妖王见到龙宫阵法禁制大开,水波褪去,都能够看到里面飞檐挂角的建筑了,却没有任何高兴,反而显得垂头丧气。 灵枢王见到暝吾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突然间,自龙宫之中,月忽而出,然后黑云满天,绵亘千里,鳞甲森然,不可名状。 再然后,黑云咆哮如龙,从上而下,凌空夭矫,口中衔着铜钟玉磬,发出浩大声音,不计其数的妖文翩然落下,恍若实物。 每个妖文,都大如磨盘,讲述妖圣之威势。 只是一看,就如观天地,令人沉甸甸的,喘不上气来。 “妖,” “妖,妖圣,” …… 三个妖王陡然间巨力加身,四面八方的空间化为铜墙铁壁,让他们承受不住,纷纷跪在地上,妖身发出爆竹般的声响,痛入骨髓。 三个妖王平素都是胆大包天之主,向来无所畏惧,但现在直面这超乎他们之上的伟力,根本兴不起与之对抗的念头。 除非他们三人真有重宝,能够破开空间,或许可以有逃脱的可能,可身为西牛贺洲土生土长的妖怪,能够趁着天运崛起,在短短时间修炼到现在的地步已经是得天之幸,岂能再有那等品质的宝贝? 暝吾妖王是场中唯一站着的人,他看着仿佛万千黑云所化的龙拱卫般出来的李元丰,身材颀长,面容阴戾,背后惨绿一片,八个头颅攒在一起,剩下最后一个,是个肉瘤子,只有两只眼睛在外面,残酷冷漠。 随着李元丰走过来,妖圣之威,铺天盖地。 这样的威势,充斥在每一寸的空间,连绵不断。 “见过大人。” 虽然李元丰的相貌有所变化,身后惨绿中的十八道目光格外吓人,可暝吾妖王用脚后跟想一想就知道,小小的碧波潭不可能再出现一位妖圣,所以见到李元丰出来,马上行礼,毕恭毕敬,老老实实。 不老实不行,暝吾可是被李元丰一番折腾,魔主真意,或者称之为心魔之主在这方面可是无人能比,让暝吾可遭了一番罪,现在想起来都浑身打哆嗦。 “嗯。” 李元丰微微点头,让暝吾起来,然后看向三人,话语平静,但带着不可置疑的强势,道“你们三个,以后也跟暝吾一样跟着我。” 话语落下,板上钉钉。 根本不用考虑三位妖怪的想法,就将他们收为马仔和小弟。 实际上,三个妖王也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们是西牛贺洲土生土长的妖怪,修炼到这一地步就非常不容易,身后也没有什么背景,面对超乎他们之上的妖圣,只有臣服。 甚至三个妖王在惊惧后,还得自己安慰自己,这么一来,虽然没了以往的自由,但跟随妖圣,说不得好处更多。 接下来,李元丰领着四妖,再回碧波潭龙宫。 第五三四章 玉树分宝开别府 珠融妖身再晋升 龙宫里,殿前横有一巨蚌,大约二十几许,其半开半合中衔一宝珠,大若南瓜,珠光照耀如雪,氤氲周匝,一片霜白。 感应到李元丰气机,蚌珠微微一动,继而白光化赤,夹杂青紫,上烛霄汉,忽开忽阖,再然后,一分二,二分四,四成八,八成千千万万,无穷无尽。 每一个都化为拳头大小的灯火,浮空而行,蕴含香气。 刹那间,整个龙宫里,灯火耀空,宝香四溢,烟云横斜,完全是迎接主人归来之象。 或者讲,极尽献媚之姿态。 龙宫竭尽全力,欢迎李元丰。 李元丰看在眼中,面上有淡淡的笑容,这万圣龙宫的老龙儿倒是识趣,没有老糊涂,既然这样,自己也不会难为他。 “妖圣大人,” 万圣龙王早领着龙宫的重要人手,一个不落,等在门前,见李元丰现身,马上带头行礼,毕恭毕敬,黑压压一片,不论男女老幼,全跪倒在地,非常壮观。 李元丰身后的四个妖王见此,暗自咂舌,非常羡慕。 作为在西牛贺洲中应运而起的大妖怪,他们修为战斗力都非凡,但到底崛起快,见识少,每天要么修炼,要么作恶,典型的暴发户,哪里见过这样令行禁止,前呼后拥? 这样让人臣服的威风,比他们打打杀杀给人心里的满足感强太多了。 “都起来。” 李元丰可不会是身后四个不争气的手下那样眼界低,不过他见老龙这般知趣,于是面上露出笑容,摆摆手,让众人起来,只留下龙王,万圣公主,以及龟丞相,令其他人全散去。 再然后,众人来到正殿。 殿中香炉铜冷,烟气袅袅。 千姿百态的花朵盛开,鲜亮明妍,馥馥郁郁。 李元丰当仁不让,大马金刀般坐在上首,然后看向万圣公主,招呼道“你过来,坐我身前。” “是。” 万圣公主娇声答应一声,曳着裙子,婀娜上前,桃花眼睛眨啊眨的,水汪汪的勾人,她小心翼翼来到李元丰跟前,靠着他坐下,有点小鸟依人。 龙王和龟丞相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的神情,看上面这妖圣的动作,他们倒是能够放下心来。 龙王更是庆幸,幸好自己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李元丰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心魔之主端坐在灵台中,触角弥漫时空,大体能够感应到殿中众人的想法,对于龙王和龟丞相的念头,他暗自好笑。 这个万圣公主虽然眼睛很美,但李元丰这般做,还真不是看这个,原因有二,其一,在西游记原著中,万圣公主就是九头虫的女人,自己虽然不可能和原著中九头虫那样发展,但到底继承的是九头虫鬼车真身,要是让万圣公主被别人得到了,总觉得怪怪的。身为强势人物,就是不同时空的绿叶不可接受!其二,是算补偿下万圣龙王赠珠。 真说起来,李元丰是凭借自己的手段从万圣龙王手中骗来的,没有人能够指摘,不需要任何补偿,可此宝珠委实诡异,祸己福人,灾难全在龙王身上,好处让李元丰得到,作为自诩的一个讲究的人,李元丰不会完全置之不理。 可万圣龙王因果锁身,劫气满怀,几乎凶多吉少,早晚会陨落在西游中,所以不用再费无用功,不如把交代放到其女儿身上。 李元丰没有说,没有必要,他只是扫视全场,用平静地语气道“以后这万圣龙宫改为九荒别府,作为本妖圣在西牛贺洲的落脚点之一。” “遵妖圣大人法旨。” 万圣龙王听了,连忙站起来行礼,像个下人一样,他可不会期望翁婿什么的,对方可是妖圣之尊,在妖族中的地位不下于龙宫天仙,这等人物能够收下自己女儿当个侍妾就不容易了。 至于龙宫易主,雀占鸠巢,自自然然的事儿。 没人会意外,诧异,或者不满。 “府邸平时事宜,依旧归老龙王管理。” 李元丰早有打算,说话不疾不徐,看向殿中自己新收的四个妖王,道“你们四个则负责庇护府邸安全,不要让外人来捣乱。” “平时我不怎么在此地,你们也不要故意向四下宣传我的存在。” 殿中众人答应,倒是龙王和龟丞相心中有点高兴,看来眼前的妖圣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他们日后的日子会好过不少。 “咄。” 李元丰手一引,自自己妖天之中,迸射出千百华光,闪烁绚烂,五色氤氲,再然后,自下而上,凝成宝树,上面悬挂各种各样的宝物,有丹药葫芦,有经书,有法宝,有神兵利刃,等等等等,流光溢彩,见之忘俗。 宝树出现后,跟长脚一样,在殿中走到,到每个人跟前停下,然后自然会有合适的宝物自动飞下来,落到对方的手中。 “呼,” 暝吾妖王像乡巴佬进城似的,抓着落到自己跟前的丹药葫芦,神兵利刃,玉质典籍,等等等等,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样的宝贝们,不少都是来自于龙宫天仙,品质可想而知。 真的非常珍贵啊。 暝吾妖王终于明白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意思,原本心中的抵触少了不少,有妖圣在前面引路,自己以后发展会顺利许多啊。 至于万圣龙王则更高兴了,他在西牛贺洲的碧波潭,距离真正的四海龙宫很远,相当于穷亲戚,没人问的,如今得到龙宫天仙的收藏宝贝,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 凡是殿中的人,收到宝物,俱欢颜满面。 转了一圈后,宝树上悬挂的各种宝贝都落到各自人手里,到最后,宝树轻轻一摇,化为一道虹光,重新入妖天里,彻底消失不见。 李元丰做完这一切后,打发众人离开,让他们下去该做事的做事,该修炼的修炼。 殿中,安静下来。 只剩下焰明晶澈,还有李元丰以及眨着大眼睛的万圣公主。 “修为太弱了。” 李元丰看一看万圣公主,在自己认识的女人中,这个可谓是真真正正的花瓶了,不过想到自己从万圣龙王手中得到的宝珠,也不能不管。 再说了,在西游记原著中,这个万圣龙女还曾上天庭盗取过王母娘娘的九叶灵芝草,应该以后会有说法。 毕竟纪元之中,天运激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意外。 “看你自己的造化。” 李元丰神意一起,将自己收集的龙族的修炼之术归纳总结,然后灌注到万圣龙女的灵台中,让其按图修炼,步步为营。 “嗯?” 刚布置完,李元丰只觉得按入自己眉心的那一颗宝珠最后一缕气机被自己鬼车血脉吞噬,在刹那间,匪夷所思的景象发生,自己在天妖道上的修为一跃晋升为宇空境第三重,并还在进发。 第五三五章 宇空境第三重圆满 五行山下待锋芒 大殿里,案上摆置雁足灯,其镫檠似雁一足立起,上燃以灯,点燃鲸鱼之油,金灿灿的,灿然明光升腾而起,伴随香气弥漫,照彻上下。 香色与灯光同时落在李元丰身上,映出此刻他的惊讶和喜悦。 正如前文提到过,李元丰踏入天妖道第五境宇空境后,不可能像前面四境界后直接晋升,而是要跨过三重,入门,纯熟,圆满,到最后,万事俱备,才可冲击天妖道第六重不死境。 在宇空境后的每一重晋升过程中,需要天地精粹,宇宙奇物,以及对天地规则的洞彻,缺一不可。 每一重的晋升都是不容易的,比如李元丰从第一重入门到第二重纯熟,就将自己的积累几乎消耗一空,并且还有来自于幽冥地府的折心冥君的相助,才勉强晋升成功。 按照常理讲,李元丰刚晋升宇空境第二重,离宇空境第三重圆满阶段差很远,要天地精粹没有天地精粹,要合适的宇宙奇物没有宇宙奇物,就是在天地法则上都捉襟见肘,短时间内没有晋升的可能。可令人惊叹的是,得到碧水潭的神秘宝珠后,所有一切统统不是问题。 天地精粹没有?有宝珠就行;宇宙奇物不存在,宝珠弥补;就是天地法则不太纯熟,同样宝珠在不担心。 李元丰将宝珠融入鬼车真身,宝珠直接弥补所有,让李元丰的境界一下子从第二重晋升到第三重,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万能珠,缺啥有啥。 李元丰自修炼一来,恐怕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他不由得想到前世时候的游戏,自己当主角这么久了,终于享受了一次真正的开挂技能加点? 真正经历了才知道,开挂加点感觉真的爽啊。 “宇空境第三重,” 李元丰内照自己的妖身,发现鬼车真身里面,血肉之中,蕴含着沛然不可思议的生机活力,甚至衍生出小小的世界,内藏神秘。 难怪天妖道第六重不死境后,鬼车真身会滴血重生,精血里面蕴含的生机活力现在就强悍到超乎想象,要是再上一个层次,发生质变,恐怕真可不死不灭。 “妖天,” 除去鬼车真身精血中蕴含的生机活力发生质变外,晋升到宇空境第三重圆满后,李元丰发现,自己的妖天变化非常大。 仔细看去,妖天的范围扩大不小十倍,在其中,玄妙难言的气在流转,天地规则前所未有的展现出来,与之应和,一呼一吸,非常合拍。 妖天里,弥补毒之规则。 规则之下,无处不在。 可以讲,在毒之道上,距离上古的相柳是越来越近了。 “毒,劫,” 李元丰目光微微一缩,在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毒之上,进行延伸,形而上,当年相柳是要走毒到毁灭的路子,可李元丰到底不是相柳,两个人本体不同,经历不同,所处的纪元时代不一样,所以李元丰则希望延伸到劫之道。 为什么当年相柳将毒之道修炼到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还不满足,要以毒之器,进而窥视毁灭之道? 原因和李元丰现在以毒之道窥视劫之道一样,毁灭之道和劫之道是宇宙中的本源规则,自宇宙诞生之初就在,而毒之道则近乎后天。 毁灭与劫近乎神和上,毒就是器与形。 毒就是毒,很多能够看得见,摸得着。 可什么是劫和毁灭? 毒可以是劫和毁灭,风雨雷霆也可以是劫和毁灭,灾难同样也可以是劫和毁灭,等等等等,数不胜数。 要是满足于妖圣境界,只参悟毒之道即可,这个因为是形与器,看得见,摸得着,容易参悟,可要是有大雄心,想要窥见金仙甚至金仙之上的境界,由形到上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了,从形到上可不容易的。 只有将形与器圆满后,积累到巅峰状态,才可能在灵光一闪下见到上。 “劫之道,” 李元丰目光幽幽,他认定劫之道是有原因的。 其一,毒之道登峰造极后,有机会窥视劫之道。 其二,心魔之主甚至有一部分能够给天下修士带来心魔劫的能力,天然对劫之道有感悟。 其三,纪元到来,劫数横生,天时所在,比其他时间更容易感悟。 李元丰观察自己的妖天,已经发现,借助自碧水潭龙王手中得到的怪异宝珠,自己就隐隐感应到劫之道的灵光。 只是非常微弱,抓不住。 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无比美妙的开始。 李元丰压下诸般念头,运转天妖之法,妖天运转,投影出不同的光,渗入到鬼车真身每一个角落,让鬼车真身的骨骼,血肉,精血,等等等等,都浸染规则之力。 规则之力,有空间之力,活力,毒之力。 这个时候,如果李元丰被人所伤,落下一滴精血,落入世间,空间之力和活力会让这一滴血无限制扩展,而毒则表明属性,到最后恐怕会化为一道浩浩荡荡的毒河。 “珠子,” 李元丰拢着衣袖,再看向自己背后,宝珠之力还让自己的最后一个头颅蠢蠢欲动,已经睁开两只眼睛,只是剩下的有点后劲不足的样子,无法竟全功。 纵然这样,想一想,宝珠发挥的作用真的很大。 蛮横提升境界修为,窥见劫之道的灵光,最后一个鬼车头颅,等等等等,就这样,李元丰还是发现,宝珠的一部分力量融入精血中,似乎积蓄起来,没有全部用完。 难怪在西游记原著的时空中,九头虫能够在短时间内成长为和孙悟空争锋的大妖,还是西游取经八十一难中罕见的没有背景,最后却逃之夭夭没有送命的大妖。 “不同时空,冥冥之中也有因果牵引,” 李元丰微微一笑,要不是自己记得西游记原著中九头虫的事情,自己也不可能关注碧波潭,那也就不可能得到此宝珠。 “接下来,” 李元丰抬起头,眸光惨绿,透过虚空,投到长安方向,再转向五行山,自己境界修为提升这么一大步,正好到时候试一试锋芒。 第五三六章 鸡犬升天 狐假虎威 万圣公主云鬓挽起,宫裙束腰,跌坐在莲花宝座上,正手捏龙印,不停作出牵引动作,玄妙非常,有鲤鱼跃龙门之姿态。 澄明宝光罩身,玉骨冰肌,妙相端严,纤悉毕具。 隐隐间,龙吟声声,祥云来聚。 随时间推移,甚至雷声殷殷不绝,在上方,雨色迷蒙,不下七八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万圣公主睁开眼,依旧水汪汪的大眼睛,比以前少了三分妖媚,多了两分出尘。 万圣公主感应到自身变化,先是一怔,旋即喜上眉梢,她抬头看了眼在最中央依旧端坐不动的李元丰,然后低下头,心情激荡。 在以往,她虽然是乱石山碧波潭龙宫的公主,可由于碧波潭早断了和四海龙宫联系,修炼功法非常普通,虽然凭借自己的花容月貌远近闻名,可每一次半夜梦回,万圣公主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手持法剑的英姿飒爽。 现在来看,梦想渐近啊。 “九荒妖圣,” 万圣公主再次抬头,看向最上方眉宇间沉淀着阴戾的李元丰,只觉得前所未有的俊美,能够铺满自己的少女心里。 在龙女看来,找的男人实力强横最好不过。 能够遇到对自己好的妖圣,真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龙宫,小怀园。 引池叠石,水木清幽。 碧梧垂柳掩映于新花老树之间,三五只毛羽鲜亮的鸟儿停在上面,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非常动听。 再后面有瀑布一条,其声铿锵,似乎和鸟声相合。 老龙王坐在藤椅上,摩挲着一个铜钩带,形如螳螂,其下有文,曰大吉祥,只是静静握住,就有莫名之气升腾,清清凉凉,让自己神骨一清,整个人仿佛都能够年轻好几岁。 老龙王由衷感慨一声,对正眯着绿豆眼喝茶的龟丞相,道“这带钩质地非凡,铭文深刻,上有龙之不可思议之气机,应该是龙宫天仙之物。” 老龙王顿了顿,在酝酿心中的感慨,眼眶中都有泪水涟漪,道“想不到我万圣有朝一日,还能够佩戴龙宫天仙之物,真是死而无憾了。” 万圣龙王说的没错,因为李元丰念及其赠珠之果,又知道他在西游劫数中凶多吉少,所以很是为他选了几件自清河龙君的收藏中的珍品。 像万圣龙王这般乡下龙王,甚至都比不上在长安城外的泾河龙王,陡然得到龙宫天仙的器物,那种心情,难以言表。 龟丞相同样美滋滋,他也沾了光,得到一件铁卷,同样出自于清河龙君之手,有此宝护佑,说不得能够再为碧波潭效力个千八百年。 “报!” 正在此时,外面有虾兵匆匆忙忙跑进来,大声道“龙王,大事不好,外面有妖王赶来,正在叫阵,说让我们碧波潭归顺,不然的话,就要杀进来,杀个鸡犬不留。” 老龙王听了,就是一慌张,差点把手中的铜钩带摔到地上,他开口问道“外面是哪一个妖王?” “白?妖王。” “白?妖王!” 听到这四个字,老龙王更急了,原因为何?因为这个妖王不是第一次骚扰他们碧波潭了,非常嚣张无礼,得寸进尺,让碧波潭上下苦不堪言。 可以讲,老龙王急着招女婿上门,虽然有别的考虑,比如继承家业什么的,但最直接的导火索就是这个白?妖王。 碧波潭中,老的老,小的小,剩下的还是花枝招展的龙女,老弱妇孺,没有一个能打的,挡不住如狼似虎的白?妖王啊。 “女婿,” 想到这,老龙王愣了愣,继而面上的惊慌一扫而空,他踱着步子,重新坐下,慢悠悠地拿过案上的纱巾来擦拭自己的铜钩带,然后抬起头,训斥来报信的小虾兵道“些许小事而已,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这,我,那,” 小虾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都傻了,话都说不利索,心里纳闷的很,自己以往前来禀告,自家的龙王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恨不得马上就召集龙宫所有人来商量应对,这次怎么这个样子? “区区一个白?妖王而已,还敢来我们龙宫放肆,真自寻死路。” 老龙王端上架子,不紧不慢地说话,眉宇间真有一种沉淀的威严,毕竟也是碧水潭之主,有上位之姿,他目光幽幽,吩咐小虾兵道“你去点齐人手,准备妥当后,随我出碧水潭,今日定要擒拿斩杀白?那厮,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快去!” 小虾兵听到龙王吩咐自己去点齐人手要亲自出战白?妖王,真觉得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自家老龙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老糊涂了,这是要去自己找虐? 可听到最后两个字,他也不敢多问,乖乖溜走,出门去点齐人手了。 “龙王,” 龟丞相当然知道老龙王为何会有如此变化,他从墩子上起身,开口道“我这就去请那四位妖王。” “嗯。” 老龙王点点头,架子很稳,心有底气啊,他摆摆手,道“快去吧。” 目送龟丞相慢吞吞出门,老龙王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现在的万圣龙宫可不是以前的万圣龙宫,而是妖圣的别府。 现在的龙宫,不但有九荒妖圣坐镇,手下还有四个强横无比的妖王。 白?前来,真真是自寻死路! “要好好出口气。” 老龙王咬了咬牙,心里暗自发狠,自己在白?这厮身上吃的亏吃得气,这次得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不可! 时候不大,龟丞相领着李元丰新降服的四个妖王来了。 “诸位,” 老龙王要借助四人之力,当然不会拿架子,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连自己的想法都没有掩饰。 “原来这样。” 灵枢王最先开口,他是四个妖王中最有心机的,也是最能审时度势的,在李元丰萝卜大棒的教育下,已经有跟随李元丰的想法,所以听完后,立刻打包票,道“老龙王放心,我们就按你吩咐的去做。” 既然决定跟随李元丰大树底下好乘凉,那么眼前的老龙王就能拉一拉关系了,毕竟人家女儿现在是妖圣的床上人,枕头风的威风,不仅是世俗中有用的。 “那就有劳诸位了。” 老龙王大喜,笑得眼睛都跟龟丞相差不多了。 再一会,人手点齐。 虾兵虾将打起华盖,敲着大鼓,雄赳赳,气昂昂,分开波浪,去碧波潭外。 第五三七章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碧波潭外,白?披甲站在一辆青铜战车上,他宽眉阔目,身材魁梧,身上甲胄条纹斑驳,绣着丹云如火,映照周天之相,眉宇间煞气腾腾。 前面的火鳞兽不停地喷出火星,落在地上,叮叮当当的,若星火一样,不停翻滚,声音连绵在一起,有杀伐之音。 再然后,漫山遍野的妖兵妖将,或大喊大叫,或摇着手中大旗,声势不小。 “怎么还不出来?” 白?看向平静的碧波潭,眼神中有不耐烦。 “大王,” 妖王跟前,从来不少伶俐聪明的捧哏,于是有小妖怪答道“或许大王的威名太盛,这碧波潭的老龙听到大王提兵前来,吓得骨酥筋软,现在正在宫中让人抢救呢。” “哈哈,” “哈哈哈,” 听到这样的话,青铜战车周围的妖兵妖将们都笑起来。 白?也笑了几声,然后敛去笑容,他站在青铜战车上,声音变得冰冷,道“前几次本大王都是点到为止,现在我们后顾之忧解决了,乱石山就是砧板上的肉。” “要是碧波潭的老龙不识时务,今天我们就把他抽皮拔筋,让小儿们都尝一尝龙肉的滋味。” “好。” “吃龙肉。” “大王英明。” 妖兵妖将们齐齐吆喝,声势不小,他们刚跟着自家大王打了个大胜仗,现在士气正旺,精神抖擞。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钟鼓之声大作,继而水波一开,自里面升腾起千百的珠光,然后若狭长的双翼徐徐展开,将周围山色水光映照成羊脂玉色,如同玉砌雪堆一样,美轮美奂。 整整齐齐的虾兵虾将依次出来,簇拥着正中央一架宝辇,仔细看去,曲柄华盖上点缀玉石玛瑙,珊瑚绿玉,珠光宝气,洋洋洒洒,万圣龙王头戴宝冠,身披衮龙袍,腰束玉带,挺胸抬头,面容严肃,很有一种当家作主的龙王做派。 碧波潭龙王出场,前所未有的气势激荡,祥云环绕,瑞彩缤纷,真的是晃了漫山遍野的妖兵妖将的眼睛。 “这个老龙倒是很威风啊。” 有妖怪嘀咕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哼,” 白?本来就等了一肚子气,再看万圣龙王大张旗鼓的出场,怒气更盛,他狞笑一声,道“这老龙要风风光光受死不成?” 万圣龙王坐在宝辇上,徐徐自碧波潭中升起,周匝的波光云影照过来,让他因为色彩太亮不由得眯起眼睛,才看向对面杀气腾腾的白?,只觉得身上有着前所未有的劲头。 在以往,老龙王见到这妖怪,肯定躲在龙宫中不出门,现在不一样了,后面有人,就得抖起来,好好出口窝囊气。 于是万圣龙王定了定神,模仿自己经常看的戏曲中的强调,开口道“呔!对面那厮可是白??” 声音洪亮,在四下回响,都有回音。 远近上下,不管是白?妖王麾下的妖兵妖将们,还是龙宫里的虾兵蟹将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特别是戏曲类型的拿捏腔调,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噗嗤,” 有笑点低的小妖怪们,都要笑了。 站在青铜战车上的白?妖王可是彻底火了,他眸子中冒着愤怒的火焰,瞪大眼睛,盯着万圣龙王,喝道“你这个该死的老龙儿,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无耻小妖怪,” 万圣龙王在华盖下,坐的稳稳的,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自己拿捏腔调上,把戏曲范儿摆的十足十,惟妙惟肖,继续道“见到你家碧水潭龙王,还不赶紧跪下来行礼,磕头认错,等待何时?” “什么?” 白?妖王瞪大眼睛,吼声如雷,道“你真疯了不成,还是老糊涂了?” 万圣龙王不管他,演的高兴,只觉得自己以往被欺压后所积蓄的郁闷之气在这一刻释放了,他情绪高昂,声音更大,腔调捏的更厉害,道“白?你这厮,现在你乖乖磕头认错,本王大度之下,还可以饶你一条狗命。不然的话,等一会就把你擒拿,然后碎尸万段,扔了喂我手下的大虾。” 大虾“……” 我招谁惹谁了,居然让我吃妖怪肉? “龙王老儿,你真吃了熊心豹子胆。” 白?妖王被万圣老龙气得哇哇大叫,他一赶座下的青铜战车,烈焰升腾,冲霄而起,直奔万圣龙王冲过来,杀机弥漫,道“今天本大王就亲自把你剥皮抽筋,把你整个碧水潭杀个鸡犬不留。” 白?妖王含怒爆发,漫天妖火升腾,布满虚空。 团团簇簇的火焰,带着腐蚀所有的高温,尚未接近,就把碧波潭的水蒸发了一层,非常霸道。 万圣龙王看到这一幕,眼皮子乱跳,手都在抖,不过他还是做出云淡风轻的范儿,目光徘徊左右,问道“哪一位帮我拿下这厮?” “且看我手段。” 灵枢王一展云袖,法衣飒飒,背后妖气冲霄,他自腰间取出一个小钟,掷了出去,此宝迎风而涨,青气盘旋,木叶飘飘,随风来回,恰到好处地挡住漫天的火焰,一个接一个进行湮灭,没有任何的遗漏。 “嗯?” 白?攻击受阻,一怔后再次大怒,断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拦我去路?” “敢来碧波潭,真是找死。” 灵枢王根本不和对方搭话,他上前一步,手一伸,一柄若霜雪般的法剑就握在掌中,然后轻轻一抖,斩向大怒的白?妖王的眉心。 “死。” 白?妖王怒火冲天,他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尖锐啼鸣,眼见法剑斩来,身上妖气更盛,头颅突然化为一个鸟首,金灿灿的鹤喙啄下,荡开剑光。 叮当, 鹤喙和剑光碰撞,火星四溅,余音激荡,震得周围的妖兵妖将和虾兵虾将都躲得远远的,跟打雷一样。 两个人斗在一起,相互争锋。 白?妖王是怒火冲天,恨不得把碧波潭毁灭,一招一式,蕴含无尽怒火,灵枢王则是刚刚投奔妖圣,要想拼命表现,开个好头。 所以两个妖王针尖对麦芒,都用上了全力,谁都不肯退半步! “我们也别干看着了,一起上。” 暝吾妖王看了一会,就坐不住了,灵枢王有表现的想法,他也有的,何况在暝吾心中,他要比其他三位妖王提前投靠李元丰的,有着心理优势。 当然了,暝吾妖王不会想,当时自己的投靠是被李元丰拿着拳头逼着。 “动手。” “动手。” 青面怪和鬿雀怪两个人见暝吾和灵枢都动手了,也立刻出手,反正对于妖怪来讲,没什么单对单的意思,反而长时间拿不下对方,岂不是让坐镇在碧水潭中的妖圣笑话? 第五三八章 龙宫兴盛鬼车出关 将往福陵山见旧友 暝吾,灵枢,鬿雀,青面,四个妖王俱秉承西牛贺洲气运,妖身强横,武艺精通,又得李元丰以珠树分宝,战斗力更上一层。 白?虽然不凡,可挡不住四个大妖如龙似虎的围攻,不多时,只见半空中,千百白羽冉冉落下,摇摇摆摆,不停打着圈儿,随风荡漾,激起霜风阵阵,白?哀鸣一声,显出本体,原来是一个妖禽,其长六七丈,鹤头红冠,翎羽如雪,尾翼奇长,超过全身。 稀稀疏疏的斑点错落有致,似是星斗一样,耀耀其辉。 看上去,非常神骏。 灵枢取出颈圈,套在白?身上,不快不慢地赶回碧波潭,对龙王道“幸不辱命。” 用词文绉绉的,沉凝自若。 只听说话,简直若书生。 不同于其他三妖,灵枢在未得道前曾在一宗门中待过,当做护山灵兽,常年和修道人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有妖仙之姿。 只是其妖之凶戾过甚,得道后反而吞噬满宗弟子,只有寥寥几人逃脱,从此更没约束,成为动辄伤人无所顾忌的妖王。 不过灵枢知道在龙宫中,是有规矩的,于是拿出温润儒雅的一套,投龙王所好,以期望后面万圣公主能够给自己在九荒妖圣面前多吹一吹枕边风。 万圣龙王坐在华盖下,珠玉宝石的光晕倾斜下来,照在身上,若披了一件霞衣,他微微低头,看向被压到自己跟前,悲鸣不已的白?,想到自己以前在这妖王面前的憋屈,忍不住哈哈大笑,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眉宇间似有宝珠凝结,放出光彩来,道“白?你这厮也有今天?” 白?脖颈间项圈生刺,禁制圈圈,横浸到血肉骨骼甚至神意中,无法挣脱,不过他虽显出原形,可性子依旧桀骜,听到万圣龙王的话,立即破口大骂,道“老龙儿,今日爷爷栽了,你有本事就宰了爷爷。不然的话,日后待我脱困,定把你一口口啄死!” 话音凄厉尖锐,蕴含着恨意。 万圣龙王听了,却不生气,作为胜利者,自然要有高姿态,所以不但不怒,反而笑出声来,对灵枢等四妖说话“没想到这笨鸟是个硬骨头,看其翎羽鲜亮,样子神骏,正好拘于宫中,给大人当个代步坐骑。” “老龙王言之有理。” 灵枢点点头,眸光一垂,得让九荒妖圣看到自己等人的能力啊,这个提议真不错。 “我呸!” 白?梗着脖子,骂声不断,道“本大爷是不可能当坐骑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当坐骑!” “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万圣龙王现在神清气爽,非常高兴,他摆摆手,让人自灵枢手中接过项圈,然后摆驾回碧波潭龙宫。 蒲云山,古庙中。 珍楼宝座,上刹名方。谷虚繁地籁,境寂散天香。 禅光祥瑞四起,自然结成舍利,莲花,等等等等之相,经文自上而下,拳头大小,倏快倏慢,落到地上,发出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若晨钟暮鼓,又似狮子吼,听到后,让人心烦尽去,灵台平静。 寂根菩萨顶门之上,一片佛光,只是不同于一般的澄明,而是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寂灭境智,六根皆去,智慧自生,圆圆满满。 他手持佛珠,正在参悟佛经,四下飞花飘落,如同流苏。 突然间,寂根菩萨若有感应,抬起头,看向远方,他眸光灿金,卍字符文闪耀,不停变化,殿中的经文都微微一顿,趋于静止。 “白?,” 寂根菩萨喃喃一句,想到自己的布置,没有多言,继续参悟真意。 叮咚,叮咚,叮咚, 随寂根菩萨的动作,殿中的时空恢复正常,经文重新由静止到下坠,一个接着一个,洋洋洒洒,不计其数。 碧波潭,龙宫。 老龙王来到庭院中,见珊瑚树百尺,清泉涌珠,奇花异卉早早盛开,香气馥馥。 他乐呵呵地找藤椅坐下,开始习惯性地看向被拘在角落中的白?。 “小妖怪,” 老龙王最近日子舒服的很,他美美地给自己泡上一壶茶,嗅着茶香和花香,眯着眼睛,对白?说话“赶紧老老实实当个坐骑,不然的话,过几日,你家龙王大人没了耐心,可不会让你好过的。到时候,什么皮鞭蜡烛油,应有尽有。” “呸你个死泥鳅!” 白?非常硬气,自他被擒后可在龙宫中吃了不少苦头,可骂起万圣龙王来依旧精神抖擞,活力四射,嗷嗷叫个不停,道“想让本大爷服软,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我看你能够熬多久。” 老龙王也不生气,喜滋滋地喝一口茶,他最近也跟白?耗上了,很有一点熬鹰的劲头。 “非把你熬熟了不行。” 老龙王念头转动,刚要说话,蓦地听到脚步声响起,旋即环佩叮当,幽香自外面来,他抬起头,就见万圣公主拨开小径上的枝枝丫丫,提着裙裾,袅袅娜娜过来。 这个少女发髻散开,黑丝如瀑,垂到腰间,换一身素色花纹的裙子,玉足晶莹,不穿罗袜,白白嫩嫩,走动之间,膝盖之下,层层叠叠的潮水涌动,似有似无。 只是随着倩影渐近,能够听到海涛拍岸的声音。 老龙王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两遍,才确定,确实是自己的女儿! 只是这气质变化太大了吧? “父王,” 万圣公主来到跟前,万福行礼,吐气如兰。 “宝贝女儿起来。” 老龙王子女不少,但向来最宠眼前这个,现在当然宠的更厉害了,他左看看,右看看,赞叹一声,道“真不一样了。” 万圣公主抿嘴一笑,她当然知道自家父亲说的是什么,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变化自己最清楚,真的脱胎换骨了。 生活,又打开了一扇窗。 “对了,” 万圣龙王看了一会,才想到正事,问道“机会难得,你不好好跟着大人修炼,跑出来干什么?” 龙王可是知道,像是妖圣这般人物,后宫肯定佳丽三千,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自家女儿虽然看上去有点受宠,可男人总是喜新厌旧,待新人上来,以后和妖圣见面的日子都不会多。 趁着现在如胶似漆的机会,当然得把握住。 “父亲,是这样的。” 万圣公主开口答道“大人要去福陵山看完一位老朋友,说也带我出去见一见世面,女儿来跟父王告个辞。” “和大人一起出门?” 老龙王听了,旋即大喜,笑道“是好事啊。” 在龙王想来,李元丰愿意带自家女儿出门,这是宠爱有加的节奏。 从最近的日子来看,妖圣真的深不可测,只是手漏一漏,就让自己的龙宫上下吃撑了,自家女儿能够被妖圣带在身边,那是多大的福分。 他又一指墙角的白?,道“这厮正好给你们当坐骑。” 第五三九章 接下因果对佛门 山中再遇猪刚鬣 李元丰自殿中出来,他头戴银冠,身披锦衣,背后重重叠叠的惨绿,头颅攒在一起,上下左右,沿途回廊曲榭,花柳池台,美不胜收。 尚有松柏交晕地方,藏着一两只黄鹂,听到脚步声,不由得抖了抖翎羽,婉转一声,鸣声清脆,在枝叶间激荡,引动回音。 飒飒的风来去,穿梭其间。 李元丰脚步轻快,神态从容,这一番碧波潭之行,能够从万圣龙王手中得到宝珠,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让自己的战斗力稳稳上升一个台阶。 这样的上升,在西游开始,劫气和天运愈发浓重的情况下,显得尤其重要。 任何时候,实力不可少。 不多时,来到亭前。 老龙王等人早在等候,望眼欲穿。 见李元丰到,万圣公主裙裾扶摇,轻盈若雁,翩然而舞,玉足一点,来到他的跟前,李元丰微微点头,看向众人,直接道“灵枢,青面,你们两人跟我出去一趟。剩下的留在龙宫,不要出乱子。” 灵枢和青面答应一声,面有喜色。 “大人,” 老龙王上前一步,他用手一指被拘在树下,脖颈上套项圈的白?,道“出行在外,不能没有脚力。这厮倒也是神骏,不如大人带出去,当个代步工具?” “老泥鳅,” 白?听到龙王的话,跳脚大骂,道“本大爷不可能当代步工具的!” “嗯?” 李元丰听到声音,眸光移过去,眼瞳之中,惨绿幽幽,泛着冷意,背后隐隐九个头颅,同时睁眼。 饶是白?性子桀骜,被这鬼车十八道目光盯上,只觉得浑身发冷,到了嗓子眼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但不得不说,这个白?到底骨头硬,纵然被妖圣气机所惊,现在双腿发抖,但努力梗着脖子,不愿意垂头到地上。 “不能低头。” 白?咬着牙关,身上洁白如雪的翎羽都扑棱开,跟刺猬一样。 “这个鸟,” 李元丰眸光中掠过一缕沉思,他不是惊讶于对方的硬骨头,毕竟不论人还是妖怪,都有这样的,让他惊讶的是,他能够看到白?身上淡而纤长的佛光。 佛光流转,经文起落。 舍利莲花,寂灭永恒。 显而易见,此白?和西方极乐世界有因果,而且看样子不算小。 “真是,” 李元丰听完老龙王讲述的整个过程,暗自摇摇头,这万圣龙王也是够背的,好不容易出口气,居然擒拿了一个和佛门有不小因果的妖怪。 “或许,” 李元丰看向老龙王身上因为将宝珠交出后愈发显眼的因果锁链,念头转动,或许这老龙王招惹白?不是无缘无故,而是赠珠后的后遗症出来了。 因果两个字,最是玄妙。 即使自己,也雾里看花。 “大人,” 老龙王见李元丰沉思,摸不清头脑,他试探地问了一句“莫非大人不满意这坐骑?” 龙王说着话,看向扑棱着翎羽的白?。 这鸟脾气是差点,可模样着实神骏啊。 当个脚力,委实威风的紧。 难道妖圣的眼光这么高的吗? “老龙王眼光不差。” 李元丰从沉思中醒过来,面上带笑,踱着步子。 因为赠珠之谊,他愿意力所能及下帮助老龙王,尽可能延后其遇劫数的日子,这次出门考虑带万圣公主出去见一见世面,也是补偿老龙王的意思。 李元丰想了想,决定道“这次我出现,就让这鸟当个脚力吧。” 自己将之带走,真要是有佛门的人找上门来,其中的因果,自己就挡了。 反正自己在西游劫数中,和佛门因果不会少,虱子多了不压身。 再说了,人和人不一样,对于老龙王是不小的因果的话,碰上自己,或许就能够轻轻松松解决,甚至能够直接避过。 “那就好。” 老龙王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只觉得李元丰能够收下白?当脚力,自己就没有白忙活,看在自己的份儿上,也会给自家的宝贝女儿在对方心上加分。 老龙王心里感慨不少都说世俗中皇后宾妃的娘家人不容易,可再不容易,能够比得上妖圣三千后宫中的家人?天知道竞争多激烈,自己不努力,女儿等着吃亏啊。 李元丰用手一指,一股宏大之力发出,落在白?身上,这个大白鸟大叫一声,妖身再次扩大,一下子到了二十丈,身上的翎羽霜白凝玉,流光溢彩。 在同时,玄妙花纹衍生,落在白?脖颈上的项圈上,与之融合。 白?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只能够发出清脆的啼鸣。 “准备走了。” 紧接着,李元丰大袖一摆,自妖天中飞出一三层飞阁,落到白?背上,稳稳当当,玉质霜色氤氲左右,上面的琉璃瓦一片澄明。 做完这一切,李元丰用手一揽万圣公主,率先上了白?背上,灵枢和青面紧跟其后。 轰隆隆, 飞阁光明大作,白?脖颈仰起,发出一声震彻内外的尖锐叫声,然后双翅一展,离开龙宫,出了碧波潭,上极天,不见了踪影。 白?背上,飞阁中。 中央有池,水则清浅,全种莲花,盛开后,荷花托举宝盏,明光照在内外,澄澈无尘,有晕晕冷意,乍开乍落。 万圣公主坐在窗前,透过明窗,看外面的风景,大眼睛眨个不停。 看外面云海排浪,罡风激烈。 甚至金火之气,自极天中下来,相互碰撞,若星斗衍生。 非常大气,非常壮观。 只是看着,就让人心胸开阔。 李元丰用目中余光看着万圣公主,察觉到对方身上气机的变化,点了点头,对方这么多年一直在碧波潭,实在是一种束缚,这次带她出来,就是让她打破禁锢,放飞心灵。 只有这样,以后才有可能勇猛精进,不断提升。 对于万圣公主的修炼,他算是上心的。 其一,上文提到过的对万圣老龙王的补偿。 其二,在西游记原著时空中的纠葛。 其三,现在的万圣公主弱的可以,半点看不出以后能够上天盗取灵草的样子,或许能够从她身上,窥见纪元中天运流转,祸福变化的端倪。 路上无话,这一日,抵达福陵山。 李元丰自榻上起身,踱步到檐下,看向山中,轻轻一笑,吐气开声道“猪刚鬣,老朋友来看你了,还不出来迎接?” 第五四零章 被贬下界投猪身 八戒的悲惨生活 且说猪刚鬣,自从上次和观世音菩萨见面后,就待在福陵山云栈洞里等那取经之人,可左等不来,右等不到,让人心焦。 云栈洞中,寂静无人。 只有木石横斜,清光鉴影。 乳石自穹顶上垂下来,下面凝水如莲花开,朵朵馥馥。 时不时,会有水响之音。 至于为何洞府中其他的小妖怪们都不见了,原因其实很简单,猪刚鬣,猪悟能,猪八戒,不管名字怎么叫,但大胃王是名副其实的,自己都养活不了,要其他小妖怪来跟自己抢食? 怎么可能啊! 于是在很早的,猪刚鬣就大手一挥,把小妖怪们送出洞府,他还记得有几个长得跟如花一样的女妖精当时不舍得走,抱着自己的大腿哭,到最后,不得不拎出九钉耙打跑! 现在看着空空如也,只有蝉鸣鸟叫的洞府,猪刚鬣倒是觉得寂寞了,还真有点想那些傻乎乎蠢呆呆的小妖怪们。 “取经人怎么还不来?” 猪刚鬣转来转去,身上黑毛乱甩,他在下界当猪妖的日子真是够够的了,于是才会听到观世音菩萨讲取经人的事儿高兴非常,即使福陵山贫瘠,渐渐填不了胃口,他也坚持在等候,生怕错过取经人。 可东土取经人迟迟不来,让人心焦意乱啊。 正在此时,猪刚鬣若有所觉,抬起头,看向外面,就见极天之上,云气如潮,向两侧展开,垂落激荡,再然后,一只神骏的白鸟探出身子,鹤首昂然,眸子之中,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 而在鸟背上,驮着一飞阁,声音自里面传出,字字清晰。 “老朋友,” 猪刚鬣听到有点熟悉的声音,怔了怔,旋即摇着身子,出了洞府,来到外面。刚到外面,声音大作,雷鸣沉沉,白鸟俯冲下来,稳稳当当落地。 再然后,鸟背上的飞阁一开,珠帘挑起,自里面先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晕着秋波,万千风情尽在其中。 猪刚鬣一看,眼睛都直了。 在这福陵山当妖三年,母猪都赛嫦娥。不然的话,猪刚鬣也不会偶然想起被自己亲自赶走的赛过如花的胖粗高的女妖精了。 更何况,出来的万圣公主盛服靓妆,天生丽质,纤步而行,勾人魂魄,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丽女子,猪刚鬣口水都流出来了。 万圣公主出来后,没有走动,而是微微屈膝弯腰,伸出手臂,将李元丰搀扶出来,这一动作,显得腰臀曲线更为夸张,特别是万圣公主俏脸上恭顺的表情,让猪刚鬣站不住,羡慕嫉妒恨啊。 “哈哈,” 李元丰刚出来,就看到猪刚鬣的猪哥相,不由得大笑,用手指点着猪刚鬣,开口道“老猪啊老猪,你这个家伙,当年就因为好色调戏嫦娥被贬下界,现在在地仙界当了这么多年妖怪了,还色心不改。” 猪刚鬣手持九钉耙,定了定神,看向李元丰,他鼻子抽了抽,似乎感应到李元丰的气机和以前不一样,但相貌不变,当然不会认不出来,道“原来是七杀星君啊。” “可不要称呼我七杀星君了,咱们苦命兄弟啊,我也是被贬下界了。” 李元丰说着话,倒是仔细打量以前的天蓬元帅,现在的猪悟能,猪八戒,即使曾经在西游记电视剧上看过,但和眼前这个比,真的差得远了。 西游记原著中有一段描述的好卷脏莲蓬吊搭嘴,耳如蒲扇显金睛。獠牙锋利如钢锉,长嘴张开似火盆。金盔紧系腮边带,勒甲丝绦蟒退鳞。手执钉钯龙探爪,腰挎弯弓月半轮。纠纠威风欺太岁,昂昂志气压天神。 真的是,又黑,又状,又丑,那猪鼻子,让普通人看了惊惧,让熟悉的人看了好笑。 “你也被贬下界了?” 猪刚鬣自从下界后,跟天庭早断了音信,混得比一个普通的妖王都不如,哪里知道关于李元丰在天庭以及在地仙界的事儿,他只是看了眼明艳动人的万圣公主,再看后面两个妖气纵横的灵枢和青面,再看后面非常神骏同样有妖王气场的白?,酸溜溜地道“你原本就是北俱芦洲的大妖王,被贬下界等于重操旧业而已,看一看,连出个行都这般声势,多威风,多煞气,让人羡慕。” 提到这个,猪刚鬣满腹牢骚“再看看俺老猪,被贬下界直接进了猪胎,成了这个鬼样子不说,还在这偏僻不毛之地,要啥没啥,日子真的苦啊。” “俺老猪自从修炼以来,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委屈。” “真是委屈。” 猪刚鬣这个又黑又壮的大汉,说着说着,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因为猪刚鬣被贬下界之事,是由帝君和佛门同时出手,声势不小,极大震慑了天庭的人,导致所有人都认为猪刚鬣翻了大错,所以猪刚鬣在天庭的朋友也好,老部下也罢,没有一个人甘冒大不韪来寻他的。 猪刚鬣这么久了,终于碰到李元丰这个熟人,岂能不一肚子话? 再加上,看到李元丰同样被贬下界,却如此光鲜,再想想自己这般遭罪,越是对比,越是伤心啊。 万圣公主在后面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抬袖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口,免得自己叫出声来,她眨着眼睛,偷偷地在李元丰和猪刚鬣身上打转莫非眼前这个长着猪鼻子般的丑陋黑家伙不是妖圣大人的朋友? 要真是妖圣大人的朋友的话,以妖圣的厉害,随手帮个忙,都能够让对方起飞,何必在这穷山破岭中过苦日子? 日子是真的苦啊, 万圣公主默默想着猪刚鬣刚才的话,和对方相比,自己在碧波潭的生活,虽然偶尔会遇到外面有人骚扰,但真的非常幸福。 “可是,” 万圣公主又见李元丰和猪刚鬣说话的神情和表现,两个人自自然然的,比和自己待一块都话多,明显是熟人啊。 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万圣公主可不笨,即使心中多疑问,但不会问出口,她跟在李元丰身前,只听只看,不说话。 “老猪你过得苦啊,” 李元丰在天庭经常和猪刚鬣喝花酒,倒是有交情的,听到对方的言语,也有少许情感流露,道“我这次特意带来了好酒好菜,咱们到洞府中,好好喝一顿,不醉不休。” 第五四一章 给八戒牵线说媒 高老庄是是非非 天近晚。 夕阳照在云栈洞中,晕轮上下,斑驳成纹。 万圣公主提着裙裾,琼鼻微皱,顶门之上,浮现出水光,澄明高洁,继而化为千百雨色,所到之处,上下左右,将洞府中的污浊冲洗掉。 不得不讲,猪刚鬣作为一个不讲卫生的单身男人,不对,单身猪妖,洞府之中,乱七杂八,气味冲鼻,李元丰都受不了,于是万圣公主只能够接下打扫的差事。 幸好的,她出身龙宫,做起来不难。 待将洞府用水光洗的一尘不染后,万圣公主想了想,自腰间的香囊中取出一粒粒的种子,轻轻一撒,种子甫一落地,顿时抽枝发芽,或是垂柳依依,或是桃花簇簇,或是池中莲花开,或是绿槐参差,等等等等,千姿百态。 再然后,在绿荫花色间,布置桌椅板凳。 不多时,云栈洞焕然一新不说,酒香菜香飘出来,勾人馋虫。 所有做完,万圣公主才出来,光洁的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映着夕阳之光,愈发显得娇颜胜花,美丽不可方物。 猪刚鬣搓着手,嘿嘿嘿地尬笑,即使这老猪脸皮厚,现在也不好意思,只是道“这次真的麻烦小嫂嫂了。” 万圣公主礼貌一笑,回到李元丰身边。 猪刚鬣见此,又对李元丰说话,道“李哥你真是好福气啊,小嫂子又漂亮又贤惠还能干,真千里挑一。” “哈哈,” 李元丰伸手揽着万圣公主的纤腰,他知道眼前这个虽投到猪胎,可以前的性子没有改,外憨而内秀,很会说话,笑道“既然如此,等以后了,让她给你介绍几位小姐妹,给你暖床叠被,打扫卫生什么的,免得自己一个人这么不方便。” “那最好了。” 猪刚鬣喜笑颜开,他在天庭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调戏女仙了,现在下界来,难受的要死,听到李元丰的话后,连忙向万圣公主抱拳,道“嫂嫂多费心呐,俺老猪的幸福就在这了。” 万圣公主不引人注意地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自己的姐妹是不少,毕竟龙族嘛,出了名的能生,可眼前这猪妖长的丑,还没事业,把自己姐妹介绍给他,岂不是把自己姐妹往火坑里推? 李元丰看出万圣公主的心思,手微微用力,口中却道“朝云,我的这个兄弟别看他现在落魄,当年可是天庭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曾官拜天蓬元帅,掌管八百里天河,在天庭之中,好朋友多得很。” 李元丰顿了顿,继续说话“就是现在,也只是暂居此地,只要有机会,肯定一飞冲天。你的小姐妹能跟他,可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 “原来这样。” 万圣公主眸光一亮,难怪能够和自家妖圣称兄道弟,还是有底子的,这样的话,即使对方长得丑一点,胖一点,老一点,可自家的姐妹嫁过去也不算委屈。 “哈哈,” 猪刚鬣最近在铜陵山郁闷的很,现在陡然有人夸自己,高兴地嘴巴都咧到腮帮子了,大耳朵呼呼地扇风,差点来一曲即兴舞蹈。 当猪妖习惯了,差点都忘记,自己上一世也是阔过的! “当要紧事儿办。” 李元丰微微侧头,对万圣公主叮嘱,在西游记取经五人组中,对于眼前猪刚鬣的底子,李元丰到现在都摸不清,对方如何卷入西游,并成为五人组之一的,还在云里雾里。 可不管怎么讲,猪刚鬣能够入五人组,背后肯定有常人不知道的背景和说法,和他打好交道,有利无害。 万圣公主嗯了一声,重重点头,用好听的声音道“妾身回龙宫后,一定挑选几个温柔贤淑美貌的姐妹,介绍给他。” “俺老猪就提前谢过小嫂嫂了。” 猪刚鬣眉开眼笑,步伐都变得喜气洋洋了,还不忘补充道“最好多几个,俺老猪壮的很,吃得消。” 万圣公主听了,侧了侧头,装作脸红的样子。 三人入洞府,各自入座。 猪刚鬣刚坐下来,目光一扫,看到桌子上饭菜丰盛,白片鸡,卤鸡,干蒸鸭,云林鹤,烤全羊,烤乳猪,酱炒甲鱼,等等等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硬菜,素菜,糖粥,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只是看在眼中,馋虫就拉不住了。 李元丰看在眼中,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你先垫一下肚子。” “俺老猪就不客气了。” 猪刚鬣伸手就抓起烤乳猪,甩开腮帮子就开始啃,吃得满脸油腻,面上都放光,不但是有油,更是幸福的光,他真的好久没有吃到肉了。 “好吃,好吃,就是好吃。” 猪刚鬣,猪悟能,猪八戒,两只手,一个嘴巴,根本不闲着,腮帮子鼓地多高,这吃相,又把向来养尊处优的万圣公主吓了一跳。 “慢慢吃,有的是。” 李元丰早有准备,带了很多的酒菜,至于青面和玉枢,这个时候,就充当上菜的小儿了,他们两个人,上菜,撤盘子,再上菜,两个人忙活,都差点跟不上猪八戒吃得节奏。 到后来,两个人都开始小跑。 不知道换了多少席,外面的盘子都叠地一人高了,猪八戒吃饭的速度才稍微稍微慢下来,有空喝酒,和李元丰说几句话。 李元丰和猪八戒碰了一杯,抿了口灵酒,问道“我说老猪,你虽被贬下界,投到猪胎,可怎么讲都是一方妖王啊,怎么看你的样子,混的这么惨,这是多久没见荤腥了?” “老哥,俺老猪惨啊。” 猪八戒说起这个,真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福陵山一带本来就贫瘠,以前的时候,猪八戒还能够打点野味,偶尔运气好了,还能够出动,捞几个人吞下,打一打牙祭“好景不长,前段时间观世音菩萨路过,俺老猪实在受不了,求她指点一条明路,等候东土大唐来的取经人。” “观世音菩萨,” 李元丰眸光平静,这是应该的,毕竟佛门之中,就这一位菩萨在西游中现身最多,不过根据自己所知,行走的不会是真身。 “菩萨是好心肠,但也是告诫俺老猪,以后不许吃人杀生。” 猪八戒又喝一杯酒,猪脸通红,道“菩萨不放心,还施展神通,拘了俺老猪的法力,你看我现在气机多弱,顶多就是比普通人强一点,免得行凶作恶。” 李元丰早就发现这一点了,心里还奇怪,可听完之后,再想到眼前这厮可是去高老庄打过工的,真的是卖劳力干活,刚开始老老实实,非常本分。 这么一说,就解释通了。 “你法力什么时候恢复?” 李元丰念头转动,问了一句。 “菩萨说了,这法力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恢复,待取经人快来的时候,就应该恢复个七七八八。” “果然这样,” 李元丰再想西游记原著中,猪八戒刚开始本分,后来就显露了本性,果然有了力量才有大胆。 第五四二章 西游大势难改 八戒见未来媳妇 不知不觉间,已是夜深。 山中冷月,空谷鸟语,极为清幽。 云栈洞府中,酒席尚酣,推杯换盏,声音传到参差绿荫,以及花开若小舟般的藕花间,有着蕴含着香味的回音。 猪八戒满腹牢骚,腆着大肚子,哼哧哼哧的“真的惨啊。” “是很惨。” 李元丰摆一摆手,正在素手给他剥虾的万圣公主就停下来,他目光幽然,似从云栈洞中出去,在整个福陵山徘徊,见霜月满地,瘦鹤一只,孤零零的,很有一种水墨画的诗意,想了想,开口道“老猪,要不然,你跟着我?” 李元丰坐直身子,挺拔如松,话语一出口,整个人光彩照人,声音铿锵,让人觉得非常可信,道“我虽不在天庭当值,可下界后,另有奇遇,早在妖师宫执掌中乐明天洞,雄霸一方。你我知道你老猪有能力,你要是过来帮我,不会亏待你的。” 话语声声,金石发音。 言恳意切,足见真诚。 李元丰话语发自肺腑,要是猪八戒,猪刚鬣能够过来,自然大好事。 青面和灵枢听了,都不由得向猪八戒投去羡慕嫉妒的目光,他们两个妖王投靠李元丰后,忙忙碌碌,可也只能得到只言片语,哪里听到过这样真诚的话语? 即使万圣公主这样的枕边人,都美眸中异彩翩翩,幽幽叹息一声。 猪八戒听得眼睛一亮,急声问道“可有美酒佳肴?” “龙肝凤胆,都可取用。” “可有佳人?” 猪八戒眼睛更亮,口水要出来。 “仙,人,妖,鬼,应有尽有,随你心意。” “真是好日子啊。” 猪八戒红光满面,仰起头,满脸的向往和憧憬,道“就是俺老猪在天庭,都得守天规戒律,没有这么痛痛快快过。” “怎么样?” 李元丰不放过机会,见缝插针,他攥着青铜兽面酒樽,深碧如黛的酒色照在他眉宇间,沉凝一片“要比老猪你在这穷山僻壤受罪强得多。” 猪八戒看样子忽然想到一事,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塌了,变得闷闷不乐,道“不过俺老猪答应了观世音菩萨助东土大唐的取经人去西天取经了,俺老猪说话算话。老哥的心意,我只能心领了。” 李元丰听到猪八戒的答复,并不意外,要是取经五人组中的猪八戒能够凭自己忽悠几句就缺席,那西游就成笑话了。 不过对于自己来讲,试一试正好,反正也不会掉一块肉。 “取经也好。” 李元丰和猪八戒碰了碰杯,言不由衷地道“以你老猪的底子,西天取经后,功德圆满,不但能够在天庭脱罪,还能够在佛门修得正果,说不得以后捞个大菩萨当一当。” “借老哥吉言。” 猪八戒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洒下来的酒水稀稀疏疏的,打在敞开衣襟露出的黑毛上,颤颤巍巍的,看上去有点吓人。 “据我所知,” 李元丰坐在藤椅上,身前的万圣公主给他打着扇子,香风习习,秋声在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东土大唐的取经人恐怕得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够到来,你老猪就在这里干等着?” “这个,” 猪八戒露出踟蹰之色,他现在真正坐吃山空,法力被拘后,甚至打个野味都难,再想到以后两三年的时间内不见荤腥,甚至要吃野果度日,八戒的大脸都绿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 李元丰想到西游记原著的情节,道“离福陵山不远,是乌斯藏国界之地,有个高老庄,人丁旺盛,物产丰饶,漂亮的小娘子都不少。” “取经人要来,说不得会走那里,你与其在这山中受罪,还不如到高老庄去,寻一富贵人家,吃他的,喝他的,拿他的,顺便体验一下世俗风情,岂不是很好?” “这个,” 猪八戒听得有点心动,可又怕真错过东土取经人了。 “又不是让你一直待在高老庄。” 李元丰可不会忘记西游记原著和电视剧中经典的猪八戒背媳妇,他开口道“待过些日子,你法力渐渐恢复了,能够腾云驾雾,大不了高老庄和福陵山来回跑,在高老庄吃饭,回云栈洞睡觉,多好。” 猪八戒大喜,道“还是老哥你聪明,就这么办。” “到天亮,我正好送你一程。” 李元丰似笑非笑,眼前的八戒是注定要背媳妇的,可由于自己的介入,猪八戒和孙悟空已经提前在天庭认识,并且还在一起喝过酒,吹过牛,真不知道两个人再次相逢后,会和西游记原著中的故事有什么不同。 到时候有机会,一定看一看。 待次日天亮,晨曦自山中来,照耀四下,金灿灿的一片。金芒落在洞府外山松上栖息的大鹤羽毛上,缀着光彩,摇摇摆摆的。 早上的福陵山,荡漾着生机和活力。 “走吧。” 李元丰让猪八戒上了飞阁,白?一声尖锐的长啸,展翅上了极天。 路上无话,很快就到高老庄。 “老猪,祝福你在高老庄有个幸福生活啊。” 李元丰站在飞阁前,哈哈大笑一声,然后手一用力,一下子把猪八戒推了下去。 “啊,” 猪八戒一脚踏空,发出一声难听的猪叫,然后听到噗通一声,已经从天上掉下来,落在高老庄的一家门前。 眼前这一家,粉墙绿瓦,翠竹绕篱笆,前前后后的房屋,看上去没有什么精致诗意,可一看也是很殷实的人家。 大户人家,人口不少。 猪八戒摔在大门前,疼得哎呦呦的,差点把昨天吃喝的都吐出来,他摸着自己后面,抬起头,正好瞥到府门前挂着一个大大的“高”字。 “高府,” 猪八戒刚挣扎着起来,就听有声音传来,他回头一看,就见七七八八的人过来,为首的看上去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云鬓如雪,娇颜清丽,娥眉淡扫,腰肢盈盈一握,特别眉宇间娇娇柔柔,惹人疼爱。 女子莲步轻移,步履轻快,有着青春的活泼。 猪八戒一看,眼睛直了,仿佛见到了命中注定之人。 第五四三章 高秀兰何方神圣 沙悟净怒极行凶 高秀兰若有感应,抬头看去,就见自家府门前,站着一个汉子,五官端正,身材魁梧,正目光灼灼,望着自己。 那眼中似乎要长出钩子来,把自己拉过去。 火辣辣的,非常炙热。 高秀兰俏脸微红,停住步子。 见自家小姐如此,早有泼辣的婆子冲上去,指着猪八戒道“你个黑汉子,挡在我们高府门前不说,还盯着我们小姐乱看,到底何等居心?” “还看?” “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中年妇女的气场,让猪八戒都吃不消,他恋恋不舍地自高秀兰身上收回目光,努力装出斯文之相,答道“俺福陵山上人家,姓猪,上无父母,下无兄弟,来这里,是想找个差事做一做。” 婆子听到这个,目光一亮,她粗声粗气地对猪八戒道“你且在这里等着。” 说完后,婆子回到高秀兰跟前,面上带出笑容,小声道“小姐,咱们老爷打算招个养老女婿,撑门抵户,做活当差。” “老婆子看这个汉子倒是老实,也有一把子力气,更为重要的是无牵无挂,是个人选啊。” “不如把他领进府里,让老爷看一看?” 高秀兰听到婆子的话,双颊酡红,她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府门前的大汉,正好碰到猪八戒直勾勾地看向她的目光,高秀兰惊呼一声,跺一跺脚,小腰一扭,也不说话,掩面奔府门去了,很快就不见踪影,只剩下香风犹在。 婆子看在眼中,知道该怎么办了,自家小姐没有直接反对,就是有意思啊,于是她慢腾腾地重新来到猪八戒跟前,叉着腰,用很硬核的语气道“我家小姐看你孤苦伶仃的也是可怜,这样吧,你随我入府,干几天差事,看你是不是那一块料。” 猪八戒一听,大喜过望,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大声道“俺老猪一身力气,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一个人能够顶的上十个人。” “少胡吹大气,” 婆子怎么会信这样的话,你是姓猪,又不是真的是猪,岂能有这般力气?她没好气地道“跟我到府里来。” “马上来。” 猪八戒跟在后面,得意洋洋,想着刚刚离开的美丽少女,都忘记偷偷骂几句把自己扔下来的李元丰了。 他现在的想法是扔的好,扔的妙。 不这样,也不能确认眼神,遇到对的人。 “要当上门女婿。” 猪八戒颠颠地走,美滋滋的样子,让人想不到这家伙曾经也在天庭当过天蓬元帅,统御过八百里天河水军。 半空中。 祥云阵阵,瑞彩扶摇。 天光打在白?背上的飞阁前,若卷帘初开,满目秋色,澄明清洁。 李元丰负手而立,看到猪八戒进了高府,轻轻一笑,看来以后的猪八戒背媳妇是少不了了。 他回过头,正好见到身前的万圣公主蹙着细眉,念头一转,就知道对方所想,直接道“是不是觉得这猪刚鬣不像天庭的天蓬元帅?” 万圣公主长长的睫毛抖了抖,人在光晕下,显得格外纤细窈窕,她可不会在李元丰面前撒谎,答道“是啊,要不是大人亲口所说,妾身真想不到他会统领过八百里天河水军。” “猪刚鬣外憨而内明,况且他背后有人,以后的路会比绝大多数人光明的多。” 李元丰点到为止,没有多说,却在想自己刚刚见过的一幕。他来高老庄,可不止送一程猪八戒,最重要的是看一看有猪八戒有夫妻之实的高秀兰的底子。 现在来看,不出自己意料,高秀兰不是普通凡人。 李元丰刚才看的清楚,高秀兰灵台之中,飞红清影,妙音仙乐,有大如意,大自在,只是暂时被肉身所拘,不显于外。 只要其踏上修炼之路,很快就能够脱颖而出。 “高秀兰是什么人,背后又是哪一家?” 李元丰目光幽深,不见其底,西游之中,真的是一团乱麻,但显而易见的是,天地间的势力已经在提前布局,要争一争西游后的大局。 “西游啊,” 李元丰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真正置身其中,才会发现,纪元动荡,天运垂落,天地间各方势力布局出手,远远不是自己看过的西游记原著或者电视剧中能够覆盖的,其中的纠缠,神秘,以及潜流下的涌动,看不清,道不明。 西牛贺洲,流沙河。 洋洋浩浩,漠漠茫茫。 平沙无雁落,远岸有猿啼。 只有红蓼花开,稀稀落落,浮萍上下,随波而行。 看上去,空阔辽远,不见边际。 不知何时,就听轰隆一声雷鸣,周匝雷云展开,若细细密密的蜘蛛网一样,看上去就让人头皮发麻,流沙河河神现出身形,手捧飞剑,身上神光流转,生生不息。 河神捧着飞剑,断喝一声,道“卷帘大将,出来受刑。” 话音刚落,只听泼剌一声响喨,水波里跳出一个人来,十分丑恶。青不青,黑不黑,晦气色脸;长不长,短不短,赤脚筋躯。眼光闪烁,好似灶底双灯;口角丫叉,就如屠家火钵。獠牙撑剑刃,红发乱蓬松。一声叱咤如雷吼,两脚奔波似滚风。 正是原先的卷帘大将,现在已入佛门,被观世音菩萨起了个法名,就做沙悟净。 沙悟净,沙僧,踏水出来,看向河神,面有怒色,他开口道“那日你不是也在场,观世音菩萨金口玉言,说免了我飞剑之厄。这段时间你没有来行刑了,怎么今日又来?” “卷帘大将,” 听到沙悟净的话,河神的神情是又惊又怒,黑中带青,同样大声道“正是因为观世音菩萨发话,这段时间我才停了行刑。可等我回去,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天庭正式文书来,我好好想了想,才知道上了你的当。” “上了我的当?” 沙僧从卷帘大将到流落到流沙河,还每七日被飞剑穿身,早就受够了苦,看这河神一百个不顺眼,他瞪大眼睛,道“上了我什么当?” 河神手捧法剑,踏着雷光,上前一步,道“菩萨当日说卷帘大将你在天有罪,既贬下来,今又这等伤生,正所谓罪上加罪。我今领了佛旨,上东土寻取经人。你何不入我门来,皈依善果,跟那取经人做个徒弟,上西天拜佛求经?我教飞剑不来穿你。那时节功成免罪,复你本职。” “是不是?” “一字不差。” 沙和尚答道“我皈依佛门,飞剑便不来穿我,观世音菩萨亲口说的。” “错了。” 河神声音响亮,再踏前一步,道“菩萨的意思根本不是你入佛门后就不让飞剑穿你,而是你入佛门,拜了取经人当徒弟后,才不让飞剑穿你。不让的话,以观世音菩萨的身份,为何不和天庭打个招呼,让天庭传下正式旨意?” 河神越说越怒,心里也是担惊害怕,他几乎用手指着沙僧的鼻子,道“我当日就觉得不对,都是你喋喋不休的说,皈依佛门,得善果,就不必行刑。你这花言巧语,让我这么多天都停了刑,天庭怪罪下来,本河神该怎么办?这是违背天规啊。” “今日得补上!” “我,” 沙和尚又想了一遍菩萨的话,那段话怎么理解好像都说得通,他突然想到往日里河神行刑时候的得意,心中怒火燃烧,恶意上涌,不由得拎起手中的宝杖,一下子砸了下去,把河神打翻在地,怒吼道“你这毛神找死!” 第五四四章 无相天魔作祟 龙宫天仙拦路 “啊,” 河神惨叫一声,神体之上,爆发出耀眼的金芒,把周匝水色都映出赤金的色彩,他的面容因为疼痛而扭曲,声音中带着恐慌和不敢相信,道“我乃流沙河河神,奉天庭之命来看守你这犯下天规之人,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河神感应到沙和尚手中宝杖中传来的冰冷杀机,大声道“天庭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要做傻事!” 沙和尚怒火中烧,压抑不住,每七日的飞剑穿身早就让他对眼前的河神积蓄了不尽的怒气,今日的事情成了导火索,一下子将怒气点燃,轰隆一声,冲上灵台,让沙和尚双目血红,他根本不听河神的话,手中宝杖再用力。 西游记原著中曾有记载,沙和尚的宝杖来历非凡,本是月里梭罗派,吴刚伐下一枝来,鲁班制造工夫盖。里边一条金趁心,外边万道珠丝缠。 名称宝杖善降妖,永镇灵霄能伏怪。 更何况,沙和尚双臂一晃,有拔山之力,再加上宝杖之威,再一下,流沙河河神神躯崩溃,只剩下元灵一缕,急匆匆遁出。 这个元灵,只有三寸大小,头戴河神冠,身披河神法衣,腰束水带,神情惶惶,抱着神印敕令,出现后,要逃之夭夭。 “哪里走!” 沙和尚既然动了杀心,就会做到底,他舞动宝杖,流星赶月,打向流沙河河神的元灵。 “我命休矣。” 流沙河河神庄开闭上眼睛,以往所有一切浮现,从一介凡人,到死后成河神,一件件,一桩桩,不论是做人还是成神,辛酸苦辣,应有尽有。 到最后,只剩下彻骨的恨意,对眼前沙悟净的恨自己恪尽职守,为什么还要打杀自己? 眼看流沙河河神要落个魂消魄散,连轮回都无法的时候,突然间,眼前虚空裂开,自其中涌出浓稠的黑气,亿万人的面孔浮现,张牙舞爪,散发着憎恶,恨世,杀戮,毁灭,等等等等的负面情绪,然后化为一个尖尖的嘴巴,后面不知道多少万里大,不见边际,只看一眼,就仿佛让人坠入到恶念海洋中,难以解脱。 尖尖的嘴巴用力一吸,将流沙河河神的元灵吞入到里面。 再然后,嘴巴合拢。 虚空合上。 沙和尚提着手中的宝杖,惊奇莫名,要不是他还能够看到眼前虚空中有空间开合后留下的余晕层轮,简直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刚才那不可思议的嘴巴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为何要吞下河神的元灵? 最后面让人头皮的恶念为什么这般恐怖? 沙和尚攥紧手中的宝杖,眉头皱成疙瘩,他在天庭当卷帘大将的时候,称不上位高权重,但离中枢近了,会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辛秘。 可关于刚才发生的景象,他想破脑袋,都找不出任何头绪。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 嫣红的余韵照在流沙河波间,河神庄开的神体四分五裂,自伤口之上,犹自有黄金色的血液冒出,落到浪头上,和天光交映,星星点点,有一种莫名。 三五只笨头笨脑的大鱼浮出水面,追逐着水上的金黄。 沙和尚冷哼一声,也不顾去管,自顾自拨开水浪,向自己的水府行去。 流沙河,水底。 水府破旧,断壁残垣,生锈的兵器扔在园子里,埋在土里半截,生满铜锈。 在其中,还有苔藓,交匝在一起,让人看得心冷。 沙和尚来到最里面,放下手中的宝杖,在石墩子上坐下,脖颈上悬挂的骷髅头闪烁着淡淡的光,外黑青而内金黄,梵音佛唱一起,压下所有。 沙和尚听到诵经声,杀意渐渐隐去,他怔了怔,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神情不太好看自己刚才怎么这么冲动,居然直接打杀了流沙河的河神? 前文提到过,由于流沙河河神庄开在行刑之时表露出的得意和兴奋,沙和尚早就对他怒极,悄悄给他记了几笔账。 原因很简单,按照沙和尚的想法你行刑我不怪你,毕竟你是奉命而为,不得已,没有办法,但你行刑还这么兴奋,得意洋洋,跃跃欲试,那就是私仇了,等我度过这一劫,定让你好看! 可在沙和尚的计划中,可不是现在就动手。 要知道,河神是个毛神不假,但到底是天庭的官儿,自己现在是负罪之身,打杀天官,等于罪加一等。 自己刚才为什么这么冲动? “反正我投了佛门。” 沙和尚咬了咬牙,不再多想,用手拨着自己脖颈上挂的骷髅头,开始诵读佛经。 不多时,水底府中,金芒氤氲,佛光升腾。 不知名的电弧浮现,碰撞之后,把周匝耀成一种净土佛国的感觉。 千千百百的巨蚌听到声音,都聚集过来,围绕在水府的周围,安安静静的,它们张开后,里面含着的宝珠晶莹生辉,照亮周围。 白?背上,飞阁中。 窗前有石,亭亭玉立。 四面玲珑有空,瘦骨嶙然,对外面风声,发出似洞箫的声音。 万圣公主站在石头前,上下打量,石色映在她娇躯上,愈发显得肌肤如玉。至于李元丰,则绕石踱着步子,若有所思,他正想着自己经过流沙河时候见过的事情。 毫无疑问,出手救走流沙河河神庄开元灵的就是李元丰的心魔之主了,随时间推移,来自于诸天万界的恶念让恶念渊海越来越大,蕴含的能量越来越惊人,以李元丰心魔之主的手段,从沙和尚眼前救人,轻而易举。 至于为何救人? 是因为李元丰从河神庄开的元灵中感应到深沉的恨意,是个成魔的好苗子,更何况,这河神庄开和沙和尚有着因果,以后未必不能用得上。 反正是个棋子,随手布下。 有用最好,无用也无伤大雅。 “只是,” 令李元丰关注的是引得沙和尚突然暴起杀人的原因,其中固然有沙和尚积蓄的恨意杀意,但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外力的影响,那正是他非常熟悉的天魔之力。 “无相天魔,” 李元丰摩挲着手指,面上笑容难测高深,无相天魔果然是天魔中最为捉摸不透的,不但来到地仙界后自己身为魔主对其感应都若有若无,现在都能够对沙和尚动手了。 轰隆隆, 正在要路过鹰愁涧的时候,突然间,眼前有祥光浮现,圈圈晕晕的轮法凝结,挡在前面,有威严的声音道“来人止步!” 第五四五章 鹰愁涧前 仇人见面 蛇盘山,鹰愁涧。 悬崖峭壁,迭岭层峦,极为险峻。 深涧中千仞瀑布倒挂,打在岩石上,余浪朵朵,澎湃的水音冲霄,远近可闻。 白?展开双翅,翎羽若霜雪,和周匝白云交晕,下面鹰愁涧的水气都冲上来,湿气打在白?背上飞阁的门前,恍然昨天夜雨,枝叶垂翠。 啪嗒,啪嗒,啪嗒, 水珠落下来,叮咚有声。 正在此时,忽然间,在前面,祥云阵阵,瑞彩纷呈,宏大而威严的声音传来,字字若擂鼓“来人止步。” 正在玲珑石前的万圣公主听到声音,如同被一个锤子砸在脑袋上,眼前一黑,紧接着,来自于上位的沛然不可抵御的威势潮水般把她包裹住。 眼前黑暗一片,耳边风雷呼啸,万圣公主只觉得自己成为惊涛骇浪中的一页扁舟,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航行,随时会舟沉人亡。 死亡的气息扼住喉咙,想要叫又叫不出来。 惊惧,害怕,压抑。 李元丰目光一扫,看在眼中,上前一步,抬起手,按在万圣公主的香肩上,雄浑的天妖力发出,帮她驱散来自于龙宫天仙的气机。 万圣公主嘤咛一声,睁开眼,娇躯发软,俏脸雪白。 对她这样的龙女来讲,龙宫天仙实在太可怕。 两者间,天然有位阶压制。 “龙宫天仙,” 李元丰冷哼一声,展袖出飞阁,立在檐下,抬头向祥云深处看去,就见不知何时,极天之上,显出五彩光晕,通天彻地,在中央,有一宝图浮空,上有小园,松竹阴翳,中开一池,青青如许,种植千叶莲华,郁郁苍苍,香气浮动。 有一青年人,头戴瑞彩宝冠,身披玄水法衣,坐在池前,正手持钓竿,看上去在钓鱼。 看上去,悠闲自在,垂钓春秋。 自娱自乐,潇洒自然。 可当宝图上的龙宫天仙在李元丰踏出飞阁,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后,他的眉心剧烈一跳,神情从和煦到阴沉,他啪的一下,将鱼竿掷到池中,站起身,浩瀚的气机充塞于时空中,声音冰冷,蕴含着杀机,一字一顿地道“妖师宫的九荒妖圣?” “看来我在四海龙宫中很有名啊,” 李元丰看向对方,长眉挑了挑,眼前之人,看上去有点陌生,自己的资料中并没有对方,他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直接道“倒是你是龙宫中哪一位天仙,报上名来吧。” 拦路天仙脚踏宝图,横眉冷对,答道“你可称呼本君天夏龙君。” “天夏龙君,” 李元丰微微沉吟,倒是从勾陈宫的记载中找到少许蛛丝马迹,这一位龙宫天仙崛起于西海,只是晋升后,就离开地仙界,前往其他界天去了。 所以在记载中,寥寥几笔,非常简单。 对于其掌握的法宝,或者其他,没有记载。 李元丰神情倒是稍显凝重,前文提到过,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最需要的是知己知彼,最难受的也是对对方一无所知。 原因很简单,到了妖圣或者天仙层次,手中肯定都有一两个杀手锏,这种等级的杀手锏,知道和不知道,差别太大了。 “不过,” 李元丰垂下眼睑,背后阴翳一片,九个头颅攒在一起,十八道目光激射,闪耀着凶戾的光,自己有来自于碧波潭万圣龙王手中得到的宝珠,鬼车真身以及妖天都大幅度提升,自己已是宇空境圆满境界,不是寻常天仙能够比拟的。 对方碰到自己,算他倒霉! “来的正好。” 天夏龙君负手而立,背后浮现出光轮,指针徐徐转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他看向对面的李元丰,心中有淡淡的喜色。 他此番在此,不为别的,只因要坐镇鹰愁涧,护佑鹰愁涧中的小白龙。 不同于西游取经五人组中的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他们背后影影绰绰的都是有极大的背景,等闲人不敢轻易打主意,而小白龙则是四海龙宫花费好大力气才送入取经队伍分一杯羹的关键人物,绝对不允许出任何差池。 说到底,龙宫是凭左右逢源上的顺风车,底气不足,所以得自己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出错。不然的话,一番辛苦出空。 正因为这样,天夏龙君才会被西海龙王请出来,亲自坐镇鹰愁涧,也是因为此,天夏龙君感应到有强大气机到鹰愁涧跟前,就主动出手拦住。 只是让天夏龙君没有想到的是,来的人居然是新晋妖圣九荒。 妖圣九荒。 这四个字,最近在四海龙宫中非常响亮。 最起码,龙宫天仙都知道。 因为这位新晋妖圣在崛起的过程中和四海中冲突不断,几乎是踏着龙宫中不知道多少人的尸骨走到这一步的,可谓是龙宫的大敌。 更何况,甚至清河龙君这样的龙宫天仙都亲自出手,结果闹了个灰头土脸,不但没有打下九荒的嚣张气焰,反而惹来不少和龙宫不对付的人的嘲笑声。 这样的嘲笑声,可不止是对清河龙君,更是对整个四海龙宫的。 可以说,在纪元之中,其他妖圣极少出现在地仙界的情况下,九荒妖圣李元丰一个人狠狠地拉住了四海龙宫对妖族的仇恨值,在游戏中,绝对是非常合格的t了。 “算你倒霉。” 天夏龙君转动着心思,连声冷笑,既然是九荒妖圣李元丰,不管是对方有意来鹰愁涧,或者无意路过,但被自己碰上了,绝对让其好看。 对于这个,天夏龙君有着自信。 上一次虽然清河龙君在李元丰手中吃了亏,但通过交手,也探出了李元丰的虚实。 天夏龙君觉得自己的实力虽然比清河龙君高的有限,可他们这个层次,知己知彼太重要,现在敌明我暗,就是最大的优势。 有此决断,天夏龙君身上的气势节节拔高,云气展开,横天绝地,朗朗声音传出,道“九荒,过来受死。” “哈哈,” 李元丰放声大笑,声音远远传开,如霹雳雷霆,引动四面八方天象变化,黑云滚滚,电蛇狂舞,他的眸子彻底转化为惨绿,背后的头颅伸出来,发出叫声。 声音高亢,带着兴奋。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斩一天仙? 第五四六章 洪荒异兽身份曝光? 鹰愁涧。 烟波落水,波映幽光。 沉沉暮色落四下,霜叶起落,寂寂森森。 在水底,同样有个水府。 珊瑚丛生,蚌衔宝珠。 巴掌大小的鱼儿游来游去,鳞上一缕红线,异常显眼。 西海龙王敖闰的三子敖烈正躺在府中的石床上休息,他显出真身,玉龙千尺,晶莹修长,一呼一吸间,身上的鳞甲璀璨生光。 突然间,敖烈若有所觉,睁开眼,他身子一动,龙身已经离开水府,刺啦一声,分开波浪,探出龙首。 少顷,敖烈就见到极天之上,电闪雷鸣,黑云滚滚,有奇异的啼鸣声传来,初始之时,微不可闻,须臾后,渐渐变大,比鹤唳高亢,比猿啼凄厉,比龙吟虎啸更为霸道,蕴含一种来自于洪荒的莽古和厚重。 声音越来越大,落到耳中,令人头皮发麻。 在同时,敖烈还能够看到,极天上,不时浮现出缺口,时不时有星火坠下,摩擦着大气,只是尾端上不是殷红,而是一种惨绿。 惨绿,让人想到剧毒,毛骨悚然。 “绿,” 敖烈看到这个颜色就格外的厌恶,这个颜色很容易让自己想到不高兴的事情,他龙身微微盘踞起来,抬头看向极天,强大的气机,让人觉得不安。 在同时,万圣公主,青面,灵枢,三个人站在白?背上的飞阁前,都同样看向极天方向,神情莫名。 “龙宫天仙,” 万圣公主因为过于激动,娇躯摇晃,身上的环佩叮叮当当的,响成一片,她虽然跟了李元丰,知道妖圣毫不逊色于龙宫天仙,可由于龙女出身的缘故,她对龙宫天仙更敬畏,更向往,更震撼。 在任何一个拥有龙族血脉的水族眼中,龙宫天仙是终极目标,是图腾,是神话。 “天仙,” 向来沉默寡言的青面正用手抚摸着站在自己肩膀上的人面大鸟,声音低低的,果然什么层次的人,会遇到什么层次的事情。 在西牛贺洲的时候,自己横行无忌,见到的最多是妖王。 可跟在妖圣跟前,这才多久,碰到的就是天仙。 亲眼见神话,近在咫尺。 以前的日子,真是坐井观天。 三个人有所触动,身上气机都发生微不可查的变化。 见贤思齐。 开阔视野,提升自我。 且说极天之上,天夏龙君脚踏宝图,冉冉升腾,似缓实疾,不断向上,目光锁定上面的人影,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上气机节节攀升,雷火交轰,横绝四方。 天夏龙君明白眼前人的意思,两个人一个是妖圣,一个是天仙,都是超绝人物,动手的时候动静过大,所以要到极天上。 在极天上动手,不但能够避免破坏地仙界,而且也不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从而引起让人想不到的麻烦。 不多时,天夏龙君见对方停下来,而高亢又凄厉的古怪啼鸣声愈发响亮,沛然下击,似乎化为实质一样,每一个音节吐出,蕴含着力量,让仙体都觉得不舒服。 “咄。” 天夏龙君用手一指,自顶门庆云之上,浮现出一盏宝灯,此灯不大,青铜为盏,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道图,吞刀吐火,飞剑走丸,云雾冥渺,等等等等,千千百百,来来回回。 只是一起,灯光左右,浮现出玄妙之景,白虎鼓瑟,苍龙吹笛,玄龟舞动,孔雀相戏弄,环绕于时空间,隔绝所有的光,所有的色彩,所有的声音。 鬼车之音遥遥传来,和宝灯的余光碰撞,发出雨打芭蕉的声音。 天夏龙君见此,微微一笑,从容自若,自清河龙君口中,他已经得知李元丰口中啼鸣不同凡响,所以毫不犹豫,祭出宝灯,隔绝内外。 “龙宫天仙,也就是能拿个法宝装样子了。” 李元丰看在眼中,嘴角上翘,有着讥讽之意,道“可惜的是,拼法宝还拼不过玄门正宗的天仙,只能够跟在人家后面吃土。” “可笑,可怜,可悲!” “龙族啊,就这样。” “哈哈,” 天夏龙君大笑,毫不在意,这样的话,不止一个人这么讲了,可这么多年来,四海龙宫依然岿然不动,龙宫天仙辈出,就知道些许言语,挡不住龙族兴旺大势。 他笑了笑,继续道“即使法宝比不上玄门天仙,但对付你们这样穷的要命的妖怪们,是足够了。” 实际上,妖圣们是不逊色于天仙的存在,而妖族的传承,众所周知,自洪荒时候甚至主过天地,法宝当然不会少。 可由于妖圣的修炼之路,让他们更注重妖身的锤炼开发,体内法力有限,即使给他们多的法宝,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法力去驭使。 妖圣,通常只有三两件法宝护身,在他们这个层次来讲,确实是非常寒酸。 “去。” 天夏龙君诵读咒语,脚下的宝图倏尔延伸,自他脚下起,向一虹桥,径直卷向李元丰,要将之卷到里面,镇压起来。 “天真。” 李元丰踏前一步,鬼车真身激荡力量,宇空境的天妖力轰击出去,在刹那间,击中宝图,两者碰撞,掀起空间海啸。 天夏龙君见此,挑了挑眉头,果然若清河龙君所讲,这九荒妖王的妖身之强横,超乎普通意义上的妖圣。 虽然妖圣可谓是在玄门,佛宗,龙宫,血海,妖族,等等等等,所有大势力中,在力道上走得最远的,他们的妖身就是最强的法宝,强横是正常的,可九荒妖圣的妖身之强横,可谓是强中更强,超乎常理。 即使是妖族,也有点不太正常。 “嗯?” 天夏龙君蓦然想到与李元丰交手过的清河龙君的话,李元丰在斗法中只动用妖身和神兵利刃,没有动用任何法宝。 妖族中的妖圣,实际上和龙宫天仙一样,都是气力双修,只不过龙宫天仙气力并行,而妖圣是以力为主,以气为辅。 但纵然是辅助,占据的地位也不低,是很好的补充, 在战斗中,气道方面,是个手段。 有的话,不会不用。 那么是藏拙? 不太像啊,毕竟当时李元丰交手的是清河龙君,李元丰作为刚刚突破的妖圣,有什么胆子对一个积年天仙藏拙? 要是没有的话? “莫非,” 天夏龙君蓦然想到龙宫中原本对李元丰的记录中,提到过对方拥有洪荒异种的血脉,不由得眼睛睁大,对方莫非走的上古天妖道的路子? 第五四七章 上古天妖道 鬼车吞仙天 何为天妖道? 妖纳规则,血化世界。 身可通天,不死不灭。 以妖身感应天地时空,过去未来,十方留影。 真正的以力证道! 天妖道在力道法门上,震古烁今。 只是为何要在天妖道前面加上古两个字? 其实很简单,因为天妖道只存于上古洪荒时代,留下诸般传说,而在当世,已成绝唱。 “天妖道,” 天夏龙君站在宝图上,虹光凝彩,环绕垂光,映出他莫测的神情,修炼天妖道,大妖本体要超凡脱俗,不然的话,承受不了天妖道的伟力。可众所周知,由于天地变动,妖族本体已经极少诞生那种开天或者洪荒时代才有的强悍血脉。 再其次,修炼天妖道需要惊人的天地精粹,甚至还有可遇不可求的宇宙奇物,都是物各有主,很难被人得到。 最后,天地变化,时移世易,在因果纠缠的当世,只知道修炼妖身的天妖道已经不适时宜,很容易在未成长起来的时候就遭受劫数,化为灰灰。 正是这样,天妖道才会被冠之上古天妖道,纵然修炼天妖道战斗力强横,但条件苛刻,不合时宜,费力不讨好。 天夏龙君真想不到,当世会有人走天妖道。 “真的是?” 天夏龙君脚下的宝图之中,虹光渐盛,纵横往来,苍劲中有气韵,让人神骨一清,他以前从来没有往上古天妖道方面想,可现在灵光一闪下,对标李元丰,倒是越看越觉得可能。 眼前的九荒妖圣,身上莽古的气质,展现出的吞天噬地的凶戾,都不像当世妖圣之路,真的符合上古天妖道的气质。 “试一试。” 天夏龙君眸中光芒大盛,若千枝万蕊,风来皆春,让人看不出心思,他手一招,自顶门庆云之上,倏尔一声清亮的剑音,幽光一起,杀机森然。 仔细看去,一柄雷剑斩出,长不到三尺,五剑柄,剑身之上,雷纹层叠,只是微微一抖,就有五行灭绝真雷,洋洋洒洒,倾斜下去。 雷弧耀空,速度不快,但每一道都蕴含着惊天动地的毁灭力量。 刹那间,满空雷声交轰,电弧游走,青蓝之彩,覆盖时空。 “不过如此,” 李元丰眼见漫天雷霆,不躲不闪,稳稳当当站立,拔身抬头,当面一拳打出去,硬生生将雷光电弧最为强盛的地方击溃,至于剩下的,任凭其覆盖在自己的周匝,甚至落到自己的鬼车妖身上,再用力一抖,看上去像是世俗中的粘衣十八跌,可实际上是玄玄如意变化中对于妖身极限的操控,根本伤不了自己。 “真的是上古天妖道?” 天夏龙君念头一起,雷剑轻轻一折,重新返回自己的庆云中,剑身上的雷纹中氤氲着妖气,其中的莽古气象非常浓厚。 天夏龙君这一柄法剑名为爻卦问神剑,有两个特点,其一,虽然发动不快,容易被人阻挡,但锋锐无匹;其二,在碰撞之时,能够封一缕对方气机,封印在剑身上,卜卦问底细。 只此两点,天夏龙君愈发相信自己对李元丰修炼上古天妖道的判断。 要知道,在以往,天夏龙君祭出问神剑,震慑于此剑的锋锐,他的对手们都是祭出法宝来对抗,因为雷剑并不难抵挡,用法宝阻挡,安稳非常。 可看九荒妖圣李元丰呢?根本不动用法宝,依旧用妖身来阻挡。可想而知,要么李元丰对自己妖身极为自信,不惧雷剑,要么他法力不多,不习惯动用法宝。 只这个,只能推测,但再加上雷剑上封印的一部分九荒妖圣李元丰身上的气机,那种莽古凶戾,太像天妖道。 各种端倪加在一起,李元丰修炼上古天妖道的可能性极其大。 “走。” 天夏龙君的判断十之七八,顿时要遁走,因为根据他自典籍中所知,天妖道斗法无双,凶戾狠辣,和其正面交锋不智,最为省时省力的是,待以后运转天机,勾连因果,对其暗算。 天妖道的不合时宜,天夏龙君岂能不知? “天夏龙君,你鬼鬼祟祟的,真无趣。” 正在此时,李元丰身子一拔,若山倾一样,利爪展开,携带着蕴含规则之力的鬼车剧毒,抓向天夏龙君的脖颈,尚未抵达,已经把周围的虚空腐蚀出一个接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 “剧毒,” 天夏龙君面容一肃,他从清河龙君那里得知,清河龙君就曾在这方面吃过亏,此乃九荒妖圣除去妖身后最为强大的杀伤法门,于是他没有半点放松警惕,念头一起,悬在自己头上的灯焰晃动,焰火照下,把剧毒燃烧起来。 “留下来。” 李元丰横冲直闯,来到天夏龙君的身前,他晋升宇空境圆满境界后,鬼车真身进一步强大,撕裂虚空上快到难以想象,让天夏龙君连撕裂虚空遁走都没有机会。 “看打。” 李元丰身化万丈,手可摘日月,连同身后的头颅,上下左右,轮番攻击,疾风暴雨似的,让天夏龙君只有招架之功。 蛮横,霸道,强势。 莽古的气势降临,覆盖时空,无所不在。 “李元丰,” 天夏龙君面对爆发的李元丰,有点手忙脚乱,眼前这个妖圣,妖身实在强横的不像话,自己的诸般法宝打过去,绝大多数直接用妖身硬抗了,即使稍有损伤,可很快就恢复,让人气得要命。 “天妖道刚刚晋升妖圣就有这般强横的妖身?我不信!” 天夏龙君心中怒吼连连,即使典籍中记载天妖道以妖身见长,可对方毕竟刚刚晋升到妖圣啊,妖身怎么会强到这等程度? 而且和清河龙君的说法,出入不小! 天夏龙君当然不知道,只是这一段时间,李元丰有了奇遇,连破境界,从初入宇空境,到现在宇空境圆满境界。 “差不多了。” 李元丰通过斗法熟悉了自己宇空境圆满境界的鬼车真身,他背后十八道目光全部睁开,激射出去,寻到一点,奋起利爪,撕下一块。 哗啦啦, 时空出现裂开,在后面,浮现出一座仙天,上白下碧,水光连绵,龙影穿梭其间,时不时金花坠落。 “你,” 天夏龙君又惊又怒,仙天可是天仙根本,不但能够借此和真正的天地感应,接引规则,还可以此为承载,巡游虚无之中,星河之外,甚至混沌内部。 天仙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运用秘术将自己的仙天隐藏起来,让仙天和仙体通过冥冥之中的力量渠道输送,而不落在其他人眼中。 可这一次,由于李元丰已是宇空境圆满,在空间的掌握上高出天夏龙君不少,居然窥见其仙天运转之妙,发现了仙天运转过程中在这一刹那和现世勾连的节点,并果断出手,将之显露出来。 可让天夏龙君惊骇的是,李元丰找到自己的仙天后,还未停止,只见他身子一摇,化出自己的真身,是一个长着九个头颅的怪鸟,利爪如钩,身上翎羽根根流转着耀眼的赤光,看上去狰狞可怕。 “你要干什么?” 天夏龙君心中不好的念头涌出来,虽然天仙冥冥之中自有感应,能够发现对自己不利的方面,但在同层次人的动手中,天机随时变化,搅乱一团,难以察觉。 胜负在一念间,都是到了跟前了,才随机应变。 “上古天妖,吞天噬地。” 李元丰发出一声尖锐又难听的叫声,道“我虽然暂时还比不上他们,但吞个仙天来试一试。” 话语落下,鬼车张口,吞向仙天。 第五四八章 吞天噬地 劫道发威 上古真正得道天妖,以星辰为食,衔日月而阴翳世间,吞天噬地,横绝天地,霸道绝伦,凶名一出,诸方惊惧。 李元丰在踏入天妖道第五重宇空境圆满后,开始展现出天妖道的凶威,只见他身子高如万丈,利爪如钩,双翼展开,垂天而落,拍打云气如潮,山崩雪塌一样,熊熊如火焰般的赤色自翎羽上流转氤氲,绽放出耀眼的红光,把时空都染成一片嫣红如血,浮动死亡的气息。 特别九个头颅,或上或下,或高或低,眸光阴森,不时发出鬼车难听又怪异的叫声,盯着自冥冥之中和现世勾连的仙天,径直吞下。 天夏龙君晋升龙宫天仙不下千年,仙天广袤,幅员辽阔,可在露出绝世凶威的鬼车面前,居然看上去有点精致小巧。 “尔敢!” 天夏龙君真的又惊又怒,他脚踏宝图,人走五行,自顶门庆云之上,浮现出一铜尺,铜质坚贞,青绿可爱。上有文曰天象。 两个字,极为古拙,非常神秘。 天夏龙君祭出宝尺,握在掌中,立刻施展大神通,顶门庆云上宝光暗淡一次,在同时,本来已经被李元丰锁定的仙天却在眨眼间以玄妙无双的轨迹在不同空间中跳跃。 在李元丰的眼中,仙天逐渐变得模糊。 仿佛在下一个刹那,就会重新归于冥冥,现世不可见。 “用法宝强行提升自己的空间之能?” 李元丰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残酷之意,天仙的仙天是他们以自己感悟的规则自冥冥之中开辟出来,然后以自己掌握的空间之力与之沟通,介于真虚,冥冥和现世,最为玄妙。 同境界的人,在空间造诣上半斤八两,根本发现不了。 比如上一次李元丰和清河龙君,是趁着将对方卷入自己妖天投影中,将之打伤后,才窥得一缕机会,打开了清河龙君仙天中一个缺口,得到其收藏的宝藏。 可在其后,清河龙君立刻让仙天跳跃,李元丰再想找到,就已经寻不到。 “现在不一样了。” 李元丰九个头颅,十八道目光,来回巡视,鬼车真身中的血气激荡,让他眸子中惨绿更深,在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中跟随到天夏龙君仙天跳跃的轨迹,重新从模糊到清晰。 在天妖道中,宇空境这个大境界,最为重要的就是在空间上的延伸。 宇空境圆满阶段,空间上的造诣出神入化。 李元丰全力以赴下,依旧能够窥见天夏龙君借助天象宝尺让自己仙天在不同空间跳跃的轨迹曲线,并不放松。 “怎么可能?” 天夏龙君庆云流转,浮现出莲花之相,不停地有一朵枯萎,正在消耗自身宝灵气和寿元来催动天象尺,可他惊骇发现,还是摆脱不了! “吞,吞,吞。” 李元丰鬼车真身不停膨胀,硬生生撞入仙天所在的空间中,然后大口张开,化为无量大,真的把仙天吞入腹中。 整个过程,似缓实疾。 天妖吞天,黑暗降临。 “你自己找死。” 天夏龙君先是一怔,旋即面色铁青,他用手一扶顶门,天象尺沉入庆云之中,然后身子一摇,从原地消失,真身遁入仙天中。 天仙,寿与天齐。 这样的话,可不是玩笑。 所以讲,并不是被鬼车吞噬后,就化为灰烬,而是转入白刃战,针锋相对。 且说天夏龙君,他来到仙天中。 仙天里,海水激荡,波光潋滟。 本是一片晴明,白鸟凫水,耀耀有光。 可在这个时候,斑斓的影子自四面八方来,不停扭曲,汇聚成鬼车之相,九首攒起,翎羽抖动,流光溢彩。 “九荒妖圣,” 天夏龙君负手站在水波中,看向自己仙天中不断坠下来的毒云,黑压压的,让人恶心,他冷声笑道“你要跟我在我的仙天中斗法,真的吃了雄心豹子胆!” 在仙天中,自己做主。 拥有地利,岂怕其他人?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锁定我的仙天,” 天夏龙君踱着步子,衣袖摇摆,有风雷之音,道“你要是直接攻击我的仙天,说不得能够让我仙天受损,得沉寂一段时间。可你心太大,居然把我仙天吞入你妖身中,想彻底拿下,这就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自取灭亡!” 话语落下,仙天响应。 万千仙乐齐奏,钟鼓大作,透着杀伐之音。 “我当然知道。” 李元丰鬼车投影在天夏龙君的仙天中,惨绿的眸光闪耀,用平平静静到冷酷的声音,道“不过你恐怕高估了你的仙天,也低估了我的力量,” “这是你的仙天不错。” 李元丰目光所到,毒云越积累越多,越积累越厚,道“可正如世俗中的攻城之战,你虽然有城墙庇护,但只要我足够强,就可以登城斩将夺旗。” “你试一试。” 天夏龙君突地一笑,然后神情转为冰冷,他自清河龙君那里得知,对方擅长于毒之道,而自己仙天之中规则里,正好有克制之法。 “碧水洗天青。” 天夏龙君知道现在退无可退,只能反击,别看自己被对方吞下,看似陷入绝境,但只要反击成功,马上就起反攻,摧拉枯朽,成为真正的胜利者。 轰隆隆, 话语落下,天夏龙君脚下水光升腾,节节上举,所到之处,毒云碰到,若积雪碰到日光,不停融化。 “可惜啊,我可不是和清河龙君交手时候的实力了。” 李元丰看在眼中,不慌不忙,鬼车真身中血气咆哮,蕴含着恐怖的天妖力,不停地浸入天夏龙君的仙天,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毒云绵绵,可渐渐的,丝丝缕缕的黑气自其中抽离出来,蕴含着一种大恐怖。 这样的黑气,甫一出现,和气机碰撞,就产生一种劫。 正是李元丰形而上后得到的劫之规则,现阶段来讲,比不上毒之巅峰造极,但这样上的规则有一种特质,是宇宙中生而就有,广布不分离。 像是毒,在天夏龙君的仙天中就格格不入,只能够硬拼,但劫之规则一落,马上跟仙天中的诸多气机纠缠,和水碰撞,会形成水灾,和风融合,会成风难,等等等等,凡是碰到的,见到的,都能够从内部引动劫数。 纷纷起义,战火燃烧。 “糟糕。” 天夏龙君陡然间见此变化,第一次心慌意乱,对方这是什么手段,居然能够引动自己仙天内乱? 这样的话,岂不是自己没了仙天最为重要的地利? “这,” 天夏龙君拢在袖中的手在颤抖,自己本来可以占据坚城而防守,现在怎么突然成了内外乱起,腹背受敌了? “吞,吞,吞。” 随着时间的推移,仙天中灾难越来越多,黑云密布,山崩地裂,清河龙君执掌的地盘在逐渐缩小,而李元丰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天夏龙君一声惨叫,仙天开始崩塌。 第五四九章 千年功果今朝散 天仙败落气运衰 天夏龙君的仙天中,本是海天一色,日月行云,翩翩彩翼垂空,惊涛拍岸,可现在,早就就是黑云密布,火山喷发,河水倒灌,完全末世景象。 再仔细看,惊人的黑影弥漫在仙天的每一个角落,鬼车的投影越来越清晰,九个头颅摇动,栩栩如生。 鬼车投影越来越大,直接充塞于仙天的每一寸空间。 到最后,只听一声冥冥炸响,仙天崩塌,紧接着,被鬼车真身吞噬,融入其中。 咔嚓,咔嚓,咔嚓, 鬼车真身中,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窍穴,都是或大或小的空间,或者跟冥冥空间相通,仙天崩塌后融入到里面,丝丝缕缕的光明缠绕,水则百转,气成曼延,隐有妖之音,似是坐而长歌,声音清畅而苍莽,莽古之意,跨越时空来。 不可思议生机勃发,紧随其后。 “啊,” 在同时,仙天被鬼车吞噬的天夏龙君像是家业毁于一旦的赌徒,他发髻散开,法衣有褶,面容铁青,双眼中满是狠毒,不见任何仙风道骨,只有深入到骨子里的恨意,声震四方,比秋日峡谷两岸对月的猿啼还要凄凉悲痛,道“我的仙天,九荒妖圣,你不得好死!” 声音中的恨意,倾尽多少湖,多少海,都洗不尽。 天仙,能够称之为天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寿与天齐,只要不遇到真正劫数,寿命会伴随天荒地老。 可实际上,只是理想状态。 当今天地,为何天妖道被认为不合时宜,不就是因为无数年岁月沉淀下来的因果纠缠太多太复杂,导致劫数不断,无人能够幸免。 而任何这个层次的人都知道,应对劫数,攀登上境,最为关键的不是神通法术,不是法宝丹药,而是天仙自己的仙天。 仙天可谓是一个天仙自修道来所有灿烂的汇聚,是天仙当之无愧的精华,天夏龙君仙天被鬼车真身吞下,据为己有,自己修行五千年的功果毁于一旦。 这样的仇,这样的恨,岂能不愤怒到极点? “哈哈,” 不同于天夏龙君的睚眦欲裂,李元丰是真正意义上击溃一位天仙,他背后九个头颅上十八道目光中的惨绿大盛,整个人意气风发,吞天噬地的威势覆盖时空,前所未有地对未来充满自信。 “九荒妖圣,” 天夏龙君怒发冲冠,脚下宝图荡起涟漪,瑞彩似莲花绽放,他在中央,脸色铁青,用手指着李元丰,道“我不会放过你,四海龙宫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 李元丰听到这,笑声更大了,他身姿挺拔,伟岸冷峻,道“天夏龙君,你真是糊涂了,你以后凭什么跟我斗,找我报仇?” 天夏龙君如同被一盆冷水浇头,第一次失利后的癫狂渐去,灵台恢复清明,仙天被毁,功果全无,自己修炼的道路,感悟的规则,等等等等,随仙天被吞噬,落入对方眼中,纤毫毕现。 这样后,即使自己以后真有机会卷土重来,但所有一切在对方眼中没有任何隐瞒,会是什么结果? 天夏龙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仙体都觉得发冷,冷到骨子里。 “龙君,送你一程。” 李元丰不再多说,踏前一步,手一伸,裂仙斧握在掌中,角风青神甲无声无息出现,覆盖全身,杀机纵横。 天夏龙君咬着牙,迎了上去。 不像是刚才那样看上去势均力敌,很快的,天夏龙君就被压到下风,再然后,没有办法,连逃都难逃,只能够自毁仙体。 耀眼的仙光由内到外,层层爆炸,把极天上的罡风,星光,雷云,全部吞噬吸收到里面,自上而下看,犹如盛开的白莲花。 莲花瓣上,飞纹游走,很有一种黄昏的凄美。 李元丰看在眼中,面上带笑。 果不其然,没了仙天,天夏龙君就成了没了爪子的老虎,不堪一击。 因为仙天不但能够给天仙补充法力,而且在紧要时刻,承受天仙遭受的攻击,等等等等,委实重要。 更何况,李元丰鬼车真身吞噬了对方仙天,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洞彻天夏龙君的底细,这样的洞彻,等于捏住天夏龙君的死穴。 可以说,在仙天被李元丰吞噬后,两者虽然一个是妖圣,一个是天仙,但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了。 李元丰抬起头,看向冥冥,在天地规则中,依旧会有天夏龙君的气机,作为天仙,他不会这般陨落,但如此重创,严重超过伤筋动骨,以后要卷土重来,恐怕非常难了。 “又何妨?” 李元丰收起甲胄和裂仙斧,一振衣袖,从容自在,正如上文所讲,即使天夏龙君有归来的一天,可在李元丰面前就是个弟弟,不需要任何担心。 半空中,飞阁前。 万圣公主,青面,以及灵枢,三个人立在檐下,看向极天之上,在那里,不见其他,只有雷霆滚动,罡风激烈,时不时星芒坠落,和大气摩擦,发出惊心动魄的声音,越坠越快,让人听得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三人之中,属万圣公主最为紧张,她纤手攥起来,上面细细密密的汗,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看着自极天上坠落下的星芒,连呼吸都轻了很多。 万圣公主可不是傻子,自从她被李元丰收入后宫后,她的生活和以前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用一个词来形容或许就很恰当,野鸡变凤凰。 不需要担心其他,什么功法,什么修炼资源,等等等等,应有尽有,简直跟生活在梦里一样。 正是这样,万圣公主才愈发明白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来源于谁,要是李元丰出了意外,不但现在的生活没了,就是眼前这两个看上去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妖王肯定都会马上露出狰狞。 “千万不要出事啊。” 万圣公主心里祈祷,她身为龙女,对于龙宫天仙发自内心的敬畏,越是这样,才越担心。 正在此时,只见极天之上,云光一开,稀稀疏疏的星光聚合在一起,李元丰从从容容下来。 第五五零章 大胜而归多收获 命运注定改变的小白龙 极天上。 云气浮摇,雷霆下击。 星光长短不一,倏快倏慢,垂落下来,似是珠帘卷起,上挂玉钩,又将四下映照一片澄明,李元丰大袖飘飘,脚下生莲花,从从容容下来。 每一步,非常稳定,若踩在天梯上。 风吹衣袂,四下回音。 李元丰不紧不慢,来到飞阁前,他虽然没有别的动作,但由于刚刚吞噬一个仙天,击溃一位龙宫天仙,身上自自然然有一种难言的强势。 这样的强势,充塞于时空中,覆盖周匝。 若山般巍峨,似渊水般深沉。 白?看了一眼,即使他脾气桀骜不驯,被当做脚力后一肚子怨气,可嗅到这种气机,还是蜷缩了下爪子,老老实实,甚至目不斜视,让自己的背撑起飞阁,足够稳,不要有任何颠簸。 “大人,” 灵枢和青面不是傻子,当然能够看得出李元丰得胜归来,想到眼前之人真的战胜一位龙宫天仙,他们身子都在颤抖。 有惊惧,有羡慕,以及其他。 至于万圣公主则攥着手,像个云雀般蹦蹦跳跳,俏脸生光,眉宇间满是喜悦。 李元丰让青面和灵枢两个人在外面,驾驭白?,继续赶往长安方向,他则携着万圣公主,进了飞阁。 阁中,疏竹带雨,翠青凝黛。 花影倚在墙角上,袅袅香气拍在窗前,来回徘徊。 李元丰坐下后,让万圣公主给自己泡茶,自己一个人坐在云榻上,眸光一转,透过空间,落在下面的碧波潭中。 潭水幽深,森石出没,水府里面,小白龙还是玉龙之相,身上的鳞甲有着琉璃玉光,非常好看。 似乎感应到李元丰的目光,小白龙敖烈突然抬起头,警觉地四下打量,可水府空空如也,只有珊瑚横斜,别无人影。 “这个小白龙,” 李元丰收回目光,他刚才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不然的话,凭现在小白龙敖烈的修为真发现不了。 “心魔,” 李元丰嗅着案上已经开始散发出茶香的灵茶,面上笑容诡秘,自己在小白龙敖烈身上种下的魔种生根发芽,成长的真是快啊,都有点快得超乎自己预料了。 “或许佛门也帮了一把?” 李元丰用手按了按眉心,从某一种方面来讲,心魔和佛门是阴阳的两个对立面,一个是表面极善,一个真的极恶,小白龙在鹰愁涧的时期内,也得了佛门真意,在佛门真经稳步提升的情况下,阴阳流转,让心魔也在水涨船高。 用不恰当的比喻来说,一个是光,一个是影,光涨则影长。 “真不知道小白龙以后会到何等程度,” 李元丰稳稳端坐,念头转动,阴阳轮转,佛魔同修,从理论上来讲,潜力是很大的,小白龙真的要是能够有大毅力,大机缘,大坚持,将来的成就绝对会超过在西游记原著时空中的八部天龙。 当然了,李元丰绝不会说,因为自己的介入,即使小白龙在修炼道路上可能打开一面窗户,但沾染上魔道,不可避免的,要在佛门中发展的话,就会非常坎坷。 有得必有失? 李元丰慢条斯理地端起万圣公主泡好的香茗,看向对面俏生生的佳人,突然想到同样是龙女的敖云。 和现在像花瓶似的万圣公主相比,敖云求道之心更坚,且由于身负应龙血脉,起点就要比万圣公主高得多,纵然有自己插手,但以后肯定会在四海龙宫中有一席之地。 那个小龙女,将来肯定还要打交道。 “还要刚开始的敖鸾,” 李元丰心里嘀咕一声,自己果然和四海龙宫有缘,这个传统不能丢啊。 万圣公主不知为何,觉得李元丰刚才看自己的目光格外悠长,她趁着倒茶的时候,借池中明净如镜的池水照了下自己的容颜和打扮,一切正常。 李元丰喝完一杯茶,开始整理自己跟天夏龙君这一场斗法的感悟。 仔细想来,从李元丰晋升宇空境,成为妖圣后,和同层次的人交手也不少,比如妖师宫的离天大圣,比如清河龙君,比如灌江口的三只眼二郎神,比如在五行山下玄门正宗天仙唐宏图,西方极乐世界的九正菩萨,等等等等,可以讲,即使成道上千年的天仙都未必有这么多斗法。 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都不愿意让人知道底牌,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更何况,和同层次的人,除非真的迫不得已,也不会动手,风险太大。 只有李元丰修炼天妖道,特别是鬼车真身作为洪荒异兽,却喜欢战斗,因为能够从战斗中更好地了解妖身,掌握力量,进行成长。 在同时,还可以将天妖道的境界修为更好地对标玄门的境界。 前文提到过,天妖道有天妖八境,不动,搬山,天象,万化,宇空,不死,宙元,无极;玄门则是明道,炼气,金丹,元神,真仙,天仙,金仙。 在上古时代,天妖道大盛的时候,玄门尚未完善出这般严谨的修炼法门,到玄门现在有这样完善的晋升了,天妖道销声匿迹,所以两者的境界层次无法直接相等。并不是不动境就是玄门炼气,搬山境界等同于玄门金丹层次,不是一回事儿。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玄门的境界确实按照修为来划分,很是严谨,可天妖道的八个境界,更大程度上是用战斗力来划分的。 天妖道的每个境界,相当于玄门的何等层次,在真正斗法时候,认识地最清楚。 李元丰现在的宇空境圆满,应该是在天仙中游,待突破到不死境,才会跨入天仙上游,至于顶尖的,要在不死境上不停前进了。 玄门的金仙层次,恐怕得踏入天妖第七重才有资格窥视。 金仙层次,在圣人不出的情况下,但从境界上来讲,已经绝顶。 典籍上也好,记载中也罢,几乎没有文字记载。 仿佛文字都承受不住其伟力,不得不从时空中隐去。 “幸好暂时不用真正面对,” 李元丰眸光惨绿,现在天地间的金仙大多数都是化身在行走,真身极少露面,在西游中,更不会出现。 只是让人担忧的是,金仙的化身的战斗力何等层次,天仙绝顶? 真仙有六重,天仙可有九重啊。 “鬼车真身,” 李元丰暂时压下这个念头,神意内照,自己鬼车真身在吞噬掉天夏龙君的仙天后,正在消化吸收龙宫天仙的所有,发生好的变化。 对于鬼车真身,对于妖天,对于规则运用,任何一个方面,全部方面,都有提升,有多有少而已。 和仙天相比,天夏龙君那令人发狂的龙宫天仙的收藏倒是显得不那么惊人了。 “过来。” 李元丰检查完斗法后的收获后,手一招,招呼桃花眼的万圣公主。 “是。” 万圣公主轻盈盈转身,身上的裙裾一件件落地。 第五五一章 大唐风云诸方聚 劫数牵引妖遇仙 阁中,满地花开,香气浮动氤氲,飞上几案,叠成烟云,再浸染周匝竹色墨意,稀稀疏疏几笔,清幽自然。 木榻前,燕剪斜月玉钩,轻轻向上拢起,万圣公主嘤咛一声,自梦中醒来,美好的娇躯若白玉雕像,只是少许红痕在上,依稀多了三分旖旎。 她见到枕前已空空如也,连忙起身,自榻上跃下,然后伸出玉足一勾,散落在地上的衣裙若翩翩鹤影般聚合,轻叠数重。 然后弯下腰,对池水梳妆打扮,只是眨眼间,就丽色满衣,暖香融融,水汪汪的桃花眼睛中晕着笑意,风情万种。 在此时,只听脚步声响起,李元丰自外面进来,他头戴银冠,镶着宝珠数颗,眸色惨绿,见万圣公主正在收拾榻上的物品,道“万圣。” 万圣公主转过身,眉眼细细,春情犹存,我见犹怜,娇声道“妾身在。” “大唐要到,我要办事,不方便带你等同行。” 李元丰展开衣袖,大若长翼,问道“你们三人可以乔装打扮,下去见识一下大唐风物。” 听到自己要暂时和李元丰分开,万圣公主玉容微微一暗,旋即调整心情,盈盈万福,道“大人要保重。” “我乃堂堂妖圣,自不惧危险。” 李元丰稳稳当当做好,手一伸,取出三枚令符,交到万圣公主手中,叮嘱道“倒是你们三人,到大唐中要小心谨慎,不要乱惹是非。现在大唐风云已起,玄门,佛宗,乃至于天庭,都有人在,道佛神显圣,可不要真当其为世俗之国。” “拿好令符,真要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暂时回转此飞阁。” “要是真有人不依不饶,我自会让他们好看!” 话语平平静静,可自有从容自信。 若琼林宝殿外的管弦之音,充满威严。 万圣公主抿嘴一笑,眼前自家的男人可是刚刚击溃一位龙宫天仙,说出话的真好听,她再行一礼,手捧令符,出得门去。 灵枢和青面在檐下正看云涛澎湃,星光织线,听得万圣公主言语,都没有意见。 三个人稍一商量,施展法力,自白?背上化为遁光直奔大唐,落地后,妖气一卷,再次出现后,形象有所变化。 青面掩去妖相,化为一个英武的青年人,腰悬宝刀,身材颀长;灵枢则手持扇子,锦衣罩身,温润如玉,像个翩翩佳公子。 至于万圣公主,她作为龙女,是爱美的性子,改头换面后,虽然没了原本的勾人魂魄,可依旧裙裾飘飘,丽色入骨。 两男一女,站在一起,各有风采。 要是走出去,肯定引人瞩目。 不过他们三个,要么是在碧波潭长大,从不出门,要么是开启灵智后,呼啸山林,虽然实力很强,可对于凡俗世事的洞彻不够,根本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这也是李元丰让三人到大唐逛一逛的原因,红尘万丈,固然迷人眼睛,可毫无疑问,是修炼中非常重要的资粮,缺少这一环,以后说不定就会在修炼的时候卡住。 “咿呀呀,” 在此时,三个人突然听到奶声奶气的咿呀呀的叫声,他们三人同时抬头看去,就见不知何时,从岭上柳树林子里钻出五六十个的大娃娃,它们看上去只有不到一尺高,白白胖胖的,肉呼呼的小手,肉呼呼的小脚,扎着羊角辫,穿着红兜肚,不停叫唤。 胖娃娃在经过红柳树的时候,折下柳枝,盘成小圈,戴在头上,排着队,摇摇晃晃,唱着曲子,非常欢快的样子。 五六十个大胖娃娃,袖珍可爱,娇小玲珑,载歌载舞,奶声奶气,它们似乎没有看到三妖,冲他们过来,头上的羊角辫和桃枝的叶子交晕,一个个粉雕玉琢。 青面抽了抽鼻子,嗅到了草木香气。 “咦,” 万圣龙女看得有趣,她提着裙裾,来到胖娃娃们近前,手一伸,再一提,就抓住其中的一个,入手冰冰冷冷,没有任何温度,如木石一般,非常非常轻,只是香气更浓,扑人眉宇。 “咿咿呀呀,” 胖娃娃手脚乱动,不停挣扎,可是没有力气,同时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见害怕,恐惧,或者其他。 至于剩下的胖娃娃们,对于同伴的遭遇,视而不见,继续咿呀呀往前走,蹦蹦跳跳。 “草木之精,” 灵枢曾在西牛贺洲的一个宗门中待过,有机会阅览宗派藏书,知道玄门道家的不少知识,他看了几眼,然后用笃定的语气道“附近肯定有化形的灵药,而且肯定不是一般的灵药,现在我们见到的这些,都是真正化形灵药与气机牵引后产生的。” 灵枢说着话,上前一步,抓住一只大娃娃,攥住白嫩嫩的小腿,仔细打量,话语更为言之凿凿,道“这化形灵药绝不是一般的化形灵药,非常罕见。” “我们去看一看。” 三个人来到大唐,反正没有什么明确目标,现在仿佛见到化形灵药的线索,就决定去看一看,真要寻到,也是一个不小的机缘。 “走。” 三个人打定主意,循着胖娃娃的踪迹。 时间不大,三个人止住步子。 他们同时看到,在柳色轻摇下,正有一个大胖娃娃,看上去不到两尺高,浑身白皙如玉,白里透青,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色,头发只有稀稀疏疏的,五官精致纤美,却没有眉毛。 小东西躺在树枝上,离地面高不到五尺,打着小呼噜,鼻钉泡都出来了。 “咿呀呀,” 大胖娃娃不知道在梦中梦到了什么,奶声奶气地叫了几声,不同于三人见到的那五六十个,这声音中充满着感情。 显而易见,这大胖娃娃才是真正的灵药化形,而且已经有了智慧。 “是这个。” 万圣公主美眸一亮,真是个好东西。 “咿呀?” 似乎感应到有陌生人来,正是熟睡的大胖娃娃睁开眼,还有点懵懵懂懂的,不过它小鼻子一抽,嗅到浓烈的妖气,小脸更白,惊慌之下,一不小心,还从柳枝上掉了下来,摔了个屁股蹲,眼泪都流出来了。 “咿呀呀,” 胖娃娃又疼又害怕,它看向三人,惊恐不安,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下一刻,剑音响起,风雷大作,有清清脆脆的童音响起,道“呔!三个妖怪,住手!” 话语落下,剑光在场中绽放。 再然后,自剑光中,走出一个白白嫩嫩的童子,手腕脚腕上戴着环子,稍一碰撞,叮咚叮咚发出脆音。 童子眼睛中有一种灵动,背负一双雌雄双剑,正满目杀机,看向万圣公主,青面以及灵枢三人。 第五五二章 劫来大浪淘沙 李元丰初见玄奘 芝仙见童子到来,立刻奶声奶气叫起来,然后连滚带爬,到童子跟前,伸出白嫩嫩肉呼呼的小手抱住童子的腿,整个身子藏到后面。 芝仙不会说话,咿咿呀呀叫唤,不停用手比划,头上羊角小辫乱晃。 “以后不要乱跑,小心其他人把你抓去煮了吃!” “咿呀呀,” 芝仙听到这句话,啼哭起来,小东西肌肤如玉石,哭的时候,泪珠在腮上滚动,似像瓷器白釉上染上昨夜三更的雨,娇嫩可爱。 “不要哭。” 金玉禅性子急,呵斥了芝仙一声,见小东西硬生生闭上嘴,不发出声音,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下,他才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三人,小脸上满是杀气,背后雌雄双剑发出清越的剑音,用颐指气使的语气道“你们三个妖怪,不躲在深山老林中,居然来大唐,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而且还敢觊觎我的芝仙,罪上加罪!” “有此行径,罪无可赦!” 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雷霆剑音相随,晕开森然霜白,照人眉宇。 万圣公主修为不济,俏脸转冷,后退半步,她看得出来,对面的童子刚才开口说话运用了一门音功神通,蕴含降魔除妖之力,要不是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有所精进,只听其音,恐怕就得骨软筋麻,栽倒在地,乖乖受擒。 可现在即使未栽倒在地,可万圣公主双耳雷鸣不断,嗡嗡嗡作响,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南瞻部洲好危险。 我要回家! 灵枢微微眯起眼,他身后卷帘光开,幽冷鸦暗,森然欲噬人,不同于青面怪的野生野长,灵枢最开始是作为一个玄门的护宗灵兽,后来得道后吞噬满宗,大摇大摆离去。 眼前金玉禅的神情也好,语气也罢,勾起了灵枢以往不好的回忆,他剑眉轩起,针锋相对,道“真是可笑,我等要来大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是何等人,需要你指手画脚?” “妖孽。” 金玉禅背后雌雄双剑铮然而鸣,清音四下,让周匝的红柳树上都染上一层霜色,冷冽而泛白,他怒极而笑,道“如此胆大包天,无知无畏,今日就是尔等死亡之时!” 金玉禅可不是普通玄门子弟,他不但是正宗玄门出身,而且含星降世,天生秉承大运,在纪元来临,天运愈发激荡的时候,整个人勇猛精进,短短时间内连续破关,小小年纪,已有仙人之姿。 而随修为提升,金玉禅愈发刚烈,强势非常。 在金玉禅这样的玄门正宗弟子来看,眼前三妖是妖怪就已经该死,这是原罪,现在顶撞自己,那就罪无可赦,连元灵都不能留,要形神俱灭! “斩妖除魔。” 金玉禅眼神冰冷,心中火热,他想到门中各位师兄弟的话,任何一个门中绝世天才的崛起,以及以后名传诸天,都会在晋升真仙后有一辉煌的经历,力克强敌,斩妖除魔,自己会踏着前面的人模板,稳稳向前。 “现在开始。” 金玉禅用手一拍腰间的葫芦,其垂下一道清光,把抱着金玉禅腿不松开的芝仙收入其中,然后铿锵一声,雄剑出鞘,握在掌中,轻轻一荡,晕开大小不一的剑轮,直指对面。 即使面对对面三个人,金玉禅丝毫不虚,只有斩妖除魔,为自己崛起的履历上添上一段值得其他人吹嘘的故事而已。 “猖狂。” 见到金玉禅的举动,灵枢冷哼一声,背后血月藏暗鸦,眸开一线,寒日萧萧,他跟青面打了个招呼,让青面照看万圣公主,自己昂然向前,迎上金玉禅。 两个人,一个是玄门正宗嫡系弟子,手持雌雄飞剑,精于剑道,锐气十足,一个是西牛贺洲大妖,凶戾狠辣,手不容情,两个人虽然都在西游记原著中没有记载,但都是秉承纪元气运而起,又因纪元中盘旋的劫气相遇,甫一交手,就是天崩地裂。 两人大战,声势惊人。 飞阁中,琐窗花纹斑驳。 外面的梧桐叶子伸过来,浸染层层冷绿。 李元丰坐在窗前,冷意上衣,岿然不动。 他没有关注万圣,青面,灵枢三人,不然的话,可能会发现算得上熟人的金玉禅,这位玄门弟子从元神突破到真仙层次的时间,委实快的惊人。 当然了,即使真看到,李元丰也只不过瞥一眼,毕竟即使对方是真仙,可现在和李元丰的差距有点大。 当年在北海之中,金玉禅等人出面,手持法宝,或许还能给当时的李元丰造成麻烦,但如今李元丰携带击溃龙宫天仙之威,和以往早就截然不同。 李元丰运转心魔经,辨明气机,好一会他睁开眼,看向外面,笑道“让我见一见西游中最关键的人物金蝉子,看一看这位西游记原著中动不动就哭的圣佛到底怎么样吧。” 西游记原著中,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小白龙,李元丰都是见了不止一面,像很熟的孙悟空和猪八戒都一起喝过花酒,唯有这个金蝉子唐僧太过神秘,前面转生的九世居然全部笼罩起来,李元丰不止一次推算,都没有踪迹可寻。 取经五人组中,唐僧是真真正正佛门的自己人,待遇果然不一样。 “现在有机会了。” 李元丰扶正银冠,面容一变,身上凶戾之气收起,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下了飞阁,向大唐去了。 大唐,长安,化生寺。 高阁楼台,传出梵音佛唱,宝池花开,孕育佛理莲香。 三五步,有舍利树,上飘彩带,丈,小沙弥,持香炉,诵读经文。 整个场中,弥漫着莫名。 置身其中,神清气爽,智慧自生。 要是有人开灵眼看,就会发现,在化生寺的上空,梵文赤金,字字圆满,相互碰撞,凝聚出宝幢,木鱼,花篮,法舟,浮屠,如意,等等等等,千姿百态。 佛土之兆,不过如此。 江流儿,或者说玄奘,正坐在殿中,头戴毗卢帽,身披五彩织金袈裟,眉清目秀,又宝相庄严,此时正在诵经,突有外面小沙弥哎呀一声,他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发现外面出现一人。 第五五三章 菩提树下唐僧念经 转身离去菩萨西来 玄奘抬眼看去,就见庭中落日熔金,灿然的余晖映照菩提树叶,光芒跳跃,团团簇簇,一个青年人负手而立,头戴银冠,上面镶着明珠,整个人在光晕中,看不清面容。 只有目光温润如水,又冷漠非常。 若大日垂天,星巡宇内。 旁观天地,无动于衷。 玄奘看在眼中,站起身来,制止了庭中惊慌的小沙弥,向来人行了个佛礼,道“贫僧见过这位居士。” 平平和和,从从容容。 随意自在,真实智慧。 每一个字,若蕴含圣明,洗去烦恼,杀戮,消极,自生慈悲,极乐,超脱。 不是神通,自胜神通。 来人自然是九荒妖圣李元丰,他负着手,打量站在阶上的和尚,真的是眉目清秀,一表人才,周身上下,氤氲佛光。 经文入骨,光瑞殊妙。 卍符在手,正大光明。 对面的和尚,江流儿也好,玄奘也罢,或者金蝉儿转世之身也好,站在那里,身上不见任何修为,但佛理织身,内外皆智慧。 李元丰见过不少佛门中人,甚至和佛门中的九正菩萨交过手,可眼前的和尚落在眼中,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个和尚不一样。 “玄奘师,” 李元丰微微一笑,不见半点平时的凶戾,他摇着折扇,银冠上的宝珠清光隐隐,像是来交流所学的人,道“在下冒昧前来,有所惊扰,还请赎罪。” “居士请。” 玄奘风度上佳,对于李元丰的硬闯,他没有表现出意外,或者生气,或者其他情绪,反而让小沙弥到屋内拿来蒲团,两个人在菩提树下入座。 茶香袅袅,夹杂着池中的莲香。 花影杯光交错,烟水似来,让两个人的面容都变得模糊。 李元丰率先开口,打破庭院中的平静,道“在下来到长安,听说玄奘师根源又好,德行又高。千经万典,无所不通;佛号仙音,无般不会。” 李元丰顿了顿,眸中情绪莫名,道“于是不请自来,有几事要问。” “居士谬赞。” 玄奘合十在身前,唱了个佛号,道“不过若有事,可直说。” 李元丰坐直身子,开口道“我听闻,贤愚贵贱,老少男女,只要心存慈悲,皆可皈依。即使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生吞生灵的大妖大魔,只要放下屠刀,也可立地成佛。不知传言可真?” “十足真金。” 玄奘说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才道“禅者静也,法者度也。静中之度,非悟不成。悟者,洗心涤虑,脱俗离尘是也。只要得禅,勤加修持,可得正法,脱离苦海。” “世俗多有官职论高低,玄门则辈分见先后,妖族者,力强者占据鳌头。” 李元丰接着开口,道“佛门之中,如何?” “闻道有先后,人人却平等。” 玄奘面带笑容,发自内心地喜悦,道“佛门之中,不分高低贵贱,只虔诚礼佛。”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不得不讲,玄奘不愧是金蝉子转世,能够被佛门认定为取经之人,通常寥寥几句,直指佛经真意,禅悟根本,就是以李元丰现在的境界,都有所领会。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李元丰见了玄奘,听了唐僧念经,已经完成预期,就不再多留,他站起身,道“玄奘师不愧是能够得到众人称赞看好的圣佛人物,了不得啊。” 玄奘不急不躁,面带笑容。 “玄奘师,以后我们见面的次数不会少。” 李元丰大袖摆动,径直往外走,道“到时候,再听师谈佛论道。” 话语落下,人出了院落,不见踪影。 凭空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玄奘站在庭院中,看了一会,就回大殿,至于刚才来人到底为何,甚至是谁,他看上去并不在意。 真的是不在意,回到殿中后,跌坐在蒲团上,拿着木鱼,开始念经。 现在的师,不是佛门金蝉子,只是即将取经的玄奘。 且说李元丰,出了化生寺,目光炯炯。 到这一刻,取经五人组,一个不落,全部都见过。 现在来看,最后出场的玄奘没有让人失望。 “佛门的安排,” 李元丰继续前行,摇摇头,玄奘佛法精深,精通佛理,信手拈来,可真的身上一点法力不见,很有意思啊。 一朝顿悟,立地成佛。 佛门是打算让玄奘积累雄厚到无以复加,一下子晋升到不可思议之境界? “南无旃檀功德佛,” 李元丰面带笑容,待要回转自己的飞阁,蓦然间有所感应,于是身子一转,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眼前就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佛光。 佛光之中,金龙白虎对望,乌兔龟蛇盘旋,丹凤青鸾情爽爽,玄猿白鹿意怡怡,罗汉、揭谛、比丘、优婆夷塞,各山各洞的神仙、大神、丁甲、功曹、伽蓝、土地,等等等等,环绕一位跌坐在莲花宝台上的菩萨,手持羊脂玉净瓶,显水月之相。 只是静静而立,就有普度众生,天地慈悲之感。 即使真正第一次见面,李元丰也不会认错,上前道“见过观世音菩萨,不知道菩萨唤我来,有何事?” 来到这一方世界,经过各种历练,走到这一步,已经和当年在北海苟延残喘完全不一样,纵然面对的是无论在西游记原著中大名鼎鼎出镜率非常高的,还是在真正这一方宇宙中根脚深厚,深不可测的观世音,李元丰有警惕,有小心,但没有惊惧。 观世音菩萨暂时没有说话,她居于莲座上,打量李元丰,只是法眼之下,见到李元丰顶门之上,劫气重重,深不见底,天地覆盖,让自己都难以看透,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纪元劫气临头,牵扯到纪元,让自己都看不透。 当年自己选其入西游劫,现在来看,真是一个失误。 只是谁又能够知道,这个妖怪能够在短短时间内成长到如今程度。 观世音菩萨压下自己少见的烦躁,开口道“长安城中,你暂时还是少来的好。” “菩萨金口一开,我岂敢不从?” 李元丰听完,转身就走,他垂下眼睑,眼前一具化身,都让自己感应到沉甸甸的压力,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啊。 第五五四章 吞天之战传天庭 再见哪吒三太子 李元丰转身离开,飒然而行,身后依旧佛光赫奕,如融金聚,灿然其色,又似明镜,影畅表里,日月火珠,光耀宇内。 清净之声,微妙之法,智慧之语。 大光明,大慈悲,大庄严。 菩萨之道,无上正觉。 这样的力量,已经超乎于任何言语之上,在时空中,在古往今来,闪耀光彩,岁月磨不去,劫数从不来。 李元丰嗅着若有若无的佛理莲香,暗叹一声“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观音大士,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只是匆匆一见,李元丰就知道,自己现在不是能够在这般人物面前耀武扬威,差距是有的,看上去还不小。 “正常。” 李元丰并不意外,观世音虽在佛门中被称呼为菩萨,看上去比不过佛陀,但那只是外人的想法而已,实际上,佛门的大菩萨,观世音,文殊,地藏,普贤,甚至大势至,等等等等,都非同一般,其修为之精深,在诸天中都有赫赫威名。 佛门之中,可不是真的从佛陀,菩萨,罗汉,金刚,比丘,等等等等,这样排列下来,佛门之中,水深得很呐。 “观世音,” 李元丰念头起伏,自己在西游劫中,定要抓住所有的机缘,成长为能够和观世音平等对话,最起码让她有所忌惮之人,不然的话,错过西游,恐怕从今往后,就没了能够攀登上境的机会。从此后,只能够成为诸天中真正大人物的棋子。 自己何其幸也,能够遇到这般能够打破自身禁锢的机缘。 真要错过,肯定不会有第二次。 李元丰见观世音后,没有任何动摇,反而心神愈发凝练,眉宇间有一种坚定,誓必要在西游中提升,不成功,则成仁! 正往前走,李元丰蓦然停住步子,看向半空中,洒然一笑,道“长安城戒备森严啊,我只是随便走一走,就一个接一个跳出来。” 话语落下,只见正北方向,月明光起,花落鹤唳,灯焰冉冉升腾,光明半许,有一青年人踱步出来,其人头戴金玲珑簪子,身披法衣,绣着雷纹,长身玉立,金容玉姿,双眸之中,蕴含神光,照人神骨,凛然生威。 他刚出现,周匝有曼妙神音,气象浩大。 天庭正神,有天君之名,天庭加持之下,似乎不虚玄门正宗的天仙,或者同层次的佛门,妖族,可谓天庭高层。 在以往,李元丰在天庭中当七杀星君的时候,遇到这般人物,得小心翼翼。 不过现在嘛,李元丰笑了笑,目光掠过此人,而是看向他的身后。 对方的身后,有一个自己不算陌生的人。 只见他身穿红肚兜,脖子戴莲花,腰系荷叶裙,顶上揪巾光灿烂,水合袍束虎龙纹,四肢腕上各套一箍环儿,手持火尖枪,脚下风火轮。 只一看,就精神抖擞。 原来是哪吒三太子,天庭中在地仙界很有名气的人之一。 “咦,” 李元丰看向哪吒,眸光一动,隐隐有所得,不同于上次见面,这位三太子背后层层圈圈的晕轮,似有宝珠起落,气机晦涩,让人捉摸不透。 蓦然间,李元丰想到一事,哪吒可是在封神一战中少有的肉身成“圣”的人物,从这方面讲,丝毫不逊色于杨戬的。 而杨戬只是在灌江口的那一个三只眼就有天仙修为,哪吒也不会一般。 “而且,” 李元丰又想到一事,对于哪吒的出身,有很多说法,众所周知,当日哪吒出世之时,手中就有混天绫,乾坤圈,等等等法宝,而且一出生就非同凡响,那么其根脚到底是什么? 或者真的跟娲皇宫有关,还与佛门有牵扯? 至于哪吒的真正根脚,李元丰不知道,但他确定一点,眼前的三太子身上气机变化,和以往不同,是要提升的缘故。 或者纪元推动,西游渐起,任何有资格,有野心的人,都不甘寂寞,开始纷纷入场了? “真要如此,最好不过。” 李元丰眯起眼睛,对他来讲,越多的人下场,就会越乱,而越乱,就越容易分散某些人的注意力,方便自己浑水摸鱼。 不然的话,真要让佛门的大能们时时刻刻盯着自己,自己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自断双臂,难以发挥。 “三太子修为精进,可喜可贺啊。” 李元丰和哪吒三太子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在天庭打过交道,虽然谈不上关系多好,但当年孙悟空反下天庭,他们曾经一起下界捉拿,在一起喝过酒,聊过天。 对于眼前的哪吒,李元丰感官不坏。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哪吒三太子踩着风火轮,绕着李元丰转了三圈,更是啧啧称奇,道“当年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你还只是天庭中并不太起眼的七杀星君,真没有想到,等离了天庭,居然成了威震四方的九荒大圣。” 哪吒三太子生的眉清目秀,粉雕玉琢,此时看上去有点活泼,他脚下不停,风火轮中风火碰撞,哗啦啦带响声,道“树挪死,人挪活,真的很有道理啊,看样子我在天庭过不下去了,也得四下走一走。” “哈哈,” 李元丰大笑,现在来看,他和哪吒没有什么冲突,自然凭感觉走,觉得顺眼,就多说几句,道“三太子真要在天庭当值当烦了,不妨到北俱芦洲或者我们妖师宫,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那就说定了。” 哪吒一拍手,混天绫荡来荡去,跟火焰般摇摇摆摆。 天庭雷部的天君,站在那里,等李元丰和哪吒两个人续完旧,才咳嗽一声,看向李元丰,开口道“九荒妖圣,现在长安城中纷纷扰扰,你这样的妖圣,还是不要轻易走动的好。” 李元丰听了,没有意外,只是挑了挑长眉,眸子森绿,问道“你代表的天庭?” “是天庭。” 雷部天君突然一笑,神情莫名,道“只是我的话,还真不敢跟你九荒妖圣说这般的话,天夏龙君的下场,不好过啊。” 李元丰当然听出对方是玩笑话,可也不由得感慨一句,天庭的信息真够灵通的。 李元丰刚要说话,蓦地有所感应,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抬头看了看极天上,然后转过头,对哪吒道“最近我会待在大唐一段时间,有空的话,找我喝酒。” “还有事,先走了。” 李元丰冲雷部天君和哪吒三太子点点头,身子一拔,妖气冲霄,出了长安,向极天而去。 第五五五章 天下气运在李家? 真耀天君抬头看去,就见半空中,李元丰离开后,留下的妖气犹自如晕似轮,凝而不散,周匝黑青交匝,冉冉而转,弥漫着一种桀骜不驯的蛮横和霸道。 只是一看,就让人眉宇刺痛。 若置身于萧杀冬日,神骨冰冷。 “呵呵,” 真耀天君笑了笑,笑容莫名,开口道“不愧是强势击溃龙宫天仙天夏龙君的九荒妖圣,这样的气势,真的少见。” 哪吒同样在看,他想到李元丰走的时候,眉宇间升腾煞气,不知道谁惹这位煞星发怒了,现在听到真耀天君的话,转过头,好奇开口道“刚才你说了一次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到其他地方说。” 真耀天君和哪吒三太子来到城中一山前,循石坡迤逦而上,见上面有神庙,规模不小,楼阁相连,静雅宏大,香火极盛。 两个人打发走了战战兢兢的山神,只留下菰饭芹羹,配上山茶,坐在光晕下,怡然自得地说话。 真耀天君看上去非常轻松,边喝茶,边说话,笑声不断。 “啧啧,” 哪吒三太子听得眉飞色舞,身上的混天绫飘飘摇摇,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一样,他小脸上满是赞叹,道“李元丰晋升妖圣才多久,已经可以正面击溃一位龙宫天仙,自封神后,这么多年来,这般人物真的少见啊。” 哪吒三太子别看长得跟孩童一样,可实际上自封神中就大放异彩的人物,称得上见多识广,可明白能够击溃天仙其中蕴含的真正能量。 任何一个天仙层次的人物,不论是在玄门,佛宗,妖族,龙宫,等等等等,所有势力,都是高层,这样的人物,落败都难,何况是击溃? 再想一想李元丰的修炼历程,组合在一起,唯有两个字震撼! 真耀天君坐在树下,看庙倚晴空,亭亭楼阁,在烟云之中,再远处,松柏处处,笑道“纪元之中,天运降临,总有不可思议之人物横空出世,光彩夺目。只是是一时流星,还是强运到底,谁也不知道。” 真耀天君看上去非常放松,笑道“三太子亲身经历过封神之战,那一纪元中,惊采绝艳的人物比现在只多不少,应该比我清楚。” 哪吒三太子脖颈上套着乾坤圈,熠熠生辉,愈发照的他皮肤白嫩如玉,听到真耀天君的话,哪吒三太子似乎想到了封神之战,少见平静下来。 在封神之战中,最引人瞩目的恐怕不是圣人们最后一次在天地间降临,而是阐教,人教,截教,西方,四大势力,纷纷登场,不计其数的天才在大劫中对掌握自己命运的执念,其间绚丽的神通法术,不可思议的法宝,等等等等,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人热血沸腾的。 可置身其中的凶险,那种一步成功,一步死亡,让人喘不上气来,哪吒看着天上的云,要是自己再来一次,真没有把握能够活到最后,肉身入天庭。 “纪元,劫数,变数,” 哪吒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在西游中,纵然至高无上的圣人有时候都逆不了纪元大势,也无法算无遗策,而现在这一纪元,圣人不出,即使据他所知,佛宗玄门天庭都有自己的布置,但绝不可能算尽所有。 纪元中的变数,劫数的徘徊,从来不会少。 “且观,且赏,且等待。” 哪吒压下心中的各种心思,抬起头,开口道“我们要在长安待到什么时候,等玄奘出城?” “这个三太子应该比我更清楚。” 真耀天君眸光炯炯,似有言,又似无意,在天庭中,李家从来都是一个神秘强大让人看不清的家族。 封神之战中,李靖,金吒,木吒,哪吒,一家四人全是肉身成“圣”,而除去李家四人外,其他只剩下杨戬,韦护,雷震子寥寥几个,李家的气运,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更何况,木吒跟在佛门的观世音菩萨跟前,金吒更是跟在如来佛跟前,李靖和佛门的关系也很融洽。很多人都认为,在天庭众神中,李家跟佛门走的非常近。 还有一点,现在南瞻部洲中风云激荡的世俗世界是李唐,同样有一个李字。 是巧合?还是天意?或者其他? 正是这样,真耀天君才这般说。 “我可不知道。” 哪吒狡黠一笑,道“帝君们的旨意是以天君你为主,我只是个小兵啊。” 真耀天君看着哪吒,见其目光中满是天真,不由得暗自摇摇头,哪吒三太子还是哪吒三太子,岂能让人轻易看出心思? “我们要去看法会。” 哪吒突然说话,嘴角微微上翘,道“少见的大场面呀,不因为这个,我都不愿意下界来。” 西海,龙宫中。 时值晨日,天清气朗。 门外松经雨而绿,珊瑚遇霞则红。 窗子轻掩,气象万千。 案上宝鼎烟气袅袅,冒出七八尺,上凝聚云气,隐隐有龙吟之声,清越非常。 可突然间,龙吟由清越变得凄厉,听在人耳中,凄惨难受,甚至有大片大片的血色凭空出现,把整个殿中都映照出一种压抑。 好一会,只听一声夹杂着痛苦与愤怒的龙吼,鼎中的烟气不停扭曲,和云光交晕,然后化为一个人影,正是天夏龙君。 他在案上走下来,神情狰狞,没有半点天仙的姿态。 若仔细看,还会发现,这位被李元丰吞噬掉仙天,连真身都崩溃的天仙,现在身上的气机飘忽不定,和真仙差不多。 “李元丰,” 天夏龙君对自己的状况当然最了解,他现在的恨意简直难以形容,恨不得能够把罪魁祸首李元丰抽筋剥皮,让其万劫不复。 可发了一会恨,天夏龙君也得平静下来,面对真正的局面。 真正的局面是,李元丰定然凭借对自己的击溃一局让自己本来就很有名气的声名扶摇直上,再上一个层次,而自己呢?不但成为对方的垫脚石,而且更惨的是,仙天没了,天仙之体溃散,实力大损,要想恢复,千难万难。 甚至再以后,都没有直接和九荒争锋的可能。 “可恨。” 天夏龙君深吸一口气,开始施展天仙之神通。 单章必看 从今天开始,晚上十一点后,基本就没有更新了,大家也不用等了,可以早点休息。 明天争取四更。 最后趁着开单章的机会,求下支持,能订阅最好,打赏求之不得,免费推荐票和月票有的不要忘记投一投。 晚安。 第五五六章 寿与天齐难陨落 劫满天地多争锋 天夏龙君端坐在竹榻上,顶门之上,庆云若水,似春寒乍敛,潭深澄清,须臾后,晴光蒸腾,团团簇簇,如同千百树上花开,繁茂缤纷。 自上而下看,若整个殿中,上下左右,全是雪花。 雪蕊霜彩,白茫茫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霜花也好,雪蕊也罢,越开越多,越聚越满,充塞于时空中,然后蓦地一起,引动冥冥之中。 看上去声势不大,可在肉眼难见的冥冥中,浮现出一个震撼的景象,就见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时空中,规则之河,浩浩荡荡,横无涯岸。 规则所在,道德壅蔽,神明隔绝,不见东西南北,无有宙宇五行。 只有规则,至真至大。 即使天仙,在这样的规则长河中,都微不可查,若尘埃一样,没有存在感,一个风吹浪打,都可能被彻底湮灭。 规则长河奔腾,不见头,不见尾,在浪花里,正有一龙影,盘踞在上面,鳞甲鲜活,栩栩如生,只是眼睛紧紧闭上,如在酣睡。 正在此时,霜花雪蕊的香气降临,垂落在规则长河浪花中的龙影鼻尖,香气不断,氤氲周围,慢慢的,龙影睁开眼,目中有光芒落下。 轰隆隆, 在规则中的龙影睁开眼的同时,天夏龙君所在的大殿中,规则之力圈圈层层浮现,落在天夏龙君身上,他身上气机节节升腾。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中规则之力一散,天夏龙君自榻上站起身,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宝冠,身上的气机比刚开始强大很多。 还比不上天仙,但绝不是普通真仙能够比拟的。 这就是天仙的强大所在,即使仙天被吞噬,即使真身被毁,但由于早早在规则上留下烙印,就有卷土重来的姿态。 千辛万苦到天仙,号称寿与天齐,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可恨。” 天夏龙君恢复了许多,可依旧非常愤怒,原因无他,没有仙天的天仙根本不是真正的天仙,他现在比起全盛时候差了太多。 没有仙天,再遇到大劫数,凶多吉少。 “该怎么办?” 天夏龙君眉头皱成疙瘩,仙天被吞,要重新开辟,实在太难太难,单凭自己根本没法,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出门,寻求四海龙宫的力量。 虽然非常丢脸,可没有办法。 很快的,天夏龙君见到西海龙王。 “什么?” 西海龙王听完后,非常震惊,他负着手,来到窗前,见外面微雨初霁,木石浸冷,少见的清冷扑面,让法衣飒飒,这个九荒妖圣李元丰真的是四海龙宫的煞星,前段时间清河龙君刚刚在对方手中吃了亏,让清河龙君和龙宫没少被人嘲笑,现在更变本加厉了,天夏龙君直接被打落天仙,只有天仙之名,没了天仙之实。 天夏龙君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可自己不争气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提醒道“鹰愁涧中,如今没人看护,得尽快派一位新龙君前往。” “龙君说的有道理。” 西海龙王悚然而惊,据天夏龙君所讲,他是在鹰愁涧遇到李元丰的,李元丰当时经过鹰愁涧,到底是无意间?或者有意对小白龙敖烈? 据西海龙王所知,自家的儿子和九荒妖圣李元丰有过节的,以妖族向来的小心眼,真的报复不是不可能的。 而小白龙敖烈的重要性,四海龙宫的高层无人不知。 小白龙真要出了意外,后果不堪想象。 “快,快,快。” 西海龙王真的慌了,连声道“召集其他三海龙王,商议此事。” 极天上,白?双翼展开,妖风阵阵,啼鸣之声,越来越响,天雷滚滚而下,上覆赤霞火光,燃烧周围,把周围映红一片。 红彤彤的,何止千百丈。 漠漠的黑烟,盘旋来回,遮蔽人的耳目。 看上去,非常有气势,可若场中有人,就会发现,在火光黑烟的外面,万千剑光纵横,若星河倒悬,上耀天穹,下照大地,自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出,不可阻挡。 剑斩如意,携带风雷。 只是雷音和剑啸,就有一种震慑妖邪的煌煌天威。 白?背上的飞阁中,万圣公主俏脸失色,发髻散开,瀑布般的青丝垂下来,看到外面的剑光,用手扶在身前,惊魂未定。 青面早已青气满面,头顶之上,站着人面大鸟,眸子阴森,他的身边,灵枢手持一铜钱般的法宝,不停地打出,尽量阻挡剑光。 白?,青面,灵枢,三个大妖联手,也越来越吃力,要不是飞阁上有李元丰的少许布置,恐怕他们早就被外面恢宏的剑光杀进来,让他们或死或伤了。 “怎么办?” 万圣公主来回转圈,衣裙带风,显示出内心的焦虑,他们三个人真倒霉,本来准备乔装打扮去大唐游览一番,见识一下大唐风物,可没有想到,刚到就因为一化形灵药和一个叫金玉禅的玄门真仙起了冲突。 刚开始还好,灵枢和金玉禅打个半斤八两,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金玉禅根本不是一个人,很快呼朋唤友,同门和其他同道纷纷前来,马上形势急转直下。 要不是他们有李元丰给的令牌,见情况不妙,立刻回到白?背上的飞阁中,恐怕真要出大事。 可即使这样,对方也不依不饶,跟了过来。 万圣公主经历很少,现在看到外面剑光夭矫,冷光打在檐下,情不自禁地惊惧不已。 青面和灵枢两个人作为西牛贺洲应运而起的大妖,在成长过程中没少战斗,经验丰富,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得出对方的想法。 面对外面越来越汹涌的攻势,飞阁被破是早晚的事情,他们最为重要的事就是要保护万圣公主安全撤退。 “嗯?” 两个人刚要说话,蓦然间有所感应,向外看去,就见天穹之上,一点星芒陡然间出现,随着一声震动八方的清啸,倏尔往上一跳,眨眼就来到场中,整个时空中星辉流转,极天映光,来来回回,有人影居于其中,顶门庆云,上悬五彩,深不可测。 “不好。” 青面和灵枢两人脸色大变,他们能够感应到星光中蕴含的超乎真仙的力量,他们招架不住。 “妖孽,看诛!” 来人身在星光中,看不清面容,只有眸子清明,一抬手,就是星辰之雷滚滚,扑向飞阁,尚未抵达,白?的翎毛都竖了起来,叫声变得愈发凄厉又恐慌。 白?背上的飞阁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摇摇欲坠。 眼看众人要遭劫,这个时候,霸道强势的妖气从天而降,将周天都映照出黑色,李元丰赶了回来。 第五五七章 玉虚宫的一生之敌? 落宝金钱现身! 金玉禅背负雌雄双剑,童子相,他皱了皱小眉毛,看向星光之辉溢于云气间,勾勒如篆,自在而行,碰撞间,雷霆轰然,响彻内外。 笔落雷霆,墨研奇色。 满空游走,无处不在。 在星光雷霆的覆海下,白?庞大的妖身都变得弱不禁风,背上的飞阁更是风雨飘摇,只一下,就超乎他们三人布下的剑阵。 “姐,” 金玉禅看向身前英姿飒爽的少女,不满地问道“是不是你喊他来的?我们自己的事儿,何必让外人插手?” 金采岩云鬓上插着簪子,亭亭玉立,容颜精致,没有任何瑕疵,只是气质偏冷,她听到自家弟弟的话,只是看了眼,吐出两个字“不是。” “不是?” 听到这两个字,金玉禅都要跳脚了,他可没有半点领情的意思,指着星晕中央,道“古煌,你赶紧停手,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哈哈,” 星晕深处,传来清朗的笑声,有青年人居于其中,身姿挺拔,丰神俊朗,笑道“都是玄门同道,玉蝉啊,我这个做师兄的见到了,就顺手帮你一把。” “谁要你帮?” 金玉禅对古煌是百般不顺眼的,谁让这个家伙一直觊觎自己的亲姐姐?可让他无可奈何的是,见到古煌出手,不但自己姐姐停了手,连同来的一个同门也停下手中法剑,原本的剑阵无法维持。 没办法,金玉禅只能站在原地,看古煌大发神威,将让自己同样厌恶的妖怪们一网打尽。 轰隆隆, 可当星光雷云刚刚波及白?,突然间,整个极天一暗,霸道强势的妖气降临场中,只是刹那间,所有的星光,雷色,剑气,等等等等,不论光,声音,或者色彩,统统掩去,只剩下唯一深沉的黑色,浸染到每个人的眼中,鼻中,耳中,灵台里。 妖威横行,覆盖时空。 只要场中的人,都能够感应到蕴含的凶戾。 这样的妖气一出,场中金玉禅,金采岩,以及杨子都变了脸色,甚至连星晕中央的古煌声音都变得凝重,吐出两个字“妖圣?” 下一刻,妖云自天穹来,若黑色大日,在里面,李元丰大步行来,背后头颅攒在一起,阴森一片,眉宇间凝着煞气,气焰冲天。 见到李元丰现身,白?,灵枢,青面,三妖都把提到嗓子眼的压了下去,刚才星光雷声打过来,他们几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现在死里逃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至于万圣公主,胆子最小,见识最少的她粉拳攥紧,喜极而泣。 “是你。” 金玉禅怔了怔,一眼认出李元丰的身份,毕竟以前打过交道,而且以金玉禅刚硬的性子,吃了亏,必然记在心中,不会忘记。 所以即使李元丰和当年在北海相比,气质上有完全不同的变化,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李元丰听到声音,余光瞥过,同样认出金玉禅的身份,他虽然对对方这么快晋升真仙有点惊讶,但也只是惊讶而已,大劫之中,天运鼎沸,出色人物辈出。 君不见,自己在碧波潭走一遭,就将四个出色的大妖收入麾下。要是在平时,即使在北俱芦洲,任何一个都是能够独霸一方的大妖啊。 “倒是这个。” 李元丰十八道目光转过来,盯着在星晕中的古煌,目中有奇异之色,对方已经踏入天仙的门槛不说,更为重要的是,身上的气运冲霄,覆盖四下,华盖璎珞垂落,七彩之气盘旋,浩浩荡荡,不见其底。 李元丰自踏入这一方世界以来,见过的人不少,但只外在气运就具现如此的,几乎没有,要不是早知道孙悟空为纪元之子,李元丰甚至可能就认为,眼前这个是真正的纪元之子了。 这般气运,真的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只是静静修炼,恐怕就有重宝来投。 “玄门的底子深啊,” 李元丰感慨一句,很有一种遇到大敌之感,以对方的资质和气运,突破到天仙境界指日可待,到时候,称呼一声一生之敌也不过分。 毕竟两个人,一个是纪元中新晋的妖圣,一个是玄门中非常杰出的新晋天仙,志不同,又在同一时期,不是朋友,就会成为争锋的对手。 “九荒妖圣?” 古煌看到李元丰十八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惨绿的色彩打在身上,让人如置身于随时随地存在的惊惧和凶戾中,他想到自己最近门中的传言,站直身子,剑眉轩起。 “不错。” 李元丰大摇大摆,言语强势,问道“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玉虚宫古煌。” 古煌脚踏星光,顶门之上,庆云流转,若烟晨夕雨,岚气不休,徘徊在竹叶前,泠然而清,有超世之姿,行了个道礼,道“见过九荒妖圣。” “玉虚宫,” 李元丰听到这三个字,眸子动了动,对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自从封神后,元始圣人离开,原本的弟子纷纷立下道统,阐教分而化之,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宗门。 但毫无疑问,玉虚宫一直以来都代表原本阐教的道统,是天下人公认的最得元始圣人传承的道统所在。 玉虚宫中,出这般人物,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古煌,名字不错。” 李元丰上前一步,十八道目光盯着玉虚宫的古煌,眉宇间阴戾更盛,道“你等众人敢攻打本妖圣的飞阁和手下,是以下犯上,昏了头。今天就给你们一点教训,免得以后在外面行走的时候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玉虚宫的古煌没有辩解,只是传音让金玉禅等人戒备。 正如他们玄门之人见到青面,玉枢,白?等人是妖怪,就有斩妖除魔的心思一样,如眼前的妖圣,这般绝世大妖在前,难道真和对方讲道理? 开玩笑! “哼。” 李元丰冷哼一声,妖力一起,让空间都渲染上一层幽深,若冰冻一般,顿时金玉禅三位成了琥珀中的昆虫,难以动弹,他看了眼,吩咐飞檐中的万圣公主,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来动手。” 李元丰这一手,摆明了要给自己的人出气。 “是。” 万圣公主答应一声,她想了想,自袖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印,力量注入其中,只听嗡地一声,绽放出金光,径直冲金玉禅打去。 万圣公主恨透了金玉禅,这个童子样的家伙长得可爱,但凶的很,要不是青面和灵枢的保护,万圣公主差点死在对方的雌雄双剑下。 于是有了机会,马上对其动手。 金玉禅被李元丰用法力锁住,难以动弹,只能够瞪大眼睛看着宝印落下,虽然不会直接丢了性命,但满面桃花开的话,传出去就是笑柄了。 金玉禅憋红了脸,可没有办法。 正在此时,只听古煌清啸一声,用手一指,自他庆云之上,飞出一宝,呈现铜钱状,纹理古朴,有着小翅膀,不停震动。 此宝一出,万圣公主打出的宝印若断线风筝般跌落下去。 “落宝金钱!” 第五五八章 口舌如剑 金钱易主 落宝金钱! 圆形方孔,上有两翼。 能够落人法宝,无往不利,在封神之战中出现,令人印象深刻。 五夷山散人萧升曾以此宝,连番落下三霄的兄长赵公明的缚龙索和定海宝珠,要知道,赵公明当年可是通天圣人的得意弟子,跟脚深厚,神通法术高强,连元始天尊的弟子黄龙真人都在赵公明手下吃过亏。 萧升修为一般,却能够让赵公明碰壁,落宝金钱的威能,可想而知。 真没有想到,今日遇到此宝! “落宝金钱。” 李元丰眸光炯炯,惨绿深深,他蓦然想到,前段时间刚在翠云山琵琶洞中见过历劫归来的赵公明,现在又遇到落宝金钱,想到赵公明和落宝金钱的故事,不由得幽幽叹息一声,莫非因果牵扯,至于此乎? 人出现,宝现世。 其中之妙,难以人言。 叮当,叮当,叮当, 落宝金钱,委实霸道,只是一转,就切断万圣公主和她宝印的联系,然后飞翼振荡,风来月影,翩然起舞,若雨后竹子竿竿,三五之间,潇洒非常。 玉虚宫古煌用手一招,落宝金钱连同小印,齐齐落在手中,他面上云淡风轻,看上去轻轻松松,落宝金钱一出,必落法宝。 “落宝金钱!” 李元丰再念一句,眸中精光大盛。 第一次想到落宝金钱,是在血海中大杀四方觉醒鬼车第八首后。 因为鬼车第八首的能力和落宝金钱的能力大同小异,鬼车第八首在能力上广博,而落宝金钱在落宝上无与伦比,当时就想能否让两样融合,强强联合,更上一层楼。 可在当时,一方面,落宝金钱自封神之后就杳无音信,无从寻找,另一方面,以自己当时的能力,纵然寻到落宝金钱,也承担不了此宝的因果。 正是这样,当时只是想一想罢了,很有一种异想天开。 现在陡然见到落宝金钱,李元丰却发现,自己有希望将自己原本的异想天开实现! 自己早有今非昔比! 以妖圣之姿,足可以承担落宝金钱之因果,并能够发挥出此宝之威,不会让其蒙尘。 “而且,” 不止如此,李元丰想到赵公明,还有一个想法。 “九荒妖圣好眼力。” 玉虚宫古煌见李元丰只一眼就喊破自己手中法宝的来历,微微一怔,身后清气盘旋,自然结成翩然画面,山水,云树,竹石,莲花,等等等等,循环来回。 对于李元丰前世的人来讲,只要看过封神榜或者封神演义,无论是书或者影视作品,对落宝金钱并不陌生。可实际上呢,在这一方世界中,落宝金钱是少有人知的。 至于原因,说起来并不复杂。 其一,落宝金钱只出现在封神之战中,且彗星一样,旋即消失不见。即使当年身在封神之战中的人,知道此宝的,都屈指可数。 其二,此宝神物自晦,且因果深重,不留踪迹。且和赵公明有因果,甚至与佛门之中地位非同小可的燃灯古佛有因果,和这等人物有因果,冥冥之中,自可隔绝绝大多数的窥视。 毕竟在封神战中,当初的燃灯道人是凭借落宝金钱才从赵公明手中得到了定海珠,在以后,才完善自己二十四天,一举奠定自己在佛门中的古佛地位。 在古煌的眼中,自己前一段时间刚刚得到的这一落宝金钱,在玄门中恐怕都无人能够认出来,现在却让对面的九荒妖圣李元丰一语喊破,非常惊讶。 不由得,李元丰在古煌眼中变得高深莫测。 对方不愧是在这一纪元中最为耀眼的存在,甚至都遮蔽了五行山下那只猴子的光芒,小试身手,真的不凡。 “古煌,” 李元丰负手而立,声音朗朗,在四下回荡,道“久闻落宝金钱之名,今日借你之手,才目睹真容啊,果然盛名无虚。”’ “不过古煌,” 李元丰面上似笑非笑,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味道,道“恐怕你得到此宝,可不知道落宝金钱的牵扯?” “牵扯?” 古煌挑了挑剑眉,他是得到落宝金钱,炼化之后,才知道此宝的名字以及用法,至于其他的,他知道的真的很少。 当年的当事人,萧升陨落,赵公明作为原截教之人,燃灯出走佛门,都不会在玉虚宫中留下落宝金钱的所有。 “此宝因果不小,” 李元丰半真半假,笑道“此宝碍主,得到的人,要是没有足够的底子,只会遭遇劫数。” “你看。” 李元丰用手一指,道“你得到落宝金钱,马上就遇到我,岂不是劫数?” 言语之中,真真假假。 让人听到耳中,疑神疑鬼。 要是定力不足的人,听到这样的话,甚至能够动摇自己的意志。 无形的杀机,不再刀剑,而在口舌上。 “无耻。” 金玉禅身为局外人,听到后,不由得暗骂一句,以前只觉得李元丰非常嚣张跋扈,真没有想到,还这般无耻。 要是完全假的,当然不用在意。 可半真半假,毕竟遇到李元丰这位妖圣,对于众人来讲,真的是个不小的劫数。 正是这样,让人半信半疑。 古煌站直身子,灵台之中,阴翳一闪而过。 李元丰此言的歹毒,金玉禅只感到一半。 而除此之外,李元丰刚见落宝金钱,就叫破落宝金钱的来历,显示出自己对落宝金钱这法宝超乎寻常的理解。 夸张点讲,这样的熟悉都超过了现在法宝的主人古煌。 现在李元丰说出落宝金钱碍主,古煌不知道,是对方信口胡扯,还是对方知道的落宝金钱的来历真有这样?说不清啊。 “斩。” 不过古煌作为玉虚宫嫡传,且是非常出色的一人,称得上半步天仙,很快运用神通,斩下自己的诸般念头,凝神戒备,全神贯注。 “哈哈,” 古煌的心理变化处理不可谓不快,可他面对的是李元丰,特别灵台中的心魔之主对于这种念头的变化最为敏锐,察觉到后,果断出手,直指古煌手中的落宝金钱。 叮咚, 古煌见到对方出手就是一件法宝,下意识就祭出落宝金钱,将之落下,可在出手后,就暗叫一声不好。 对方既然知道落宝金钱的来历,怎么会又动用法宝? “过来。” 李元丰第八首昂起,看准时机,让落宝金钱在半空中微微一顿,然后利爪一伸,拿在手中。 落宝金钱易主! 第五五九章 落宝金钱和鬼车第八首 (第四更求订阅!) 李元丰负手而立,第八首探出,高出云上,昏黄的光浮沉,临罡风呼啸,矫矫然有凌然之姿态。 鬼车第八首,乃是李元丰在血海中利用元屠真意激发出来的,能够感应各种宝贝的气机,稍一旋转,刷落诸宝。 第八首当然比不上落宝金钱的霸道,祭出后,马上隔断法宝和其他人的联系,然后落宝金钱和法宝一起落下,可鬼车第八首也能够让自己所涉及的法宝短暂静止,进行影响。 刚才李元丰就是利用鬼车第八首之能,让落宝金钱微微一顿,旋即猝然发力,将之自古煌手中抢夺过来。 “咄。” 鬼车第八首不能够像落宝金钱一样,在和其他法宝一起落下的同时,已经将落下的法宝中原有的烙印抹去,比如刚才万圣公主祭出的宝印被落宝金钱一落,万圣公主就失去了对宝印的感应和控制,所以李元丰得到落宝金钱后,马上运转精血力量,打入落宝金钱中,要驱逐掉古煌原本的祭炼,将落宝金钱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咦,” 李元丰微微惊讶,本来他以为像落宝金钱这般法宝内部的禁制会很复杂,祭炼会很麻烦,可现在来看,简简单单。 自己只是鬼车精血往里一转,就将原本古煌的法力挤了出去,丝丝缕缕的血气缠绕上去,徘徊上下,化为鬼车的影子,九个头颅抬起来,发出无声的啼叫。 落宝金钱,双翼振动,铮然有声。 到此为止,落宝金钱真正易主,从古煌手中,到了李元丰手中。 “只是,” 真正得到落宝金钱后,李元丰也发现此宝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落宝金钱霸道是霸道,能够直接切断其他法宝和其主的联系,让法宝成为无主之物,但限制也是有的。 简单来讲,有以下几点。 其一,动用落宝金钱不是无限次的,动用次数多了,落的法宝厉害了,负担会越来越重。甚至于,有牵扯到气运因果的东西。 其二,动用落宝金钱能够斩断对方法宝的联系,可要是对方对自家法宝祭炼的圆润如意,这个斩断只会是暂时的。要是不管,很快就会恢复。 所以落下法宝后,最好是马上收过来,不给对方恢复的机会。 其三,落宝金钱不是什么法宝都能够落的,如果遇到那种传说中的法宝,也无能为力。 可不管怎么讲,落宝金钱都是非常罕见,非常难得,威能非常大的宝贝。 得到此宝,不但有希望将自己的第八首之能提升到一种前无古人的威能,而且在接下来的事件中或许有大用处。 古煌静静而立,脚下星在霜里,冷晕落水,幽幽深深的花儿盛开,向四面八方去,他剑眉锁住,看向李元丰,没有说话,在反思自己。 “九荒妖圣真的狡诈阴险啊。” 古煌暗自摇摇头,即使自己反应很快,但从结果上来看,还是受到对方话语中关于落宝金钱的影响,不然的话,自己明知道对方知道落宝金钱的底细,怎么不会想一想对方还会祭出法宝来攻击自己?那不是白白送宝? 事出反常者为妖啊。 至于说李元丰狡诈阴险,是因为在古煌看来,李元丰是响当当的妖圣,自己是半步天仙,只从境界修为来看,李元丰占据绝对强势,可即使这样,对方也不放弃运用阴谋诡计,口舌如剑,从中可以看出李元丰这个妖圣的狡诈,阴险,以及毒辣。 古煌深吸一口气,心念成剑,斩去所有的负面情绪,他抬起头,身后清气变化,星灯影里,檐斜花重,书卷展开,字字珠玑,光耀四下,俊逸的面孔上浮现出笑容,道“九荒妖圣,既然你说此宝碍主,那就将它交给你了。” 言语平静,若波间行舟,歌声袅袅。 闲听鸥鹭语,非常放松。 “这个家伙,” 金玉禅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少见地有点佩服了。 作为旁观者,他看得出来,刚才那个叫什么的落宝金钱肯定非同一般,不然的话,李元丰也不会处心积虑地抢夺,可即使这般宝贝被夺,但古煌平平静静,不受干扰,这份心志,难怪能够成为玉虚宫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金玉禅等人的宗门从根子上来讲是属于太上圣人开创的人教,古煌是继承阐教的玉虚宫,都是正宗到不能正宗的玄门嫡传,相互之间,当然会有明里暗里的竞争。 再加上古煌对自家姐姐的追求,金玉禅是横看竖看古煌不顺眼,能够让他佩服,即使只是一瞬,也不容易。 白?背上,飞阁里。 修竹娟娟,风里响玉。 光影垂垂,幢幢色冷。 青面和灵枢看向场中,神情都非常丰富。 无论是李元丰出乎意料的一语叫破落宝金钱的名头,并顺水推舟,设下言语埋伏,还是古煌吃亏后不急不躁的应对,都让两个在西牛贺洲应运而生的妖怪大开眼界。 这是超乎两个层次上的表现,只是看,就很有收获。 这次出来,真的没有错啊。 万圣公主境界低一点,眼力差一点,对于交锋看得云里雾里,她大部分注意力则放在被李元丰已空间之力拘束的金玉禅等人,看三个人像被关在笼子里一样,再想到三人追杀自己的凶狠,不由得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让你们嚣张,让你们狂,让你们剑术厉害,现在还不是被收拾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还是自己嫁得好。” 万圣公主目光从金玉禅三人收回来,重新投到场中威风凛凛的李元丰,娇颜微红。 “束手就擒。” 李元丰手一抬,背后第八首垂下,衔着落宝金钱,咬在口中,然后踏前一步,利爪伸出,直接撕裂虚空,到了古煌跟前。 古煌作为半步天仙,已经窥得空间之妙,不会像金玉禅等人在李元丰面前没有抵抗之力,可看到鬼车之爪袭来,还是眉头紧锁。 按照他以前的做法,对面虽然是妖圣,可自己有诸般法宝护身,驭使之下,未尝不能够斗个针锋相对,旗鼓相当。 可落宝金钱落到对方的手中,自己祭出法宝,岂不是送菜? “难道,” 古煌有自己的底牌,可他在考虑,现在不是暴露的时候,那件东西牵扯太大。 在此时,忽有剑光纵横而来,径直入场,荡开李元丰的利爪。 第五六零章 昔持法剑斩妖魔 千秋万载吕道人 剑光自天外来,横有十几丈,冷峭浸骨,冰寒如霜秋,只是轻轻一抖,就有拨云见日之功,乾坤倒悬之力,刚猛中有激烈,太极中含阴阳,不可测度。 剑光强势入场,拨开李元丰的鬼车利爪后,毫不停留,倏尔跃起,左右转动,一化二,二成四,四变八,八成千千万万,万万千千,充塞于宇内。 剑光纵横,或轻灵若鱼儿出水,或沉凝似老猿观月,若优雅似仙鹤亮翅,若迅疾似鹰隼捕猎,等等等等,千姿百态,各有不同,可当组合在一起,就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剑阵。 剑阵中,一念生万物,万物造乾坤! 念生万法,天地其中。 天仙之中的无上剑法,匪夷所思。 见到剑自天外来,上来就雷霆万钧,变化无双,并演绎乾坤之相,不但金玉禅三人长出一口气,凝重的面容上露出轻松的笑意,就是古煌锁住的眉头也舒展开,拢在袖中的手一动,一面厚重染着杏黄之色的旗子不见了踪影。 此人能来,定能无忧。 自己就不必要暴露太多,不然的话,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变数。 “一剑生万法,气可造乾坤。” 李元丰见剑光激烈高昂,似醇酒般酒香深厚,连绵不绝,不由得哈哈大笑,并不躲闪,他身子一转,跨步上前,伸出利爪,和剑光碰撞,铿锵有声。 宇空境圆满阶段的鬼车之身,法宝不能胜,根本不惧剑光。 这样的碰撞,火星四溅。 “九荒妖圣,” 古煌挑眉细看,从场面上来看,剑气的势头猛烈,很有一种一往无前,看似占据绝对上风,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九荒妖圣李元丰的招式古朴自然,一举一动,蕴含着莫名的轨迹,正好能够发挥出自己妖身的力量。 不多不少,恰恰好。 “道法自然,返璞归真?” 古煌越看越仔细,玄门中有道法神通,妖族中自然有自己的炼体法门,这样的法门可不单单是锤炼妖身,而是一整套包括锤炼,熟悉,发力,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李元丰的强大在于,每一拳,每一脚,或者每一爪,都能够恰好发挥出自己妖身的全部力量不说,而且没有任何晦涩艰难。 用返璞归真来形容,毫不为过。 “只是,” 古煌云袖摇摆,若鸟背夕阳,轻松写意,这样的返璞归真是建立在九荒妖圣李元丰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妖身上的,他的本体是什么? 修炼的是妖族哪一门的法门? 古煌看向李元丰背后惨绿的光晕,九个头颅攒在一起,凶戾阴冷,他想了想,自己印象中,恐怕没有这般大妖之形。 只是这个倒是不奇怪,毕竟妖怪血脉太多,难以穷极。 但对方这般妖身和战斗方式,很像上古天妖道啊。 “天妖道,” 古煌来自于玉虚宫,对于天妖道的了解,要比天夏龙君深刻的多,他目光转动,有新的想法。 毫无疑问,天妖道斗法之能,任何人都不能小觑。 就是洪荒时代号称为战而生的巫族,在这一方面,都不敢说能够压下天妖道。 可天妖道的缺陷,有心人也不会不知道。 “在如今天地间,修行天妖道,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厉害。” 古煌嘴角微微上翘,玄门之中,最善于对付这样不知天机的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元丰倒退一步,双手推开,然后缓缓拢入袖中,踏妖云而立,身姿如松,平平静静。 在同时,漫天的剑光一收,归于无形。 紧接着,极天之上,莲花盛开,涟漪层层,有一人的影子出现,衣黄衫麻鞋皂条,背剑执拂,如功曹使者,他手一抬,看向李元丰,眸子清幽。 出尘之志,度世之心。 风姿之佳,天下上有。 见来人出现,古煌,以及金玉禅三人,连忙上前行礼,或称呼前辈,或称吕祖,看上去神情恭敬,发自内心。 李元丰抬目看去,就见来人身上,氤氲着莫名之气,微不可查的沧桑,隐藏很深,可依旧能够被人发现,显而易见,对方是上个纪元的人物。 来人看上去没有任何架子,轻轻松松地和四人说了几句,听其言语,还逗弄了一下古煌和金采岩,打趣什么时候能喝一杯喜酒。 听到来人打趣的话,古煌面带笑容,金采岩玉颜不变,只有金玉禅面如锅底。 待他们说完话,道人才手持拂尘,施施然来到李元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开口道“九荒妖圣。” “吕祖,吕仙,吕道人?” 李元丰看向对面俊秀飘逸的天仙,道“很早之前,就听过吕祖在上一个纪元的诸多传说,出尘之志,度世之心,如雷贯耳啊。” 对于眼前之人,他在前世所知真的如雷贯耳,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吕祖,留下诸般的故事,什么吕洞宾戏牡丹,八仙过海,吕洞宾和观世音的故事,等等等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当然了,对于朝代一说,在这个宇宙中,就无关紧要了。 宇宙之大,难以描述。 时空交错折叠,平行或者其他,一言难尽。 前文提到过,地仙界在诸天万界中地位独特,地仙界发生的世俗的种种,通常会通过投影般难以描述的牵扯到其他界空中,只是时间线上会有差异。 比如李元丰刚来地仙界,并凭借金手指环佩穿梭到人间界,那个时候到达的那一片界天中,世俗王朝中是唐朝,还到了唐玄宗时期。可在地仙界,现在长安城里,唐太宗李世民还在活蹦乱跳,准备给玄奘一个大唐御弟的身份,让唐僧去取经呢。 李元丰不知道地球上为何有这样那样的传说,可和这一方宇宙比起来,实在小若尘埃,在时间线上根本无法放到一块。 “人都是老古董了,谈什么如雷贯耳,现在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吕道人轻轻一笑,其他人说这样的话,可能会有一种倚老卖老的感觉,但由这一位人物说出来,却自自然然,没有任何不适。 第五六一章 融合落宝金钱 第九首的契机? 吕道人背剑持拂,身姿挺拔,耀耀若崖上月,翩翩似涧中松,他的脚下,花开花落,今年明年,来来不休,周而复始。 见人,则见仙。 出尘之气,名不虚传。 李元丰看在眼中,神情不变,对方当然是了不得的人物,可自己一路走来,早就心坚如铁,自有城府,当然不会被影响,只是开口道“尊下前来,是要替你们门下弟子讨个说法了?” 对方飘逸,可刚才交手可以看得出来,剑法雄浑而又变化,滔滔若天河垂落,剑势中太极阴阳轮转,乾坤在握,已生杀机。 自己若不是突破到宇空境圆满,面对这样的剑法,恐怕要出丑。 “年轻人的事情自然交给年轻人去办。” 面对李元丰看似咄咄的问话,吕道人手中拂尘摇摆,落花生晕,晕自香开,来来回回,他笑了笑,看向古煌,金玉禅,金采岩等人,道“他们等人和九荒妖圣你结下的因果,他们会自己了结,我不会插手。” “不插手,” 李元丰听完,看了眼古煌等人,这几个人的气运都非同小可,以后不可小觑,不过他面上不会表现出来,稍作不屑,道“要是只凭他们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吕道人神情温润,他站在极天上,顶门上庆云流转,三朵莲花开,托举法宝,熠熠其光,道“我这样的老古董,可不愿意太过忙忙碌碌。” “九荒妖圣。” 古煌踏前一步,身后星晕转动,云开影随,玄音悠悠,他扶正道冠,端端正正地道“落宝金钱暂且放在你那,待一日,我会亲自讨回来。” 李元丰眸光森然,看向对面这个气运超乎想象的玉虚宫天骄,他今日受挫,没有任何垂头丧气,反而仿佛心志又受到一次洗礼,变得更为晶莹剔透,以后真有希望成为自己的一生之敌,不过李元丰对自己的信心更大,只要自己能够在西游中功德圆满,甚至可以跳出棋盘,成为下棋之人。 到时候,就是眼前的吕道人都会被自己扫入尘埃。 想到这,李元丰认认真真回答,道“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话语平静,可其中的自信,场中的任何人都能够听得出来。 “哈哈,” 吕道人笑了一声,大袖一卷,极天上,凭空出现一道剑光,裹住古煌等人,只是一闪,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李元丰站在原地,看向吕道人等五人消失的地方,人影不见,只有剑痕宛然,似是水中月,浅浅霜色,如真似幻。 对方在空间上的造诣,登峰造极。 自己和吕道人比起来,还要差一截。 李元丰没有太在意,他转过身,回到白?背上的飞阁中。 “大人,” 灵枢和青面两个人行礼,神情表现出惭愧,他们两个人不管怎么讲跟玄门的人动手吃了亏,从某种方面上讲,折了李元丰的面子。 “无事。” 李元丰摆摆手,让他们起来,面上不悲不喜不怒,道“以后好好修炼。” “是。” 两妖答应一声,在西牛贺洲中,由于本身秉承西牛贺洲的气运,再加上佛门故意放纵,他们一路行来都顺风顺水,现在来到南瞻部洲这个玄门的地盘,见识到玄门正宗杰出弟子,压下骄横浮躁之气,不是坏事。 李元丰见万圣公主已挑起阁楼中的珠帘,就让两妖自己活动,然后进入阁中,在窗前的木榻上坐下。 白?长啸,托举飞阁,在极天上飞行,冉冉往下。 只见罡风渐小,日斜耀光。 云光展开若水色,白?托飞阁,若棹一舟小叶,在水中来回,观看外面晴色正好。 观云,听风,自由自在。 李元丰看着,只觉得刚才积蓄的杀机一扫而空,只剩下平静,还有就是得到落宝金钱的喜悦。 落宝金钱在手,不但能够试一试以前的异想天开,让其和第八首结合,而且在这个时候得到落宝金钱,对于即将到来的五行山一事,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真要五行山上有收获,在打乱佛门的掌握后,说不定借此机会,可以试一试第九首。 “第九首,” 李元丰背后第九首探出,眸光惨绿,只是尚未能和其他八个头颅一样展示出自己独特的能力,还差一点火候。 对于这个,李元丰是非常期待的。 最后一首,压箱底的一首,到底有何能力,值得期待。 而且九为极,也为圆满之意,待九首齐出,圆满之意贯通妖身,会让妖身发生新的变化。这新的变化,同样让人期待。 李元丰压下念头,手一伸,自古煌手中得到的落宝金钱到了手中,金钱上花纹古朴,双翼微微抖动,发出微不可查的声音,蕴含着一种金钱的味道。 钱的力量是不可比拟的,俗话说,钱能通鬼神,有钱能让鬼推磨,等等等等,不论仙凡,凡是有流通所在,少不了金钱的存在。 金钱两个字,沉甸甸的,代表着人心和交易,以及价值,组合在一起,称得上规则。 落宝金钱能够落人法宝,霸道非常,很大原因就是秉承这一规则而生,属于先天之宝,自然而然能够激荡规则的力量。 先天之宝,从广义上来讲,是不借生灵之手,在天地间自然孕育而出的,有这样的经历,就可以称呼为先天之宝。 从狭义上来讲,只有宇宙刚刚开辟,开天之时,诞生的法宝,才被称之为先天之宝。 当然了,并不是说先天之宝一定能够压过后天之宝,这显而易见是错误的,可通常来讲,先天之宝的威能或大或小,但由于应运规则,会有非同一般的作用。 “起。” 李元丰又完完整整看了一遍落宝金钱,不再犹豫,用手轻轻一抛,落宝金钱按入第八首的眉心,顿时间,玄妙的力量衍生。 轰隆隆, 落宝金钱上的纹理恍若活过来,不停地向四面八方扩展。 在李元丰融合落宝金钱之时,吕道人,古煌,金玉禅,等等等等,已经来到长安的一道观中。 第五六二章 事到临头言变化 已生蜕变第八首 长安城外,道观里。 山围四面,中有绿水。 金碧楼台掩在松竹之间,依稀见得鳞鳞万瓦,朱红上下,色彩明洁。 不知名的翠鸟站在枝头上,蹦蹦跳跳,看上去非常灵动。 吕洞宾背负法剑,手持拂尘,见四人落地,笑了笑,道“你们在道观中可以随意走一走,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出去。” “只是最近长安城附近鱼龙混杂,要多小心。” 四个人齐齐点头,他们都是玄门杰出弟子,隐隐知道长安城的风云激荡,不会马虎大意。正如刚才的事情,要不是金玉禅三人早有准备,能够沟通宗门的话,遇到李元丰这样凶戾的妖圣,凶多吉少。 吕洞宾吩咐完,就不管他们了,脚下一点,芒鞋生尘,衣袖上云霞翩翩,顺着有青苔的台阶,步步向上,来到正中央的一阁中。 阁子里,案上鹤嘴铜壶中燃烧着香料,烟气袅袅。 外面假山的影子自窗外投进来,鱼龙起舞,钟磬声声。 有一仙人正坐在竹榻上,他手摇大扇,形貌奇古,髽髻袒腹,龙睛虬髯,赤面伟体,神态自若,顶门上庆云清亮如水,上覆经文,破迷证道,字字说仙人。 见到吕洞宾进来,竹榻上的仙人摇着大扇,笑呵呵地道“师弟,今天见到了风头正劲的九荒妖圣,印象怎么样?” 这位相貌奇古的仙人,说话的声音中有一种清风拂面之感,让人烦恼尽去,非常放松。 松风月影在身,悠韵自然。 吕洞宾来到殿中,自顾自坐下,笑道“新人换旧人,看到现在的年轻人,才发现,自己真的老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纪元之中有新人。” 汉钟离摇着大扇子,从从容容,在八仙中,他根底最厚,见过的风风雨雨最多,同样带笑,道“不过听师弟的话语,九荒已经超乎纪元新人的范畴。” 吕洞宾略一沉吟,组织语言,答道“有纪元之子的风采。” “纪元之子,” 汉钟离哈哈一笑,道“要是佛门之中的人听到这个可不高兴。” “五行山下的孙悟空的根脚我们都知道,确实得天独厚,天地罕有,即使多个纪元比较,都是纪元之子中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 吕洞宾慢悠悠说话,人若游龙,潇洒自如,道“不过这一位新晋妖圣,在我看来,真的毫不逊色。或许气运不如,但其他方面,有过之无不及。” “能够在这个时候崛起的大妖,” 汉钟离背后的经文越落越多,字字碰撞,勾勒出江水送月,天风迎波涛的如诗画面,他没有动容,道“孙悟空前途不可限量,毕竟我们都知道,越往上走,才越会知道,气运非常关键。运不在我,神通不敌天数。” “当然,” 汉钟离有自己的见解,道“未来之事,谁都无法确定,纪元之子陨落,甚至成为其他人踏脚石的,也不是没有。李元丰的这次横空出世,恐怕最懊恼的还是佛门。” 吕洞宾想到佛门和妖族的约定,面上露出笑容,恐怕佛门真没有想到李元丰会崛起如此之快,现在限于种种,佛门的大能不能够出手,看上去束手束脚。 “佛门到底占据主动。” 钟汉离知道自家师弟的想法,继续说话,道“佛门的大菩萨他们不能出手,但佛门的佛陀和菩萨真的不少,他们要出手,李元丰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还有一事,” 钟汉离自榻上起身,摇着棕扇,龙行虎步,日月在身,道“要是李元丰闹得太过厉害,或许对佛门不是坏事,有这样的人物跳来跳去,佛门有的人不会坐视不理。” 吕洞宾怔了怔,旋即很快明白了自家师兄的意思。 大势在佛门,可为何佛门看上去并没有那种气吞所有的碾压? 固然是有玄门的抵挡,更重要的则是佛门中有着内部冲突,现在主持西游大局的释迦牟尼等人也无法镇压所有,其他人冷眼旁观,不愿意出力。 可如果真有过于闹腾,让佛门面子不好看了,那从一定程度上就会弥补佛门内部的分歧,让他们团结对外。 这不是不可能的。 “纪元变化,因果纠缠,谁都无法算尽所有。” 钟汉离看上去平静,毕竟纪元之中,佛门为主,他们玄门得到的少,在乎的也少,进退更加自如,道“事到临头,看各自的运势和应对吧。” 吕洞宾没有说话,纪元之中,浑水一片,谁能脱颖而出,谁会在劫数中陨落,谁都看不清。现在唯一可判断的是,佛门到底掌握大势,底牌优势最多,李元丰等人入场是火中取栗,在佛门的地盘上,成了自然光彩,但冒的危险非常大,不容许任何犯任何一次大错误。 阁中暂时安静下来。 只有外面盖竹浓阴,新叶绿蕉,影子打在窗棂上,斑驳上下。 好一会,汉钟离开口道“我们且在这里再待一会,见一见那一位金蝉子在长安的法会,就能回去了。” “金蝉子,” 吕纯阳想到自己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目光幽深,背后法剑发出一声清音,缓缓地道“长安法会,金蝉子之敌不在外,而在内,就看他能否承担得起佛门中释迦牟尼和四大大菩萨的看重了。” “金蝉子,” 钟汉离重新坐下,这也算是一位故人了。 古煌站在道观前,正和金采岩告辞,他腰悬剑,背后星晕升腾,声音铿锵有力,道“待下次再见,我定然会晋升天仙,会和九荒妖圣讨个公道。” 金采岩点点头,似在回应隔墙的鹤唳,又仿佛在回应眼前俊伟的古煌。 “很快就会再见。” 古煌说完后,转过身,肉眼难见的情况下,顶门上气运如龙虎盘踞,紫青汇合,再上一层。 且说李元丰,在白?背上的飞阁中,融合第八首和落宝金钱非常顺利,隐隐之中,落宝金钱双翼振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化为虚影,隐在第八首的眉心上。 轰隆隆, 融合落宝金钱后,第八首发生蜕变,立刻异象起,引动周围。 第五六三章 落宝千百流星坠 玄奘登坛诸佛来 飞阁中。 闭户关窗,满地霜色。 二分明月悄然入内,临水作花,洋洋洒洒,和石色相磨,依稀能够听到若有若无的冷音,是横浸到骨子里的清冷。 李元丰端端正正坐在榻上,只见他背后惨绿一片,第八首高高昂起,若山之突兀出,嶙峋有光泽,眸光阴冷,眉心上多了个铜钱印记,双翼展开,自下而上,狭长如刀,细细密密的篆文在转动,霞光异彩,见之忘俗。 乍一看,多了少许明洁。 叮咚, 当第八首和落宝金钱融合,顿时间,产生一种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感应,顷刻间,无形的磁场之力扩散而出,以李元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去。 只有李元丰能够看到,磁场之力,看上去若潮水般一样,但内在里,都是亿万鬼车头颅衔着落宝金钱的玲珑之相,特别金钱双翼展开,不停拍打。 且说灵枢,换了一身法衣,发髻半散开,人在月晕中,微微抬头,自口鼻间吐出阴阳二气,一清灵,一浊沉,来来往往,正拍打一个不大不小的玉壶。 由于出身的原因,灵枢虽然行事近乎大妖,肆无忌惮,可看他修炼,是妖仙的路子,重于气而外力,所以在见识到南瞻部洲玄门杰出之辈的厉害后,他就把提升自己实力的念头放到法宝上。 反正李元丰赐下的法宝品质非凡,威能强大,只要祭炼如意,运转一心,以后再遇到强敌,会有多一点辗转腾挪的余地。 灵枢全神贯注,自鼻窍中吞吐的阴阳二气大盛,丝丝缕缕的力量自玉壶口中而入,渐渐则满,然后壶身上的花纹由暗淡到明亮,卦象变得栩栩如生。 可正在此时,自阁内呼啸出一种无形磁场,若风卷残云,刚一抵达,就扫在小壶上,顿时小壶上的光芒隐去,重新变得暗淡,然后摇摇摆摆一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灵枢看到地上的小壶,目瞪口呆。 不一会,灵枢感应一下,发现自己好不容易的祭炼完全被斩断不说,而且自己神意似乎被拽进罡风中,被吹得左歪右倒,晕晕乎乎的。 “这,” 灵枢看向阁内,见金芒耀空,灿然生色,充塞于自己瞳孔中,他知道可能是九荒妖圣弄出来的动静,也不敢多说,只能够重新捡起小壶,放在袖内,找个时间再祭炼。 不只灵枢,阁内的青面和万圣公主两个人同样受到影响,惊魂不定。 第八首融合落宝金钱发生质变引起的无形磁场之力没有止步,继续向外,肉眼难见的力量鼎沸,充塞于时空中。 极天上,有一宝卷,看上去只有二三十丈,可内藏乾坤,聚石成山,凿岩成池,翠竹松色相映,仙鹤翩翩起舞,不时发出清脆的鹤唳声音,在四下激荡。 在最中央,有虹桥三五,拱形如弯月,然后降落下千千百百的绛纱灯,灯火璀璨耀列空中,还有悬挂的珠翠,富丽堂皇。 在虹桥上,有男有女,男的俊美,女的秀丽,成双成对,聚在一起,吹箫舞曲,非常放松。 曼妙而又轻灵的曲子,诉说的不只是男女之爱情,更为重要的是阴阳之道。 玄门正宗之双修,不在于肉身之快感,而在于心心交印后的圆满。 为首的两个人,同样是一男一女,看上去非常年轻,青年人头戴宝冠,身披麒麟法衣,腰悬玉佩,面容如玉,威严大度,女子则宫裙罩身,五官精致,没有任何瑕疵,是非常典型的古典仕女风。 两个人在一起,正说着南瞻部洲中大唐的形势。 王象之眸子清幽,扫了眼在虹桥上的诸位同门,道“大唐之中,风起云涌,正好让他们见一见,看一看,说不定会有自己的机缘。” “嗯。” 琴韵仙子点点头,垂发在面颊前摇摆,愈发显得肌肤如玉,道“玄门中不少优秀的弟子来了,打一打交道,见贤思齐,也省的常在宗门中坐井观天。” “我们门中弟子都是经过多重考验才入门的,坐井观天倒是不至于。” 王象之先是笑了笑,旋即又敛去笑容,叹息一声,道“不过见贤思齐是要做的,最近上百年,我们始真派有点落后了。” 始真派是鼎鼎有名的双修宗门,传承于九天玄女一脉,根子算得上非常深了,可不知为何,纪元来临后,其他玄门各派的杰出弟子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而他们始真派却只有小猫小狗两三只,少的可怜。 本来都是差不多的,现在其他宗门起飞,只剩下始真派原地踏步,甚至后退,真的尴尬啊。 “或许,” 琴韵仙子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一道清雅孤高的倩影,人在月中,翩然起舞,轻轻一笑,道“是门中气运聚集于楚师妹一人身上,不像其他宗门那样雨露均沾。” “楚师妹,” 王象之听到这三个字,怔了怔后,苦笑一声,道“或许你说的有道理,门中就得看楚师妹了。” 琴韵仙子刚要继续说话,两个人蓦地有所感应,同时抬起头,看向外面,就见无形的磁场之力甫一出现,就扩散到宝卷中,宗门中精心打造的飞行法宝居然阻挡不了,让其席卷进来,所到之处,产生一个接着一个的漩涡。 虹桥上悬挂的金灯法器跟下饺子般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灯火撒了一地,至于虹桥上始真派弟子手中的法宝,宝琴也罢,彩带也是,或者洞箫,笛子,法剑,等等等等,凡是限于外者,都是表面的光芒明灭三五次后,陷入沉寂,同样和金灯一样,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哎呦,” “哎呀,” “疼,” “……” 不但法宝落地,失去感应,虹桥上的始真派弟子们在法宝失去感应的同时,自己的神念如同被刀割了下,疼的很。 顿时间,虹桥上,男弟子失声,女弟子嘤嘤嘤,响成一片。 “怎么回事?” 王象之和琴韵仙子两个人也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侵入进来,要抹去他们对自己法剑的祭炼,幸好他们两个人修为不凡,合璧后有不逊色于天仙的能力,才在猝不及防下抵挡住无形的磁力,然后面上变了颜色。 “我们出去。” 王象之发现,更为糟糕的是,这无形磁力发出来,直接让王象之和宝卷的联系变得模糊,飞行法器不受控制,这可糟糕。 “起。” 王象之和琴韵仙子两个人断喝一声,各自施展神通,凝成一朵阴阳大大莲花,香气馥馥,包裹住同门,跃出到罡风里。 劈头盖脸的罡风打过来,让两人都觉得不舒服,而且他们还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形磁力切断联系的各种法宝没有依托,不停下坠。 损失惨重啊。 李元丰还不知道自己融合第八首和落宝金钱后引起的力量祸及池鱼,他此时正抬起头,看向长安城方向,在那里,佛光大盛,弥天极地,金蝉子要登台主法会。 法会过后,金蝉子会得到观世音菩萨带来的如来佛赐予的宝贝,然后正式走上西天取经。 只是不知怎么的,这个法会声势这么大? 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元丰略一沉吟,神念一动,让白?背着飞阁,接近一点看。 第五六四章 再见九凤 金蝉子的劫数 白?一声清啸,双翼展开,排空翻云,径直向前,背上驮的飞阁稳稳当当,珠玉满窗,宝气升腾,烟雨细细。 李元丰坐在窗前,万圣公主依偎在身前,用纤纤玉手抓着垂下来的青丝把玩,正在此时,她蓦地美眸一亮,看向上方。 只见不知何时,极天之上,似有星斗浮现,刚出现之时,只有星芒一点,可须臾后,摩擦大气,和罡风激烈,拖曳出长长的彩尾巴,速度越冲越快。 洋洋洒洒,蔚然壮观。 “哇,” 万圣公主睁大美眸,才发现,原来落下来的不是什么流星雨,而是千姿百态的法器法宝,或是鱼龙宝灯,或是莲花小玉壶,或是长着三五个绿叶的丹药葫芦,都非常精致小巧,晕着光彩,美轮美奂。 漫天下起法宝雨,五光十色。 宝气都冲到飞阁前,照人眼睛。 “法器法宝?” 李元丰目光一侧,同样看在眼里,他一眼就看出,眼前不停下坠的法器法宝都没有祭炼的痕迹,是无主之物。可奇怪的是,看法宝上面的纹理,很显然出自于同一个门派。 “让我看一看。” 李元丰第八首昂起,眸子睁开,眸光激射出去,落在外面的法宝上,无影无形的落宝金钱印记浮现,突然一动,照在一件物品上,将之转了过来。 李元丰抬手摘下,掌中是个盈盈不到半尺的女子雕像,紫色裙裾,黑色的长发倾斜下来,神色温柔,却又有一种罕见的天真漫烂。 女子看不清面容,只有后面九重光晕,似有似无。 在落下来的法器法宝里,这雕像上面的灵光并不起眼,看样子只被当做一个摆设,可李元丰起头法器法宝都没有看在眼中,只有这个才让他来了兴趣。 “九凤,” 李元丰感应到雕像上的力量,轻轻一笑,这样的小饰品虽然远远比不上自己从勾陈帝君那里得到的那一根九凤翎羽,但多一点线索总是好事。 关键时候,或许就差这压倒骆驼的一根稻草呢? 感应法宝,取其所需。 此是原来第八首就有的能力,现在融合落宝金钱后,氤氲着宝钱之力,能够在更大范围内,用更快的速度寻到所需的法宝法器。 李元丰用手摩挲着雕像,神念往里一扫,马上发现雕像中弥漫着尚未散去的磁场之力,他怔了怔,反应过来,轻轻一笑。 真没有想到,这么多法器法宝坠落,原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李元丰面带笑容,第八首收回去,因为这个,自己还得到这个雕像。 少顷,只听仙音奏响,玄乐激荡,庞大无匹的阴阳莲花台,王象之和琴韵仙子两个人手牵手,顶门上庆云连绵成一片,组合成宝鼎之相,护佑周围。其他同门,聚在中心。 极天之上,四下罡风雷火,始真派普通弟子没有千妙宝卷的护佑,真的不容易立足,幸好有王象之和琴韵仙子主持大局,当机立断,护住同门,自上而下。 越往下,雷火罡风会逐渐变小。 阴阳莲台和白?背上的飞阁擦肩而过,王象之和琴韵仙子下意识展目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惨绿的眸光,凶戾的妖气铺天盖地,仿佛只是一看,就被吞噬到里面,成为妖之食粮。 至于始真派的其他弟子,被鬼车眸光扫到,如置身于冰窟中,瑟瑟发抖。 “妖圣?” 王象之和琴韵仙子大吃一惊,他们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才无形磁力扫来,斩断他们和自己法器法宝的联系,现在又遇到看样子不善的妖圣。 要是只他们两个,遇到妖圣并不怕,他们两个人联手,双剑合璧,还胜过一般天仙,只是现在身前有同门,还没有宗门宝卷护佑,在极天上,真起了冲突,大事不妙。 “不要说话。” 王象之和琴韵仙子还不知道眼前的妖圣是造成他们狼狈的罪魁祸首,他们只是吩咐同门,然后运转法力,阴阳莲台光芒大盛,加速往下落去。 “始真派的人,” 李元丰饶有兴趣地打量了阴阳莲台消失的余晕,始真派的双修之道可很有名气,不知道到底如何,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真想见识见识。 “咄。” 李元丰想到长安城的事情,眸光投下去,只见早建好道场,宝幢升空,云盖垂光,案上铜壶中插着盛开的花儿,鼎里燃烧着香料。 祥云锦气升腾,来来回回。 四下梵音佛唱,不似人间,如同净土佛界。 玄奘,或者说金蝉子,稳稳当当站在台上,他披着袈裟,手持锡杖。 西游记原著中有诗句为证凛凛威颜多雅秀,佛衣可体如裁就。八宝妆花缚钮丝,金环束领攀绒扣。锡杖叮当斗九环,毗卢帽映多丰厚。诚为佛子不虚传,胜似菩提无诈谬。 “袈裟和锡杖,” 李元丰不停地打量袈裟和锡杖,眸子炯炯有光,他即使见识了不少厉害的法宝,但金蝉子手中的这两件依旧无法让人忽视。 这样的佛宝,在西法极乐世界中,肯定都非常少见。 “这样的佛宝,” 李元丰眸光闪耀,袈裟锡杖在身,佛门也是大费苦心,以防出现让人想象不到的意外,毕竟西游之中,劫气纵横,能够压制修士的天机演算。 要是金蝉子真出了意外,佛门损失太大了。 “真热闹啊,” 李元丰再看,就发现金蝉子在台上,念一会《受生度亡经》,谈一会《安邦天宝篆》,又宣一会《劝修功卷》。 这是非常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在金蝉子讲经的时候,在台子的周围,不时有人起身,和金蝉子辨经。 围观提问的人,或男或女,有老有少,有的俊秀,有的沉稳,有的张扬,有的普通,但每一个站起来的人,都精通佛经。 他们的每一句,都蕴含着佛理,初听之时,或许只是普通,但每一次细细品味,就能够听到里面蕴含的智慧。 这样的辨经,让周围有慧根的人听得欣喜如狂,让懵懵懂懂的人傻傻呆呆,即使玄奘都越说越慢,非常凝重。 李元丰看着围观众人身上的佛光,哼了一声,喃喃道“佛门啊。” 第五六五章 辨经争锋藏刀剑 玄奘独秀领群伦(求订阅和推荐票) 李元丰扶正头上银冠,站起身,踱步到檐下,珠帘垂下,幽光散开,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置身在明暗光晕中,看不清面容。 李元丰静静而立,身后九首抬起,十八道目光如电,穿透虚空,落到长安城的道场中,就见金蝉子周围跟他辨经的人身后,都有金灿灿的佛轮升腾,大如十几丈,里面跌坐宝身,或檀金高贵,或晶莹若琉璃不染尘,或三头六臂,或手持花篮,念珠,真剑,等等等等,瑞彩千条,祥光万道。 亿万经文自上而下,垂落到地面,组合成不同的佛经,讲述微妙法,智慧定力,降伏魔怨。。破烦恼城,坏诸欲堑。 洗濯垢污,显明清白。 调众生,宣妙理,贮功德,示福田。 李元丰能够看到,道场和金蝉子问答之人,背后不是菩萨相,就是佛陀相。 “佛门啊,” 李元丰又说一句,嘴角微微上翘,神情莫名,佛门中,从来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不像玄门那样开枝散叶,形成诸派争锋,共竞泛舟的姿态,可彼此间的理念碰撞,没有停过。 如来,燃灯,以及四大菩萨,毫无疑问,是主导西游,而极乐世界中和他们理念不同的,他们不会和玄门一样直接争锋斗法,而是选择金蝉子为突破口,进行辨经。 如果金蝉子佛经造诣不深,败下阵来,西游当然会继续,但人选就不再是金蝉子,而会是他们派出的亲信了。 “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的唐僧也不容易啊。” 李元丰负着手,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大戏,道“现在还只是个取经预备役,得经过考验才能够转正。” “让我看一看玄奘,唐僧,金蝉子的应对。” 李元丰看得仔细,西游记原著中虽然是唐僧取经,但现在这个世界可不完全按照书本进行,真要被替换,也不是不可能。 半空中。 观世音菩萨跌坐莲台,她头上戴垂珠缨络,身上结素蓝袍;胸前挂砌香环,腰间系锦绣绒裙,面前又领一个黄毛红嘴白鹦哥,手内托着一个施恩济世的宝瓶,瓶内插着一垂杨柳。 左边是木叉惠岸,执着棍,看向场中,难掩忧色。 “惠岸,” 观世音菩萨用目中余光看到,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容光绝代,开口道“可是担忧金蝉子?” “是。” 木叉在观世音面前没有好隐瞒的,他在佛门的时间并不断,目光一扫,就认出不少和金蝉子辨经的人物的身份,能够在西方极乐世界得道,成就菩萨佛陀果位的,都是深得佛法精要,智慧广布,金蝉子一人,真要出个意外,简直会震动佛门。 观世音菩萨听了,手中玉净瓶佛光莹莹,很是自然地道“金蝉子在降妖除魔方面,只能说普普通通,并不出众,可很少有人知道,在佛经上面的造诣,金蝉子堪称辩才无双。当年金蝉子在如来佛祖座下听经,都能够让如来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认真对待。” “如来能够将那件袈裟和锡杖赐给金蝉子,他对金蝉子有信心。” “袈裟和锡杖,” 木叉往下看了一眼,难掩眸中的羡慕,他要是能够得到这两样佛宝,仔细参悟下,说不得能够凝练出无上佛身,再进一层。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清扬的钟声,继而宝图自天上来,冉冉展开,水石云霞,境象殊胜,中架起虹桥,一位形貌奇伟的道人手摇棕扇,缓慢行来。 人踏桥行,不急不慢,来到观世音跟前,行礼道“见过观音大士。” “原来是钟道人,” 观世音菩萨见到钟汉离,美眸中少见地闪过一缕凝重,旋即隐去,不见踪迹,她知道对方的根底,并没有小看的意思。 即使自己本尊在此,以对方的身份,也可以称呼自己一声道友了。 且说长安城中,道场上,玄奘面对自极乐世界降临的各位菩萨和佛陀的问经,他披着袈裟,手持锡杖,回答越来越满,但每个经文吐出,都有一种玄妙。 经文落地,结成舍利莲花。 犹如电光。裂魔见网,解诸缠缚。 在周围的普通人,有慧根的,自然感悟,脑后显出金轮,佛理交错,没有慧根的,也是经文淬体,烦恼尽去,身轻体健。 到最后,梵音佛唱大作,智慧圣明,不可思议。 “唐三藏,金蝉子,” 李元丰站在飞阁上,冥冥之中感应到已经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他十六道目光落下去,紧紧盯着,就见下一刻,以玄奘为中心,发出六种震动,并现种种希有神变,放大光明,普照十方,无所不到。 再然后,虚空之中,极乐之上,妙音自生,出随喜声。从道场,到周围,到长安城上下,任何人,无论男女老幼,高低贵贱,全部听到。 并有无量妙花纷纷而降,每一个得到,成大欢喜。 “这个,” 李元丰甚至能够看到,不知不觉间,在佛经的诵读中,不知道多少的舍利莲花绽放,凝成佛纹理,扩散到整个长安城中,甚至到了大唐中,仿佛要将所有地方,都化为极乐净土。 而金蝉子微微抬起头,在佛光照耀下,面上慈悲,智慧,坚定,从容,一个不少,他此刻的光辉,独一无二,压过周围的菩萨,佛陀,等等等等。 从远处看,这一刻的玄奘也好,金蝉子也罢,是当之无愧的大日,是中心,其他人都黯然失色,是群星,不得不进行拱卫。 “霸气啊,” 李元丰走来走去,眉宇间有着喜悦,真想不到,在西游记原著中动不动落泪,动不动遇到妖怪吓得不轻,还只会念紧箍咒欺负孙猴子的唐僧会有这么霸气的时刻。 “金蝉子能够主持西游,是有本事的。” 李元丰看着经久不散的佛光,还有甚至循着过来的梵音佛唱,他笑了笑,用手一拨,把梵音佛唱挡在外面。 再然后,他就看到,原本和金蝉子辨经的菩萨也好,佛陀也罢,身上的金光渐渐淡去,时候不大,从原地消失,回归极乐世界。 金蝉子成功转正,即将西游! 第五六六章 观世音现身长安城 寺中小和尚搅局愿去西天取经 李元丰站在白?背上的飞阁前,大袖飘飘,极目眺望,就见诸位佛陀菩萨相继离去,脚下却留下金纹,灿然若赤铜,呈现莲花舍利之相,浮光生香,氤氲上下。 千千百百,细细密密。 风一吹,似有诸多吟唱,六种震动。 再然后,台上的金蝉子若有所感,手持锡杖,重重一顿,上面的九环碰撞,叮咚作响,与之相合,下一刻,在台子周围,诸多佛陀菩萨留下的佛纹痕迹,一个接着一个跃起,若乳燕投林一般,争先恐后地投入到金蝉子的身上。 似缓实疾,星火满空。 刹那间,金蝉子身子周匝光晕升腾,梵音佛唱不断。 “啧啧,” 李元丰看得大开眼界,踱着步子,长眉上挑,银冠上的宝珠熠熠生辉。 “大人?” 万圣公主披了一件纱裙出来,细花裙摆曳在地上,她见到李元丰的样子,微微奇怪。 李元丰用手抚了下万圣公主垂下来的如瀑布般的青丝,没有说话,只是在想看来释迦牟尼和观世音两个人任凭佛门其他佛陀和菩萨来为难金蝉子是有条件的,要是金蝉子抵挡不住众人辨经,那无话可说,金蝉子试用期不合格,会被拿下。 可金蝉子要是成功了,其他佛陀和菩萨也得愿赌服输,最起码,留下自己所参悟的佛理经文,留给金蝉子,以为资粮。 至于释迦牟尼和观世音等人是否从刚才离去的佛陀和菩萨手中敲到其他好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释迦牟尼等人对金蝉子很有信心啊,” 李元丰心中赞叹一声,他看向佛光满面,智慧灌顶的俊秀玄奘,又添了一句,道“金蝉子也很争气。” 少顷,道场中,佛光渐去。 异象不见,天光照下来,落在台上,照出玄奘的身影,这位金蝉子的转世身微微抬起头,面容俊美无匹,姿态从容,只是身上的气质又有了变化。 “咦,” 李元丰目光微微一凝,他前几日刚在化生寺中和玄奘打过照面,还请教过佛法,对玄奘身上的气质印象深刻,对方是个平和又智慧的人,可现在经过其他菩萨佛陀的佛理加持,变得更为平和,可智慧内藏,看上去像是普普通通的人。 对,普普通通,返璞归真。 “普通人,” 李元丰想到西游记原著中唐僧的表现,若有所思,佛门对于金蝉子的培养和期待,丝毫不下于孙悟空,甚至因为嫡系的原因,还可以说过之,这般积累资粮,只待功德圆满,自可厚积薄发,一飞冲天。 毫无疑问,要是不出意外,西游取经后,现在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金蝉子会一跃成为佛门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超过不少的佛陀和菩萨。 “有没有,” 李元丰念头起伏,目中有冷酷的光芒。 半空中。 看到金蝉子通过佛门的试炼,跌坐在千叶莲台上的观世音菩萨手中玉净瓶上的杨柳枝微微一动,叶子展开,青翠一片,显示出其内心的喜悦。 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有这个开门红,不但西游有个好开始,也是他们主持并主导佛门变革的好的开始。 释迦牟尼,燃灯古佛,以及观世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他们作为自道门入佛的绝世人物,眼界开阔,恢宏大度,早就对佛门原本的盘根错节非常不满,正要趁着西游之事,整合佛门,尽可能统一力量,以后谋求在诸天万界中更大的发展。 “钟道人,” 观世音菩萨所有念头而过,微微转首,看向摇着棕扇的钟汉离,道“贫僧暂且有事,就失陪了。” “大士且忙。” 钟汉离笑了笑,棕扇再摇,脚下虹桥起,他慢悠悠上了桥,人随桥走,桥赶流云,很快就消失不见,没了踪影。 观世音菩萨看了一眼,玉容有光,对木叉道“我们下去吧。” “是。” 木叉答应一声,口中念念有词。 轰隆隆, 只听一声木鱼之声,重若雷霆,然后所有阴翳一扫而空,显出澄明天穹,祥云万道,瑞彩千条,重重叠叠,观世音菩萨显出大慈大悲之相,佛光冲天而起,弥漫整个时空。 自长安城,到整个大唐,甚至南瞻部洲的不少疆域,都看到佛光,听得佛语,感动于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南无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现身,喜的个唐太宗,忘了江山;爱的那文武官,失却朝礼,齐齐诵读佛号,声音连绵成天。 在其中,金蝉子转世的玄奘最为耀眼,口中念诵佛经。 观世音菩萨看向玄奘,开口说话,声音不大,但传到每个人耳中,如黄钟大吕,道“刚才法师所讲,乃小乘之法,度不得亡者升天。我有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 大唐皇帝听了,愈加欢喜,大声问道“敢问菩萨,不知如何可得大乘佛法?” 菩萨答道“在大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原来这般。” 唐太宗喃喃自语,目中有光。 观世音菩萨显出法相后,念诵了一段经文。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愈发对观世音所说的大乘佛法向往。 再过一会,观世音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收了祥云,散去金光,消失不见。只有余音响彻,相互碰撞,化为一道佛偈,在半空中摇了摇,落到大唐皇帝跟前。 大唐皇帝捡起来,展目一看,就见佛偈额上写礼上大唐君,西方有妙文。程途十万八千里,大乘进殷勤。此经回上国,能鬼出群。若有肯去者,求正果金身。 “大乘佛法,端的不可思议。” 唐太宗手都在颤抖,然后环视左右,问道“谁肯领朕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经?” 话音刚落,旁边闪过法师,帝前施礼道“贫僧不才,愿效犬马之劳,与陛下求取真经,祈保我王江山永固。” 唐王一看说话之人,原来是刚才讲经的玄奘,不由得自自然然露出笑容,上前将御手扶起道“法师果能尽此忠贤,不怕程途遥远,跋涉山川,朕情愿与你拜为兄弟。” 金口玉言,说话算话。 唐王没有任何停顿,拉着玄奘,来到寺里佛前,与玄奘拜了四拜,口称“御弟圣僧”。 玄奘感谢不尽,清秀的面容上满是坚定,话语铿锵有力,道“陛下,贫僧有何德何能,敢蒙天恩眷顾如此?我这一去,定要捐躯努力,直至西天;如不到西天,不得真经,即死也不敢回国,永堕沉沦地狱。” 在佛前拈香,以此为誓。 声音在庙宇中回荡,仿佛若金钟。 接下来,玄奘刚回到洪福寺里,就有一个小和尚站出来,大声道“师父啊,听说你要助唐王上西天取经。尝闻人言,西天路远,更多虎豹妖魔,弟子不才,愿意跟师父一起,给师父牵马挑担,抵挡危险。” 第五六七章 心恶碍己送性命 四人一马上西游 福寺里中。 山云渐近,烟雨有声。 斑驳的松柏影子里,小和尚声音不小,面容坚毅,语气又诚恳,让他小小的身子在光影中都显得高大不少。 其他知道去西天艰难而不愿意去的弟子们见此,既惭又愧,讷讷不言。 玄奘披袈裟,手持锡杖,气象庄严,他听闻自家弟子的话,看上去很是宽慰,不过还是道“西游路上,多虎豹妖魔,你一个小和尚,肉眼凡胎的,还是待在庙宇中,安心看家就好。” “是啊,是啊,” “师弟你别逞强。” “待在寺庙里吧。” 其他人一听玄奘的话,纷纷劝说小和尚,实际上,他们这般说,并不是真正关心站出来的小和尚,而是想让对方和自己一样,那么就不会显得自己刚才没有勇气了。 人呢,见到优秀的让自己惭愧的人,不是想着知耻后勇,反而更愿意去扯后腿,让对方后退,重新成为自己等人的一员。 小和尚才不管他们,他上前一步,竹叶打下来,若碧云,绿意萦面,让他神情看上去更为刚毅果决,开口道“师父啊,正因为虎豹妖魔多,弟子才必须去。即使弟子是肉眼凡胎的,可真遇到猛虎,碰见妖魔,最起码可以断后,让师父先走。” 周围的僧人听得目瞪口呆,惊讶不已,这是要以身饲虎,以身饲妖魔,来成全师恩? 这么夸张的? 小和尚再进一步,已经抱住玄奘的袈裟衣角,道“师恩深如海,弟子愚钝,常夜不能寐,不知该如何报答。今幸好听闻此事,能够让弟子报答师恩之百一。” 小和尚说到这,仰起脸,被袈裟上的金色笼罩,整个人有点像庙宇中金刚罗汉的样子,金灿灿的,坚定不移,道“要是师父你不答应弟子这个小小的要求,弟子今日就撞死于此。” “使不得。” “师弟使不得啊。” “……” 其他小和尚连忙上来,拉住小和尚。 小和尚梗着脖子,就看玄奘。 “好吧。” 玄奘低头见小和尚实在坚决,终于同意下来,道“为师答应了,你随我一同去西天取经。” “多谢师父。” 小和尚答应一声,喜笑颜开。 “回去准备准备,” 玄奘吩咐,道“待两日我们见过大唐皇帝,领了度牒,就该出发。” “是。” 小和尚微微低头,挡下眸中中对玄奘身上袈裟和锡杖的觊觎,没有再说话。 玄奘又叮嘱了其他人几句,转身离开。 半夜里,古寺寂静。 外面枝叶的斑驳影子映照在窗棂上,风一吹,参差摇摆。 案上的灯盏正烧着,灯焰一跳一跳,让室内的光明一伸一缩的,显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和吓人。 白天把师恩说的比天大的小和尚长物坐在灯前,灯光照耀下,眸子周围浮现出圈圈的黑轮,大大小小,倏快倏慢,展现出人心之狰狞和狠辣,以及人性之恶毒。 “玄奘和尚,” 长物想到玄奘身上的袈裟和九环锡杖,眸子里有炙热的光芒,只是再想到白天在长安城中显化的观世音之相,以及浩瀚的佛音,他又压下去,决定按照计划进行。 反正自己有足够的耐心,不怕费一点手脚。 想到自己能够得到袈裟和九环锡杖后,长物无声地笑了起来,灯焰摇摆,让他的身子变得很长。 时间很快,转眼就天蒙蒙亮。 长物正洗刷完毕,打开门,见外面天光纤白,跳动的光芒点缀在院落里,可还没等他动作,三五个和尚早在等候,把长物堵在门口。 “各位师兄,” 长物神意一动,就隐隐察觉众人来的意思,不过他没有直接说,而是装作不知道,满面庄严,道“我要随师父去西天取经,寺庙中的事情,就有劳诸位师兄了。” “师弟且留步。” “还是待在庙宇中吧。” “……” 众人上前阻拦,甚至有的人已经拎着准备好的绳索,就是想把长物拦在庙宇中,不让他跟随玄奘去西天取经。 “白天我的表演刺痛了他们啊,” 长物见此,不但不害怕,反而神意变得极为活跃,人心之恶,仿佛弥漫着说不出的香气,让他吸一口,熏熏如醉,笑道“只是人心果然恶啊,见不得好。” “师弟啊,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肥头肥脑的大和尚听不到长物的话,他口中说着虚伪的话语,拿着绳子,要上前绑住长物的双手,至于其他人捉住长物的手脚。 “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够高尚,没有勇气,就来阻挡其他人。” 长物手脚被抓,反而笑出声来,是发自内心的笑容,道“人心复杂险恶,我等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诡异的是,任凭长物或说或笑,众人都看不见,听不到,只忙着手中的动作。 “都是资粮。” 长物用力一吸,神意成尖尖的嘴巴,无声无息,吞噬着在场诸位和尚念头中涌动的恶意以及负面情绪。 以他们的动作来看,念头肯定不会是好的。 现在正是恶胜过正,恶意满满。 这样的念头之恶,对于长物来讲,是最好的资粮。 “咄。” 长物看差不多了,眸子之中,黑芒跃出,组合在一起,若光一样,只是一扫,堵上门的大和尚们就跟喝醉了一般,一个接一个摔倒。 长物冷笑了一声,把众人扔到自己的屋里,然后把绳索掷到他们的身上,转身离去,门户渐渐关上,挡住外面的天光,屋中还是黑暗居多,弥漫过去,落在众人昏睡的面上,掩盖所有,似乎预示了他们的下场。 古寺前,玄奘手持九环锡杖,人俊秀,气沉凝。 “师父,” 长物过来,行了一礼。 “徒儿来了。” 玄奘温和一笑,人若美玉。 “师父,我们出发吧。” “嗯。” 玄奘看了看寺里,微微皱了皱眉头。 “师父在等诸位师兄?” 长物看出来了,不动声色地道“诸位师兄可能睡过头了,到现在没起。” “好吧。” 玄奘又等了一会,见确实没有人来送行,叹息一声,对长物道“我们去求见唐王。” 接下来,正如西游记原著中所写,玄奘顺顺利利见到唐王,然后带着唐王送的紫金钵,以及两个人手一匹马,连同非要跟来的长物,一行四人一马,出了长安关外。 李元丰站在山上,将一行人看在眼中,他目光投在长物小和尚身上,微微一怔 第五六八章 鬼车鸠占鹊巢双叉岭 虎熊牛三妖来自天庭 正当午。 日光满山,枝叶摇金。 风吹林下意,雁鸣谷外声。 李元丰站在峰头,眸光如电,落在山下的取经一行人身上,唐三藏披袈裟,骑白马,手提九环锡杖,俊秀飘逸,前面两个穿着大唐服饰的威武青年人带路。 最后是个面嫩的小和尚,一口一个“师父”。 李元丰看向小和尚长物,眸光森绿,在西游记原著中,可没有这个人物,再仔细看,若有若无的影子出现在小和尚的身后,旋即隐去。 小和尚若有所觉,抬头看了山上一眼,只是毫无所得,于是继续赶路。 “有趣。” 李元丰已经认出对方的根底,他站在山中,枝叶覆盖若垂云,挡住天光,让他整个人在一片阴翳中,面容阴戾。 没有想到的是,对方来到地仙界后真的有脱胎换骨的提升,不但能够暗算流沙河的沙和尚不说,还敢蒙混过关,跟上了唐玄奘。 更令人警惕的是,对方身上的力量收敛,要不是自己看到,真的发现不了。 是个不小的问题啊。 李元丰皱眉想了想,大袖一展,离开原地,然后回到极天上。 “大人,” 青面和灵枢两人见此,上来行礼。 “且跟我走一遭。” 李元丰令两人跟着自己,前往大唐边界的双叉岭。 深秋的日子,双叉岭山寒林瘦,落芦花碎,白苹红蓼霜天雪,落霞孤鹜长空坠。偶尔三五声的鹤唳,在空旷的山中,传得格外远。 李元丰和青面以及灵枢刚到岭中,他看了看左右,刚一驻足,就见狂风滚滚,拥出五六十个妖邪,为首的是个妖怪,十分凶恶,锯牙舒口外,凿齿露腮旁。锦绣围身体,文斑裹脊梁。钢须稀见肉,钩爪利如霜。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黑大汉,一个胖大汉,身上妖气滚滚。 三个妖怪,一个老虎精,一个黑熊精,一个野牛精。 “小的们,” 老虎精现身后,手一指李元丰三人,对身前的小妖小怪们,道“把他们抓起来,煮着吃。” “哇呀呀,” “哇呀呀呀,” 山精树鬼,怪兽苍狼哇哇大叫,冲李元丰等人扑过来。 “大人,” 青面和灵枢有点晕乎乎的,他们不明白,为何自家大人作为堂堂妖圣,其他事情不做,反而领他们来双叉岭,还面对眼前这样傻乎乎连化形都未完全的小妖? 李元丰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正当面的三个妖怪,这一老虎,一野牛,一黑熊,真的有点东西,难怪他们作为西游取经路上的第一难,不但安然无恙,而且后面有太白金星来收拾场面。 “去把他们拿下来。” 李元丰看完后,吩咐一声。 早在等候的青面上前一步,顶门之上,黑气升腾,扭曲如龙蛇,在上面,立着一只只人面鸟身的梦魇鸟,发出怪叫,然后跳出来,伸着翅膀,扑棱扑棱拍打奔过来的小妖小怪,凡是波及的,都陷入梦魇,不能自拔。 “你们三个,” 灵枢则是长啸一声,法剑斩出,森然如雪,覆盖四下,一下子就把三个妖怪笼罩在里面,一个不落。 “嗯?” 三个妖怪见此,先是一愣,随即大吼一声,居然不慌不忙,施展神通,迎了上去,金火交辉,霞彩漫天,声势浩大。 这三个妖怪,看上去怪模怪样,不是善类,但真战斗起来,不急不慢,手中还有法宝法器,非常有规矩。 灵枢作为秉承西牛贺洲而起的大妖,是心高气傲的,本来看三个妖怪非常不屑,毕竟模样怪,不像有本事的人,可真正交手,很快的,他就敛去其他情绪,变得认真严肃。 真没有想到,不起眼的小岭,丑陋非常的三个妖怪,会有这般本领。 “咦,” 青面收拾小妖小怪是轻轻松松,他转目一看,发现灵枢陷入苦战,没有说的,身子一摇,人面鸟身的梦魇鸟扑棱着翅膀,扑了上前,利爪如钩。 梦魇鸟一动,周匝黑影寥寥,似夜提前降临。 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鸟难听的叫声。 一方是青面和灵枢两个李元丰手下的大妖,秉承西牛贺洲气运,神通强大,另一个是原来时空中唐僧等人遇到的第一难,吃了人,还能够安然无恙离开,他们碰到一起,针尖对麦芒。 打得非常激烈,超乎想象。 “西游的水,真的深呐。” 李元丰看在眼中,已经发现三个妖怪的根底,他面带笑容,没有说话,只是踏前一步,身上的妖圣气象一放即收。 可李元丰何等修为,何等凶戾,可是连天夏龙君这般龙宫天仙都打得重创的绝世大妖,气机一出,若排山倒海,让三个妖怪面上露出惊骇之色。 趁着这个机会,青面和灵枢齐齐爆发,施展全身所能,终于把三怪拿下。 “呼,呼,呼,” 青面和灵枢两个人累得够呛,看上去精疲力竭的样子,他们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要不是李元丰出手,要不是他们两个人投靠李元丰后得到不少好处,提升了自己的实力,真对上这丑陋三妖,还真拿不下来。 南瞻部洲真的这么危险? 自来到南瞻部洲后,遇到玄门弟子,差点被人家剑阵所伤,就是自己看不上的小岭头上,都有三个妖怪斗法厉害,法宝刚猛。 他们在西牛贺洲真的坐井观天,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了? “走吧。” 李元丰看了三妖怪一眼,笑了笑,吩咐青面和灵枢压着三妖怪,回转双叉岭上的洞府,至于小妖小怪们,见头领被擒拿,马上就老实了,乖乖听话。 小妖小怪们,头脑简单,只认有力量的,谁拳头大,就听谁的话。 小妖怪嘛,最适合当墙头草,难道还要求他们有节操不成? 妖怪的洞府,说起来,很宽敞。 石色嶙峋,垂色凝珠。 石桌,石案,椅子,等等等等,样样俱全。 李元丰进去后,安排灵枢和青面做事。 这一日,听到动静,李元丰眸光一抬,看向外面,道“等的人来了。” 第五六九章 西游第一难 鬼车捉唐僧(周一求下推荐票!) 深秋时节的双叉岭,明月挂岩,满地冷霜,石上树下,白茫茫一片,像是冬日的雪,唐僧骑着白马,小心翼翼,小和尚长物在前面牵着缰绳,四下打量。 至于两个开路的青年人,见山路崎岖,枝叶消瘦,可枝枝丫丫的影子扑面,又寂静无声,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刚要说话,蓦然间,前面洞府门一开,自里面涌出来四五十个小妖小怪,拎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簇拥当中两个面目可憎的妖王。 “啊,” 白马被妖气一冲,吓得一个跳脚,唐三藏没有抓住,噗通一声,就掉在地上,摔的晕头转向,疼的呲牙咧嘴。 佛门用心良苦,对唐三藏寄予厚望,同样的,唐三藏作为肉胎凡人,当然得吃很多苦头。 “小的们,” 灵枢按照李元丰的吩咐,招呼一声,道“给我把这几个人绑了,拿回洞府。” “嘿哟,” 小妖小怪们一拥而上,抓白马的抓白马,拿绳索的拿绳索,很快把唐僧四人捆成五花大绑,结结实实的,至于小和尚长物,也没有反抗,只是眸光下垂。 李元丰坐在洞府里,洞壁上挂着兽面铜灯,燃烧的灯焰自嘴巴处激射出来,熊熊燃烧,不是普通的光明,而是有一种惨白。 唐僧等四人,且不说小和尚长物,唐僧他们三个此刻被推进来,脸色比灯焰更惨白。 李元丰居于上首,不显人形,只有一个鬼车头颅高昂,看得唐僧等人心惊胆寒,他眸子中惨绿大盛,覆盖周围,可以肯定,小和尚长物确实是被无相天魔附身。 “胆子不小啊。” 李元丰似笑非笑,此天魔暗算过沙僧不说,可跟在唐僧跟前,真的是胆大包天,看他的样子,只是觊觎对方身上的袈裟和九环锡杖,动了歹毒心思,可不知道唐僧现在在佛门中的重要性。 至于无相天魔觊觎袈裟和九环锡杖,原因很简单,此两样乃是佛门中非同一般的佛宝,不但有无量威能,而且蕴含着佛门的真意。 这样至刚至阳,至善至美的东西,对于天魔来讲,太有吸引力了。 要是得到,混元阴阳,佛魔同修,立刻就会蜕变。 说不得,能够再上一个层次。 “只是,” 李元丰看向眼前的小和尚长物,也就是自人间界来的无相天魔,这个家伙眼光毒辣,可由于限于见识的原因,打上唐僧的主意,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按照自己所想,自己恐怕根本不可能得到袈裟和九环锡杖,反而自己会被佛门麻雀在后,将之度化入佛门,成为佛门的护法。 对于佛门的打算,李元丰觉得自己能够猜个七八不离十。 以佛门对西游的重视,再加上观世音菩萨在长安城现身,不可能发现不了小和尚长物的异常,可她按捺不动,自会有自己的打算。 “年轻啊,” 李元丰倚在大椅上,眼前天魔被观世音菩萨盯上的话,以对方的手段,无相天魔插翅都飞不走,怪只能怪无相天魔可能来地仙界后过于顺风顺水,毕竟他来地仙界的时候,正是西游将开,诸多势力都屏住呼吸,等待这一纪元真正的大事件,少有厉害人物在地仙界走动,让无相天魔生出一种没有天敌无所不能之错觉。 自己身为魔主,都不敢这般大摇大摆的上明处,对方真无知无畏。 李元丰想到这个,眸子一亮。 他突然想到,自己比其他天魔的优势,不只是在魔主和天魔的区别,还有眼光见识的碾压。 自己在地仙界中稳扎稳打,发展到现在,已经有妖师宫,勾陈宫以及娲皇宫的背景,真正成了高层,能够接触到宇宙天地间的隐秘。 而天魔呢?他们固然是自人间界恶浊中诞生出来的,先天就有大神通,像无相天魔,更是诡异非凡,可起点高,同样让他们本质难以改变,即使来到地仙界,也不可能被诸天中的大势力们接纳,更不用说进入高层,阅读各大势力中珍藏的各种典籍,了解宇宙天地间中的辛秘。 天魔来到地仙界,要得到消息,通常是通过附身或者控制其他人来实现,但附身控制的最多是真仙之流,不到天仙层次,对于天地间的辛秘都懵懵懂懂。 任何时代,不论古今,知己知彼,才可从容行事。 只知己不知彼,就容易犯错误。 无相天魔这般狡诈阴险的存在,犯下在李元丰眼中非常可笑的错误,绝不是他智慧低,或者愚笨,只是因为他站的位置不够高,知道的少。 “我该怎么做?” 李元丰眸子幽幽,他这次雀占鸠巢,来当西游中第一难,固然一方面是给自己的手下揽下一点功德,西游中的功德之力,即使蚊子肉大小,也非常难得,而另一方面,则是确定长物这个无相天魔真的不知死活地跟在唐僧跟前想要图谋袈裟和九环锡杖后,自己该怎么办。 正如以上所说,无相天魔被观世音菩萨盯上,真要被度化入佛门的话,一来佛门多一尊战斗力强悍的佛门护法,二来则是让佛门对天魔了解更为透彻。 在李元丰看来,在诸天大势力中,相对来讲,佛门对天魔应该是最了解的,毕竟他们有的法门类似,只是一正一邪。 真要让佛门得到一个完完整整的天魔,还是天魔中非同一般的无相天魔,很可能让佛门对天魔的认识大幅度提升。 李元丰身为心魔主,虽然是在机缘巧合下经过自己的修炼,以及人间界的金手指,趁着大势,才有所成就,和自恶浊中凭空诞生的天魔不完全一样,可不管怎么讲,心魔之主和天魔在本质上七斤八两。 佛门对天魔了解越深,以后对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的威胁就越大,这样的道理,不用多说,任何人都明白。 “看来只能够想办法破坏掉佛门的打算。” 李元丰念头转动,想来想去。 由于李元丰不说话,洞府中一片死寂。 只有墙壁上的兽面灯光自口中照下来,将地面染上一层惨白。 唐僧勉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惶恐不安,开口道“大王,小僧乃是奉命前往西天取经的和尚。” 第五七零章 妖怪不吃唐僧肉?太白金星下天庭 唐僧被五花大绑,焰明打在身上,人在灯影中,声音在深秋中变得冷峭起来,道“还请大王放我们一条生路,我等感激不尽。” “放你们一条生路,” 李元丰站起身,自高台上下来,他现在鸟首人身,脖颈上的翎羽灿然若火焰燃烧,没有说话,反而是绕唐僧转了一圈。 唐僧双腿哆嗦,手在发抖。 “佛门的手段啊,” 李元丰暗自感慨,当日在化生寺中,唐僧见自己上门,讲文说经,字字珠玑,谈笑风生,一言一行,宠辱不惊,智慧满目,可在长安城中辨经胜过其他佛陀菩萨,得到他们的佛理后,却反而自内到外成了一个看上去真正的普普通通的凡人。 会惊,会惧,会怕死,会见到妖怪吓得战栗。 人的喜怒哀乐,都会有。 唐僧不敢去看李元丰那惨绿的眸子,勉强鼓起勇气,再声道“请大王放我们一条生路。” “把他们都带下去。” 李元丰大袖一展,重新回到高台上,在大椅上坐下,身姿挺拔,妖气盘旋,话语声中有着森然杀机,道“都看好了,要是谁敢跑,抓到后,就下油锅。” “遵命。” 青面答应一声,手一挥,吩咐小妖小怪,抓起唐僧四人,压到后面。 洞府后面,下地极深。 岩壁上湿漉漉的,青苔密布。 时不时有水珠凝的够久了,就挂在末梢,欲说还休般,颤颤巍巍的,再然后,终于跌落到地面,发出啪得一声,在空旷的洞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唐僧被绑在一木桩上,浑身疼痛难忍,可他一睁开眼,又吓了一跳。 原因无他,原来在洞中可不是只有他们师徒四人,还有三个妖怪被绑在桩子上,一个老虎精,锯牙凿齿,钢须见肉,身上筋肉集结,有着爆炸般的力量,一个状若黑熊,膀大腰圆,最后一个头戴嵯峨双角冠,端肃耸肩背,看上去有点沉稳。 三个妖怪,正是原来双叉岭的主人老虎精寅将军,以及他的两个好朋友熊山君与特处士,他们三妖被关押在此,正一肚子怒气,现在见到唐僧等四人进来,目中放光。 “肥头大耳的和尚,” 老虎精打量着唐僧等人,锯牙磨着,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道“关了这么久,闻到这味道,都有点馋了。” 黑熊精也是瞪大眼睛,发出古怪的笑声。 除去长物,唐僧等人真的要哭了,刚才就吓得半死,现在又被关在这地洞里,跟豺狼虎豹在一起,腥味刺鼻,死亡的阴影蹒跚。 取经路上,虎豹妖魔未免多了点。 他们还没离开大唐,就遇到了,难道出师未捷身先死? 倒是特处士这个牛精沉稳不少,他看着唐僧的服饰,问道“大和尚,你等是什么人,为何会来到双叉岭,还被擒拿到此?” “贫僧自长安城来,要前往西天取经。” 唐僧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的来历讲了一遍,他今日这是第二次说,即使害怕,说的也很顺,没有半点磕磕绊绊。 “大唐来的取经和尚,” 特处士听完,眸光一转,和老虎精以及黑熊精对了对眼神,老虎精咳嗽一声,目光从唐僧身上挪开,转移到长物等三人身上,道“这和尚皮娇肉嫩的,看着就不行,还是吃他们三个,皮糙肉硬的,有嚼头。” “说的是。” 黑熊精点头,表示同意。 护送人甲(o言o) 护送人乙(⊙_⊙)? 这是什么操作啊。 人们平时吃鸡鸭鱼肉都喜欢嫩的,妖怪要吃人了,居然还嫌弃太嫩,要吃自己等这种风吹日晒惯了的? 有嚼头,是什么鬼? 只有小和尚长物垂下眼睑,挡住眸中一闪而逝的疑惑,作为无相天魔,他对人的念头以及其他观察地非常细致,在刚才,他分明察觉到,三个妖怪是有杀机的,可在听到唐三藏的话后,对唐三藏的杀机散去。 显而易见,三个妖怪听过唐三藏的名字,而且肯定被人叮嘱过,不要对唐三藏动手。不然的话,以妖怪的性格,不会这个表现。 “可这里荒山野岭的妖怪怎么会听说过唐三藏的名字,还不敢动他?” 小和尚转着念头,他虽然限于见识的原因,作出错误的判断,但作为无相天魔,绝对是很大的智慧,隐隐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或许低估了身前这个开口闭口念经的和尚。 夜已深,洞府外,枝叶摇曳,漏下千百月光,和地上的斑斓交晕,大大小小,小小大大的。寒飒飒的林风吹过去,还带来远处郁郁的野花的香气。 万圣公主青丝垂到腰间,用铜环束起,身上宫裙素白,玉颜精致,桃花眼水汪汪的,她俏生生而立,站在洞府门前,走来走去。 本来按照万圣公主的想法,这个时候,应该待在洞府里,服侍李元丰,不过李元丰让她出来在洞府门口等人,她也只能够乖乖听命,乖巧的很。 “等谁呢?” 万圣公主睁大眼睛,裙裾上环佩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万圣公主蓦然有所觉,她抬起头,就见天穹之上,蓦地有一颗星斗坠下,初始之时,只有拳头大小,并不起眼,须臾之后,冷光激射,来回交匝,星晕之轮,大有十几丈,然后徐徐向洞府而来,把周围映照出一种晶莹玉色。 万圣公主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身上都流淌着星光,睁眼看去,满目光明,来人身上的气势,非同小可。 紧接着,星斗隐去,自其中走出一个人,看上去是个和蔼可亲的老者,他顶中作髻,白须如雪,面上笑容不断,手中拄着拐杖,脚下有将散未散的星光,看上去真的仙风道骨。 老神仙,就应该是这样。 万圣公主看在眼中,深吸一口气,难怪让自己在门口等候,是个厉害人呢。 来人是从天庭中下来的太白金星,他暂时没有说话,微微眯起眼,眼瞳深处有流光溢彩略过,似乎窥视到双叉岭洞府中引而不发的沛然妖气,然后才将目光投在洞府前俏生生的龙女身上,笑眯眯地道“老儿是太白金星,带我去见你家大王吧。” 第五七一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朋友敲诈太白金星 万圣公主提着莲花宫灯,她头上鸳鸯簪,裙裾罩身,骨香腰细,罗袜生尘,虽是走在妖怪洞府的路上,可一举一动,自有一种娴静的大家闺秀气质。 美丽,知礼节,有规矩。 太白金星看在眼中,微微点头,能够让这般姿色的龙女服服帖帖的,让自己吃个闷亏,倒是不算意外。 只是西游刚开始,就来这一出,不是吉兆啊。 时候不大,两个人已经来到洞府深处。 太白金星见龙女止步,不由得抬起头,向高台看去,只见上放置有猩红屏风,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宝案上放置玉净瓶,斜插莲花,正在盛开。 还有鼎香氤氲,冷烟幽幽。 乍一看,似新雨过后,静幽自然。 不是在妖怪洞,而是在神仙府邸。 太白金星所见,跟唐僧等四个人所见的阴戾惊惧完全不一样。 毕竟太白金星不是唐僧,身份不一样。 再往上看,高台之上,屏风之下,立有一人,银冠法衣,身姿挺拔,只是眸子中的惨绿,让人看一眼,觉得很不适应。 太白金星认出来人,呵呵一笑,道“得改口喊一声九荒妖圣了。” “哈哈,” 李元丰见太白金星进来,大笑一声,自台上下来,引太白金星入座,笑容满面,看上去非常真诚,道“我们在天庭都是老朋友了,太白金星你这样说可折煞我了。” 万圣公主则忙着煮水冲茶,布置茶盅。 太白金星嗅着茶香,看了看左右,开口道“李道友,这双叉岭岭小地偏僻,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地方,以你的身份,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啊,” 李元丰微微眯起眼,惨绿的眸色中闪过莫名的味道,答道“前几日刚在长安城中看了一场大热闹,本来准备回转西牛贺洲的,正好路过此地,就停下来歇一歇脚。” 太白金星偷眼看去,发现不了对方说的是真话假话。 按道理讲,纪元中,天机模糊,谁都无法真正推演所有。不然的话,观世音菩萨这等人物也不会频频下界了,直接在自己道场来个全知全能,岂不是更省事? 再说了,妖族向来在演算天机上是弱鸡,在玄门和佛宗跟前不值一提。 太白金星是不相信眼前李元丰知道自己的布置的,可对方破坏的这么寸,又让人难以相信是巧合。 难道自己的运气这么差? 太白金星看着李元丰,有点欲哭无泪,自己好不容易借着在天庭和佛门左右逢源的机会,安排几个人下来在西游中喝一口汤,结果被人搅局了? “来,喝茶。” 李元丰端起茶盅,茶香氤氲,让自己的神情变得莫测,道“你可是帝君跟前的大红人,没事怎么跑这里来了?” 太白金星惯于迎来送往,脸皮厚不说,说起假话来轻轻松松,他吹了吹茶盏中漂浮着的黛绿小眉般的茶叶,然后抿了口,才答道“我是前往长安城的,也是路过此地,见到双叉岭有浩大气象,忍不住好奇,就下来走一走,没想到遇到飞黄腾达今非昔比的老朋友了。” 太白金星的话语中带着笑声,可半句真的没有。 不提以太白金星的神通,想要去长安城根本不需要经过什么双叉岭,更为重要的是,李元丰知道西游记原著中,在唐僧落难双叉岭的时候,太白金星出现过。 有这个念头,李元丰不疾不徐,就是和太白金星喝茶聊天,谈天说地。 太白金星却有心事,喝茶如喝药,苦涩满口,他左等右等,见李元丰绕圈,咬了咬牙,主动提到话题,道“这洞府看上去建的不是一日之功,不知道原先的主人去哪里了?” “杀了。” 李元丰眸光幽幽,看上去郑重其事。 “杀了?” 太白金星眼皮子一跳,面上的笑容冻结,能够被太白金星安排在西游第一难上捞取功德的,自然不是阿猫阿狗,以后是要重用的,真要被眼前的李元丰砍了,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哈,” 李元丰见太白金星的样子,突然一笑,道“怎么可能啊,别人不知道,作为天庭的老朋友你还不知道,我李元丰最是善良,能不杀生就不杀生,那三个妖怪,一个老虎精,一个黑熊精,一个牛精,都让我扔到后面的地洞里,和要去西天取经的和尚们关在一起,相互照应。” 太白金星听了,用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心中暗自嘀咕你九荒妖圣是最善良?骗鬼呢!谁不知道你是个大妖怪,没有一点人性! 对于李元丰,太白金星是查过根子的,不但知道李元丰在天庭的各种事情,更了解其在崛起过程中的不少杀戮,最起码,死在李元丰口中的水族不计其数。 四海龙宫对李元丰这个人,恐怕早就恨之入骨。 正是因为李元丰是这样的狠人,他刚才说杀了才把太白金星吓得不轻,普通人说杀人,当玩笑听一听就罢了,可李元丰这样的凶人,说杀人,就会杀人,跟吃饭喝水般简单。 “取经的和尚,” 太白金星听到自己的三个手下安然无恙后,又想到李元丰刚才的话,看样子,西游取经的唐三藏是被李元丰扣住了。 对于唐三藏的安危,太白金星并不太在意,佛门选定之人,岂会短命?要是在西游第一难就死无葬身之地,那佛门不就成了笑话? 现在太白金星想的是,自己如何把自己三个手下从眼前之人手中捞出来,并顺手把唐三藏救了。 李元丰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并喜怒无常的绝世大妖,自己的三个手下在他掌握中,说不得一个心情不好就咔嚓了,不能冒这个险。 至于为何要救下唐三藏,说起这个,太白金星真的憋屈。 原本太白金星和佛门谈好的,双叉岭这第一难是太白金星负责,过一遭,让自己三个手下捞点功德,然后把唐僧完完整整送出去。 如今这一难的功德被人抢了,可答应佛门的事情却不能不做,还得把唐三藏送出去才行。 “憋屈啊,” 太白金星浑身难受,但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实不相瞒,你擒下的三妖怪乃是自天庭中跑下来的。” “还有这样的事情?” 李元丰拧着眉头,不敢相信的样子,道“道友你怎么不早讲,刚才还说去长安城的?” 太白金星故意苦笑一声,道“天庭上的仙官私自下界,还占山为王,好说不好听啊,我太白金星身为天庭的仙官,还说要脸的。” “原来这样。” 李元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太白金星的难处,道“我等会就让人把他们三个人放了,让道友你领回天庭责罚。” “还有一事要道友帮忙。” …… 洞府中,灯光摇曳。 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墙壁上,看上去有点张牙舞爪,并不是平平静静。 三刻钟后,太白金星从洞府中出来,抬头看天,这次的笑容中的苦可不是装的,而是真苦涩,这贼鸟胃口不小,抓住筹码狠狠敲诈了自己一番。 “晦气,晦气啊,” 太白金星难受的要命,西游中没占到好处,反而惹一身骚,真气人! 第五七二章 双叉岭截运成功 取来功德炼宝 山洞里。 壁生青苔,森绿厚重。 斑驳的影子纵横纠缠,因为时间久了,苔色化为铜青,层次排列,若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甲。 因为死寂,愈发吓人。 唐僧被绑在柱子上,他的身子不远处,三个妖怪张牙舞爪,正在恐吓和叫嚣要吃掉两个大唐皇帝派来的路人甲和路人乙,把两个人吓得叫声不断。 唐僧用目中余光看到,倒是自己的小徒弟长物看上去镇定。 或许吓傻了? 唐僧又冷又饿又害怕,和三个妖怪同处一室,不亚于在老虎旁边睡觉,压力太大,他没有办法,只能够微微垂着头,诵读经文。 声音不大,微不可闻。 寂寂梵音,若有若无。 可纵然身在险地,生死难料,可唐僧在诵经之时,神情逐渐变得坚定,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前往西天取经的打算。 得大乘佛法,度世救人,百死不悔!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清音,小和尚长物抬起头,就见自外面,激射进来万万千千的星芒,然后左右一转,化为星河虹桥,卷起自己,两个侍卫,以及唐僧,在光晕中,两侧风飒飒的吹,有松色的味道。 再睁开眼,唐僧发现,自己等人已经出了双叉岭。 在同时,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过来,手持拄杖而来,走上前,用手一拂,绳索皆断。 唐僧见了大喜,连忙拉着其他三人行礼,道“多谢老公公!搭救贫僧性命!” 老叟答礼道“你起来。你可曾疏失了甚么东西?” 唐僧看了看左右,人都在,马也在,还有两个包袱,一应俱全,于是道“老公公,都在,一个不少。” “那就好。” 老叟看了看,用手给唐僧指路,道“你们既然往西天取经,顺着大道走即可。” “多谢老公公。” 唐僧再次行礼,还没等起身,就见眼前祥云阵阵,瑞彩升腾,那公公遂化作一阵清风,跨一只朱顶白鹤,腾空而去。只见风飘飘遗下一张简帖,书上四句颂子。颂子云吾乃西天太白星,特来搭救汝生灵。前行自有神徒助,莫为艰难报怨经。 唐三藏看了,对天礼拜道“多谢金星,度脱此难。” 小和尚长物目送太白金星的影子消失不见,他的眸子深处,黑芒盘结,深不见底,见唐僧要赶路,马上牵着马来,对唐僧道“师父,你真是有仙佛保佑啊,刚遇到危难,就有天上神仙来相助,看来我们西天取经是对了。” 长物在说的同时,不断打量唐僧,看他如何。 “是要多谢老神仙出手相助。” 唐僧上了白马,眺望远方,见寒飒飒雨林风,响潺潺涧下水,野花生在乱石间,山路崎岖,取经之路同样崎岖难测,他开口道“不过,徒儿啊,取经之事,最重要的还是要凭借我们自己,要有恒心,有毅力,多坚持,不放弃。” “只要心中有佛,迟早能上西天,得真经。” 长物左看右看,发现眼前的唐僧确实是普通人一个,虽然求佛之心非常坚定,但没有什么异象,可为何惊动了太白金星来营救? 长物来到地仙界后,虽然不可能知道天地间高层的辛秘,但太白金星由于经常下界的缘故,在低层次的修士中也出名,他从中提炼到太白金星的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 且说太白金星,送走唐僧后,化为清风,回到双叉岭洞府前,显出真身,手持拂尘,只是当他看到三个垂眉低目的妖怪后,笑容不太自然。 “道友,” 李元丰扶正银冠,踱步出来,用手一指在自己跟前老老实实的老虎精,黑熊精,以及牛精,对太白金星,开口道“他们三个人,就交给道友了。” 太白金星深吸一口气,手中拂尘一摆,啪得一下,打在三怪身上,呵斥道“下界当妖怪,真没出息。” 拂尘落下,恢宏的金光扫过,蕴含着莫大的威严,下一刻,金钟大鼓响起,三个人身子一转,再次出现的时候,都成了天庭中天将的样子,头戴朝日盔,身披黄金甲,腰悬刀剑,雄赳赳,气昂昂,很是威风凛凛。 只是他们看到太白金星的时候,可微风不起来,都低着头,跟阉了的太监一样。 “等回天庭再收拾你们。” 太白金星训斥了三人一句,然后抬起头,待面对李元丰的时候,就已经笑容满面,道“这次多亏了道友你在,让这三个家伙没能在下界兴风作浪,少犯了杀孽。” 李元丰同样笑容以对,道“虽然我被贬下界来,但当年在天庭做官很愉快,一直也是把自己当做天庭的人。能够为天庭出力,帮上点小忙,心里高兴啊。” 两个人虚情假意地寒暄几句,太白金星心中郁闷,不但自己安排的三个手下没有混到西游中的气运,反而把自己也套了进来,被眼前可恨的贼鸟狡诈一笔,心情不好,太白金星也没有心情多说,很快携带三怪,升腾起祥云,离开双叉岭,回归天庭。 对于太白金星来说,这一趟下界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李元丰目送太白金星离去,眸光惨绿,看岭上古木参天,崖下鹤唳,天光乍开下,四下荡漾着莫名的光,金灿灿的,似碎金。 他抬起头,若有所觉,就见自冥冥之中,垂落下气运,似缓实疾,只是眨眼间就到了双叉岭上,然后倏尔分开,向李元丰,万圣公主,青面怪,灵枢等人投去。 每个人都有份,或多或少。 李元丰目光投在垂下来的气运上,他对此并不陌生,想了想,卷了起来,然后送入自己的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中,旋即里面有虹光跃空,灿烂若霞。 万妖炼圣莽古图是李元丰的本命法宝,此宝不同于其他,李元丰驭使起来,没有半点晦涩不说,而且是用血气来支撑。 可以讲,万妖炼圣莽古图是有灵宝之利,又近似于神兵利刃,乃是李元丰最适合动用的宝贝。 可万妖炼圣莽古图只是在入世北海的时候偶露峥嵘,自那以后,就束之高阁,原因是此宝作为李元丰伴生灵宝,本质早注定,可宝图自身的力量会随李元丰鬼车真身的提升而提升。 自北海一事后,李元丰鬼车真身连续提升,从万化境到宇空境不说,而且一股脑突破万化境三重,到圆满境界,万妖炼圣莽古图就同样在蜕变。 宝图中,和鬼车真身一样,发生深刻的变化。 在这样的变化中,是需要一定时间和过程的,李元丰当然不会动用。 现在新得功德,正好打入宝图中,加速过程。 第五七三章 五行山下战将起 佛门大运贯古今 李元丰大袖一挥,将自西游中取来的第一份功德打入宝图中,下一刻,功德若垂天惊虹,似饮水神龙,自上而下,散落层层叠叠的金晕宝轮。 所到之处,万妖炼圣莽古图中,不停有空间开辟,映照无与伦比的变化,有大日之下,金乌展翅,横空长唳,有月照深潭,相柳九首高昂,沼泽衍生,有飞廉乘风,辅助圣君,革鼎天下,有马面人身,虎文鸟翼,是为英招,专杀不服,有青玉商羊,素裙裹身,风华绝代,有白泽著书,有计蒙书空咄咄,锋芒毕露,有鲲鹏扶摇直上,威不可当,等等等等,全是上古妖圣的风采,一一展现。 万妖炼圣莽古图中,金芒游走,圣光流转,诸般在上古时代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仿佛同时降临,将妖圣之传承,演绎地淋漓尽致。 李元丰微微抬头,万妖炼圣莽古图悬在自己顶门庆云之上,秋日的天光照下来,丝丝缕缕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澄明高洁,自己整个人似登峰绝顶。 浑欲唤,青天应。 豪气满怀,壮志在心。 在以往,即使对上清河龙君,灌江口的三只眼,甚至天夏龙君,李元丰都有自信,所以不用动用自己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也可以应对,但接下来五行山一行,不知道会遇到何等危险,肯定得全力以赴,用上自己所有的力量。 而在关键时候,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得功德相助,能够完成蜕变晋升,对李元丰来讲,毫无疑问,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想到这,李元丰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啸,啸声远远传开,在四下空谷回荡,拨开秋日的新愁,落叶的萧索,而是给人豪气顿生,要建功立业大干一场的勇猛精进。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万圣公主,青面怪以及灵枢的目光都投过来,他们虽然不知道李元丰为何高兴,这么有豪气慷慨,不同于以往的深沉,可对于他们来讲,李元丰心情越好,他们这些大树底下好乘凉的人自然过得更放心。 李元丰畅快地长啸后,收起万妖炼圣莽古图,转过身,目光落在万圣公主等三人的身上,三个人不知道,可李元丰看得清楚,在三个人的印堂中,有金灿灿的功德金光升腾,若大日之辉,经久不绝,弥漫四下。 三个人修为比不上自己,无法在短短时间内将功德之力化为己用,可只要功德之力在身,对以后的修炼和发展大有裨益。 毕竟在整个宇宙天地中,功德之力都是玄之又玄的存在,好处之多,任何修道的人都知道。 “太白金星真要气炸了肺啊。” 李元丰想到悻悻然离开的太白金星,本来这样的功德都是他自佛门和天庭中争取来要给自己手下的,现在被自己硬生生抢夺,不气才怪! 想一想,佛门的打算真的天衣无缝。 佛门占据主导,有资格插手西游气运的影响和分配,一部分拿出来当人情,给天庭或者玄门之人,另一部分则是对准了可能以后会大兴的妖族。 精心选的大妖成为西游中的劫难,过了后,只要能够顺顺利利度入佛门,成为佛门的护法,不但能够削弱妖族,而且西游中的气运让此时已成为佛门护法的大妖以后修炼之路更顺畅,更好地给佛门出力。 至于不愿意被佛门招安的人,更简单了,佛门绝不会让他们得到西游的气运,肯定要斩尽杀绝,进行毁灭。 现在只是西游第一难,以后随唐僧前进,局势的发展会越来越波澜壮阔。 李元丰能够感应到,在唐僧等人离开后,以双叉岭为中心,向周匝延伸的区域,肉眼难见的佛光升腾,若惊蛰之后,万物复苏,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非常灵动。 这样的佛光升腾,酝酿,积蓄,只待一个契机,就会渗入到时空中,横扫四方。 “原来是这样。” 李元丰看在眼中,唐僧西去取经,激发经过地方的佛运,开始升腾,星星之火,正在燎原,待西游取经功德圆满,串联所有,所有西牛贺洲的佛运会汇聚到一起,成为浩浩荡荡的大势,横扫所有。 西牛贺洲,以及西牛贺洲勾连的各种各样的界空,到时候,都会佛光升腾,梵音佛唱,成为天地间唯一。 “佛门之运,” 李元丰微微眯起眼,正如前文提到过,地仙界在诸天中都有特殊的地位,很多的界天都有通往地仙界的通道,和地仙界相连,正是这样,玄门,天庭,以及佛宗,三大超级势力永远不会缺席地仙界疆域的争夺。 像是西牛贺洲,可不仅仅是西牛贺洲,跟西牛贺洲相通和勾连的界空不知道凡几,以西牛贺洲为中心,辐射周围,牵扯的利益大的惊人。 李元丰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有一种铺天盖地的压力。 “只是其他人不会坐以待毙。” 李元丰用手按在眉心,力量所到,眸光一变,透过空间,能够看到,在双叉岭下不知道多么远的空间中,梵音佛唱响彻,佛门的金刚已经降临,在和界空中的势力在争锋。 西游路,是佛门摆平西牛贺洲的路,也是佛法大肆扩张的路,表面看是唐僧取经,可实际上是在玄门和天庭不插手的情况下,佛门势力的整合和扩张。 “大人物们的道道儿,真的多啊。” 李元丰各种念头起起落落,真的置身西游,处在这前所未有的纪元洪流中,李元丰才发现,其中的牵扯,其中的内幕,其中的辛秘,绝不是西游记原著上打个妖怪就能够描述的,佛门的大势滚滚而来,会在纪元中大放光彩。 同样的,在这样的大势中,要逆流而动,李元丰感应到沉甸甸的压力。 “不容易。” 李元丰感慨一句后,立刻将心中的软弱斩去,要后发制人,弥补时间和运势上的不足,哪里能够按部就班,平平稳稳,就得火中取栗。 “你们三人先回碧波潭。”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吩咐三人,让他们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的大事自己都觉得危险,再留他们三人在此,就是送死。 第五七四章 垂下钓饵待上钩 岂料魔主夜劝阻 大唐边界,有一山庄。 庄前林峭叶瘦,秋来霜红,野花朵朵竞相开放,绿竹竿竿飒飒依依,山禽之鸣,家犬之吠,此起彼伏,很有烟火气。 走进庄子,就会发现,山庄极为宽敞,屋舍,小亭,以及大园子,应有尽有。当夜幕降临,庄中大多数人都已经安睡。 特别唐僧和大唐派来的两个侍卫,他们三人都是真正的凡胎,在双叉岭中又惊又吓,再着急赶路,真的累了,现在躺下后,都不由得打起呼噜。 只有小和尚长物躺在榻上,眸子之中,圈圈层层的黑轮涟漪自内向外,似乎念头中的恶浊在鼎沸,弥漫世间。 他身子不动,目中余光看向唐僧。 前文提到过,长物觊觎于唐僧身上的袈裟和九环锡杖,想要得到两宝,参悟佛门真意,从而佛魔合一,将自己向上晋升的道路打开。 实际上,对于天魔来讲,佛魔同修,阴阳混元,是最容易想到,也是最合适的晋升路子,不只这个无相天魔,李元丰很早前在血海中见到的那个附身在白摩烟身上的自在天魔也是这般。 按照无相天魔的想法,他潜伏在唐三藏身边,只要找个机会,直接杀人越货,斩杀唐三藏,夺取袈裟和九环锡杖,然后飘然离去,神不知鬼不觉,轻轻松松。 可自离开长安到现在的山庄,为何无相天魔一直没有出手? 因为每当无相天魔心生歹念,准备动手之时,他都感应到一种冥冥之中的危险,袈裟和九环锡杖对自己产生一种超乎想象的抗拒之力,要是强行为之,恐怕有不测的危险。 无相天魔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错觉,于是只能够更加小心谨慎。 “舍利子,不增不减……” 不知不觉,无相天魔轻声诵读起佛经,声音微不可查,但神情庄严,字字蕴含着佛理,淡淡的金芒浮动,光明乍现。 因为无相天魔发现,随自己参悟自唐僧口中讲述的佛经,参悟越多,越能够接近唐僧身上的袈裟和九环锡杖,两件佛宝的抗拒力就越来越弱,只要自己本身的佛理积累到一定程度,说不得就可以夺走两件佛宝。 正在此时,无相天魔若有所觉,属于天魔的磁场展开,冥冥之中,勾连到恶念渊海,顿时就发现,不知何时,在上面,浮现出一个人影。 其人跌坐在黑色莲花上,身披血色法衣,万千人的面孔在上面,或是嚎叫,或是痛苦,或是扭曲,或是凄厉,时刻变化,他的手中,放置一本经文,弥漫着光。 见到长物,人一抬头,眸光深邃不见底,让人陷入其中。 无相天魔微微后退,面容上满是戒备,开口说话,道“恒元魔主?” 作为在李元丰晋升心魔之主前诞生的天魔,无相天魔当然知道当年发生在恶念渊海的浩大声势,眼前这一位可谓是天地间第一位魔主。 李元丰暂时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向眼前这个天地间天魔中最为独特的无相天魔,其不同于自己亲手培养出的六欲天魔,也不同于在血海中见到的自在天魔,眼前的无相天魔黑发垂到足踝,身姿挺拔,大袖飘飘,更为飘逸,更为虚幻,更为不可测度。 即使李元丰这样的魔主看上去,都觉得难缠。 至于无相天魔为何称呼李元丰为恒元魔主,乃是李元丰最近一段时间心魔之主的力量逐步提升,在现世中不显山不露水,可在恶念渊海中掀起莫大声势,自号恒元魔主。 如果说李元丰有点惊讶无相天魔的根子,觉得无相天魔有点超乎自己意料的话,那么附身在小和尚长物身上的无相天魔则是对李元丰有深深的忌惮。 是的,就是忌惮。 很深,非常深。 像李元丰亲手培养出的六欲天魔暂且不提,现在露面的两个天魔,一个在血海中附身白摩烟的自在天魔,一个现在的无相天魔,如今都想佛魔合一,试一试能不能打破自身的桎梏,闯出一条前路。 可以说,他们都相信佛魔合一可以打开前路,但具体如何,心里并没有底,没有真正百分百的把握。 天魔一诞生就拥有无量伟力,甚至让真仙层次的人都无可奈何,但也是因为这样,前面的路不好上。 可就在诞生的天魔为前路彷徨,为前路想尽办法努力去尝试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晋升为魔主之姿,成为天地间第一位魔主。 只要任何人置身于其中,都能够感受到自己内心的震惊,不敢相信,以及因为神秘而产生的戒备以及稍稍的惊惧。 李元丰跌坐在黑莲花宝台上,身上血衣上流转着万千人的面孔,他对对面无相天魔的所思所想能够猜个七八不离十,心里暗自好笑,前面那个自在天魔也好,现在这个无相天魔也罢,可能都不会想到,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生来自有天魔力,自己却是从心魔开始,借助潮头,一步步,晋升到这个层次,虽然艰难,有曲折,得付出,可前面有路,实在幸运太多。 当然了,李元丰可不会告诉对面无相天魔内情,现在自己这样保持神秘莫测,给天魔们压力,很好,非常好。 “无相天魔,” 李元丰微微颔首,直视对方,道“不愧是天魔中最为莫测的,要不是巧合下,都察觉不了你的气机。” 无相天魔皱了皱眉头,对方身为魔主,能够凭借阶位上的优势感应天魔,但这个范围非常之大,不可能准确定位到具体的人,那么对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自己已经很小心,很谨慎,不会露出马脚的。 “是因为你在唐三藏跟前。” 李元丰知道对方所想,轻轻一笑,笑声中有着古怪,道“任何人在唐三藏跟前,都会非常吸引人的目光,何况你还觊觎对方身上的两件来自于佛门的至宝?这样的胆大包天,我都不敢做。” “唐三藏,” 无相天魔不是傻子,反而智慧超人,他一听李元丰的话,就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自己限于所知太少,而被佛宝迷了眼睛,踏进了一个非同一般的漩涡中。 再想到自己最近几日情不自禁的诵读经文,对佛理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即使无相天魔是虚幻之身,额头上都有冷汗了,佛门好歹毒的心思! 第五七五章 天魔非善恶早植 腥风血雨仙陨落 未羽站在水面上,长发垂到脚跟,大袖如翼,顶门之上,幽光似宝幢,大有七八丈,细密的经文起落,若团团簇簇的花蕊,珠光宝气。 他皱着眉头,用手一点,隐隐见到,在自己体内,不知何时,浮现出卍字佛纹,只有莹莹一点,但不增不减,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梵香浮动。 要不是有眼前魔主提醒,真的发现不了。 “佛门,” 未羽叹息一声,自己觊觎唐三藏身上的袈裟和九环锡杖,对方发现后,却以此为诱饵,垂下钓钩,让自己不自觉地上钩。 想到自己一段时间内情不自禁地诵读佛经,来减弱袈裟和九环锡杖传出的抗拒之力,无相天魔暗暗后怕,温水煮青蛙啊,待自己肥了后,佛门就会动手。 整个过程,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自己在明,佛门幕后之人在暗,以暗算明,另一方面,则是佛门幕后的人有耐心,有智慧,更有底气和自信。 李元丰跌坐在黑色莲台上,他手持《大自在无上心魔经》,眸光幽深,看到无相天魔神情变化,暗自点点头果然是聪明人,自己只是点一下,就已经反映过来。 “在地仙界不要太猖狂。” 李元丰慢条斯理说话,不紧不慢,道“你们对佛门的神通法门觊觎非常,佛门何尝不对我们天魔道垂涎三尺?” 未羽点点头,开口说话,声音像锁在门户内的松色,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冷冷的,答道“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自然不会让佛门的人得逞。” 对于李元丰的提醒,未羽是没有半点感激的。 天魔就是恶浊中诞生,狡诈而阴险,贪、嗔、痴、慢、疑、见,样样齐全,无相天魔更是其中佼佼者,感激是什么? 再说了,以己度人,未羽觉得对面的恒元魔主更是好东西,对方提醒自己可不是真好心,更为重要的是生怕自己被佛门度化后,天魔会被佛门洞彻。 要是天魔在佛门眼中没了秘密,对方作为魔主,不会好过。 说起来,天魔都极度利己。 李元丰居高临下,看向对方,他同样知道对方无相天魔的性格,直接道“要是你真的落入佛门的手中,休怪我不顾同类之情,到时候会真正出手,让你好看。” 声音蕴含着威胁,并不遮掩。 未羽抬头看了眼,冷哼一声,道“你还是多注意你自己,如果让佛门的人知道你的底细,我相信,佛门对天地间第一位魔主的兴趣肯定超乎我这个无相天魔。” “哈哈,” 李元丰大笑,面上却没有笑意,而是萧杀森然,道“他们可得找得着本座,你以为人都跟你一个蠢货一样,自己投到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未羽本来就因为自己见识少落入佛门的算计懊恼,现在听到李元丰的嘲笑,整个人怒气上涨。 “让你知道知道好歹。” 李元丰见此,更进一步,手中魔经展开,恢宏大力爆发,引动恶念渊海中浊浪滔滔,翻天覆地,无相天魔未羽在这样的局面下,就成了暴风雨中的扁舟,岌岌可危。 要在现世,无相天魔虽然比不上李元丰这样的心魔之主,但凭借无相天魔的特质,不会这般狼狈,可现在是在恶念渊海,直接将两者之间的差距扩大到极致。 无相天魔在李元丰跟前,跟个少年和壮汉一样。 刹那间,无相天魔未羽的身影就被李元丰的魔主之力碾压,化为齑粉。 山庄中,月色入窗。 霜白满室,和里面的黑暗交错,成斑驳的明暗。 小和尚长物身子微微哆嗦,睁开眼,眸子中满是阴戾和愤怒,他想到自己刚才在恶念渊海中的被碾压,心中的杀机简直要爆炸。 长物根本不知道恒丰魔主现在在哪里,就是知道,他也清楚,以自己的力量真找上去是自己找虐,于是他厉色一闪,对准正在榻上酣睡的侍卫甲和侍卫乙,然后悄然施展出魔气,钻入两人的识海中。 天魔气入体,两个路人马上噩梦连连,并在噩梦的惊惧中不断丧失自己的精气神。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亡。 天魔,自恶浊中诞生的存在,自天性中就有着恶的本质。 半空中,白?背上的飞阁里,窗花窈窕,月影挂帘拢。灯前案上绿鼎,槛外风来烟气袅袅。李元丰坐在云榻上,稳稳当当,垂眉低目。 这个时候,他睁开眼,看向山庄方向,笑了笑。 李元丰提醒那个附身小和尚长物的无相天魔,只是为了让对方有所警惕,不要让佛门的人得逞,要说为无相天魔好,半点没有。 如果对方真的不知进退,或者过于贪婪唐三藏身上的袈裟和九环锡杖的话,李元丰肯定入在恶念渊海所说,会亲自动手。 至于说通过此事和无相天魔打好关系,以后互通有无,李元丰是嗤之以鼻的。 要是其他人也罢,作为心魔之主,并亲自培养出六欲天魔的人,李元丰深知天魔的秉性,对方肯定不是知恩图报的主儿,反而会挖空心思来探寻自己魔主的底子,打自己这个魔主的主意,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晋升的路子。 和天魔这般至恶的存在打交道,其他无用,只有利益和力量。 用利益,引导他们做事。 用力量,驱使他们做事。 就是这么简单! 李元丰收回目光,暂时放下那个无相天魔,他站起身来,来到飞阁窗前,推开窗,见外面月明星稀,秋空气爽,极为旷远,再远处,肉眼难见,但以灵眼观看,能够发现,两界山方向,有五彩光晕冲霄,七彩之气盘旋,梵音佛唱,响之不绝。 正是当年自释迦牟尼手中落下的六字真言,一来镇压孙悟空,二来也是为孙悟空留的补偿和资粮。 不知为何,李元丰看着秋高气爽的夜空,莫名地目中余光中浮现出夕阳如血的残晕,惊心动魄的一抹,看上去有点吓人。 五行山下,难道真的要有佛陀菩萨或者天仙陨落了? 第五七六章 唐僧山下见悟空 佛道妖三方聚首 天庭,李府。 府前有牌楼,不下三五个,高可入云,下是白玉宝座,上面镌刻着不同的图案,龙凤呈祥,烟云袅袅,最上面覆盖天青色琉璃瓦,天光照下来,氤氲在上面,积下一片空明。 还有金青之光交晕,落在地面,大小不一。 哪吒三太子脖颈上挂着乾坤圈,身裹混天绫,粉雕玉琢的样子,他手托着腮帮,看一会牌楼下宝座的图案,觉得无聊,又伸出白嫩嫩的手指,逗弄从家中顺手牵过来的玉面小狮子。 玉面小狮子卷毛如雪,金瞳有光,要是在外面,可是让天兵天将都躲避三舍的凶物,可现在也只能快活地摇着短短的小尾巴,活像个哈巴狗。 “怎么还没来?” 哪吒三太子玩了一会小狮子,抬起头,嘟囔一句,就见金光乍现,莲花盛开,太白金星手持拂尘,踱步而来,人还未到,就打招呼,道“三太子。” “好啊。” 哪吒三太子和对方太熟,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站起身,抱怨道“老官儿,你来的也太慢了,让我好等。” “去地仙界一趟,刚回来。” 太白金星想到自己在地仙界的遭遇,脸一黑,手中攥着拂尘的柄都紧了紧,太苦了,不忍回忆,他咳嗽一声,道“去见李天王吧。” 哪吒三太子看了太白金星一眼,觉得太白金星和以往不太一样,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在前面踏着风火轮,蹦蹦跳跳的。 不多时,太白金星见到李家之主,这位托塔李天王气凝神稳,很有威严,见太白金星来,上前招呼。 “李天王,” 太白金星入座后,没有过多寒暄,道“玉帝的意思,让你点齐天庭天将,一旦有帝君敕令,就立刻出发,征伐界空。” “征伐界空,” 李天王了然,点点头,道“现在佛门的人趁着纪元大势在征伐依附地仙界西牛贺洲的诸多界空,要佛光广度,遍地金莲,我们天庭的帝君们也不愿意闲着啊。” 太白金星呵呵一笑,手扶拂尘,道“帝君的心思,我是不知道的。” 李天王托着宝塔,若有所思。 地仙界,山庄中。 天早已明,日光自外面来,照在篱笆前的竹树上,金灿灿的碎金摇曳,再加上山禽藏在树上,剔着翎毛,炊烟袅袅升腾,本是又祥和的一天。 唐僧却是急的团团转,手持九环锡杖走来走去。 在他的身前,大唐皇帝派来的两个人躺在床上,半睁着眼,有气无力。 “师父,” 小和尚长物半点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他小脸上满是忠厚老实,对唐僧,道“两位师兄很可能是在双叉岭惊吓之下伤了神魂,看样子,恐怕得慢慢地养。” “可是,” 唐僧看着脸色蜡黄的两人,见他们俩跟大病一场一样,确实无法赶路,但取经之事,不能耽误,真的是让人两难。 又是小和尚出主意,道“师父,不如弟子服侍你今日上路,至于两位师兄,先待在伯钦施主家养一养身子,待身子好了,再来寻我们。” “这个,” 唐僧想了想,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唯一为难的是,两个大活人扔在这里,让刘伯钦得多费心,麻烦人家了。 刘伯钦因为夜中父亲托梦之事,对唐僧奉若神明,听到这个,毫不犹豫应下来,道“都是小事儿,长老放心,你这两位徒弟在庄子里,绝对亏待不了他们。” “那就多谢施主了。” “长老太客气。” 接下来,刘伯钦收好给唐僧准备的粗面烧饼干粮,让自家两个小童拿着,自己亲自在前面带路,领着唐僧和小和尚长物离开山庄,上了大路。 行经半日,众人就见对面处,有一座大山,高接青霄,崔巍险峻,林前野兔跑,谷中老猿啼,有刘伯钦带路,很快来到半山中。 这个时候,刘伯钦停住步子,开口告别,道“长老,此山唤做两界山。东半边属我大唐所管,西半边乃是鞑靼的地界。那厢狼虎,不伏我降,我却也不能过界,所以只能够送你到这里。” 唐僧看了眼跟在自己跟前的小和尚长物,然后下马和刘伯钦行礼,刚要说话,蓦然间听到山脚下吼声如雷,传得很远,震得山中松树上的松针扑簌簌往下落,道“我师父来也!我师父来也!” 唐僧吓得一哆嗦,连忙问道“是什么声音?” 刘伯钦仔细听了听,只觉得恍若雷霆轰耳,自己都站立不稳,想了想,才有了判断,对唐僧,道“这叫的必是那山脚下石匣中老猿。” “是甚么老猿?” 刘伯钦转着圈儿,面上满是回忆之色,答道“这山旧名五行山;因我大唐王征西定国,改名两界山。先年间曾闻得老人家说‘王莽篡汉之时,天降此山,下压着一个神猴,不怕寒暑,不吃饮食,自有土神监押,教他饥餐铁丸,渴饮铜汁;自昔到今,冻饿不死。’这叫必定是他。长老莫怕。我们下山去看来。” “师父,我们下山看一看。” 小和尚长物眼瞳中有奇异的光,他牵着马,催促唐僧下山看。 果不其然,山下镇压一猴子,这个猴子,尖嘴猴腮,猴头上,泥土一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飞鸟衔来种子,落在上面,已经生根发芽,长出一棵弯弯曲曲似小龙的怪松,郁郁的松光遮盖,让他火眼金睛都染上一层绿意,看上去更为古怪。 见到唐僧来,猴头伸着脖子,扑棱双手,跟划船一样,大声道“师父,你怎么才来?徒儿等你很久很久了,快把我救出来,我好保你西天取经!” 唐僧听了猴头的话,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吓得后退两步,让小和尚长物扶住才没跌倒,用颤颤巍巍的语气开口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为何称呼我为师父?” 长物看了眼猴子,虽然惊讶于对方体内蕴含的力量,但他的绝大多数注意力却被山上一种沛然不可抵御的佛理所占据,那六字真言符咒蕴含的佛理,还要超乎唐僧身上的袈裟和九环锡杖,要是得到,自己完全可以佛魔同修。 在同时,山下的任何人,包括猴子,包括唐僧,包括心怀叵测的无相天魔,都没有发现,在五行山周围,时空中荡起涟漪。 李元丰踏着飞阁而来,目光照在五行山上。 第五七七章 齐天大圣前尘断 六字真言度佛门 李元丰踏着飞阁,眸光如电,落在五行山下,看到孙悟空被压在石匣中,头堆苔藓,耳生藤萝,再加上松色遮影,让猴子显得雷公脸愈发消瘦,这猴子正张牙舞爪说话,大声道“你不就是东土大唐皇帝老儿派去西天取经之人?” 孙悟空的声音不小,轰然而鸣,继续道“俺老孙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被如来佛祖镇压于此。前段时间观世音菩萨路过此地,亲口跟俺老孙说,让俺老孙皈依佛法,保护取经人,前往西天取经,功成之后,自有好处。” “看你的样子,你就是东土大唐来的取经人吧?” “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 唐僧作为佛门之人,如何不知道这两位佛门大能?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眼前这个猴子能够让观世音菩萨认定能护佑自己去西天取经,肯定是个有本事的人,有对方在,自己或许不用像双叉岭那样惊惧狼狈,于是唐僧满心欢喜地问道“你虽有此善心,又蒙菩萨教诲,愿入沙门,只是我又没斧凿,如何救得你出?” “哈哈,” 孙悟空笑出声来,觉得眼前这个白白嫩嫩的和尚有点小可爱,可他还得对方救自己脱身,于是马上收敛笑容,答道“不用斧凿,你但肯救我,我自出来也。” “山顶之上,有我佛如来的六字真言压贴,你只要上山将帖子揭开,俺老孙自然会出来。” 唐僧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将信将疑,确认一声“真的?” “十足真金。” 孙悟空用力点头,他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头上都长草了,他现在一刻都不想等。 “如来佛祖,” 小和尚长物身子微微一抖,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要是这猴子能够被如来佛祖镇压,还有观世音交代让他护佑唐三藏,那么自己跟随的这个看上去天真的玄奘西天取经可能蕴含着人所不知的秘密。 到这个时候,小和尚长物,也就是无相天魔未羽才真正确定他昨天晚上见到的恒元魔主没有欺骗自己,他确实蠢了,走到大能的目光下。 无相天魔委实有不可思议之神通,有相无相,有形无形,存于心,生在意,转于神中,难以捉摸,可天魔行事,最忌暴露,要神不知鬼不觉才行。 无相天魔要在大能眼皮子底下蹦跶,纯粹自寻死路。 “得找个机会离开了。” 无相天魔未羽下了决定,他抬头看了眼山顶上氤氲的佛光,以前没有注意还罢了,现在知道后,只听到梵音佛唱,层层而来,甚至凝成璎珞华盖,舍利莲花,覆盖时空。 未羽搀着唐僧,再上高山,他咬咬牙,自己演了这么多天的戏,不能空手灰溜溜离开,这释迦牟尼之物,得取到手中。 李元丰看到唐僧,小和尚,以及刘伯钦等人向五行山极巅处而去,就收回目光,背后九个头颅攒在一起,惨绿深邃,继而高高昂起,蓄势待发。 极天上。 飞楼横挂,斜影照明。 新雨刚过,帘拢高高卷起,里面海棠盛开,颜色或深或浅,香气浮动,有一女仙静静而立,冰肌玉肤,天生丽质,发髻挽起,彩袖招招,气质之独特,非三言两语能够说完。 她看向五行山方向,玉颜微红,似春日午睡刚醒,神态慵懒,还很娴熟地摘下一朵海棠花,放在鼻尖嗅了嗅。 人比花娇,相映成趣。 待唐僧来到五行山山巅上,沐浴在万道金光,千条瑞气里,开始对着上面的金字,拜了几拜,望西祷祝道弟子陈玄奘,特奉旨意求经,果有徒弟之分,揭得金字,救出神猴,同证灵山;若无徒弟之分,此辈是个凶顽怪物,哄赚弟子,不成吉庆,便揭不得起。 话语落下,肉眼看不到的范围内,六字真言符的时空中,浮现出不同的莲台,在莲台上,端坐着或菩萨,或佛陀,背后都有重重功德金轮,一看就是佛法深厚。 他们听到唐僧的话语,齐齐诵读经文,身上浮现出浩大的佛力,散开在六字真言上,要将六字真言的佛理催发到最强,最盛,最巅峰。 居于中央的佛陀身大若山岳,檀金宝身,璎珞垂肩,眸子澄明,他的声音蕴含着威严,道“诸位,全力以赴,不可懈怠。” “南无阿弥陀佛。” 众人齐齐诵读佛号,能够在此地的,都是佛门中的高层,他们知道五行山下的孙悟空对于佛门纪元的重要作用,所以没有人会懈怠,愿意用尽全力,把六字真言符的威能激发到最强,打入孙悟空体内。 六字真言符激发地越强,孙悟空出山后本身的力量就会提升的越大,而且能够让其真正入佛门,皈依我佛,从此不离不弃,心向佛门,不会有其他心思。 在众人看来,对孙悟空来讲,是好事,对佛门来讲,也是大好事。 能共赢,最好不过。 正中央的正是观世灯佛,他顶门上一盏明灯,观彼世间众生,从冥入冥,不思返照,他静静看向孙悟空,这个猴头即使被镇压五百年,身上的那一种桀骜不驯依旧没有被磨平,尤其那种与生俱来的不愿意居于人下非常耀眼。 “也只有这六字真言符了。” 观世灯佛感应到六字真言沉淀的佛理在升腾,也只有这样的佛门宝贝能够度化山下的纪元之子,让他一心一意为佛门保驾护航。 “是为了你好啊。” 观世灯佛面有笑容,从此后,以往桀骜不驯的齐天大圣就成了过去,剩下的就是和佛门一个心思,兢兢业业的取经人。 待功德圆满,以释迦牟尼等人对猴子的看重,以后其在佛门中的地位还会超过自己。 佛门对孙悟空,真的是看重。 当然了,观世灯佛不会想孙悟空到底愿不愿意这样,在观世灯佛看来,这是万载难遇的大机缘,孙悟空应该感恩戴德,以后更好为佛门降妖除魔。 轰隆隆, 六字真言在佛门众人佛法共振下,金光万道冲霄,力量节节升高,照在孙悟空雷公脸上,让这猴子少了以往的桀骜,整个人沐浴在佛光中,显得庄严如佛。 第五七八章 大圣已去只剩取经人?天机一线要改命运 五行山,山巅上。 金光浮空,瑞气凝云。 万千梵音响,千山佛垂香。 在中央,是四方大石,石之上,贴六字真言符,看上去不大,可实际上其作为佛门根本法的重宝,自成乾坤。 六字真言符的空间中,和外面的天地不在一个时间维度,佛陀和菩萨跌坐莲座,背后功德金轮熠熠生辉,流光溢彩,自其中迸射出一个接一个斗大的佛文,不停升腾,若星斗般,向四面八方去,结成藏胎曼荼罗小界,渐渐地,外面六字金辉灿然,大日照辉。 肉眼看不到的冥冥之中,六字真言符激荡宏大到难以形容的力量,落到山下的孙悟空身上,这位曾经的齐天大圣抬起头,雷公脸上满是金色。 原本的桀骜不驯渐去,取而代之的是虔诚和庄严。 “佛渡有缘人。” 观世灯佛璎珞垂间,檀金宝身,相映碰撞,他念珠而笑,从容自得,从今日后,他们佛门会真正将纪元之子纳入佛门,并让其和佛门同心同德,开创佛门在新纪元的大场面。 六字真言符上光芒越来越盛,落下孙悟空的身上,积下厚厚一层,灿烂的金色,本来非常好看,可不知为何,天光照下,乍一看,孙悟空若被厚厚的金盔盔甲包裹,固然美轮美奂,可将自己的本性隐藏,像是寺庙中不动的泥胎塑像。 “啊,” 佛光越来越重,颜色越来越深,孙悟空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声音中蕴含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似乎和过去的桀骜不驯做个了断。 去东海取来如意金箍棒,为花果山的猴子大闹地府,强消生死簿的名字,在天庭受不了弼马温这个名号的侮辱,不管三七二十一,赫然反下天庭,扯起大旗,齐天大圣,响彻八方。 到最后,在八卦炉中炼成火眼金睛,一根铁棒打到南天门,和天庭的诸多神仙争锋,威风凛凛。 即使被镇压五百年,依旧喜欢大口喝酒,铁骨铮铮。 而现在,所有一切,要逝去,要不见。 齐天大圣,只剩下曾经的故事,会随风吹雨打,在天地间不留下任何痕迹。 再以后,会成为兢兢业业的戴着紧箍咒的取经人孙悟空,或者功德圆满后在西天跌坐莲台,诵读真经,慈悲满目,青灯古佛又一声。 极天上,飞楼中。 刚才嗅着海棠花的女仙感应到六字真言符的变化,她随手将海棠花掷出,纤眉一挑,刚才的慵懒和闲适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曾经在封神大战中敢和圣人对峙的不屈之气,她一声清啸,整个人顶门上的庆云倏尔扩大,弥漫飞阁,然后化为一道弥天极地的神光,自上而下,轰隆一声,撞破空间,来到六字真言符咒的时空中。 观世灯佛抬了抬眼皮,顶门之上的宝灯轻轻一转,若竖瞳般,照出女仙的影子,他看在眼中,并没有动容。 眼见女仙要抵达,直指藏胎曼荼罗结界,切断一部分六字真言符落在孙悟空上的无上佛理,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锵然长歌,然后漫天之上,响起莫名之音,似切切细雨突来,若秋风入灭,秋蝉唧唧,声音甫一起来,整个时空中,都浮现出无穷无尽的蝉翼,上面镌刻着精致的花纹,齐齐全部抖动,汇聚到一块,成一个三五丈的玉蝉。 玉蝉背上,端坐一个道人,身披白衣,容貌俊秀,腰间挎着横笛,从从容容,他用手一指,玉蝉双翼展开,挡住女仙的攻势。 道人面上有平和的笑容,开口道“白玉蝉,见过道友。” “白玉蝉,” 女仙站在飞楼前,黛眉蹙了蹙,她仔细看对方,身上的气质难以捉摸,不愧是曾经以天才之名传遍四方的人物,根脚非凡,自己要是有封神时候的宝贝,自然有把握拿下对方,可现在真对上,就不好说了。 “不过,” 女仙微微一笑,倾国倾城,清丽照人,这次不是只有自己,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我也到了。” 在白玉蝉和女仙刚交上手,半空中,听到一声震动四方的虎啸,历劫归来重登天仙之位的赵公明手持法剑,撕裂虚空,降临空间中。 黑虎踏空,脚下祥云朵朵,自生金芒,耀人目光,赵公明法剑出鞘,引得星河倒悬,直挂而下。 “赵公明,且我来回你!” 黑虎扑下,还没等跟前,只听一声清啸,继而一杆大旗凭空出现,旗面打开,上面朝阳升腾,红霞铺镜,上面氤氲一层胭脂之色,凝而不散。 金赤两色相磨,成一个阴阳磨盘,把赵公明的剑光卷入其中,只这一折,发出铿锵之音,金铁之鸣。 赵公明骑黑虎,目光下澈,看见来人,居然是个眉目疏朗的青年人,身上法衣绣着夕光照下,红彤彤一片,绚彩如锦绣。 只看相貌气质,玉树临风,俊美的很。 “哈哈,” 看到这个俊美的青年人,被拦下的骑着黑虎的赵公明不怒反笑,笑声很大,很响,很刺耳,看他的样子,要不是场合不合适,恐怕都要抱着肚子大笑了。 手持阴阳旗的俊美青年人见此,脸色涨红,看上去很生气,只是他生的实在俊美,这一红脸,如抹了胭脂一样。 “土行孙啊,土行孙,” 骑黑虎的赵公明笑声不断,声音传遍四方,道“没想到你转世之身找了这样一个皮囊,你平时照镜子的时候,羞愧不羞愧?” “赵公明,你找死!” 土行孙在封神时候的形象委实不好看,他听到对面的赵公明揭自己的伤疤,立刻勃然大怒,摇着手中阴阳旗,宝光如剑气,冲赵公明去。 “看剑。” 赵公明当年可是要比土行孙威风的多,虽然现在两个人都算得上历劫归来,可赵公明总觉得自己要高出对方一筹,眼见对方来攻,当然毫不畏惧,挥舞法剑迎上。 观世灯佛跌坐莲座,眉宇间毫光绽放,若宝珠倒悬,似第三只眼睁开,巡视全场,见到女仙和赵公明,冷哼一声,以前截教的人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事情都敢做,以后有机会,要再次送他们入劫,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无法卷土重来。 赵公明和女仙的登场,只是开始,观世灯佛等人高估了佛门的震慑力,也低估了不满佛门和忌惮佛门的势力的反击。 参与这次石破天惊的策划的,不只是玄门中不满佛门之人,还有向来忌惮佛门的其他势力,比如修罗血海的存在。 轰隆隆, 下一刻,天穹撕裂,血海降临,漫天鬼哭狼嚎之音,又有强者到来。 第五七九章 悟空在局无奈旁观 变数鬼车要力缆狂澜 虚空崩塌,浩荡血河不知道从何而来,轰然一声,激荡的血色弥漫,掩盖下时空中的万古天青,再然后,万千的血色莲花自血河中浮现出来,团团簇簇,浮香凝云,组合起来,共有千叶圆满之姿态。 千叶血莲台上面,跌坐一个血衣青年人,他面容俊美,五官如雕刻,腰间挎剑,背后有不同的门户大开,里面渲染着不计其数的血光,隐隐之中,似乎有莫名的大恐惧在酝酿,在升腾,即将爆发。 青年人出场气势甚大,甚至超乎历劫归来的女仙和赵公明这一对兄妹,他来到六字真言符的时空后,手按在腰间薄如蝉翼的法剑剑柄上,眸光扫过全场。 “六字真言,” 莲台上的青年人微微抬头,似乎看着在五行山山巅上正熠熠生辉的六个金字,嘴角上翘,道“此六字造化所成,命运所降,乃佛门一等一至宝,外面的猴头何德何能,要继承此宝?还是交给我血罗门吧。” 血罗门起身,拂衣,拔剑,刹那间,只见时空中打了个一个响亮的血色霹雳,贯通天地,直冲诸佛陀以及菩萨正在催动的藏胎曼荼罗结界而去。 “我佛慈悲。” 血剑刚到,梵音已起,虚空之上,浮现出一幅道图,丹华盛开,霞凝万林,松光吹人面,朝霞上人衣,在上面,有一青鼎正烧着香料,冷烟六分,韵味八彩。 在同时,鼎之下,端坐一人,眸子沉沉,身披袈裟,可却束着道髻,看上去非僧非道,是僧是道,顶门之上,冲起玄妙之光,似是虹彩,上接天,下临地,不可描述。 宝图到,人开口,妙光至。 后发先到,挡住血罗门的无上斩天剑术。 “任平生,” 血罗门见到来人,长眉一拧,斥责道“你一个道门的二五仔,也敢来插手此事?” 任平生听了,毫不生气,他先修道,后入佛,在佛门中得果位,少不了风言风语,早就习惯了,于是只是一笑,开口道“血道友你天资不凡,只是杀戮太重,正适合入我佛门,青灯古佛,化解心中戾气,将来肯定会成为佛门的护法明王。” “故贫僧特意来度化于你。” “看我吞噬你一身精气,来完善本座的吞天化生功。” 血罗门哼了一声,再次发动。 观世灯佛跌坐莲台,璎珞垂肩,顶门之上,宝灯一盏,他看着六字真言符中一个接一个降临的人,眉头少见地皱起来。 无他,来人超乎想象。 不但有赵公明等玄门之人,也有血罗门等修罗血海的煞星,还有不知道从何等界空中跨界而来的旁门天仙,等等等等,他们不约而同出现,剑指六字真言符。 佛门想用六字真言彻底度化纪元之子孙悟空,将纪元之子气运完全纳入佛门,并尽可能提升纪元之子的修为,让他能够在西游中为佛门披荆斩棘,斩妖除魔,这一手,堂堂正正,妙不可言,在同层次的存在眼中,没有掩饰。 正是这样,为了以防有人破坏,提前有所布置。 可真没有想到,来的人出乎意料的多,而且出乎意料的坚决。 观世灯佛眉头紧皱,宝灯上的灯焰跳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待功成之后,凡是参与之人,要找他们后账! “真热闹。” 李元丰站在飞阁上,居高临下,眸子森然,赵公明当日在芭蕉洞和自己说的果真不是虚言,这次决心很大,是要用尽全力,阻一阻佛门的势头。 “孙悟空,” 李元丰目光移到山下的猴子身上,在六字真言符的佛理灌注下,金色的毛发无风抖动,这些毛发像是尽心打造的金玉一样,莹莹发光,灿灿生辉。 可看在李元丰的眼里,精致倒是精致,可太过精致了,让人看得非常不习惯。 “还是齐天大圣顺眼,” 李元丰负手而立,看着佛光在孙悟空身上蔓延,似急实缓,因为猴子中先天秉承的不屈以及桀骜在阻挡,在拒绝。 李元丰想到自己和猴子过往的所有,笑了一声,自己倒是希望能够改变猴子的命运,即使只是一点,一个可能,但能不能做到,就看这一次了。 想到这,李元丰毫不犹豫,纵身而起,只听刺啦一声,自肋下生出一对垂天大翼,火焰般的流光溢彩飞舞,他的背后,同时九个头颅高昂,发出古怪又难听的叫声,激荡四方。 李元丰自飞阁上俯冲下来,撞入时空中,肆虐的妖气毫不掩饰地向四面八方去,和六字真言符空间中的佛光碰撞,然后一朵接着一朵的金黑两色的花瓣洋洋洒洒,落到地上,发出铿锵之音。 刚开始之时,只是一声声,一下下,到最后,金色淡去,只剩下黑青,声音变得尖锐,蕴含着凌厉的杀气。 妖圣的威势,展露无疑,没有让玄门天仙,旁门天仙,或者修罗血海的存在专美于前! “妖圣,” 场中天仙,修罗血海,以及佛门中,妖圣之气大盛,独一无二,太过显眼,观世灯佛只看了一眼,即使从来没有见过,但想到门中的各种消息,也知道是何人,道“九荒妖圣。” “找死。” 观世灯佛眸子中萧杀一片,对方已经在西游劫中,现在蹦跶的越多,劫气聚拢越快,真真是自己找死。 “让我来对付这一位妖圣。” 清脆又悦耳的女声响起,眼前的虚空荡起涟漪,层层铺开,再然后,一座玉山撞破虚空,抵达场中。 这一座玉山,通体晶莹剔透,在中央,垂下天河,四下还有郁郁青青的怪松,或高或低,松盖蟠结如龙升。 天光照在玉山上,空明摩荡,光波相应,水响有声。 有一位姿态出尘的女仙,正濯足于山中河里,她瀑布般的黑发垂到腰间,睫毛长长,身后有月,摇摇摆摆。 人在山中,影在月前。 佳人如玉,仙子坠凡尘。 女仙颜如玉驾驭宝山,拦住李元丰的去路。 “东海仙岛上的天仙,” 李元丰有背景,再加上自己心思细腻,愿意多看多读多知道,见识之广,出类拔萃,他看向颜如玉,眸中惨绿更盛,道“你不在东海逍遥自在,来趟这次浑水,说明你劫气深重,今日该应劫数而去了。” 颜如玉没有说话,嫣然一笑,她自腰间取下一个葫芦,举在胸前。 第五八零章 六字符文隔天堑 欲斩天仙落真言 “斩。” 颜如玉手持青玉葫芦,放在身前,法力往里一转,自葫芦口中,升腾起袅袅的宝气,再往上,高有三尺,托举一柄飞刀。 话语落下,飞刀发出一声铿锵之音,倏尔跃出,已经到了李元丰的眉宇间,刹那间,所有的佛光,所有的仙气,所有的日月之辉,所有的声音和光彩,全部隐去,整个时空中,只剩下单调的灰白,席卷而来。 生机湮灭后的本质,让人发憷。 “统御万法斩妖戮神刀,” 颜如玉怀抱青玉葫芦,笑靥如花,她顶门之上,浮现出庆云,在其上,朵朵青莲花盛开,郁郁馥馥,馥馥香香,不可言说之吉瑞之气从虚空中出来,落入花蕊中,再徐徐流淌出来,无声无息,玄妙莫测。 她站在玉山上,长长的睫毛抖动,虽然常年在东海仙岛,很少出来,但由于跟佛门走得近的原因,颜如玉同样知道李元丰这位新晋崛起的妖圣的凶威。 于是别看颜如玉面上轻轻松松,实则一出手就已经全力以赴,祭出宗门中专门用来斩妖除魔的法宝统御万法斩妖戮神刀。 此宝乃是专门对付修炼力道法门之人,有着奇效。 “统御万法斩妖戮神刀,” 李元丰听到葫芦中斩出来的刀光上花纹颤动,似乎千百鹤唳汇聚,不停激荡,传到自己的灵台中,不停作响。 在同时,刀光盘旋来斩,其刀刃若霜,不染尘埃,但尚未斩下,就引动鬼车真身中的精血之力,让其蠢蠢欲动。 不同于玄门仙道,妖族的法门更注重妖身的锤炼,而妖身之所系,重在精血。 妖族一弱在灵台,二重在精血。 统御万法斩妖戮神刀,直指这两点。 李元丰冷哼一声,要是其他妖圣对上这样专门对付妖族七寸的法宝,不说是惧怕,但也得小心翼翼应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飞刀所伤,但自己可不是一般妖圣,而是洪荒异兽鬼车,且修为已经晋升到宇空境大圆满境界。 李元丰灵台有心魔之主,最不惧任何心神之扰,至于鬼车真身,他心念所动,玄玄如意变化自内到外,所到之处,血肉变化,锁住所有。 统御万法斩妖戮神飞刀虽妙,但在李元丰面前,跟纸老虎一样。 “六字真言,” 李元丰的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藏胎曼荼罗结界上空的六字真言上,这六个大字,大若星辰,璀璨生光,垂落紫青,蕴含着佛门之理,梵宗之妙,每一个字,都是无上佛宝,六个字组合起来,惊天动地。 六字真言悬空,日月经天。 时时刻刻都激发力量,落在山底下被镇压的孙悟空身上。 再仔细看,六字真言中,并不是完全相同。在其中,四个光芒稍逊,剩下的两个格外耀眼。 “这么说来,” 李元丰目中余光扫过最后两个佛文,四个略显暗淡的应该本质已经是打入孙悟空体内,自己要改变孙悟空的命运,就得抓紧时间,把剩下的那两个,至少其中一个破坏掉,不能够让六字真言在孙悟空体内汇聚,因为六字齐聚,纪元之子会真正被度入佛门,成为规规矩矩的取经人,而不是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 那样的话,大局已定,无法更改。 “不是没有可能。” 李元丰背后惨绿一片,九个头颅攒在一起,特别是第八首的周围,弥漫着昏黄的光,隐隐看到眉心的花纹,两翼透明,中心一点金黄。 自己别有手段,不需要和其他人那样必须打断诸菩萨佛陀向六字真言传递力量的结界,而是直接对剩下的两个佛文动手就行。 “这样的话,” 李元丰眸子幽幽,第八首起起伏伏,眉心处的双翼颤动,毫无疑问,即使只是剩下的两个佛文,不是完整的六字真言,可还是一等一的宝贝,要对其动手,得用尽全力。 融合掉落宝金钱的第八首,要对这般宝贝动手,尽可能提升成功率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尽可能离得近一点。 第八首的威能,涉及范围或者距离并不小,但显而易见,越近,威能越大。 “不管怎么讲,” 李元丰眸子森然,看向坐在玉山上的颜如玉,自己要接近六字真言,只能够搬开这绊脚石。 “正好试一试。” 李元丰的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浮现出幽光,上一次他重创了天夏龙君,吞噬了对方的仙天,直接将一位龙宫天仙打入尘埃,可由于天仙之能,依旧有化身或者分身存在,而这一次,自己手握灵宝,要更进一步。 在李元丰生出这样的念头后,不知为何,正坐在玉山上来自于东海仙岛上的女仙颜如玉突然觉得四下种植的松柏,还有河水中吹来的水气,有一种冷浸到骨子的寒意。 “九荒妖圣,” 颜如玉用手捋了捋垂下的青丝,玉颜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还不知道天夏龙君在李元丰手中吃得大亏,现在面对李元丰,觉得对方确实不凡,但没有超乎自己的预料之上。 “只要拖住就行。” 颜如玉听着山间的水响,心情安稳下来,她和佛门走得近是不假,可也不会为佛门拼命,能够阻挡九荒妖圣破坏,就够了。 “看一看。” 李元丰有了决断,身上妖力一盛,渗入到时空中,他力量悄无声息提升,从而让颜如玉手中的统御万法斩妖戮神刀有点吃力。 颜如玉见此,微微蹙了蹙细眉,背后月轮浮现,仙天之门户投落下来,让她的法力激荡,圈圈层层,不停地提高统御万法斩妖戮神刀的威能。 “就是这样。” 李元丰见此,暗暗喜悦,他这么办做,就是想让杨如意这般应对,从而推测定位颜如玉自己的仙天所在的位置。 要重创,甚至斩杀一位天仙,就得先找到仙天。 不然的话,天仙有仙天在,即使毁了天仙的真身,也只是小占据上风。 毕竟天仙和妖圣不一样,天仙的真身没有妖圣的妖身那般重要,重塑仙体要容易许多。 颜如玉当然不知道李元丰的想法,由于李元丰的力量悄无声息提升,她相应地要用更多的法力驭使法宝,和自己仙天的联系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找到了。” 在六字真言符的时空中,时间和外面不同,不知过了多久,李元丰眸子一亮,眼中杀机大盛。 第五八一章 天仙葬身灵宝下 洪荒异兽再吞天 李元丰锁定颜如玉的仙天后,蓦然发出一声长啸,背后第五个头颅昂起,看上去闭着眼睛,可嘴巴张开,无形延伸,似覆盖时空。 尖锐的声音发出,震荡虚空。 圈圈层层的音轮涟漪自上而下,绵绵长长,铺天盖地。 鬼车第五首的天赋神通,发出勾魂之音。 颜如玉坐在玉山上,霜色照肌肤,晶澈美丽,她听到声音,纤细的黛眉皱了皱,立刻捏了个法诀,在灵台之中,垂下重重的光,左右一绕,成金钟之相,金灿灿的,鱼龙花纹,不动如山。 钟在灵台,护佑神魂。 任何邪音,阻挡在外。 “李元丰的天赋神通,” 颜如玉抬起头,看到虚空中的音轮涟漪,暗自点点头,她记了下来,以后回到宗门,正好完善宗门中对李元丰的资料。 任何宗门都不会放弃收集资料,尤其是妖圣这等层次的人物,对方资料的珍贵,比得上一件上好的法宝,因为在关键时候,会有大用处。 “纳命来。” 见颜如玉挡住自己第五首的神通,李元丰不惊反喜,对方这样的动作,让其仙天和现世的勾连越频繁,位置越容易锁定。 李元丰身子一拔,鬼车利爪瞬间变大,上面弥漫着幽幽森森之气,充塞天地剧毒,所到之处,日月退避,星斗隐匿,腐蚀所有。 “你,” 颜如玉初始之时,笑靥如花,可须臾后,就花容失色,因为她发现,这庞大到能够遮蔽天地的大手所指的方向居然是自己的仙天。 “转,转,转!” 颜如玉不敢怠慢,运转功法,真身庆云之上,清亮如水的祥瑞之气氤氲,来回激荡,不停地渗入虚空中,进入仙天。 她竭尽全力,驭使仙天,在不同的空间中跳跃,跳跃,再跳跃。 “逃不了。” 李元丰眸子炯炯,惨绿之光大盛,正如上一次在空间造诣上碾压天夏龙君,这一次,他的空间修为也在东海仙岛的天仙颜如玉之上,所以任凭对方驭使仙天在不同空间跳跃,都被他寻到气机,牢牢锁定。 “该死。” 颜如玉俏脸凝霜,她发现躲避不了,索性不多,念头之下,水月仙天中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晕,仙天屏障展现出来。 仔细看去,水月仙天,玄音大作。 水中有月,月照波间。 仙天上下,屏障胎膜,坚固非常。 “原来是这样。” 李元丰看在眼中,微微点头,不同于上一次天夏龙君的仙天,眼前这个东海仙岛女仙的仙天无疑更上一层,已经构建出自己仙天的胎膜,有此胎膜,防御力成倍提升。 不要小看这个,有了仙天胎膜,仙天的防御是质的提升。 打个比方,天夏龙君的仙天是普通庭院,能够挡风挡雨的话,那么东海仙岛天仙颜如玉的仙天就是精心打造地堡垒,不但能够挡风挡雨,还能够抵御恶人入侵。 而现在,毫无疑问,李元丰就是恶人! “又能如何?” 李元丰并没有惊慌失措,对方虽然仙天要比天仙龙君更上一层楼,可自己何惧之有? “裂天之爪,” 李元丰断喝一声,鬼车真身起了玄妙的变化,李元丰再出一爪,利爪之上,托举自己的妖天,黑青之色流转,看上去像个可怕的世界,劫数不断,灾难重重。 利爪托举妖天,横冲直闯,在颜如玉的仙天跳跃躲避中迎头赶上,硬生生撞了过去。 “真是疯子!” 颜如玉自玉山上跳了起来,玉足踏在山间积累下的厚厚的松针上,青色萦绕上前,让她五官扭曲,没了刚出现的时候背对山月,怡然濯足的翩然出尘,整个人愤怒发狂。 对面的九荒妖圣真的是可恶的妖怪,这样的打法分明是两败俱伤。 要知道,玄门天仙的仙天也罢,妖族妖圣的妖天也好,或者幽冥冥君的冥天也算在内,称呼为天,可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世界。 真正的世界是什么世界? 不是看大小,也不是看强弱,而是能够交织出自己真正的规则,这样的规则,不但能够为掌握者洞彻,还能够让其他生灵感悟。 天仙层次的仙天,里面确实有规则,只是这样的规则只会被天仙自己知道,其他生灵断然无法领悟的,不是其他生灵智慧不足,仙天中的规则有先天上的缺陷而已。 正因为这般,仙天妖天都介于非真非实不虚的阶段,平时处于冥冥里,通过入世之点跟天仙相通,只要仙天本身根基尚存,就是有所破坏,也能够恢复。 可即使能够恢复,也没有人愿意让仙天受到破坏,得不偿失。 像对面九荒妖圣这般敢驭使妖天撞击仙天的,颜如玉只听说过,还以为是笑谈,没想到真让自己遇到一个。 “疯子!” “绝对是疯子!” 颜如玉跳脚了,她发髻散开,青丝垂下,娇躯之中,怒火中烧。 不管颜如玉怎么想,李元丰的妖天还是撞上她的水月仙天,水月仙天虽有胎膜,仙天防御不低,但也抵挡不住妖天的撞击,顿时间,水月仙天上出了一个大口子,在里面,表现出天倾般的景象。 轰隆隆, 妖天硬生生插入水月仙天,露出狰狞一角,似乎浮现出能够吞天噬地的嘴巴,口一张,腐蚀性极强的毒河自缺口垂落下去,从天而降。 天倾下毒雨,遇到水月仙天中的所有,不但马上腐蚀,而且演化出种种的劫数,火山喷发,河流干涸,瘟疫横行,等等等等,不计其数。 在同时,水月仙天蒙上一层黑青的影子,张牙舞爪,看上去不再像以前那样纯洁无暇。 “毁我根基!” 颜如玉拧着眉头,如果仙天被撞,出了缺口,那只是表面之伤的话,那现在李元丰的动作就是铲断自己的根基,不死不休。 要是真被对方得手,即使自己的仙天能够摆脱,重新遁入冥冥,但自己感悟的规则被污,以后得下十倍百倍力量混元驱除。 颜如玉咬了咬牙,很不甘心,她跺一跺脚,身子一转,消失在玉山上,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水月仙天中。 “统御万法天月长生经。” 颜如玉跌坐在仙天中央,诵读经文,天仙之体和仙天合二为一,仙天有主,天仙统御界天,共同对抗来敌。 “来得妙,正好让我一网打尽。” 李元丰见到水月真身进入仙天,大喜过望,要是对方和自己势均力敌,这样的举动肯定能够打退自己的入侵,可颜如玉这位东海仙岛的天仙恐怕不知道,她面对的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妖圣,而是不久前刚刚重创天夏龙君,吞下他整个仙天的宇空境的洪荒异兽。 “出。” 颜如玉真的全力以赴,她展开仙体统御自己的水月洞天不说,还念念有词,顶门上庆云一开,自其中跃出自己的本命法宝垂月玄一宝书。 书跃出后,无风自然翻开,自里面迸射出一个接着一个晶澈的文字,每个字都若星斗般,垂光生辉,上照乾坤,下临幽冥,字字珠玑,讲述道理。 天仙有三,仙天,本命法宝,仙体。 三者完全,才是真正天仙。 颜如玉面对生平遇到的最大对手,仙天水月仙天,本命法宝垂月玄一宝书,再加上自己天仙真身,三者完美融合,共抗大敌。 “颜如玉,你的本命法宝威能不小,不过也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灵宝。” 李元丰的鬼车之影浮现在水月仙天的上空,和所有气势汹汹的侵略者一样,来者不善,他声音如雷,用手一指,鬼车的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展开。 万妖炼圣莽古图中,不停有空间开辟,映照无与伦比的变化,有大日之下,金乌展翅,横空长唳,有月照深潭,相柳九首高昂,沼泽衍生,有飞廉乘风,辅助圣君,革鼎天下,有马面人身,虎文鸟翼,是为英招,专杀不服,有青玉商羊,素裙裹身,风华绝代,有白泽著书,有计蒙书空咄咄,锋芒毕露,有鲲鹏扶摇直上,威不可当,等等等等,千姿百态。 在李元丰全力驭使下,精血氤氲在宝图中,图中的妖圣之姿似乎真的沟通了真正在上古叱咤风云的妖圣,他们降临在仙天中,翻山倒海。 天倾,地裂。 日月失色,星斗陨落。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加妖天,再加上万妖炼圣莽古图,对上颜如玉的同样三者合一,完全呈现碾压姿态。 刹那间,水月洞天变得支离破碎,根基动摇。 “什么法宝?” 颜如玉瞪大眼睛,看向弥漫在自己仙天中的万妖炼圣莽古图,在她的记忆中,对方根本不可能有这般威能惊人的法宝啊。 毕竟这等层次的法宝,在天地间都有名有姓的。 任何一次易主,都会掀起风浪。 自己虽居于东海仙岛,少于外出,但仙岛中也有专门收集诸天资料的,要真发生,不会没有记载。 到底怎么回事? 颜如玉不会知道,万妖炼圣莽古图是洪荒异兽鬼车的伴生灵宝,固然由于鬼车错生年代,且修为提升不快,久久才得以牵引入世,但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在这样的局面下,也让此灵宝在冥冥之中得到诸多上古洪荒异兽的意志和气运加成,从而一跃成为所有洪荒异兽的伴生灵宝中本质和上限最高的一个。 就如同家中最小的一个,出生的晚不怕,因为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条件是最好的。 这等层次的灵宝,在刚刚入世的时候,初现峥嵘,在北海把不少玄门佛宗龙宫真仙层次的天之骄子弄了个灰头土脸,然后随李元丰境界修为的提升,从而力量上升,水涨船高,不停积累。 以往不出,是在积累,现在出现,石破天惊。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正如李元丰来到世间,以洪荒异兽鬼车之身刚开始风雨飘摇,苟延残喘,可终究是金子会发光,等后来境界修为上来,终于展现出上古天妖道的威势,洪荒异兽的锋芒,李元丰的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同样一样,默默无闻地积累,换来今日厚积薄发的耀眼璀璨。 “啊,” 只是对颜如玉这位东海仙岛的天仙来讲,她是绝不愿意成为鬼车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大放异彩的背景图的,对她来说,太过残忍。 只是事情的发展,并不会为其他人的意志为转移,当日李元丰没有动用万妖炼圣莽古图,就把天夏龙君重创,打落天仙,久久不能恢复,现在携带万妖炼圣莽古图之威,即使颜如玉战斗力在天夏龙君之上,但还是抵挡不住。 “今朝且看我斩杀一天仙。” 李元丰全面占据上风,自己的力量浸染到颜如玉的水月洞天中,并反客为主,呈现碾压姿态。 “吞天噬地。” 李元丰直接显化出鬼车真身,大有万丈,半个妖身在现世,上半个身子伸到现世和冥冥中的节点,然后张开大口,直接吞下。 如上一次李元丰吞噬天夏龙君的仙天一样,这一次,李元丰再爆发洪荒异兽之威,吞下颜如玉的水月仙天。 而且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颜如玉因为为了全力抵抗,真身和本命法宝俱在仙天中,此时根本无法脱离,全部被李元丰吞入鬼车腹内。 “镇杀,” 李元丰吞噬水月仙天,将之拘束于自己掌握的空间内后,毫不犹豫,鬼车真身内的精血浸染到水月仙天里,立刻让这个原本的仙天世界下起血雨。 玄门天仙重在气,天妖道则就在精血。 精血可谓鬼车真身中最重要,也是最霸道之物,现在肆无忌惮进入水月仙天,已经不是侵犯,而是直接同化。 颜如玉抬起头,看着天降血雨,自己的仙天已经被血浸染,面目全非,自己坐在这里,跟一个外人一样,不由得凄惨一笑,俏脸上满是落寞。 千年修行,毁于一旦。 修行的残酷,局中人才知道。 当颜如玉闭上眼后,万妖炼圣莽古图展开,循着冥冥之中的气机牵引,轰隆一声,破开虚空,将颜如玉留在外面的化身分身一通湮灭。 天仙陨落! 虚空中,响起莫名的哀怨之乐。 第五八二章 纪元劫气惊天地 鬼车落宝佛门言 东海,离仙岛。 正是暮雨过后,天阴转冷。 山色如水,玉钩遥遥挂于谷中。 纤云翩然而来,背后银河倒垂,星斗有光。 最上面,有一精致小阁,珠帘挂起,上面端坐一位女仙,云鬓雪肤,气质出尘,她的身后,有三三五五的素白侍女,粉面妙身,钿合金钗,叮叮当当。 女仙跌坐莲座,整个人拢在清晕中,声音不大,但非常好听,正在讲经文。 再往下,不同的瑶台升起,上面是来自于东海各仙岛来的修士,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但都是羽衣高冠,气质沉凝,认认真真听着女仙讲解神通法术。 不得不讲,以台上女仙的境界修为,神通法术讲解起来,发人深省,四下金花坠落,地涌金莲,人人若有所得。 有的人满面笑容,似乎要马上翩翩起舞了。 东海仙岛上的炼气士,虽然向来被玄门正宗认为他们是旁门,可实际上,其传承之久远,丝毫不下于人阐截,而且四海仙岛上由于长久被玄门正宗若有若无地排斥,四海仙岛上的修炼风气就比很多地方强得多。 像是这样,女仙这般境界修为的人,能够不在意下面的人来自于何等宗门,一视同仁传授神通道术,在其他地方,寥寥无几。 女仙扶了扶头上发髻,看向下面,俏脸生光,自己身为天仙,当日登临此境,借助东海仙岛的气运,有所成就,回馈于仙岛上土生土长的炼气士,也是常理。 正在此时,女仙若有所觉,抬起头,黛眉皱起,精致的五官扭曲,原本的讲经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下面听讲的炼气士们清醒过来,有点纳闷,于是轻声交流。 咔嚓, 话语刚落,只听咔嚓一声,女仙身后的虚空裂开,向上下撑起,若巨大的竖瞳,惨绿一片,令人发憷,再然后,自其中,激射出一道之字形闪电,黑青交匝,劫气升腾,径直落在女仙的身上。 下一刻,女仙消失在原地,无声无息。 在原地,只剩下女仙身上的衣裙,上面点缀明珠,灿然生辉。 依稀见证,颜如玉这位东海仙岛女天仙的风采。 场中,死寂一样。 半响后,猛然炸开。 场中是有真仙存在的,能够感应到刚才来的闪电中蕴含的恐怖的力量,跨空而来,直指颜如玉,湮灭于无形,干脆利索。 很显然,颜如玉遭受劫数了。 “天仙遭劫?” 众人先是怔住,然后惊惧,再最后,不敢相信。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天仙横于诸天,寿与天齐,不死不灭,怎么可能遭劫? 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东海,湖中。 兰舟一叶,绿波送远。 青山遮不住,惊看满湖秋。 夕阳影下,鸥鸟逐寒烟,双桨幽幽,嗅到盛开的莲香。 孙中允立在船头,眺望远方,一身青衣,非常潇洒,看烟波袅袅,动静有色,他开口说话,声音若云之飘渺,道“你去五行山了?” “是啊,” 颜如玉的化身坐在舟头,一身简简单单的素花小裙,露出白皙的小腿,她玉足在水中拍打,看上去活泼自然,道“佛门有人来请,我却不过去情面,就是帮一帮忙。” “佛门早有准备啊,” 孙中允叹息一声,道“连我们东海仙岛的人都请去了,是有备无患,确保一定要功成。” 颜如玉侧了下玉颜,俏脸映照波间,完美无瑕,可还没等她说话,身后的虚空裂开,同样有一道黑青闪电出现,蕴含着毁灭的力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降临,落在女仙的身上。 “如玉,” 孙中允看到闪电,眸子中精光大盛,他上前一步,伸开手,掌中浮现出光晖交错,日月开天之相,想要挡住闪电,可无能无力。 于是孙中允只能够看着女仙最后的侧脸,再然后,人消失,只剩下余香不散。 “如玉,” 孙中允再喊一声,声音变得低沉,有着难言的痛苦,他抬起头,目光看向五行山方向,刚才分明是颜如玉真身遭劫,然后凶残的对手的力量跨越空间,由颜如玉的真身牵引到化身分身,将之全部斩灭。 在五行山,出了大事! 孙中允满心的悲伤,他深吸一口气,拔地而起,向自己的宗门而去,颜如玉陨落了,自己不能无动于衷。 且说六字真言符内,李元丰全力以赴,吞噬水月仙天,生平第一次斩杀天仙,不由得长啸一声,声音之大,声震四方。 在李元丰仰头长啸,尽显洪荒异兽吞天噬地的无上妖威后,虚空中,传来莫名的哀怨之乐。 哀乐到,天地悲。 方圆上千里内,降下血雨。 大片大片的血雨落下,落在地上,勾勒成千姿百态的花纹,像是盛开的梅花一样,凄美非常。 任何人见到,都觉得悲伤。 这样的悲伤,似乎不是在于天地,而是发自内心。 正在和土行孙转世之身交手的赵公明座下的黑虎打了个咆哮,他手中法剑森然,刚要继续斩出,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一方空间的天地同悲,再看到天降血雨,第一次露出惊讶之色,这么大的声势,有天仙陨落了? 是谁这么凶残? “天仙陨落?” 来自于修罗血海的血衣青年人站在滚滚的血河上,都不由得挑了挑眉,惊讶非常,这是多久了,第一次亲眼见到天仙陨落。 要不是在六字真言符的时空中,天仙陨落,恐怕在地仙界中引起庞大的异象,比现在的声势大得多。 毕竟修士到仙,即使是散仙层次,都开始接触规则,一旦陨落,就会天地响应,散仙如此,何况天仙,号称和天地同寿的天仙。 “天仙陨落?” 在场中的观世灯佛最为惊讶,他顶门之上的佛灯转动,照出时空中斑驳的血色,梅花般盛开,有一种莫名的心悸。 这个或许是纪元开始以来,第一个陨落的天仙? 都说纪元之中有大运也有大劫,大运都知道,现在劫气发威了? 李元丰不管其他,击杀颜如玉后,鬼车真身已经突破到六字真言跟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高昂起头,第八首对准最后两个佛文。 第五八三 玄门一气化三清 真言到手功德圆满 真言共六。 字字赤金,日月垂光。 佛理莲花盛开,托举其上。 仔细看去,真言中前四个稍显黯淡,其中之力已经被诸佛陀菩萨运用藏胎曼荼罗结界之力传递到山下的孙悟空身上,融合到孙悟空得天独厚的灵体中,剩下的两个佛光升腾,明亮而不耀眼。 只要剩下的两个佛文也能够和前四个一样,那么孙悟空这个纪元之子就会真正被渡入佛门,大增佛门气运。 在原本西游记原著的时空中,孙悟空前半生是率性而为的齐天大圣,斗天,斗地,不可一世,可自五行山下出来,融合六字真言佛理后,则桀骜尽去,紧箍咒加身,世间再添一个规规矩矩非常无趣的取经人。 而李元丰要改变孙悟空的命运,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打断佛门的企图。 于是,妖气横空,黑青漫天。 整个时空中,都回荡着鬼车古怪又难听的唳声。 李元丰以一种悍然不可思议的姿态斩杀东海仙岛天仙颜如玉后,根本没有任何停留,在场中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长驱直入,来到六字真言能够到的最近的地方,背后惨绿光中,第八首高高昂起,第七首紧随其后,紧紧盯住剩下的最后两个真言。 能不能改变孙悟空的命运,胜败在此一举! “落。” 李元丰第七首和第八首同时发力,刹那间,肉眼可见的昏黄的光芒发出,圈圈层层向外,落在六字真言最后的两个佛文上。 嗡嗡嗡, 六字真言骤然大放光明,李元丰他看到了一个不同于世间其他地方的极乐净土,在里面,到处是琉璃铺成的道路,城池全部用金银装扮,无量光明浸染到功德池中,在功德池的四下,舍利树晶莹剔透,树枝上悬挂着彩带,垂下的铃铛在温暖的风中奏响奇妙的乐章,讲述佛门的清净,慈悲,因果,超脱,等等等等,皆在其中。 琪花瑶草,舍利莲花。 白鹤坐而论道,大猿树下听经文。 馥馥郁郁的香气不知道从何而来,或者说是充塞于任何一个角落,人在其中,烦恼尽去,智慧升腾,能够勘破迷障,得知天地玄妙,洞察人心。 见如斯不应在世间的极乐净土,李元丰立在其中,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应该放下一切,在此参悟佛理,求得大解脱,大逍遥,大自在,大极乐。 皈依佛门,得真经,岂不妙哉? 李元丰并不知道,在他这个念头转动的时候,在外面,无数美妙的檀香凭空出现,然后遇气机化为莲花,纷纷落下,洋洋洒洒,他的鬼车真身的翎羽上照出佛光,璀璨精致,若精心打造的金玉一般,和被镇压在山下的孙悟空融合四个真言后露在外面的金毛相似,华美精致,只是和以前妖行天下的气质不相符。 再然后,佛门诸佛陀菩萨所结成的藏胎曼荼罗结界晕开涟漪,居然无法再接引六字真言符中最后两个真言的力量向孙悟空方向而去。 “什么?” 观世灯佛第一次变了颜色,自莲台上站起身,檀金宝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明,顶门肉髻上托举的宝灯转动,光焰璎珞珠帘般垂下来,他睁大眼睛,看向凌空下击,背后头颅高昂,正对着六字真言最后两个大字较劲的李元丰。 没有人能够想到,纪元中第一个陨落的天仙会在他们眼前出现,正因为这样,当真正发生了,在场的佛宗佛陀菩萨也好,玄门天仙也罢,或者修罗血海见惯生死的杀神,在这一刻,是真正的震动了,震惊,不敢相信,惊惧,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等等等等,诸多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他们都是和东海仙岛的天仙颜如玉一个层次的人,所以才更加感受到号称于天同寿的天仙陨落的震动。 在以往典籍中看到的各种大劫来临后,劫气所到,修士之命薄如纸,真正从尘封的历史中走出来,血淋淋地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任何典籍上的言语,都比不上亲眼目睹。 正是这样,场中的人或多或少的失神。 而趁这个时候,李元丰已经施展出全力,以鬼车第七首的天赋之能增幅融合落宝金钱后发生蜕变后焕然一新的第八首,以人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的姿态,锁定六字真言的最后两个字,要将之落下,斩断佛门对两个字的控制,要虎口夺食。 真正的虎口夺食! 场中的人,包括历劫归来主持谋划对这次佛门行动进行阻击的云霄仙子,赵公明,等等等等,他们的想法也无非是斩断诸佛陀菩萨将六字真言打入孙悟空体内,真正培养出一个举世无双的佛门斗战护法的企图,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动六字真言的念头。 原因无他,其一,六字真言是佛门重宝,能够拿出来交给孙悟空,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佛陀菩萨,自己人都得不到,要是被外人取了,他们的反应可想而知。 其二,六字真言据说是天地感应佛门建立后先天演化出的佛门奇宝,似神通非神通,似法宝非法宝,似奇物非奇物,他们纵然想对其动手,都不知道该如何动手。 李元丰的举动,可谓是胆大包天,又心有底气。 “贼子!” 观世灯佛都慌了,整个人身子一摇,显出忿怒之相,自顶门中跃出,手持宝如意,以及诸明月珠焰光宝珠,径直往李元丰身上打去。 这一击,全力以赴。 他的样子,恨不得一下子把李元丰打死! 自己要是不能够把六字真言全部融入孙悟空体内,将纪元之子彻底渡入佛门,完不成任务,回去就已经不好交代,要是再让六字真言有的字落入其他人之手,那就不是不好交代,恐怕得回去领罚谢罪了。 不要说自己,就是全面主持此事的观世音菩萨,都可能会因为丢失佛门六字真言的原因,受到佛门其他势力的诘问。 想到可能引起的可怕后果,观世灯佛头皮都要炸了,他施展全力,扑向李元丰,要阻止李元丰的动作。 云霄仙子虽然不知道九荒妖圣李元丰为何能够图谋六字真言,但毫无疑问,看观世灯佛气急败坏的样子,李元丰的举动绝对是釜底抽薪,让佛门疯狂了。 真要让李元丰得到六字真言,他们玄门此次的策划不但称得上成功,而且成功地超乎想象。 事发突然,但对玄门来讲,是好事。 “云霄真身。” 云霄仙子不再犹豫,用手一扶顶门,上面庆云如水,万千的青气流转,左右一旋,出现一个女仙,其身后杏花满珠帘,足下疏水横斜,天光水影入裙裾,照的人完美无瑕。 仔细看,女仙和云霄仙子的面容有点相似,但更为清冷,云髻双蟠道德清,红袍白鹤顶珠缨,她出现后,上了青鸾,腾空而起,扑向观世灯佛,将之拦下。 “感应仙姑,” 云霄仙子身子再动,顶门之上,金灿灿的神光氤氲,自上而下,化为一具神仙之身,背后功德金轮,宫裙华丽,威严大方,手中持一方宝印。 这一具分身在变化上比不得云霄肉身所化的分身,但由于聚集足够的功德之力,在力量上犹自胜过,刚一动手,就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玄门之法,一气化三清!” 任平生正站在道图上,霜白之气在自己腿间摇摆,映照出水色清浅,梅花盛开,在里面,千姿百态的剑气升腾,盘旋,夭矫,似是最为灵活的鱼儿,来来去去,去去来来,阻挡住血海之水的侵蚀,他目光一转,正好看到云霄仙子大发神威,顶门之上,浮现出两具化身,其强横气机冲霄,几乎不下于天仙本体,不由得吃了一惊,旋即就是深深的羡慕。 任平生出身于玄门,修炼过不少高深的道法,可对于一气化三清这样的神通,他也只是耳闻和羡慕,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因为一气化三清的修炼门槛极为高,一来只有玄门正宗中的顶尖门派有此传承,而任何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些玄门正宗中的顶尖门派无一不是直接传承于三清圣人,三清圣人是其开派祖师。不在这样的宗门中,连修炼的机会都没有。 任平生所拜的宗门不简单,但也不是这几个顶尖宗门,所以即使任平生自诩天之骄子,同辈中光彩夺目,但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一气化三清的修炼之法。 二来,即使在这样顶尖的玄门正宗门派里,要得授一气化三清之法,也得不知道付出多少,而任何人也都知道,得到法门,修炼起来千难万难。 “圣人门徒,” 任平生想到对方的身份,不由得叹息一声,这个背景才是真正让人羡慕的,有这个身份,对方才能够轻轻松松得到让天下人都羡慕不已的一气化三清之法,同样是这个身份的气运庇护,即使经历了大劫,依旧能够在这个纪元中再有一个机会。 “云霄真身,还有天庭的感应仙姑?” 观世灯佛顶门肉髻之上绽放出万千金光,若千叶法莲盛开,托举宝灯,灯焰摇摆,照出挡住自己去路的两个女仙,眉头皱成疙瘩。 对于云霄,观世灯佛并不陌生。 因为在佛门中,释迦牟尼佛和观世音菩萨,甚至普贤菩萨,对这曾经通天圣人的爱徒很重视,不忘收集对方的资料。 云霄仙子当年摆下黄河阵,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阐教人教的仙人吃尽苦头,到最后,甚至圣人降临,才破去大阵。 再然后,圣人念云霄仙子根基深厚,修炼不易,并没有将之斩杀,而是镇压在麒麟崖下。 到最后,不知为何,这位仙子斩去肉身,上了天庭,被敕封为感应仙姑。 很显然,像云霄仙子这样的圣人门徒,肯定不愿意斩去肉身,以魂魄之身被敕封为神,接受天庭的管辖。 不然的话,这位也不会后来想方设法离开天庭,宁愿转世投胎,再来一次。 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就是云霄当年斩下的肉身了。” 观世灯佛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玉颜清冷,手中挥舞法剑,气质极为出尘,眸子晶莹如霜的女仙,顶门肉髻上的佛灯光焰更盛,真没有想到,对方斩下的肉身居然让对方炼制成了这等不可思议的神通。 至于另一个,肯定是对方在天庭中当年的职位感应仙姑所成。 “让贫僧来见识一下大名鼎鼎的一气化三清。” 观世灯佛冷笑不已,一气化三清固然能够化出两具不亚于天仙的化身,委实震撼人心,可这般神通施展起来非常费力,以对方之能,坚持不了多久。 到时候,对方会自食其果! 见观世灯佛被人拦下,场中一位闻言菩萨撤下自己的对手,足下金莲转动,向李元丰方向去,这位菩萨骨面丰颊,精锐绝伦,目纤长,瞳子如点漆,令人印象深刻。 闻言菩萨手中握金刚杵,上缠绕双双龙,口衔佛门三千法门,诵读真经,甫一轮动,金光遍洒,日月显形。 “菩萨,你的对手可是我。” 来自于玄门的梁云道人轻笑一声,用手一指,万千剑光迸射,纵横夭矫,布下剑阵,每一道剑光中都蕴含雷霆,煌煌天威,密布时空。 前有雷池,不可踏前一步。 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此地,和自己斗法的好。 闻言菩萨被阻,非常无奈,只能够转过身,再和梁云道人动手。 场中的局面,简单来讲,由于李元丰的大发神威制造的意外,让场中的人全部动起来,佛门的人想要把李元丰击毙或者赶走,而玄门和对佛门不对付的人就是用尽全力阻挡,给李元丰争取时间。 从场面上来看,暂时僵持,但佛门的人占据人数和地利的优势,玄门等人主要是凭借云霄,赵公明,以及其他人的全力爆发,支撑不了多久。 时间越拖,胜利的天平就会越倒向佛门。 正在此时,李元丰忽然发出一声长啸,他身上精致的佛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原本鬼车霸道的妖气,李元丰睁开眼,两个佛文已经离开原地,现在正盘旋在他第八首眉心的落宝金钱附近。 六字真言其中的两个,虎口夺食成功! 落在了自己手里! 第五八四章 真正意义上改变西游 齐天大圣出山 且说在李元丰得到六字真言之前,观世灯佛,这位佛陀能够被佛门派来主持此事,不是凡俗之辈,他肉髻上的佛光展开,莲花托举,宝灯莹莹。 宝灯交匝功德之力,稍一转动,就有梵音佛唱,自法界中跨空过来,绵绵长长。 任凭千般道术,万种神通,全挡在外面。 观世灯佛很稳,他看向对面正和自己交锋的女仙,对方裙裾摇摆,环佩叮当,若醉卧小舟听秋雨,非常好听,可再听,就会发现,音节变得急促,不如刚开始的悦耳。 “时间差不多。” 观世灯佛要比任平生更知道一气化三清的底细,云霄仙子施展此惊天动地的神通已是不容易,能够撑到现在更不容易,但不管怎么不容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结束吧。” 观世灯佛踏前一步,宝灯升起,发出一道灯焰佛光,把云霄仙子的肉身拨开。 “只能如此。” 云霄皱了皱细眉,念头运转,她上一世的肉身,以及感应仙姑之身,顿时化为两道异彩,钻入庆云中,沉寂到里面,一动不动。 做完这个,云霄娇躯晃了晃,光洁的额头上有汗珠。 已尽力而为,再强行施展的话,容易伤到根基,得不偿失。 毕竟现在纪元时候,风起云涌,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必须得保持全盛姿态。 “大局已定。” 在场所有人浮现出这个念头,可正在此时,李元丰的长啸声传来,震荡四方,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什么?” “怎么会?” “佛文呢?” 佛门一方,自然大惊失色,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至于玄门等人,赵公明和云霄仙子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样看到对方的惊讶之色,两个人比其他人更知道六字真言的底细,他们是真的想不到,会有一天落在佛门之外的人手中,还是一个凶戾的大妖身上。 这个纪元,真的有意思了! “六字真言,” 李元丰眸光一动,看到正在自己第八首眉心的两个灿然生金色的佛文,恒沙般细密的佛芒萦绕在上面,层层叠叠,叠叠重重,不可描述。 檀香自其中氤氲出来,闻香则依稀让人想到刚刚进入的极乐净土,天上佛国。 在那里,地面全是琉璃所铺,建筑为金银装饰,舍利树上悬挂玛瑙,翡翠,玉石,珍珠,珊瑚,,檐下的金铃铛摇曳,奏响清澈的铃声。 漫天挥舞的彩带,黄金般流淌的功德池中的水,盛开后永久不凋谢的莲花,还有白象,灵猴,玄龟,麋鹿,等等等等。 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没有贫贱,没有病死。 只有慈悲,只见平等,只愿极乐,只求永生。 特别是最后出现的一尊佛陀,他端坐在浮屠上,身大到不可想象,一手持宝幢,上面记载佛门所有妙法,字字飞舞,宏大的佛愿之声,在时空中激荡。 当此佛出现,连李元丰自诩坚定不移的心志都染上佛光,就要彻底皈依,幸好的是,不知道从哪来来了一卷山河图,轻轻展开,隔断所有。 正是这样,李元丰才得以脱身。 不得不承认,这次很惊险。 李元丰低估了六字真言之威,要不是第八首融合落宝金钱后发生质变,再有贵人相助,这次落宝的举动恐怕会自讨苦吃。 到时候,不但落不了六字真言,还会被真言中蕴含的浩瀚佛理同化,成为兢兢业业的佛门护法明王。 “幸好成功了。” 李元丰背后两个佛文晕开金灿灿的光,在一片惨绿中,格外不同,心惊过后,就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这两个佛文的品质之高,超乎想象,自己得到真的是洪福齐天。 “更何况,” 李元丰眸光幽深,看向五行山下,孙悟空探着脑袋,摇晃着手臂,身上的毛发若玉石般精致,但没有弥漫全身,尤其在猴头上的猴毛,根根竖起,蕴含着以往的桀骜不驯。 齐天大圣,没有消失。 自己改变了原来时空中西游记的命运,让猴子有了不同。 来到! 看见。 改变! 李元丰默默念叨,自内到外,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自信和豪气。 实际上,在以往,李元丰随修为提升,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原来时空的西游历史,比如斩杀了成长中的鹏魔王,压制了蛟魔王,比如牛魔王,碧波潭,点点滴滴,真的不少,表现出李元丰来到世间后对此时空的影响。 可任何人都知道,西游取经中,最引人瞩目的孙悟空,现在李元丰的插手,让孙悟空以后的命运和原来时空发生偏移,这样的改变真的实打实。 而这样的改变,没人知道,但对原来来讲,这是证明他来到此时空没有碌碌无为而是扇动的翅膀越来越大,以后有机会从棋子到棋手! 李元丰再次长啸一声,神态飞扬。 “哈哈,” 赵公明骑着黑虎,眉眼疏狂,背后负着法剑,剑穗呈现出杏黄色,不停摇摆,他笑声不断,来到李元丰跟前,大声道“九荒道友,做得好啊。” “正好拿到。” 李元丰没有压抑自己的兴奋,他环视全场,看到场中的人神情各异,然后才道“能够破坏佛门的布局,不枉费我们拼命一场。” “功德圆满,大功告成。” 赵公明并没有在意两个佛文的归属,诸天万界中的好东西何其多也,要是任何一个都妄想攥在手中,归于自己,那只让自己的贪念恐怕就动摇心境。 更何况,像两字真言这层次的宝贝,还有不小的因果。 真让自己拿,自己也得多想一想。 “九荒,” 赵公明和李元丰聊得愉快,观世灯佛则是怒火燃烧,自身上冒出,何止千丈,他发出巨大的吼声,盯着李元丰,开口道“交出我等佛门至宝。” “在这里,你们来拿。” 李元丰看向对方,从容不迫,他是很有底气的。 正在此时,只见空间中剩下的四个佛文隐去,彻底消失不见,再然后,外面的五行山传来一声轰天大响,一个金灿灿的猴子蹦了出来。 第五八五章 悟空出山惊三界 气运之子引开端 “孙悟空,” 李元丰收起鬼车真身,化为人形,负手而立,他头戴银冠,身披焚天烈焰麒麟法衣,腰悬玉带,抬起头,似笑非笑。 在他的眼中,孙悟空跃到半空中,身上的毛发璀璨耀眼,整个身体跟黄金铸就,把周围的云霞都映照成金色,大片大片的细鳞,触目惊心。 金猴昂着头,手一伸,金箍棒攥住,用力挥舞。 日月失色,天崩地裂。 声势之大,让四方风起云涌。 “哈哈,” 孙悟空畅快的笑声,五百年后,再现天地。 “是不一样。” 李元丰眸子惨绿,把孙悟空的举动看在眼中,发自内心的喜悦,在西游记原著时空中,孙悟空自五行山下脱身后,就老老实实地来到唐僧跟前,恭敬跪下,口称师父,虽然在有的人眼中看上去尊师重道,可再想一想孙悟空天不怕地不怕大闹天宫的豪情,反而让人感受到一种虎落平阳。 最起码,以李元丰从认识孙悟空,到在花果山金兰结义,再到天庭同为仙官,他们交往的点点滴滴来看,天生地养的孙悟空,纪元之子,以猴身显化于世,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本性就跟猴子一样,跳脱,不羁,热血,简单。 如今的猴子,身有佛性,但本性也没被磨灭。 轰隆隆, 再然后,原本的五行山化为五行之气,自上而下,贯通下来,落在孙悟空的身上,源源不断涌入其中,滋养孙悟空的天生地养的灵胎。 遥遥看去,五环萦绕,悬空而行。 四面八方,流光溢彩。 整个天地,都不一样。 猴子出世,声势挺大。 虽然肉眼难见,普通人看不到,但关注西牛贺洲或者其他修炼有成的人,都能够见到异象冲天,扶摇上青天,覆盖日月。 天界上,天庭中。 月挂琼宫,若玉盘晶圆,冷光激射下来,落在粼粼波纹中,和周围郁郁葱葱的松柏翠色交晕,三五只仙鹤停在上面,扑棱着翅膀,发出清亮的鹤唳声。 长得胖胖乎乎的大娃娃们抓着秋千,在摇来摇去,咯咯笑个不停。 清幽的景致,热闹的氛围。 组合在一起,倒是有趣。 太白金星站着,陪着笑,他的样子,可没有半点当日和李元丰谈笑风生的样子。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跟前的不是别的人,而是在天庭中地位独特的月宫之主。 月宫之主端坐在狮子宝座上,莲花上举,夜色照衣,月宫之主,太人,眸子呈现琥珀色,声音玉润,开口道“玉帝已收到佛门的回话,天魔之事,真不是佛门所为?” 太白金星拿着拂尘,看上去很是老实,不同于经常打交道的帝君们,太白金星很少见月宫之主,全身上下不自在,恭恭敬敬答道“燃灯古佛亲自过来,和玉帝这般说的。” “不是佛门。” 太人捏了个法诀,似乎在演算天机,可由于劫气越来越重,因果朦朦胧胧,纠缠不休,挡住对过去现在未来的探寻,等了一会,他才继续开口道“玉帝对佛门的说法怎么看?” 太白金星组织语言,小心翼翼地道“玉帝并不完全相信,但没有找出佛门的马脚。” 执掌月宫的太人握着玉如意,柄端的花纹晕开光华,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外面,不知何时,自地仙界中冲出一道五彩烟气,袅袅上了天界,贯通他天地,在最上面,浩浩荡荡的佛光升腾,若焰明一般,照亮时空。 即使隔得很远,都能够听到梵音佛唱。 似乎再一接近,可以嗅到莲香。 “佛门,” 太人展袖起身,看向正在天界中徐徐传开的浩瀚佛意,长眉挑了挑,毫无疑问,五行山下的猴子已经重新出世,西方极乐世界也已整合完毕,接下来就是宣告诸天万界,佛门的大势堂堂皇皇冲下来,不可阻挡。 佛门会勇猛精进,大放异彩。 至于其他,最好退避。 这是佛门的宣告,也是佛门的提醒,更是佛门的震慑! “由他去吧。” 太人看上去并不在意,他挥挥手,打发太白金星出去,然后垂下眼睑,身上的气机升腾而起,夜凉如水,寒意缠绕,丝丝缕缕,若是从晶莹剔透的石磨中研出来的玉水,又好像天上地下少有的霜盏中流淌的琼浆玉液,冰清入骨,让人沉醉。 风吹过,月宫门户关闭,看上去有一点躲进小楼成一统的韵味。 只是月宫外,桂树下,徘徊的影子,剪不断,理还乱,又如同映照出月宫之主的内心,这位拥有不可思议的神通法力,能够和天庭帝君相提并论的存在,在如此纪元中,绝不会袖手旁观,会留下自己的影子。 地仙界,北俱芦洲,妖师宫。 亭外,修竹带翠,苔痕上青。 旧松之上,点缀昨日三更雨。 新的杏花盛开,浮空香气氤氲。 妖师宫的宫主白泽静静地喝着茶水,神情平静,在同时,他同样抬着头,看向在地仙界中贯通天地的佛光,那弥天极地的威势,看上去已经不像人力所为。 佛门扎根于西方极乐世界无数年的积累,再加上天运的偏移,才有这般隐隐有威压诸天的声势,现在佛门的气焰,离得近了,都能够灼烧人。 如日中天,气焰最盛。 “厉害啊,” 勾陈帝君没有在天庭,而是同样在妖师宫,他依旧是那样英气勃勃的样子,这位天庭的帝君之一没有去看那撼动宇内的佛光,却微微抬头,内观自身。 作为天庭的五帝君之一,勾陈帝君的气运呈现出紫青,何止万丈,若华盖璎珞,垂落下来,真的是威压无双,不可比拟。 可现在来看,最外围上,有微不可查的佛纹晕轮,细细小小,环环相扣,自四面八方来,锁住时空。 他看了好一会,才对已经收回目光,又在喝茶的白泽,道“五行山下的猴子出世,以其气运之子的身份正式入佛门,就好像一点火星,彻底引爆了佛门这么多年来积蓄的气运,再加上天地大运,形成真正浩浩荡荡的佛门大势,” 勾陈帝君慢悠悠开口道“现在佛门得天地眷顾,有亲儿子待遇,我们对上佛门的人,自然而然就被削去三分气运。” 勾陈帝君看上去不动声色,但说到这个,还是心里幽幽叹息一声。 在同层次的人中,非常相近,不管是真正交手,或者暗里争锋,少许东西都能够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气运被削,佛门之人则上涨,一降一升,这个落差真让人受不了。 在这个阶段,佛门的人真的不好惹。 “气运所钟,得天之幸。” 白泽放下茶盏,他看到不远处,一对大鹤在岩石下怡然自得剔着翎羽,时不时用鹤喙啄一下落在地上的松子,发出清亮的声音,看上去很平静,道“佛门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埋头发展,有此大势,并不意外。” “我等会再传话下去,让宫内的人们都老实一点,真被佛门的人盯上,卷入劫数中,妖师宫本身的气运庇护会大打折扣,很多时候,就得凭借他们自身的力量来化解劫数,逃出生天了。这个难度,只要不傻,他们都会明白。” 为什么天下修炼之辈,都会孜孜不倦地要投身于大势力? 以前提到过,大势力大树底下好乘凉。 有大势力,功法啊,资源啊,有人撑腰啊,等等等等,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可实际上,很多够层次的人知道,却秘而不宣的是,大势力的气运庇护,看似无形,但真正存在,关键时候,能够让人遇到劫数的时候被冥冥之中扶一把,从而绝境逢生,逃出生天,转危为安。 气运一词,非常玄妙。 其不但能够让在外的弟子顺风顺水的更加顺风顺水,遇到困难的,能够解决,甚至遇难成祥,存乎一心,难以言说。 毫无疑问,妖师宫是诸天万界中的顶尖大势力,妖师宫的弟子往日在外面行走,自会秉承一部分妖师宫气运所钟,底气十足,就是对上玄门正宗,或者天庭,或者佛门的人,都一点不虚。 可现在不一样了,纪元鼎沸,劫数横生,出门在外,不但劫数格外多,动不动就可能被卷入其中,而且妖师宫的气运庇护打折,如果再遇到气运上升的佛门,后果可想而知。 白泽喝完一杯茶,忍不住又一次看向充塞于天地间,能够贯通三界的佛门之光,心中喃喃佛门之后,妖族也会迎来自己的荣光的。 会有的! 不会太远! 人间界,魔天宫。 大片大片若有实质的黑影铺开,不是云气,不是幽光,而是亿万不同的人面,挤在一起,团团簇簇的,或狰狞,或恐怖,或咬牙切齿,等等等等,各不一样。 从下往上看,会看到半睁半闭的眸子,只看一眼,就让人噩梦连连。 谷茗雨一身深黑色的曳地长裙,裙摆之上,盛开细细密密的小花,她发髻挽起,玉颜上不施粉黛,清新自然,看上去像一个刚刚出阁的少女。 只是当有人看到静静侍立在她身后,不下于二三十个大有凶名的魔头都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就会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懵懂少女,而是杀人不眨眼的超级女魔头。 谷茗雨用手捋着垂下来的青丝,看上去想在思考。 在此时,张牙舞爪的鬼面飞舟猛然上升,撞开眼前遮天的人面黑云天幕,极天上的景象呈现出来,只见黑烟道道,乌气条条,一座座悬空飞阁大殿浮动在极天之上,时不时有惨白的霹雳闪电自上冲击下来,呈现出蜘蛛网状,正好照亮周围,能够看到,成千上百的人影来来回回,他们大都是一身黑衣,面容阴鸷,腰间或悬刀,或挎剑,或手持横笛,或拿玉萧,聚在一起,小声说话,但每个人看上去都让人觉得难以捉摸。 难以形容的庞大巨兽停靠在建筑前,它们或有着巨大的翅膀,或只有尖尖的嘴巴,看上去介于有形无形之间,不停地发出尖锐的啸声,跟鬼哭差不多。 这样的声音,要是让玄门或者佛门的人听到,肯定如临大敌,但落在谷茗雨这个姿态如仙的女子耳中,却让她深吸一口气,看上去有点陶醉。 等接近了,看得更为清楚,在飞阁大殿之间,通常有瀑布流泉,黑浊密布,枝枝丫丫的奇松怪树野蛮生长,交错如蟠龙。 在树木间,有拳头大小的袖珍孩童蹦蹦跳跳,钻来钻去,只是听到动静,孩童们抬起头,眉宇间满是郁气,挣扎如蛇,发出嘶嘶的声音,和人世间可爱的孩童一点不沾边。 “恶浊之气真的越来越盛了。” 谷茗雨手一伸,抓起一个,放在掌中,见小东西跟受惊的野兽般撕咬自己的手指头,感受到自对方传来的邪恶戾气,暗自点点头,在以前,魔宫中可没有这样人心念头的恶意汇聚成的人形的东西。 要是起生出智慧,只要一点点,就抵得上低配版的天魔了。 “天魔,” 刚生出这个念头,谷茗雨就听到环佩声响,她一抬头,就看到自己最敌视的秦云衣出现了,这位六欲天魔红裙罩身,身段风流,浓妆艳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勾人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地坠入其中,难以自拔。 只是看一眼,谷茗雨就听到身后自己的手下喘息粗重,在这个过程中,身上的精气神在缓慢流逝,向对方投去。 六欲天魔,让人心生六欲,折磨自身,损伤精气神。 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一堆尸骨。 “秦云衣,” 谷茗雨冷哼一声,顶门上云气一开,声音大作,把身后的手下从六欲沉沦中救了出来,她看向对面的秦云衣,美眸森然,道“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对我的手下动手。” “嘻嘻,” 秦云衣掩嘴轻笑,裙裾一摆,香气浮动,风姿撩人,用柔软的声音开口说话,道“跟着谷茗雨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没有前途的,还是趁早离开吧。” “你,” 谷茗雨听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就要开撕,在此时,突然间,不可名状的金光自极天上下来,以不可比拟的速度贯通不知道多少年来从来没有散开的鬼面黑影,投到地面上,晕开美轮美奂的涟漪。 至于被金光撞上的宫殿,或者其他恶念所化的巨兽,全部湮灭。 “这是什么?” 谷茗雨和秦云衣惊骇看去,她们见到这弥天极地的金光,有一种惊惧,也有一种渴望。 轰隆隆, 久久闭上的宫殿们打开,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心魔之主李元丰踱步走出来,他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佛光,再然后,心魔之主的神意展开,落到凡俗,马上就发现,金光落下,凡是修炼佛门功法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人间界的心魔之主和鬼车真身沟通,马上明白发生了何事,这猴子出山的声势不小啊,佛光贯通三界,佛门气运大涨。 “真少见。” 虚空中,李元丰真身御空而立,佛门宣告三界,属于他们不可阻挡的大势要来了,自己这个佛门中的眼中钉肉中刺,该如何办? 云霄仙子乘着青鸾过来,明洁秀丽,开口道“我们离开吧。” 第五八六章 鬼车得宝怎脱身 孙悟空不取经回花果山? 云霄仙子座下青鸾,翎羽鲜亮,身姿纤细,正值夕阳落山,倦鸟归林,稀稀疏疏的光线倾斜过来,照在上面,灿灿然若披了一件华丽的霞衣。 这位女仙微微侧着脸,玉颜清丽,给人一种气质优雅,她的声音若晨风吹过琼枝上的霜花,清清澈澈,道“离开。” 赵公明骑在神骏的黑虎上,目光自原本五行山位置上贯通天地的佛光上收回来,先点点头,然后看向李元丰,道“九荒道友,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 听上去热心肠,很好心。 李元丰听在耳中,他看向站在不远处跌坐莲台的观世灯佛,以及其他菩萨,微微一笑,道“算了,咱们不同路。” 听上去像不识趣,还不懂好人心。 实际上上,这样应对很正常。 赵公明看似古道热肠,可刚才的询问,也只不过是问一问,要是李元丰真接下来,那恐怕就让人耻笑了。 因为他们虽然联手算计佛门,可到底是两路人,一个是玄门正宗的天仙,一个是肆虐暴戾的妖圣,对付佛门的时候,能精诚合作,但合作结束了,就结束了。 接下来,就各走各的路。 再说就是李元丰取下佛门六字真言中的其中两个,对李元丰来讲,自然是很大的机缘,但佛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李元丰回去的路并不平静。 如果李元丰跟玄门的人一起,那就是拿玄门的人挡灾,玄门天仙可不是吃素的,这样的因果以后肯定得还。 对于李元丰和赵公明这种层次的人来说,人情难还,更何况,还是不是一路人的人情! 赵公明早有预料,对方要是真答应下来才是意外。 “我们走。” 赵公明招呼一声云霄仙子,还有其他联络来的玄门同道,然后一拍座下的黑虎,黑虎咆哮一声,四蹄腾空,祥云阵阵,瑞彩朵朵,开始遁走。 天仙的人,想走就走,即使场中有佛门的佛陀,以及菩萨,但想要拦住,千难万难,很快的,在纠缠中,已经杳然无影。 至于血海来的人,走得更快。 眨眼间,在场中,来破坏佛门计划的,只剩下李元丰一个人。 观世灯佛跌坐莲座,璎珞垂肩,手持宝灯,背后怒火如焰,显忿怒相,高有万丈,映红半边天,他盯着李元丰,佛有怒火,似乎要焚天灭地,再造极乐净土,声音中蕴含着杀意,道“九荒妖圣,速速交出六字真言,或可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你必死无疑。” 观世灯佛有理由愤怒,甚至他的怒火穷尽五湖四海之水都洗不完。 玄门策划的这一举动石破天惊,超乎佛门的预料,谁都没有想到玄门的人这么果决,虽然这样的事情,以佛门的做派,以后肯定会对参与者进行报复和打击,不会平白吃亏,但现在摆在观世灯佛跟前的是,玄门的动作很大胆,并且得逞了。 孙悟空并没有如佛门计划的那样,成功融合六字真言,缺少两个真言,不但让孙悟空在以后修炼佛门神通法术的下限变低,而且还让这位纪元之子并不是完全被度化入佛门,保留下少许自己以前的性情。 这样后果的隐患,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以后会如何发展,都是麻烦。 而作为在场中主持此事的观世灯佛,责无旁贷。 不需要其他人的责备,只要想到此事没有做圆满的后果,以及给佛门宣告三界的大势带来的瑕疵,观世灯佛就心生愧疚。 再然后,就是对李元丰这个罪魁祸首的滔天怒火。 “就凭你们吗?” 李元丰看上去桀骜非常,面对观世灯佛等人并不在意,他能够斩杀一位东海仙岛的天仙,在这个层次中已经算得上强横,对上眼前诸人,打肯定不是对手,可要逃走,并非难事。 只是真到手六字真言后,李元丰发现此宝的价值超乎自己的想象,这么一来,佛门该会如何阻拦自己? “真的得感谢观世音菩萨啊,” 李元丰第一次自内心深处感激那一位在西游中存在感非常强的观世音菩萨,要不是对方将自己拉入西游,让自己必须面对西游劫数的同时,也因为各大势力在西游中达成的条件困束住了不少人的手脚,让他们得遵循西游中的规则,不然的话,现在自己都不可能跟观世灯佛在这里放狠话。 毕竟从佛门的手中抢到六字真言这种非同凡响的佛宝,佛门作为诸天万界中最为顶尖的超强势力,按照以往,绝不会容许有人这么胆大妄为,哪怕是个妖圣,在佛门深沉如渊海的势力面前也会被碾压成渣渣。 “佛门的人会怎么动?” 李元丰挑了挑长眉,他觉得佛门不可能善罢甘休,可限于西游的规则,又不会有超出天仙层次的存在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动手,那么佛门的人怎么对付自己? 没有头绪,只能够见招拆招。 想到这,李元丰身子一摇,重新化为鬼车之相,九头攒起,身上翎羽焰明如火,双爪如钩,展开双翼,向远处遁走。 作为妖圣,李元丰完全可以撕裂空间,可李元丰没有那么做,因为在这个时候,必须小心谨慎到极致。 撕裂空间,当然迅疾而潇洒,这样的手段属于天仙层次才有,平时让天仙以下的人羡慕嫉妒,但时空之中,蕴含着金仙都完全无法洞彻的玄妙,李元丰作为妖圣肯定不可能完全掌握。 要在撕裂空间,在时空穿梭中,被人阻挡,那恐怕会被卷入时空乱流,没有任何救助方法,跑都跑不了。 现在飞遁离开,最为稳妥。 真出现意外,有时间有能力去补救。 且说孙悟空,自五行山下脱身出来,并得到五行山蕴含的绝大多数五行元气的灌注,整个猴身上的毛发金灿灿的,乍一看,不像一个猴子,而是黄金铸就。 孙悟空久在樊笼里,刚得自由,每一根猴毛都洋溢着喜悦,他在天上翻了个好几个跟斗后,才落在地上,对唐僧以及其他人道谢。 “师父,” 孙悟空对唐僧唱了个大喏,道“俺老孙多谢师父救我出山。” 唐僧见到孙悟空莫名的高兴,问道“徒弟啊,原来你姓孙?” “是啊,” 孙悟空蹦蹦跳跳的,把唐僧的坐骑吓得腰软蹄锉,道“俺姓孙,有光法名,叫孙悟空。” “孙悟空,” 唐三藏听到这三个字很欢喜,道“正合我们的宗派。你这个样子,就像个小头陀一样,我再给你起个混名,称之为行者,行不行?” “孙行者,” 孙悟空点点头,答应下来。 “徒儿啊,” 唐僧看了看天色,见时间不早,道“既然你已经脱困,就随为师去西天取经吧。” “西天取经俺老孙肯定会去的。” 孙悟空摇着脑袋,雷公脸上露出回忆,道“不过师父啊,俺老孙要先回家看一看。” 第五八七章 口绽莲花的男人唐僧 和想家的猴子 “回家?” 唐僧披着袈裟,手持九环锡杖,听到这两个字,目瞪口呆,不是说好了救你出来护佑自己去西天取经,怎么突然要回家了? “是回家!” 孙悟空咬着回家两个字很重,秋日的山中,霜竹红叶,灿烂若锦绣,傍晚的夕阳光辉照下来,氤氲在上面,美轮美奂,再听到远处似有似无的水响之声,让猴头越发想念花果山的日子。 原本在五行山下喝铜汁,吃铁丸,混混沌沌,孙悟空只想着能够出来,恢复自由,就是最大的幸事,可由于李元丰找他在山下喝了两次酒,都提到过花果山等孙悟空的猴子猴孙,回家看一看,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孙悟空心里生根发芽。 待孙悟空现在说出回家两个字后,这个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跟疯涨一样,让孙悟空身上金灿灿的佛光都压不住。 “师父,” 孙悟空手舞足蹈,金灿灿的毛发在夕阳的余晕下若精心打造的金玉般灿然生辉,他由于兴奋让自己的雷公脸扭曲,声音都变得尖锐,道“当年俺老孙因为对抗天庭被抓,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担惊受怕,要不是俺老孙的一个兄弟护佑,他们恐怕都会成为二郎神杨戬那个该死的三只眼手下的刀下亡魂!俺老孙自那后,就被镇压在五行山下,整整五百年没有回家,可听人讲,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有的因为寿元到了,已经老去,有的因为和别的妖怪斗法,没了,可剩下的都还念叨着俺老孙,盼着俺老孙回去。” 孙悟空的影子在山中夕阳下拉得很长,正如此时他喷薄欲出的思乡之情,猴子从来都是个不复杂的人,感情外露,说到最后,眼眶中都隐隐有泪痕,他用力攥了攥手,梗着脖子,对唐僧,或许还有佛门中注视着他的各种眼光,坚定地道“所以俺老孙出来后,一定要回花果山,看一看家,看一看猴子猴孙们!” 声音传得很远,在山中惊起一排刚刚栖息的野禽,它们扑棱着翅膀,呱呱叫着,向着远处飞去。 “可是,” 唐三藏自己都听得有点感动了,不过自从他在唐王跟前许下取经后,他的所思所想都是去西天取经,广大佛门,所以现在虽然有点感动,但还是犹犹豫豫开口道“徒儿,我们去西天取经最多就几年功夫,很快就能够归来。你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已经等了五百多年了,再等几年又何妨?” 唐三藏从表面上看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可当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晕着莫名的光轮,吐出的字似乎有莲花般的香气,让人情不自禁地去听,去相信,道“那个时候,悟空你功德圆满,成佛作祖,驾着七彩祥云,回到花果山,岂不是比你现在光溜溜回去好得多?” “荣耀回归,” 孙悟空好面子,爱排场,他想着唐僧勾勒出的美妙画面,有点迟疑不定。 唐僧一看有门,继续舌绽莲花,又说了一通,最后语重心长地道“徒儿啊,取经最重要,你得分得清主次。” 孙悟空要被说动了,可在这个时候,站在唐僧跟前的小和尚长物,也就是无相天魔未羽突然开口道“我们此去西天,路上妖魔鬼怪多,路途坎坷,可能遇到意外,再归来得十几年了。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在十几年中,又会少很多。” “岁月啊,最是残酷。” 小和尚故作深沉的叹息一声,声音在秋日瘦林前打着转儿,蕴含着秋之料峭,再加上夕阳迟暮,人近黄昏,让人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种悲凉。 岁月如刀,人生苦短。 生命太过脆弱,很容易就发生意外。 所以要珍惜眼前,不要留下遗憾。 不知道是小和尚别有用心的话,或者正好秋风渐起,满山霜叶落地的景象,还有那夕阳降落,勾起了孙悟空的心思,本来想着风风光光回去的猴子清醒过来,大声道“说的是,风光虽然重要,但整整齐齐更重要。” “整整齐齐好。” 小和尚长物对唐僧投过来的责备的目光视而不见,还是附和了孙悟空一声,作为一个无相天魔,他不可能有好心思的,何况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大马猴。 无相天魔这么做,是因为本来他打算图谋五行山上的六字真言,可六字真言牵扯太大,可谓是吸引了纪元之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天仙层次的强者聚集,佛门,道门,血海,妖族,四大势力齐聚,他只是个无相天魔,又不是主角,怎敢轻举妄动? 无相天魔虽然不知道最后六字真言的归属,但他知道,肯定没有自己的份儿了。 接下来,在自己离开前,只能够从唐僧身上寻好处。 要对唐僧动手,眼前的这个猴子就是阻碍,所以最好把他打发地远远的,去他那个什么花果山,最好在山中待一辈子,当个猴大王,永远不回唐僧身前。 “师父,” 孙悟空下了决心,他瞪大眼睛,看上去有点吓人,大声对唐僧道“你且慢慢行着,俺老孙回家一趟,待看完猴子猴孙后,就回来,护送师父你去西天取经。” “徒儿,” 唐僧想到自己在双叉岭上的悲苦遭遇,不愿意放孙悟空走,他抓着孙悟空毛茸茸的手,道“徒儿,你不能抛弃师父啊。” “师父,徒儿去去就来。” 孙悟空口上客气,可还是拨开了唐僧的手,然后一个跟头跳上半空中,捏了个法咒,施展筋斗云,离开西牛贺洲,回转东胜神洲外的花果山。 在孙悟空离开的刹那,猴子似乎还听到了唐僧让人难忘的声音“悟空,悟空,悟空”,声音萦绕在耳边,让人久久不能忘怀,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 甚至孙悟空脑海中,还有唐僧垫着脚,摇着手臂,急切张望的样子。 “唐僧,” 孙悟空念叨,思家心切地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花果山。 单章求支持 又到周一,再加上剧情到了本书很关键的时候了,开个单章求下支持。 订阅,推荐票,月票,打赏,都是作者君码字的动力啊。 还有就是风弄魔中魔书友说的二更兽的事情,这三天是二更,可字数都不少的,都在六千字以上。还是那句话,只要是没有事情,有时间,云烟会尽量在每天晚上十一点前更新完六千字。 最后,求支持。 第五八八章 花果山齐天大圣归来 李元丰艰难归途 孙悟空回到花果山,正值天早微微放光,纤白的色彩冉冉展开,点缀在丹崖峭壁上,徘徊在深涧的藤萝前,和漫山遍野的松柏修竹相磨,青白成映。再然后,林前寿鹿仙狐,树上山禽野鹤,动静相宜。 孙悟空看得连连点头,可当他目光再转,雷公脸上浮现出愤怒,因为这个猴子看到,在花果山的不少地方,花草寥寥,烟霞绝无,峰岩崩塌,林木焦枯,在地面上,甚至沾染血色,经过五百年后,转为暗红。 暗红,斑斑点点,离得近了,似乎能够听到当日的不甘和哀嚎。 “二郎神杨戬,” 孙悟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想到李元丰所说之话,当日自己被二郎神杨戬擒拿,这个该死的三只眼还不肯罢休,居然命令手下人烧山杀猴。 以后待寻到三只眼,定要给死去的猴子猴孙们讨个公道。 孙悟空是性情中人,咬牙切齿。 正在这个时候,孙悟空突然觉得自己腿上痒痒,他低头一看,却发现,正有一个不到巴掌大小的小金猴抓着自己的腿在往上爬。 这个小猴眼睛很大,身子很小,尾巴挺长,萌萌的,声音非常娇嫩,它看上去是将孙悟空的腿当成了树干,正在较劲。 只是或许太小的缘故,小猴爬高一点,一不小心就往下跌一点,闹了一会,还是待在原地,倒是小身子上都忙出晶莹的汗珠。 孙悟空抬起毛茸茸的手,把小猴从自己腿上摘下来,捧在掌中,晨光之下,小猴端坐在孙悟空掌心,眨着很大的眼睛,咕噜噜地看着孙悟空,长长的尾巴摇来摇去,看上去非常好奇,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猴子? 毕竟孙悟空也是美猴王啊,虽然是自称的。 少顷,只听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声音不大,有一种猴生近黄昏的迟暮。 “吱吱吱,” 孙悟空巴掌上的猴子听到招呼,开始跳起来,小家伙蹦蹦跳跳,摇摆着双手,在和寻来的亲人说话我就在这里! 孙悟空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老猴自林中慢吞吞出来,它身上的猴毛是灰色,长手长脚,猴脸上有苦难和岁月留下的痕迹。 老猴出来后,见到小毛猴,已经把小毛猴托在掌中的孙悟空,他怔了怔,楞在原地,好一会,才用力揉了揉眼睛,然后用不敢置信的语气开口问道“是大圣爷爷?” “是俺。” 孙悟空站在日光下,金灿灿的,如同披了一件黄金甲胄。 “真的是大圣爷爷回来了。” 老猴大叫一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跑过来,比矫健的壮年猴子还快,他奔到孙悟空跟前,垂泪道“终于回来了啊。” “三傻,” 孙悟空看了一会,认出老猴,道“当年的时候你还跟俺披甲上阵杀敌,现在身上的毛都不全了。” “都五百年了。” 曾经的三傻,现在的老猴,眼泪汪汪的,“要不是当年大圣爷爷你自天庭取下来的琼浆玉酿我喝了几口,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大圣回来了。” “大圣回来了。” “大圣回来了!” 听到这边的动静,猴子们从花果山各处纷纷跑出来,绕着孙悟空大喊大叫,兴奋地载歌载舞,漫山遍野里,都是欢笑声。 这样的景象,比世俗过年都热闹。 孙悟空被群猴簇拥着,说着话,来到水帘洞。 洞府中。 白云扶摇,烟霞丹红。 虚窗对日色,乳石挂宝珠。 潇潇洒洒的修竹,稀稀疏疏的梅花。 孙悟空安安稳稳坐在虎皮大椅上,看着洞中的景象,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叱咤风云的美猴王,他看了看左右,问自己曾经封的元帅,道“当年有四万七千群妖,怎么现在来看,少了这么多?都去哪里了?” “大王,” 说到这个,马元帅眼泪都出来了,“当年大王你被天庭天将捉到天庭,二郎神杨戬的手下还不肯罢休,放火烧山,所幸有九荒大圣在场,阻拦住了,可还是有不少的猴子猴孙被杀。” “这个我知道。” 孙悟空的面皮抽了抽,雷公脸显得格外狰狞,道“小儿辈们的仇,俺老孙会替他们讨回来的!” “还有可恶的猎人。” 马元帅说到这个,面容也狰狞起来,道“原本大王在的时候,花果山周围的猎人们都服服帖帖的,可待大王走了,我们因为天兵天将的扫荡,实力大损,可恶的猎人们立刻翻脸不认人,行起凶来。” 马元帅咬牙切齿,身上的猴毛都竖起来,道“猎人们狠起来,简直比吃人的妖怪都可怕。这群恶毒的猎人们把我们受伤的猴子全部抓了去,剥皮剔骨,酱煮醋蒸,油煎盐炒,当美味佳肴吃。” “这还不算。” 马元帅说到愤怒之处,在洞中走来走去,呼吸粗重,道“猎人们还抓了不少年轻的,教它们跳圈做戏,翻筋斗,竖蜻蜓,当街上卖艺,无所不为。这些猴子们真是凄惨,成天忙忙碌碌,不但吃不饱不说,还动辄挨打。” “哇呀呀,” 孙悟空听得火冒三丈,心中的凶戾上来,居然在一瞬间压下了他五百年来被灌输的佛理。 实际上,李元丰当年能够硬抗二郎神的手下,保全不少猴子猴孙,以李元丰接下来勇猛精进的晋升速度和权势的提升,护住花果山轻而易举。 但显而易见,自马元帅的口中可以知道,李元丰没有这么做。 因为李元丰认为,真实的花果山会让孙悟空更真实。 现在来看,效果不错。 孙悟空跟以往自称齐天大圣们一样,招呼山中的猴子猴孙们披挂整齐,亲自领着他们,下了山,寻到架着鹰犬,持着刀枪的猎人们,然后放开手厮杀。 有孙悟空领头,杀了个痛快,很快的,就血流成河。 “痛快。” 孙悟空叉着腰,目中血光更盛,更压下自己心中的佛性,他又吩咐报仇雪恨后正高兴的猴子猴孙们重新做了大旗,上面写着“重修花果山复整水帘洞齐天大圣”十四个字,再聚妖魔鬼怪。 至于和唐僧西天取经之事,仿佛忘得一干二净。 且说李元丰,身显鬼车真身,在极天中飞遁,时不时有佛门神通或者佛宝打来,让他小心翼翼应对。 第五八九章 普贤菩萨驾临潮音洞 提前出场的紧箍咒 李元丰展翅而行,双翼垂天,身上翎羽由于力量贯通,焰明如火,熊熊燃烧,照亮四下,映出漫天殷红,非常耀眼。 他一首倏尔抬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升,然后挡在左前,长长的尖喙探出,若湖中白鸟凫水捕鱼一般,轻轻一啄,发出咔嚓一声响。 再然后,虚空上,泛起蜘蛛网般的裂纹。 在另一面,可以看到,浩瀚的佛光成轮,如大日横空,弥漫着横绝四方的气势。梵音佛唱之音,遥遥传来,能够镇压妖邪。 只是尚未破空杀到,就被李元丰的鬼车之首提前察觉,拦在空间之外。 轰隆隆, 鬼车的天妖之力和佛陀的佛法碰到一块,在不知名的空间中爆炸,形成内金外黑的涟漪余波,向四面八方去,沉沉的声音,堪比雷鸣。 毕竟一个是妖族妖圣,一个是佛门的佛陀,举手投足之间,有莫大威能。 “不会这么简单。” 在佛门天仙层次以上的人不出手的情况下,李元丰有惊无险,可不知为何,他识海内端坐的心魔之主手中的魔经无风自动,不停翻开,有大凶之兆。 佛门的大能限于西游规则不对自己动手,但自己这次抢夺六字真言之事非同小可,他们不会完全坐视不理。 到底会是什么? 南海,潮音洞。 洞外紫竹,瘦叶带雨。 斜日西坠,余光在林前,似水年华,来来去去。 整个道场,不染尘土是非,山静若年。 不多时,只听木鱼声声,梵音大起,似有似无的咒语响彻,普贤菩萨自外面来,这位佛门中拥有不可思议神通的大菩萨,形似满月童子,头戴五佛顶冠,右手持金刚杵,左手持召集金刚铃。坐千叶宝莲华,莲花之上,是细细密密的佛咒,讲述宏愿。 观世音菩萨早在等候,见普贤菩萨来,将之引入洞府,两位佛门中都远在佛陀之上的大菩萨跌坐,顿时整个潮音洞中金花乱坠,地涌金莲,甘泉上升,鸟语花香。 普贤菩萨率先开口,道“五行山之事,出了纰漏,孙悟空这个纪元之子未能完全纳入佛门,而且两个六字真言佛咒落入其他人手。” “是我失算了。” 观世音菩萨手托羊脂玉净瓶,瓶口的杨柳垂下,黛青晶澈,对于自己的这位老朋友,观世音菩萨没有什么好遮掩的,直接承认,道“没有想到玄门的那些人这么不死心,也没有料到他们如此果决。” 普贤菩萨此来,并没有问罪的心思,他摆摆手,表示理解,道“纪元已到,劫气深重,因果纠葛,即使我们的修为,也对天机愈发茫然,出错是不可避免的。” 在以往,以他们的境界修为,自是能够知祸福,秋风未动蝉先觉,玄门这样的动作,根本瞒不过他们的灵觉先知。 普贤菩萨手捏佛印,身上绽放出无量佛光,眉含毫珠,璀璨生辉,道“我们佛门秉承大运,尚且如此,其他势力的同辈只会更差。待我们布一次局,就让他们加倍偿还。” 普贤尊者的声音平平静静,但蕴含着自信。 劫气密布,干扰修士演算天机。 可这个干扰程度,有轻重之分。 佛门秉承天运,中和一部分,而其他势力则没有这个,只会更严重。 玄门中截教余孽的这次算计他们佛门猝不及防,但佛门要对截教余孽们动手,更会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们没有任何知晓。 “玄门的那些人,得给他们一点苦头吃!” 观世音菩萨虽然显化女身,但说此话的时候,柳眉含煞气,杏眼森然,她到底是诸天万界中都数得着的大人物,这次丢了颜面,岂能不怒? 更何况,玄门动手的这一部分势力向来和佛门不对付,即使西游之事的确定,当年都百般阻挠,他们和顺应天地大势的其他玄门正宗可不一样。 新愁旧恨眉生绿,早晚要报! 普贤轻轻抬头,云霞满天,一望皓白,全是光明,贝叶灵文在其中沉浮,绽放光彩,他用手一点,在其中,时空倒悬,继而从中传出一声古怪难听的叫声,他笑了笑,开口道“对于这位盗走我们佛门六字真言的小家伙,你准备如何处置?” “那妖鸟,” 提到李元丰,观世音菩萨少见地咬了咬贝齿,俏脸上有少许红润,提到这个,她更是觉得难堪,当年在北俱芦洲寻有潜力的妖怪卷入西游,割下妖族的韭菜,再准备养熟后收入佛门当护法,李元丰天资出众,气运不凡,所以被观世音一眼相中,给了一个名额。 毫无疑问,观世音菩萨的眼光很毒辣,她挑选的妖族入劫数的人无一不是这一纪元中极为出彩的,而李元丰在众位大妖中更是一枝独秀,领袖群雄。 要是只这样,任何人都得夸观世音一声慧眼识人,在打击妖族势力的同时,还为佛门未来可能增加一位强悍的佛门护法。 可世事之变化难测,就表现在这里。 谁都没有想到,刚开始一个小小的妖王,居然在短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晋升为妖圣,并且有能力诛灭一位东海仙岛的天仙。 要是李元丰不是观世音菩萨选定的西游遇劫之人,只凭李元丰敢抢夺六字真言符,观世音菩萨就敢一巴掌拍死他。但正由于李元丰是被观世音菩萨选定的入西游劫数的人,在西游未开始前已经上榜,反而限于佛门和妖族,以及其他势力的西游约定,根本无法直接出手。 原本好好的,现在来看,居然有一种作茧自缚。 观世音菩萨想到这一点,非常郁闷! 听到普贤菩萨的话,观世音菩萨深吸一口气,道“那个妖鸟修为不弱,战斗力尤其出众,现在我们佛门正是用人之际,不必要冒险。我已经有所布置,会有人在路上拦截于他,反正对方不是佛门之人,不必遵循我们和其他势力的约定。” “也好。” 普贤菩萨没有多问,在他看来,观世音的布置能够奏效最好,不能够奏效也无所谓,反正李元丰在西游劫中,早晚会被收拾,他现在蹦跶的越厉害,以后劫数到来被清算的就越厉害,到时候他就知道佛门的厉害了。 毫无疑问,这次破坏佛门的布置,导致孙悟空融合六字真言不圆满,已经在李元丰身上狠狠地记上一笔。 再说了,佛门的六字真言是何等宝贝,对方又不是孙悟空这般纪元之子,也没有佛门的认可,就是落到他的手中,又能如何? 不过就是让他先拿着,待以后清算时候,再取回来就是。 普贤菩萨此来,是为的另一件事,他手一拨,景象转到花果山,落在正在和山中猴子玩闹的孙悟空身上,他面上笑意敛去,神情凝重,道“孙悟空最少融合五个真言,才能够所有气运归于佛门,自己完全皈依我佛。现在只融合四个,导致我们的安排不太一样。” 在普贤的眼中,孙悟空在回花果山后,佛性遭到压制,反而自己石猴灵胎的本性在上升,这对佛门不是好事。 “本来还想等一等,现在只能提前了。” 观世音菩萨拿出一个花篮,掀开布子后,里面有个嵌金帽子,非常好看,道“待我抽空去花果山一趟。” 第五九零章 纪元之子也是棋子 洪荒异兽破六御之气 潮音洞,风入松云,瑞气垂下,若珠帘初开,兽面炉中香烟袅袅,禅意非凡,普贤菩萨跌坐莲座,似满月童子,有大庄严之庆云,不可思议。 他眉宇生光,结成宝珠,璀璨光明,不染凡尘。 仔细看了眼花篮中之物,了然于心。 于是普贤菩萨颔首微笑,道“原来观自在你早有打算,此举甚好。” “孙悟空是我们佛门大兴的关键人物,” 观世音菩萨把布子重新盖在花篮上,挡住里面的花帽,道“西牛贺洲得需要其冲锋陷阵,打开僵局,只能暂时委屈他了。” 她说完后,叹息一声,玉颜之上,满是慈悲,她纤纤玉手摇动,莲花盛开,郁郁朵朵,朵朵馥馥,香气缠绕。 让人听了,觉得无可奈何。 普贤菩萨眉宇间毫光大盛,有六种震动,传在四下,不紧不慢开口道“观自在你多想了,你这是指引孙悟空入正道,将来他有机会成佛作祖,会感谢你的。” 观世音菩萨点点头,不再多说,顶门之上庆云清亮如水,璎珞金灯,络绎不绝,她垂下眼睑,眸光霜白如雪,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和漠然。 西游之事,关系到自己等人的道途,也关系到佛门的大局,即使纪元之子该受委屈也得受委屈,毕竟再是纪元之子,纵然很多人惊呼还是罕见的纪元之子,可不成金仙道果,就是棋子,被人在棋盘上拨弄。 当然,孙悟空是个举足轻重的棋子,用了后,自会有奖励。而有的人,根本都没有资格当棋子,碌碌无为。 再一会,普贤菩萨离去,准备商议如何报仇不隔夜,狠狠打脸算计佛门的那几个玄门正宗以及血海的势力,至于观世音菩萨,则招来惠岸行者,摆了宝架,手提花篮,前往花果山,见一见那一位回家后玩的愉快已经忘记西游取经的猴子。 且说李元丰,身化鬼车真身,展翼横行,渐渐的,已经发现,原本紧追不舍的佛光已经褪去,整个极天上,虹光夭矫,星斗下坠,拖曳的光芒照出他的面容,不但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有一种凝重。 又行一会,李元丰心生感应,不由得抬起头,就见极天之上,虹彩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弯下,然后亿万星光自四面八方来,聚集在左右,搭建成一座宏伟的天桥,自其上,从从容容走过来一个道人,其人头戴莲花宝冠,身披水纹仙衣,腰悬龙虎玉佩,手拿宝尺,胸前一把美髯,眸子清幽,看不清面容。 来人站在桥上,居高临下,看向李元丰,就有一种天地席卷的气象。 “九荒妖圣?” 道人开口说话,声音若长桥下的月色拨动堤岸前的水,一片澄明鲜亮,带着一种说不出味道的生机和活力。 “不错。” 李元丰挑了挑长眉,他感应到超乎寻常的压力,来人即使不是金仙,也非常接近,根本不是天仙能够比拟的,于是问道,“阁下何人?” “九荒妖圣可称呼我闾丘子。” 道人看向李元丰,眸光玉润,看不出喜怒。 “原来是尊下。” 李元丰听到这三个字,马上想到自己记忆中关于对方的记载,身上的力量开始涌动,道“尊下拦住我去路,可是要替颜如玉报仇?” “报仇算不上。” 闾丘子大袖摇摆,云在天,月在身,时空倒影,他用平淡的语气,道“只是想请九荒妖圣前往东海仙岛做一做客。” 闾丘子声音继续道“观一观东海风月,见一见花起花开,待有个七八年,自会将妖圣丝毫无损地送回来。” “我等东海仙岛,与世无争,也可以磨一磨妖圣的戾气。” “哈哈,” 李元丰听完,哈哈大笑,笑声若霹雳从天而降,非常刺耳,道“这么说来,尊下是一片好意喽?” “当然。” 闾丘子简单两个字,听上去语气很真。 “信你才怪!” 这个糟老道士,真的坏的很! 其他人不知道,身在局中的李元丰还不清楚?别看自己现在看起来威风的很,吊打龙宫天仙,斩杀东海仙岛天仙,甚至还硬生生虎口夺食,从佛门手中得到极其珍贵的六字真言,可这一方面固然是自己战斗力非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西游之中有规则,约束了佛门大神通者的手脚,自己现在是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 李元丰更清楚,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早就被佛门记账了,等西游劫数一到,就会清算。而要逃出清算,必须在劫数来临前,用最快的速度提升实力,跳出棋局。 要真被对方请到东海仙岛,看似安安然然,自自在在,无拘无束,可这几年时间如何浪费的起? 恐怕到时候刚从东海仙岛出来,劫数就到,佛门的大能会出手把自己灭掉! 显而易见,这个闾丘子看得很清楚,就是这么盘算的,所以李元丰才说他坏的很,也决然不会同意。 “贫道一番好意,看来妖圣是不领情了。” 闾丘子站在虹桥上,看向李元丰,衣袂飒飒,似天涯漂泊,时空轮转,道“那只能够让贫道强请了。” “难怪心神不宁。” 李元丰感应到对方身上的气机攀升,明白自己想得没有错,佛门的人限于西游规则也好,忙于其他事情也罢,反正没有抽出手来对付自己,但佛门不出手,不代表其他人不出手。 像是眼前之人能够赶来,要不是佛门在背后有牵扯,打死李元丰他都不会信。 更何况,对方还有替被自己斩杀的颜如玉报仇出气的大旗,自己背后的妖师宫等等等,都不好出手。佛门的人没有出手,可在周围虎视眈眈,妖师宫的人要是敢出来,除去极为顶尖的几位,恐怕就会被佛门的人寻到借口,卷入劫中。 至于不怕劫数的几位妖师宫大佬,也不可能出来。大势力间,都有默契的。不然的话,一出事就是最顶尖的存在出场,哪会是什么场面? “路坎坷啊,” 李元丰长啸一声,声震长空,道“那就让本妖圣领教一下东海仙岛的无上神通。” “也好。” 闾丘子站在桥上,眸子中迸射出惊人的光彩,整个时空都仿佛鲜活起来,若层层叠叠的画卷,让人看得清楚明白,他声音平静,道“我闾丘子也不是以大欺小之人,不会动用涉及到时间上的力量。” “请。” 李元丰肃容以对,对方是磊落之人,可以对方的境界修为,已是天仙顶端层次,即使不动用涉及到时间的力量,但依旧会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远不是寻常天仙能够比拟的。 全神贯注,仔细小心。 面对此人物,容不得半点差池。 “六御之气,天地囚笼。” 闾丘子大袖一摆,昂然出手,他自顶门之上,冲出一道中和之气,倏尔一落,和天地元气碰撞,统御四下,然后化为阴,阳,晦,明,风,雨,六气横行,演化莫名,只是一下,就见李元丰困束在奇异的空间中。 这一位东海仙岛的顶尖天仙,即使不动用时间上的禁忌力量,可在空间上的拿捏,以及在自己感悟的天地规则上的造诣,非同凡响。 轻描淡写间,李元丰就已中招被困。 “六御之气,” 李元丰惊而不乱,他抬起头,看向周匝,六御之气结成天地囚笼,将自己关在里面,隔绝所有天地灵机,甚至屏蔽灵觉,端的厉害。 隔绝天地灵机,李元丰身为妖族,妖身强横,或能坚持,可一般妖圣的话,本来在天机灵觉上就弱玄门不是一点半点,再加上屏蔽,简直睁眼瞎。 打蛇在七寸,非常精准。 “难缠。” 李元丰当然不是一般妖圣,他心魔之主端坐灵台,全力驭使,推演四下,寻找出路,李元丰神情阴晴不定,他感受到和天仙绝顶人物的差距,对方不可能一下就击败自己,可只要出手就占据上风,主导权在握。 对上对方,就是被动挨打,太憋屈。 “要勇猛精进,不能停下步伐。” 李元丰越发肯定自己涉险到西游走一遭,只要在大劫中有大运,才可以让自己趁着运势起飞,赶超前面早早起步的天骄。 李元丰正在沉思,蓦地有所感应,然后整个囚笼空间明去晦来,幽深如墨,紧接着,风雨交加,雷霆炸响,小儿手臂粗细的雷霆蕴含着阴阳之力,转瞬即到。 “玄玄如意。” 李元丰借心魔之主之功,在万分之一个刹那有了预知,马上催动自己的玄玄如意变化,原本就千锤百炼的鬼车真身内的筋骨血肉按照玄妙的轨迹变化,如金字塔般,层层向上,将最佳的一面挡在雷霆轰击的地方。 只见雷霆轰下,上蛇下龟,中间成黑白太极,阴阳二气流转不定,在碰到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的时候,突然蛇盘龟起,阴阳崩塌,失去秩序,这样崩塌的力量爆发出惊人的毁灭性,源源不断地打在李元丰妖身上。 如此雷霆,足可以毁灭天仙真身。 闾丘子站在虹桥上,顶门上庆云上举,莲花盛开,宝尺坠入其中,一端澄明,另一端似绵长在不知名的时空中,辍着星斗光线。 他看到囚笼中的变化,微微颔首。 在闾丘子看来,自己的离合阴阳一气罡雷只论杀伤力恐怕能够称得上诸般雷法中都响当当的,只是施展慢了点,容易让人提前应对,这个是美中不足。 可现在九荒妖圣李元丰被自己六御之前结成天地囚笼困在里面,隔绝气与天,相当于把人关在黑屋子里,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情况下,对罡雷毫无察觉。 “打你个半死。” 闾丘子心中有数,自己虽然能够借助佛门震慑妖族的有利时机对付九荒妖圣,但到底境界修为差距不小,按照修炼势力来说,辈分上差距也大,即使出手,也得掌握一个度,不可太过。 按照闾丘子所想,自己最多全力出手一次。 要是九荒妖圣李元丰能够挡自己,自己就放他归去,至于颜如玉之仇,东海仙岛会有其他人以后再出手。 说起来,东海仙岛天仙被人诛杀,东海仙岛的反应不应该这么温和,可最主要的原因是颜如玉是助力佛门所去,给佛门帮手,而在这一纪元中佛门和妖族的不对付任何人都知道。 佛门的人算计妖族天经地义,妖族的人斩杀佛门的人也不奇怪,所以说助拳佛门被斩杀,和完全以东海仙岛天仙被妖族斩杀,不一样的。 “要是挡不住,” 闾丘子眼中有厉色闪过,冰霜般冷漠无情,那就是九荒妖圣的报应了! 闾丘子没有看到,在他施展出的罡雷打在李元丰的背脊上的时候,李元丰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际施展玄玄如意变化,让自己受力的地方筋骨排列组合,似鼎非鼎,似鼓非鼓,似钟非钟,然后精血燃烧,注入其中,发出微不可查的嘶啸。 咔嚓,咔嚓,咔嚓, 刚准备好,雷霆与之碰撞,失去秩序的力量,阴阳混乱的力量,毁灭的气机,同一时间落在鬼车真身的背上,然后被玄玄如意的神通分散化解,可即使这样,剩下的一部分来的太猛太激烈,还是让鬼车真身承受不住。 仔细看去,鬼车真身背后的翎羽早就不见了,变得光秃秃的,后面一片血肉模糊,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妖骨,筋脉勾勒,粗大狰狞,汩汩汩的妖之血冒出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势,对于妖圣来讲,都得花时间调理。 毕竟不只是伤口,还有里面混进去的雷霆。 “起。” 李元丰却不在乎,他虽然还没有到天妖第六重不死境,能够血肉衍生,滴血显化,成就某种意义上的不死之身,可到底已经到宇空境圆满,鬼车这个洪荒异兽体内的生机之强烈,已经抵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李元丰运转天妖道的功诀,沛然不可抵御的生机自血肉中涌出,包裹住伤口,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驱逐异种气机,并让伤势痊愈。 眨眼间,李元丰看上去神采奕奕。 “咦,” 外面的闾丘子眨了眨眼睛,眸光中有着沉思,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击没有见效,九荒妖圣的应对,以及其妖体的强大,都不太符合常理。 “能够诛杀颜如玉,打得颜如玉不得不元灵转世,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入道途,真不能够将九荒妖圣当成寻常妖类。” 闾丘子上上下下看着,刚才李元丰恢复伤势的一幕似乎在重现,那种妖身中的莽古气机,虽然陌生,但在典籍中也见过,喃喃道“洪荒异兽的血脉啊。” “洪荒异兽,天妖道,” 闾丘子眸子一冷,念头落下,原本法力维持的六御之气交织的天地囚笼猛地向内凹下去,阴,阳,明,晦,风,雨,六气如龙,澎湃汹涌,又似乎化为六剑,斩了下来。 六御之气不见,逍遥不在。 闾丘子做完这个,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很快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袅袅的传音,正好响在刚好从六御剑气中出来,非常狼狈的李元丰耳中,道“贫道请九荒你去东海做客,自有好意,既然你拒绝,前路好自为之。” 第五九一章 金仙化身 早有因果 李元丰踉踉跄跄,背后六御之气纵横,交织如世界棋局,黑白棋子在上,甫一落下,风起云涌,明去晦生。 森森然的杀机剑气渐渐敛去,只剩下大大小小的圆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相互碰撞,叮咚有声。 整个画面的色彩被抽离,再然后,似有无形大手出现,一点点将之抹去。 到最后,尽数湮灭。 待李元丰站直身子,六御之气的踪迹已经不见,半点痕迹不留,只剩下闾丘子的声音传来,发金玉之音,像照水新梅,字字清晰优雅,道“前路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李元丰顶门之上,庆云升腾,照彻四下,他负手而立,看向闾丘子消失的方向,眉头皱起,以对方的修为和地位,不可能胡乱恐吓,难道前面还有比闾丘子更为恐怖的拦路人? 可闾丘子已是东海仙岛绝顶天仙,想一想,令人头皮发麻。 李元丰眉宇间沉淀着深邃的光,眸子惨绿,以自己的修为,得到六字真言这般宝贝,称得上德不配位,接下来肯定怀璧其罪,引得有心人动作。 闾丘子来者不善,六御之气,穷尽时序变化,若真是有心,定能让自己难以脱身,即使没有运用时间之力,但依旧让自己受了伤。 可不管怎么讲,闾丘子身为玄门绝顶天仙,懂规矩,知进退,点到为止,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但如果后来人撕破脸皮的那种怎么办? “宝物烫手。” 李元丰咬咬牙,本来以自己的实力和气运,是难以从佛门手中夺取六字真言的,可由于融合了奇宝落宝金钱的第八首的发威,才化不可能为可能,夺到六字真言,德薄而骤得高位,必有灾祸。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李元丰斩去自己的负面情绪,自己确实德不配宝,但只有自己能够通过这次劫数,六字真言会暂时握在自己手中。 “走。” 李元丰双目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驭使遁光,继续赶路。 再行不久,眼见妖师宫已经不远。 前方忽然浮现出,前方视界之中忽然现出一截妖异的树枝,团团簇簇的花挤在上面,有的是花骨朵,有的含包怒放,但毫无例外,都嫣红如血,可花蕊却金灿灿的,氤氲佛芒。 金红交晕,有点怪异,又说不出的和谐。 树枝上站着一个女冠,她身材高挑,宫裙束腰,鼻梁挺直,嘴唇很薄,虽然五官精致没有任何瑕疵,但美眸冰冷,给人一种刻薄之感。 女冠虽气质独特,但李元丰还是将目光移到女冠身前的道人身上,这个道人从相貌上来看就普通很多,短眉染血,酒糟鼻子,小嘴巴,甚至称得上丑陋,身上法衣宽大,绣着血海图案,顶门上却金灿灿一片,佛文跳跃,梵音佛唱,萦绕左右。 披道服,染血眉,唱佛经。 李元丰看在眼中,眼皮子乱跳。 这一位只是化身在此,但给人的危险性,要超过刚打过交道的东海仙岛的绝顶天仙。 “金仙化身?” 李元丰觉得口干舌燥,他再有本领,也不会自大到能够现在抗衡金仙,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李元丰,” 女冠率先开口,她声音清冷好听,但自有一种颐指气使,道“交出佛门真言,自断双臂,放你离开。” 话语冷漠,听上去像是施舍。 不许拒绝,只能如此! 看她的样子,能够这样换取李元丰的性命,李元丰是沾了天大的光。 李元丰暂时没有说话,只长眉挑了挑。 极天上,寂然冷森。 只有偶尔贯空而过的星斗之光,晕开明色,照出场中三人的神情,道人的轻松,女冠的冰冷,以及李元丰的面无表情。 过一会,女冠见李元丰沉默不言,很不耐烦,声音变得更加冷漠,道“再犹豫,你只有死!” 话语落下,似乎自四面八方来的星斗都顿了顿。 继而星芒由灿然到惨白,蕴含着杀机。 周匝气温陡降,非常惨烈。 李元丰听完后,蓦然抬起头,直视对方。 “快动手吧。” 女冠不耐烦,挥了挥云袖。 “真是笑话。” 李元丰终于开口说话,声音高昂,震动四方,道“你一个小小的真仙都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可笑。你动手试一试,看我不一巴掌捏死你!” 言语铿锵,掷地有声。 其中的杀气腾腾,吹开漫天的星光。 女冠被骂的怔了怔,然后才反应过来,俏脸通红,自从跟了身前的红衣道人,她出门在外,谁都得陪着小心,何时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你,” 女冠贝齿咬紧,美眸之中,要冒出火来,把眼前这个可恶又大放厥词的妖怪烧死! “难道我说的不对?” 李元丰背脊拔高,面上有冷笑,开口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场合,还不滚到一边去!” 女冠以前在外,虽然知道自己行事有点狐假虎威,可看着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和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样子,不以为耻,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可现在不一样,李元丰的疾言厉色,以及自骨子里和表面上都毫不掩饰的看不起,让女冠彻底爆炸了,她尖叫一声,腰间的法剑发出铿锵一声轻鸣,然后倏尔斩出。 剑气横空,日销月隐。 只是一跃,就穿破空间,斩杀到李元丰的眉心。 毫无疑问,能够有这样的威能,不是女冠这样真仙修为能够驭使的,而是本身法剑是非常厉害的法宝。 这样的法剑一出,真仙退避。 甚至一不小心,就得饮恨当场。 可落在李元丰这般能够斩杀东海仙岛天仙的绝世大妖眼中,简直跟笑话一样,他身子不动,一手探出,化为鬼车之爪,就挡住斩来的飞剑,发出金铁之鸣,火星四溅,然后身后一首陡然垂下,用力一啄,凶悍霸道的天妖力发出,把法剑上的纹理都震得粉碎。 眼见女冠就要吃亏,打扮奇异的道人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嘶哑,似乎常年不说话,可一开口,顿时时空流转,李元丰站立不稳,摇摇欲坠,道“佛门六字真言,伴生灵宝,洪荒异兽精血,不枉费我蚊道人走一遭。” 李元丰面对金仙化身,要遭受灭顶之灾,正在这个时候,天地旋转,有一股完全不逊色于蚊道人的力量降临,隐隐见到三足踏空,火焰燃烧。 第五九二章 大日如来? 金乌十太子! 天穹上,嘹亮高亢的叫声遥遥传来,自远而近,所到之处,星斗退避,光线隐去,金灿灿的火焰降临,团团若莲花盛开,看上去美轮美奂,可实际上,霸道绝伦,焚天烧地。 再然后,庞大的禽鸟身影出现在极天上,双翼展开,翼何止万丈,上面的翎羽精致华美,斑斓交彩,灿灿的光辉,上接天,下临地。 到最后,整个大鸟显出真形,只见其顶上有冠鲜红艳丽,长颈单足,尾翼大可遮蔽时空,灿然的光辉聚集,凝成火焰之相,熊熊燃烧,特别三足而行,浑身妖血激荡,发出沸水般的声音,仿佛世界所有的火焰都聚集过来,所有的光明都在一身,不容其他。 李元丰看在眼中,眉宇间被映照出黄金般的色彩,暗自感慨,他的鬼车真身作为洪荒异兽固然不错,但真身上的凶戾太盛,不像是来的这个,集华丽,威武,霸道,等等等等,很多的美好于一身,天生的王者,妖中的至尊。 三足金乌,上古妖族统御天庭时候的象征。 当年东皇太一以及帝俊的无上威名,得势之时,连尚未得道的圣人都得退避三分。 至于金乌,也是宇宙间少有的不是洪荒异兽,却在血脉上不亚于洪荒异兽甚至隐隐高出一点的存在。 “来的正是时候。” 李元丰垂下眼睑,挡住眸中中的激烈情绪,刚才眼前这个道人出手的时候,那种窒息感真让人不好受。 没有人喜欢这种味道,即使是经过修炼心坚如铁的修士和大妖同样一样。 看来自己天妖道最起码得晋升第六重不死境才能够稍有挣扎,真要和这般人物对抗,得最起码天妖第七重,掌握时间之妙。 叮咚,叮咚,叮咚, 漫天火焰碰撞,居然发出水波般的声音,庞大无匹的三足金乌双翼一收,金光向中央收敛,化为一个人,头戴妖皇冠,身披大日锦衣,脚踏靴子,面容英俊,腰悬法剑,大袖摇摆,从容镇定。 “十太子,” 站在枝头上血花上的蚊道人见到来人,神情上的漫不经心收起来,变得凝重非常,他用一如既往的嘶哑声音道“李元丰盗取佛门六字真言,本尊身为佛门之人,要将六字真言夺回,你却要插手,大日如来该如何在佛门自处?” 不同于大日如来的智慧圆满,来的乃是当年从后羿弓箭下唯一活下来的金乌十太子,他面容冷峻,眉宇间有着威严,听到蚊道人的话,他冷笑一声,道“我十太子行事,何须要问过大日如来?” 金乌十太子看着蚊道人变幻的神情,继续道“至于你蚊道人,平时从来不理佛门,现在看着有好处拿了,就打着佛门的招牌出来,真让人耻笑。” “蚊道人,你不如去问一问释迦牟尼佛,看他认不认你这个佛门之人!” “哈哈,” 蚊道人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古怪又难听,几乎不逊色于李元丰的鬼车之鸣,他指着十太子,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道“在这方面,恐怕天下间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先是妖族十太子,然后为巴结玄门,斩出陆压道人之身,这还不罢休,后来还入佛门,成就大日如来佛,有的人是三姓家奴,你却是又当妖,又成道,还作佛,厉害啊厉害,无耻啊无耻。” 蚊道人笑个不停,点着金乌十太子,道“实不相瞒,我现在的行动就是效仿的你,人们是左右逢源,我们是三家通吃。”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笑声很大,在极天上回响。 金乌十太子面无表情,眉宇间有威严。 倒是李元丰听在耳中,暗自好奇。 正如蚊道人所讲,自己身前的这位金乌十太子真的是有传奇色彩,他不但是少有的从巫妖大劫中保存下来的天地间最后一只金乌,以后还在玄门佛宗中混的风生水起,不论是封神大战中令人印象深刻的陆压道人,还是佛门中的大日如来,都非同小可。 可他到底如何混的风生水起的? 因为自身实力强大?有继承的妖皇等人的宝贝经营关系?或者身上庞大的气运?说不清,道不明,全在迷雾中。 “而且,” 李元丰垂下眼睑,念头起伏,虽然蚊道人是对立方,可他说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眼前之人虽然出身妖族,但据自己所知,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以大日如来的身份行走,连陆压道人都闭关不出,现在过来援手,到底何用意? 这位大人物难道和佛门有了不为人知的变化? 反正李元丰不会认为,自己的面子非常大,大到能够让眼前的金乌十太子舍弃很多来相救! 蚊道人大笑了好一会,见对面的金乌十太子毫无动容,慢慢的笑声就收起来,重新换上阴森,一字一顿地道“今日我出马,必然要取到一物,洪荒异兽精血,伴生灵宝,佛门六字真言,十太子,你要挡我,我可不会客气!” “少在这里张牙舞爪,欺负小辈。” 金乌十太子踏前一步,身后冒出火焰,金乌之声,响彻天地,道“你蚊道人当年要不是吞噬了龟灵圣母的,并咬下了佛门十二品金莲的三品,凭你的出身,有何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 “说到底,你就是个蚊子,也就能够嗡嗡嗡嗡乱人。” “你个只知道挥霍祖上的二代,” 蚊道人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他本就不是个讲究人,不然的话,也不会上次在万妖炼圣莽古图入世之时就有觊觎的心思,幸好被白泽挡下,这次听到佛门散发的消息后,更是亲自露面,以大欺小,可见他的人品,所以他马上破口大骂,道“你个侥幸从后羿弓箭下逃生的胆小的贼鸟,崽卖爷田不心疼的东西……” 蚊道人跳脚大骂,一个接一个的词汇,一个接一个的帽子,都扣在金乌十太子的头上,言语之激烈,让人瞠目结舌。 到后面,金乌十太子虽然还是面不更色,可不是没有动作,已经暗自施展神通,将话语隔绝,最起码,李元丰和女冠两个人听不到了。 见听不到金仙层次的人的八卦和黑历史,李元丰和女冠同时叹息一声,然后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可惜,不过旋即,两个人才想到现在可是势不两立,目光变得森然有杀机。 李元丰冷笑一声,踏前一步,盯着女冠,这小真仙刚才的态度可是够猖狂的,现在蚊道人不在身前,看你还有何等依仗? 女冠见李元丰不怀好意的目光,娇躯僵直。 第五九三章 报仇不隔夜 金仙又何妨 “你要干什么?” 女冠素颜青鬓,美眸狭长,妖圣气横空而来,恍若实质,让她娇躯僵直,裙裾上的图案,因为惊惧摇摆,慵红闷翠,轻掩鸾鸟,似展翅待飞。 这样的神态下,倒是让她薄薄的红唇抿起不显得过于刻薄,而多了三分娇柔。 衣薄惹轻寒,小鸟依人。 李元丰他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哼了一声,背后的光晕升腾,九首攒起,十八道眼神盯在对面女冠身上,打定主意要将这个对自己出言刻薄的女冠一个深刻到不行的教训。 至于得罪蚊道人,不怕! 不是一路人,得罪又怎么样?自己原本没有得罪他,他都不顾身份,以大欺小,来半路抢劫自己,可见其秉性。 女冠身为真仙,虽然晋升过程中得蚊道人助力不小,但能够成仙的,可不只是会用美色勾人,她看到李元丰坚定而阴森的眸光,知道对方要动手,立刻发出鹤唳般的清音,然后顶门上发髻上冲出一宝钟,钟身上紫烟出岫,森罗万象,疏疏的音符垂落,护住身子,然后一咬牙,一跺脚,驾驭遁光,要逃之夭夭。 “想走?” 李元丰没有别的动作,身子一摇,背后的第四首探出,对准女冠,遥遥一吸,顿时一种莽莽的力量弥漫,落在周匝,其重如山岳。 鬼车第四首,控制重力。 用来对付真仙,得心应手。 “啊!” 女冠陡然间重力加身,似万千山岳虚影落在背上,让她的声音变得尖锐非常,若是溺水的飞鸟,似是夜月中坠深涧的猿啼,透着一股子遭遇突如其来危险后的惊惧和不甘。 “斩。” 李元丰利爪伸出,自上而下,撕裂天幕,五道触目惊心的爪痕何止千尺,连经过的星光都变得扭曲变形,然后蕴含着毁灭所有的力量打在女冠身上。 女冠如何能够承受的了鬼车真身的一击,眼看就要丧命之时,突然间,自她眉心上浮现出一物,形似宝树,青藤缠绕,绿云冉冉,枝叶下垂,上面点缀着拳头大小的符箓,每一个都非常精巧,弥漫着星空的味道。 星空中,时间缓慢,幽深沉寂。 时空秩序转动,似圆而行。 “蚊道人的力量。” 李元丰目中光芒大盛,亮地能够照人,自己对付不了蚊道人这般金仙,可对上这样只一缕沾染其金仙力量的符箓却半点不惧,于是身子摇动,天妖力横冲下去,源源不断,若决堤的大河之水般,本质上不行,那就用数量来冲击。 只一会,宝树金仙之力被磨去,旋即枝叶枯萎,消失不见。 轰隆隆, 没了宝树护佑,李元丰蛮横霸道的力量毫无遮掩地打在女冠身上,让这位备受蚊道人宠爱的女仙纪明月惨叫一声,仙体崩塌,化为丝丝缕缕的仙家长生藏世轻灵气。 此气一出,演化出长松修竹,古藤新蔓,日光倒映,恍如霞腾。 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随心变化,有莫大威能。 仙人驻世,此气最为重要。 在以前北俱芦洲之时,李元丰当妖王,对上此气只能干瞪眼,可现在他可是凶名传播四方的大妖,连天仙的仙天都吞噬,何况长生藏世轻灵气,力量所到,结成磨盘,不停磨去。 眨眼间,长生藏世轻灵气就被磨去大半。 画卷上的景象色彩变得暗淡,跟假的一样。 只要全部消失,女冠纪明月就会彻底陨落,谁都救不回来! “小贼!” 正在此时,蚊道人震怒的声音从九天上传了下来,这位当年敢胆大到吞噬龟灵圣母这样圣人子弟,还敢去西天极乐世界把佛门镇运的十二品功德金莲咬去三品的胆大包天的洪荒人物,真没有想到,李元丰胆子也大的出奇,也果决地出奇,居然直接要斩杀自己枕边人。 简直岂有此理,不知死活! 在蚊道人看来,自己能够肆意霸凌小辈,天经地义,但小辈们敢稍有反抗,就是不行,只能自己欺负人,不能别人让自己不如意! 于是蚊道人出手,李元丰只听到自己耳边似乎有不计其数的蚊子叫声,然后就是亿万的薄翅震动,所有的声音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陌生的乐曲。 曲子中,甚至还有着佛门莲花的香气。 听在耳中,嗅到鼻尖,懵懵懂懂的,身上的精血之气就会流失,融入其中。 蚊道人是天地间第一个蚊子,诞生在洪荒血海中,最大的天赋就是能够吞噬精血,壮大自身,其名传天下的战绩就是上文提到过,连佛门的镇运重宝十二品功德金莲都挡不住其利口。 现在蚊道人晋升金仙后,修为更为恐怖,对上生灵,根本不需要接触,只是发出噬血之音,就让人把持不住,精血之气流逝。 幸好的是,李元丰鬼车真身强大,再加上修炼玄玄如意,紧锁精血,虽然受到影响,但并不大,要是换个其他妖圣,现在就得非常狼狈。 刺啦, 金乌十太子的力量紧随其后,金乌火焰,只有一朵,但出现之后,焚烧所有,连同近乎无形的乐曲都焚烧殆尽。 “离开。” 李元丰听到这两个字,点点头,他又看了眼只剩下灯焰大小的女冠的长生藏世轻灵气,经过自己的动手,对方虽然没有直接身死道消,但这样的重创,等于去了大半条命,除非是蚊道人真的喜欢她,愿意花费大力气来帮助,不然的话,对方恐怕连真仙修为都保持不住,更不要提以后的进步。 这个苦头,够她受得了。 李元丰想到这,身子纵起,拨开云光,前往妖师宫。 在路上,有东海仙岛的绝顶天仙闾丘子,再加上更为恐怖的金仙化身蚊道人,称得上非常坎坷,现在两个过去后,接下来就是坦途。 接下来无话,安安稳稳回到妖师宫。 回到妖师宫后,李元丰没有片刻停歇,前去见宫主白泽。 且说佛门中的观世音菩萨,起了法驾,金光一片,已经来到花果山上空。 第五九四章 失策的观世音 戴上金箍的大圣 花果山,水帘洞。 宿雨才去,叶冷枝寒。 花阴尚显清浅,照水而眠,周匝梧桐交匝,风吹有音。 孙悟空身披金灿灿的宝甲,头上紫玉宝冠,腰悬彩带,只是这个猴头翘着二郎腿,毛茸茸的大腿放在桌子上,让这一身打扮看上去有点怪异。 猴子半躺在宝座上,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抓着灵果,吃一颗灵果,喝一口酒,痛痛快快,潇潇洒洒,甚至连酒水洒到身前都不在意,只是让露在外面的猴毛变得水洗金玉一般,精致绝伦。 “吱吱,” “吱吱吱,” 洞府中,其他的猴子,或老或少,或公或母,或站或躺,或蹦蹦跳跳,或载歌载舞,欢歌笑语,响成一片。 自从孙悟空王者归来,扫荡周围猎人后,花果山的猴子们重新抖了起来,日子过得叫一个逍遥自在,神仙不换。 “大王,” “大王,大王,” 更有不到半尺高的袖珍小猴子,三五成群,绕着孙悟空所坐的虎皮大椅,爬来爬去,发出欢快清脆的叫声。 “哈哈,” 孙悟空眯着眼睛,弯下腰,用大大的雕纹竖枝的青铜酒樽喂了口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小猴子,看着这个小不点喝酒后猴脸酡红,摇摇摆摆地在原地地耍起醉拳,却又不倒,跟不倒翁似的,不由得笑得声音更大。 或许失去后更懂得珍惜,在五行山下被镇压五百年的猴子回到花果山后,重新过起了美猴王的日子,这次他心态更好。 正在此时,孙悟空若有所觉,他抬起头,看向外面,就见花果山的上空,不知何时,金霞腾空,紫气映霄,天花乱坠,金风垂露,梵音佛唱之声,自自然然结成莲花,万万千千,千千万万,郁郁馥馥的香气,横浸人的鼻尖。 一个眉目清秀的童子侍奉在千叶莲花宝座前,宝座上,璎珞垂肩,时光如水,层层落下的经文,讲述大慈大悲。 “观自在来了。” 孙悟空见到外面的人,放下青铜酒樽,坐直身子,神情上有点犹犹豫豫,这猴子有不少的缺点,但向来说话算话,想到自己答应来的菩萨去护送唐僧去西天取经,现在却回到花果山不愿意回去,很不好意思。 孙悟空眼珠子滴溜溜转,左看右看,看样子想要藏起来。 “悟空。” 观世音菩萨的声音传过来,似在耳边。 孙悟空听而不闻,以手掩面,继续想要躲。 “悟空。” 观世音菩萨的声音再次传来,似是井口前梧桐树上的月痕,飘渺又写意。 “来了。” 孙悟空见躲不过,身子一晃,腾空而起,来到花果山外的半空中,行了个松松垮垮的大礼,道“悟空见过观世音菩萨。” “悟空,” 观世音菩萨面带笑容,看向下面眼珠子乱转的猴子,道“你当日答应我去护佑唐僧去西天取经,如今家也回了,花果山也整好了,该干事了。” “这个,” 孙悟空讪讪不言,他不想去取经,只想在花果山做一个呼啸山林的美猴王,可想到自己答应的事情,又没法反悔。 观世音菩萨当然知道孙悟空的脾气,她面容温和,言语中有一种令人如沐春风,道“你师父唐僧一个人面对西天路上的虎狼也不容易,他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不应该置他不管。悟空,你该回去了。” 孙悟空抓耳挠腮,有点两难。 观世音菩萨看在眼中,声音更为温和,道“待回去之后,你要是真的想念花果山的猴子猴孙,再回来看一看就是,你师父唐三藏也不会拘束于你。” “好吧。” 孙悟空想了一会,还是答应下来,他虽然心里还是不愿意去取经,但作为一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猴子,说出去的话,就要去做。 接下来,孙悟空回到水帘洞,和洞里的猴子们交代一声,然后在猴子猴孙依依不舍下,跟着观世音菩萨,前往西牛贺洲。 孙悟空在途中,刚开始是闷闷不乐的,不过猴子还是快乐的,又过一会,就沮丧一扫而空,时不时来个翻滚,又来个瞭望,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不仅如此,孙悟空还找来找去,很快从惠岸行者手中见到一个花篮。 “是什么?” 孙悟空一下子抢过来,掀开布,发现里面是个很好看的帽子。 “这哪里来的帽子啊,” 孙悟空拿在手中,左看右看,然后把帽子戴的头上,他对着天光如镜,照出自己的身形,笑道“好一顶花里胡哨的帽子。” 观世音见到孙悟空戴上帽子在臭美,微微一笑。 没多久,一行三人来到山中。 孙悟空睁眼一看,见唐僧坐在路上,在唉声叹气。 “师父,师父,” 孙悟空见到唐三藏,一个筋斗翻下去,转了一圈,问道“师父!不赶路,还在此作甚?” 唐僧看到孙悟空,眼泪都出来了,然后道“你直接回家了,我和你小师弟长物前行,没想到在山上遇到了老虎,你那小师弟长物被老虎吞下,我慌不着路,跑到这里,就没敢再往前。” “悟空,” 观世音菩萨听到这样的话,皱了皱眉头,她跌坐莲座,吩咐孙悟空到周围给唐僧寻一点水喝,待猴子走后,来到唐僧跟前,问道“那个小和尚长物被老虎吞了?” “啊,菩萨。” 唐僧现在才看到观世音,连忙合十行了一礼,才答道“正是这样,可怜小和尚,死的真惨。” “葬身虎口,” 观世音菩萨眉宇间少见地浮现出冷意,眼前的唐僧不知道长物的身份,她岂能不知?无相天魔葬身虎口,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居然溜走了。” 李元丰没有猜错,不知死活的无相天魔来到唐僧跟前的时候就被观世音菩萨发现,不过这位大菩萨要放长线钓大鱼,想让无相天魔跟在唐僧跟前,沉浸入佛法中,找个机会,将其渡入佛门。到时候,佛门不但有一尊很奇妙的护法,而且也可以借此机会得到天魔的虚实。 真没有想到,他突然溜走了。 “不应该啊,” 观世音菩萨想不通,在她看来,那无相天魔贪心大盛,已被唐僧身上的袈裟和锡杖上的佛理吸引,身在局中,根本不可能抽身而走,到底怎么回事? 最近怎么突然有点事事不顺利? “玄奘,” 观世音压下心中的烦躁,唤唐僧过来,传授给他紧箍咒之法。 待孙悟空找水回来,观世音菩萨和惠岸使者已经离开。 唐僧接过水来,马上就念了紧箍咒。 “啊,” 孙悟空马上大叫,面容扭曲,“头疼,头疼啊。” 唐僧狠下心,继续念。 “疼死我了。” 孙悟空一把撕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上面的金箍,似一条金线儿模样,紧紧地勒在头上,取不下来,揪不断,已经生了根。 “是你念的咒语。” 孙悟空双目血红,正好看到唐僧念念有词,马上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自耳朵中抽出金箍棒,迎风一摇,就要棒打唐僧。 唐僧见孙悟空的雷公脸扭曲,双目冒火,吓得亡魂差点冒出来,他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越念越快,越念越熟练。 “啊,啊,啊,” 可怜的猴子疼的竖蜻蜓,翻筋斗,耳红面赤,比当年在八卦炉中被炼还难受。 第五九五章 头上金箍难平心 六字真言符的用法 “好疼。” 孙悟空挥舞金箍棒,横空一棒,把极天上的云光驱散,斗大的星芒坠落下来,照出这位齐天大圣的身影,他张牙舞爪,面容狰狞,凄厉的叫声,传得很远。 叫声蕴含着痛苦,似深秋霜林中的猿啼。 听在耳中人,让人头皮发麻。 唐僧跌坐,口中不停。 不知道多久,孙悟空实在支撑不住,野性渐去,金箍之上,圈圈层层的佛芒乍现,灿烂生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跌倒在地,丢了铁棒,不能举手,大声道“师父,不要念了,不要念了!” 唐僧又念了三遍,见猴子真的疼的起不来身,才停下来,喝道“悟空,你还敢对师父行凶?” “不敢了。” 孙悟空躺在地上,额头上满是疼的汗珠,紧箍咒之疼痛,痛入骨髓,即使是铁打的汉子,自石头中蹦出来的齐天大圣,都扛不住。 半盏茶的功夫,孙悟空才缓过劲来,他把金箍棒重新收入耳中,呼吸粗重,道“这个法儿,是不是观世音教给师父的?” “不错。” 唐僧见紧箍咒奏效,心里有底,他坐在地上,宝相庄严,道“菩萨说你野性未净,故传授贫僧紧箍咒儿,让我约束你,让你修心养性,不生杀业,老老实实上西天取经。” “果然观世音,” 孙悟空勃然大怒,咬牙道“她把俺老孙从花果山骗来,又给俺戴上这天杀的金箍,真是岂有此理!看俺老孙打上南海,去找她说道说道!” 唐僧抬了抬眼皮,看向眼前的猴子跟看傻子一样,道“菩萨传授的紧箍咒儿给我,她当然也会。你去寻她,她念起紧箍咒儿,让你生不如死。” 孙悟空见唐僧说的有道理,可自己实在气啊,于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悟空啊,” 唐三藏给孙悟空下马威,马上语气一变,给人一种长者的态度,语重心长地道“你还是跟我去西天取经,只要功成,功德圆满,到时候这金箍儿肯定会给你解开。” 孙悟空没有办法,只能够答应下来。 不过不同于原著中的死心塌地,精神抖擞,这个时空的孙悟空灵猴的本性尚在,自然而然地对观世音菩萨和眼前的唐僧有一种隐藏的很深的不满。 任谁被这样折腾,并被逼着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都会不满意,再深一点,就是怨恨了。 这个方面来讲,就是和原著时空不一样了。 毕竟在现在的时空中,孙悟空不但没有完全融合六字真言,被彻底渡入佛门,气运完全融入佛门,全部一体,而且出来后马上回到花果山,刚刚体验了一番美猴王的幸福生活,本性升腾,正是这样,才有改变。 隐患落下,以后有可能开枝散叶。 “果然这猴子服帖了。” 唐僧见到猴子表面的温顺,再想到观世音菩萨在传授给自己紧箍咒后的叮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几段,让猴子畏惧了,才慢慢安抚,大棒和甜枣,心里赞叹道“不愧是观世音菩萨,智慧如海啊。” 自大唐出来跟随唐僧的三人,两个侍卫被无相天魔未羽暗算,生死不知,心思叵测的未羽离开,现在只剩下唐僧,孙悟空,一匹马,重新上路。 妖师宫。 夜半清朗,冷光照庭。 院子里,紫霞焕落,瑞气升腾,烟水自窗前徘徊,依稀见得泉涌如吐珠,又若琉璃新成,晶莹剔透,声音连绵在一起,成一支曲子。 李元丰坐在竹椅上,顾盼之间,别有威风。 白泽则在对面,看上去温润如玉,眸子之中,智慧深藏,他摇着折扇,笑道“玄门的这几派的人行动真的干脆利索,石破天惊,我也没有想到,佛门的人吃了个不小的亏。” 李元丰点点头,在五行山对佛门的行动中,妖族,血海的人,以及玄门天仙,妖族只有他一个人,看上去势单力薄,可看上去作用很大,没有给这一纪元中一直被佛门压制的妖族丢人,他听到白泽的话,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佛门受挫,也只是小事情,他们还是通过孙悟空出世,以纪元之子的气运引动佛门大势,宣告诸天,佛门接下来不可阻挡。” “说的不错。” 白泽倒是对李元丰越来越满意了,他本来还以为李元丰这次大放异彩后有点轻飘飘的,没想到自己倒是多虑了,对方能够成为纪元中妖族的领军人物,值得期待。 白泽笑了笑,道“佛门大势难挡,可任何大势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节点组成,一个节点受损,可能无济于事,可受损的节点多了,或者很重要的节点受损,随时间的推移,总能影响大势。” 李元丰没有说话,实际上,比起眼前的妖族智者白泽,李元丰更明白五行山一事的变化,毕竟他知道原时空中的发展,经过对比,心中有数。 孙悟空作为纪元之子,西游中的非常关键的人物,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会影响到以后的局势发展,像六字真言之事,再加上自己以前在猴子身上的布局,即使现在不会显现,以后随时间推移总会呈现在众人面前。 正是这样,五行山之事,李元丰敢大喊,自己在某种层次上真正改变了原来时空中的西游,让西游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佛门的六字真言,” 白泽眸光一抬,看到李元丰背后惨绿一片,九首攒起,两个佛门种子符文在他第八首上盘旋,来来回回,蕴含着佛门根本法理,玄妙精深,他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没想到你气运不小,能够得到落宝金钱,再加上自己鬼车之天赋,居然从佛门手中抢到六字真言符。” “六字真言符是佛门气运鼎盛时,天地应运而生的异宝,有无穷玄妙。” 白泽眼中有光晕闪耀,声音平静中带着赞叹,道“佛门拿出六字真言融入纪元之子身体中,真是一妙招,幸好没有成功。” 白泽顿了顿,似在组织语言,道“以你的出身,再加上修为境界,恐怕难以炼化此真言符,最好是用来参悟其中蕴含的天生佛理。当然了,也可以拿出此物让其他人看一看,互通有无。” 白泽说到这个,又叮嘱道“不要给其他妖族人看。” 第五九六章 以善窥恶混阴阳 晋升之势动四方 半响后,白泽离开。 只剩下满庭竹影,菡萏吐烟,明暗交错。 檐下挂灯,似镜明蟾。 还有掩映在珠帘之下,吹落玉阶上的浮香。 李元丰坐在藤椅上,眸子清亮,琢磨着白泽离开前的话语。 显而易见,自己得到的两个佛门种子符文蕴含佛门深刻的道理,即使不修炼佛门神通法门,但只要仔细参悟,依旧大有裨益。 而白泽不让自己交给其他妖族看,也是无奈。 毕竟妖族在这一纪元中的地位非常尴尬,属于被玄门佛宗死盯,并联手打压的状态,能够做的事情跟封神一战中的截教相似。 当年通天圣人在封神劫起的时候,曾告诫门下弟子,曰紧闭洞门,静诵黄庭叁两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妖族在玄门和佛宗虎视眈眈下,稍有因果纠缠,恐怕就会被他们寻到借口,卷入劫数中,从此生死有命。 白泽告诫李元丰不要将六字真言给其他妖族一观,是保全之意。 “妖族,” 李元丰声音喃喃,说到底,还是妖族实力不够,才会被玄门佛宗如此打压,行事束手束脚,不过李元丰没有任何埋怨,因为即使这样,妖族还是为卷入西游劫数中的诸多妖类争取下一线天机。 西游之中,劫数演化。 劫数到,才可四下围剿。 劫不至,像观世音等大菩萨,或者佛门中修为通天的佛陀等层次的人不能下场。 这样的规则,给西游劫数中妖族少有的发展时间和机会,虽然要跳出劫数依旧非常难非常难,但一线生机总要比没有任何可能强得多。 最起码,李元丰现在上蹦下跳,并希望自己能够跳出棋局,就得益于妖族促使下形成的西游规则。 没有这个的话,李元丰恐怕只能惶惶不可终日了,哪里有这般风生水起? “六字真言,”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诸多心思,他神念所动,在鬼车第八首额头上的落宝金钱印记前盘旋的两个佛门种子符文大放光明,熠熠生辉。 刹那间,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佛理浮现。 莲花种舍利,菩提下佛陀。 平等,慈悲,超脱,极乐。 不愧是天地应佛门所生之宝,里面蕴含的佛理经文,浩瀚如烟海,即使无法炼化,得最深处的精髓,可即使这样,依旧让人眼界大开。 “咄。” 李元丰本身为洪荒异兽,修炼天妖道,专注于自己妖身,对此兴趣不大,最多是增长一下见识,但对于他灵台中的心魔之主来讲,六字真言中蕴含的佛理,简直胜过任何宝物。 为何在血海中附身白摩烟的自在天魔也好,一见唐僧就跟昏了头一样扎进去的无相天魔未羽也罢,都对佛门之理如此渴望? 原因很简单,天地之间,阴阳之理,可为最玄妙。 佛魔合一,混元阴阳,远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参悟六字真言中天生的佛理,以阳照阴,从各种美好中照见极端反面邪恶,融入自身,让心魔之主在短短时间内就有飙升的征兆。 恶念渊海。 横于冥冥之中,不落现世。 黑水滔滔间,深不见底。 其囊括诸天万界,时时刻刻间,都有负面情绪从其中来,注入其中,化为恶念渊海的一朵浪花,积少成多下,越来越广阔。 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即使诸天万界中都有负面情绪注入,但比较之下,有一个地方注入的最多,而且最为精纯,则就是人间界。 在诸天万界中,人间界疆域最大,生灵繁衍最多,人心最为复杂,无数年来聚集的恶念都诞生出天魔这种极端邪恶玩弄人心的存在,可想而知。 叮咚,叮咚,叮咚, 在此时,只听玄妙的魔音响彻,自黑水之中,行来一个宏伟的宫殿,斑驳的青铜门户打开,自门口向里面看去,能够看到千千百百的竹子,只是不是凡俗间的翠绿,而是惨白阴森,上面挂着鬼面灯笼,非常吓人。 在林林总总的竹林中央,摆着一个木榻,榻上镌刻精致飞纹理,讲述人心之恶毒,再然后,一缕幽深的气机垂落下来,如莲花般盛开,晦涩莫名。 再然后,一具看上去完美无瑕的玉体出现,身上拢着轻纱,美丽不可方物。 女子刚一出现,空间之中,响起黄钟大吕之声,然后一云车翩然而到,硃雀为盖,丹蛇为柄,左青龙,右白虎,骖驾双鲤鱼,看上去非常华美,只是呈现黑白之色,显得格外怪异。 刚自恶念中诞生出的天魔卢真起身,她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垂到地面,身材纤细,五官精致,只是眸子睁开,冷漠疏离,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 可要是再看一会,就会发现,美眸之中极为复杂,呈现出诸般人心之恶。 “天魔,” 卢真坐在车上,手放在扶手上,刚刚诞生的她就拥有伟力,她感应着自己体内的力量,这样拥有意识和力量,真好。 卢真坐在车上,眯着眼睛,看向恶念渊海中沉沉浮浮的种子,种子之中蕴含着能量,正在生长,并且相互吞噬,但成长到一定阶段,并能够诞生灵智的话,就会有资格成为天魔。 可在其中,有数不尽的劫数。 能够成功的,寥寥无几。 卢真作为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幸运儿,看着其他种子,有一种优越感。 轰隆隆, 可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万千雷霆轰鸣,自上而下,贯通天地,不可思议的雷音轰响,引动四面气机升腾,渊水波涛汹涌,激荡四下,让卢真这位新天魔所在的宫殿都摇摇晃晃,不停地坠落铜锈。 “是什么?” 卢真用手扶住云车,身子有颠簸,她瞪大眼睛,看向外面,发现天穹之上,浩浩荡荡的黑气垂落下来,化为一个个不知名的影子,或乘无相玉舆,或驾噬魂恶龙,或乘混乱之车,或骑千面鬼兽。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计其数,风采各异。 远远看去,群魔列侍,天音大作,向冥冥之中的存在行礼。 卢真顺着看过去,就看到天穹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竖瞳,冷漠凝视渊海。 第五九七章 莲开渊海礼赞起 贯通真虚引魔灾 再然后,竖瞳垂光,万万千千,向中央汇聚,凝成一座九千九百九十九叶的血色莲花宝座,在上面,端坐一人,身形伟岸,面容模糊,身上带着与生俱来高不可攀的高贵,他一手拿经书,念念有词。 紧接着,刚才影影绰绰的魔影出现,或骑恶龙,或驾宝辇,或驾驭云气,或乘混乱之车,纷纷从四面八方过来,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踏上莲花上。 轰隆隆, 庞大无匹的莲花不停地向外延伸,每一朵莲叶之上,都站着几个影子,看上去是按照力量的高低排序,越往里,力量越惊人,甚至有几个,让刚刚诞生的天魔卢真都觉得眼皮子乱跳,可想而知其蕴含的力量。 可哪怕他们,在看向最中央伟岸的身影的时候,都是恭恭敬敬,比人世间的臣子对上皇帝都要尊敬。 在同时,当人影上了莲叶后,莲叶之上,云精霞结,飞彩流辉,刹那间,衍生出一座座宏伟的宫殿或者楼台,不可思议的光绽放。 影影绰绰的影子看上去并不真实,最起码,比起卢真这样的天魔差得多,可力量非同小可,都围绕着中央的人影,膜拜,赞美,诵读经文。 乍一看,声势浩大。 仿佛整个渊海都在向人影倾斜。 刚刚诞生的天魔卢真见此,都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横过来,让自己难以把持,忍不住同样对中央的人影顶礼膜拜。 “魔主。” 即使是刚刚诞生,即使是第一次见到,可来自于本质中的记忆让卢真马上知道,有如此浩瀚威严的不是其他人,而是真真正正的魔主。 并且卢真还从诵读的经文中得知了对方的名号恒元魔主。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是居于天魔之上的大人物。 “想不到都有魔主存在了。” 卢真见此,是又不舒服,又向往,还有微微的喜悦。 身为天魔,天生伟力,自然无法无天,不喜欢有人压在自己上面,现在刚刚诞生,就见到伟力超乎自己之上的魔主,卢真的不爽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为什么喜悦? 天魔诞生后,自有神通,在超乎普通人甚至千辛万苦修炼的修士的同时,他们的弱点是前路不见,难以提升,可谓是出道即巅峰。 而对于拥有悠久寿命的天魔来讲,或者任何有追求的天魔来讲,这都是非常痛苦的。 如今亲眼见到恒元魔主,卢真最起码坚定一个想法,前面有路! 再然后,卢真冒出的念头就是能不能从对方身上得到晋升之秘? 卢真想了想,咬了咬牙关,还是驾驭宝车,向庞大无匹的法莲上去。 毕竟天魔只会诞生在人间界,而现在在恶念渊海的只是天魔真身的倒影,虽然受到破坏会影响真身,但到底不会有性命之危。 有此底气,可以试一试接触魔主。 想到就做,卢真用手一拍,宝车拖曳长长的尾翼,呈现出玄黑之色,升腾而起,向庞大无匹扎根在恶念渊海中的莲花行去。 层层叠叠的叶子,上有人影,诵读经文。 赞美恒元魔主之伟大,礼赞恶念。 卢真坐着宝车,继续行驶,越往里,莲叶上的人影越少,可传来的诵经声越响亮,只是听到耳中,就让人发自内心地膜拜。 在飞行过程中,莲叶之间,看上去距离并不太远,可要抵达,要花时间,因为在其中,重重叠叠的空间交织,非常麻烦。 这样的空间手段,超乎卢真想象。 要不是上面的恒元魔主有意引导,恐怕卢真只能够看到,却再怎么飞,都无法飞到莲花的最中央。 反正卢真觉得过了好久,才来到庞大无匹的莲花中央,伟岸和浩瀚的魔主气机横扫,自然而然结成金书紫字,玉文丹章,洋洋洒洒,无风自鸣。 经文碰撞,组合成各种各样的器物,或是如意,或是金灯,或是渔鼓,都各自绽放幽幽的光芒,打在人的脸上,高深莫测。 让卢真感到惊讶和想不通的是,响彻的经文也好,化形的器物也罢,仔细去感应,冥冥之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本质。 似乎善则转恶,阴阳混元。 卢真蹙起秀眉,要知道这是恶念渊海,不是人间界,人间界作为真实世界,自然阴阳同在,规则完整,可在恶念渊海这样全是恶念和负面情绪聚集之地,岂能有阳之力? 能够在恶念渊海中呈现出这般力量,匪夷所思。 卢真现在见到都觉得不敢置信,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言语描述。 莫非这就是至高无上的魔主的手段? 卢真念头起伏,她老老实实地下了云车,提着裙裾,缓步上前,又走一会,就见到莲叶中央的恒元魔主。 恒元魔主魔身入云,高若山岳,身披法衣,亿万人的面孔在上面,或是嚎叫,或是痛苦,或是扭曲,或是凄厉,时刻变化,他的手中,放置一本经文,弥漫着光。 在恒元魔主的下面,已有天魔先来。 卢真看了一眼,见此人看上去是个白白胖胖的少年人,未语先笑,憨态可掬,手中握着折扇,腰间挂着吊坠,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万万不会想到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天魔。 卢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天魔不分男女,显化世间后,才有男女之分,正因为可随心所欲,故入世之身通常是男的俊美,女的纤丽,像是眼前这个小胖子这样的倒是独树一帜。 小胖子感应到卢真的目光,冲卢真微微一笑,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真诚。 卢真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都是天魔,不用玩什么套路。 你就是再真诚,都是假的。 恶念中诞生的存在,底子都是黑的,能够开出白莲花? 开玩笑! 于是卢真根本不管小胖子,而是袅袅上前,对上面的恒元魔主李元丰万福行礼,用好听的声音道“小女子卢真,见过恒元魔主。” 李元丰看向这个新诞生的天魔,眸子之中,看不出深浅,只是点点头。 卢真抿了抿红唇,自然而然站到李元丰另一侧。 不一会,又有一位天魔到来。 这是个深紫色长发垂腰之人,面容俊美,身上的气机澎湃,看上去是个积年天魔,不是卢真能够比拟的。 不知何时,李元丰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运起心魔之主掌握的无上法力,把握到那一种阴阳混元之意,然后只是一下,就自恶念渊海中撞破现世,无数的负面情绪自缺口中涌出,和现世中的气机碰撞,化为魔影,形成魔灾! 其势头之汹涌,之刚烈,之不可阻挡,让来到宝莲上的三位天魔睁大眼睛。 第五九八章 渊水破界群魔起 修士浩劫终来临(求订阅和推荐票) 锦空界。 界空中多山,连绵耸立。 正值秋日时节,满山红叶,霜林森然,怪松之上,偶尔有大鹤栖息,听到人来,发出一声清唳的叫声,展翅而起,直冲天穹。 秋末的天空,冰蓝若琥珀水晶,澄明一片,不见任何纤云。 陆远双眉如雪,气质特异,他一身法衣,腰悬法剑,正站在峰头上,他的身后,门下的师弟师妹们都是姿态昂扬,目光有锐利之色。 场中的气氛,稍显严肃。 只有山风吹来,拂动人衣。 “师兄,” 这个时候,自然只会有可爱美丽的小师妹出面打破平静,她俏脸上浅浅的梨花酒窝,彩裙罩身,像一个翩翩起舞的大蝴蝶,嘟着嘴,道“这个缩头缩脑的妖王怎么还不出来啊?” “快了。” 陆远平时言简意赅,不过面对温柔的小师妹还是愿意多说几句,道“婴丙妖王因为真身的缘故,通常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透气,并吞噬秋浆明源,不会错的,我们再耐心等一等。” “哦。” 小师妹乖乖答应一声,攥着裙角,长长的睫毛抖啊抖,在她看来,这次出来跟旅游一样,非常轻松写意。 陆远则看着远处,一个人出神,眉头皱起。 作为玄明派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有资格冲击真仙境界的绝世天才,他并不担心什么婴丙妖王,这次出门只是领着门中年轻的师弟师妹们,当个保镖而已。 让他心情不好的是,不知为何,界空之中,灵机似乎发生不为人知的变化,修炼的时候进行吞吐,时不时有莫名浸入,让自己心烦意乱。 身为炼气士,天地灵机当然顶重要。 灵机出现问题,是个天大的事情。 “到底为什么?” 陆远想不明白,他知道,掌门对此同样非常焦虑,已经打算要是再这样恶化下去,就要动用门中镇宗之宝破开界空,联系其他大的界天中的大势力进行求救,让他们来看一看。 只是这当然是下策中的下策,不到万不得已,门中是不愿意动用。因为任何大势力都不是吃素的,能够成为大势力的势力,或许有其他原因,比如传承久远,比如有强宝镇压气运,比如门中有惊采绝艳的人物层出不穷,但一般都有相似的一点,那就是勇于开拓,积极进取。 大势力的请来不算难,但要送走,可能就不容易了。 “师兄,快看。” 在陆远分神的时候,身前正垫着脚的小师妹尖叫一声,把他拽回场中,他抬头看去,发现天穹一暗,一个庞大无匹的大妖出现,其形似蜥蜴,鳞甲细密,呈现出七彩光芒,照耀四下,整整有六对巨大的翅膀展开,上面是华丽精致的毛羽,每一次拍动,都把云气吹开,形成肉眼可见的波浪汹涌。 大妖飞行,发出声音,非常古怪,细而尖锐,如同婴儿。 毫无疑问,正是婴丙妖王。 “咦,” 陆远风面露惊讶之色,据他所知,现在时候未到,秋浆未落,婴丙妖王不应该出现的,这次怎么提前跑出来了? 陆远再看了一眼,确定真是婴丙妖王,只能够压下心中的疑惑,吩咐身后的同门们布阵,然后还对他们讲“婴丙妖王的天赋神通是叫声上,能够动摇人的神魂,你们动手的时候,要当心。” 陆远准备旁观,除非是门中弟子出现意外,他才会出手。 “是。” 同门们答应一声,士气很高,只有刚才开口说话的小师妹睁大眼睛,美眸之中,浮现出琉璃之色,照见空中,嘟囔一声,道“我怎么看这妖王的样子,像是丧家之犬,急急忙忙逃走,不像是出来进食?” 她声音不大,但陆远何须人也,听得清清楚楚,陆远本来就对婴丙妖王提前出来感到奇怪,又知道自己这个师妹虽然天真可爱,但资质不凡,修炼的神通在观察力上独树一帜,于是马上运转法力聚于双目,仔细看去。 果不其然,正如自家小师妹所说,婴丙妖王的六对大翅膀拼命拍打,将云气拍得发出潮水般的声音,而且其身上脖颈处的毛全部站起来,根根竖起,像是被惊吓到一样。 这个样子,似乎身后有恐怖的存在在追赶。 “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远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虽然有把握对付婴丙妖王,但绝对不可能将之吓得这样,不由得,这位天才人物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转过身,对同门道“快退!” “什么?” “师兄!” “怎么了?” 见到婴丙妖王,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正摩拳擦掌,准备结大阵,斩杀妖魔,突然听到陆远的话,不由得楞在原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啊。 “走!” 陆远大袖一展,运转法力,还没来得及动作,只见婴丙妖王的背后,突然间,天幕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裂,自缺口中,源源不断的黑水倾斜下来,垂成天河之相,再然后,难以形容的惊悸叫声传出,似乎整个界空中都能够听到。 莫名的叫声,蕴含着杀戮,毁灭,吞噬,混乱,邪恶,等等等等,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激荡,带来席卷界空的黑暗。 陆远离得很远,都觉得灵台中神魂摇曳,杂念纷呈,若人置身于炉火中,浑身燥热不安,非常难受。他都如此,他身后的师弟师妹更是不堪,修为弱的,或是面色潮红,或是披头散发,或是蹦蹦跳跳,疯魔似的,非常吓人。 “咄。” 陆远见此,非常急,他蓦然想到自己最近修炼吞吐灵机后心绪不宁后专门自门中修炼的神通,于是法力运转,形成日月鼓,沧浪琴,八卦金钟,等等等,不停碰撞,发出清音,抚平人的念头。 轰隆隆, 在此时,陆远在帮助同门的同时,偷眼向天上看,又惊骇地发现,缺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后面的黑水越来越多。 婴丙妖王飞的不慢,但还是被黑水裹住,然后就看到数不清的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不停地扑向婴丙。 很快的,婴丙开始发狂。 第五九九章 放开手脚兴大事 炼化一界建魔国 渊海中。 莲花盛开,叶子连绵。 其上悬阁飞楼,亭台花谢,精致非常。 影影绰绰的人影,来来去去,向最中央顶礼膜拜,礼赞恒元魔主。 声音冲天而起,四下可闻。 李元丰稳稳端坐,他参悟佛门六字真言,混元阴阳后,窥见恶念渊海和现世的诸天万界之间的联系,于是运转无上法力,打破屏障,引得渊水浸入界空中,从而形成不可阻挡的魔灾。 卢真站在一侧,裙裾飘飘,眼睛瞪大,在她的目光中,渊水垂入锦空界,渊水中蕴含的邪恶种子和现世中的气机纠缠,阴阳运转,水火同炉,顿时诞生出成千上万的魔头。 这样的魔头,千奇百怪,或两个脑袋,或是身有鳞甲,或拖着尾巴,或发出奇怪的叫声,细细密密,密密麻麻,不计其数,虽然远远不能够和自己这样的天魔相比,可凭借其超乎寻常的速度,介于有形无形间的变化,以及恐怖的数量,席卷界空。 只是眨眼间,整个界空中,原本秋日的天高地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云重重,鬼啸声声,肉眼难见的邪恶之气充塞于天地间。 普通人还罢了,凡是界空中的修炼之辈,都觉得心浮气躁,恶臭满鼻,非常难受。 打个比方,在以往,修士们修炼,如在一个水清的湖中,而现在,则由于渊水入侵,引动恶念,让天地受到污染,成为一个泥潭沼泽,在里面,都有一种窒息之感。 从卢真,以及另一个看上去像是地主家傻儿子般的天魔视角中,整个界空都开始由明转暗,魔潮汹涌,魔劫爆发,修士们遇到生平最大的劫数。 “界空,” 卢真用手捋了捋额头前的秀发,眸中中有奇异的光,看向锦空界,不同于她真身诞生的人间界,眼前的界空中灵机丰盈,里面的修士大不一样,魔头吞噬修士后,身上的气机马上就会有变化,实力飙升。 卢真凭借灵觉能够发现,在这样的界空中,自己的天魔会有所获。 不只卢真这个初出茅庐的天魔,就是小胖子都看得若有所思。 李元丰看在眼中,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们两个人想要更进一步,不能够再拘于人间界,得要去更为广阔的天地。” 不同于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在人间界培养出的修炼魔经的人,他们需要天地间的恶念来当食粮来进步,天魔虽然是自恶念中诞生,但由于本质很高,出现后,修炼所需的,并不是恶念,而是修士的精气神以及其他。 在人间界,灵机匮乏,修士凋零。 天魔要进步,提升力量,人间界比不上其他灵机丰盈的界空。 在这一点上,李元丰不会说假话。 卢真用纤纤玉手抓着垂下来的青丝,然后打了个结,摇摇摆摆的,她开口问道“不知恒元魔主有何吩咐?” 卢真裙裾扶苏,流霞在膝,纤丽优雅,俏脸上带着笑容,道“小女子不才,愿意听从魔主大人驱使。” 另一个地主傻儿子般的天魔奉叶嘿嘿一笑,道“听从恒元魔主吩咐。” 李元丰眸子深深,看向两人,道“本魔主以无上神通暂时贯通渊海和现世,引动魔劫,席卷界空,可里面的魔头都差了许多,要浸染整个界空,所用时间太久。你们两个人趁着机会,降临界空中,布置大阵,接引恶念渊海之力。” 说到这个,李元丰念头一起,四下景象一变,莲叶之上,下起雨,雨色蒙蒙,玉洗根茎,莲香郁郁,晕光压新枝,韵律所到,春风拂面。 再仔细看,阴阳结花,金青相磨。 难以形容的力量氤氲,让人着迷。 仿佛不是在负面情绪爆炸的恶念渊海,而是在景色如画里,气氛变得不同,让人暖暖的,很舒心,李元丰顿了顿,才继续道“要是你们做得好,本尊不会吝啬赏赐。” 卢真和奉叶睁大眼睛看着出现的景象,他们当然不是被景象之美所迷,而是其中蕴含的力量,超乎天魔之上,隐隐给他们指出一条晋升的前路。 反正以两人的眼光见识来看,顺着前路行,肯定可行。 再说了,眼前不是有一位魔主就在这里? 有榜样,更有说服力! “我们肯定全力以赴。” 卢真和奉叶对视一眼,声音朗朗。 “去吧。” 李元丰大袖一摆,恢宏而伟岸的力量发出,轻轻一推,就把两个人送入锦空界,并且还利用自己参悟佛门六字真言后对于阴阳之理,真虚之实的感悟,将两个天魔的真身从人间界中接引出来,让他们在锦空界中大干一场。 两个天魔入锦空界,再加上无数穷凶极恶的魔头们,他们对普通人没有兴趣,目标直指界空内的修士们,顿时一场对修炼界来讲的大浩劫爆发。 李元丰静静端坐,目中含笑。 得到佛门的六字真言,对于心魔之主来说,晋升姿态惊人。其中最为巨大的改变就是参悟出真虚阴阳之道理,能够暂时打通恶念渊海和现世。 具体来说,有以下几点 其一,有此晋升,心魔之主不必像以前那样拘束小心,因为即使被金仙层次的人发现,大不了付出少许代价,回归恶念渊海即可。 恶念渊海乃应天地之劫而生,暂时来说,金仙难入。 其二,有此晋升,心魔之主所居的恶念渊海成为中枢一样,能够凭借无上法力打通恶念渊海和其他界空的间隔,阴阳合流,大有可为。 虽然有的界空暂时打不开,比如天界,地仙界,人间界,或者等等等等,这样的界空天地胎膜非同一般,但是像锦空界这样的,就能够轻而易举入侵,制造魔劫。 再进一步,建立魔国。 要知道,李元丰的心魔一道是建立在众生灵念头之上的,影响的生灵越多,生灵们的念头越复杂,各种各样的欲越膨胀,就有进一步的基础。 “看看吧。” 心魔之主垂下眼睑,手中魔经经文起落。 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锦空界中,突然有玄妙牵引发出,心魔之主再次睁开眼,一声长啸,恶念渊海波浪升腾,然后滚滚向前的渊水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嘴巴,最前端尖尖的,张开口,用无声无息的姿态,含住锦空界。 建立魔国,炼化一界! 第六百章 界空沦陷 真正魔道 自外面看的话,就会发现,庞大无匹的灰黑嘴巴伸开,上面有无数狰狞的触手,来回摇摆,打破真虚阴阳,然后悄无声息地接近锦空界,上下唇微微开合,发出一种最为深沉的恶念之音,下一刻,锦空界的天地胎膜层层剥开,继而融化。 来自于恶念渊海的嘴唇含住锦空界,似乎在吞噬。 沛然不可抵御的黑影蔓延,笼罩整个界空。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任何时空,横浸到里面。 锦空界,天柱山。 森壁陡崖,层岩回互。 深涧藏日月,大泽吐云烟。 郁郁秀秀青松辉映,洋洋洒洒金莲盛开,成群麋鹿奔走,千百大鹤长鸣,乃是界空中数一数二的洞天仙府,界空中大派玄明派的山门所在。 玄明派的掌教郑西南抬头看天,眉头皱成疙瘩,他背后清光隐隐,似是罗盘,最重要的指针徐徐转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在这位掌教的灵眼中,天穹之上,原本的晴空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阴云,时不时有可怕的面孔浮现,旋即隐去,只剩下一声阴森的鬼哭。 声音凄厉,让人打个寒颤。 “师尊,” 陆远从后面出来,面容惨白,不见以前的风清月朗,他在魔灾爆发之时,仗着自己强大的实力以及门中赐下的重宝,逃回山门,但跟他一起去的同门全部陨落,被魔头吞噬,对他打击很大。 “徒儿,” 郑西南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神情凝重,开口道“如此灾劫,不只是我们一门一派,甚至关系到整个锦空界所有修士的大浩劫,你得振作起来,不要让你死去的师弟师妹们白白丧命。” 陆远答应一声,眉宇间重新恢复以往的刚毅果决,他在袖中的拳头攥紧,暗自下决心,将来定要有所作为,斩杀黑手! 郑西南不再说话,继续抬头看天,整个锦空界的修炼势力们在这突如其来的劫难面前已经联手了,甚至不下三个大势力还动用门中之宝,企图沟通大界空的强横势力。 可由于漫天阴云密布,污浊灵机,让门派的重宝都受到影响,能不能顺顺利利地被大界空的玄门收到,还是个未知数。 希望不要出意外啊。 正在此时,郑西南若有所觉,他蓦然抬起头,就见到天穹之上,不知何时,出现幽幽深深的云气,呈现深不见底的黑暗,正在不停地流转,来来回回。 这样的云气和原本的阴云覆盖,形成莫测的阴影,自上而下,倾斜到地面,茫茫一大片。 乍一看,像是影影绰绰的面孔,恐怖,阴森,痛苦,邪恶,嚎叫,等等等等,重叠在一起,看在眼中,噩梦连连。 噼里啪啦, 郑西南眼瞳缩了缩,马上看到,天上阴云密布后,居然下起雨,这样的雨,肉眼看不到,但在灵眼中,漆黑如墨,蕴含着邪恶的气机。 这样的雨水落地后,马上吞噬周围的灵机,演化出张牙舞爪的魔头,桀桀怪笑着,向四面八方跑去。 有的傻乎乎的魔头居然跑到玄明派山门前,结果被山门中禁制法阵上的雷光湮灭,化为齑粉。即使这样,可落在郑西南的眼中,都让他身子一个哆嗦。 因为郑西南明显感觉到,在这个时候,天地间的灵机以人想不到的速度被邪恶污秽,自己如同置身于沼泽地中,呼吸的都是烂泥巴的味道,都要窒息了。 “出大麻烦了。” 郑西南看着外面下起的雨,地上的阴影,以及时不时出现的肆虐的魔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整个界空开始变得陌生,排斥自己等修士,这次的劫难比想象的严重的多。 在同时,卢真站在一座高崖上,她发髻挽起,身披鲜艳如血的曳地长裙,上面开满细密的魔鬼花,腰间悬刀,眸光清冷,看向天穹。 作为天魔,她看得更为清楚,漫天的幽深云气化为不可思议的嘴巴,然后发出惊悸的魔音,来自于恶念渊海的气机扑面而来,侵蚀界空,充塞在每个角落里。 自己也好,诞生的魔头也罢,在这样的环境下,如鱼得水。 “而且,” 卢真裙裾在风中飘荡,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她觉得自己脖子后面痒痒的,似乎有人在吐着气,呢喃耳语,听上去模糊不清,但实际上正是礼赞恒元魔主,至高无上,无所不能。 正是魔主伟力,覆盖界空。 且随时间推移,渐渐深入。 到最后,恐怕真的会把整个界空纳入掌握,成为魔之国度。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够如此。” 卢真眸子中满是火热,她借助恒元魔主之力真身来到锦空界后能够明显感应到天魔之身的变化,这是个好兆头,现在劲头正足,于是尖啸一声,纵身而起,肋下生出垂天大翼,上面展开黑色的翎羽,若噩梦中的颜色,不停扩大。 卢真已经打定主意,自己要好好表现,最好能够从恒元魔主手中得到少许晋升的知识,那最好不过了。 恶念渊海中。 庞大无匹的莲花盛开,莲叶垂璎,幽光如珠帘,细细密密的经文落下,在渊水中打着圈儿,然后向四面八方扩散。 所能激荡的地方,都是礼赞魔主的诵经声。 只是恶念渊海实在太大太广阔,且随宇宙变动,诸天万界中的负面情绪等恶念逐渐汇入,越来越大,即使魔主在恶念渊海中有加成,显圣威能远远超乎现世,可覆盖和影响的范围依旧不大。 现在莲花在恶念渊海中不停漂浮,随心而动,把恒元魔主之名,传遍四下。 李元丰坐在中央,手中的魔经晕着光。 锦空界已经在自己伟力笼罩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沦陷。 到时候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首先自然是推行在人间界出云国等地方早已经经过试验后非常有效的改革,打破所有,让人之欲念尽最大可能释放;其次就是在界空中传播阉割版的心魔经,尽可能扩大心魔一道的影响。 李元丰作为心魔道的创始人,心魔道的扩大,会尽可能聚拢气运于一身,气运之说,很是玄妙,只会有意。 况且心魔道不同于其他门派那样,心魔道中修炼心魔经的人,基本都会成为为李元丰服务的蚂蚁工兵,不停地做贡献。 这是真正的魔道,专门利己,全部利己。 第六零一章 开派气运绵不绝 冲击天妖第六重的准备 师者,传道受业。 玄门佛宗,正是这样。 故有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浪推前浪。 可在心魔道中,心魔之主至高无上,任何修炼心魔经的人,都在先天上就矮他一头,任凭再是惊采绝艳,也无法超越。 入心魔道,修心魔经,就会成为心魔之主的奴仆和附庸。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连生死都在心魔之主的掌控中。 所以真要说起来,心魔道的弟子门人才是李元丰真正意义上的嫡系和爪牙。 李元丰跌坐莲台,身披血衣,上面亿万的人的面孔在发出无声的哀嚎,他手中托举魔经,书页翻开,万千漆黑的经文生灭,在里面,人影翩翩起舞,各有不同。 此经书可不是普通经书,已有通灵姿态,入心魔道,修炼心魔经的弟子会在其上显现,纤毫毕现,没有遗漏。 在同时,心魔道弟子境界修为的提升,又能够反馈力量给经书。 “得发扬光大。” 李元丰微微抬头,就见到自己顶门之上,庆云幽深,森森不见底,再往上,呈现出金青气运,大若宝幢华盖,气机自冥冥中来,不断落在里面。 这样的气运,其中是秉承天地运势,自受垂青,更重要的就是心魔道发扬光大,前所未有的力量登上世界舞台。 “天魔,” 李元丰眸光一动,落在正在锦空界中的卢真身上,来回盘旋,当然不是觊觎对方的美色,而是在考虑在人间界的时候就谋划的计划,将天魔收入心魔道,镇压和扩大心魔道的运势。 再说了,心魔道现在来看,也需要天魔这般真正的中间。 毕竟心魔道中的弟子,即使是在人间界就收入门下的所谓心魔七子在力量上都要比真正天魔差太多,只有李元丰一个光杆司令,很多事情不方便。 天魔生来有伟力在身,路子和心魔也非常相似,最合适不过。 为何以前没有动手? 原因说起来也不复杂,李元丰晋升魔主不久,底子有一点虚,而天魔最是狡诈阴险,心思复杂,除去自己养成的六欲天魔外,其他天魔难以收入心魔派。 现在有此想法,最为重要的就是参悟佛门六字真言让心魔之主完善自身,实力大幅度提升,有底气,才敢有大动作。 除此之外,李元丰发现了卢真这个新诞生的天魔。 天魔固然心性凉薄且诡计多端,可进入世间,经历种种,方能够大成,显而易见,新生天魔总要比在血海中遇到的那个白摩烟以及无相天魔未羽好对付的多。 李元丰如今的打算就是,把卢真用各种威逼利诱拘束于自己的影响下,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打破其心理防线,最后收入门中。 那个小胖子奉叶如这般对付! “心魔道,” 李元丰眸光幽幽,面上带笑,很有一种智珠在握的从容,他浩瀚的魔主气机覆盖整个莲花,每一个莲叶上,自内到外,上面影影绰绰的影子沐浴着光彩,诵经声越来越响亮。 恶念渊海,有一山。 浮波而行,上面亭台楼阁,回轩广厦,虹桥跨在水上,小径森然幽幽,还有看上去像真的一样的竹子,森疏秀茂。 只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所有的景象建筑色彩单调,跟周围的渊水相似,没有别的色彩。 未羽坐在其中,眉头皱起。 他最近心情不好,不但是跟着唐僧没有得到好处,而且离开后,正好遇到一位佛门的大菩萨,要不是仗着无相天魔跑得快,差点就元气大伤。 正是这样,他对以后的发展路子有的新的想法。 少顷,一道红线自天穹上垂下,然后轻轻一跃,自里面走出一个妖异美丽的少女,她头戴白色发带,额前刘海很长,快到精致的小鼻子,血瞳明亮,露肩小裙,下摆百褶细花,再往下,蕾丝黑色长袜。 女子戴黑色的手套,撑一把猩红如血的小伞,走动间,幽香细细。 “白摩烟,”‘ 未羽见到来的女子,眉宇间爆发出光彩,他盯着看了一会,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想不到你有所奇遇,进步很快。” “嘻嘻,” 和李元丰打过交道的白摩烟来到未羽对面坐下,她双腿并拢,越发显得修长笔直,眼瞳深处,隐有金灿灿的佛芒闪耀,道“看你的气机不对哦,吃大亏了?” 声音轻佻,有幸灾乐祸。 在以往,两个人相处之时,未羽仗着无相天魔本质上优于自在天魔的优势,没少占据上风,现在白摩烟见未羽情况不对,马上还击。 作为天魔,从来不是温良恭谦的人。 “出点事情。” 未羽压下怒火,他眸子中倒映出四下的光,把自己的话题跳过,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应该知道了,现在的天地可不像人间界那般平静,我们虽仗着天魔之身神出鬼没,多次化险为夷,但有的人物真的非同小可,谁都无法保证以后不会出事。” 听到这句话,白摩烟面上的笑容敛去,玉颜清冷,手中的猩红小伞攥紧,她在血海中,也并不是一帆风顺,也明里暗里吃了亏。 要不是参悟佛理有了进步,说不得现在会很狼狈,根本没有心情和眼前这个无相天魔聊天说话。 未羽见白摩烟的样子,心中暗道一声有门,他振奋精神,施展从唐僧身上学到的舌绽莲花的手段,道“我们可是同类人,在新的天地中,应该互相扶持,共同进步。” 未羽继续说话,道“毕竟修士和我们格格不入,完全两路人,根本不可能合作。要是我们天魔间再不合作,不互通有无,我们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白摩烟转着手中猩红的伞,有点意动。 上一次,她和李元丰联手,得到不少好处,就吃到了合作的甜头。 只是由于忌惮李元丰的魔主身份,生怕因为双方实力不对等,接触多了,被对方摸到底细,有不忍言之事,所以白摩烟果断放弃。 现在再看未羽,虽然对方是无相天魔,但和自己相差不多,两个人有合作的基础。 正在白摩烟要说话之时,突然间,宏大的诵经声传来,礼赞恒元魔主,至高无上,所到之处,自然结成魔花,落在水波上,形成一盏盏的宝灯,照亮四方。 声势之大,超乎想象。 两个天魔见到这一幕,先是一怔,旋即对视一眼,都跟吃了苍蝇一样。 他们两个没了交谈的兴趣,立刻作鸟兽散。 在心魔之主实力大进,炼化一界,并想法设法扩大心魔道,且在恶念渊海中耀武扬威之时,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也没有闲着,已经行动,为自己晋升天妖第六重不死境做准备,积蓄资粮。 天界,明阳洞天。 正是雨后新色,松枝染黛。琼扉景云,烟云出岫,青鸟翩然而来,扑棱着翅膀,轻轻叩窗,发出清脆的声音。 再远处,高天净色,纤云如镜。 清风徐来,香气扑鼻。 云霄仙子俏生生而立,顶门上庆云清亮如水,她眸子清幽,看不出深浅。 不一会,听到一声虎啸,由远而近,黑虎跃出,脚下瑞云升腾,赵公明稳稳骑乘在上面,背负法剑,杏黄色的剑穗子在风中摇摇摆摆。 “妹子,” 赵公明神采飞扬,声音不小。 “大兄,” 云霄仙子看上去却很沉稳,她本来就是通天圣人门下最有前途的弟子之一,当年不幸被卷入西游劫数中,虽然断了上升之路,可这样的磨砺让她道心更为圆润。 “上次五行山之事真是痛快。” 赵公明在自己亲近人跟前,还是像以前那样豪爽直接,道“纪元之中没有完全被度化入佛门,让佛门积蓄的势头有所影响。” 赵公明眸光发亮,炯炯有神,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佛门虽然大势在手,但这样的事情多了,够他们喝一壶的。” 云霄仙子点点头,提醒道“以佛门的做派,不会白白吃亏,他们到底占据大势,算计起我们,我们难以发现。最近行事,要当心一点。” “我知道。” 赵公明说了几句后,提到今日的正事,道“九荒妖圣李元丰此来,小妹你怎么看?” “李元丰的举动,合乎常理。” 云霄仙子微微一笑,她看得清楚,道“佛门的六字真言符,非同小可,蕴含着佛门的根本道理,能够参悟一番,很多人求之不得。” 云霄仙子被风吹乱发髻,她不得不用手捋了捋,然后又道“根据我们收集的情报来看,李元丰有很大可能是洪荒异兽出身,修炼的是上古天妖道。这样的路子,每一步晋升都需要惊人的资粮,像是有的东西真的可遇不可求,妖师宫都不一定有。他用六字真言符来跟我们交易,也是迫不得已。” “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能够见到有人修炼上古天妖道,” 赵公明啧啧了两句,然后又道“我们帮他一把?” “大兄,” 云霄仙子有点哭笑不得,她裙裾在身,冰清玉洁,道“你都让人家来了,岂能把他拒之在外?再怎么讲,对方是纪元中声势最为显赫的妖圣,而且还有妖师宫,勾陈宫,甚至隐隐有娲皇宫背景,让人家上门,再拒之在外,那就是我们主动结仇。我们虽然不怕,但是没有必要。” “除此之外,” 云霄仙子眸子中有智慧的光晕,道“我是觉得,李元丰能够从佛门手中夺得六字真言,非常不可思议,或许他真有一点佛门克星的意思。我们帮助他一下,说不得有奇效。” “真的?” 赵公明不太信,佛门是何等庞然大物,就是他们几个玄门宗派联合起来,在对方占据大势的时候,都得避其锋芒,李元丰的经历很有传奇色彩,但在佛门面前真不够看的。 “运势克星之说,谁又能够说得准?” 云霄仙子嫣然一笑,云袖一摆,曳裙而行,转身离开,道“反正试一试,就看李元丰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吧。” 赵公明目送云霄仙子离开,念头起伏,自家这个妹妹对李元丰寄予厚望啊,不过在赵公明看来,李元丰现在蹦跶的欢快,可已入西游劫数中,到劫数到,任凭再多手段,还是得死翘翘。 在西牛贺洲佛门的地盘,面对佛门的大势碾压,赵公明真想不到李元丰能够脱劫数而保全的任何可能。 又过半盏茶的功夫,极天之上传来金钟渔鼓之声,瑞气横空,异香成桥梁,万千的篆文落下,化为金童捧笔,玉女研磨之景象,李元丰踏步行来,面带笑容。 “赵道友,” 李元丰摆袖下来,看了看周围的景象,笑道“洞天福地,道友过得真是让人羡慕的日子,不像是我,整日奔波的命。” 赵公明邀请李元丰入座,他想到自家妹子的话,对李元丰多了三分客气,答道“世俗中有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道友你有大志向,不是我等平庸之辈能够比拟的。” 第六零二章 玄门好意承人情 鹰愁涧中小白龙 小阁里。 四下青翠,竹影裁衣。 隐有荷香上下,冰莹玉净,自成妙文。 李元丰坐在精致藤椅上,和赵公明闲聊几句后,步入正题,道“不知道贵门中哪一位道友愿意借六字真言一观?” 白泽告诫李元丰,不可让六字真言给其他妖族看,主要是怕牵引因果,让妖族进入西游劫数中,而在这方面,眼前的玄门众自然没有这个顾忌。 毕竟玄门可是敢主动出击,破坏佛宗五行山大计的! 正是这样,李元丰才愿意赶来,希望能够从玄门手中换取自己晋升天妖第六重不死境所需之物。 “不知道如何。” 李元丰眸子清幽氤氲,看向对面穿云纹仙衣,头梳双抓髻,背负法剑的赵公明,对方能够让自己来,肯定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归。 只是对方到底能够拿出多少,未可知啊。 正所谓关心则乱,事关晋升天妖境第六重,李元丰不得不紧张。 再说了,眼前玄门不满佛门,但作为玄门正宗,同样不屑妖族,和天妖宫的关系一点不融洽,这样的关系让人很没底。 “六字真言蕴含佛门根本道理,有此机会翻阅,不少同道都心有跃然。” 赵公明用手扶了扶额头,面带笑容,道“只是九荒妖圣你所要之物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使我们也凑不齐。” “至于多少,妖圣你自己看就好。” 话语落下,一道烟岚之气从天穹上垂下,倏尔到了阁中,继而氤氲铺地,香气馥馥,走出一个清丽脱俗的女仙,她手捧木盘,里面光彩晕目,熠熠生辉。 女仙来到里面,袅袅上前,跟赵公明行了一礼后,按照赵公明的吩咐,将木盘放到玉案上。 “呼,” 李元丰只是眸光一转,就将盘中之物尽收眼底,他压住心中的喜悦,没有犹豫,直接念头一动,浮在他第八首眉心的两个六字真言种子浮轻轻一摇,金芒腾空,梵音响亮,径直落到赵公明跟前,朗声道“此物暂且寄放在赵道友这里,待看完再还给我即可。” 李元丰此话说的大气,因为他知道,眼前的玄门身为圣人传承,别管私下里手段如何,但在明面上都是很守规矩,即使六字真言种子符非常珍贵,可他们也不会贪墨不还。 这样的玄门大宗,声名之重,超乎任何外物。 “哈哈,” 果不其然,赵公明大袖一挥,将六字真言种子符收起,眉横远山,英武非凡,笑道“多则半年,少则三四个月,肯定完璧归赵。” 李元丰没有再多说,接下来,又闲聊几句后,告辞离开。 极天上。 新月如小眉,挂在飞宫窗前,冷光入户,霜白一片。 半人高的蟠枝细纹青铜大鼎中烧着檀香,寒香溢出来,让人神骨一清,李元丰端坐在云榻上,身前摆放木盘,上面的布子已被掀开,露出里面的宇宙奇物晴嶂叠蟾,半壁杞玉,小燚玉。 只是一看,就能够看到其中蕴含的沛然的精血炙热。 承天规则,衍化而生。 真正可遇不可求! “赵公明等人,” 李元丰眸子惨绿,眉宇间有沉凝的光,即使对方是圣人传承,家底深厚,可一下子拿出三件来,也是很有魄力,超乎自己的想象。 对方明显有示好之意,费了心思。 莫非是让自己全力以赴给佛门添乱? “肯定不负所望啊。” 李元丰挑了挑长眉,即使玄门的人有心思,但自己是实实在在得到好处,还得承对方一个不小的人情。 “还差一点。” 李元丰把三件自玄门手中得到的宇宙奇物收起来,看向窗外,素月分辉,银河共影,玉鉴琼田,澄澈的光展开,所有一切若倒影在镜光中,分为美丽。 天妖道越往上走,越艰难。 至于天妖道第六重不死境,可谓是要将体内精血凝练出不死之意,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要尽可能做好准备,才有成功的可能。 “接下来该如何做?” 李元丰眉头皱了皱,他背后有天妖宫,勾陈宫,甚至娲皇宫,可这次李元丰宁愿拿六字真言种子符和玄门正宗交易,也没有吱一声,不是因为他和背后势力生分,也不是背后势力冷眼旁观,而是他有自己的用意。 好钢用在刀刃上,背后势力的支持暂时不用在此处。 “得关键时候啊,” 李元丰是个明白人,知道背后势力即使支持自己,也不可能无限制支持,会有一个限度,毕竟任何势力要发展壮大并传承下去,得奖罚分明,有让势力上下认可的规则。 没有人能够只索取,不付出。 天妖宫宫主也得遵循这个,何况李元丰这样在天妖宫中资历一般的人。 除非像李元丰建立的心魔道这般真正魔道,整个宗派或者组织完全是服务于自己,才能够放肆索取,不问其他。 李元丰的打算,就是默默积累在背后势力中的功绩功德,等到关键时候,全部变现,尽可能取得最大好处,助力自己。 且说唐僧和孙悟空师徒两个,自五行山一事后,继续往西,这一日,正是那腊月寒天,朔风凛凛,滑冻凌凌,去的是些悬崖峭壁崎岖路,迭岭层峦险峻山。 唐僧骑在白马上,听着耳边越来越响亮的水响声,只觉得震耳欲聋,差点都骑不住马,不由得放慢速度,左看右看,提着锡杖,问道“悟空,哪里传来的水响,这么大声?” 孙悟空翻了个白眼,觉得唐僧大惊小怪,懒洋洋地道“我记得此处叫做蛇盘山鹰愁涧,想必是涧里水响。” “蛇盘山鹰愁涧,” 唐僧念叨一声,再往前,果不其然,真有一深涧,只见天寒垂水落,波光映日红,水击打在突起的岩石上,洋洋洒洒的水花四溅,即使隔得很远,都能够感应到彻骨的寒意。 “好水啊。” 唐僧看了一会,赞叹出声,声音刚落,只见那涧当中响一声,钻出一条龙来,推波掀浪,撺出崖山,直奔唐僧去了。 第六零三章 发生变化的西游 悟空要打死小白龙? “啊,” 唐僧骑在白马上,正在感慨深涧水响之景,蓦然间见到此景象,狰狞的龙头到了眼前,额下龙须上映日光,灿然生辉,冰冷浸骨,惊惧害怕之意瞬间传遍全身,让他手脚发麻,只下意识惊叫一声,道“悟空,救我!” “来了。” 孙悟空上前一步,轻展猿臂,抓住唐僧的后领,就把他拎了下来,干脆利索。 “吼!” 出涧的小白龙眼见猎物消失,怒火上涨,大吼一声,龙吟之声,传遍四下,在深谷中回荡,把悬崖峭壁上生长的怪松都震得扑簌簌落下一片松色,声势惊人。 这出深涧的小白龙暴躁非常,唐僧被孙悟空救下,他还不罢休,继续俯冲,把唐僧座下的白马径直吞下。 在小白龙面前,以前神骏的白马就是个小不点,被小白龙一口吞入腹中,小白龙还打了个嗝,自龙鼻中喷出一股子热气。 小白龙打完嗝,还横了孙悟空和唐僧一眼,非常不屑,再然后,收回身子,再入深涧里。 “悟空,” 唐僧见小白龙影子不见,而原本白马上的行李散落在地上,他一见,眼泪都出来了,道“白马被这孽龙吃了,我如何前进!可怜啊!这万水千山,怎生走得!” 唐僧除了能够舌绽莲花外,还感情细腻,说着说着,悲从心来,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把自己身前的袈裟都打湿了。 孙悟空摸着头上的金箍,他最近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又见唐僧哭哭啼啼的,愈发暴躁,于是大声地道“师父莫要这等脓包形么!你坐着,坐着!等老孙去寻着那厮,教他还我马匹便了。” 唐僧一听,不喜反惊,他想到刚才孽龙扑面的威势,那灯笼般大小的眼睛中弥漫的杀机,身子都在哆嗦,连忙上前扯住孙悟空的衣裳,道“徒弟啊,你那里去寻他?只怕他暗地里撺将出来,却不又连我都害了?那时节人马两亡,怎生是好!” 现在的孙悟空可是要比原著时空中暴躁的多,依旧有着当年大闹天宫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的性子,他眼中冒火,要不是顾忌唐僧掌握紧箍咒,看猴子的样子,肯定放下唐僧不管,自己走了。 唐僧左看右看,又想要马骑,又不愿意放孙悟空去寻找,左右为难,眼泪更多了。 在此时,只听梵音阵阵,莲花浮空,漫天金芒闪耀,半空中,有人大声叫道“孙大圣莫恼,唐御弟休哭。我等是观音菩萨差来的一路神祗,特来暗中保取经者。” 唐僧听了,慌忙下拜,样子非常恭敬。 孙悟空却不一样,他叉着腰,梗着脖子,用审视的目光道“你们都是哪几个?报上名来,让俺老孙听一听。” 众神显出身影,瑞彩花开,祥云阵阵,漫天金光,,为首的一人出列,朗声道“我等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各轮流值日听候。” “都是些小毛神。” 孙悟空看了眼,哼了声,继续问道“今日先从谁起?” 众揭谛道“丁甲、功曹、伽蓝轮次。我五方揭谛,惟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 孙悟空昂着脖子,半点不客气地吩咐道“既如此,不当值者且退,留下六丁神将与日值功曹和众揭谛保守着我师父。等老孙寻那涧中的孽龙,教他还我马来。” “遵大圣旨意!” 众神答应一声,然后散开,护卫唐僧。 唐僧看着眼前金光闪闪的神灵们,终于放下心来,他在崖前坐下,才想起来,吩咐悟空当心,不要逞强。 “知道了。” 孙悟空说了一句,身子一摇,纵身来到半空中,再前一步,就到涧壑后,见水面之上,半云半雾,茫茫一片,看不清楚,他不由得用火眼金睛运起,看向下面,同时吼声如雷,高叫道“泼泥鳅,还我马来,还我马来!” 小白龙吞下白马后,正在鹰愁涧水底的水府中卧着,没有人能够看到,在小白龙灵台识海中,在佛光灵性之下,影子交错,黑暗伴生。 白摩烟等人走得佛魔同修的路子,他们是主动争取的,可小白龙却是在李元丰的暗算布置下,不知不觉走上这样的路。 而且小白龙的优势是,他比白摩烟等人更轻易得到佛门的真经,毕竟作为钦点的取经五人组之一,小白龙在这方面的优势太大了。 反正不管怎么讲,现在的小白龙和西游记原著时空中的小白龙可不一样,不管是性格还是修为,都有着差异。 正在这个时候,孙悟空的声音自天上传来,落到小白龙的耳中,震得水府都有回音,珊瑚摇摆,小白龙不由得大怒,分开水波,来到水面上。 “呔!” 小白龙盯着孙悟空,大声道“好你个猴头,居然敢口出污言,本来想放你一条生路,今天看你是自寻死路。” “你个泥鳅,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孙悟空眼中冒着凶光,步步向前,道“看俺老孙打爆你!” “打爆我?” 小白龙受到心魔潜移默化地影响,心有凶戾,刚猛激烈,立刻反口讥讽,道“凭你头上金灿灿的头箍吗?” 孙悟空除了一身金灿灿的猴毛,就是头上花里胡哨的头箍最为显眼,小白龙看到,就随口说了一句。 可是小白龙哪里知道,现在在孙悟空眼中,金箍和紧箍咒就相当于他的龙之逆鳞,稍一碰到,就会爆发,果不其然,孙悟空眼睛都红了,他嗷的一嗓子,震动四方,然后抽出如意金箍棒,就冲小白龙打了过去。 “泼猴。” 小白龙也不示弱,手一招,出现一对双剑,拧身迎上去,丝毫不让。 两个人,一个是原本的齐天大圣,手中如意金箍棒力大势沉,不可一世,另一个是西海三太子,掌中双剑,轻盈又阴狠,他们一刚一柔,每一下,都蕴含杀机。 在西游记原著中,有这样的描写龙舒利爪,猴举金箍。那个须垂白玉线,这个眼幌赤金灯。那个须下明珠喷彩雾,这个手中铁棒舞狂风。那个是迷爷娘的业子,这个是欺天将的妖精。他两个都因有难遭磨折,今要成功各显能。 “啊,孽龙!” 孙悟空见自己没有马上收拾掉对面的孽龙,越发疯狂,他身上金灿灿的毛发上照耀出光,强大的法力涌动到如意金箍棒上,杀机爆发。 “泼猴,本三太子岂能怕你?” 西海三太子敖烈声音很大,手中双剑凌厉,面对孙悟空的爆发,半点不虚,越斗越勇。 “可恶,” 孙悟空雷公脸狰狞,身上的猴毛发出耀眼的金光,辗转腾挪间,似是万箭齐发,照人眉宇,他手中的如意金箍棒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可对面的小白龙似风中荷摆,飘飘摇摇,来来往往,看似不支,但就是不倒。 在西游记原著时空中,孙悟空和西海三太子敖烈激战良久,孙悟空才打败敖烈,将之打得逃回深涧水府。 真说起来,要是按照以往的战绩来看,敖烈只是个西海三太子,和孙悟空这样的纪元之子,齐天大圣,不可一世的美猴王,在战斗力上差距是很大的。 可为何会出现焦灼的局面? 真正的原因,或许佛门的人才清楚。 孙悟空被镇压五百年,当然是因为当时孙悟空大闹天宫造成的影响太大,佛门得给天庭一个交代。可在同时,这五百年的镇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让孙悟空有机会完善自身的神通道术,是非常难得的修炼阶段。 毕竟自孙悟空离开花果山去斜月洞学艺,到最后成为齐天大圣,实际上时间很短,虽然战斗力强横,可很多方面的短板不小。 现在趁此机会,补全短板。 这般来讲,孙悟空出山后的战斗力应该更强,为何和西海三太子敖烈打的激烈,迟迟不分胜负?是因为在孙悟空自五行山下出来,融合了佛门中非常珍贵的六字真言。要知道,六字真言本质非同小可,即使李元丰这样的妖圣夺到手里,都无法炼化,可见一斑。 孙悟空能够凭借佛门的帮助,再加上自己纪元之子的无敌气运以及匪夷所思的灵体,能够融合,但要化为己用,就不得不随时分出力量来注入其中。 佛门的打算是,在西游的路上,让孙悟空也经历种种磨难,以便于这位纪元之子佛门中以后注定大有作为的人最终完全融合六字真言,取得更大的成就。 佛门用心良苦,着眼于将来。 可在当今看的话,孙悟空的实力比起被镇压前是不进反退,所以对上敖烈,都打得激烈,不能够三两下解决小白龙。 而在现在,敖烈还和西游记原著中的敖烈不一样,这个时空的敖烈在不经意间佛魔同修,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虽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比西游记原时空中高,但最起码现在要比原时空中的小白龙强。 这个强,不但表现在力量上,而且还因为心魔影响,心思复杂,招式诡异。 正是因为以上种种,如今的鹰愁涧上空,小白龙敖烈对上孙悟空,打了一段时间没有露出颓势,依旧神采奕奕。 “哈哈哈,” 西海三太子敖烈见此,还不忘抽空嘲讽孙悟空一句,道“你个泼猴,看上去趾高气昂,居高临下,没有想到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这个时空的小白龙比起原本西游记时空中的小白龙,是有点黑化的。 其一,这个时空的小白龙被李元丰暗算了几次,只一个绿帽的说法,就让小白龙在四海中差点成为笑柄,其中的压力只有自己知道。 其二,就是心魔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像刚才嘲讽孙悟空的话,原时空中作为西海三太子的小白龙肯定说不出来,可现在张口就来,轻轻松松! “孽龙,我要把你抽筋剥皮!” 孙悟空真的暴躁了,他身上的怒火几乎成为实质一样,自七窍中冒出,噼里啪啦落下,落到鹰愁涧,把涧水都蒸发了一层,他的真身内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动,强横的力量自内部爆发出来,越来越强。 这不是别的,正是孙悟空自斜月洞菩提祖师手中学习来的无上神通七十二变。 在以往,七十二变孙悟空只以为是变化神通,可在五行山下镇压的五百年内,他审视自身,渐渐发现,此神通不但能够变化,还是发力的法门。 通过这样的法门,能够最大程度集合自己肉身的力量。 孙悟空施展此法后,蕴含着没有人能够猜透到底有多少潜力的灵猴之体中爆发出更强的力量,孙悟空大吼一声,如意金箍棒上的威能大盛,再次挥下。 轰隆隆, 面对暴怒后的孙悟空,即使比原时空中实力只强不弱的三太子敖烈也抵挡不住,被一棍打飞双剑,然后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量传到龙身上,轰隆一声,被打落鹰愁涧,在水中溅起千尺浪花。 “看我把你抽筋剥皮!” 孙悟空被和原时空中不一样的小白龙激起他由于没有完全融合全部六字真言而留下来的桀骜和霸道,一击得手后,放声长啸,身子一扭,居然从半空中落下,追到水中,继续打个不停。 看他恶狠狠的样子,真的要把小白龙抽筋剥皮才肯罢休! “泼猴,痛死本太子了!” 小白龙吃痛,在水中施展不开,想了想,展现出真身,龙尾卷起风雷,劈头盖脸冲孙悟空打去。 “打,打,打,” 孙悟空性子上来,双目冒火,眼若金灯,他直接跨坐在小白龙的龙背上,根本不顾扑面打来的风雷,提起拳头,跟一对大铁椎一样,上下翻飞,不停地打在小白龙身上。 每一下,雷霆万钧。 每一次,势不可挡。 下了狠劲,真决心要小白龙的性命。 “啊,” 小白龙刚开始还能够硬着头皮大骂,可很快的,就真的抵挡不住,变成惨叫连连,他龙背之上,龙鳞爆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随着孙悟空的不依不饶,大片大片的龙鳞落到水里,混杂着龙血,将四下都染成殷红。 隐在半空中的神将看得毛骨悚然,这和自己预料的可不一样,于是马上将此事反应上去。 第六零四章 菩萨匆忙救场 千里之堤出蚁穴 却说金头揭谛驾祥云,来到南海,然后按下佛光,直至落伽山紫竹林中,只见四下枝叶滴翠,晨凝轻响,郁郁森森之气,扑人眉宇,照在身上,若披了一件霞衣。 置身其中,若在琼玉山中,瑶池宝壶。 清凉无汗,烦恼不生。 要在往日,金头揭谛肯定要好好看一看,可现在有急事在身,所以顾不得赏景,拜见惠岸行者后,在惠岸行者的引导下,求见菩萨。 南海观世音菩萨正坐在千叶法莲上,异彩明光,倏跃骤寂,梵音佛唱,自生妙音,她捏着宝瓶之相,正运用无上法力窥视唐僧自出了大唐后走过的地界。 更为准确的讲,是唐僧师徒经过的地界所牵引的诸般小世界,这样的小世界依附在地仙界上,本质上比不上地仙界,可由于数量不少,人口和资源加在一起,也非常惊人。 在这个时候,佛芒已经渐渐渗入下去,氤氲成金灿灿的晕轮色彩,宏大的诵经声若有所悟,甚至有舍利莲花之相。 观世音菩萨暗暗颔首,俏脸生光。 西游之始,牵引佛门积蓄无数年的气运横浸到诸世界中,尽最大可能收拢诸世界中有气运有慧根之人,任何大兴,都是人才的辈出。 待西游完成,将依附的诸世界全部纳入佛门真正掌控,到时候,不知道会出多少光彩夺目的天才之辈啊。 正高兴时候,观世音菩萨见到惠岸行者领金头揭谛进来,不由得黛眉挑了挑,笑道“可是唐僧在鹰愁涧丢了白马,然后孙悟空那猴头得知白马是被我当年救下的玉龙所吞,所以就令你来南海了?” 观世音菩萨拢着袖子,不紧不慢地说话,道“那鹰愁涧的玉龙本是西海敖闰之子。他为纵火烧了殿上明珠,他父告他忤逆,天庭上犯了死罪,是我亲见玉帝,讨他下来,教他与唐僧做个脚力。他怎么反吃了唐僧的马?正好,就让他化身为龙马,驮唐僧西天取经去吧。” 观世音菩萨早有安排,智珠在握。 她玉颜上挂着慈悲,从从容容。 金头揭谛一直插不上话,现在听到观世音菩萨说完,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怎么了?” 观世音菩萨最近一直在关注诸世界之事,可见到金头揭谛这个样子,也知道发生了不对,立刻面容冷下来,问道“鹰愁涧发生了何事?” “菩萨,” 金头揭谛惊惧之下,声音都变得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才把发生在鹰愁涧中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 观世音菩萨直接从莲花宝座上站起来,她秀眉蹙起,美眸生寒,孙悟空快要把小白龙打死了?这个猴头什么时候这么暴躁了? “当日没有完全渡入佛门的原因?” 观世音菩萨用手拨着念珠,眸子森然,或许正是这样,才保留下本镇压前行凶无忌的戾气和暴躁? 可即使这样,猴子也不该如此啊。 到底怎么回事? 即使以观世音菩萨的大能,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变化,孙悟空和小白龙都有超出佛门掌握的趋势,碰在一起,产生了想象不到的变化。 来不及多想,观世音菩萨大袖一摆,足下生出莲花,卷起新晴,顿时时空倒悬,已经离开南海珞珈山,来到鹰愁涧。 待来到鹰愁涧,观世音菩萨展目看去,发现涧水上一片殷红,大片大片的龙鳞浮在波间,被天光一映,没了往日的华丽,反而有一种萧杀落寞。 她蹙了蹙黛眉,再睁灵眼一观,就见鹰愁涧水底的水府中,孙悟空把如意金箍棒变成一把剔骨刀,正在小白龙身上动作,看他的样子,真要抽筋剥皮。 可怜的小白龙,已经奄奄一息了。 “住手·!” 观世音菩萨看在眼里,心里升起,她用手一点,深不可测的佛力发出,卷起两人,来到鹰愁涧水面上。 正值天光清冷,清影婆娑。 千里波色,惊起鸥鹭声声。 小白龙见到观世音菩萨,马上叫道“菩萨,快救我!” 声音凄厉,带着尾音。 无他,这小白龙让发怒的孙悟空暴打,要是观世音菩萨来的再晚一点,恐怕他就会和以前葬身于哪吒三太子手中的那个族中前辈一个待遇了,被抽筋剥皮。 “菩萨,” 孙悟空觉得自己被一种无形伟力拘束,无法再动手,抬起头,又想到自己头上被身下这孽龙都嘲笑讥讽的头箍,不由得大声道“你这个七佛之师,慈悲的教主!你怎么生方法儿害我!不但帮唐僧算计俺老孙,给俺老孙戴上金箍,紧箍咒一念,痛不欲生。现在俺老孙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孽龙了,你也来阻我?” 孙悟空双目冒火,暴跳如雷。 观世音菩萨同样心情不好,斥责,道“我把你这个大胆的马流,村愚的赤尻!我倒再三尽意,度得个取经人来,叮咛教他救你性命。你怎么不来谢我活命之恩,反来与我嚷闹?” 观世音菩萨踏前一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道“至于给你戴上金箍,还不是因为你你不遵教令,不受正果,若不如此拘系你,你又诳上欺天,知甚好歹!再似从前撞出祸来,有谁收管?须是得这个魔头,你才肯入我瑜伽之门路哩!” 孙悟空到底是在五行山被磨了五百年,在这五百年中,日夜受六字真言符的熏陶和影响,这个样子的基础,才能够在出山的时候融入六字真言符。 所以孙悟空是有佛性的,现在被观世音菩萨一顿训斥,原本的业火消退,佛性渐长,虽然还对小白龙取笑讥讽自己不满,但没了那种要将之抽筋剥皮的恨意。 观世音菩萨感应到孙悟空的变化,微微颔首,这个猴子虽然没有完全融合六字真言,但五百年的潜移默化再加上已经融入体内的四个,也让他佛性根植,只要以后多加引导,影响不大。 想到这,观世音菩萨的声音柔和下来,她用手一指惨兮兮的小白龙,道“这条龙,是我亲奏玉帝,讨他在此,专为求经人做个脚力。你想那东土来的凡马,怎历得这万水千山?怎到得那灵山佛地?须是得这个龙马,方才去得。” “菩萨,” 小白龙又叫了一声,有气无力,奄奄一息。 “悟空,还不起来?” 观世音菩萨让孙猴子起来,然后取出羊脂玉净瓶,手捏杨柳枝,轻轻一挥,甘霖落下,小白龙身上的伤势马上就痊愈,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观世音菩萨的羊脂玉净瓶可是响当当的宝贝,连以后被猴子拔了的人参果树都能够救活,更不用说只是个残血的小白龙了,轻而易举。 第六零五章 西游再生变数 鬼车开辟洞府(周一求下推荐票) 小白龙束起银冠,身披宝衣,脚踏登云履,面如冠玉,身姿潇洒,他连忙上前,向观世音菩萨拜谢,道“多谢菩萨出手相助。” 声音朗朗,非常真诚。 他真心实意,要不是菩萨赶来,真的要被抽筋剥皮了。 观世音菩萨收起杨柳枝,手托羊脂玉净瓶,婆娑晴色照映出眉心的红痣,宝相庄严,她指了指孙悟空,对小白龙道“这是孙悟空,以前大闹过天宫的齐天大圣,正护佑取经人前往西天。” 观世音菩萨顿了顿,声音温和,若秋色满波间,山出新月,让人平静,道“你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要同心协力,精诚合作,护佑取经人。” 孙悟空拿着金箍棒,变化成针状,掏着耳朵,像是没有听见。 至于西海三太子小白龙敖烈则扶了扶银冠,看上去半点不见刚才差点被孙悟空抽筋剥皮的样子,温润尔雅地向孙悟空行了一礼,道“小弟敖烈,以后就多劳大师兄照顾。” “哼,” 孙悟空哼了一声,有点傲娇的样子,不过若是熟悉人的知道,这个猴子这般作态,就是答应下来,准备以后相互照应。 观世音菩萨见到小白龙的表现,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鹰愁涧之事本来都是准备好的,没有想到差点酝酿出大祸,让自己都急急忙忙来救场,幸好的是,眼前这个西海三太子比自己想象的懂事。 只是观世音菩萨没有看到,小白龙敖烈说完后微微低头掩下的眸子中的异色,在西游记原著时空中,小白龙可没有吃这样的大亏,更何况,现在的小白龙灵台之中有心魔作祟。 “孙猴子,” 敖烈对孙悟空的恨意绵绵不绝,不知不觉间,在灵台之中,融入人所不见的阴影里,魔头得到负面情绪的能量,无声无息地在提升。 “变。” 观世音菩萨再次拿出杨柳枝,轻轻一拨,甘霖落下,只见金芒乍生,祥云阵阵,正在发狠的西海龙太子大叫一声,再次出现的时候,变成一匹白马,腿长膘健,毛色如霜,非常神骏,发出马嘶之声,四下回响。 “白龙马,才可以让唐僧踏过千山万水,到西天极乐世界取经。” 观世音菩萨玉颜生光,美轮美奂,道“悟空,快领他回去见三藏吧。” 孙悟空一手抓着白龙马马鬃,另一只手扯住菩萨不放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西方路这等崎岖,保这个凡僧,几时得到?似这等多磨多折,老孙的性命也难全,如何成得什么功果!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孙悟空大声嚷嚷,他是真的不想去西天取经。 在花果山当个美猴王多么逍遥自在,喝酒吃肉陪猴子猴孙。 要不是金箍在头,他肯定摞挑子不干! “而且,” 孙悟空还有说辞,梗着脖子,继续道“俺老孙保个凡僧,张口师父闭口师父的,要是让跟俺老孙相熟的人碰到,还不笑话死俺?” “俺二哥九荒大圣可是说就在西牛贺洲,说不得就会见面,碰到了,如何是好?” “九荒,” 观世音菩萨听到这两个字,美眸一冷,五行山之事,就是因为这个家伙让眼前的孙悟空融合六字真言的计划未圆满,而接下来自己在其归路上的布置也没有奏响,只能够让对方逃出生天。 从这方面来讲,观世音菩萨在九荒妖王李元丰身上吃了好几个暗亏了。 所以听到李元丰的名字,当然不爽。 已经变成白龙马的敖烈更是睁大马眼睛,心中念头起伏,九荒可谓是这位西海三太子仇恨榜单上高居前列的,恨之入骨。 再听到孙悟空和自己的仇人称兄道弟,那么白龙马对孙悟空更恨了,恨上加恨。 都不是好东西! 观世音菩萨压下心里的不舒服,面带笑容,安抚孙悟空,道“悟空啊,你这次西游取经,也是磨砺自身,将来能够得到真经,甚至能够在极乐世界成佛作祖,功德无量。这样的成就,远远不是什么妖怪能够比拟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现在付出,以后定然光芒万丈。” 孙悟空抓着马鬃继续用力,看上去还是不太情愿,道“俺老孙被镇压了五百年,身子都变得不爽利,连打个小孽龙都费劲,久久拿不下来。现在离西天还远得很,路上不知道多少妖魔鬼怪。” 孙悟空并不知道,自己实力不如以前强,可不是因为被镇压的原因,而是佛门对他寄予厚望,把六字真言打入了他的体内,分流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现在的蛰伏,为了以后的远大前景。 反正孙悟空觉得以自己齐天大圣的威风,都收拾不了一个以前看都不看的小泥鳅,实在让人晦气,没有信心。 观世音菩萨看向猴子,即使对方不提,自己也得有所布置。 首先是帮助猴子尽快融合吸收六字真言的力量,其次西牛贺洲气运纵横,西牛贺洲的大妖们进步很快,这猴子现在力量被分散,真容易吃亏。 观世音菩萨想了想,道“你当年未成人道,且肯尽心修悟;你今日脱了天灾,怎么倒生懒惰?我门中以寂灭成真,须是要信心正果。假若到了那伤身苦磨之处,我许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十分再到那难脱之际,我也亲来救你。你过来,我再赠你一般本事。” 观音菩萨说完,将杨柳叶儿摘下三个,放在孙悟空的脑后,喝声“变!” 话语落下,叶子就变做三根救命的毫毛,观世音菩萨教孙悟空“若到那无济无主的时节,可以随机应变,救得你急苦之灾。” “多谢菩萨。” 孙悟空听了,不由得大喜。 倒是已经化为龙马的敖烈亲眼见到这一幕,他看到观世音菩萨对孙悟空是谆谆教导,多加照顾,对自己呢,不闻一声,这样的对比让他心中不由得升起少许嫉妒。 嫉妒一起,丝丝缕缕,让心魔力量再生长。 观世音菩萨看见事毕,回转南海潮音洞。 孙悟空则和白龙马一前一后,去见唐僧。 且说李元丰,已经回到西牛贺洲。 西牛贺洲,碧波潭。 水下龙宫经过重新修葺后,焕然一新,更为巍峨壮观,真的日耀瑶台,月挂画栋,涂丹饰碧,芙蓉叠翠,袅袅的绿云横在上下,飞檐挂角间,悬着大大小小的铃铛,无风自鸣。 千百铃铛摇动,妙音生花,洋洋洒洒,落在地上,踩在上面,晕开大大小小的涟漪晕轮,向四面八方去,碰到墙壁,铜柱,甚至台阶,又反弹回来,由多变少。 看上去精致非常,让人目眩神迷。 万圣公主站在门口,人在光晕中,愈发显得娇美纤丽,她垫着脚,不停看向外面,似在等人。 时候不大,宏大的妖气自中天垂下,轰隆一声,进入碧水潭,然后李元丰踱步出来,他振大袖,扶宝带,走路有风。 万圣公主见到李元丰出现,美眸一亮,提着裙裾,小碎步跑过来,衣裙上环佩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带着淡淡香气。 “老龙王不在?” 李元丰看了眼欢快的万圣公主,再看看左右,发现老龙王不在,以对方的做事风格,要在龙宫,肯定得出来迎接。 “父王出去游玩了。” 万圣公主抿嘴一笑,现在的碧波潭作为妖圣别府,如日中天,万圣老龙王没有别的事,就彻底放下心来,经常四下出游,找人喝茶对弈,谈天说地,日子过得潇洒自在。 李元丰想到自己从万圣龙王手中得到宝珠后,对方劫气深种,已难改变,于是只能够道“老龙王有事的话,你直接照做就行,他以前操持龙宫事不容易,该享福了。” 万圣公主听了,更高兴,桃花眼水汪汪的。 两个人,说着话,来到中央大殿。 李元丰在宝座上坐下,顶门上庆云一片,妖气滚滚,其上托举万妖炼圣莽古图,不停沉浮,泛起莫名的光,他微微眯着眼,梳理前段时间的事情。 五行山事情后,得到两个六字真言种子符。 用得到的佛门六字真言符,直接让心魔之主上升一个层次,能够贯通阴阳真虚,已恶念渊海为根基,辐射诸天世界,投放恶念渊水,引发魔灾。 将诸世界炼化成魔国,让恶浊横行。 要知道,这样的世界可不是什么真仙的仙国能够比拟的,天然蕴含阴阳五行地火风水等等等等根本规则,生灵无数,化为魔国,不仅让心魔之主能够水涨船高,而且还能够从中挑选合适的人修炼心魔经,入心魔道。 对于心魔之主,对于心魔道来讲,简直从此后,有新的天地。 除此之外,自己夺取六字真言符这一举动在妖师宫和勾陈宫甚至女娲宫高层中有大大的加分,毕竟现在妖族因为种种限制而万马齐喑,这是少有的亮点。 在背后势力中声望提升,以后能够得到的支持就越多。 最后的话,就是利用六字真言符和玄门搭上关系,并得到冲击天妖第六重不死境的三种宇宙奇物。 可以讲,五行山一行,虽冒险而为,但收获惊人。 李元丰坐在宝座上,身后是山水屏风,氤氲瑞气宝彩,悬在身后,恍若轮转,他身上荡漾着光,接下来,则是得老实待在西牛贺洲,寻机缘,以求尽快晋升到天妖第六重不死境,成就不死妖身。 “大人,” 万圣公主她并拢双腿坐在榻上,见李元丰睁开眼,连忙禀告道“最近我们碧波潭声势大涨,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碧波潭看来显得狭小。” 实际上,碧波潭龙宫真的不小。 毕竟水族的人,很会打造建筑。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以前万圣龙王只躲进小楼成一统,当个小国寡民,现在碧波潭则在大肆扩张,有海纳百川的姿态。 区区碧波潭龙宫,就不行了。 李元丰听了,暂时没有说话,眸光有神,覆盖四下,见到虚空中,莫名的气运汇聚过来,绵绵长长,真要说起天地气运,现在恐怕没有地方能够比得上西牛贺洲。 正是这样,西牛贺洲的本土派不可小觑,比如自己收入麾下的青面怪,鬿雀怪,灵枢,暝吾等等等等,都是资质气运非凡,要不是不陨落,以后大有可为。 聚人则凝运,在西牛贺洲中聚集越多的有气运的人,冥冥之中能够增加自身气运不说,如果自己能够从西游这一棋局中跳脱出来,也成长为棋手的话,在西牛贺洲收的人更是大有用处,可以给自己开疆拓土。 宇宙之大,事情繁多,任何人都不可能亲力亲为,需要手下。 “这样的话,” 李元丰知道自己要在西牛贺洲待很长时间,当日在芭蕉洞和牛魔王红孩儿交谈之时还提到此事,只是不确定到底在哪个地方开辟符合自己身份的洞府。 现在看来,直接在乱石山碧波潭落脚即可。 只是李元丰作为妖圣,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妖圣,正式落脚的洞府可不能够寒酸,他想了想,有了决断,于是运转无上伟力,倏尔下沉,轰隆一声,落在碧波潭四下,扎入下面,然后什么泥土沙石全部融化,并且并不停止,继续向前,硬生生浸入一个和地仙界相连的小世界。 第六零六章 天妖入界拔空起 龙宫为门新洞天 碧波潭,龙宫中。 李元丰端坐在云榻上,屏风横翠,照眉生青,他顶门之上,庆云升腾,无上天妖之力冉冉,凝聚成不可思议的大手,拨开泥土砂粒,不停往下,横浸到勾连到地仙界离碧波潭最近的一个小世界中。 地仙界是三界之一,非同小可,而在周匝,则衍生出不计其数的中世界和小世界,细细密密,密密麻麻,非常繁多。 打个比喻,小世界和地仙界的关系,就跟群星绕太阳般,不停公转和自传。 由于奇妙的时空隔绝,看上去很近,可地仙界上的人看不到依附在地仙界上的小世界,小世界上的人也不会发现地仙界。 只是偶尔或由于时空潮汐,或者其他不知名原因,碰巧两界之门洞开,会有地仙界的人入小界,或者小界的人入地仙界,从而有了一段段匪夷所思的旅程和经历流传下来,让人好奇又向往。 在以往,李元丰以宇空境大圆满的境界修为,能够隐隐感应到这样的小世界,但由于阴阳之隔,真虚之变,并不能够十拿九稳。 可在得到佛门六字真言,特别心魔之主甚至贯通恶念渊海和现世,引动魔灾后,李元丰对此洞彻纤毫,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正是这样,李元丰拿出自己妖圣的气魄,直接将跟碧波潭最近的小界炼化,成为自己的妖圣洞府,而碧波潭龙宫在地仙界上的根基就当个洞府的入口门户。 在此时,天妖之力下澈,宏大伟岸,离地仙界碧波潭最近的小世界本质很弱,规则不全,其自生的天地胎膜薄若纱帐,只是普通,根本抵挡不住李元丰的妖力。 下一刻,天妖之力洞穿天地胎膜,正式浸入小世界,然后丝丝缕缕下沉,和小世界中原本的规则之力和灵机纠缠碰撞,顿时间,小世界中,异象频现,隐隐有一种改天换地之感。 “是什么?” “怎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 在同一时间,小世界中的人,特别是修士们惊骇的发现,原本星光灿烂的天穹之上,万丈黑气如恶龙般咆哮而来,贯通天地,再然后,不可思议的黑日出现,大放幽光,漆黑的色彩弥漫,垂下不知名的线条,席卷天地。 整个界空中,恍若末世,令人发憷。 凡是修士,感应灵敏的,都听到来自于冥冥之中的古怪而难听的叫声,那种来自于血脉中的强横和霸道,让人似乎面对天威。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诡异而炙热的黑色大日拱卫下,天穹之上,肉眼难见的灵机星芒汇聚在一起,凝成鬼车相,九个头颅攒在一起,双翼展开,垂翼若云,身上的翎羽华丽非常,晕着焰明般的光彩,如钩子般的利爪能够撕裂苍穹。 十八只眼睛,蕴含残暴和凶戾。 鬼车相,覆盖天地,大到不可思议。 界空中,常年昼短夜长。 新月清浅,只有星辰如斗,久久放光明。 满地清幽,冷光粼粼。 宝山宗,山门里,只听一声钟磬响彻,然后浮现出一幅宝图,赤霞升腾,光可鉴影,上面万千仙鹤翩翩起舞,毓秀钟灵,天地造化。 在中央,有一人负手而立,看上去年纪不大,俊秀飘逸,可双鬓霜白,眸子深邃,浮现着沧桑,显然实际年龄已经不小,是个修炼不短时间的人。 “太上长老,” 见到此人出现,宗门上下,齐齐行礼,神情恭敬,因为眼前的宝山宗太上长老庄步凡不但是宗内修为最为高深之人,而且是修行界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宝山宗能够威压四方,除去门中数代人的沉淀积累,很大原因就是这位太上长老庄步凡当年手持松纹古剑,一剑战天下群雄,从而建立起来的。 只是现在的庄步凡现在没空理门下弟子,他抬起头,看向覆盖天穹弥漫界空的庞大鬼车之影,眸子中,满是震撼和惊惧。 这般恐怖到无以复加的力量,给庄步凡一种修炼时候感应天地规则般的感觉,至高无上,冷漠幽深,可天地规则没有意识智慧,可如今出现的分明有着肆无忌惮的霸道和强势,贯通天地,是有着自己念头和意志的。 到底是何等存在? 庄步凡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界内有名有姓的人,没有一个和天穹上这般九头鸟身的恐怖存在相似。 “咄。” 李元丰端坐在碧水潭龙宫中,运转无上力量,天妖力丝丝缕缕地浸入到小界中,然后不停地扩散,扩散,再扩散,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覆盖界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如果从外面看就会发现,原本的小界上,星光璀璨,似是一个冰晶玉壶,可现在浮现出细细密密的深黑色脉络,充塞强大的妖力。 这样的景象,如同树根似的,又如同血肉中出现脉络,非常显眼。 在李元丰法力下,黑青脉络收紧,跟拳头攥起,开始发力,不停地往上拔,似乎是渔网收紧,渔夫往上提。 整个界空就是那个进入渔网的大鱼,被提着往上,渐渐出了水面,再过一会,只听咔嚓一声响,彻底嵌入地仙界。 是的,就是嵌入。 原本这个小界空只是依附地仙界,中间隔着冥冥时空,不停地绕地仙界公转和自转,现如今被李元丰以无上天妖力抓起,提升,让其和地仙界对接。 小界对接地仙界,接通的地方,正是碧水潭龙宫后。 “给我开。” 李元丰蓦然起身,大袖一摆,鬼车利爪径直而出,撕裂空间,硬生生用自己的无上天妖力将小界和碧波潭龙宫间的空间稳固。 简单来讲,现在碧波潭和后面小界的样子,就跟一个横浸到水底的葫芦一样,只是碧波潭这个葫芦看上去非常非常小,而下面那个葫芦就是小界,则比碧波潭大无数倍,而整体浸没在水中,人要是看的话,却根本看不到。 “呼,” 李元丰继续,天妖力汹涌,自通道再入小界,直接在极天上开辟大片大片的空间,然后吩咐青面怪等四人来,开始做事。 第六零七章 万圣龙王被擒 琵琶洞蝎子精 庄步凡大袖如翼,背负松纹古剑,他抬起头,震惊地看到,极天上,似乎莽莽大力挤压下来,把整个天都打了个缺口,然后浩浩荡荡的力量径直往下,不断吞噬四面八方的星辰力量,然后逐渐由上到下,垂落一幅浩大的画卷。 画卷中,星水氤氲四下,隐隐可以看到,雕梁画栋,楼台高阁,小池宝阁,栩栩如生。 整个景象,美轮美奂。 庄步凡睁大眼睛,他甚至能够感应到整个画卷垂到离地千丈后庞大的压迫力,这告诉他,此景象是真实不虚的,自己没有产生幻象。 “发生了什么?” 庄步凡眉头皱成疙瘩,以他的见识修为当然想不到李元丰这般存在能够力量贯通两界,用天妖伟力浸染到小界空中,凝成人体经脉状,硬生生把小界空拔高,衔接到地仙界。 “会有什么?” 庄步凡盯着垂天而下的画卷,眸子中光芒流转,他想到刚刚散去的九首巨鸟,又是惊惧,又是渴望,那绝对是真仙以上的力量,摆在自己跟前的是灾难还是机缘? 就在庄步凡念头转动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似是金锁顿开,掉到地面,垂天而下的画卷上,出现一个缺口,四个姿态各异的大妖自里面出来,身上激烈的妖气纵横,弥漫四方。 “你们是?” 庄步凡见到四人,神情大变,眼前四妖每个人的修为都在自己之上,一下出现四个,岂不是天塌了? 灵枢在最前面,他面容俊秀,姿态从容,腰悬法剑,看向庄步凡,见其修为,挑了挑长眉,然后开口说话,道“召集所有修炼之辈,统统集合起来,给我打造九荒大圣的别府。” 话语平静,蕴含坚硬。 很有言出法随之感,不可抵挡。 不多久,界空中的修士们就被聚集起来,然后按照四妖的吩咐,比照建筑图,开始建造悬空建筑群。 叮叮当当,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界空中的修士修为不高,但胜在人多,又有四个凶戾蛮横的堪比真仙的大妖王做监工,进展很快。 可以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垂空下来的画卷正在不断展开,里面的飞阁楼台,数目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不少松柏绿藤,琪花瑶草。 这样的建筑群,悬空建造,要覆盖界天上空千丈所有。 碧水潭,龙宫。 万圣公主提着裙角,正站在两界镶嵌的虹桥洞前看向里面的小界,桃花大眼睛中满是震撼,里面的小界虽然比不上乱石山碧波潭周围灵机丰盈,但疆域实在大的太多太多,特别星斗居中,冷光明辉,洋洋洒洒,弥漫着一种星空梦境的神秘。 只看外观,比碧波潭好的多的多。 李元丰看了眼,收回目光,小界内垂天扩展的画卷是他自妖师宫中取出的宝贝,不但自成空间,而且还可以天然吸收天地灵机。 只要继续下去,整个小界中的灵机都会汇入其中,剩下的其他地界天地灵机匮乏,道法神通逐渐隐去,成为末法之地。 或者讲,自己正在建造的建筑群会成为小界凡人眼中的天宫天庭,住着各种各样的神仙。 不过要全部完成,恐怕还得一段时间。 等完成后,就可以正式宣告四方,然后呼朋唤友,热热闹闹一场。 要知道,这可不是张扬,或者做无用功,洞府开辟,可凝气运,西牛贺洲如今天运浩浩荡荡,充塞内外,自己不鲸吞一大把,难道还要便宜其他人? 自己入西游劫,就得抓住任何机遇,一点都不漏下,然后再跳出棋局,成为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摆弄的存在。 在此时,殿门前的童子引着一个慌慌张张的虾兵进来,满面惊慌和不安。 “嗯?” 李元丰坐的端端正正,顶门上庆云大有半亩,璎珞珠帘垂下,威严非常,开口道“何事?” “是龙王出事了。” 虾兵额头上满是汗珠子,在李元丰的注视下,越发恐慌。 “万圣龙王,” 李元丰眉头皱了皱,手握玉如意,道“老龙王不是在外面游玩,能出什么事情?你慢慢说,不要急。” “万圣龙王被一个妖怪抓走了。” 虾兵定了定神,一句话就说出最关键。 “父王被妖怪抓走了?” 刚回来的万圣公主听到这句话就急了,她柳眉竖起,急声问道“好端端的,妖怪怎么抓我父王?” “这个,” 虾兵面对自家的小姐,想了想,还是吞吞吐吐地道“抓走龙王的更准确的说是个女妖精,长得美艳漂亮……” “女妖精,” 万圣公主一听这个,马上就明白了,怒气顿消,自家老爹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要不龙宫中有这么多妃子,自己有这么多兄弟姐妹? 龙之本色,播种的性子,根植在骨子血脉里。 这个事情,诸天世界都鼎鼎有名。 毫无疑问,肯定是自家这个老爹出门在外,见到人家女妖精生的美艳动人,花容月貌,就忍不住上前搭讪,说不定还动手动脚,只是这次没有料到碰上硬茬子,结果调戏未成,反而被人捉了收拾一顿。 “原来是这样。” 李元丰倒是有点好奇,万圣龙王好色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为了现在碧波潭阔绰,有不少人来投奔,万圣龙王跟前也是跟了几个实力不弱的妖王的,能够把万圣龙王众人擒拿,这老龙儿招惹的妖精不一般啊。 是什么人? “老龙王是在西梁国逍遥的,” 虾兵很快给出了答案,道“那女妖精没有报上姓名,不过小的看她所在的洞府是毒敌山琵琶洞。” “毒敌山琵琶洞,” 李元丰听到这六个字,微微怔了怔,旋即面带笑容,原来万圣龙王这个家伙碰上了在西游记中让孙悟空猪八戒等人吃瘪的蝎子精,难怪会调戏不成反而被捉了过去,恐怕还得吃一番苦头。 不过万圣龙王果然眼睛毒辣,蝎子精按照西游记原著中的描写,确实美艳。 “大人,” 万圣龙王虽然知道这次冲突是自己父亲有错在先,但到底是自己的父亲,不能不管,于是她小心翼翼上前,请命要营救自己的父亲。 当然了,万圣公主知道自己的本事,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再派正在当监工的四大妖王中的一个,陪她去救人。 “他们四个人暂时脱不开身,反正我闲着无事,就亲自走一遭吧。” 李元丰知道蝎子精,就准备亲自前往。 极天上。 正是风清月朗,星斗垂光。 漫天云色向两侧开,瑞彩银花,洋洋洒洒,欸乃有声,簇拥正中央一架华丽的沉香宝辇,李元丰坐在上面,手持拂尘,眸子沉凝。 万圣公主坐在旁边,裙裾裹身,眉宇间有着明显的着急。 毕竟万圣龙王再是好色,或者有错在先,但都是自己的父亲,想到父亲被女妖精抓到洞府中,说不得已经严刑拷打,岂能不担心? “幸好这次大人亲自出马。” 万圣公主看了眼李元丰,心中微微定了定,却下定决心,等把自己父亲救出来后好好说一说他,让他收一收心。 不要以为有了靠山就有恃无恐,太飘了,容易挨刀! 李元丰没有理会万圣公主的小心思,他现在正在想即将去见的蝎子精。 毫无疑问,在西游记原著中的诸多妖怪中,蝎子精让人印象深刻。 这位女妖精不仅生的美艳漂亮,而且武艺高强,神通惊人,特别那倒马毒桩让孙悟空和猪八戒都遭了罪,非常了得。 除此之外,蝎子精的身份和下场也让人难以忘记,这个想要和唐僧成亲的妖精在雷音寺中听过佛讲经,可谓是西方灵山人,可下场却极为凄惨,死无葬身之地。 想一想,在取经五人组在西游路上碰到的各路妖怪,有灵山或者说西方背景的不少,好像只有蝎子精下场最惨? 据李元丰所知,能够称为西游记五人组劫难的各路妖怪,都是秉承西牛贺洲气运的,发展前景不小,以佛门的做派,能够收纳到门中,才是王道。 在其中,有没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元丰眯着眼睛,西游记原著中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只有自己身为局中人,来慢慢探索了。 西梁国,毒敌山,琵琶洞。 洞府之内,清泉呜咽,小叶敲窗。 绿云徘徊在松树修竹之下,大大小小的灵鹿跑来跑去,发出欢快的叫声。 四下生机勃勃,精致美丽。 原本养尊处优的万圣龙王正用一根绳系住,倒吊在廊前,他头上的发髻散开,看上去很是狼狈,只是眼睛还在转动,看向坐在窗前的女妖精。 女妖精坐在雕花梨木大椅,她云鬓挽起,裙裾不到膝盖,露出光洁玉润的大腿,玉颜上画着浓妆,大大的眼影,一双勾人魂魄的大眼睛,随时都会让人陷进去。 女妖精自顾自修者自己的长指甲,上面玫瑰色的颜色映着光彩。 不愧是蝎子精,整个娇躯上散发着斑斓而又危险的色彩,就像是剧毒的花儿,内藏阴狠毒辣,稍一碰到,拔不出来。 “你这个老色龙,” 蝎子精坐在椅子上,见万圣龙王身子被吊着还偷眼看自己,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红唇轻启,声音好听,道“再看的话,就把你吊到外面打。” “咳咳,” 万圣龙王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他虽然爱美人,但也活得够久,还挂着龙王的头衔,要是被这勾人的女妖精真挂在外面吊打,被同样被抓的虾兵虾将看到,好说不好听,够丢人的。 “这妖精是哪里来的?” 万圣龙王暗自纳闷,女妖精勾人是勾人,更让人惊讶的是神通法术更厉害,自己身前的侍卫绝不是小猫小狗,可在对方手中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西牛贺洲什么时候这么危险了? 蝎子精云袖拢起,背后有若有若无的佛唱,隐隐之间,见到虹彩贯空,佛陀端坐,讲述大欢喜之道理,同登极乐。 场中安静下来。 只有自外面吹来的松风,飒飒有绿。 打在人身上,发出扑簌簌的声音。 好一会,养尊处优惯了的万圣龙王终于支持不住,再次开口打破场中的寂静,威胁道“姑娘,你最好把我放下了,我老龙可能没本事,可我闺女可嫁给一位大人物。” 万圣龙王不愿意给李元丰留下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坏印象,从而影响到自家女儿,于是不提李元丰九荒妖圣的名号,只是模模糊糊地道“要是我逃走的手下回去禀告,再见我久久不归,必然会发兵攻打你的琵琶洞,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大人物?” 蝎子精挑了挑很有特色的眉毛,表示不屑,自己在灵山上见过的大人物多了,又能够怎么样?自己境界修为不够,或者背景不深,根本混不到人家的圈子里。别看大人物很多看上去温和好说话,那都是表象,因为你在对方眼中无足轻重罢了。 在蝎子精看来,就眼前这个好色老龙来看,他见过大人物是有可能的,但真拉上关系,那就是胡吹大气。 “再说话,” 蝎子精眉毛竖起来,呵斥老龙王,道“小心我缝上你的嘴!” 万圣龙王发现蝎子精有点发怒的样子,马上闭嘴不言,年轻人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是人老成精的老家伙? “该怎么做?” 蝎子精见万圣龙王老实了,就不去管他,她静静地坐着,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出了西天,是没了拘束。 可机缘不到,自己无法完善法门。 那样的话,只能够白白度日。 这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到在灵山的日子,蝎子精美丽的容颜都变得扭曲,她不甘心! 正在此时,突然间,外面有雷鸣轰响,然后浩大的声音传进琵琶洞,字字炸开,道“蝎子精,交出万圣龙王。” 声音霸道强势,引动气机若金鼓交鸣。 万圣龙王听了大喜,蝎子精第一次变了颜色,霍然起身,看向外面。 难道这老龙王真的没有吹牛,他值得大人物亲自赶来营救? 第六零八章 打到山门 倒马毒桩 且说李元丰等人来到西梁国毒敌山,只见崖高峙霞,林幽藏日,四下绿萝垂藤,偶尔传来三五鸟鸣声。 再往里,见一碧厢,其色纯青,花纹俨然,光明自生,似是青玉大屏风一样,待转过后,就见石屏后,是两扇高大门户。 门前挂着大红灯笼,红艳艳的光彩照出门上整整齐齐的六个大字,乃是“毒敌山琵琶洞。” “是这里。” 万圣公主站起身,提着裙角,瞪大眼睛,看向大字,她腰细而纤,黛眉蹙起,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父王被抓到此地,不知道有什么危险没有?” 李元丰神意覆盖四下,早就发现被吊在廊前的万圣龙王,于是从容答道“没事。” “那就好。” 万圣公主就是等这一句话,她拍了拍鼓囊囊的胸口,重新坐下。 李元丰则看向洞府,沉默不说话。 时候不大,只听战鼓一起,杀声阵阵,洞府之门被人从里面拉开,然后群女簇拥着蝎子精出来。 李元丰打眼一看,赞叹一声,好一个女妖精,只见蝎子精披挂整齐,英姿飒爽,看上去非常大气,偏偏五官精致艳丽,妖媚入骨,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在高挑纤丽的身材糅合下,出乎意料的惊艳完美,真的胜过很多古典仕女般的仙子仙女。 即使自己身前的万圣公主是少见的绝色,特别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非常勾人,可和对面的蝎子精一比,在气场上显得差距不小。 刹那间,万圣公主仿佛被掩下光彩,成了一朵小白花。 难怪万圣龙王那个老色龙见到蝎子精后会忍不住,这蝎子精果然和龙宫中的庸脂俗粉不一样。 在同时,蝎子精在打量李元丰,只是看了一眼,就心中一沉,因为坐在宝辇上的人,顶门之上庆云流转,浩瀚的气机横浸到周匝时空中,连绵不绝。 只是稍一接近,就听到来自于冥冥之中的难听的古怪叫声。 这样的景象,和自己在灵山中见到的某些佛陀菩萨很像。 蝎子精抓住三股叉,银牙紧咬,她没有惊惧,反而眉宇间浮现出狠辣果决,喃喃道“妖圣?” “看来传闻不算假。” 李元丰背后的鬼车九首眸子睁开,十八道目光激射出来,照在蝎子精身上,分明能够看到佛光澄明,梵音升落,明显这蝎子精得了佛门真经,不是虚的。 看来西游记原著中所讲,蝎子精是从灵山上下来的,这个真实不虚。至于什么蛰了如来,让观世音不愿近身,也只是听一听。 要知道,那位菩萨说话本来就真真假假的,何况对猴子说的话,更是真假难分。 反正在现在李元丰看来,眼前的蝎子精虽然不差,但连自己都比不上,岂能让观世音菩萨这等人物顾忌? 李元丰念头转动间,微微一笑,自顶门庆云之上,无量妖力化为一只大手,径直而出,过洞府门,经第二门,再往里,到了廊前,轻轻一抓,就把吊在那里的万圣龙王捏起,提了出来。 “我,” 万圣龙王被李元丰放下,打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琵琶洞外,再见左右的阵势,老脸发红,讪讪难言。 自己贪花好色调戏女妖精,结果被女妖精抓起来,最后兴师动众让人来营救,这个事情,说起来都觉得尴尬。 “父王,” 万圣公主马上从云辇上下来,小跑到万圣龙王跟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自家父亲确实安然无恙,终于放下心来,然后翻了个白眼,用不大的声音道“外面的野花乱采,可是有刺的。” 万圣龙王听得老脸一红,再看到周围的人投过来的目光,饶是他面皮很厚,都恨不得眼前有个地缝钻进去,他只能小声答道“不会了。” “不会才怪。” 万圣公主没有说出口,但小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正所谓本性难移,自家父王的德行来看,根本不可能。 不过万圣公主也相信,有这次教训,自家父亲以后行事起码小心一点。 “希望这样的事情少一点啊。” 万圣公主见自家父亲没事后,又开始担心其他,她还不知道这次李元丰能够亲自前来是为了蝎子精,没有男人喜欢娘家人事儿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分会大打折扣啊。 “人你已经救走了,” 蝎子精看到这一切,开口说话,手中三股叉握紧,道“还请退出毒敌山琵琶洞,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哈哈,” 李元丰大笑三声,声裂长空,震动四方,道“本妖圣千里迢迢赶来,岂能就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离开?” 这番话,强横霸道,还有一种不讲理。 可由妖圣口中说出来,大家也不奇怪。 妖族的人,从来都不是按照世俗的规矩来行事,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妖圣,他们的规矩才是真正的规矩! 蝎子精更不意外,她深吸一口气,压着手中三股叉,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手底下分真章。” 说完后,蝎子精玉足一点,彩带飘飘,娇躯升腾而起,离开洞府前,上了极天,再停住身子,拧眉头看向对面。 李元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负手而立,背后惨绿一片,九首攒在一起,笑道“你直接出手即可。” 蝎子精没有多说,手中舞动三股叉就冲上去,径直刺向李元丰的眉心。 “来得好。” 李元丰存心要看一看这个蝎子精的手段,用来看自己以后该如何对待对方,所以他没有动用妖圣层次的空间法门,而是手一拨,和三股叉碰撞在一起,发出金石交鸣之音。 “杀,” 蝎子精第一次跟妖圣层次的人交手,她精神集中,见自己一击不建功,马上抖擞娇躯,裙裾飘摇,自鼻口内喷烟冒火,覆盖四下。 烟气不但遮人视线,还让人呼吸不过来,至于火,虽然比不上红孩儿的三昧真火,但也非铜凡俗,让一般仙人体都承受不了。 不过李元丰即使不动用妖圣在空间上的力量,但鬼车真身实在太过强大,这样的烟火打在身上,不疼不痒。 “起。” 蝎子精一看,还是不行,咬了咬银牙,玉体一晃,身上又出来好几对手臂,枝枝丫丫的,各自拿着法宝兵器,冲李元丰打来。 “三头六臂神通,” 李元丰眸光动了动,蝎子精确实在灵山学到不少东西,最起码,要施展这一神通,自身的妖体是基础,还需要特殊法门。 “去。” 蝎子精施展三头六臂,结果累得自己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却发现对面的李元丰闲庭散步一样,似笑非笑,于是咬了咬牙,终于施展杀手锏。 蝎子精的独门天赋神通,倒马毒桩。 第六零九章 身化雄鸡一声啼 琵琶洞烟消云散 蝎子精英姿飒爽,枝枝丫丫的手臂摇晃,烟光绕身,火焰升腾,在极天上,遮蔽漫天星光,威势无双,不可阻挡。 只是李元丰妖圣姿态,厚重如山,任凭风吹浪打,岿然不动。 到最后,蝎子精香汗淋漓,呼吸粗重。 可拿李元丰没有办法。 蝎子精眼看真的没有办法,只能够施展杀手锏,这位女妖精凭空一跃,头上脚下,裙裾散开如荷叶散开,亭亭玉立,然后施展出倒马毒桩。 倒马毒桩,实际上就是蝎子精的毒刺,刚要发动,似乎穿梭空间,就到李元丰跟前,然后就在李元丰的头皮上扎一下。 “蝎子精的倒马毒桩,” 李元丰眸光左转,看到自己的额头上凭空出现一个红点,非常鲜艳,不由得有点惊讶,蝎子精的天赋神通委实厉害,速度很快,已经蕴含着法则之力,恐怕普通妖圣要是没有注意,都会中招。 除此之外,难怪蝎子精的倒马毒桩能够让孙悟空那经过八卦炉淬炼的猴头都受不了,因为李元丰自己都觉得一种疼痛产生,然后就是剧毒爆炸。 俗话说,蛇蝎女子。 蛇和蝎,可想而知。 最起码,眼前这个蝎子精的毒刺上的剧毒是真厉害。 李元丰不躲不闪,就是要看一看这倒马毒桩的威力,现在来看,没有让自己失望,于是他马上运转法门,化去浸入自己妖身内的毒。 眼前女妖精的毒厉害,可李元丰鬼车真身本就是剧毒之物,更何况还得到相柳的传承,在毒这方面早就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恐怕诸天之中,都算顶尖的。 蝎子之毒,比起李元丰之毒,还是嫩上不少。 所以李元丰能够硬接蝎子精的倒马毒桩,心有底气啊。 蝎子精施展完杀手锏后,身子轻飘飘落下,整个人如同从蒸笼中出来似的,头顶之上,都冒出白气如烟,显而易见,施展这一招,她半点不轻松。 “啊,” 当蝎子精看到李元丰安然无恙后,更是惊呼一声,心中那口气一泄,浑身软绵绵无力,她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在想逃遁的事。 杀手锏都没有用,剩下的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只是自己好不容易从灵山跑出来,有了落脚之地,刚刚安定下来,就得继续离开,真是让人很不舒服啊。 “想走?” 李元丰看在眼中,露出莫名的微笑,他施展玄玄如意变化,身上的血肉筋骨重新组合,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的时候,就变成一个极为神骏的双冠子大公鸡,身上翎羽闪耀着火焰般的流彩,昂起头来,对着蝎子精发出一声响亮的鸡鸣声。 蝎子精听到这叫声,来自于血脉深处的战栗产生,她痛苦地叫了一声,趴在地上,打了个转,原本千娇百媚的妖精成了个琵琶大小的蝎子精。 大蝎子老老实实趴着,一动不敢动。 “哈哈,” 李元丰大笑一声,身上金光一闪,重新变为人形,他刚才用玄玄如意变化的雄鸡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鸡,而是和天庭的昴日星官的本体五彩焰明雄鸡。 李元丰在天庭当仙官可不是白当的,早就未雨绸缪,打探了不少消息。 特别是和西游记原著情节有关的,没有放过。 比如昴日星官的本相,虽然对方隐藏的很深,但有勾陈宫的帮助,得到并不难。 而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以李元丰的玄玄如意变化之神妙,再加上自己妖圣的境界修为,刚才的变化,和真正的昴日星官显出原形,七八不离十。 “这一点倒是没错。” 李元丰看了眼趴在地上战栗不已的蝎子精,再想到西游记中最后蝎子精毙命的景象,微微点头,再然后,大袖一展,力量发出,卷起看上去浑身无力的蝎子精,脚踏妖风,眨眼间,回到琵琶洞前。 “回去。” 李元丰将蝎子精放好,吩咐一声,下一刻,只听一声大响,宝辇腾空而起,须臾上了云霄,很快消失不见。 只剩下毒敌山琵琶洞前,松叶满地,竹光常青。 翩翩的禽鸟声传来,似乎在提醒琵琶洞中的丫鬟侍女们,她们不是做梦,在她们心中无敌的大王已经被人捉走,现在琵琶洞没人主持了。 众女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大叫起来。 她们都是被蝎子精强行虏获来的,现在没了蝎子精,有的人着急下山回家,有的精明的回琵琶洞中去取里面的好东西,还有跟随蝎子精横行霸道惯了的女子,不愿意回去过原来的生活,索性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到别的地方占山为王。 反正不管怎么讲,毒敌山琵琶洞烟消云散。 由于李元丰的插手,以后还会不会有蝎子精跟唐三藏的故事,那就两说了。 路上无话,众人回到乱石山碧波潭。 大殿,门半掩。 窗外霜石停瘦鹤,修篁冉冉送竹音。 青树和红叶,瑶草与苔痕。 再往里,殿角落里,大鼎中烧着上好的香料,烟气袅袅,香气馥馥。 李元丰换了一身衣服,他头戴银冠,身披宝衣,在最中央坐下,然后看向下面的女妖精,现在这个蝎子精云鬓散开,俏脸微白,看上去并没有完全恢复。 现在有气无力的样子,可是比不上在西游记连续用毒刺让孙悟空和猪八戒吃瘪的威风凛凛。 看来小妖精尚嫩,得好好练一练。 “蝎子精,” 李元丰开口说话,声音蕴含着威严。 听到这三个字,本来垂头丧气的小妖精马上抬起头,她想到自己屈辱地现出原形的样子,神情中少见地惊惧,声音都变得尖锐,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本体的??” 很多妖怪根本不惧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本体,他们有时候反而在战斗中故意展现本体,发挥出妖身的强横能力。可有的妖怪,却是不愿意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本体,因为这般妖怪虽然本领高强,天赋神通惊人,但有天生的克星。 毫无疑问,蝎子精就是属于第二种。 当然了,蝎子精的克星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公鸡母鸡,只有昴日星官的的本相才能够完全克制,其他和昴日星官本相有联系的同族群的,能够对蝎子精有压制,但绝对不可能有昴日星官的本相这等厉害。 让蝎子精惊惧的是,眼前的妖圣不但知道自己的本体,还知道自己的克星! 第六一零章 蝴蝶反应 即将面目全非的西游 天光自小窗内入,寸寸而下,跟鼎中烟气交晕,凝成紫烟丹晖,香气清幽,明暗的光影落在蝎子精吴翦的玉颜上,照出她眉宇间的复杂。 气恼,不甘,惊惧。 兼而有之。 吴翦知道自己会被克制,但她天生神通,能够遮蔽灵觉,让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本体所在,即使当年在灵山中,能够知道自己本体的都寥寥无几。 对于掩饰本体之术,吴翦非常有自信。 因为在灵山的时候,佛陀或菩萨,都看不出来。 可眼前高座上的妖圣,如何知道的? 吴翦微微抬起头,看向高座上的李元丰,这位眉宇间沉凝凶戾的大妖施施然而坐,背后屏风展开,笔墨丹青其上,日月勾勒成景象,天河入世,星斗满空。 殿中金玉铺地,大放光明。 不知为何,很有一种深不可测。 李元丰自然不会告诉眼前的蝎子精自己是在西游记原著中知道的她的底细,他只是扶正自己头上的银冠,其上镶嵌的十六颗宝珠熠熠生辉,冷光层叠,垂落下来,似是若有若无的珠帘璎珞,道“你能够碰到我,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 蝎子精吴翦坐在殿里,发髻散开,垂到一侧,俏脸映光,妩媚中糅杂娇媚,冷笑道“难道当阶下囚有什么好的?那岂不是人人都要当阶下囚?” “那是因为不是所有的阶下囚都是你这样的蝎子精,” 李元丰听到对方的话,没有任何的怒容,平平静静说话,道“更不会所有的人能够是我九荒妖圣。” 话语中的莫名,让吴翦怔了怔,旋即低下头,看向自己脚尖,步履上,绣莲叶,叶上有灵龟之相,周匝烟云袅袅,模糊不清,仿佛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样。 “你有潜力更进一步。” 李元丰背后十八道眸光看向蝎子精,不同于万圣公主那样的花瓶,这个蝎子精身上氤氲着大片大片的紫青气运,丝丝缕缕自虚空中来,渗入到顶门中,甚至发出钟磬渔鼓般的声响,以其灵山中打下的根基,以及倒马毒桩的天赋杀手锏,培养起来,是能够当做左膀右臂的,道“待在琵琶洞,占山为王,纯粹浪费时间和生命。” 蝎子精吴翦能够听出李元丰话语中的诚意,更何况,以对方拿捏住自己的本事来看,也没有必要说这么多话来糊弄自己,于是吴翦抬起头,直视李元丰惨绿阴森的眸光,轻声问道“我以后会怎样?” 李元丰笑了笑,答道“完善你自灵山中得到的修炼法门,以及巩固你的天赋神通,最后的话,等待机缘。” 李元丰经过亲自下场和蝎子精吴翦交手,已经知道对方的虚实,现在的蝎子精要比西游原著中和孙悟空猪八戒交手的蝎子精差上一截。 对方能够在原时空中野蛮生长都能到那个程度,如今有自己的指导,肯定能够比原时空更好。 吴翦挑了挑细眉,伸出一只手,捋着自己垂下来的青丝,美眸有神,她发现,眼前的妖圣不但对自己的底细心知肚明,而且确实见闻广博,智慧如海,甚至连自己修炼的佛门功法都能够指点一二,从从容容。 好一会,吴翦离开。 “蝎子精,” 李元丰起身来到窗前,目送蝎子精吴翦窈窕有致的身影转过庭中花丛,消失不见,若有所思,自己把蝎子精收入麾下,没有了毒敌山琵琶洞中蝎子精和取经四人组的纠缠,那不知道唐僧会不会平安而过,或者演化出新的劫难? 据李元丰所知,除去妖族被佛宗道门逼着送上西游金榜上的人物,比如自己,比如蜈蚣精,蜘蛛精,等等等等,其他的都是佛宗道门甚至天庭的安排,真正如何,只有这三方势力的高层才会知道。 反正不管怎么讲,随李元丰的修为越来越强,手伸得越来越长,在西牛贺洲的动作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发生在西牛贺洲上的西游故事肯定和原时空中西游原著中的故事越来越不一样,变得面目全非。 毕竟或许一个蚂蚁影响不了大局,但李元丰这般不同于一般的妖圣入局,在局内,只要肯动,不消停,必然会引起一番连锁反应。 要是到现在,西游还按照西游记原著时空中的所有发展,那真是李元丰的耻辱了。 “蝎子精,昴日星官。” 李元丰踱着步子,经过自己的亲身试验,昴日星官真的是蝎子精的克星,而且克的死死的,蝎子精在对方眼中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在西游记原著的时空中,昴日星官下凡叫了一声,让孙悟空猪八戒吃瘪的蝎子精就现了原形,然后浑身无力,被人打死。 克制的如此强,如此彻底,实数罕见。 如果在以前,李元丰当然不会管,可现在蝎子精成了李元丰的人,李元丰就不能够坐视不理,最好是替蝎子精斩去后患。 实际上,即使没有蝎子精,李元丰在天庭当天官的时候就对对付昴日星官未雨绸缪,想过不少的计划。因为李元丰在天庭就知道,昴日星官对勾陈宫并不感冒,他的母亲还是佛门的毗蓝婆菩萨,他是佛门的人,双方在根本立场上对立。 以妖族在这一纪元和佛门的立场,任何对付佛门的动作,在妖族的人眼中都是正义的,好疑问的,绝对的正确的。 “昴日星官,” 李元丰念叨一声,踱步来回,然后自袖中取出一道符剑,随意写了一封信,然后手一伸,送了上去,直入天庭。 天庭,勾陈宫。 参木带翠,清风徐来,吹落满地针状的叶子。 高大的梧桐树林立,置身其中,上是绿云冉冉,不见天日,四下阴凉,陶小玉坐在石凳上,清凉无汗,非常自在。 虽然地仙界风云不断,事情不断,但在天庭中,像勾陈宫这样帝君坐镇的地方,风平浪静,与世无争一样。 正在此时,陶小玉若有所觉,她抬起头,就见到金芒跃空,隐有清音,然后她挑了挑细眉,取了下来。 第六一一章 天庭好做官的禺狨王 即将出事的昴日星官 次日,天未晴。 雨色清浅,翠青上衣。 陶小玉梳飞云发髻,身披细纹对襟百褶裙,云袖摇摆,静悄悄而行,只见花径上,团团簇簇的花朵挤在一起,随时坠落一朵,香气氤氲,翩然若烟云,置身中,不见人影。 不一会,陶小玉来到花径尽头。 在那里,有一精致飞阁,窗浸湖水,竹掩门户,仔细看去,木石也好,建筑也罢,都镌刻细细密密的雷纹,电弧交碰,霜白一片。 阁中有一少年人端坐,面如冠玉,温润儒雅,正捧着一卷经书,似乎朗朗有声。 整个人,气质非同凡俗。 见到陶小玉到,少年人放下经书,打了个招呼,道“陶姑娘。” “嗯。” 陶小玉答应一声,上下打量了少年人几眼,然后自袖中取出一金剑符信,递上去。 少年人抬手接过,看到上面的花纹,心中有数。 “就不叨扰了。” 陶小玉和对方并不熟,于是完成事情后,马上告辞离开。 “姑娘慢走。” 垂髻少年人把陶小玉送走后,自己一个人负着手,重回小亭,然后在云榻上坐下,再用手摩挲符令上的花纹,想了想,打开一观。 符令上的文字不多,但笔走龙蛇,很有气势。 只看字体,就有一种霸道横空。 妖圣之字,气韵入骨。 “昴日星官啊,” 垂髻少年人相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花果山六“圣”结拜中和李元丰走得最近的驱神大圣禺狨王,这位曾在北俱芦洲中崛起的妖王,几乎同时和李元丰一起入天庭,当仙官,只是李元丰在星部,而禺狨王则是在和星部抗衡并隐隐压一头的天庭雷部。 天庭中,雷部和星府,可谓是真正的暴力机关,不但受封的神灵多,而且权力大,容易提拔,竞争非常激烈。 像是当年的李元丰,即使有勾陈帝君全力支持,可为了七杀星君一个位置,也得竭尽全力,最后借助孙悟空的搅局,才堪堪上位。 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而不同于李元丰流星一样的天庭任职经历,何为流星?猝然而起,光彩夺目,然后突然陨落,不见踪影,禺狨王在天庭在天庭稳扎稳打,凭借身后的背景,自己的心机手段,步步高升,已经在雷部中脱颖而出,成为中坚。 就这样,禺狨王口碑还非常好,人人称赞。 只看做官的手段,李元丰真的不如禺狨王。 “该如何做?” 禺狨王眸子沉凝,看向小阁外的修竹翠松,眉头微微皱了皱,以自己和九荒妖圣李元丰的关系,金剑符令完全可以直接发给自己,可李元丰却让陶小玉转了一下,其中是有用意的。 这样的动作,内中的意思很明显,禺狨王身为聪明人看得出来,办此事的时候,自己不但可以动用自己的手段,还可以借用勾陈宫中的力量。 禺狨王在天庭当官日久,越发知道帝君的权柄。 每个帝君,真的深不可测。 虽然由于种种原因,勾陈宫的勾陈帝君看上去是帝君中最低调,最不起眼的,可勾陈帝君在天庭中的影响力和势力,难以测度。 “要做的漂亮。” 禺狨王很快就有了决断,眸光坚定。 其一,禺狨王和李元丰意气相投,很合得来,而且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上升势头都很猛,再加上经常走动,关系非常好。 李元丰的忙,不是太为难,禺狨王是要帮的。 其二,李元丰可不是只求禺狨王办事,也是给他一个机会。 这个事情,也是李元丰给禺狨王和勾陈宫牵线搭桥,禺狨王在做事之时,肯定会接触到勾陈宫中的势力,一来二去,自会有经营和关系。 禺狨王要在天庭中继续升官,有帝君坐镇的勾陈宫的支持,无疑会畅通很多。 至于算计昴日星官的后果会怎么样,禺狨王并不太在乎。 反正他是按照天庭的规矩办事,不会有人抓到具体的把柄。 至于昴日星官背后的人会自由心证,真要认准自己,自己也不怕,反正自己和自己背后的人也和佛门的人不是一道的。 真要是佛门的人无缘无故找自己的麻烦,反而会加重自己在自己背后势力中的份量。 “得想一想。” 禺狨王踱步来去,眉宇间沉淀着思考的光,要是能够搭上勾陈宫的线儿,自己现在的职位未尝不能再动一动,升官发财啊。 星宫,小殿内。 穹顶上嵌有莲花大灯,四下点缀珠玉,冷光宝色氤氲在一起,齐齐垂落下来,让整个空间内有一种神圣。 昴日星官刚回来坐下,他头戴五岳金光彩宝冠,法衣上挂七星云叆叇,腰围八极宝环明,面容俊伟,气质不凡,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杀伐和威严。 昴日星官眯着眼,心情不算太好,在星宫中,竞争激烈,各大势力你来我往,虽然不会撕破脸,但底下的让人看不到的刀光剑影和勾心斗角一点不会少。 像是封神时代的老人,当年不少人都封了仙官,星斗部的格外多,可这么多年下来,能够还在原位,或者能够更进一步的,寥寥无几。 现在的新人,一个比一个猛,一个比一个厉害,在天庭这样的地方,后浪推前浪可不是温情脉脉的,其中蕴含的残酷,只有局内人才清楚。 昴日星官最近过的不愉快,就是因为有新人在觊觎自己的座位,他们私底下的小手段数不胜数,让人不厌其烦。 “这群人,” 昴日星官眉头皱成疙瘩,非常厌恶,有几个是在地仙界的世俗王朝中沉浮多年后来得到机缘才成仙的,来到天庭后,把世俗王朝的那一套都拿了出来,让自己手忙脚乱。 “呼,” 昴日星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浮躁,他很早就知道,自己钉子般扎在天庭,还在星宫中,是有自己使命的,自己不但要坐得稳,最好还能够更进一步,那样的话,将来论功行赏,自己才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在此时,宫中的屏风亮起,昴日星官见到佛光若莲花般盛开,有菩萨之相浮现,宝相庄严。 “我儿,” 菩萨开口说话,声音平和。 “母亲,” 昴日星官站起身,走到跟前,仔细听自家父母的话语,他的神情不停地变化,有烦恼,更多的是喜悦。 第六一三章 正逢天运趁浪起 濯垢泉中有机缘 百眼魔君领着七个蜘蛛精,进龙宫,再往前,过月亮门,见静幽小路,两侧玉树森然,玲珑剔透,树之下,放置参差各异的石笋,拳头大小的小龟趴在上面,龟背上举着莲花灯,灯光灿然,照亮四下。 继续向前,路渐宽,树木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簇簇的珊瑚,鲜艳如火,和刚才的玉色截然不同,有一种说不出的生机活力。 又一会,八个人走到尽头,就发现,在那里,有一八角亭,亭子倒影在池水中,清澈如画,上面琉璃瓦映着波色,不染尘埃。 八角亭中,端坐一人,身材格外颀长,顶门之上,庆云半亩,覆盖周围,上面全是拳头大小的妖气结成花朵,汩汩汩冒个不停。 声音听在耳中,似乎见到莽古景象。 让人惊惧,战栗,害怕,沉浮。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可妖圣之威压,依旧充塞于内外,让人情不自禁地变得安静如鸡。 最起码,向来喜欢打打闹闹的蜘蛛精们都老老实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挪着小碎步,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 百眼魔君扶正头上道冠,深吸一口气,暗自运转自己的心法,才压下心中的不适,然后大步上前,来到亭中,行礼道“见过九荒妖圣大人。” 七个蜘蛛精战战兢兢上前,收敛起身上的风情,同样规规矩矩行礼。 李元丰正让万圣公主给自己泡着茶,他笑了笑,看向八人,然后把目光放到最前面的百眼魔君身上,道“都是老熟人,不用客气,入座吧。” 百眼魔君答应一声,坐在藤椅上,他本来底子就厚,又得到非同一般的传承,在西牛贺洲的气运垂青下,修为一日千里,和在北俱芦洲相比,完全是两个样子。 所以纵然面对李元丰这样凶戾的妖圣,但紧守内心,举止也渐渐从容,有问有答,没有失态。 倒是七个蜘蛛精,并没有蜈蚣精这般精深的修为和养气功夫,她们来到亭阁中后,就老老实实坐下,玉颜上挂拘束的笑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只从战斗力和潜力来讲,同是女妖精,七个蜘蛛精要比蝎子精差得远。 正是这样,李元丰愿意将蝎子精收入麾下。 “不过这七个上不了台面的蜘蛛精不是一无是处。” 李元丰眸光扫过七人,若有所思,他让蜈蚣精百眼魔君带七个蜘蛛精来,可不是因为七个蜘蛛精风情万种,貌美勾人,而是因为七个人所居之地很有说法。 想到金乌十太子的传话,李元丰拿起一杯茶,抿了口,不管如何,自己总要走一走,说不得就能够寻到自己的机缘。 毕竟现在的西牛贺洲气运纵横,天运地气激荡之下,不知道多少的机缘会应运出世,这个时候抓不住,天机一过,以后就会再也没有机会。 蜈蚣精百眼魔君倒是注意到李元丰打量七个蜘蛛精的眼神,他见此念头转动,喜上眉梢,莫非眼前的这个九荒妖圣口味独特,会喜欢自己七个不成器的师妹? 那样的话,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能够和妖圣建立更亲密的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最好不过。” 百眼魔君手拿拂尘,顶门上灵机如花,垂到地面,铿锵有音,看上去像个得道全真,他可是知道,自己能够和眼前的九荒妖圣如此说话,主要是因为自己在对方尚未起势的时候雪中送炭过,可这样的关系和人情,只会越来越淡薄。 只要对方认为能够偿还当年的因果,肯定对自己弃之如敝履。 如果这个很适合七个蜘蛛精能够顶的上,自己能够成为妖圣的大舅哥,那可是天助我也。 李元丰还不知道蜈蚣精百眼魔君的想法,他看向蜈蚣精,背后九首攒在一起,十八道眸光睁开,照在对方身上,惨绿氤氲,这个蜈蚣精现在一身道气,甚至身后尚有隐隐的佛芒,梵音佛唱之中,凝成星空大佛之相,道佛之意交匝,不见妖气。 西牛贺洲,或者说下,真的匪夷所思。 在其他时候,恐怕没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有这般不可思议的变化。 恰逢这气运激荡,机缘横生的时代,对于很多人来讲,真的是幸事。因为顺水行舟比逆水行舟的速度实在快很多,给了不少人后发制人,后来居上的机会。 真要正正常常发展,稳稳当当进步,先走之人的先发优势,能够把后来人压得喘不上气来,永远赶不上。 在此时,李元丰刚要说话,蓦然间,他有所感应,用手一招,一缕金芒凭空出现,只是一折,化为铜鹤之相,单足抬起,落在李元丰顶门庆云上,然后篆文落下,化为书信。 李元丰很快阅读完毕,然后念头一起,法力扫落,将符信彻底销毁,半点不见。 再然后,李元丰看向外面,眉宇间,似有杀伐。 “妖圣大人有事?” 蜈蚣精百眼魔君看到这一幕,试探地问了一句,能够让一位妖圣有如此表情的,应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百眼魔君根本没有参与的心思,他清楚自己的斤两,可万一有好处,问一问,总不会吃亏。 不问,不说话,自己又不是天地主角,岂能其他人迁就自己? 其他人任何事情都为自己着想? 开玩笑! “这个啊,” 李元丰想到书信上的内容,不是其他,正是在天庭当天官的禺狨王的来信,自己的这位结拜兄弟果然不愧是最对自己脾气的人,看上去温吞水的样子,但做事雷厉风行,非常干脆,恨短时间内就有了谋划,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昴日星官送出天庭。 蝎子精丧命于昴日星官之手,而眼前的蜈蚣精百眼魔君丧命于昴日星官的母亲毗蓝婆菩萨之手,自己要解决掉昴日星官的话,其他的不说,毗蓝婆菩萨肯定和自己不死不休。 那样的话,真要是毗蓝婆菩萨有个意外,倒是让眼前这个蜈蚣精百眼魔君莫名其妙躲过一劫。 “百眼魔君,你真是运气不错。” 李元丰说了一句让蜈蚣精摸不清头脑的话,然后李元丰看向七个蜘蛛精,然后开口道“你们所居的地方可有个濯垢泉?” “是。” 蜘蛛精不知道李元丰所想,只能够小心翼翼回答,道“此泉我们姐妹都不知道来历,但经常在里面沐浴,泉水又清又热,很舒服。” “舒服,” 李元丰勾了勾嘴角,他知道七个蜘蛛精不知道此泉的来历,只好再次问道“最近可有什么和往日不一样的?” “没有什么。” 蜘蛛精们好好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只是夜里似乎有焰明升腾,我们姐妹出去看,却发现又没有。” 第六一四章 曾射金乌化汤泉 欲聚群妖抗大势 “焰明如火啊,” 李元丰自云榻上起身,展袖来到小窗前,阁外有松如盖,垂阴繁多,枝条曲折幽邃,夭矫似龙腾,松针上的绿意横浸过来,照在自己的眉宇间。 蜘蛛精中一人小心地看了李元丰一眼,蹙眉想了想,她俏脸如霞,黛眉似小月,蝉鬓挽起,朱唇均匀,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非常好听,继续补充道“偶尔听到莫名的叫声,只是刚起则消,听在耳中,让人瑟瑟发抖。” 李元丰暗自点点头,看来真的没有错,七个蜘蛛精修为一般,资质也差,只不过寻常的女妖精,最多用美色勾人,但气运委实惊人。 最起码,现在的气运惊人。 其他人不知道,李元丰看过原著,早就知道,当年十日横空,有大巫后羿挺身而出,以自己无上伟力开弓射箭,硬生生射落九个太阳,也就是九个金乌。 金乌是什么? 当年上古妖族何等兴盛,大圣人物辈出,都是天生地养的存在,捉星拿月,无所不能,而三足金乌能够在如此多的强者中成为皇者,实力之强,可想而知。 再说一个,当年十日横空中侥幸逃得一命的金乌十太子,虽然不可能再恢复古天庭的威势,但自己所化的陆压道人,大日如来,都是响当当之辈。 十太子的九个哥哥被后羿斩杀,这样的金乌之体坠落,到了地上,精血化为九阳泉,分别是香冷泉、伴山泉、温泉、东合泉、潢山泉、孝安泉、广汾泉、汤泉,濯垢泉。 金乌一部分精血所化的汤泉,都有不为人知的玄妙。 只是神物自晦,平时不见踪影。 即使全力去寻,也通常没有结果。 只有天运地气激荡,牵引之下,方才现世。 而眼前这七个蜘蛛精所占据的府邸,就有九大汤泉之一的濯垢泉。 “濯垢泉,” 李元丰暗自琢磨,七个蜘蛛精能够占据濯垢泉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以她们的境界修为,肯定发现不了濯垢泉的玄妙,自己作为妖圣,天妖,洪荒异兽,正好走一遭,去寻一寻机缘,说不得能够找到金乌之妙,助自己一举打破桎梏,晋升到天妖道第六重不死境。 事实上,这不是不可能的。 金乌一身是宝,真的难得。 亭子外面,不知何时,水气大盛,和日光交晕,落在石头上,阴影变化,翩然若起舞,再远处,万松千竹齐齐摇曳翠色,流水徐来,色彩倍感醒目。 李元丰有了决断,转身对七个蜘蛛精讲,“你们暂且在府中多待几日,待我办完事情,就会去你们的洞府看一看。” “至于百眼魔君,” 李元丰略一沉吟,眸光沉沉,道“你要是愿意多留几日,就和她们七个一起,要是有事,也可以提前回去。” 蜈蚣精百眼星君本来就是个聪明人,而且随修炼日深,智慧渐长,他从李元丰的话头中知道,自家那七个上不了台面的师妹们居住的地方的濯垢泉恐怕有不为人知的大秘密,毕竟连在自己眼中的绝对大人物九荒妖圣都动心了,秘密肯定不小。 虽然后悔自己以前去过七个蜘蛛精所居住的地方,却没有看出濯垢泉的非同一般,现在只能够看其落到李元丰手中,但吃不到肉,退而求其次,喝口汤也行啊。 于是听到李元丰的话,蜈蚣精马上道“我跟七个师妹一起来的,要走也是一块走。” “也好。” 李元丰没有多说,摆摆手,招呼灵枢王进来,对他吩咐道“这几天,你负责招待他们八人,不要太怠慢了。” “遵命。” 灵枢王心思灵活,听在耳中,心领神会,他面带笑容上前,对蜈蚣精和七个蜘蛛精道“贵客们,在下领你们四下逛一逛,我们正在打造洞天,非常有趣。” “那就叨扰道友了。” 蜈蚣精百眼魔君和七个蜘蛛精冲灵枢王行了一礼,然后跟着他离开小阁,顺着山路,往后走。 龙宫的景象,瑰丽而又玄秘。 九个人在山路上的时候,还似乎在半夜,霜色满地,清清冷冷,可再往前,见有山突兀拔起,陡峻连云,半秋色的光延绵在上面,若黄昏的夕阳光,苍绿色的虬松和秋黄色的山体相映,俨然自成秋色图,令人耳目一清。 蜘蛛精们看得目眩神迷,流连忘返。 百眼魔君修炼的道门之法,逐渐清心寡欲,他对于景象不在意,但当感应到四下的木石,建筑,水光,等等等等,无一不弥漫着妖圣之气,久久不散,还是感慨一声,道“妖圣之力,委实让人叹为观止。” 这样的妖气覆盖,强过任何禁制法阵。 任何人要在这里图谋不轨,或者混入陌生的人,都纤毫毕现,绝无可能蒙混过关。 对于力量,百眼魔君羡慕的很。 灵枢王通过自己的感应和观察,知道眼前的这位羽衣道士打扮的是领头人,他听到赞叹声,笑道“妖圣道人不但伟力无双,而且对手下人非常好。” 灵枢王以自己现身说法,面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违心话,道“在下就是见妖圣大人有这般魅力品质,才下决心投靠,现在每次晚上都庆幸自己当初的决断。要不是有大人在,我岂能从一个不起眼的妖王,成为现在能够力搏真仙的大妖?” “女怕嫁错郎,我们男人啊,怕的是跟错人。” “只要跟对人,蝇附骥尾而至千里,何况我们?” 百眼魔君默默点点头,心中转动念头。 自从来到西牛贺洲后,确实机缘不断,修为突飞猛进。 可不知为何,内心总有一种惴惴不安。 似乎并不安稳,不踏实,很虚浮。 正是这样,自己接到九荒妖圣的信儿后才会急急忙忙赶来,要和九荒妖圣搭上线,以备将来万一有事,有人能够拉自己一手。 至于投靠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灵枢王何等敏锐之人,能够看出蜈蚣精百眼魔君的犹豫,能够犹豫说明就有心动,就有可能,自己所需要的就是再添一把火。 “追逐力量啊,” 灵枢王对症下药,领着众人,离开龙宫,经过通道,进入小界。 第六一六章 因果莲花牵凶手 唐僧师徒到高老庄 极天上。 惊虹垂空,交碰星光。 两者相磨,晕开大小不同的涟漪,自内到外,圈圈层层。 原本浩浩荡荡的昴日星官等天庭众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横跨而来的妖爪,覆盖所有,拿捏空间,不可思议的力量充塞于内外,让其他光明都显得暗淡。 似乎在此刻,天地间,只有这霸道绝伦的妖爪! 下一刻,喃喃的语音响起,妖爪消失,李元丰出现在原地,他头上的银冠镶着十六颗宝珠熠熠生辉,照出背后攒在一起的九个头颅,十八道目光同时睁开,落在身前。 昴日星官能够被佛门委以重任,打入天庭,当然不是简单人物,可谁让对方来的的是劫运激荡的地仙界,而且遇到的是穷凶极恶手段狠辣的李元丰。 所以毫无意外,昴日星官身死道消。 “只是,” 李元丰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身前的一朵莲花,其花不盈尺,开有九朵,花蕊赤金,金灿灿的佛咒自上而下,何止万千,莫名的经文响彻,联系到冥冥。 要不是自己以天妖力隔绝空间,恐怕马上就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佛门的手段,” 李元丰十八道眸光投到莲花上,心神联系到心魔之主,在恶念渊海中坐镇的心魔之主睁开眼,窥视莲花中的玄妙。 不同于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心魔之主走到的路子本就和佛门有异曲同工之妙,再加上其参悟佛门六字真言中的四个,混元阴阳,以魔窥佛,对于佛门的认知要超乎很多人之上。 于是很快的,心魔之主就看出莲花之用。 “因果,” 李元丰看透莲花虚实,此莲花乃是佛门用力炼制而成,藏于人身,一旦出现意外,则会牵入行凶者气机入内,化为因果。 因果一成,天上地下,任何时空,不断不休。 行凶者必然会遭受佛门的雷霆打击,以震慑其胆大包天。 在这一点上,佛门的手段没有人会怀疑! 实际上,任何大势力都有这种类似的手段,只是佛门的手段更为玄妙,再借纪元大运垂青,让行凶之人即使发现都阻止不了。 “现在的话,” 李元丰早想到自己斩杀昴日星官会引动佛门在其身上的后手,所以并不惊慌失措,而是平静自如,自己比起其他人的优势是看透了因果之莲花的虚实,现在木尚未成舟,还有可以化解的空间。 “不是没有办法。” 李元丰智慧的火焰升腾,他盯着因果之莲,通过心魔之主的视角来分析其牵连因果的整个过程,不到半响后,就有了决断,然后大袖一展,离开原地,向西牛贺洲方向行去。 李元丰身为妖圣,遁速飞快。 用不了多久,李元丰停下来,已经看到前面的人。 准确地讲,两个人,一匹白马。 这个天气,春日时节,草已凝翠,柳摇金线,桃杏满林低挂,藤萝绕小路上,随处可见,唐僧骑着白龙马,提着锡杖,气喘吁吁。 孙悟空则拎着金箍棒,前前后后,摇摇摆摆,一脸轻松。 唐僧遥遥看到远处一村人家,篱笆密密,草屋重重,参天大树矗立在村口,大片大片的叶子垂下浓阴,让夕阳的光映照在上面,金青两色,泾渭分明。 三五只晚鸟扑棱着翅膀,似乎在追逐炊烟。 整个山村,有一种祥和。 “悟空,” 唐僧看到这个,就是一喜,连忙喊住在自己前面蹦蹦跳的猴子,道“前面有一山庄啊,你看天晚了,我们去借宿一宿,明天再赶路吧?” “路上妖魔鬼怪多,且等俺老孙先去看一看。” 猴子收起金箍棒,懒洋洋答道。 “悟空说的是。” 唐僧想到不久前遇到的黑熊精,点点头,道“快去快回。” “好来。” 孙悟空蹦蹦跳跳,几下子就来到村口,看看左右,只有一个少年,他头裹棉布,身披蓝袄,脚踏这一双三耳草鞋,看其打扮举止,正是问话之人。 于是孙悟空上前,一把就抓住其人,话也不说,跟抓小鸡一样,健步如飞,来到唐僧跟前,然后才把这人放下来。 这人吓了一跳,等脚落地了才反应过来,大声嚷嚷,道“你这个和尚真是无礼,平白抓人?可怜的我,刚受了家长的气,又碰到一个晦气的光头!” 孙悟空抱着手,乐呵呵看着年轻人蹦跶。 不同于原著时空中的猴子,这个时空的猴子保留不少以前的习性,有丝丝的桀骜不驯。 唐僧也是无奈,只得下马来,低声安慰年轻人。 只不过年轻人嚷嚷不休,就是不肯回答唐僧的话,然后还想走。 “嘿嘿,” 孙悟空又站出来,抓住少年人,不放他走,任凭年轻人暴跳如雷,就是不放,跟耍猴一样。 “我,” 少年人怎么斗得过孙悟空,到最后,终于老实下来,原原本本交代“这是高老庄,一庄人家大半姓高,因此得名。” “你急匆匆要干嘛去?” 少年人看了看左右,才答道“我是高太公的家人,名叫高才。我那太公有一个女儿,年方二十岁,更不曾配人,三年前被一个妖精占了。那个妖怪非常放肆,把我们小姐拦在后院,不让见人。太公恼怒,所以请了不少和尚道士来降妖,可是来的人都没本领,反而被妖怪打得屁滚尿流。我这次出来,是因为太公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寻一个有本领的人回去。要是寻不到,就得滚蛋了!” “妖怪,” 听到这两个字,转来转去的孙悟空停住步子,看向唐僧,似笑非笑,摇头晃脑,道“师父,你真是好啊,走到哪里都能够碰到妖魔鬼怪。” 唐僧听到孙悟空的话,瞪了这个猴子一眼,然后才对高才,道“我们是东土驾下差来的往西天拜佛求经者,善能降妖缚怪。” 唐僧经过这一段时间,虽然知道悟空性格跳脱,不太符合自己对他的要求,但据猴子说的自己是以前齐天大圣,也见过他的手段,捉个妖,打个怪,应该可以。 “真的,长老可不要骗我?” 高才半信半疑,他因为前面的教训太多,这次再不行,真的要卷铺盖滚了。 “算你小子的造化。” 孙悟空见唐僧还在耐心讲解,他直接来到高才跟前,用手一指,隐隐雷霆闪耀,道“赶快带路,俺老孙找个妖怪给你看。” 高才被雷光一照,眉宇染霜,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然后大喜,道“两位圣僧,请跟我来。” 作为仆役,高才是很敬畏力量的,孙悟空这一手雷霆一出,让他马上就知道,眼前这个长得怪模怪样的和尚不一般啊。 高才领着唐僧孙悟空,来到高老庄最为显眼的大门跟前。 “唐僧,孙悟空,猪八戒,” 李元丰悄无声息出现,指尖上,因果莲花转动,因为气运劫数的碰撞,渐渐入内,让冥冥之中的牵扯发生变化。 第六一七章 孙大圣高老庄欲捉妖 鬼车趁机乱因果 “高才?” 高府有个仆役正懒洋洋地坐在门口,见高才领人进来,微微一愣,道“太公不是让你寻人去了,怎么这么快回来?” 高才才不跟对方说话,恭恭敬敬地给孙悟空带路,小声道“这就是府邸了。” 话音刚落下,正好高太公从里面转出来,他戴一顶乌绫巾,穿一领葱白蜀锦衣,踏一双糙米皮的犊子靴,系一条黑绿绦子,可心情不好,见到高才,马上破口大骂,道“你那个蛮皮畜生,怎么不去寻人,又回来做甚?” “主人公,” 高才眉飞色舞,不顾高太公的斥责,大声道“小的请到两位从东土大唐来的圣僧,善于降妖捉怪,都有大神通,有他们在,定然可以除去庄里的妖怪!” “东土来的圣僧,” 高太公听了,面上一喜,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孙悟空,那金灿灿的毛发,再加上雷公般的面庞,呲牙一笑,非常吓人。 高太公吓得差点跳起来,不过他马上发现长得丑陋的和尚掌中雷霆如龙蛇,惨白森然,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只是雷音传到耳中,就让人畏惧不已。 这般大神通,确实不是以前家中请的假和尚笨道士能够比拟的。 想到自己招了妖怪的事情已经成为家丑,再想到自己被妖怪关在后院的女儿不知道多少日子以泪洗面,高太公咬咬牙,压下自己对孙悟空的害怕,上前一步,行礼道“两位长老,作揖了。” “见过施主。” 唐僧还了一礼,他长相俊秀,温润如玉,还礼之时,宝相庄严,很容易让人有好感,最起码,高太公见了,心里松一口气。 孙悟空眼睛多尖,早看出高太公所思所想,他倚在白龙马上,根本没有见到白龙马嫌弃的眼神,还用金箍棒挖耳朵,道“看你这个老人家也不容易,俺老孙就勉为其难行行好,替你家擒得妖精,捉得鬼魅,拿住你那女婿,还了你女儿。” 孙悟空语气很大,声音响亮。 话语中带有理所当然,说到做到。 高太公人老成精,见此样子,不惊反喜,艺高人胆大,这丑和尚这般说话,肯定心有底气,于是连忙招呼高才,道“你个死杀才,快,帮圣僧们拿行李,我们进屋里说话。” 高府正室宽敞,前有葡萄架,架子下开辟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池,池子不大,养数寸小鲤鱼,时不时冒出头来,然后听到人声,再鱼尾一甩,重新回到水底,带起水纹涟漪。 池塘前,还有小柳树,柳色垂波空明。 葡萄架,水色,以及柳光,葱葱入室内,非常清幽。 唐僧坐下来后,看在眼中,赞叹一声,道“施主真的好雅兴。” “圣僧啊,” 高太公听到唐僧的话,苦笑一声,道“自从我的女儿翠兰落在妖怪之手,老儿我想见都无法见一面都无得,终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差点都疯魔了。要不是拿此园景寄托心思,恐怕现在都见不到两位圣僧。” 声音中带着悲痛,让人感同身受。 孙悟空坐直身子,收起原本脸上笑吟吟的笑容,这个猴子有不少缺点,但热血,有正义感,这是毫无疑问,他此时真的有降妖除怪的心思了,道“老丈,你仔细讲一讲你庄园中闹妖怪的事情。” “是这样的。” 接下来,高太公就将妖怪在高老庄的事情讲了一遍,从开始任劳任怨,吃得多,干得多,到招为女婿后,后来就变做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脑后又有一溜鬃毛,身体粗糙怕人,头脸就象个猪的模样,吃得更多,却不干活了! 到最后,更是过分,又会弄风,云来雾去,走石飞砂,唬得左邻右舍不得安生。 “我可怜的女儿呀,” 高太公抹着眼泪,道“她被关在后宅子里,算一算时间,都半年都没见到了,也不知道死活。” “这个妖怪真是可恨。” 唐僧慈悲心肠,听完后,面有怒容,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家徒儿孙猴子,郑重地道“悟空,你一定要全力以赴,擒拿妖怪,不能够让他再这般放肆。” “我知道。” 孙悟空起身,手一伸,金箍棒应声而涨,然后紧紧握在手中,对高太公道“老丈你且带我去后院,我们先把你女儿救出来。” “就按圣僧的吩咐做。” 高太公咬咬牙,他让高才搀扶着,在前面带路,很快来到后宅。 “就在这里。” 孙悟空打开火眼金睛,能够看到,宅子上空确实浮现出超凡之力,只是仔细看,不同于寻常的妖气,而是金灿灿的,隐有水响,似是天河,却又莲花盛开,难以描述。 不知为何,孙悟空看到这个,有点眼熟? 孙悟空摇摇头,吹了口气,门户上挂的金锁打开,推开门,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 “女儿,” 高太公早就忍不住,见门一开,马上冲过去,开口喊话。 “爹爹,” 娇娇柔柔的声音自里面传出来,玉音好听,可听上去有气无力。 “咄。” 孙悟空听声辨音,法力一转,如卷风般将高翠兰自里面拽了出来。 “我的闺女啊,” 高太公见自家女儿云鬓散乱,玉容蒙尘,衣裳半解,大片肌肤在外,红唇看上去都泛白,整个人没有以前的青春活力,给人一种瘦怯怯的样子。 父女两个人见面,抱头痛哭。 “劫运激荡,是个漩涡。” 李元丰悄无声息地出现,离得不远,可由于身前空间叠嶂,其他人看不清楚,他指尖上的因果莲花徐徐转动,正在牵引自己的气机,但由于现在正位于劫运激荡的漩涡中,从而对其有一种冲击,让因果迟迟无法打结完成。 自己想得果然没有错,取经几人组是西游中最关键的人物,他们周围劫运激荡,因果最重,跟在他们身前,以他们自然而然的因果劫运来冲击自己手中因果莲花中尚未成的因果,给自己缓冲时间。 以自己心魔之主对因果莲花的洞彻,只要有这个缓冲,要将之湮灭于无形,不算太难。 “不过,” 李元丰蓦然看向高翠兰,这个和猪八戒有纠缠的女子可不是凡俗之辈,在前几年前自己见过的时候就有所发现,现在似乎劫满脱灾,功德圆满,愈发显出玉润资质,以后修炼肯定会一鸣惊人。 “或许,” 李元丰眸光幽深,看向高翠兰,让这个女子打了个寒颤,初春的天气,还是冷啊。 第六一八章 祸水东引生毒计 猪八戒背起媳妇来 李元丰负手而立,神态自若,顶门上妖气垂璎凝络,绕环而行,周匝的空间折叠,层层向内,似是精心打磨的玻璃。他站在里面,对外面看得一清二楚,但外面的人却见不到李元丰半点踪迹。 心魔之主跨空而来,透过李元丰的鬼车真身,自鬼车十八道眸光中看去,能够发现,整个高老庄中,由于唐僧,孙悟空,白龙马,以及将到的猪八戒的缘故,劫运若潮水般,上下左右,席卷所有,甚至能够听到莫名之音。 音自而发,似来自天地,像源于众生。 对于劫运,李元丰并不完全洞彻其玄妙,可由于心魔之主的存在,却能够察觉和知晓。 在这方面,正是心魔之主的长处。 毕竟洪荒异兽的鬼车真身对此懵懵懂懂,鬼车精于自身,但对于天机,对于运势,对于劫数,跟榆木疙瘩似的,并不开窍。 毕竟在上古洪荒年代,生灵少,因果稀,整个宇宙天地只有天象变化,看上去略显简单,洪荒异兽有力量,有直觉,有本能,就可应对。 可时移世易,随纪元推进,生灵越来越多,因果越来越多,纠缠在一起,日积月累,已到恐怖的程度。天象和人心交织,劫数横生,因果满地。 这样的局面,不像是上古时候天变灾害劫数的显而易见,人人能够发现,而是上了伪装,表面看上去平平安安,可稍一走错路,就坠入其中,似落在蜘蛛网里,越挣扎,越艰难。 正是这样,心魔之主才能够弥补鬼车真身的不足。 打个比方,这次因果莲花之事。 要是没有心魔之主窥视继而洞彻因果莲花上的冥冥之妙,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凭借其强横的力量,斩杀昴日星官当然不难,可斩杀了,肯定会被莲花标记,传入佛门,这个时候,应该会被佛门得知,后果很严重。 不像是现在,不但正准备用取经几人组周匝厚重的因果来阻断因果之莲,而且还想趁机会算计一下其他人,来个祸水东引。 “高秀兰,” 李元丰眸光在看上去梨花带雨的高秀兰身上打量,虽然不知道其背后是何等势力,但能够安排过来,和猪八戒有此婚姻之纠缠,肯定不一般,而且图谋深远。 猪八戒不管是入天庭前,或入天庭,或原来时空中西游功成后的成就,都不是凡俗,这样的人物,岂能找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在一起? “就是她。” 李元丰下定决心,只等猪八戒到来,取经五人组中,唐僧,孙悟空,白龙马,猪八戒,四个人齐聚高老庄,因果劫运蒸腾之际,自己施展手段。 且说孙悟空,他把哭哭啼啼的高太公和高秀兰赶到前院,和唐僧说话,自己一个人待在后宅。 闺房中,布置精巧。 明窗木案,梳妆台上,各种齐全。 点燃蜡烛后,光芒倾斜下来,落在地面。 孙悟空转了一圈,想了想,捏了个神通,身子一摇,化为刚才的高秀兰样子,他扭着腰,婀娜多姿地走到床前,然后坐下。 这猴子,还捏了个兰花指,娘里娘气的。 “哈哈,” 李元丰藏在不同的空间中,把孙悟空的举止看在眼里,笑出声来,看样子自己的介入没有白费,比起西游原著时空中取经里的无趣的猴子,现在的孙悟空有生气的多。 “妖怪快快来。” 孙悟空坐在床上,可这个猴子即使变化为女身,已经有猴子的习性,他用手挖了挖自己的脸,坐不住的样子,在心里念叨个不停,希望妖怪能够赶快来。 当女人,当大家闺秀,不容易啊。 没有让猴子等多久,只听外面传来风声,初始之时,微微荡荡,向后来,渺渺茫茫,再然后,风沙走石,风声如吼,震动四方。 狂风卷到门口,戛然而止,然后自风中走出妖怪,黑脸短毛,长喙大耳,穿一领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系一条花布手巾。 这个样子,除了貌相丑陋,简直跟个普通汉子似的,不要说像以前统领天河的天蓬元帅,连个威风凛凛的妖怪都不如。 不过,在李元丰看来,现在的猪八戒要比自己上一次和自己见面的时候好上很多。 上一次在山中见面,猪八戒才真的凄惨。 在那个时候,猪八戒转世到猪胎出来没多久,身上的法力尚未恢复,连腾云驾雾都不行,只是仗着力量大,走路如风,现在随时间推移,虽然依旧面容丑陋,但力量已逐渐恢复。 “姐姐儿,” 猪八戒可不知道李元丰在外,他进门后,看到床上的倩影,马上就扑上去,从后面抱住,就要亲嘴。 “这妖怪,” 孙悟空吓了一跳,身子被抱住,说不出的别扭,猴子可是标准的钢铁直男,连女人都不辞颜色,从不搂搂抱抱,哪里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抱住?他浑身发毛,连忙使了个法诀,手一伸,就堵住伸过来的大大的猪嘴巴,然后没有控制下,再一用力,把猪八戒推下床去。 猪八戒皮糙肉厚,跌了一跤后马上爬起来,扶着床边,嬉皮笑脸地道“姐姐,你怎么今日有些怪我?想是我来得迟了?” 孙悟空变为高秀兰,声音柔美好听,道“不怪,不怪。” “那你怎么把俺推下床来?” 猪八戒磨磨蹭蹭上前,嬉皮笑脸的。 “坐好,” 孙悟空到底是猴子,化为女身,依旧有自己的习惯,他盘腿坐,见猪八戒坐下,才开口道“今日我的父母,隔着墙,丢砖料瓦的,甚是打我骂我。他说我和你做了夫妻,你是他门下一个女婿,全没些儿礼体。这样个丑嘴脸的人,又会不得姨夫,又见不得亲戚,又不知你云来雾去,端的是那里人家,姓甚名谁,败坏他清德,玷辱他门风。” 猪八戒听了,哼哼道“管他作甚,俺家住在福陵山云栈洞。我以相貌为姓,故姓猪,官名叫做猪刚鬣。” “猪刚鬣,” 听到这三个字,猴子怔了怔,莫名地想到曾经在天庭和自己一起和花酒的那厮,他仔细看了看对面的长嘴家伙,摇摇头,这样子根本不一样啊。 真想不到,还和那厮同名。 等以后,去了天庭,见到那厮,得好好跟他讲一讲,你有个同名同姓的猪妖兄弟在下界啊。 “哈哈,” 想到高兴处,孙悟空都快笑出声了。 “先收拾这个妖怪再说。” 孙悟空收回心思,看向猪八戒,念头转动,看刚才这妖怪驾风的来的姿态,不是个善茬,自己要是和他动手恐怕动静不小。 有此念头,孙悟空说了几句后,故意抹着眼泪,道“被我父母骂了,我待在这里也憋气,不如你带我到你洞府中待几日。” “好啊,” 猪八戒大喜,他求之不得。 于是,李元丰就看到一幕,猪八戒背起孙悟空。 “猪八戒背媳妇。” 孙悟空眸光一动,现在高老庄中正是气机激荡,正是自己动手的时候。 第六一九章 鬼车计成身退 悟空八戒相认 高老庄,屋子里。 窗外种植垂丝高柳,绿荫婆娑,夜风吹来,打在窗棂上,映照出影子,似乎在张牙舞爪,要伸出来。 这样的姿态,让人觉得心里没底。 高太公有点坐立不安,他虽然见不到后宅的事情,可刚才狂妃骤来,他最熟悉不过,那个长嘴巴的丑妖怪来啦。 唐僧坐在木凳上,背脊挺直,面容温和,他捏了个宝印,稳稳当当,宝相庄严,让人一看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烦恼尽去,惊惧不在。 唐僧面带笑容,宽慰高太公道“我家徒儿别的本事没有,可降妖除怪很拿手,妖怪只要来,肯定逃不过他的手心。” 唐僧一手持着九环锡杖,温柔润的佛光垂下,自成半月形,或大或小,他继续说话,道“我们既然碰到,肯定会全力解决,不留后患。” “圣僧,” 高太公稍微放下心,缓缓吐出一口气。 高秀兰换了身衣服,裙裾罩身,小脸白净,她坐在自家父亲的旁边,身前的案头上放一细脖大肚的古铜瓶子,插孔雀尾花数个,打开后,流彩细密。 她双腿并拢,看向古瓶,不知为何,突然间,觉得上面的流彩似乎在转动起来,如同要活了,隐隐间,似乎有个面孔浮现,眉宇间惨绿吓人。 看着看着,自己的眸光似乎被对方吸引,难以挪开。 冥冥中,莫名的线条过来,勾在她的身上。 莲花之相,出现后,旋即消失。 高秀兰混混沌沌的,只觉得眼皮子沉重非常,要睡过去。 “嗯?” 高太公听到自己耳边的细微的声音,怔了怔,然后转过头,发现自家的女儿小脑袋点啊点的,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 高太公看着自己女儿,有点心疼,这肯定是累得啊,毕竟被那个猪妖锁在后宅中,自己女儿这样弱不禁风的,得受多少罪,想一想就可怕。 猪妖,不得好死! 李元丰背后九首攒起,十八道目光下澈,落在掌中的因果莲花上,仔细看去,无数肉眼可见的金线交织错乱,凝成一个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果子,似方非方,似圆非圆,似真非真,似幻非幻,不停变化,存在于任何时空中。 只是因为冥冥之中的劫运激荡,覆盖下来,让因果迟迟无法彻底显化出来。 在此时,突然间,李元丰用手一捏,将高秀兰身上的气机拿来,然后直接打入莲花中,下一刻,只听若隐若无的梵音佛唱响起,因果完整。 因果完成,莲花凭空消失。 “可以了。” 李元丰计划完成,微微一笑,力量一转,穿梭空间,跟着孙悟空和猪八戒去。 且说猪八戒背着孙悟空所化的高秀兰,驾驭狂风,正向福陵山去,他双腿摇摆,不知为何,觉得身上非常重,跟背大石头一样。 “嘻嘻,” 孙悟空笑,他下半身是女身,上面却是猴子头,毛茸茸的,正施展神通,整个人重的很,在戏弄猪八戒。 猪八戒累得满头大汗,不由得回过头,孙悟空马上重新变回高秀兰模样,娇娇柔柔的,还先开口为强,问道“你怎么满头大汗?” “姐姐呀,” 猪八戒气喘吁吁,热得不行,道“你怎么这么重?都跟得上俺老猪了!” “哼,” 孙悟空捏着嗓子娇哼一声,让隐在暗处的李元丰听得头皮发麻,这个猴子娘化起来还真让人受不了,娇柔的声音发出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吃得多?小气鬼!” “我,” 猪八戒不傻,可不会跟女人讨论体重的问题,他咬着牙,闷头向前,坚持,坚持,再坚持,福陵山在望。 “嘻嘻,” 孙悟空重新变成猴子头,却发出很少女的笑声。 又一会,到了福陵山云栈洞。 猪八戒真坚持不住,哎呀一声,趴在洞门前,把猴子摔到一旁,自己呼呼呼喘粗气,他猪耳朵摇起来,开始打量猴子所化的高秀兰。 猪八戒也好,猪刚鬣也罢,可是当个天蓬大元帅的,不是个傻子,即使投到猪胎,但又没有胎中迷,不可能变成傻子,高秀兰的异状,他岂能不觉得? 猪八戒回想自己到高老庄后,这个高秀兰的举动言辞,越想越怀疑,他忍不住站起身,绕着孙悟空所化的高秀兰走来走去,走去走来,不断转圈,目中隐有厉色。 孙悟空所化的高秀兰随猪八戒转圈的时候脑袋也在转,面上笑吟吟的。反正已经出了高老庄,孙悟空也不怕露出马脚了。 再说了,堂堂齐天大圣变成女子,也难受啊。 嗯,大什么萌妹。 “你是什么人?” 猪八戒转了几圈,没有看出孙悟空的真身,但猪八戒可是有智慧的,看不出就问。 “呆子,我是你的姐姐啊。” 孙悟空捏了个兰花指,比比划划的,只是他不再在意后,毛茸茸的猴毛浮现出手臂上,金灿灿的,或许这在猴子群里觉得好看,但出现在一个如花似玉的女身上,那真的辣眼睛。 猪八戒看到这猴毛,吓了一跳,再想到自己刚才背着这样一个家伙,还口中姐姐,宝贝,亲爱的不断,差点要吐。 “你到底是谁?” 猪八戒压下恶心,怒吼一声。 孙悟空逗弄猪八戒够了,于是用手一抚自己的面庞,显出猴子样,咨牙璟嘴,火眼金睛,磕头毛脸,就是个活雷公相似。 “你,你,你,” 猪八戒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猪嘴张大,说不出话来。 “哈哈,” 孙悟空一手叉腰,开始他那个大笑,道“呔!你这个丑陋的猪妖!睁大你的眼睛看一看,你眼前的就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声音铿锵有力,带着自豪。 对于其他人,孙悟空是不愿意提什么唐僧徒弟,什么其他的,他最喜欢的还是那个时候无所忌惮热血上头的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孙悟空,” 猪八戒揉了揉眼睛,已经确定,眼前的这个猴子确实是天庭上那个臭屁的弼马温,他又惊又喜又讶然,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哈哈,” 孙悟空大笑,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盛名所震慑,笑个不停,他暗自想即使五百年过去了,俺老孙的威名依旧这么响亮。 可下一刻,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因为坐在地上的猪妖哀嚎一声,大声道“猴哥,是你啊。” 单章看一看! 四月一,愚人节。 不过下面说的话可是真的不能再真,十足真金! 无极的新书《我穿越成一个国》上架了,走过的路过的去订阅一波啊。 无极小机灵鬼相信看我书的书友都不陌生了,我也不用多说,人品坚挺,书有特色,他这本《我穿越成一个国》虽然发在玄幻,可风格和以前作品一脉相承,很好看,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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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提起这个,唉声叹气,道“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被人放出来后当牛当马,护送一个唧唧歪歪婆婆妈妈的取经人去西天取经。” “护送取经人?” 猪八戒一听,眼睛就亮了,他上前抓住孙悟空的手,来回摇摆,道“猴哥啊,咱们真是难兄难弟,我也是受了菩萨的命,在这等取经人去西天取经的。” “你也去取经?” 孙悟空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笑道“那正好,咱们兄弟一起做个伴。我跟你说啊,那个取经人真的无趣的很,成天絮絮叨叨的,我都快要疯了。” “忍一忍就过去了。” 猪八戒咬着牙,自己是非取经不可的,不取经,如何恢复原本英俊潇洒的面庞?如何再去看月宫的嫦娥? 接下来,猪八戒和孙悟空两个人驾云起,离开福陵山,很快的,就重新回到高老庄。 “师父,师父,” 孙悟空一回高老庄,马上大呼小叫起来,道“快出来,快出来。” “悟空回来了。” 唐僧在屋内听到动静,马上起身,踱步到门口,推门出来,一眼就看到活蹦乱跳的猴子,还有后面扛着九钉耙的长嘴大耳猪八戒。 “悟空,这是?” 唐僧眼皮子乱跳,自家的徒弟孙悟空就够奇葩了,怎么又来一个猪妖? “师父,” 猪八戒现在虽然样子丑,可他在天庭中可是早就练出一副厚脸皮不说,还是有名的嘴甜,可比孙悟空会做人的多,他蹭着蹭着来到唐僧跟前,唱了个大喏,道“弟子猪刚鬣见过师父。” “师父?” 唐僧猛然,看向孙悟空,皱眉问道“悟空,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 还没等孙悟空说话,高太公扶着高秀兰闻声也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看到猪八戒,父女两个立刻瞪大眼睛,道“你,你,你不是那个妖怪,怎么又回来了?” “丈人啊,你真是好狠心。” 猪八戒对唐僧看上去毕恭毕敬,可对上高太公却不一样,他大大咧咧上前,甩着猪耳朵,数落道“俺老猪当年为你这庄子下了多少力气?没俺老猪,这庄子能够这么繁荣?你倒是好,不想着俺老猪的好,反而请了猴哥拿俺。今天人都在,咱们就说道说道。” “我,” 高太公被猪八戒扯住不放开,他看着眼前的肥头大耳,又惊又俱又怕,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唐僧已经听孙悟空讲述完经过,知道这是观世音菩萨给自己找的第二位徒弟,虽然觉得这徒弟丑了点,但见到他把高太公父女吓得连连后退,还是连忙上前,对猪八戒道“徒儿,不得无礼!” 这句话,唐僧对孙悟空经常说,现在说出来,居然非常顺溜,一点都不打磕绊。 “师父评评理嘛,” 猪八戒嘟囔一句,可见唐僧板着脸,只得乖乖退下, “圣僧啊,” 高太公见到唐僧,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飞奔过来。 “施主不必惊慌。” 唐僧将自己要带猪八戒去西天取经的事儿说了一遍,然后缓声道“他既入佛门,自要遵守清规戒律,以后断然再不会和以前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啊。” 高太公喜出望外,终于把那个让自己家门蒙羞的妖怪送走了,他搓着手,左看右看,又看到缩头缩脑的高才,骂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宴席,给圣僧们送行?” “是,是,马上去。” 高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就是尽快送灾星走,于是他变得雷厉风行,到了前面,盯着人做饭烧菜。 高家用最快的速度准备了斋席,唐僧慢条斯理地吃饭,边和高太公等人说话,至于猴子和猪八戒不管其他,放开肚皮大吃特吃,还要了素酒,喝得不亦乐乎。 “猴哥啊,猴哥,” 猪八戒还跟孙悟空嚷嚷,道“来到高老庄,就等于来到自己的家,咱们兄弟不客气,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猪八戒是把自己当高老庄的女婿的,要不是唐僧拉下脸训斥了他几句,这个八戒还非得让自己的媳妇高秀兰来给孙悟空敬酒不可。 高太公等人好不容易等这一猴一猪吃高兴了,马上把喂好的白马牵出来,送师徒三人出庄上路。 猪八戒站在路上,对高老唱个喏道“上复丈母、大姨、二姨并姨夫、姑舅诸亲,我今日去做和尚了,不及面辞,休怪。丈人啊,你还好生看待我浑家,只怕我们取不成经时,好来还俗,照旧与你做女婿过活。” 这句话把高太公和高秀兰吓得面色发白,他们可是怕了这个猪妖。 “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唐僧骑在白龙马上,手提锡杖,呵斥一声。 “哈哈,” 猪八戒大笑一声,也不在意,扛着钉耙,摇摇摆摆上路。 日光下,唐僧骑白马,前是孙悟空,后面猪八戒,影子拉得很长。 李元丰最后看了三人一马一眼,取经五人组只差沙僧一人了,自己这一行事情办完,也该离开。 只是不知道,由于自己的介入和影响,这个时空的取经五人组以后的故事和发展会怎么样? 第六二一章 菩萨惊闻噩耗 驱车前往盘丝洞 洞府中。 正是天光澄明,照彻入内。 亭中帘拢高挂,掩映幽深,四下花竹沉郁,再远处,奇花异草,非常茂盛,来来往往的灵鹤西安路,走来走去。 灵吉菩萨提着飞龙禅杖,正坐在玛瑙金钉藤丝椅子上,面带笑容,慢条斯理说话。 他的对面,毗蓝婆菩萨正起身,在宝案上的流金仙鹤中拨了拨,让烟气自鹤嘴中冒出来,袅袅升腾。 做完这一切后,毗蓝婆菩萨重新入座,看向对面的灵吉菩萨,笑道“道友趁势而行,定然会有大作为的。” “以后还得毗蓝婆菩萨多多帮助。” 灵吉菩萨提飞龙禅杖,微微行礼,说话语气很谦虚诚恳,因为他清楚,虽然两人都是菩萨果位,但修为上差距不小,再说了,对方深得如来佛祖信任看重,也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 要不是这个,自己闲着来对方这里当孙子? 灵吉菩萨心思百转,但面上半点看不出来,他的笑容若初升的日光,暖洋洋的,继续恭维道“令郎昴日星官也是年轻有为,能够单凭自己之力在天庭中站稳跟脚,并有上升姿态,委实让人羡慕。” 听到灵吉菩萨的话,毗蓝婆菩萨笑容更盛,她虽然知道对方是夸大了,毕竟要是没有佛门的支持,自家的儿子要坐稳昴日星官的位置并不容易,更不要提现在的上升姿态,所以说什么自力更生一个人是胡扯。 可仔细想一想,当年被送入天庭的可不是只有自己的儿子,可绝大多数还不是被人赶走,只有自己的儿子做的有声有色?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有能力啊。 任何时候,父母都喜欢其他人称赞自己的儿女,即使毗蓝婆菩萨这样的存在也不例外。 灵吉菩萨深吸一口气,待要继续说话。 突然间,洞府之内,响起莫名的经文,蕴含着悲哀之乐,然后往上一卷,化为莲花,盈盈不到半尺,在花蕊中央,人影模糊。 莲花出现,四下悲痛。 灵吉菩萨都觉得难受,他定睛看了看莲花上的纹理,蓦然一惊,这是因果之莲,是有佛门重要弟子被人斩杀从而牵引而成的因果具现。 重要弟子,佛门中人。 再想到眼前的是毗蓝婆菩萨,灵吉菩萨都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儿,” 果不其然,毗蓝婆菩萨爆发了,这位菩萨目中爆发出火焰,燃烧空间,每一朵都蕴含着愤怒后的大毁灭,甚至有毁灭明王自其中诞生,跨空而来。 毗蓝婆菩萨抓住因果莲花,放在掌中,感应其中的气机,声音中有冰寒刺骨的杀机,道“天上地下,必让你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不提毗蓝婆菩萨的狂怒,且说李元丰这个罪魁祸首已经离开高老庄,回到自己的碧波潭龙宫,他在殿中坐下,目光深邃。 在身前,是大理石的宝案,案上放置一个烛台,其形似龟背乘鹤,下厚重而上轻灵,鹤喙中衔着一朵肥大的灵芝,其上顶着一片如意云,灯焰明净,丝丝缕缕的香气弥漫开来,让人神骨一清,烦恼不在。 “昴日星官,” 李元丰回想自己斩杀这一位曾经在原时空西游记中出面的星宫,嘴角微微上翘,自己现在的力量确实已经在改变原来时空中的很多东西,不提最为重要的取经五人组,最起码自己所接触的万圣公主,蜈蚣精,以及牛魔王,红孩儿,以后的命运都可能改变。 身为妖圣,有这样的力量! “正好再探一探佛门的底线,” 李元丰眸子中有寒光闪烁,他斩杀昴日星官,其一就是因为已将蝎子精收入麾下,并对蝎子精寄予厚望,所以提前未雨绸缪,将蝎子精的天敌除去;其二则是进一步试探佛门在西游中的底线。 因为李元丰始终清楚,任凭自己现在看上去怎么威风,怎么蹦跶也好,西游的大局还是稳稳当当地掌握在佛门的手中,如果真的触及了他们的底线,恐怕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佛门是答应妖族,在西游中布置下规则,愿意在某种程度上讲道理,可佛门真的不顾一切了,什么规则都不好使。 所以李元丰自从入西游后的行事规则很明确,在佛门能够容忍的最大限度内辗转腾挪,以求利己。 到最后,只希望能够在最终劫数来临前,跳出棋局,成为棋手。 “劫数,” 李元丰想到这个,心中一冷,他微微抬头,就能够看到,在自己顶门之上,冥冥中,黑气垂落,凝成沙漏的样子,沙子落下,一直不停,待沙漏中的沙子尽了,就是劫数来临,到那个时候,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都会被佛门的人拉清单算总账。 即使自己是妖圣,可真观世音等人下场,依旧凶多吉少。 “时间,” 李元丰吐出一口浊气,自己要做的是尽可能突破到天妖第六重不死境,让自己掌握更强的力量,在劫数未来临前尽可能寻到更多的机缘来积累沉淀。 “希望这一行不要让我失望。” 李元丰对于未来并没有底,唯一有确定的是,纪元大运倾斜到西牛贺洲,不计其数的机缘出世,自己处在这个时代要是不能够晋升超脱,以后肯定没了希望。 “大人。” 时间不大,蜈蚣精百眼魔君领着七个蜘蛛精从外面赶来,他们应该是得到消息后就从小界中马上过来的,七个蜈蚣精走得急了,还气喘吁吁,身前鼓囊囊的起伏。 “嗯。” 李元丰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蜈蚣精百眼魔君对自己的态度恭敬了许多,应该是这个蜈蚣精在小界中见识到自己妖圣伟力后的臣服。 “而且,” 李元丰能够察觉到,蜈蚣精和七个蜘蛛精臣服后,他们身上的气运有一部分倾斜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的气运上升。 气运之妙,妙不可言。 气运越强,机缘越大啊。 “我们出发吧。” 李元丰没有多说,摆袖起身,领着蜈蚣精和七个蜘蛛精,上了飞行法宝,离开龙宫,赶往七个蜘蛛精所居之地。 第六二二章 路遇六耳猕猴(求订阅!) 是日,惊虹贯空,烟气横斜,灿然星辉交错,氤氲四下霜色,似在天穹上落下松松垮垮的积雪,继而一架飞宫冉冉自光芒中出来。 飞宫中,悬灯挂珠,熠熠生辉,,照亮四下,如同白昼一样。 李元丰坐在莲花宝座上,面带笑容,和蜈蚣精百眼魔君喝着酒,说着闲话。 至于七个蜘蛛精,则是盛服靓妆,或抱着琵琶,或捧着玉萧,或翩然起舞,或轻舒歌喉,在前面或唱,或跳,或弹奏,香风习习,姿态美丽。 七个蜘蛛精修为一般,但长得妖娆,又会弄风情,当花瓶来看,非常不错。 “真好酒。” 百眼魔君即使修炼法门后变得清心寡欲,但闻到酒香,还是赞叹一声,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但这样的灵酒依旧闻所未闻。 “是好酒啊。” 李元丰摩挲着酒盏上的缠似勾玉花纹,轻轻抿了口,这酒是他从妖师宫带出来的,据说乃是宫主白泽根据一古方炼制而成,最对猿类猴类的口。 本来李元丰是准备用来招待下孙悟空的,可现在由于昴日星官之死,恐怕引动不为人知的风雷,不是见猴子的好机会。 于是正好在路途中无聊,就先尝一尝。 至于为何乘坐飞行法宝赶路,而不是直接撕裂空间抵达,无他,现在西牛贺洲天运劫气激荡,常有难以想象之事发生,赶路行走,说不得会有机缘。 毕竟无论李元丰也好,蜈蚣精和七个蜘蛛精也罢,身上都是有气运的。 “咦,” 蓦然间,李元丰有所感应,抬起头,就见天穹上,金芒一闪,须臾就到了自己的飞宫前,然后显示出一个身影,金灿灿的,非常耀眼。 此物非人,而是一个猴子。 “猴子,” 李元丰坐直身子,看向不请自来的猴子,其身上气运横空,垂落紫青,不可思议的力量氤氲在上下,非同一般。 在猴属之类中,除去孙悟空,恐怕没有人能够比拟。 “酒好,能不能请我饮一杯? 猴子站在空中,稳稳行了礼,说话不紧不慢,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样子。 “这个猴子,” 李元丰念头转动,面上微微一笑,用手一指,天宫上的天妖力似乎珠帘般卷起,放对方进来,道“薄酒一杯,能迎远客,不亦乐乎。” “多谢。” 同属猴子,而且和孙悟空差不多,可眼前的猴子看上去稳重非常,跟猕猴王都不相上下,他进来后,坐到桌前,看蜘蛛精给自己斟上一杯酒。 “请。” 猴子端起酒盏,然后小口抿着,用很有韵律的节奏,把杯中酒喝完,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面上满是陶醉。 “上古灵酒之方,也只有妖师宫中有留存了。” 猴子摇晃着酒杯,一口说出来历。 “你倒是见闻广博,” 李元丰已经肯定对方的来历,在这个世界中,能够让自己另眼相看的猴子不多,眼前的这一个肯定算其一,大名鼎鼎的六耳猕猴啊。 “听得多罢了。” 六耳猕猴没有孙悟空的洒脱和热血,也没有孙悟空的纯粹和坚定,他反而像是饱经风霜的老者,经历过不知道多少的沧桑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道“反而不如不知道,只品一品酒。” “知道的多让人羡慕,” 李元丰背后的九首攒在一起,十八道目光流转,惨绿一片,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别人不知道的故事讲一讲,就当是你喝下的酒的酒钱了。” “当酒钱吗?” 六耳猕猴略一沉吟,就答应下来,他看了李元丰一眼,慢吞吞说话,道“从前有个猴子在斜月洞学艺……” “以后再见。” 待了一会,六耳猕猴喝完酒,讲完故事,告辞离开,干脆利索。 话语落下,整个人化为一道金芒,贯空上了天穹,只是眨眼间,只剩下金灿灿的余晕,其他的半点不见。 “有趣,” 李元丰真没有想到,自己在路上居然会碰到六耳猕猴。 在原时空的西游记历史中,六耳猕猴很有名,同样很神秘,身上有很多让人看不清的光轮。 有名就不用说了,凡是看过西游记的,恐怕不会不对真假美猴王记忆犹新,久久不能忘怀,六耳猕猴和孙悟空相爱相杀,从地仙界,到天庭,到幽冥,最后到灵山,等等等等,那种势均力敌的激烈,让人热血沸腾。 至于说六耳猕猴神秘,也是有根据的。 其一,众所周知,在西游中,孙悟空作为纪元之子,可谓是得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己出身根脚深厚,气运冲霄,然后拜得名师,入佛门,闹过天宫,偷了仙丹,盗过蟠桃,窃了御酒,还在八卦炉中炼成无双火眼金睛,真的是光彩万丈,力压群雄的人物。 可六耳猕猴呢? 只顶着六耳猕猴的名字,不知来历,不知师承,不见背景,他才像真正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一样,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和天之骄子孙悟空争锋而不落下风。 同样的七十二变化,同样的如意金箍棒,同样的神通法术,他从哪里来的? 其二,六耳猕猴背景成谜。 天庭上下,大神通者何其多也,岂能看不出六耳猕猴的本相?可为什么不说?在幽冥地府中,地藏王菩萨和谛听又为何遮遮掩掩? 其三,六耳猕猴之死。 六耳猕猴身负大气运,大神通,力,能够和孙悟空抗衡而不败,以其表现出的资质,还有佛门喜欢度化人入门增强佛门气运的手段,为什么不做而眼睁睁看着孙悟空把六耳猕猴打死? 要知道,当时不但是在灵山,有诸位佛陀菩萨,而且是在释迦牟尼跟前的。 反正不管怎么讲,六耳猕猴身上都有着让人看不清道不明的神秘。 “六耳猕猴,” 李元丰目光幽幽,他知道六耳猕猴绝对是看过西游原著的记忆,而不是在这一世的资料中得知的,准确的说,他从妖师宫以及勾陈宫中都没有见到过六耳猕猴的任何记载。 第六二三章 西游中不同凡俗的猴子们 濯垢泉中的金乌精血 李元丰负手而立,居高临下,身前磨玉大窗轩开,外面云山叠叠,上下天上弥漫一色,倒映到跟前,光暗交晕,明晦有致。 有光,则有其影。 生明,则不会没有暗。 正如孙悟空和六耳猕猴一样,在很大程度上,两个相似的猴子,孙悟空光明万丈,人人瞩目,六耳猕猴就藏在暗中,像是孙悟空的影子。 “二心说,” 李元丰想到前世自己偶尔看到的资料,眉头挑了挑,根据自己亲眼所见,眼前的六耳猕猴是真真正正存在,不可能是孙悟空心中魔障衍生出来的。 对于这一点,李元丰非常自信。 因为作为心魔之主,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倒像是并蒂花开,” 李元丰扶着衣袖,眺望极天,惊虹贯彻下来,打在遥遥的山岳上,穿过不计其数的林木之色,似有管弦之音,莫非天运垂落,从而演化出两猴,一阳一阴,阳在悟空,阴在六耳猕猴? 那样的话,真假美猴王之争,会是极为惊险地争斗。 阴阳之争,气运之争。 只可能留下一人。 “且看一看。” 李元丰垂下眼睑,以上只是他的猜测,至于六耳猕猴的真正来历和背景,他现在的境界修为,还真看不清。 百眼魔君倒是看向六耳猕猴离去的背影,在那里,似乎有金灿灿的猴毛的余色尚在闪耀,赞叹一声,道“现在西牛贺洲中真是藏龙卧虎,随便路上遇到一个猴子,就让我看不透。” 百眼魔君坚定投奔李元丰的念头,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他摇着头,叹息连连,道“这厉害的猴子太多了。” 百眼魔君这般说是有道理的,因为在以前,这位蜈蚣精还和猕猴王打过交道,当年在去帮助李元丰的时候见过同样帮忙的赤尻马猴马成,这一个接一个的猴子,让人目瞪口呆。 都不是善茬啊。 “猿猴,” 李元丰眨了眨眼睛,他同样想到,自己遇到的猴子,只花果山结义,就有禺狨王,猕猴王,美猴王三个猴子,还有以前自己遇到的赤尻马猴,现在刚刚离开的六耳猕猴,无一不是秉承大运,成就非凡。 “有什么说法?” 随李元丰修为的境界,特别心魔之主的提升,他对于天地运转,对于运势变化,都有了比以往更深的理解,孙悟空作为纪元之子入世,为何其他的不选,而是以猴身显化?而为何又有这么多惊采绝艳的猴子脱颖而出? 这绝对不是巧合! “会是什么?” 李元丰百思不得其解,踱步来去。 不知道多久,飞宫落下。 眼前是一个庄子,石桥横在河上,四下古木森幽,不知名的禽鸟自树梢上跳来跳去,跳去挑来,时不时发出一声轻鸣。 在水木映照下,数椽茅屋,清清雅雅若仙庵,即使蜘蛛精们离开多时,依旧桌明几净,不染灰尘。 李元丰看了眼,就收回目光,对蜘蛛精们道“领我去濯垢泉。” “大人请跟我来。” 领路的是蜘蛛精的老大,飘扬翠袖,摇拽缃裙,三寸金莲迈开,在前面带路,很快的,推开门,里面显出浴池。 浴池约有五丈余阔,十丈多长,内有四尺深浅。水非常清澈,底下水珠圆滚滚的,如玉珠一样,骨都都冒将上来。 池上又有三间亭子,亭子中近后壁放着一张八只脚的板凳,上面还有晾晒的七个蜘蛛精的衣服,还放在那里,没有收起来,色彩非常鲜艳。 “是这里?” 李元丰眸光一扫,看池子上下内外平平,只是水温尚热,且清澈的过分,确实是个洗浴的好地方,至于其他,还真看不出来。 “是的,大人。” 领路的大蜘蛛精袅袅娜娜地行了一礼,然后曳裙来到池前,用纤纤玉手拨开池上被挡住的石碑,上面炽烈的古文,似鸟非鸟,正是三个大字“濯垢泉。” “石碑不知道何人所刻,” 蜘蛛精用手抚摸三个字,有一种刺痛。 “好了,” 李元丰当然要比蜘蛛精们的眼力强得多,他只看一眼就发现,石碑上的文字并不是人所刻的,而是天然成文,金乌精血所化之地,自有灵异,他摆摆手,打发无关紧要的蜈蚣精和蜘蛛精们离开。 蜈蚣精率先退出去,至于七个蜘蛛精们,则稍微慢一点,她们把亭子上自己的衣服,以及其他平时沐浴后留下的小零碎抱起,也相继离开。 “濯垢泉,” 李元丰待众人离开后,一个人来到池中的小亭上,然后心念一转,天妖之力化为丝丝缕缕,横浸到池中。 天妖之力何等强大不可思议,只是刹那间,就沉入浴池中,继而不断往下,蔓延在各种各样的空间里。 向下,向下,再向下。 须臾后,似有火光冲霄,大日垂彩,在中央,三足金乌之相,昂首向天。 “果不其然。” 李元丰眼睛微微眯起,面有喜色,看来西游记原著中的记载没有错,濯垢泉真的是当年金乌陨落后精血落地所化。 或者结合自己现在所见,其最重要最关键的隐藏在冥冥空间中,而濯垢泉只是因为西牛贺洲天运激荡,纪元变革,受此牵引,从而投照过来,露出的小荷尖尖角。 地仙界上的濯垢泉泉水也有少许作用,最起码,七个蜘蛛精要是经常泡澡洗浴的话,对自己的妖体会有一种洗涤作用。 当然了,这样的少许作用,李元丰是看不到眼中的,他来这里,是要将濯垢泉所牵引的最大秘密,关系到陨落的三足金乌精血的,拿到手中,看能不能再进一步,从宇空境圆满境界冲击到天妖第六重不死境。 轰隆隆, 在李元丰念头转动间,他的天妖力已经渗入到不同的空间界域内,强横而浩大的牵引发生,所到之处,开始将遗落在四方的金乌精血给汇聚过来。 汇聚金乌精血,重新提炼,还本复原! “就是这样,” 李元丰通过地仙界上的濯垢泉中的微不可查的金乌之气为引子,以自己天妖力做钓竿,垂下周围的界空,开始发力。 第六二四章 人杰辈出顺时势 妖爪入界握天河 明火界,东北隅。 三千里天河倒垂而下,浩浩荡荡,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去,仔细看去,水光涟漪,泛起奇异的嫣红,浪花激荡下,蓊蔚洇润,成拳头大小的花骨朵,上面升腾火焰,似真似幻,但稍一接近,就有一种不可阻挡的炙热。 再看去,更让人惊讶的是,在河的两岸,没有堤坝,可河水滚滚向前,根本不会溢出,仿佛无形的力量牵引。 水浪滚烫非常,堪比火山喷发的岩浆,大河从表面看,非常平静。至于大河周围鸟兽绝无,林木不生,只有龟裂的土地,看上去触目惊心。 界空中,没人知道此河的来历。 只是从明火界最为古老门派中有零星记载,此河可能在界空出现生灵之前就存在,无数年下来,依旧奔腾不息。 反正不管怎么讲,此河是明火界最大的奇观,也是明火界中超级宗门争夺的焦点,因为这个被界空中修士称之为火焰河的大河中实在蕴含着难以估量的机缘和宝贝。 火焰河中,不提最核心的尚没有人敢涉足的神秘地域,只是在外围,就有非同凡响的异象,修士们能够从其中找到让人眼花缭乱的火行隗宝,千姿百态的火焰精灵和灵物,甚至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等等等等。 任何有野望的宗门都会觊觎火焰河,无数年来,因为争夺这个,河中斗法无数。 在此时,河中,出现一架三层楼船,大有几十丈,上置八角亭,覆盖天青琉璃瓦,垂下宝光,清冷一片,周祯雨银冠束发,大袖如翼,面相极为俊美,他正看向奔腾的河水,眸子平静,最深处隐有火热。 下一刻,只听一声似乎是低沉的号角声由远而近,鼓风吹浪,四下响应,继而水光若是被无形的大手拨开,自其中跃出一个十几丈的水兽,其独目金睛,细鳞如火,格外修长的尾翼摇摆,每一次拍打,都有风雷之音。 水兽之上,站着一男一女,男子头戴宝冠,身披白蟒袍,浓眉如墨,神态威严;女子则身材曼妙,俏脸覆轻纱,腰间悬剑,剑柄上缀着一个玉环,金光氤氲,霞彩万千。 两个人在一起,珠联璧合。 看到两个人,周祯雨眼瞳缩成针孔之状,声音冰冷,道“你们俩也来了?” “当然,” 站在水兽上的女子看上去纤细精致,可说话隐有剑音,道“这几年河中央有所异动,莫名气机冲霄,甚至连附近水域的水温都上升三成之上,分明有异常。” 女子毫不客气说话,道“我们修道之人,岂能不知道这其中蕴含的玄妙?” 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火焰河中的异动,所有人不会无动于衷。 像是眼前的三人,都是界空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距离成仙只剩下一步之遥,而据他们门中前辈们的记载来看,火焰河中不但有成仙的机缘,甚至还有仙人之上无上境界的机缘,谁人肯落后? 四下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波浪汹涌,来来回回。 少顷,又听半空中传来清亮的鹤唳声,旋即云光乍开,一头神骏的仙鹤俯冲下来,在鹤背上,端坐一个少女,眉如新月,樱桃小口,身上披妙纹细离的纱裙,气质出尘。 “姜丽也来了。” 女子看了眼骑在鹤背上的少女,嫣然一笑,他们四个人称得上整个界空中最为出色的年轻人,每个人都是在各自宗门中崛起,超乎其类,拔乎其萃,用不断创记录的修炼速度成为仙人之下最为顶尖的存在。 在以往,这样的人通常都是三四百年一遇的绝世天骄,现在一下子出来四个,让界空中所有势力都震动,同时很兴奋。 因为除去他们四个远超同辈的人外,其他修士中也有不少冒尖的,天才辈出,令界空中的势力们认为,明火界将迎来修炼界空前的盛世局面。 实际上,明火界的修士们想得不错,作为和地仙界西牛贺洲相连的界天,明火界当然同样受气运激荡,要是没有意外,气运蒸蒸日上,天才层出不穷。 轰隆隆, 在此刻,火焰河深处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场中的平静,肉眼可见的炙热自内到外延伸出来,似乎听到一种莫名的啼鸣,难以用言语形容,可任何人都能够听出其中蕴含的霸道,强势,以及统御天地的威猛。 在场的四个人只是听到声音,就觉得似乎置身于火海中,无数的烈焰扑来,无穷无尽,让把自己焚烧殆尽。 “是什么?” 四个人大惊,他们连忙施展法术神通,护佑自身,可是即使如此,都抵挡不住。 “走啊,” 四个人齐齐驾驭遁光,腾空而起。 刚到半空中,四个人目瞪口呆。 因为自亘古就存在的火焰河水在沸腾,咆哮,激荡,波浪层层,向上高举,凝成真正的金色火焰,疯狂燃烧,稍一接近,甚至让空间都出现扭曲变形,非常可怕。 除此之外,在火焰河无数年中诞生的强大生物们,疯了般从最深处出来,有的大如山岳,有的小若拳头,但是都蕴含着强大不可思议的火焰力量。 它们在奔跑游动的时候,声势惊人。 整个火焰河,仿佛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伸了个懒腰。 这样的景象,前所未有的震撼。 可四个人哪里知道,这才是开始。 须臾后,天穹之上,蓦然间崩塌一样,似乎整个界空被人自外面打出一个缺口,旋即一个庞大无匹的妖爪伸了进来,大有五千里,并在不断扩大,覆盖所有,别说火焰河,就是整个明火界似乎都在妖爪中成了小家伙,可以被随手拿捏。 “是什么?” 如果说鼎沸的火焰河让他们浑身燥热不安,那么铺天盖地的妖爪上的每一片鳞甲都有冰冷和毁灭,那是难言的至高无上。 轰隆隆, 妖爪再次往下,居然抓住垂空而下的火焰河,然后轻轻一抖,整个火焰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到最后,居然化为一滴精血。 第六二五章 精血汇聚金乌啸 落日箭来恨不绝 精血。 只有一滴。 金灿灿的,璀然生辉。 亿万光华垂落下来,细细密密,向四面八方去,蕴含光明和温暖。 四个明火界的天骄看向精血,眼睛似乎被针扎一样,仿佛眼前的根本不是一滴精血,而是传说中的太阳种子。 巨人种下去,就能够收获太阳的太阳种子。 四人相顾骇然,界空中最为神秘最为亘古最为不可思议的天河居然只是一滴精血所化,怎么可能? 是什么存在如此强大,一滴精血就能够化为这般天河? 在四人乃至于整个界空中的修士震撼的时候,隐隐间,在穹顶之上,浮现出一只庞然大物,三足踏空,周身缠绕火焰,熊熊燃烧,焚天灭地。 庞然大物出现后,发出一声无法形容的怪叫,然后微微低头,似乎衔着精血。 “是什么?” 金乌虚影腾空,整个明火界都充塞耀眼的金芒,整个气温陡然升高,从冬日里直接来到夏天,说不出的热,若置身于蒸笼。 这样的变化,又让界空中的人深深震撼。 “金乌精血,没有让人失望。” 李元丰的声音自鬼车妖爪中传出,他能够看到界空中的变化,声音淡淡的,金乌精血能够引动如此异象,到底是因为明火界只是一个小界,甚至连自己的鬼车真身的力量都无法承受,要是鬼车真身降临的话,会让界空直接爆炸。 可同样的,这只是当年陨落金乌精血的很小部分,能够有此威能,真对的上金乌作为妖族曾经帝皇的威名。 上古洪荒时代,三足金乌能够力压一众洪荒异兽,天生地养的金乌血脉至关重要。 李元丰念头一转,鬼车之爪落下,横空而行,径直抓住三足金乌的虚影,然后不顾其抵抗,用力一捏,就化为丝丝缕缕的冥冥,融入到金乌精血中。 “起。” 李元丰握住金乌精血,神意扫下,俯视整个明火界,他惊讶地发现,界空中的修士本质不低,甚至有几个气运鼎盛,很是难得。 显而易见,这么多年来,金乌精血化为天河,横在界空中,潜移默化地影响整个界空中的修士,让他们在本质上超乎寻常人。 再加上现在西牛贺洲的天运激荡,让不少人起飞。 要是根据发展的话,西游过程中,佛门会将他们收入囊中。 而他们实际上和金乌精血有因果,如果不落在佛门的人手中,或许会自然不自然地偏向妖族? “如此的话,” 李元丰摘走金乌精血,然后余下的天妖力却往下一落,轰隆一声,化为一道弥天极地的虹桥,上连极天,下到幽冥,桥面之上,似是水波涟漪,来来回回,他的余音声传界空,道“要是不愿意做井底之蛙,就出去走一走。” “看你们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话语落下,擎天妖爪和神秘精血同时消失不见,只剩下虹桥贯空,只是颜色比起刚才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暗淡。 用脚指头想一想就知道,虹桥不可能永远存在,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是继续待在明火界中,安安稳稳修炼? 还是走出界空,去见识外面更为广阔的世界? 绝不是个简单的选择! 有资格做选择的人,绝大多数沉默下来。 “妖爪,精血,” 乘坐在仙鹤上的美丽纤细的女子蒋青最先嫣然一笑,嘟囔了句“井底之蛙?” “青蛙丑的很,我可不愿意当青蛙。” 蒋青看上去清冷而话少,没有人想到,她却是个果决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玉足一点,就踏上虹桥,然后不管身后门中众人的或惊呼,或担心,或呐喊,摇曳裙裾,头也不回,进入虹桥尽头灿然而幽深不见底的星空黑洞中,消失不见。 “蒋青巾帼不让须眉,我七尺男儿岂能落后于人?” 周祯雨想到覆盖三千里的大河居然是神秘精血所化,再想到自天穹上垂下来的妖爪捏河如玩具般的举重若轻,那种对于至高伟力的追逐压倒所有,他大笑三声,一扶宝冠,高歌向前,从容离开。 “我们也去。” 站在水兽的男子和女子都是秉承此界空大运之人,他们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但自己有所感应,要是现在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只能够当井底之蛙了。 四个人,通过李元丰留下的天妖力所化的虹桥,出了明火界。至于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有的心动,有的思考,有的踟蹰,有的不以为然,反正没有人动作的。 不一会,虹桥色彩变得暗淡,由实化虚,然后重新化为天妖力,回归李元丰鬼车真身。 “哎呀,” “不见了。” “怎么会?” 见到李元丰用天妖力搭建的虹桥消散,众人都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不少人都后悔了,纷纷嚷着要是再晚消失一会,自己肯定也会踏虹桥去外面的天外天。 反正这样的马后炮,永远不会少。 只有明火界中修为最高的几个人隐隐有所感应,自从火焰河消失后,整个界空变得死气沉沉的,原本的活泼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衰败和腐朽,好像人一下子从精力旺盛的青年人成了垂垂老矣的老年人。 “错过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的落寞和后悔,界空如此,他们以后恐怕真的再难以进步,自己等人前途无光了。 或许他们都有自己踟蹰的理由,比如身为界空中顶尖存在,权势无双,要舍弃出去从一穷二白开始,不太舍得;比如他们身后都有大势力和家族,自己走了,身后人会怎么办?再比如,他们喜欢谋定后动,没有想到虹桥这么快消失。 反正不管怎么讲,机会在眼前,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 很多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蒋青四人出了明火界,来到域外虚空,他们看到的不是其他,而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似太阳火种般的精血正猛烈燃烧,照耀四下。 不止一滴,而是上百滴的精血,从四面八方被一种浩瀚的力量牵引过来,乍一看,似是上百颗太阳悬空,壮观绝伦。 接下来,上百精血逐渐汇聚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三足踏空的庞大身影,双翼展开,遮天蔽日,自有一种统御群妖的霸道和威严。 当陨落的精血被李元丰运用无上天妖力自散开的各大界空中再次汇聚之时,曾经睥睨上古的三足金乌似乎活过来一样,高歌大鸣,声威无双。 四个人看到这一幕,胆战心惊,可这只是开始,突然间,域外一暗,仿佛所有的光明都因为惊惧和害怕在颤抖,然后一道恐怖至极的利箭之影横空过来,直指三足金乌。 落日箭! 第六二六章 后羿射日威犹在 鬼车功成待晋升 金乌腾空展翅,华美的鸟冠高耸入云,精致的尾翼散开,大到不可思议,上面的每一根翎羽都是金灿灿的,似乎是精心打造的一般,没有任何瑕疵。 特别三足踏空,稳到不可思议。 要知道,三蕴含神意。 圣人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周祯雨等四人看去,不念其他,只看这稳稳当当的三足,都有冥冥之中的感悟,让自己的气机变得圆润自若。 可以讲,只是三足金乌之相,就是映照天地规则而化生,能够观想入心,甚至可以以此窥见规则,得天地之妙。 呜呜呜, 三足金乌似在高歌,翎羽抖动,漫天火焰如花,缤纷盛开,团团簇簇,上上下下,密密麻麻,充塞于时空中,叮叮当当作响。 “是什么存在?” 周祯雨四个人眼睛都不眨地盯看三足金乌之相,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如此威势的存在,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自己等人渺小的如虔诚般面对天地的蝼蚁。 “金乌,” 四个人当然看不到,在金乌的鸟冠之上,不可名状的黑气盘旋垂下,凝成李元丰真身,他落在上面,神意横扫,瞬间就洞彻眼前的金乌精血。 确实是金乌精血,十足真金。 而且金乌精血中蕴含的能量,没有人自己失望,或真可以激发自己鬼车真身的潜力,让自己冲击天妖第六重不死境。 在同时,李元丰还发现,眼前自己聚集的金乌精血应该不是当年金乌被后羿箭射后陨落的所有精血,应该只是一部分。 “不管怎么讲,” 李元丰眸子有神,自己来濯垢泉没有失望,行动顺利。 “嗯?” 正在这个时候,李元丰蓦然有所察觉,他抬起头,正好看到域外的光明扭曲,甚至连自己身下的金乌的火焰光辉都被湮灭,整个时空中,只剩下一只不知道从何射来的利箭。 利箭箭身上镌刻玄妙而深邃的花纹,呈现黑青色,弥漫死亡的气机,而箭头上则是密密麻麻的灭绝规则交织,恍若实质。 毁灭,杀戮,死亡,箭矢横来,让精血归元的三足金乌之相都忍不住颤抖,那是发自于自内到外的惊惧。 “落日箭!” 李元丰睁大眼睛,仔细看去,马上发现,在夺命一箭之下,有一个无比伟岸的身影,其皮肤呈现古铜色,腰间围绕着不知道何等皮料制作的围裙,发髻松松垮垮挽起来,而眸子璀璨光明,胜过日月星辰。 即使隔了无数岁月,即使传闻中对方也已经陨落,可仅仅一个照影,就能够一窥当年挽弓射落天上九日的无上风采! 十二祖巫下的第一大巫,大巫后羿! “后羿!” 李元丰眯起眼,冷笑一声,对方对于灭绝三足金乌的执念真的是重啊,精血刚一汇聚凝成金乌之相,气机升腾,天地间遗留的后羿意志马上醒来,再次驭使落日箭的毁灭之意横空杀来,要将金乌精血重新散开,让之不能够成形。 后羿和落日箭来势汹汹,让金乌根本无法抵挡。 这是后羿之力,更是落日箭之威。 天下间,谁人能够想到,会有这般克制金乌的落日箭? “不能让你得逞!” 李元丰立在大日金乌鸟冠之上,忽然仰起头,发出一声声裂域空的长啸,他此来就是要发掘金乌精血,然后融入自身,以求得突破宇空境大圆满境界的,岂能让后羿的落日箭破坏? 那样的话,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给我落!” 李元丰鬼车真身降临,面对这般惊天动地的灭杀一箭,其他的根本没有用,于是他直接运起天妖力,鬼车之爪伸出,径直迎上。 针尖对麦芒,硬碰硬。 两股横绝的力量,一个是当年能够射落大日金乌的落日箭的余威,即使只是在天地间聚拢过来,依旧有横扫所有的锐气,一个是在当代勇猛精进的洪荒异兽,已经稳稳到妖圣之列,却依然要冲击更高层次的李元丰,他们的碰撞,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叮咚,叮咚,叮咚, 力量碰到一块,余波居然环扣成大小不一的星轮似的,自内到外,向四面八方去,不计其数的流星陨石,壮观激烈。 离他们交手最近的一个界天受到波及,居然被打掉最上面的一层,黑洞洞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完整的人被削去头盖骨,露出里面,狰狞而吓人。 要知道,这不是人,是一个界天啊,一个不知道能够容纳多少生灵,大到不可思议的界天! 刚从明火界出来的四人看得眼皮子乱跳,口干舌燥,双腿发软。 不是他们胆子小,而是这样的力量超互相想象。 太壮观,太可怕! “我们走。” 四个人不敢多看,借着李元丰力量所搭建的虹桥,离开域外,前往地仙界。 “落日箭,” 李元丰正面碰撞,已经感受到落日箭的威能,他发现,箭矢中传来的毁灭力量不可匹敌,看样子不但对金乌会有致命杀伤,连自己的鬼车真身都会破坏。 要是在往常,破坏就破坏,以鬼车真身的厉害,只要花时间就可以慢慢恢复,可现在不一样,如今李元丰要冲击天妖第六重不死境,必须要将鬼车真身保持最佳状态,容不得平白无故浪费时间。 “咄。” 李元丰念头一起,自己妖爪上,浮现出一个宝图,正是自己的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旋即打开,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自光晕中,走出一个接一个的洪荒异兽的影子,化为大阵,将落日箭的力量导入图中。 再然后,万妖共起,争而封印。 落日箭虽锋利,但到底不是本体,抵挡不住万妖炼圣莽古图的威能。 “大功告成。” 李元丰挡下落日箭余恨无数年的一击,见下面的三足金乌重新振翅,不敢怠慢,马上天妖力往下一落,如同织网似的,把三足金乌包裹起来, 只听一声脆响,三足金乌重新化为精血,非常大,呈现黄金色,火焰在里面跳动,莫名之气氤氲出来,不断传响。 “起。” 李元丰见此喜上眉梢,妖天张开,压制三足金乌的精血,将之纳入到里面。 “接下来,要找个地方,冲击新境界。” 李元丰眸光转动,可还没有等他动身,突兀地,有大鼓声音遥遥传来,蕴含杀伐。 第六二七章 巫妖战天斗地 古今势不两立 鼓声起,初始之时,沉闷闷的,一下接着一下,鼓点缓慢,非常压抑,须臾后,鼓声越来越大,鼓点越来越快,轰隆隆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蕴含天地威势。 域空的光明,在鼓声震荡下,变得扭曲变形。 遮天的黑影蔓延过来,杀伐和毁灭。 李元丰刚收好三足金乌的精血,听到鼓声,马上抬头看去,就见不知何时,域外的空间被硬生生撕裂,有一人,头生肉角,鹰喙青身,腰围虎皮裙,挂着战鼓,不停地拍打,浑身上下缠绕莫名的气机。 在他身前,同样站着一人,似是女子,可同样魁梧,赤睛红面,银牙如剑,手腕和脚腕上盘踞蟒蛇,蛇信乱吐。 两个人看上去走的很慢,但由于身高腿长,每一步都极大,速度非常快,他们就如同从莽古中走出来的巨人,让人震撼。 “巫族的人,” 李元丰只是一眼就认出来的两人的来历,体内的鬼车血脉变得滚烫,整个人若置身于火炉中,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这不是其他,而是作为妖类对巫族的反应。 要问天地间什么势力跟妖族的仇恨最大,不是道门,不是佛宗,就是巫族。 当年巫妖大战,妖圣和大巫,纷纷陨落。 两个大势力的血海深仇,倾尽五湖四海之水都洗不尽。 “只是,” 李元丰长眉挑了挑,当年妖族再是被打压,但由于有女娲圣人的庇护,到底留下火种,经过这么多年的养精蓄锐,甚至有中兴的征兆。 不这样的话,也不会引来佛门和道门新一轮的联手打压。 可巫族是没有圣人庇护的,当年损失惨重,不但十二祖巫几乎全部陨落,甚至连大巫都全军覆没,比妖族惨得多。 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两个强大的巫族。 或许跟落日箭镇压金乌精血有关? “洪荒异兽,” 两个巫族抽了抽鼻子,就嗅到了李元丰鬼车真身身上的气机,说起来也怪,仙门中人也好,佛宗中人也罢,不到极为高深的境界,是看不出李元丰洪荒异兽的身份的,但眼前两个巫族只是用鼻子嗅了嗅,就能够判断。 “难怪图谋三脚鸟的精血,” 左边男巫的声音嗡嗡嗡的,浑厚非常,他金瞳中冒着光,外面层层圈圈的晕轮激荡,细小密集,言语中透着不屑和蔑视,道“原来是妖族的崽子。” 巫族对妖族是非常痛恨的,而大日金乌作为妖族曾经的王者,当然是巫族的眼中钉肉中刺,其他人称呼金乌或是三足金乌,或是大日金乌,只有巫族的人才用蔑视和嘲笑的语气喊为三脚鸟。 “没有脑子的夯货,” 李元丰对巫族的两个人同样没有好语气,洪荒异兽对天机演算迟钝,而巫族那就是直接绝缘,巫族的势力越来越弱,除了没有圣人庇护当年高层陨落过多外,这方面的原因很大。 巫族的人,不适应现在的时代。 他们是逆时代的力量! “你找死!” 两个巫族大怒,口鼻冒火,他们俩,一个叫甘枣,一个叫日历,确实是巫族中看守射日弓和落日箭的人,他们在发现两件宝贝有所异动,立刻知道是三足金乌的精血有了意外,就匆匆赶来,正好碰到李元丰,这个罪魁祸首不但动了金乌精血,还是一个洪荒异兽,仇上加仇。 “你们才是找死!” 李元丰哼了一声,身子一摇,化为鬼车真身,九首攒在一起,利爪勾在虚无,双翼展开,遮天蔽日,直接扫向两个大巫。 双翼展开,似是剪刀,覆盖时空,上面的翎羽以一种玄妙的轨迹抖动,要是能够击中,让仙人都难以抵挡。 在抵挡落日箭的时候,李元丰生怕自己付出太多,导致自己晋升天妖第六重不死境出现意外拖延,所以直接使用万妖炼圣莽古图,可现在这个时候,他放开所有,力量全开,全力爆发,不顾及其他。 原因很简单,碰上巫族,以巫族的蛮横和没脑子,肯定会和自己不死不休啊,这样的情况下,还考虑什么,先解决他们再说! “呸。” 甘枣见李元丰鬼车真身遮天蔽日,大骂一句,然后身子一摇,化为万丈高下,充塞于域外,大声道“又是个贼鸟,且看我捉了,烤着吃。” “俺最喜欢吃鸟翅膀了。” 身为巫族,实力到了,似乎天生就会法相天地,甘枣化为万丈巨人,愈发恐怖,他一手敲鼓,发出肉眼可见能够让空间扭曲的声波,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狠狠地冲李元丰打去。 “老娘最讨厌扁毛畜生了。” 另一个女性巫族银牙外露,她脚腕上缠绕的蟒蛇一起,托举她的身子,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弧度扭曲,然后打向李元丰的身子。 这个弧度,简直把身子扭曲成弓,而自己全身的力量经过弓弦拉满,再爆射出去,力量汇聚到最强一点,刚猛激烈。 两个巫族一动手,域外虚空中拳风激荡,煞气大盛。 离得近的界空都遭了秧,被拳风脚气波及,最外面的胎膜层层剥去,露出鲜嫩的内核,像是剥了皮的鸡蛋似的,里面白嫩嫩的。 只是在这个场景下,显得奇怪。 不得不讲,在炼体方面,巫族真的是得天独厚。 巫族的人,生来血脉就不可思议的强大,每一年的长大,都会带来更强的力量,更厉害的防御,以及更爆炸的生命力,再加上天生的战斗本能,让巫族从大到小,都是天生战神。 当年巫妖大战的时候,巫族人数远远比妖族少得多,却能够和妖族五五开,很大方面就是来自于此。 甚至有传言道,就连圣人都从巫族的巫身中参悟出高深莫测的炼体法门,传在门下。 正是这样,李元丰和两个巫族一交手,就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近距离搏杀居然难以占到上风。 两个巫族力量大,速度快,战斗技艺纯熟,而且配合默契,刚猛激烈的力量,无与争锋的秘术,再加上身上巫族越战越勇的血脉加持,让两个境界修为比不上李元丰的巫族联起手来,居然短时间内和李元丰平分秋色。 两个大巫越打越兴奋,吼声如雷。 “自己找死。” 李元丰九首不停垂落,似九个手臂一样,上上下下,抵挡巫族的攻势,他见此局面,嘴角露出冷酷的笑容,眼前的巫族真的和自己所知道的巫族一样,战斗力非凡,可同样很没有脑子。 “身为洪荒异兽,岂能不杀几个巫族?” 李元丰引导两巫族向域外渐近,在不远处,似有星云漩涡,无声无息。 第六二八章 斗智斗勇占上风 诛杀两巫起变化 “扁毛畜生,再接我一招大破灭。” 甘枣血贯双目,眼瞳爆发出耀眼的光,盯着李元丰,然后踏前一步,一拳打出,携带一股苍茫蛮荒的气息,只是刹那间,就扑向李元丰的眉宇间。 拳意横空,所到之处,星斗陨落,山河染血,空间崩塌,所有覆盖的地方,都呈现出一种大破灭,大毁灭,大末世的景象。 破灭后的混乱,复杂难明。 巫族在战斗法门上真的得天独厚,他们走的是力道的路子,可当驭使十二祖巫传下的巫族法门的时候,拳法之中,不但蕴含刚猛激烈的力量,还有与之契合的拳意。 而这样的拳意,已经浸染规则之力。 “天蛇吞日。” 另一个女性巫族同样没有闲着,她身子一跃而起,自上而下,整个人砸向李元丰,在同时,她的背后,恐怖的力量爆发,似乎凝成数不尽的天蛇虚影,林林总总,,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展开,遮蔽人的灵觉。 两个巫族全力爆发,力量排山倒海。 他们有自己的自信,定然要让眼前这个长着九个脑袋的丑鸟怪鸟付出代价! “哈哈,” 李元丰突然大笑一声,他鬼车真身倏尔变得迅疾,拉长影子,已经来到两个巫族的身后,然后双翼展开若大手关门,啪得一下,把甘枣和日历往前推去。 “啊,” 甘枣和日历身为巫族皮糙肉厚,当然不惧普通伤势,可这个时候,两个巫族却瞪大眼睛,发出惊叫,因为在他们的跟前,大片大片的星云正在环绕,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外旋,沛然不可抵御的物质在酝酿,形成一种高纬卷曲。 域外的星云漩涡可不是什么世俗中水中的漩涡,里面蕴含着天地间最为玄妙的时空力量,只是在很多时候,它们都是静止的,跟死火山一样,但当周期来临,漩涡就会变得活跃,并喷发出奇异的物质和能量。 实际上,像是明火界这样的小界,很大部分都是由这样喷吐出来的物质和能量经过无数年的沉淀而形成的本质结构。 两个巫族,甘枣和日历,他们两个人不懂星云漩涡中即将喷吐的时空物质和能量,可作为天生地养的战斗血脉,他们的灵觉告诉两个人,眼前的弯曲蕴含大恐怖! 弯曲,蜷曲,卷曲,难以形容的引力线,已经充塞在人的眼瞳中,非常清晰。 “快走!” 甘枣和日历神色大变,要逃之夭夭。 “哪里走!” 李元丰才不会放他们离开,他跟个门神一样,挡在两个巫族的人跟前,拦住他们的去路,让他们挡在即将爆发的星云漩涡面前。 “没有脑子的家伙,不乖乖地在自己的族地里,也敢出来放肆?” 李元丰挡得严严实实的,念头转动,冷笑连连,真正和巫族交过手了,他才深刻地认识到,为何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不可一世的巫族以及洪荒异兽们逐渐被淘汰,声名不显,原因无他,缺陷太过严重。 现在的宇宙天地,可不是开天那会那么简单直接,如今因果纠缠,劫气横生,天灾在一起,密密麻麻。 像是刚才,李元丰利用自己心魔之主的无上灵觉提前两个巫族发现了这个从死寂转为活跃的星云漩涡,并用力量将之遮蔽,然后引懵懵懂懂的两个巫族前来。 看上去粗糙非常的圈套,但由于巫族对于天机的绝缘,轻轻松松就成功了。 要是换个天仙,最起码,绝不会这么容易。 “缺陷啊,” 李元丰叹息一声,要是修为真的无敌,巫族的人当然可以只用力量就进行碾压,所谓任何阴谋诡计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笑话,比如眼前活跃的星云漩涡,即将喷发又如何?到时候,大不了当洗个澡而已,说不得还能够在其中畅游,进行淬炼巫体。 可要是自己没有绝对的力量,面对的又是同一层次的对手,那就艰难了。 眼前的两个巫族就是这样鲜活的例子! “啊,” “啊,啊,” 甘枣和日历感应到身后星云漩涡中传来的越来越浓重的喷发气机,整个人几乎要发狂了,拼了命地要冲出去,可李元丰本来修为境界就在两个人之上,挡在那里,不动如山,一夫当关,两个巫族无法越雷池半步。 轰隆隆, 在这一刻,星云漩涡终于爆发了,整个星云,像是变成一个无比巨大的炮口,自里面激射出物质和能量,这样的物质和能量先天蕴含时空玄妙,呈现出弯曲复杂的形状,像是弹药一样,在超乎寻常的速度中不停地摩擦,从而变热,膨胀,蕴含毁天灭地的力量。 两个巫族甘枣和日历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他们没有办法,暴躁地大叫一声,整个人蜷缩起来,如同皮球,尽量减小受冲击的接触范围。 只见两个巫族蜷缩,一阴一阳,居然有先天太极之相。 隐隐的,甚至能够听到诵经声。 是天地妙音,若有若无。 “原初巫功。” 李元丰眸光一眯,认出两个巫族运用的法门,他们可不是简单抱在一起,而是运转巫族无上法,贴近天地,如胎儿似的,寻求同源共振。 轰隆隆, 反正不管巫族两个人使出何等玄妙的巫族秘法,喷涌的物质和能量像是炮弹,一发接着一发,打在他们身上,更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将他们庞大的巫族真身淹没。 “啊,” “疼死老子了!” 自星云漩涡中喷发出的物质和能量,相互碰撞挤压,摩擦生热,热又膨胀弯曲,种种种种,都蕴含着力量,全部打在两个巫族身上,即使巫族天生不凡,巫体经过锻炼后超凡脱俗,也抵挡不住,马上就是重伤,惨叫连连。 更何况,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李元丰虎视眈眈。 “都给我死。” 李元丰可不会忘记痛打落水狗,他鬼车真身摇动,扑了上去,九首,双翼,利爪,齐齐发动,没有用多久,两个本就被喷发的能量和物质打得遍体鳞伤的巫族就遭了秧,丧命于在李元丰之手。 在两个巫族陨落的同时,莫名的韵律响起,然后倏尔结环,似缓实疾,来到李元丰眉心上。 第六二九章 大功告成抽身走 孔雀明王访佛界 域外,虚无中。 漩涡内外到内,渐生冷却。看样子,要从活跃到重新死寂。只剩下喷发出来的物质和能量,团团簇簇的,在上面,交错出非常细的圆弧度的纹理,呈现黑白底色,隐有星色。 再然后,余下的莫名之物,尚在诞生,膨胀,然后收缩,断开,在横浸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气机后,衍生出不同的空间。 空间大小不一,有的很小,有的如吹气球般变大,有的根本不动,姿态各异,按照某种玄妙的轨迹碰撞,发出山呼海唤般的声音。 李元丰不管其他,而是目光落在在其中浮动的两具尸身上,巫族巨人们已经闭上眼睛,流淌黄金般的血液,浑身上下弥漫凶戾之气。 “真是强横的巫族之身,” 李元丰暗自点头,巫族之人,没有仙道中诸多的化身分身等等等等手段,所有神通俱在身中,和洪荒异兽相似,所有拥有超乎想象的生命力,要不是眼前两个巫族修为境界差一点,真要将他们杀死真的不容易。 难怪在传说中,巫族的绝顶人物蚩尤连人皇都不能完全将之彻底斩杀,而不得已运用秘术将其分尸镇压起来。 叮当,叮当,叮当, 在李元丰注视两个巫族的尸体的时候,突然间,自两个巫族人的身上,莫名的韵律响起,倏尔结环,来到李元丰的眉心,稍一转动,印在上面。 “嗯?” 李元丰用手摸了摸眉心的花纹,轻轻一笑,看来上古蛮荒时候,洪荒异兽和巫族真的是不死不休,自己斩杀两个巫族后,居然冥冥之中得到加持,形成类似于军功章般的存在,能够让自己继承天地间更多洪荒异兽弥漫的气运。 这样的气运,虚无缥缈,可真真正正存在。 落在身上,关键时候就有用。 “巫族,” 李元丰眯起眼睛,自己身为洪荒异兽和他们天生不对付,现在只是个开始,以后肯定少不了争锋,这是无法回避的。 即使回避,巫族也会纠缠不休。 洪荒异兽,就有这样的命运。 “不过,” 李元丰笑了笑,从容镇定。 其一,李元丰敢入西游劫,且兴风作雨,已成佛门的眼中钉肉中刺,劫数不少,债多不压身,多几个巫族的人,也就那样。 其二,巫族的缺陷,显而易见。要是普通洪荒异兽碰上,知道却无法应对,可李元丰可不是普通的洪荒异兽,他还有心魔之主,用来算计巫族得心应手。 其三,巫族由于其斗天斗地的性格,不但和妖族不死不休,和道门,和佛宗,和其他势力,全部有血海深仇,现在很不得诸天势力待见。而妖族呢,也和诸天势力不和,可没有巫族这么彻底,两者选其一的话,还是妖族好一点。 比较下背后势力,妖族中有中兴的征兆,巫族日薄西山。 正是以上,李元丰绝对不惧碰上巫族。 “起。” 李元丰看了一会,想到巫族的来历,大袖一挥,将两具巫族尸身收起,放入自己的妖天中,然后运转法力,妖天垂下力量,开始丝丝缕缕抽取。 很快的,巫族尸身上浮现出黑气,融入到妖天中,让妖天变得更为厚重。 “果不其然。” 李元丰微微点头,巫族作为开天辟地后就存在的生灵,得天地间浊气本质,巫族天生大能,脚踏大地,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力量,现在将此浊气抽取,融入到妖天中,真的非同小可。 “宇宙开辟的大神的精血和浊气的结合,” 李元丰垂下眼睑,不再管自己妖天的变化,他身子一摇,消失在原地,准备寻个地方,吞噬得到的金乌精血入体,冲击天妖第六重不死境。 西方极乐世界,灵山。 金波荡漾,新月绕枝头。 四下琉璃铺地,菩提树上缠着彩带,飘飘摇摇,垂到地面,上面镌刻着细密的经文,字字赤金,绽放光明,似真似幻。 几十只玲珑小玉象,每个都有巴掌大小,正欢快的跑来跑去,时不时自功德池中吸一鼻子水,然后再喷出来,喷的同伴身上湿漉漉的。 “呦呦呦,” 玲珑玉象的叫声很清脆,很稚嫩。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声裂长天的啸声,继而五色祥光腾空,圈圈层层,层层圈圈,倏大倏小,变幻无方,蕴含着说不出的韵律。 再然后,五色祥光落地,冉冉上两侧分开,烟气之中,孔雀大明王缓慢走出,他顶门之上,五色庆云高举,显出显出金身法相,头向东方,白色,着白缯轻衣。头冠、璎珞、耳珰、臂钏,种种庄严,乘金色孔雀王,结跏趺坐白莲华上或青绿花上,住慈悲相。有四臂,右边第一手执开敷莲华,第二手持俱缘果,左边第一手当心掌持吉祥果,第二手执三、五茎孔雀尾。 孔雀大明王菩萨来到宝界后,看了看左右的景象,微微点头。 这样的声势,充塞佛界。 下一刻,同样有浩大的佛光自佛界中央亮起,只是须臾就成为界中中心,就见千叶莲花上,跌坐须弥山大小的佛陀,他结跏趺坐,头戴五佛冠,全身璎珞珠宝严饰,显得华丽高贵,他手掌仰置,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两拇指相触,置于脐下。 佛印在手,无量光明,智慧,坚定,不坏。 只凭这个佛印,就能够让领悟的人脱离世俗苦海,来到此界天,见证智慧光明。 孔雀大明王菩萨踏步向前,脚下自然时空延伸,已来到大佛跟前,他剑眉挑了挑,笑道“佛兄。” “明王菩萨,” 界中的佛陀在佛门中地位不一般,不论是修为境界,或者真正地位,都了不得,但面对孔雀大明王菩萨这样的绝顶人物,也称得上客气。 毕竟孔雀大明王菩萨虽然得道晚,但一手先天五色神光真的是霸道绝伦,在圣人不出的情况下,真比起战斗力来,在整个灵山中都数得上。 更为重要的是,孔雀大明王菩萨的态度和立场一向模糊,谁也不知道他如何想的。 孔雀大明王菩萨入座后,寒暄几句,然后开门见山,道“听说纪元之中,有金乌精血出世?” 第六三零章 灵山暗流涌动 大鹏鸟气急败坏 佛陀跌坐千叶莲花宝座,听到孔雀大明王菩萨的话语,手印在前,光明智慧,如大日横空,他的声音平静,道“确实如此。” “不过,” 佛陀看了眼英武不凡的孔雀大明王菩萨,开口道“明王菩萨早已超脱出来,得享佛门大功德,金乌精血对你来讲,并没有用。” 孔雀大明王菩萨稳稳端坐,背后霜风一片,隐有暮雨洗清秋,澄光明净,他一脸微笑,道“只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佛兄也知道,经历诸般劫数,到现在尚未恢复。” 孔雀大明王菩萨提到大鹏鸟,言语中有一种恨其不争,道“正是这样,我这个做兄长的,才舔着脸来求佛兄。” 孔雀大明王菩萨根脚深厚,当然知道金乌精血之玄妙。 而自己的兄弟大鹏鸟底子尚在,能够承受金乌精血中蕴含的偌大力量,来夯实基础,尽快恢复。 要是其他宝贝,孔雀大明王既然知道,自可随手取了,可金乌精血不一般,牵扯不小,所以他才来大日金刚宝界,来打个招呼。 “这个,” 如须弥山般的佛陀听完后,陷入沉默。 “嗯?” 孔雀大明王菩萨见此,有点意外,他以为这次来轻轻松松,毕竟自己有身份,而且不会空口白牙索要,肯定会等价交换,更为重要的是,金乌精血虽然罕见难得,但对于眼前的佛陀是没有用的,现在看来,变数发生了? “不瞒明王菩萨,” 跌坐在千叶莲花宝座上的佛陀略一沉吟,组织语言,道“已经随天运出世的金乌精血我已经许给其他人,按照我的推测,他已经拿到手。” “我来晚一步。” 孔雀明王菩萨眉头皱了皱,天下宝贝不少,他的修为又横绝一世,能够弄来不少奇珍宝物,但想来想去,能够在现阶段对自家弟弟大鹏鸟帮助最大的,还要数大日金乌的精血。 孔雀大明王菩萨顿了顿,见身前的佛陀没有主动开口说让得手的人和自己交换,知道木已成舟,无法改变,又问了几句后,就告辞离开。 在走前,孔雀明王菩萨用不大的声音,道“佛兄,释迦牟尼对此纪元非常看重,他心里都有一笔账的。” 说完后,孔雀大明王菩萨展袖离开。 大日如来手捏宝印,踱步往后走,四下曼陀罗花盛开,沉香寂静,幽幽寥寞,弥漫一种沉到骨子里的自在和大欢喜。 周匝无声,大音希声。 大日如来眉头蹙了蹙,他看得出孔雀明王菩萨的提醒,释迦牟尼佛对自己在这一纪元中模棱两可的态度不满,待到时机成熟,肯定会有所动作。 说不得,甚至会将自己大日如来的佛位拿下。 引子的话,大日如来猜测,很有可能是当日自己金乌十太子出手拦住蚊道人的事情。 实际上,大日如来在佛门中的地位实在重要,重要到任何佛子佛孙都知晓。释迦牟尼佛要借西游重分佛门气运,自己这个和对方不是一条心的人,岂能占据这样的大位? 要动手,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看如何,” 大日如来举步往上走,重新来到千叶宝莲座上坐下,他垂下眼睑,顶门上的经文若宝幢,洋洋洒洒落下,横浸到光明智慧的海洋中。 自己在佛门经营这么多年,也不是泥捏的。 释迦牟尼要动手,就看他能不能得逞了! 且说孔雀大明王菩萨回转自己的宝界,早已经在等候的大鹏鸟就迎上来,大声道“兄长,我什么时候去取金乌精血?” 大鹏鸟知道自家兄长的地位和修为,认为其对方出马,肯定马到功成,于是已经开始盘算,道“三足金乌可是当年的妖帝血脉,上古东皇太一和帝俊之威,我的记忆中尚有存留,真的好威风,好霸道。” 大鹏鸟目中有贪婪的光彩,道“吞噬金乌精血,肯定能够让我伤势恢复一大截。” 孔雀大明王菩萨暂时没有说话,自顾自回到自己的宝座上坐下,宝座上装饰玛瑙,翡翠,金玉,珊瑚,等等等等,垂下光彩,让他眸光变得幽深如海,不见其底,然后才慢吞吞说话,道“大日如来讲了,出世的金乌精血他已经许给其他人。” 喋喋不休的大鹏鸟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他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咬牙质疑,道“大兄,是不是那个家伙舍不得,所以故意拿谎话骗你?” 大鹏鸟早就把金乌精血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现在见其长着翅膀飞走,真的是怒火交加,道“要知道,金乌精血是好东西,但蕴含的能量非常霸道,就是天仙拿去,都得小心翼翼,现在的天地,除去我这样的大鹏身,谁还能够吞噬融合金乌精血?” 大鹏鸟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能够吞噬融合金乌精血的,当然不会太少,但那样的人物早就高高在上,伟力无双,金乌精血对他们来讲没有多少作用,比如眼前孔雀大明王菩萨就是这样现成的例子。 而需要金乌精血,且能够承受金乌精血中蕴含的霸道力量的,那就是寥寥无几了。 大鹏鸟是自恃自己大鹏鸟真身根底深厚,才敢图谋金乌精血,换成其他的,底子不厚,敢吞噬金乌精血,那就是自杀了,肯定爆体而亡! 大鹏鸟想不到,除去自己,谁能够得到金乌精血,然后敢吞噬融合? “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孔雀大明王菩萨跌坐莲座,摇摇头,大日如来即使是不想将金乌精血给自己,也没有必要这般撒谎,毕竟对方在佛门中也是对手不少,没有必要平白无故得罪自己,给他找不自在,再说了,对方也已经说出得金乌精血之人了。 “大日如来讲了,金乌精血应该是叫一个叫九荒的大妖取走了。” 孔雀大明王挑了挑眉,说出自大日如来口中得知的消息。 “九荒,” 听到这个名字,大鹏鸟蓦然想到曾经让自己在翠云山芭蕉洞前吃瘪并用狡诈之计夺走自己先天阴阳二气的那个丑陋异常的怪鸟,自己后来打听过,那厮好像就叫九荒? “难道真是他?” 大鹏鸟只觉得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他怒吼一声,直接现出原形,化为大鹏鸟真身,振翼出了佛界,扶摇而去。 “又发疯。” 孔雀大明王菩萨摇摇头,不去管这个弟弟,而是眸光一转,落到灵山上。 第六三一章 新愁旧恨眉生绿 万事俱备冲新境 灵山中,珠帘遮灯,莲叶生彩,香屑散落在菩提树前,福瑞之气氤氲升腾,在浮屠塔上徘徊左右,经久不息。 懒洋洋的白玉狮子,奔来跑去的玲珑小象,在泉前饮水的仙鹤,抓耳挠腮的灵猴,等等等等,万万千千,千千万万。 佛门中,向来有圈养灵兽的传统。 用佛门的人话语是,任何生灵,没有不可度化之辈。 孔雀大明王菩萨看在眼中,手捏宝印,心里腹诽这应该是佛门的传统,最大的原因是当年佛门立教时候,在贫瘠的西方,当然没有资格挑挑拣拣的。 久而久之,反倒是因为这个,有教无类,大开佛门。 “运势之说,真的古怪。” 孔雀大明王菩萨蓦然想到,当年的截教是海纳百川,来者不拒,继而有万仙来朝之姿态,可遇到封神,人多势众反而成为因果繁琐的直接原因,后来人去楼空,截教名存实亡,难以被后入知道。 可佛门同样大开方便之门,不拒绝任何入门之人,像是金乌十太子这般人物都敢给予重位,可发展下来,却和截教不同,反而集众凝运,星星之火燎原,发展到现在,更是势不可挡。 时也,运也,命也。 真是让人看不透! 孔雀大明王菩萨摇摇头,目光一横,落在灵山上一个接一个的佛门子弟身上,眸光若有所思,在这位菩萨的眼中,这样的人都是刚入佛门不多久,修炼佛法未深,可顶门之上,团团簇簇的金黄垂落,自成异象。 这样的气运,在孔雀大明王菩萨这等人物眼中,自然若微尘般,但不管怎么讲,都是身负气运之辈,在如此纪元中,未尝不能够鲤鱼跃龙门,飞上枝头,光彩夺目。 可以讲,都是好种子。 即使不能够一飞冲天,只要稳扎稳打,以后也可以成为佛门的中坚。 “人真的不少。” 孔雀大明王菩萨眸光动了动,这样身负气运的种子可不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他们不少都是秉承小界中气运的气运之子,在西游开始后,是佛门进行大规模动作,以西牛贺洲为中心,向周围时空进军,渗透,控制,从而将他们收纳入佛门。 天运垂青,可不只是在西牛贺洲,而是无数的小世界。 “西游才是刚刚开始,” 孔雀大明王菩萨眼睑垂下,随时间的推移,佛门能够掌握更多的小世界,发掘出更多的大有气运的种子苗子,集合起来,真的恐怖。 天兴佛门,最为重要的不是其他,肯定是人才辈出。 “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 “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 “若有持是观世音菩萨名者,设入大火,火不能烧,由是菩萨威神力故。若为大水所漂,称其名号,即得浅处。若有百千万亿众生,为求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珊瑚、琥珀、真珠等宝,入于大海,假使黑风吹其船舫,飘堕罗刹鬼国,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称观世音菩萨名者,是诸人等,皆得解脱罗刹之难。” 在菩提树下,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的少年人正在诵读佛经,他面容俊美,吐字清晰,虔诚而认真,乳白色的佛光照耀下,美轮美奂。 在他的身后,随时间变化,隐隐结成宝轮之相,一尊观自在之法显现,应声而答,帮助众生,超脱苦难,得到幸福。 孔雀大明王菩萨听到诵经声,面容稍冷,大势在佛门,可佛门是个整体概念,得到的好处分摊在众人身上,自然是有厚有薄。 毫无疑问,主持西游事宜的释迦牟尼佛,以及观世音,普贤,等等等等,攫取了最大的好处,剩下的边边角角才给其他人。 孔雀大明王菩萨哼了一声,眸子晶澈,若琥珀相似,金蝉子能够得释迦牟尼和观世音等人看重,是有两把刷子,当日在长安辨经,佛门中反对释迦牟尼等势力不但没有得到好处,反而被迫捏着鼻子送上好处,让释迦牟尼等人声势更盛。 “不过,” 孔雀大明王菩萨眸光变得幽远,勘破时空,落在一个金灿灿的猴子身上,这个看上去沉稳的猴子正在瀑布下修炼,声势浩大的神通法术,丝毫不逊色于孙悟空。 “六耳猕猴,希望你不要让大家失望。” 孔雀大明王菩萨喃喃一句,声音微不可闻。 狮驼国,王宫中。 悬空高楼连复道绕全园,四下松柏透过漏窗投影过来,重重叠叠的黛绿,让其变得高低幽深,似乎行走在凌空的山间,扑棱着翅膀的大鹤停在上面,只是眼睛猩红,非常吓人。 憋了一肚子气的大鹏鸟从西方灵山回来,先抓了两个倒霉的宫女吃了,还是怒气冲冲,他在上面走来走去,咬牙切齿。 “九荒你这个丑鸟怪鸟,敢抢大爷的机缘,” 金翅大鹏鸟面容扭曲,眉宇间有着阴狠,他本相就极为凶恶,即使现在遭劫后力量大减,反而变本加厉,堂堂一个狮驼国,不知道多少人口,大鹏鸟却将之圈养起来,当做口粮零食,其凶残可见一斑。 现在自自家兄长口中得知对自己至关重要的金乌精血被九首捷足先登,再想到也是因为这厮,自己的至宝阴阳二气瓶本源受损,不得不放置起来,仔细温养,连携带都变得不方便,新愁旧恨眉生绿,以金翅大鹏鸟的性子,整个人要爆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 金翅大鹏鸟目中有凶光,他可眼不下这口气,想了想,开始联系帮手。 这大鹏鸟本来就底子厚,再加上有孔雀大明王菩萨这样天地间屈指可数的人物当虎皮,认识的人决然不少,愿意帮忙的也不少。 没多久,只见狮驼国上空或有佛光升腾,或有仙气纵横,或是星辰垂落,佛宗,道门,天庭,三大势力中的强者赶来。 李元丰并不知道因为自己获得金乌精血而让大鹏鸟气得发疯已召集帮手寻自己报仇,他正在域外飞遁,寻找合适的地方,准备冲击天妖第六重不死境。 第六三二章 天时地利人和 第六重不死境 李元丰九首攒起,双翼展开,赤金般的焰明色在翎羽上荡漾,圈圈晕晕,华丽绝伦,把四下幽深的域外都映照出难言的色彩,忽明忽暗。 在周匝,或大或小的界空,在域外似乎江河湖海中的岛屿似的,最外面灿然生辉,或有万里,或只有千丈,潮汐拍打过来,浩浩荡荡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还有自难以形容的漩涡中生长出来的奇枝,蜿蜿蜒蜒伸出来,上面的叶子斑驳,经历过时空的风吹雨打,看上去清清冷冷的,但却有危险的气机。 整个域外,自上面往下看的话,是一幅寂寥而又峭冷的画卷,界空也好,奇物也罢,在整个画卷上占得篇幅非常非常小,绝大多数都是单调的色彩,没有静止的潮汐。 “去哪里?” 李元丰十八道眸光激射出去,惨绿一片,扫视周围,寻找合适的地方,他知道晋升天妖第六重动静不小,和前面的不太一样,如果在地仙界的话,恐怕会惊动有心人,或许会生出变数,而在这样的域外,空空寂寂,寂寂寥寥,幽幽远远,因为太深太沉,连时间和空间都变得或扭曲,或缓慢,很少会有人投来目光,实在是个晋升的好地方。 只是需要当心的是,在域外,可能会有可怕的天象,或者不可思议的存在的布局,得躲开,不能够沾染。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眸光投过来,感应冥冥之中的气机,寻找适合自己晋升的场地,不知不觉,到了一隅。在这里,大片大片的暗色幽光,横斜重叠,自上而下看,深不见底,整个时空中,都充塞压抑和死寂。只有极为遥远的地方,微不可查的界空若星斗似的,纤光莹莹寸尺,似有似无。 “就这里。” 李元丰心魔之主念头一动,有一种感应,是笃定,是选择,于是他停下来,一声长啸后,鬼车真身化为不可思议之大小,充塞在时空中。 轰隆隆, 李元丰尽情舒展开自己的鬼车真身,利爪呼啸潮汐,双翼拍打空幽,十八道目光激射,翎羽上的焰明色彩越来越浓,似乎真的要化为火焰,燃烧起来。 肉眼可见的兴奋自李元丰身上升腾,恍若实质。 在李元丰鬼车记忆中,天妖道有八重境界。 前四重境界,不动境,搬山境,天象境,万化境,都有威能,可在上古洪荒时候,洪荒异兽刚出生差不多就有这样的力量。 到第五重宇空境,可以肯定,任何洪荒异兽即使再强大,也不可能刚一出生就有宇空境的力量,他们底子厚的,可能出生不久会突破,底子薄一点的,就要费力气。 当然了,在上古蛮荒时代,宇空境也不难,水到渠成而已,绝大多数洪荒异兽未成年,就已经掌握此等境界和力量。 至于天妖第六重不死境,就属于更高层次的力量,纵然在上古洪荒纵横的洪荒异兽们要到此境界,也得认认真真修炼。 从这方面讲,就知道此境界和以前的不一样。 因为不死境一旦修炼成,就会凝聚出不死妖身,很难被灭杀,生存能力有个质的飞跃。 不死两个字,分量很重! “不死,” 李元丰十八道眸光中光芒大盛,照亮四下,他有预料,自己要冲击不死境,肯定不会像前面的突破那么有惊无险,这一次突破晋升,真会有陨落的危机。 正是这样,李元丰只将消息传给妖师宫白泽和勾陈宫勾陈帝君两位自己背后的大佬后,就一门心思寻找晋升之地,并在这个过程中调节自己到最佳状态。 不成功,则成仁。 开弓没有回头箭!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李元丰已经选到好地方,自己的鬼车真身也调整到最佳,待感应到冥冥之中的时机到来,立刻抛弃所有,全力突破。 “开始。” 李元丰将自己从赵公明等道门手中得到的宇宙奇物先吞入腹内,然后运转天妖力进行碾碎,宇宙奇遇中蕴含的空间和精血规则碎片马上融入到李元丰鬼车真身的血肉中。 下一刻,血肉中似乎爆发出爆竹般的声音,旋即沛然不可抵御的生机冒出,各种各样的空间被硬生生打开,似小实大,在里面,不停地爆炸发生,生机源源不断。 “不够。” 李元丰自己清楚自己的事情,吞噬掉自己得来的宇宙奇物后,洪荒异兽鬼车真身上了个台阶,精血和血肉中蕴含爆炸的空间和生机,可离天妖道中记载的第六重境界不死境的身藏乾坤,不死不灭还差很多。 “金乌精血。” 李元丰不慌不忙,念头再转,收入妖天中的金乌精血出来,被他九口分食,只是眨眼间,就吞的干干净净,进入鬼车真身中。 金乌精血可不同于前面吞下的宇宙奇物,宇宙奇物天然而生,在无数岁月中沉淀下来,里面的力量非常温和,而金乌可是天地间至刚至阳,其精血蕴含的力量狂暴到超乎想象,刚吞下的同时,李元丰血肉中就响起爆雷声,并且有烈焰透体而出。 烈焰燃烧,团团簇簇。 这可是金乌神焰,上古洪荒中不知道令多少巫族,妖类,玄门,甚至佛宗都闻听而变色的存在,刚一出现,周围的空间就被高温灼烧地扭曲。甚至离得最近的,直接融化成虚无,半点不见。 金乌火焰,就是这样的霸道。 疼!很疼!非常疼! 要知道,李元丰可是宇空境第三重圆满境界,鬼车真身的厉害,让天仙都得避其锋芒,可在吞噬融合金乌精血后,自神魂到肉身,都有一种剧痛。 这样的感觉,打个比方的话,就好像凡人被凌迟一般疼痛。 “哼,” 李元丰咬着牙,冷哼一声,金乌精血果然不凡,可自己要是连金乌精血都降服不了,有何资格窥视更高境界,甚至于向往至高无上的超脱? 李元丰用尽全力,体内天妖力运转,不停地调和体内的金乌精血,让之融入血肉里。 第六三三章 如来未必有好意 吞噬金乌成不死 域外,不知名地方。 幽光折而下沉,浩旷杳冥,高不可见,深不可测,横于上下左右,寂寥空无,无去无来,无方无形,浩浩荡荡,虚无空玄。 再仔细看,就会发现,一点赤芒乍现,初始之时,微不可查,须臾后,随视野拉近,,不计其数的烈焰升腾,团团簇簇,似莲花盛开,又若天上星灯,不可思议的火焰燃烧,充塞于时空中,蕴含着毁灭力量。 火焰所照,风来雨啸,雷霆轰响。 金乌神焰,盛名无虚。 借火焰之光可以看到,强行吞噬融合金乌精血的李元丰,现在的情况并不好,鬼车真身上皮肉绽开,露出如金玉般的筋骨,大片大片的翎羽脱落,差点成了秃毛鸟。 灼烧妖身和神魂,潮水般袭来,连绵不绝,让李元丰都变得混混沌沌,眼皮子沉重,念头思维似乎难以动弹。 要是让金翅大鹏雕见到李元丰直接生猛吞噬三足金乌精血的样子,恐怕都得跳起来,然后幸灾乐祸地说声活该! 即使金翅大鹏鸟觊觎三足金乌的精血,并仗着自己大鹏真身底子厚敢融合,但前提是有自家兄长孔雀大明王菩萨在旁护法才行。 无他,三足金乌作为能够在上古洪荒年代力压众妖圣的妖帝血脉,即使陨落的金乌的修为没有达到其父亲帝俊不可思议的水平,但血脉中蕴含的本质依旧。 金乌至刚至阳,太霸道! 对金乌精血最为了解的,莫过于在灵山中坐镇的金乌十太子,或者称之为大日如来,可他只传音给李元丰濯垢泉中可能蕴含金乌精血,对于其他只字不提,其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这般人物所思所想,灵山中的释迦牟尼看不透,妖师宫中的白泽看不透,其真正用意如何,或许只有自己知道。 不知不觉,金乌精血在鬼车真身中涌动,金乌火焰越来越多,何止千千万万,遥遥看去,李元丰大有万丈的鬼车真身上开满嫣红如血的火焰花,妖异而危险。 轰隆隆, 下一刻,火焰上,丝丝缕缕的金芒闪耀,倏尔升腾,连绵成一片,冥冥之中,响起玄妙的歌谣,恢宏的太阳神车自时空中行驶出来,璎珞垂帘,华丽高贵,在车上,端坐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人,一身火焰金衣,眉宇间有桀骜不驯。 桀骜不驯的少年人驾着太阳神车,自冰封的时空中行来。 不是其他人,而是当年陨落的金乌。 就是其陨落精血所化濯垢泉的那一位! “洪荒异兽的肉身,” 金乌八太子坐在太阳神车上,眸光下澈,落在李元丰鬼车真身上,面容上隐有喜悦,他喃喃道“也只有这样的肉身才能够承载我的神魂意志。” 金乌八太子说完,嘴角微微上翘,有一种冷酷,然后投入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中。 “金乌,来了。” 原本混混沌沌的李元丰蓦然睁开眼,眸光冷酷无情。 灵山,佛界。 曼陀花开,蕊彩结经。 字字珠玑垂落,相互碰撞,自有智慧光明。 大日如来少见地收了如须弥山般的宝身,而是化为正常人大小,他高鼻深目,双耳垂肩,长发呈现波浪状,披通肩法衣,双眉间毫光生辉,背后则是原形功德金轮,看似不大,但里面是层层叠叠的空间,每一个空间,都有不同的小世界,在里面,有众生信徒在祈祷,生活。 他的身前,两位金刚力士侍奉,他们都是肌肉虬扎,威严非常,只是一看,就让人觉得正直,威猛,不动摇。 只是让两位金刚力士感到奇怪的是,眼前的佛祖今天似乎有点不平静,仿佛突然有了人的喜怒哀乐一般,从深不可测的佛祖成了有血有肉。 不过金刚力士只是一想,就觉得亵渎了佛祖,于是马上运转神通,斩去自己的杂念,老老实实侍奉左右,静待吩咐。 大日如来踱着步子,正如他身前的金刚力士感觉的一样,现在的大日如来少有的心绪不宁,即使是他这样的存在,也会有关心则乱。 “希望能够顺利,” 大日如来眉心毫光大盛,隐隐有画卷衍生,那是在上古洪荒年代,十个金乌横空,化为大日,焚烧四方的景象。 不管是否造成生灵涂炭,或者什么天灾,可他们十个金乌当时非常欢快,非常自由,非常高兴。 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兄弟情,以及其他,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比拟的。 而可恶的大巫后羿毁灭了这一切! 当年侥幸逃过一劫的金乌十太子,从此之后有两个愿望,一个是斩杀大巫后羿,让其永坠轮回,难以超脱;另一个就是想法设法牵引陨落的兄长们有朝一日能够归来。 第一个不提,当年巫妖大战中,后羿的无上巫身已经破碎,第二个就是非常非常困难,纵然以前的金乌十太子成了陆压道人,再到大日如来,也进展缓慢。 不得不说,落日箭委实太过霸道,被其射中,金乌的意志和神魂就消散在天地间,大日如来只是收拢这个,就付出了不知道多少。 好不容易借佛门大运,自己无数年积累的功德,才有少许进展。 可像三足金乌这般存在,可不是牵引神魂和意志就能够复生的,他们身前太过强大,复生所需的肉身也得强大,契合金乌。 要说大日如来这么多年来,收藏中也有不少强大的肉身,可真正存活的,一个没有。死去的肉身再强大,也无法承载大日如来好不容易梳理牵引过来的金乌精神和意志。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这一纪元中,终于遇到一个。 “大鹏鸟想来求金乌精血,怎么可能,” 大日如来微微一笑,金翅大鹏鸟的肉身当然绝伦,底子非常深厚,可其身前有个孔雀明王菩萨,那可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要对大鹏鸟动手,千难万难。 “湮灭!” 且说李元睁开眼,眸子中晕着心魔之光,五光十色,妖异绝伦,他大喝一声,本来偃旗息鼓的天妖力猛地一震,盘旋上前,跟绳索般锁住金乌太子的意志,根本不等他挣扎,一下子湮灭。 咔嚓, 冥冥之中一声脆响,金乌的意志湮灭,融入到鬼车血肉中,金乌意志和精血融合,原本霸道的力量马上变得温和,被李元丰掌控。 咔嚓,咔嚓,咔嚓, 李元丰鬼车真身中不知道多少玄妙的窍穴被打开,一个接着一个的空间生灭,沛然的生命力发生质变。 李元丰九个头颅昂起,长啸一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强大。 第六重,不死境。 吞金乌意志和精血,晋升! 第六三四章 前路且长难多阻 雷火劫来淬妖身 “晋升,” 李元丰念叨一声,见自己因为吞噬金乌精血被其蕴含的霸道力量所灼烧,妖身表面的皮肤和翎羽脱落,支离破碎,现在却有强横的生机自内部冒出,源源不断衍生,融入其中,只是眨眼间,就恢复簇新,并在上面多了大小不一的花纹晕轮,非常神秘。 自花纹晕轮中,不时冒出火焰。 这样的火焰,跟金乌神焰相似,又有不同,因为在最中央,是黑青之色,幽深阴戾,那是鬼车之毒。 如此火焰,融合了金乌神焰和鬼车剧毒,集两家之长。 “不死境。” 李元丰静静地看自己妖身中涌出的沛然不可抵御的生机,这样的生机足以让自己的一部分血肉都能够承载住意志,何况这般伤势。 “哈哈,” 李元丰蓦然抬起头,九首长啸,啸声远远传开,向西面八方去,即使是在域外,空空荡荡,可啸声蕴含的力量实在惊人,甚至汇聚成风暴,传到遥远的界空上,拍打在上面,似惊涛拍岸,溅起千里雪,霜白一片。 更倒霉的一个不大的界空,居然被音爆风波卷起,摔的高高的,跟皮球一样,蹦蹦跶跶的,也不知道界空中有没有生灵,有的话,恐怕会面对天灾了。 不死境的鬼车真身,已经蜕变。 “金乌,” 李元丰想到自己刚刚吞噬融合金乌精血的过程,面容稍冷,幸好自己有警惕,并有心魔之主坐镇,在最为危险的时候唤醒自己,让对方夺舍取而代之的心思落空不说,反而将金乌精血和金乌太子的意志全部吞噬,掌握很多金乌的秘密。 这样的应对,让心怀剖侧的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一想,真是痛快! “大日如来,” 李元丰垂下眼睑,眸光幽幽,他记到大日如来或者金乌十太子告诉自己濯垢泉的事情,自己遭地这一番劫数,未尝没有对方的布置。 毕竟金乌十太子和白泽,以及勾陈帝君都不同,这位曾经的十太子态度莫名,玄门,佛宗,妖族,不停摇摆,即使更亲近妖族,但在对方的眼中,自己一个妖族新秀和他的亲兄弟相比,选择的话,都知道该如何选。 大日如来的心思藏得很深,其他人都不会知道,只有李元丰这个置身于局中的人才隐隐有所感觉。 没有明确证据,可自由心证足够。 “以后得小心,” 李元丰咬了咬牙,即使自己晋升为天妖第六重不死境,可离大日如来,观世音菩萨等人还差一大截,真要是交手,都不一定能够活下来。 除非能够提升到天妖第七重,掌握时间的力量,才可以跟这样宇宙天地间屈指可数的存在掰手腕。 所以李元丰要在西游中彻底跳出棋盘,天妖第六重是不够的,第七重宙元境才是最为重要的。 “而且,” 李元丰抬起头,看向域外,冥冥之中,劫气蔓延过来,风火雷霆涌动,自己现在还未完全站稳天妖第六重不死境,得渡过天地劫数才算。 在以往的修炼晋升中,李元丰顺风顺水,甚至在和其他人斗法中都能够突破,展现出洪荒异兽超乎仙道和佛门的优势,但到了天妖第六重,已经是天仙中的佼佼者,就不可能如此,再往上,天地不容,会有劫数。 劫数不小,甚至会比玄门佛宗的强得多。 或许这是一种后账? “来了。” 在此时,李元丰感应到危险,马上将诸般杂念斩去,他抬起头,就见自己的上空,不知不觉间,呈现出雷云,这样的雷云囊括四方,穷尽时空,外青而内黑,千姿百态的雷霆形状挤在一起,各种各样,甚至还有人形,来回奔腾。 雷霆越聚越多,似缓实疾,冲李元丰来。 “三元司命辰星雷,” 李元丰知道自己躲不过,根本不躲,他鬼车真身翅膀张开,九个头颅仰起来,迎向雷霆,尽情地被雷霆洗礼。 轰隆隆, 雷霆沾上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忽然一散,像万千银针似的,扎入李元丰的血肉中,毁灭的力量涌动,不停爆炸。 李元丰眉心剧烈跳动,这一下子的疼痛不亚于刚才吞噬金乌精血被金乌精血中蕴含的暴戾能量反噬的疼痛来得弱,要是意志不坚定的,这一疼都能够让思维迟钝麻木,根本无法应对。 “玄玄如意。” 李元丰可不会这样,毕竟他可不是一般的洪荒异兽,有心魔之主坐镇,相当于随时有人冷眼旁观,于是马上运转玄玄如意变化,妖身中的血肉膨胀,排列组合成宝鼎,丹炉,玉壶,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的器物,镌刻神秘花纹,弥漫坚不可摧的气息,把所有的雷霆丝丝缕缕抽入其中,然后疯狂炼化。 雷霆可谓是天地间阴阳大道具现化非常彻底的一个,雷霆中的毁灭不可阻挡,但相应的,死中得活,扛过毁灭后的生机不可思议。 李元丰运转玄玄如意变化,把雷霆的毁灭转为生机,正好弥补自己刚刚晋升后的鬼车真身所需要的能量。 这一刻,李元丰鬼车真身内的血肉和窍穴中开辟的神秘空间像是干涸的农田迎来久违的甘霖,发出汩汩汩的喝水声。 “雷劫真的霸道,” 李元丰看得心惊肉跳,因为雷霆源源不断,让自己血肉所化的器物都撑得满满的,要是撑破了,自己可真遭殃。 幸好的是,这一幕没有发生,李元丰硬生生抗下这个雷劫。 “嗯?” 可还没等李元丰松一口气,突然间,李元丰只觉得体内一热,然后晶澈的火焰升腾,焚烧全身,这火不像是雷霆一样来自于外面,而是来自于体内,似乎鬼车真身越强大,火焰威能越强。 “玄明显真阴火,” 李元丰等火上身,才明白此火的来历,这个火看上去无声无息,比不上雷劫声势浩大,可发于内,难熄灭,只可硬抗。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元丰在煎熬中咬着牙,终于等到阴火消退,自己仿佛精疲力竭,这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在意志上。 正在此时,突然间,天地一暗,隐有笑声传来。 “天魔?” 第六三五章 魑魅魍魉齐聚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日,天未晴。 黑压压的雷云不下万里,厚重非常,源源不断的雷霆自其中跃出,或呈现出弧形,或呈现出三角形,当然更多的是人字形的雷神。 整个天穹,像是一面极其大的黑锅压下来,给人一种天昏地暗,天崩塌的样子,震撼人心,充满着毁灭,压抑,恐怖。 正在此时,只听轰隆一声响,亮晶晶的雷光落下来,炸在群山间,晕开惨白一片,肉眼可见的雷光电弧跳跃,仿佛回到太古年代,天很低,地很厚,雷霆密布,混混沌沌的状态。 在雷霆密布的中央,有一宏大古朴的神庙,四下群山环卫,苍郁厚重,雄伟天开。遥遥看去,在大门半开,宽敞的道上矗立成千上百的高大雕像。 雷光打过去,能够看到,雕像最矮的都有千丈,或是白狮,或是生翅膀的怪蛇,或是巨象,或是似麒麟,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最引人注目的一个,高有万丈,人面马身,身有虎纹,层层叠叠,伸出的鸟翼遮天蔽日,稳稳站在那里,有苍茫气象。不像是雕像,而似乎是真正的大妖尸身被用无上秘术凝固,立在这里。 要是有外人在此,第一印象就是苍古如太古,昏暗,幽深,第二印象就是大,无论雷霆闪电,或者神庙建筑,或者雕像,都动不动千丈万丈,大到不可思议。 过一会,自古庙中走出一个巨人,腰间绕虎皮裙,古铜色的肌肤,耳朵上垂下一个华丽的饰品,细布花纹,随他的走动,饰品上垂下经文,字字碰撞,发出钟鼓般的声音,震动四方。 巨人微微抬头,看向门口最耀眼的人面马身的雕像,嘴巴开了开,声音发出,道“妖圣,下场也只能这样了。” 很显然,这是个大巫。 而眼前的地方,不是其他,是巫族的地盘。 “咦,” 眼前强大的大巫突然眸子中爆发出光彩,能够掩住黑云劈下来的雷霆,他用手一招,眼前出现一个古朴的石柱,柱截面呈现六棱形,其上雕刻着十二祖巫之相,每一尊祖巫,都呈现出当年洪荒时代睥睨四方的气势,雷霆,水火,风云,等等等等,诸多规则自然而然缠绕,恍若实质。 在十二祖巫的周围,也有不同的光影,或大或小,像是星辰绕大日转动,能够看出人的面容和影子。 现在有两个,已经变得黯淡。 用手一碰,化为灰了。 “谁杀了日历和甘枣?” 巨人发出宏大的声音,他声音中蕴含杀机,一字一顿地道“要让他付出代价!” 大巫回到神庙,作为巫族,他们不会演算天机,可巫族作为天地间极为玄妙的种族,身上有创世神灵的气机,一旦被人斩杀,对方会有一种似诅咒非诅咒般的缠绕,巫族根据血脉的牵引就能够感应到凶手。 “兴元,” 大巫太社发音,喊出一位青年巫族,其身材高大,脚踏黑龙,道“你且取我们祖庭中后羿大巫的逐日弓和落日箭,走一趟。” 大巫太社的眸子中冒着寒光,道“杀害我们族人的,不能够放过。” “好。” 兴元点点头,转头离去,很快再次出现,他背负大弓,手提箭袋,根本不用飞行,而是迅速奔跑,空间在他的脚下延伸。 狮驼国,王宫中。 大厅后,池水汪洋,森碧凝碧。再远处,游廊后有曲桥到对岸,尽头是幽洞,占地广阔,其上有裁开的窗户,垂下光线。 在里面,清幽而平静。 摆上桌椅后,嗅着水波和莲香,比在大殿中都舒服。 金翅大鹏鸟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他换了金冠,身披裂纹锦衣,腰悬法剑,眉宇间有着桀骜和冷酷,虽然他现在的力量是场中众人中最低的,但由于自己的根脚,再加上自己后面铜浇铁铸般的靠山孔雀大明王菩萨的原因,气场很盛。 忘慧菩萨身为佛门的人,知道孔雀大明王的份量,态度最温和,率先开口说话,道“道友是要对付妖圣九荒?” 这位菩萨面容消瘦,削减体长,形象俊秀不凡,是一等一的人物,说话吐字清晰,若春天的风,让人很有好感。 “不错。” 金翅大鹏鸟自然能够看出忘慧菩萨的善意,他摇着折扇,道“此獠卑鄙无耻,狼子野心,又在四下搞风搞雨,让人忍不住除之后快。” 忘慧菩萨当然知道以金翅大鹏鸟的性子真找上九荒妖圣李元丰肯定是两个人有仇,而不是因为刚才他说的话,不过这位菩萨不会说出来,反而点点头,应和道“我们佛门中,对于这个无恶不作的大妖也是深恶痛绝,早就想出手将之斩杀。” 事实上,佛门对李元丰真的痛恨。 别的不提,李元丰自入西游来,先是在五行山上大闹,然后又在西牛贺洲乱蹦乱跳,兴风作浪,要不是拘束于在西游未开始前和妖族等大势力定下的规则,观世音菩萨等佛门大能恐怕都已经出手了。 现在佛门的情况就是,观世音菩萨等有金仙法力的人无法出手,至于金仙以下的,佛门的高手自然不会少,可有不少并不和释迦牟尼观世音等人一条心,现在都躲在自己的佛界中吃斋念佛,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释迦牟尼佛和观世音菩萨等一系的,绝大多数又要征伐诸般世界,抽不出手来。 毕竟西游大事,在西牛贺洲上发生的事情只是表象,控制整合萦绕西牛贺洲同样被天运垂青的诸般世界才是正途。 在万万千千的小世界中,人才无数,是佛门大兴的根基。 而显而易见,以九荒妖圣李元丰过往的战绩来看,要对付他可不容易,一两个两三个人不够。 “或许是个机会。” 忘慧菩萨虽然和金翅大鹏鸟交好,可他是实实在在的释迦牟尼一系的人,有自己的小算盘,自己一系的人既然不够,那就可以借助其他势力。 像是眼前的金翅大鹏鸟,正好借一借他的东风。 第六三六章 暗流涌动风云荡 鬼车怒来打天魔 天偏晚。 洞中叠石玲珑,上举莲花成灯,焰明小小,晕开一片玉色,照亮四下。再远处,明暗交汇地,层层叠叠的,若冬日积雪。 至于左侧,垂下花开若锦绣,香气馥馥。 听到外面的池水声,清幽可人。 忘慧菩萨正用手摆弄佛珠,眉心之上,毫光织白,氤氲智慧之色,他有自己的算盘,因为自观世音菩萨,普贤菩萨等佛门大菩萨零零星星的话语中可以知道,佛门的人是可以找在西牛贺洲蹦跶的欢快的九荒妖圣的麻烦的。 只是要注意的是,九荒妖圣有斩杀天仙的战绩,不是个好惹的人物,真要动手,得小心翼翼,考虑周全,千万不要做无用功。 要是不小心折了自身,那真是得不偿失。 正是因为这个,佛门释迦牟尼一系的佛陀也好,菩萨也罢,都心有所忌,他们宁愿下大力气去征伐诸般小世界,也不愿意对上李元丰。 毕竟诸佛陀菩萨修炼到现在的境界修为不容易,会惜身,既然有不小的风险在,还不如去征伐小世界,不但轻松,而且还能够积累佛门功德。 人性之趋易避难,佛也不例外。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佛门的佛陀和菩萨们都知道,九荒妖圣再是蹦跶,再是嚣张,既然入了西游劫数,早晚会伏诛。 早晚而已,自己何必太过费心。 忘慧菩萨脑后功德金轮转动,灿然金光映照出自己俊秀的面容,嘴角有淡淡的笑容,在以往,忘慧菩萨也是这样的心思,自己动手的话,有风险,得不偿失,不如待对方自生自灭。 “可现在的话,” 忘慧菩萨用眸中余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有金翅大鹏鸟在前面牵线,未尝不能动一动,这个贼鸟仗着自己的底子和孔雀大明王菩萨的支持,可是有不少人脉的。 反正金翅大鹏鸟交游广阔,君不见,眼前还有道门和天庭的人? “用其他势力的人来对付九荒妖圣,” 忘慧菩萨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要失败了,也折不了佛门的威风,可一旦成功了,自己可是为佛门立下大功德,以佛祖和大菩萨们的作风,肯定不会吝啬赏赐。 很典型的空手套白狼,机会难得。 “金翅大鹏鸟,” 忘慧菩萨第一次看向来嚣张跋扈的金翅大鹏鸟这么顺眼,自己跟对方交好,有时候以菩萨身份还受气,现在来看,值得啊。 来自天庭的天君气质沉凝,眉心一点红痣,他腰间悬剑,人坐在角落,身侧是雪石,绕着桂树修竹,枝叶披散下来,似是华盖,滴翠鲜活。 这位天君一说话,洞中有雷霆之气升腾,道“要对付一位妖圣,不是简单的一件事,我们得从长计议。” “不错。” 道门的人身材挺拔,头上束着道髻,一身青色法衣,面容上没有一般玄门人的云淡风轻,而是给人一种和天地争锋的锐气。 整个人,像是一柄随时出鞘的利剑,然后夭矫上青天,斩妖灭邪。 “哼,” 金翅大鹏鸟居中而坐,看到洞中三人的态度,忘慧菩萨的支持,天庭和道门人的慎重,心里冷哼一声,这几个人虽然和自己交好,可又不是自己的手下,不可能自己说一句他们就刀山火海,万死不辞,自己让他们帮忙,得付出啊。 金翅大鹏鸟有点肉疼,不过想到九荒妖圣的新仇旧恨,还是咬了咬牙,他大鹏鸟涅槃数次,从来没有像这一世这般吃这样的亏,不能不报! 念头不畅通,修什么道? 灵山,大日金刚佛界。 潇潇洒洒的菩提树上系着彩带,摇摇摆摆。 树下,功德池水晕光生彩。 锦鲤自水中冒出脑袋来,吐着大大小小的经文,叮咚有声。 大日如来坐在宝座上,宝台伟岸,上绣着云纹,两旁是狮子雕像,高高大大,中间是晶莹剔透的水瓶,瓶内斜插一枝花,里面不同的景象流转,来来去去,光怪陆离,似乎有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怎么会?” 大日如来蓦然神情一变,向来平静的面容上浮现出不敢相信,然后就是怒意,他捏了个法诀,刚要施展无上神通。 在这个时候,有弟子进来禀告,道“师尊,外面宝光月神佛前来拜见。” “宝光月神佛,” 大日如来现在由于发现自己的布置出了意外,正是怒火冲霄之时,真的不想见任何人,可想到宝光月神佛,硬生生压下怒气。 宝光月神佛是释迦牟尼佛嫡系中的嫡系,对方这个时候过来,只可能是释迦牟尼的意思。 释迦牟尼,要在佛门中,谁都不敢忽视。 “有请。” 话语落下,宝光月神佛踏着莲台进来,他是呈大圆珠样的肉髻,光亮无纹理,额头宽大如大日,鼻子格外肥大,大眼睛横长,眸光平静,胡子不少,这位佛陀左手持衣角,右手捏施无畏印,袈裟朴素,宝相庄严。 “大日如来。” 宝光月神佛敏锐发现眼前大日如来的神情不对劲,这个在佛界中让佛祖都忌惮的佛陀似乎有点愤怒,有点急切,有点暴躁,他垂下眼睑,决定回去后跟如来佛说道说道,现在呢,就按部就班,说明自己的来意。 不知名地,域外。 李元丰晋升天妖第六重不死境后,刚刚扛过雷火两劫,虽然鬼车真身在吞噬雷霆和阴火后,体内血肉中一个接着一个的神秘空间运转,繁多如天上星辰,每个空间中,都有不同的景象,似乎每一个都蕴含一个玲珑小鬼车,看上去非常神秘,可思维却非常迟钝。 这样的迟钝,是因为刚才的阴火太厉害,太折磨人。 正在此时,第三劫数到了。 眼前黑下来,不见光明。 隐有吟唱,似有似无,勾起诸般念头。 “天魔,” 李元丰再是思维迟钝,也不会分辨不出这种熟悉的力量,他刚刚经过雷火两劫的折磨,连晋升的喜悦都剩下不多,现在见到天魔来袭,不由得狞笑一声,心魔之主投下力量,和天妖力结合,凝成锁链,将之困束起来。 正借助天地之威跨空而来的天魔看着身上的锁链,一脸黑人问号。 ???? 第六三七章 自投罗网凄惨事 早在掌中难放行 文骨跌坐宝台,台子呈现四足梯形,背后大莲花之相,花蕊上是纤细的黑色火焰,万万千千的人面似有似无,蕴含着恐惧,杀戮,毁灭,等等等等,千姿百态。 不可思议的咒语响起,充塞于时空中。 来来回回,上上下下。 这个天魔秉承天地劫气之威,让自己天魔力直接上升一个层次,形体不停变化,介于真虚阴阳间,连天妖道第六重不死境的洪荒异兽都能够威胁到。 此等声势,如同拿尚方宝剑来地方上的钦差大臣,来势汹汹。要大展手脚,让眼前这蕴含着令人惊惧生机的强大生灵知道自己内心的无力和恐惧。 可现在怎么回事? 文骨目瞪口呆地看着锁在自己身上洋洋洒洒的经文,似圆非圆似扁非扁,组合排列在一起,锁在身上,束缚地非常紧。 任凭自己变化,都无法摆脱。 说好的自己秉承天地威势代天刑罚的,怎么画面不对,反而成了动物园的猴子? “天魔是吧?” 李元丰以心魔之主的身份感应修士晋升过程中,趁天地之威,坏过不少人的道行,现在对方在自己跟前,简直班门弄斧! “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李元丰被雷火双劫弄了一肚子怒火,现在看到眼前的天魔,把他当做出气筒,十八道目光投下来,惨绿一片,狠狠定住。 “看打!” 李元丰不管其他,施展神通,又是火烧,又是剧毒,再辅之以利爪和翅膀拍打,狂风骤雨一样,很快的,文骨就变得伤痕累累,可怜兮兮,比秃毛的鸡还可怜。 文骨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哪里有从天而降的大魔王姿态,现在的样子头大脸肿,惨不忍睹,幸亏天魔没有父母,不然他爸爸妈妈都不一定能够认出他来。 文骨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要知道,虽然他明白眼前的人身上的力量强横到不可匹敌,可自己可是天魔啊,而且有天地劫数加持的天魔,相当于持尚方宝剑呵斥地方诸侯的钦差大臣。 尚方宝剑在,所向睥睨。 可地方诸侯不但不承认尚方宝剑,直接造反! 不按常理出牌! “呼,” 李元丰暴打一顿天魔文骨,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残枝败柳般的家伙,刚刚被雷火劫打得满腔的怒火终于消散不少。 “不死境啊,” 李元丰利爪悬空,双翼展开,九个头颅攒在一起,感应自己鬼车真身的变化,到了第六重境界后,全方位的提升,真正蜕变。 这样的力量,足以让自己在天仙层次驰骋。 天仙层次,从刚踏入天仙,到最后天仙绝顶,有很大的距离,更何况,同样境界修为,还有不同修炼法门,不同法宝,等等等等,是强是弱,真要亲自动手比过才行。 可不管再怎么强的天仙,再如何可怕的神通,单对单,自己对上,都不可能有性命之忧。 至于和真正和金仙分庭抗争,哪怕是金仙中的太乙之数的存在,现在的力量还不够,但真如果鱼死网破的话,或许会让对方有所忌惮,不会像在宇空境那样可以任其揉捏。 “大功告成。” 李元丰九首昂起,发出欢快的叫声,只是鬼车之音,实在不敢恭维,高亢而尖锐,非常难听,就是现在成为砧板上鱼肉的天魔都受不了,捂住耳朵。 “小天魔,” 李元丰长啸够了,才收回力量,目光重新投向自己身前的天魔,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可能是天地间第一个引天魔劫却被人抓着打的可怜天魔文骨耷拉脑袋,垂头丧气,小声道“文骨。” “文骨,” 李元丰身为心魔之主,当然知道天魔的根底,天魔由于自恶念中所化,也称得上应运而生,性本邪恶,狡诈天生,岂会如此这样,分明是伪装罢了,于是这位新晋的天妖道第六重的大妖踏前一步,十八道眸光森然,道“少在这里装可怜,给我滚!” “是,是,是。” 听到李元丰的话,天魔文骨不惊反喜,他垂下眼睑,挡住眸中的杀机,心里头转动邪恶的念头,有朝一日,自己定然会坏他道行。 “咄。” 可文骨可不知道他的李元丰更不是善茬,李元丰滚字出口后,立刻运转无上妖力,恢宏浩瀚的力量压下,化为雷霆磨盘,打在文骨身上。 “啊,” 文骨惨叫一声,在雷霆之下,现世的形体烟消云散。 “天魔文骨,” 李元丰缓缓收回手,掌中雷霆收敛,拘有一气,似真似幻,似有似无,有万千人心之善变,正是刚才天魔的天魔本源气机。 天魔无形无相,真虚如意。 即使心魔之主作为魔主层次,能够力压天魔,可也无法将之镇压,就是因为天魔实在能躲善藏,聚散随心,得不偿失。 可有天魔本源气机则不同,心魔之主就可以直接锁定,任其逃到天涯海角,都不行。 “有此收获。” 李元丰想了想,自然将此天魔本源气机传给心魔之主,做完这个后,他面上有沉吟之色,看来融入天地给修士的心劫的时候,还有这样的隐患。 天魔本来是很难被人得到天魔本源气机的,可由于跟天地劫数同来,得天地意志加持,在天地意志面前,任何花里胡哨都会回归本源。 要是成功还好,一番动作,自有天地功德落下。 如果不成功,则影响自身。 以上这个,李元丰身为心魔之主也已经坏过其他人的道行,心知肚明,唯有他不是天魔,直到现在才知道,天魔要是不成功,被人消灭的话,还会有天魔本源气机留下。 天魔本源气机,仙道的人或许发现不了,或许发现了也会避之如毒蛇,厌恶非常,可对于自己来讲,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天魔露出马脚,才可以追逐其真身。 “这样的话,” 李元丰想到自己的心魔道计划,面上露出笑容。 恶念渊海中。 黑水滔滔,不见其底。 嶙峋的光影投下,幻化出亭台楼阁,修竹松柏,山石乔木,只是毫无生机,只有冷水潺潺,泛起霜白的光,让人觉得发冷。 在此时,有光芒乍现,天魔文骨出现在里面,他面容发白,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面容上满是惊惧,悔恨,以及仇恨。 借天地之威毁人道行,是天魔最喜欢干的事情,在找不到提升力量的情况下,这样的事情一旦成功,得到的功德洗礼自身,是唯一提升力量的途径。 破坏的人修为越高,得到反馈的功德越大。 正是这样,在感应到李元丰渡劫后,天魔文骨才接受了天地劫数的召唤,去添一把火,富贵险中求。 可万万没有想到,不但其人轻而易举地扛过劫数,还把自己暴打一顿。要不是天魔生来不一样,再加上有天地意志护佑,恐怕还会更惨。 “该死。” 文骨暗骂一句,在此时,天光突然一开,浩瀚的力量降临。 第六三八章 天魔入门涨气运 敌人手持重宝来 文骨抬起头,就见眼前灿然若霜雪般的冷辉,再往上,冥冥之中,托举一不可思议的莲花,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叶,庞大的莲叶上,自成空间,或临水楼阁,或深涧曲折,或精舍结云,或红楼碧瓦,或双峰插云,等等等等,千姿百态。 越往中间去,荷叶上的景象越是瑰丽雄奇,上面正在祈祷诵经的人影身上的气机越是强大无匹,他们垂璎而坐,各捏心印。 所有的一切,都簇拥最中央的一个人,这个人身形伟岸,面容模糊,身上带着与生俱来高不可攀的高贵,手托一本匪夷所思的经书,漫天经文垂落,字字阐述玄妙道理。 轰隆隆, 似乎感应到文骨的眸光,莲花上的无上存在转过头,空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褪去,文骨一下子看到,中央的存在,高若山岳,身披法衣,亿万人的面孔在上面,或是嚎叫,或是痛苦,或是扭曲,或是凄厉,时刻变化,他浩大的声音传来,冷漠非常,道“文骨?” “恒元魔主,” 即使是第一次见到,可就在刚才气机牵扯后,文骨就已经明白对方的身份,整个天地间第一位魔主,庞大的莲花是对方开辟的恒元天,在恶念渊海上来来去去,传颂这位魔主的无上力量。 文骨打了个激灵,站起身来,他扶了扶头上的宝冠,身后有大莲花之相,花蕊上黑青火焰升腾,微微躬身,道“见过恒元魔主,不知道魔主有何贵干?” 文骨打定主意,不和对方打交道。 虽然天魔自有伟力,不受拘束,可对上魔主,可不自在。 要有所差池,后悔不迭。 这正是现在恶念渊海的现状,随时间推移,天地间的恶念到了爆发性扩展,恶念渊海与日俱增,诞生的天魔也不是小猫小狗两三只,可即使这样,投奔李元丰的几乎没有。 正如前文提到过,天魔阴狠,狡诈,毒辣,多疑,从骨子里透着邪恶,以己度人,当然认为魔主是邪恶中的邪恶,天魔不吝啬自己做个邪恶的人,能够祸害其他人的人,让其他人恐惧的人,可半点不像在一个更邪恶更狠毒的人面前听事。 自己的力量不如对方,跟这样更邪恶的人在一起,让人不安。 李元丰所化的心魔之主知道自己的处境,正愁打不开局面,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肯定不会放过,直截了当地道“文骨,你入我麾下,进恒元天。” 言语高高在上,冷漠而不容拒绝。 对天魔,不用好态度。 反正只要把握两个方面即可,其一,有利益好说话,其二,强大无匹的力量面前,对方会屈服。 文骨刚才被暴走一顿,正一肚子怒火,现在又听到这般的话语,剑眉不由得挑起来,道“休想!” 文骨暴怒出声,说完后,立刻就溜。 他可是知道,自己身为天魔都不讲理,对方身为魔主更不会讲道理。 虽然对方欺压上门,但那种理所当然让人没有办法。 “咄。” 文骨捏了个法诀,身子一摇,从眼前消失,在恶念渊海中,天魔更是来无影去无踪,不可捉摸。 轰隆隆, 可是当文骨刚从恶念渊海另一个地方出现,天光一开,庞大的莲叶影子重新投下来,落在他的身上,斑驳一片,稀稀疏疏。 恒元魔主跌坐上面,眸光冰冷。 “怎么会? 文骨目瞪口呆,再转再走。 天魔不怕魔主,可不是有力量跟魔主掰手腕,主要是凭借我惹不起,就躲开的策略,要是躲不开,文骨想到这个,头皮都是发麻。 可显而易见的是,掌握了文骨天魔本源气机的心魔之主岂会让文骨离开,任凭他千转百转,都紧追不舍。 不知道多久,文骨还是没有逃过李元丰的手掌心。 到最后,成为阶下囚。 莲叶上。 浩瀚的魔主气机升腾,化为经文,似火焰上下,倏大倏小,相互碰撞,演化为种种不可思议之景象,变化莫测。 在其中,景象走马观花般,看不清,道不明。 文骨慢吞吞向上走,光晕映照下,面色铁青,他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本来在现世就因为借天地感召入劫坏人道行失败,被人暴打不说,还受到反噬,就已经受不了了,可没有想到那只是毛毛雨,现在居然被魔主掌握,成为任其宰割的阶下囚。 “恨啊恨,” 文骨眸子中满是愤恨,可没有办法。 不多时,文骨终于来到血莲花中央,见到恒元魔主。 “文骨,” 李元丰见其过来,也不客气,手中的《大自在无上心魔经》转动,垂下一缕光,似半睁半闭的眸子,落在文骨的身上,吩咐道“放开神魂,向其祈祷。” 文骨看到这眸子,毛骨悚然,知道这么做肯定会有大麻烦,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照做。 叮咚,叮咚,叮咚, 文骨做完后,《大自在无上心魔经》无风自鸣,发出欢快的声音,然后一页翻开,在其中,文骨的身影一闪而逝,定格在里面。 有此牵扯,虽然不可能像其他修炼心魔经的心魔道弟子那样生杀予夺,可也将之拘于心魔道下,让其成为自己的打手。 “我,” 文骨受制于人,只能够加入心魔道。 轰隆隆, 在文骨加入心魔道的同时,李元丰所化的心魔之主耳边传来一声惊雷,然后自己顶门之上,紫青之气氤氲,堂堂皇皇来,覆盖四下,经久不散。 自宇宙开辟以来,直到现在,由于生灵渐多,依旧积攒下来的因果纠缠的缘故,才有天魔应运而生,自恶念中出来,成为独树一帜的存在。 毫无疑问,每个天魔虽然邪恶,可都是秉承大运的。 而将天魔收入心魔道,就让心魔道的运势上升一个台阶。 “开派气运。” 李元丰感应着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气运,自己作为心魔道的开派祖师,这样的开派气运可不同于其他,非常玄妙,非常了不得,关键时候,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或许自己在西游劫中出局,这方面会有大用处。 在同时,在域外的李元丰鬼车真身刚要离开,突然若有所觉,抬起头,身上的气机大盛。 第六三九章 斗星印形召印发威 夺取逐日弓 李元丰负手而立,看向半空中,马上发现域外的空间突然间出现蜘蛛网般的裂纹,然后向四面八方扩散,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声音很沉,让人听得牙齿发酸。 仿佛不可承受之重,难以承载。 再然后,若天柱般的脚掌踏下来。 古铜色的小腿轻微摆动,圈圈晕晕的日光金焰碰撞,沛然的力量爆发,遥遥传过来,若漫天惊雷炸响,隐有回音。 “找到你了。” 奉命而来的兴元出现在李元丰的对面,他脚踏黑龙,背负大弓,这个弓几乎要比他整个人都大,弓身不知道何等材质,有着奇异纹理,不像是雕刻而成,而是天然存在。在大弓的两端,各有日月之相,上金灿灿,下冷幽幽,中间是弓弦,妖异如血。 兴元怀抱箭袋,眸子中满是暴戾的杀意。 正如天魔自恶念中诞生,生来邪恶一样,巫族得天地浊气,性子暴戾,善于争斗,特别是面对李元丰这个杀害同族的凶手,当然不会客气。 “巫族的人,” 李元丰看了眼兴元,对于他的敌意不在意,而是将目光投到对方背负的大弓上,只见难言的色彩在弓身激荡,不可名状的光影交错,时间的纹理在上面留下痕迹,杀伐之音自莽古太古传来,扑人眉宇。 只是看到弓,就能够想象其当年的绝世。 逐日之弓,名不虚传。 “也好。” 李元丰微微点头,慢条斯理说话,道“大巫后羿的逐日之弓,早闻大名,如今送上门来,正好笑纳。” 兴元背脊微张,身上的凶煞之气浓烈,向上一冲,笔直入天穹,似惊虹般展开,横在极天上,里面战旗所向,鼓声沉闷,血雨腥风,充塞时空,他根本不问李元丰的姓名,也不管李元丰的来历,悍然出手。 兴元甫一动作,双腿如剪刀伸开,脚下空间撕裂,眨眼间,已经来到李元丰的跟前,然后背部的脊椎困龙升天,带动逐日弓向前。 逐日弓弓身上的色彩转浓,照耀的人睁不开眼,而弓弦紧绷,奏响死亡的乐章,勒向李元丰的脖颈。 干脆,利索,凶狠。 这就是巫族的战斗方式,自然而然。 兴元眸子中冒着凶光,有一种一击必杀,他相信自己的力量和速度能够让人难以躲避,更相信自己背上逐日弓的弓弦能够勒杀任何人。 逐日弓的弓弦,蕴含毁灭和破坏。 不是规则,近乎规则。 “只有这样的程度?” 对方的动作快的惊人,让人的思维都反应不过来,甚至连法术神通都无法动用,可在现在已经晋升为天妖第六重不死境的李元丰来看,只是普普通通,他笑了笑,站定不动,手往上抬,五指聚拢,似捏宝印,四四方方,横行天下。 宝印甫出,气血激荡,自毛孔中迸发出来,万万千千,千千万万,化为星斗之相,绕印而行,自成气象,千乘万骑,尽在其中。 顷刻间,群星在握,如执掌银河。 李元丰晋升到不死境,自鬼车血脉中得到的传承再进一步,领悟出契合自身的功诀,刚才施展的就是无上妖印斗星印章。 不死境,可不只是鬼车真身生机强大,血肉非凡,近乎不死不灭,而且在妖身中开辟诸多空间,气血激荡下,自有乾坤。 斗星印则是按照某一种不可言说的轨迹,鼓荡妖身内的小空间,气血化星辰,凝成周天星辰之相,引动冥冥之中的星辰规则力量。 斗星印后发先至,硬生生击打在逐日弓的弓身上,漫天星斗化为漩涡,齐齐涌入到里面,继而光芒大盛,通天彻地。 天妖第六重不死境的洪荒异兽的力量有多强?很少有人知道。 可这个时候,兴元感受到了! 这位巫族年轻一代的新锐只感到无穷无尽的力量打过来,似乎整个星空崩塌,压在自己身上,难以承受之重让自己站不起身。 弓身以每个刹那百万次的频率抖动,要不是逐日弓是无上杀伐利器,恐怕会被这股力量崩碎了! 现在的情况下,逐日弓没有碎,可兴元发现自己几乎握不住弓身,他断喝一声,原本如巨人般的身子再次拔高,充塞天地。 兴元口中发出低吼,巫体之上,如蟠龙般的虬筋不断涌动,上下左右,似乎一张复杂至极的图案,玄妙尽在其中,然后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千千万万,来分散分摊李元丰自弓身传来的反震之力。 巫族别的不讲,只说在锻体炼体上的造诣,诸天之中,恐怕无人能够出其右。 其一,巫身先天强大,像十二祖巫那等存在,刚一出世就非同凡响,连洪荒异兽都比不上,差一个台阶。 其二,巫族的炼体法门据说是传承于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再经过十二祖巫等人完善,其他人很难比拟。 “哈哈,” 李元丰放声大笑,对方法门不一般,不亚于自己的玄玄如意变化,要是在自己没有晋升之前,或许仗着手中的逐日弓之锋利让自己顾忌一二,但现在可不行。 笑声未歇,李元丰已经欺身到兴元跟前,手中十指展开,分形散花,洋洋洒洒,驭使日月星辰,封山召河,无所不能。 第二式形召印。 如果说斗星印是集力量和光彩,那么这一宝印则是集中力量和声音,每一下变化,都有难以描述的音节迸发,打入兴元的耳中,震荡其气血。 兴元板着脸,满脸凝重,身为巫族的人,他当然不惧战斗,可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这次踢到了钢板,眼前这个杀害自己族人的罪魁祸首实力强的出乎意料。 自己这次的任务,恐怕要完不成了! 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和他这样动手,而是用逐日弓和射日箭先远远给他一箭,再动手的。 啪,啪,啪, 兴元深吸一口气,单臂用力,空拉三声逐日弓的弓弦,肉眼可见的空间晕轮浮现,层层叠叠,细细密密,相互碰撞,化为力量,隔开李元丰。 兴元打定主意,自己拉开距离,非得射他一箭不可! 近战不敌,就来远距离打击! “留下来。” 兴元打得好算盘,可李元丰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硬生生扛了兴元的一击,然后手探出,抓住逐日弓,夺了过来。 第六四零章 撕裂后羿世无双 不死妖身锋芒露 域外。 幽暗沉寂,不闻声响。 四下云气的波荡摇曳,若惊涛拍浪,只是无声无息。 倏尔间,有大星自远方来,初始之时,只是一点,须臾后,大放光明,灿然生辉,照亮四下,立刻就看到,逐日弓静静地立在左右,弓身两端的日月之相,一个金灿灿,一个冷幽幽,相对而望,丝丝缕缕的气机纠缠,产生强大的排斥力量。 整个逐日弓,如同要从沉睡中清醒过来,展现当年射落九大金乌的无敌风采。 可是再仔细看,马上就发现,手臂横在神弓一侧,五指如钩子般扣住逐日弓,大星照耀下,五指呈现出金玉色彩,纹理天然,充塞坚不可摧的力量。 任凭逐日弓如龙翻身,可大手握下,如山岳,镇压所有。 孤零零的手臂,挣扎不休的逐日弓,天上突兀坠落的星斗,周匝沉郁的云气,整个画面弥漫浩瀚,神秘,以及难以置信。 不见人影。 只有手臂和神弓的争锋! “啊,” 半响后,一声大叫打破了场中的寂静,兴元踏步出来,面容狰狞,身上正燃烧着火焰,这火焰外金黄而内黑青,不但炽热高温,霸道非常,无物不焚,而且蕴含剧毒。 正是李元丰的鬼车剧毒和金乌神焰所化之火,绝对是诸天中都拍的上的火焰。兴元即使巫身强横,可面对这样的火焰,依旧感应到自己体内生机的流逝。 此刻兴元跟一个受伤的野兽般,吼声连连,眸子中凶光燃烧,看向不远处,在那里,是大片大片的血肉,正在蠕动。 “哈哈,” 下一刻,血肉中,传来放肆而快活的大笑,笑声一起,所有的血肉似乎被指引般,全部飞到孤零零的手臂上,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从手臂,到肩膀,到上身,到下身,到整个身体,以及衣冠。 李元丰再次出现,镇压住逐日弓,剑眉挑起,神采飞扬。 不死境的妖身,没有让自己失望。 “这个,” 兴元咬牙勉力抵挡身上的妖焰,李元丰整个变化他都看在眼中,以妖身硬抗自己和逐日弓的攻击,实际上绝大多数力量聚集在右手臂上,趁自己愕然的瞬间夺取逐日弓并将之镇压。 这个办法说起来非常简单,不过是出其不意而已,可真正难在妖身变化上。 要知道,兴元自身的巫力和逐日弓结合在一起,产生的毁灭力量,结结实实打中后,让天仙真身都不敢硬抗,生怕沾染异种气机,影响到以后的修炼。可眼前这个家伙跟没事人一般,轻轻松松。 而现在血肉衍生重新聚拢,更像吃饭喝水般简单。 “不死妖身?” 兴元的心沉下来,身为巫族,精通于炼体,他才更明白肉身到了此等境界的可怕恐怖之处,反正自己对上,根本不可能奈何了对方。 “走。” 兴元可不是莽夫,眼见无能为力,就要遁走。 “把落日箭留下。” 李元丰体验了下自己的不死境妖身,非常满意,见兴元要走,眼皮子抬了抬,然后左手伸出,再次施展出一宝印,名为大千印。 大千者,包罗万象,分形作百,化躯入千。在火为火,入林为林。居水为水,入山为山。日月在列,星辰列天,电光雷激,云起云散。 兴元原本就被烈焰焚烧,全身大部分力量用来抵挡火焰,根本挡不住声势浩大的大千印,身子不由得被一印打飞,怀中的箭袋落下。 李元丰手一伸,将之拽住。 落日箭装在箭袋中,它和逐日弓一样,都有自己的灵性和意志,感应到李元丰的气机后,跟发怒的狂龙般,不停挣扎。 李元丰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逐日弓和落日箭作为杀伐神器,当年在后羿手中,让九个三足金乌饮恨,固然在其中有不为人知的隐秘,甚至有其他人插手,但毫无疑问,逐日弓和落日箭威能无双。可再威能无双,也不可能在无人驱使下跟自己对抗。 “镇压,” 李元丰不管离去的巫族兴元,直接站在原地,天妖力爆发,自掌中涌现出来,然后化为无数细密的篆文,打入逐日弓和落日箭里。 篆文化为龙蛇,进入逐日弓和落日箭里,不停地向内部渗透,驱逐里面的巫族力量,他要将这一对弓箭彻底炼化为自己,以后在自己手中发光发彩。 当李元丰的天妖力破开诸般禁制,来到最核心的时候,只听莫名的歌谣响起,整个时空变得金灿灿的,铜浇铁铸一样,宏大的宫殿门户打开,自里面走出一个伟岸又英俊的青年人,他发髻挽起,披剪裁合度的宝衣,腰间带子,踩兽皮靴,眼睛明亮有神,浑身上下有一种锐气刺人。 青年人双手格外长,几乎到膝前,背后画卷冉冉展开,九个大日正从天穹上坠下,似缓实疾,周匝血光绽放,妖异而危险。 时光岁月,似乎在此人的力量面前没有留下痕迹。 他从尘封中走出来,携带射落九日的风采。 “大巫后羿,” 李元丰看到逐日弓和落日箭中的人影,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对方再是惊天动地,可到现在,只不过一个烙印罢了,还能够翻天覆地? “洪荒异兽,” 居于中央的后羿垂着手,声音浩大,有一种威严,他眸光中爆发出难言的光明,似乎真的自古老的时空中降临,盯着李元丰,道“受死。” 话语落下,后羿往前一冲,整个人身子扭曲如大弓,拳头化为箭矢,笔直射出,刺目的光辉,充塞在时空中。 “这个弓,” 李元丰目光微微缩了缩,他能够看到后羿这一动作所化的弓影,其中结构蕴含的玄妙,似乎还在逐日弓之上,这是什么? 天地间,还有什么厉害的弓? 李元丰念头转动,动作却是不慢,他仰天一声长啸,身后的九个头颅浮现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吞天噬地,后羿的虚影刚扑过来,就被九个嘴巴咬住,分而撕裂吞噬。 第六四一章 炼化逐日弓落日箭 西游之中多土地神 逐日弓里,李元丰轻而易举地撕裂后羿的精神烙印,整个人气势一收,九个鬼车头颅缩回去,冷光垂下,凝成银冠,戴在头上。 他眸子清幽,抬步上台阶。 再往里走,见宫阁楼台,千门万户,延亘不知道多少里,霜木潇潇洒洒,夹杂其间,还有烟云遮影,时隐时现。 建筑,林木,翠色,等等等等,跟迷宫一样。 置身其中,翩然不知东西南北。 “真多的禁制,” 李元丰点点头,逐日弓不是寻常法宝,而是天生灵宝,里面的禁制法阵自成天罡地煞之数,往来如意,环环相扣,要找到核心,才可炼化。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在这方面是弱项,可他有自己的办法,马上沟通心魔之主,冷幽幽的眸光投下来,神意横扫,无所不在。 叮咚, 心魔之力化为一个精致的烛台,台座是玄龟之相,四平八稳,再往上,托举展翅的大鹤,鹤喙上啄着明珠,珠子上焰火升腾。 焰火燃烧,火焰有朝向。 李元丰负着手,根据烛台上的火焰朝向,不紧不慢,来到逐日弓的核心,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湖,澄明一碧,青山四围,似有似无的虹桥垂下来,锁住烟水。 “桥上烟水,” 李元丰稳稳站住,双目之中,爆发出炙热的光,只是一闪,就分开空间,定住阴阳,轮转真虚,落在桥上,锁住烟水,稳稳当当。 轰隆隆, 鬼车精血若狼烟似的,笔直夭矫,缠住逐日弓的核心,丝丝缕缕渗透到里面,内内外外,全部浸染透。 不知道过了多久,域外中,李元丰睁开眼,逐日弓在他身后的光晕中舒展弓身,落日箭搭在弓弦上,摇摇摆摆,灵性十足。 再仔细看,无论是逐日弓,还是落日箭上,都蒙了淡淡的妖气,特别落日箭箭头上猩红的血芒,似半睁半闭的眼珠子,森然而嗜血。 “大功告成。” 李元丰身子一转,自原地消失,回归地仙界。 盘丝岭,有盘丝洞。 正是日迟光暖,懒洋洋的。 四下碧绿的柳树垂金,洋洋洒洒的枝叶缀玉,远处的山色倾斜下来,聚拢在一起,空灵而又美妙。 蜘蛛精们盛装打扮,忙忙碌碌,她们或是将亭阁打扫的一尘不染,或是在窗前布置盆景,或是迎着日色修剪枝叶,欢声笑语。 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勤快,来来去去。 百眼魔君背着手,看向忙碌的七个蜘蛛精,若有所思,他可是知道,自己的七个师妹爱美是爱美,但绝不是勤快的人,现在这么勤快,也是看准了九荒妖圣的强大,希望给对方一个好印象,能够喝一口汤。 “不知道濯垢泉中究竟有什么啊,” 百眼魔君看了一会七个风情入骨的蜘蛛精后,目光再次投向濯垢泉方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濯垢泉那个地方常年氤氲的暖气如云霞的消失不见了,而且濯垢泉的温热在消散? “怎么回事?” 百眼魔君仔细看了看,发现不是错觉,濯垢泉那传来的气机和以往不一样,现在这个样子,不像是温泉,反而像冷泉? 在此时,只见妖气突兀而起,冲霄散开,浓烈的色彩如花骨朵似的,团团簇簇,聚集在一起,颤巍巍的,弥漫着强横而霸道的威压。 再然后,异象消散,李元丰踱步出来,银冠宝衣,步履轻快,只是眉宇间的阴戾更盛,身上的气象深不见底。 蜈蚣精百眼魔君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紧走几步,上前行礼,道“恭喜府主修为更进一步。” 百眼魔君这次没有称呼李元丰为妖圣或者大人,而是称呼府主。 很显然,这个府主是指的碧波潭的别府。 从称呼上可以看出,蜈蚣精是要归顺。 “嗯。” 李元丰摆摆手,他来到这里,不但修为大进,突破到天妖第六重,并得到逐日弓与落日箭,可谓是满载而归,春风得意,心情大好,看着眼前的蜈蚣精和七个蜘蛛精,面上不由得露出笑容,道“我得到机缘,你们也见者有份。” “多谢府主。” 蜘蛛精们大喜,俏脸生辉。 众人来到亭中,李元丰居中而坐,他先是给蜈蚣精和七个蜘蛛精讲解了一下他们修炼中遇到的难题,然后取出自己收藏的宝贝,分给他们。 盘丝岭外。 古庙破旧,周匝松柏森绿,垂下冷光,一片寂静。 庙中烟气未消,蒙蒙的。 案后的两个泥胎塑像,一男一女,都是上了年纪,看上去老态龙钟,可背后层层神轮,能够看出,是土地的姿态。 不一会,泥胎塑像上晕开光,土地神自烟气中出来,似推磨般滴溜溜转圈,一圈接着一圈,头上都出星星了。 土地婆儿这个时候同样显出形体,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土地,开口道“老儿,你转怎的?好道是羊儿风发了!” “你才羊癫疯,” 土地神没好气地瞪了眼自家的婆娘,可看到对方要举起拳头来,马上就软了,小声道“我没说你。” “到底怎么了?” 土地婆子瞪大眼睛,看她的样子,要是土地神不给一个完美的答案,一场家暴即将上演。 “濯垢泉的水不热了。” 土地神缩着脑袋,跟个老乌龟一样,长长的眉毛挑了挑,声音不大。” “不热了?” 土地婆子对于这一片的地形同样熟悉,他听到土地神的话,想了想,道“温泉变为正常的泉水,也是正常的。” “濯垢泉不是一般温泉。” 土地神别看平时怕老婆,看上去总是唯唯诺诺的,可能够成为一方土地神,还过得滋润,可有自己的手段,他有着智慧,眸子有光,道“你个婆娘忘记了,在以前,天庭的仙姑们都经常来濯垢泉洗浴,后来被妖精们占了,才不来。” “这有什么?” 土地婆子茫然,傻乎乎的。 “你想一想,天庭之上,什么玉池宝泉没有,仙姑们为何不在天庭洗浴,反而万里迢迢来这里?” 土地神看到自己的傻婆娘,有点恨铁不成钢,又有点高兴和炫耀,还是傻一点好,他咳嗽一声,道“濯垢泉,肯定不一般。” “或许仙姑们喜欢地仙界的清净呢。” 土地婆子觉得土地神说的有道理,不过她可不会认输,于是梗着脖子反驳。 土地神不去理自家的婆娘,他拿出自己的神印,沟通上界。 第六四二章 瑶池女仙梦中焰 凤凰金乌来相见 上界,天庭瑶池。 云中宝阁,烟下新亭。 梅开含露,燕子双来。 鹤嘴铜炉中烧着香料,香气馥馥,氤氲左右。 素灵仙子正躺在庭中的软榻上,四下青光垂下,枝叶洗霜,晕开明暗,落在她高挑纤细的身子上,裙裾裹住,只露出白净的小腿。 即使在睡觉的时候,光着的脚丫依旧在摇呀摇,涂着火红的指甲油,像极了早晨的朝霞。 “嘻嘻。” “又睡着了。” “睡的(╯▽╰)好香~~” 在此时,看到素灵仙子呼呼大睡,她平时玩的几个好的姐妹悄悄过来,围在软榻周围,上看看,下瞧瞧,睁大眼睛。 不知为何,她们的这个好姐妹最近越来越嗜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猪转世呢。 “我们来。” 众女等了一会,见素灵还是不醒,她们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咕几句,有了主意,然后折下来小草,放到素灵鼻尖,开始挠痒痒。 只是众女没有发现,正在熟睡的素灵眉宇间有横纹生灭,隐隐有焰明之色,似有爆发,其中蕴含让人不舒服的气机。 事实上,素灵是在做梦! 是的,就是做梦。 通常来讲,素灵这种仙女,早已经收敛念头,如意随心,是不可能做梦的,可现在确确实实是在做梦。 素灵的梦中,到处是红彤彤的,似乎是在火山底下,周围滚烫的岩浆,沸腾不休,汩汩汩的水泡冒出,充塞惊人的高温,连最上乘的精铁在里面都会被融化。 肉眼可见的霞气氤氲,覆盖下来。 素灵看不到自身,只觉得自己现在肯定不是人形,因为她感应到自己后面长长的尾翼,五彩流转的翎羽光华闪耀,来来往往。 素灵整个人在岩浆中,浑身燥热,她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想动弹,又不能够动,慢慢的,郁气越来越多,积累下来,整个人几乎要爆炸。 滚烫,难受,痛苦,压抑。 想要毁灭所有,毁天灭地。 突然间,又有一种难言的痒痒传过来,身在梦境中的素灵再也忍不住,所有的怒火,郁气,灭世之意,全部爆发,她仰起头,对天穹,发出一声长唳。 唳声扶摇直上九天,传遍天下。 顿时火山喷发,岩浆滚滚,不计其数的火焰飞舞。 在外面,众女正捉弄熟睡的素灵仙子,可没有想到,突然间,自她的身上,爆发出烈焰莲花,朵朵升腾,金火交晕,锵然有声。 火焰非常霸道,沾之即焚。 周围的林木在第一时间化为灰烬不说,连亭台楼阁都难以幸免。 “啊,” 众女吓了一跳,她们嗅到火焰中的毁灭气机,战栗不已,发出尖叫。 “施法。” 不过众女子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很快反应过来,联手施展神通法术,要封印住燃烧的火焰,可没有想到的是,当她们的法力一沾染上火焰,不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像是灯油般,让火焰燃烧地更厉害。 “怎么办?” “怎么办呀?” 众女急的团团转,火焰已经在蔓延,要是不管的话,天知道会惹出何等的乱子。 “嗯?” 这个地方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瑶池中的大人物,只听一声充满威严的女音传来,紧接着,一幅宝图自天穹上卷落下来,瑶阶玉树,庭前香草,烟气徘徊左右,经久不散,一个女仙翩然而到,她发髻高挽,身上宫裙绣着古老的图案,丹凤眼,鼻梁高挺,红唇抿起,看上去不苟言笑。 女仙的背后,青天如鉴,莹莹花纹勾勒成玉壶之相,弥漫灿烂冷光。 “女御大人,” 众女子见女仙到,先是一惊,连忙敛衽行礼,即使周匝有火焰燃烧,她们都规规矩矩,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礼节的不当。 因为她们在瑶池,可是知道眼前这位大人的性格,重礼节,讲规矩,要是谁敢松松垮垮,被其看到,吃不了兜着走! 苏钰没有说话,径直来到场中,她看到焰火,金灿灿的光明中蕴含毁灭的黑色,黛眉不由得皱了皱,然后伸出纤纤玉手,轻轻一点。 法力勃然而出,如崖下春雪,似山间寒梅,清淡幽然,带着冷幽幽的气质,还有曼妙的曲子,叮咚作响。 噼里啪啦, 不拘一格的法力和庭中的焰火一碰,声音自鸣,隐隐看到,火焰之中,黄昏渐近,桂花之影,馥馥飘香。 即使火焰不是凡火,但到底无人驾驭,再加上苏钰作为天仙,亲自出手,很快就占据上风,将之压下。 隐隐的,苏钰在最后听到一声不甘的凤鸣,继而戛然而止。 “女御大人,” 在苏钰法力笼罩下,素灵仙子已清醒过来,她行了一礼后,茫然地看向周围,目瞪口呆。 啪嗒, 苏钰打了个响指,顷刻间,被火焰焚烧殆尽的周匝出现丝丝缕缕的祥瑞之气,然后花木自地下出来,鲜活明妍,金石绿玉,丹泉红池,竹兰交横,一一出现,焕然一新。 要不是亲眼见到,真不敢相信刚才是火烧成废墟的一幕。 “你的这个火焰,” 女御苏钰第一次认真打量素灵仙子,略一沉吟,黛眉凝碧,道“乃是自身凤脉所引,还掺杂一种不同的力量,我暂时传你一法门,能够压制其发作,不过治标不治本。” 苏钰传完素灵法诀后,在庭中曳裙而行,环佩叮当碰撞,声音好听。 作为瑶池的天仙,且跟王母娘娘在一起,苏钰眼光见识非同一般,她对于素灵身上的凤脉感到惊讶,但一眼就看出来历,唯有其身上混杂的另一种力量,令她很好奇。 那种力量的位阶绝不在凤脉之下,而且极为霸道,暴戾,蛮横,融入凤脉中,从而凝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焰。 “天下间的火焰,” 苏钰蓦然间升起一个年头,想到上古洪荒时代曾经君临天下的妖族,美眸中光芒大盛,她转过身,面向素灵,道“本来只你的凤脉,不会有这样控制不住的火焰,你告诉我,你无端做梦多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六四三章 妖庭尚存机缘在 以后风云再起时 亭前。 竹叶交映,黛青凝碧。 檐角垂下,最外面,呈现玉色,镌刻莲花之相,镂雕精致华美,上托举不大不小的明珠,熠熠生辉,倾斜下满地的霜色。 有人在挑着灯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素灵双腿并拢,裙裾遮下,坐的端端正正,一板一眼讲述自己的经历,道“真说起来,应该是从去地仙界的盘丝岭说起。” 素灵仙子玉颜上浮现出回忆之色,用好听的声音讲述道“有一次我和姐妹们去地仙界,在途中,见一温泉水好,就洗浴一番。” “也不知为何,在那温泉洗浴后,只觉得身子非常舒服,暖洋洋的,然后我就提议,多次和姐妹们抽空下去。” “盘丝岭,濯垢泉,” 苏钰天仙手持玉如意,柄端莲花盛开,香气横鼻,她美眸睁开,有思考之色,地仙界虽然比不上天界,但作为三界之一,蕴含非同小可的秘密,谁都看不清。 “我们本来洗的挺好的,忘记什么时候了,盘丝岭那来了七个妖精,” 素灵的姐妹们开始补充,道“她们占据濯垢泉,以后我们就没去。” “嗯?” 苏钰眸中有冷光乍现,看向素灵,带着疑问,她们瑶池是以女仙为主,可瑶池的女仙可不是好惹的,岂能见下界妖精就退避三舍? 这样的话,置天庭瑶池的威名何处? “女御大人,” 素灵女仙读懂眼前苏钰的意思,不肯接有损瑶池声名的黑锅,连忙解释,道“我们不是没想到动手,可在当时,似乎有佛门的菩萨出手。” “佛门的菩萨,” 苏钰听到素灵提到佛门的菩萨,肯定是相当于天仙之流,才能够让她们不战而退,微微点头,眸色变得深远。 或许其他天仙懵懵懂懂,雾里看花,但作为天庭王母娘娘的嫡系亲信,女御苏钰可是知道其中的道道儿。 毫无疑问,占据濯垢泉的妖精们是佛门的安排。 “佛门,” 苏钰眉头皱起,簇成疙瘩,她背后清气升腾,化为疏林,玲珑玉树,飘飘摇摇,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她对濯垢泉有所企图,可想到西牛贺洲如今的局面,又很为难。 西牛贺洲现在可是佛门的口中肉,任何人要想从虎口夺食,都得好好思量一番。 要是一个不注意,恐怕会被佛门算计。 要是普通的事情,苏钰身为天仙,真的不愿意招惹佛门,惹得一身骚,可根据素灵所说,再加上自己的判断,濯垢泉很可能和上古妖庭的三足金乌有关,只这一点,就容不得苏钰不动心。 不为其他,因为苏钰知道,现在的天庭是以当年的妖庭为底子的。 如今天庭,尚有不少神秘空间,藏在莫名中,难以发现,难以进入,可要是有金乌的牵扯,就不一样。 金乌两个字,对妖庭有特别的意义。 “妖庭啊,” 苏钰想到自己从王母娘娘那里得到的有关信息,内心火热,有点蠢蠢欲动。 正在此时,素灵腰间的玉佩上发出一声清亮的唳声,她先是一惊,旋即反应过来,摘下来一看,玉颜上露出讶然。 看完后,素灵抬头看向苏钰,欲言又止。 “怎么了?” 苏钰看在眼中,稳稳发话。 “女御大人,” 素灵整理了下心思,组织语言,道“地仙界盘丝岭附近的土地神来信,濯垢泉附近的灵异不见,温泉似乎化为了平常。” 关于盘丝岭的土地神,素灵的印象一般。 当年落在盘丝岭,见濯垢泉而心喜,自然要召唤出当地土地神问一下究竟。 真没有想到,盘丝洞的土地是个有心人啊。 “化为寻常,” 苏钰一听,马上站起身,裙裾扶摇,她背后的青气结为篆文,洋洋洒洒,似乎藤蔓垂丝于地,吞风吐露,来回响彻,心情阴郁。 根据她所想,濯垢泉肯定跟三足金乌有关。 以三足金乌代表的力量,只要出世,不可能遮掩下去。 现在没了动静,要么机缘被其他人捷足先登,要么是出了新的变化,被人遮掩天机,但不管怎么讲,都不是好事。 “素灵。” “弟子在。” 素灵起身,螓首低垂,恭敬听命。 “不要断了和盘丝岭土地的联系,多询问盘丝岭的情况。” 苏钰不耐其烦地叮嘱素灵,让素灵不要不放在心上,因为苏钰这样的人知道,土地作为天庭最为庞大的编制,负责的是在地仙界插眼,是天庭在地仙界的钉子,收集地仙界的风吹草动,然后反馈到天庭。 这样的话,像素灵仙子吩咐一声,土地神就应该颠颠去做事。 可实际上,并不如此简单。 土地神在天庭体系中,繁杂的事情太多,福利太少,晋升通道非常狭窄,这样下来,土地们中当然不缺爱岗敬业的,但大多数是得过且过。 要是再遇到无欲无求的土地,可想而知。 天庭的帝君们都是英武神明之辈,自然不会看不出这样的弊端,也在不断推行改革,但积弊太久,改革起成效不是一时半会就出成效的。 正因为以上所讲,苏钰才叮嘱素灵,让她多用心,不然的话,遇到一个乐于糊涂的土地,那很多有用的信息就错过了。 “我知道。” 素灵不如苏钰老练,可在瑶池中也上过课,明白天庭官场体系的运转,重重点点头。 苏钰吩咐完,起身离开。 “妖庭,” 苏钰脚下踩烟气,翠云盖顶,念头不断起伏,要真有人捷足先登得到三足金乌有关的东西,拿真是浪费了,只有天庭的人有此机缘,才是大赚。 毕竟妖庭的种种都在现在的天庭,外人是进不来的。 地仙界,盘丝岭。 李元丰正准备离开,吩咐蜈蚣精和蜘蛛精,道“你等且在各自洞府修炼,待我正式在乱石山碧波潭开辟洞府,昭告四方的时候,你们再赶去。” 李元丰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他看得出来,在蜈蚣精身上,佛门的某些人下的功夫不小,让他回黄花观,先把佛门的好处拿到手再说。 第六四四章 八百里流沙河鹅毛不起 沙僧不认识孙悟空猪八戒? 八百里,流沙河。 正是傍晚,夕阳沉黑水,嫣红如血的晕轮落在波间,交横出参差不齐的明暗画卷,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吹着,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站在流沙河跟前,若在秋晚,凭白有一种沧桑。 难受,压抑,不舒服。 再往下看,在水底中,有一水府,门上兽面铜环新洗,交错珊瑚树垂下彩光,摇曳宝色,走几步后,尚有修竹竿竿,藏灯照影。 沙悟净坐在榻上,别看他看上去粗鲁不堪,但作为天庭的卷帘大将,常年见识不少出众人物,却是心思细腻,不大的洞府,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看来观世音菩萨真的面子大。” 沙僧用手摩挲着挂在自己脖颈上的骷髅头,他当日一时怒气,打杀了流沙河的河神,以天庭的反应,即使缓慢,现在也不可能没有动作。可到现在,依旧不见天兵天将来,肯定是观世音菩萨弄了手段。 “咦,” 沙和尚正要闭目修炼,突然间,听到外面有响动,他睁开眼,眸子幽幽,落到流沙河岸上,见有人影,从远处来。 “猴哥,猴哥,你等等我。” 猪八戒挑着担子,走路摇摇晃晃的,他敞开上衣,露出黑毛,八尺身材满是大汗。 “八戒,你快一点啊。” 孙悟空蹦蹦跳跳,忽而上前,忽而在后,时不时还叉腰大笑。 唐僧则骑着白龙马,提锡杖,让这一猴一猪聒噪的难受,忍不住,道“悟空,八戒,你们停一停。” 和原来时空相比,现在孙悟空和猪八戒的关系要更进一步。毕竟两个人在天庭的时候就认识,一起喝过酒,一起吹过牛,再加上如今同时落魄,同命相连,其中的友谊,不可和外人道也。 反正自从高老庄离开后,孙悟空和猪八戒两个人就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两个人在一起,看上去比亲兄弟还亲。 听到唐僧婆婆妈妈的话,孙悟空才不管,他已经来到流沙河前,手搭凉棚,火眼金睛一开,已经把流沙河看在眼中,道“八百里的大河,怎么连个船都没有。” “呼呼,” 猪八戒把行李放下,热得用衣袖扇风,他左看右看,正好看到岸前的石碑,于是大声叫道“这里有石碑啊。” “让为师看一看。” 唐僧下了白龙马,拄着锡杖,来到跟前,见上有三个篆字,乃流沙河,腹上有小小的四行真字云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流沙河,” 唐僧念出三个字,再看后面的经文,就是一怔,要是连鹅毛都浮不起来,自己如何过河啊。正在唐僧发愁如何过河的时候,突然间,只听狂风大起,波浪涌动如山,惊涛呼啸若岭,惊人的气势爆发,冲霄而起,原来是沙和尚已经听到人音,从流沙河中跳了出来。 好个沙和尚,他虽然比不上投身猪胎的猪八戒那般,从人变成猪相,但被贬下界,也相貌大变,不见原来卷帘大将的英姿,红如火焰般的头发蓬松,两个眼睛凶狠如灯,不黑不青蓝靛脸,如雷如鼓老龙声。 沙和尚脚踏流沙河波浪,身披一领鹅黄氅,腰束双攒露白藤,项下骷髅悬九个,手持宝杖,看上去就是恶凶凶,狠辣辣。 非妖即怪,能够让小儿半夜止哭的样子。 “白白嫩嫩的和尚,” 不知为何,沙和尚跳出来后,一眼看到唐僧,只觉得饿得很,口中生津液,好像眼前的不是个白嫩和尚,而是传说中的人参果似的。 那种渴望,发自内心。 以沙和尚的精明,居然难以阻挡。 沙和尚没多想,只遵循自己的本心,他提着手中的宝杖,踏波浪而行,气势汹汹,直奔唐僧去,目中凶光大盛。 吃人,要吃人! 唐僧在取经路上,其他的或许还陌生,懵懵懂懂,但对于这种妖怪要吃人的目光实在太熟悉了,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然后驾轻就熟地道“悟空,八戒,有妖怪。” “来了。” 孙悟空翻了个白眼,手一伸,拦在唐僧跟前,然后对八戒,道“八戒,咱们谁来?” “我来,我来。” 猪八戒呸呸两声,往自己手心中吐了吐,然后攥紧九齿钉耙,仰起猪头,道“俺老猪赶路赶的一肚子火,正好拿这个丑妖怪发泄发泄。” “呔!” 猪八戒持九齿钉耙,雄赳赳,气昂昂,只是肚子太大,再加上招风猪耳朵,看上去多了三分滑稽,他对沙和尚,道“哪里来的丑妖怪,敢在你二爷跟前嚣张?莫非是要找死?” 三人一马中,孙悟空是大哥,八戒自认二弟,二当家的。 “丑妖怪?” 沙和尚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相貌见不得人,可不管怎么讲吧,也比眼前的猪妖好看啊,这猪妖是何等的脸皮说出这句话的? “猪妖,你给我滚一边去。” 沙和尚心中一门心思要吃唐僧,动作雷厉风行,他手中的宝杖一摆,法力所到,乌油油的宝杖上耀起寒芒,似断似连,斩向猪八戒的眉心,举重若轻。 “你这哭丧棒也敢跟我的兵器争锋?” 猪八戒站的四平八稳,手中的九齿钉耙举过头顶,只是一格,就把宝杖荡开,然后来个顺水推舟,筑向沙和尚的头顶。 劈头盖脸,恶风不善。 两个人战到一起,一个天蓬大元帅,手中九齿钉耙不简单,一个卷帘大将,宝杖曾经显神威,本是天庭同僚,同朝为官,如今杀得红眼,不分胜负。 “真打起来了。”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经常关注取经的几个人,现在看到流沙河一幕,眸光转动,当年在天庭的时候,自己还曾跟八戒问过当时的卷帘大将,猪八戒和沙和尚在天庭是认识的,只不过现在到了下界,一个成了猪妖,一个是流沙河的妖怪,都变了样子,认不出来。 倒是沙和尚不认识孙猴子,让人有点奇怪。 毕竟沙和尚在天庭当卷帘大将,也在凌霄宝殿前当值,孙猴子咋咋呼呼的不说,还曾经大闹过天庭。 第六四五章 八戒大战沙和尚 孙悟空的弱点 渊海中,四下垂下幽深之气,在莲花上碰撞,横浸出阴转午晚凉新晴之感,荷叶上的阴绿打过来,重重叠叠,不见其底。 万万千千的人影的诵经声自四面八方传来,礼赞恒元魔主至高无上。 而作为被众人礼赞的对象心魔之主李元丰在宝座上,眸光穿过空间屏障,落在八百里流沙河上,高举的华盖霞光蒸腾,郁若升烟,掩映之下,能够看到眉宇间积累下沉思的光。 “不认识,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元丰想了想,作为亲自经历过孙悟空大闹天宫的人,他是知道其中的内情的,别看当时猴子闹得欢,可在玉皇大帝等人眼中并不太在意。 真正的凌霄宝殿中,孙悟空大闹之事恐怕都没有认真讨论。 沙和尚作为卷帘大将,侍候在凌霄宝殿里,或许听过孙悟空的名字,可还真没有见过孙悟空的相貌。再说了,沙僧被贬下界,在流沙河中当妖怪,信息闭塞,也不会知道孙悟空已经从五行山下出来,所以见到孙悟空即使有疑问,也不会太当真。 反正不管怎么讲,流沙河前,猪八戒和沙和尚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胜负,只见寒光闪耀惊波怒,冷气乍来杀机起,耙光杖影,来来往往。 碰撞之声,遥遥传开,在四下隐有回响,锵然激荡,听在人的耳中,像是冬日中抱冰一样,冷彻神骨。 唐僧就听得心惊胆战,他念了一声佛号,然后才开口道“八戒不是说他在天上是天蓬大元帅,执掌天河水军,威风凛凛,怎么随便碰到一个河里的妖怪,就跟他打了个五五开?” “这个,” 孙悟空抓了抓自己的脑门,很是无语,别说八戒了,就是自己,碰到路上的妖怪也通常打个五五开,又找谁说理去? 还记得当年大闹天宫的时候肆无忌惮,一根如意金箍棒打得天庭的众神灵不敢近身,那叫一个睥睨当世,有无敌之姿态。 难道天庭上的神灵们比不上下界的妖怪? 还是能够在天庭当官的都是废物,而真正的大贤在民间? 孙悟空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他转头看到唐僧那一张一本正经又流露出好奇的脸就难受,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含含糊糊地道“可能是八戒转世投胎后神通法术尚未恢复。” “师父,” 孙悟空制止住唐僧好奇宝宝的样子,跳了出去,道“你且在此稍等,我去助二师弟一臂之力。” “看打!” 孙悟空手一招,如意金箍棒在手,然后一个垫步,脚下空间收缩,只是一转,就来到沙和尚跟前,然后高高跃起,冲沙和尚打去。 孙悟空如意金箍棒携带肉眼可见的棍影,口中呵斥,道“妖怪,纳命来!” 孙悟空这一下,来的很急,很快,很突然,沙和尚眼见恶风不善,百忙中只能够先用自己的宝杖拨开猪八戒的九齿钉耙,然后硬着头皮,来了个托塔式往上一迎。 轰隆隆, 下一刻,一声大响,跟打雷一样,如意金箍棒和宝杖碰撞,一上一下,两种力量相磨,迸发出不计其数的寒芒火星,漫天飞走,把周匝都能够照亮。 由此可见,两人碰撞的这一下力量何其大。 孙悟空感应到金箍棒传来的反震之力,挑了挑眉,这个水中妖怪丑是丑了点,力量真不小。 “呼,” 至于沙和尚,那就更惨了,他本来在力量方面就差孙悟空一筹,又因为是勉强抵挡,沛然不可抵御的巨大力量传到肩膀上,让沙僧疼的面容都扭曲了。 “这个猴子,”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看得仔细,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笑。 对于孙悟空,李元丰是很熟悉的。 孙悟空在斜月洞菩提祖师那里学来的东西,最为重要的是炼体之功,和杨戬以及哪吒等人走得路子差不多,只是由于修炼的日子过短,再加上自己不善于读书,导致在积累和底蕴方面差很多。比如,对诸天的势力了解很少,比如对诸天中很有名气的神通道术和法宝了解很少,等等等等,非常多。 这样的孙悟空,让他每次和人交手,完全一片空白,很容易被人打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吃亏的话,在所难免。 所以孙悟空遇到奇特的神通道术,遇到奇特的法宝,总会显得笨手笨脚。 可对上没有稀奇古怪令人防不胜防的法宝神通的时候,孙悟空就刚猛无双。 看一看现在,孙悟空抖擞精神,奋起金箍棒,把实力并不弱的沙和尚打得根本没有招架之功还手之力。 “或许佛门对孙悟空这个纪元之子独特的培养方式?” 李元丰能够看出孙悟空的弱点,他不相信像释迦牟尼佛,以及观世音菩萨等佛门大能看不出来,可他们依旧没有给孙悟空补上短板,那只能够说他们有自己的考虑了。 “卑鄙无耻,” 沙和尚被反震之力打得黑脸都红了,他咬着牙,看着身前的一猪一猴,心里暗骂一句,身子一转,轰隆一声,返回河水中,回自己的水府休养去了。 “猴哥,” 猪八戒看得牙疼,埋怨道“你出来的太早了,不然以我的本领,很快就能够拿下这个丑妖怪。” 孙悟空自然不会说自己跳出来是因为被唐僧问的哑口无言回答不上来,他拍了拍猪八戒的大耳朵,故作怒容,道“你个猪头,不识好人心!” “我跳出来,还不是生怕你受伤了。” “再这样,下次我可不救你了!” 猪八戒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哼哼了几句,不再说话。 “悟空,八戒,” 唐僧见妖怪重新跳入流沙河了,才牵着白龙马过来,翘脚看了看滚滚的河水,尚有涟漪激荡,冷飕飕的水气打过来,让他打了个寒颤,道“妖怪跑了,我们该如何过河?” 猪八戒收起九齿钉耙,做了个伸展运动,满不在乎地道“猴哥的筋斗云厉害无比,要不让猴哥驮师父过河?” “呆子说什么话,” 孙悟空才不想驮唐僧过河,他有自己的说辞,道“师父要穷历异邦,不能彀超脱苦海,所以寸步难行也。我和你只做得个拥护,保得他身在命在,替不得这些苦恼,也取不得经来,就是有能先去见了佛,那佛也不肯把经善与你我。正叫做若将容易得,便作等闲看。” “悟空说的是。” 唐僧打了个佛号,满脸庄严,道“正该这样,让佛祖看到我等虔诚。” “那该如何过河?” 猪八戒无语,再次开问。 “只能够再找水中妖怪,让他驮师父过河!” 第六四六章 鬼车七十二变化 真假太白金星 夜中,弯月如钩明千里,曾照人归来去,继而芦花乘风起,石听惊涛,鱼跃波间,飒然展开。 再然后,铿锵鸣声,周匝回响。 余音鸣之不绝,在耳前盘旋。 唐僧手持九环锡杖,看向流沙河方向,摇摇头。 半响后,孙悟空和猪八戒两个人回来。 两个人唉声叹气,因为没有捉到河中妖怪。 “八戒,” 孙悟空把如意金箍棒放到肩膀上,自己揽下过错,道“是猴哥我急了,让那妖怪吓住,不敢再出来。” “不是大师兄你的事。” 猪八戒摇着猪耳朵,声音闷哼哼的,道“都是那个妖怪太胆小,又滑溜,吃过亏后,怎么骂阵都不出来!” “徒弟们啊,” 唐僧看到孙悟空和猪八戒师兄弟友爱的样子,很高兴,但想到过不去流沙河,又耷拉下眼皮,他没有办法,只能够问计于两人,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着话,唐僧都留下来泪来。 孙悟空最看不得唐僧哭,于是马上道“师父休要烦恼,我去南海找一下观世音菩萨。这取经的勾当,原是观音菩萨;及脱解我等,也是观音菩萨。今日路阻流沙河,不能前进,不得他,怎生处治?等我去请他,还强如和这妖精相斗。” “也是。” 猪八戒认为这个最好,道“大师兄你早去早回。” “走也。” 孙悟空和唐僧打了个招呼,架起筋斗云,向南海而去。 “孙悟空要去南海请观世音菩萨啊。”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眸光投下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对于孙悟空有事找观世音菩萨解决的事情,李元丰有自己的考虑。 其一,让取经的几个人加深对佛门的强大的印象,在同时,让取经四人组和佛门的因果牵扯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这样的牵扯和因果,看似不起眼,但佛门这么做,肯定很有深意。 其二,取经路上遇到的妖怪们,还有一部分有背景的。 面对这样有背景的妖魔鬼怪,明面上的争锋是其次,佛门之中的派别,佛门和其他势力暗地里的妥协来往才是关键。 其三,取经四人组真的打不过,不得不求救? “不过,” 李元丰眸光变得极为幽深,自己作为妖族的人,还是卷入西游劫的人,天然和佛门不一路,凡是佛门希望的,自己就要反对,凡是佛门要做的,自己就得破坏。 要在以前,插手破坏有所顾忌,毕竟佛门的人可不是吃素的,特别像观世音菩萨这样积年金仙,很可能已到大罗之境,不是普通金仙,神通无双,追溯过去现在未来,如察掌中纹理,任何事情难逃对方法眼。 而现在有所改变。 从大势方面讲,纪元愈深,西牛贺洲上的劫运愈发激荡,干涉天机,让因果密布,要演算天机,会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吃力。 在圣人不出的情况下,即使观世音菩萨这般人物真推演天机,也不可能如以前般诸事在掌握中。 除此之外,李元丰知道,随自己在天妖道上突破第六重,晋升为不死境,成为天仙绝顶人物,再加上心魔之主随恶念渊海的扩大水涨船高,携带心魔运势,两者结合起来,自有屏蔽扰乱天机之能,其他人要凭空推演自己的行动,非常困难。 这样的变化,让李元丰有底气在观世音菩萨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且说孙悟空,离开流沙河后,架起筋斗云,赶往南海,可还没等他走多远,只听天穹之上,仙音大作,飞彩凝虹,然后光明自上而下,结为虹桥,垂到他的脚下,一个乐呵呵的人从上面走下来,手持拂尘,仙风道骨。 孙悟空被挡住去路,刚要发怒,蓦然眸光一转,认出来人,哈哈一笑,蹦到对方的跟前,道“太白老儿,好久不见啊。” “哈哈,孙大圣,” 眼前的太白金星当然不是真正的太白金星,而是李元丰所化,不过以李元丰如今的境界修为,这样的变化信手捏来,惟妙惟肖,让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都看不出来,他和猴子信口扯了几句后,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故意问道“我在天庭听说孙大圣皈依了佛门,正要去西天灵山大雷音寺见释迦牟尼佛祖求取真经,为何会在此地出现?” “老官儿你有所不知。” 孙悟空是个直性子,又见太白金星是熟人,正好憋了一肚子气,听到问话,就一股脑倒豆子般倒出来,道“这不流沙河受阻,妖怪降服不了,我正准备前往南海,求见观世音菩萨。” “求见观世音菩萨,” 李元丰故作沉吟,缓缓开口道,“观世音菩萨法力无边,或许能够解决,不过你堂堂齐天大圣,交友无数,一有事就麻烦菩萨,也不好。” “那怎么办?” 孙悟空很好面子,也不愿意去求观世音菩萨,更何况因为紧箍咒之事,猴子口中不说,心中还是有想法的。 只是横在眼前的流沙河不解决,再想到唐僧的流泪,孙悟空不能够拖啊。 “呵呵,” 李元丰呵呵一笑,笑容看上去有点神秘。 孙悟空转了一圈,听到李元丰让人发毛的呵呵声,才反应过来,他一拍自己的猴头,凑上去,道“老官儿,你有办法?” “有办法你早说啊,以后我请你喝酒!” “走吧。” 李元丰见孙悟空上套,也不再墨迹,迟则生变,他大袖摇摆,道“老儿我虽然比不上孙大圣你英勇善战,可消息灵通,认识的人多,正好知道流沙河里那个妖怪的来历。” “那我们走。” 孙悟空听到这个,不由得大喜,相比较起来,他宁愿请太白金星走一遭,也不希望去求观世音菩萨。 原因嘛,并不复杂,孙悟空觉得自己和太白金星熟悉,让他做事,就好像朋友帮一把一样,要是让观世音菩萨啊,就是求人了。 现在的人,都不愿意求人,何况是孙悟空这样心高气傲好面子的纪元之子? 不多时,孙悟空和变化为太白金星的李元丰回到流沙河。 第六四七章 取经五人组就位 注定不一样的西游 猪八戒正坐在行李上,拿袖子当蒲扇,一对猪耳朵摇啊摇的,他突然听到声响,抬起头,就见祥云阵阵,瑞彩垂垂,金芒万道自天上来,孙悟空出现。 “猴哥,” 猪八戒揉了揉眼睛,发现没有看错,奇怪地问道“去南海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没有去南海。” 孙悟空蹦蹦跳跳,金灿灿的猴毛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闪耀。 “天蓬元帅,” 还没等猪八戒再发问,李元丰所化的太白金星已经从孙悟空后面走出来,他拂尘摇摆,清光缠绕如丝,似瘦霜新雪,映照四下,面上带笑,打趣道“经久不见,再见面都不认识了。” “原来是你这个老官儿,” 太白金星在天庭交游广阔,猪八戒也是个好吃好喝好说的性子,两个人并不陌生,猪八戒一看,马上蹦了起来。 “哈哈,” 李元丰和猪八戒说笑几声,然后敛去笑容,端正姿态,来到唐僧跟前,道“见过圣僧。” “上真。” 唐僧虽然对孙悟空和猪八戒等人吩咐派使,可对上其他修炼之人,向来客气,更何况,唐僧还想到对方曾经在双叉岭救过自己等人,更是客气加客气。 “唐玄奘,” 李元丰偷眼打量眼前的唐僧,随时间推移,唐僧身上的气场越来越内敛,真的成了凡胎,佛门的手段,真让人意外。 “圣僧且休息,待我降服水中妖怪。” 李元丰暗自摇摇头,按捺下心思,对于其他人或许可以施展点手段,或者埋下种子,以待将来,可唐僧可是佛门嫡系中的嫡系,不可能动摇,不需要做无用功。 “太白老儿,” 猪八戒来到李元丰跟前,这家伙腆着大肚子,鼻子能够插大葱,他用手一指在月色下波浪粼粼的流沙河,苦恼地道“那个丑妖怪现在藏在水底,怎么喊都不出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有所不知。” 李元丰微微一笑,手摇拂尘,气定神闲,成竹在心,用不大的声音,道“流沙河中的那个妖怪可不是普通妖怪。” “不是普通妖怪?” 猪八戒怔了怔,旋即有所猜测,问道“莫非也来自于天上?” “正是如此。” 李元丰知道猪八戒是个聪明人,他微微点头,道“流沙河的妖怪实则是天上凌霄殿中的卷帘大将,因为在天有罪,堕落此河,忘形作怪。” “卷帘大将曾被观世音菩萨劝说,皈依佛门,护佑圣僧前往西天取经,乃是你们的三师弟。刚才你们没有说出自己是取经人,不然的话,也不会争锋。” “卷帘大将?” 孙悟空没有印象,只是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原来是那个家伙。” 猪八戒倒是在天庭和沙和尚同朝为官,见过几面,不过由于对方过于沉闷,并不是太熟悉。 “稍等。” 李元丰不管孙悟空和猪八戒知道沙和尚身份后的嘀咕,他大袖一甩,径直上了中天,来到流沙河上空,高叫道“悟净,悟净!取经人在此久矣,你怎么还不归顺!” 沙僧正坐在水府中,生着闷气。 他本来就是个有心思的人,原本被贬下界在流沙河当妖怪就很难受。现在当了妖怪不说,还被人打上家门欺负,岂能不气? 现在正琢磨以后怎么报仇的,突然听到声音传来。 “这声音,” 沙和尚马上站起身,他可是知道,悟净之说,还是观世音菩萨给自己取的法号。 “还有取经人,” 沙和尚等了好久了,听闻此言,面上露出笑容,他身子一摇,就出了水府,踏着波涛,来到流沙河上。 “咦,” 沙和尚看到半空中笑吟吟的太白金星,虽然有点惊讶不是观世音菩萨的人,可他在天庭为官,也和太白金星熟悉,于是上前搭话,道“太白金星。” “卷帘大将,” 李元丰踱步向前,大袖如翼,有出尘之姿态,道“我此番来是告诉你,你劫数已满,是时候跟随取经人去西天取经了。” “取经人来了?” 沙和尚扫了一眼,看到孙悟空和猪八戒,诧异地问道,“是他们?” “嗯。” 李元丰点点头,给三人介绍,道“卷帘大将也该听过他们的名字,那个猢狲相的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现在自五行山下脱困,被观世音菩萨劝说随圣僧前往西天取经,是大师兄。那个长嘴大耳朵的你更熟悉,他曾经是天庭的天蓬大元帅,后来被贬下界,投身猪胎,也是观世音菩萨大发慈悲,让他随圣僧取经,是二师兄。” “你们三师兄弟,大师兄孙悟空,二师兄猪无能,三师兄沙悟净,最小的是那匹白龙马,他是西海三太子敖烈,人称小白龙。” “齐天大圣,天蓬元帅,” 沙和尚听到这个,再无怀疑,随即上前和孙悟空猪八戒行礼。 “都是一家人啊,” 孙悟空性格直爽,见误会解除,上前拍了拍沙和尚的肩膀。 “我先去见过师父。” 三人中,沙和尚看上去最为沉稳,他和孙悟空猪八戒说过话后,直奔岸前,来到唐僧跟前,双膝下跪,道“师父,弟子有眼无珠,不认得师父的尊容,多有冲撞,万望恕罪。” “悟净,” 唐僧见惯了孙悟空的桀骜,至于猪八戒皈依后因为在天庭的关系,也是喜欢和孙悟空在一起,现在陡然见到一个这么乖巧的徒弟,不由得大喜,道“你果肯诚心皈依吾教么?” 沙和尚毕恭毕敬,完全是完美弟子的样子,再磕头,道“弟子向蒙菩萨教化,指河为姓,与我起了法名,唤做沙悟净,岂有不从师父之理!” “好,好,好。” 唐僧喜上眉梢,连说三个好字,然后吩咐八戒,取来戒刀,亲自给沙和尚剃度,左看右看,总觉得比孙悟空和猪八戒顺眼。 李元丰看在眼中,不由得打量了沙和尚一眼,这个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要深沉有心计啊,这跪的干脆利索不说,说话也很好听,一下子就后来居上,得到了唐僧的欢心。 不过李元丰不会表露出来,只是上前一步,恭贺道“恭喜圣僧又得一佳徒,从此取经五人组齐聚,有齐天大圣,天蓬元帅,卷帘大将,还有白龙马护佑,定然可以上了西天,取得真经。” 唐僧谦虚了几句,问道“上真,该如何渡河?” “这个简单,” 李元丰眸光闪了闪,随手自袖中取出一个法器,是个玉瓶,然后令沙僧取下脖颈上挂的骷髅头,念了个法咒,按九宫结做一只法船。 轰隆隆, 船落在水上,光芒璀璨。 第六四八章 迷雾中的镇元大仙 令人垂涎的人参果 唐僧上了大船,手持九环锡杖,展目看去,见波间细纹,粼粼有姿,四面八方的风吹来,让自己的袈裟飒飒有音。 猪八戒站在左边,大耳朵摇摆,沙和尚则稳重很多,他站在右边,用手扶着唐僧,小声说话。 至于孙悟空,则不愿意坐船,他一手扛如意金箍棒,一手牵着白龙马,腾云驾雾,烟云袅袅,声势不小。 “上真,” 唐僧上船后,看了眼在他眼中是太白金星之相的李元丰。 “起行吧。” 李元丰点点头,拂尘一摆,一种宏大的力量发出,后面骤然起风,风不大,却正好,推动大船,乘风破浪,向对面行去。 西游四人组等人或是沉思,或是平静,或是喜悦,都不说话。 船上一片宁静。 只有霜冷的光芒跳跃,勾勒出似有似无的轻纱,来来去去。 李元丰眸光扫过在场众人,念头转动,从这一刻起,西游五人组,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僧,白龙马,等等等等,终于凑齐。 不过和原本时空中相比,人没有变,可由于自己的介入,内心或多或少会有所不同。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若是机会到了,未尝不能够做文章。 “而且,” 李元丰眸光幽幽,他想到西游原著中的记载,在取经五人组齐全后,他们很快就会就会遇到大事。 “人参果,” 李元丰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人参果在西游中出现的奇珍中都是鼎鼎有名的,更何况,其主人还是号称地仙之祖的镇元子。 虽然李元丰自娲皇宫,勾陈宫,以及妖师宫中得到的只言片语来看,镇元子可能很早前遭遇劫数,真身未归,可即使只是化身,以对方和圣人们一个时代的经历来看,都不能够小觑。 而在五庄观中,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莫非五庄观的镇元子有什么蹊跷? “到时候得看一看。” 李元丰垂下眼睑,挡住眸中的异色,来到这方世界日久,并修炼到此般境界,李元丰早已经知道,这一方世界并不完全是原时空的西游,其更趋向于一个自洪荒到封神再到西游的宇宙空间,真拿西游记原著中套,那是自己害自己。 眼见为实,亲身经历为实,西游记原著中的情节只能够做个参考。 路上无话。 不多时,船到岸。 众人依次下了船,李元丰深吸一口气,手一招,把拿出去的玉瓶,又只见那骷髅一时解化作九股阴风,寂然不见。 “多谢上真。” 唐僧端端正正行礼拜谢,真心实意。 “圣僧心向真佛,又有三个得力弟子护佑,将来去灵山取得真经,指日可待。” 李元丰客套几句,面带笑容,道“以后有缘再见。” “谢过上真吉言。” 唐僧行了个佛礼,宝相庄严。 “告辞。” 李元丰不再啰嗦,身子一提,脚下自有祥光瑞气托举,冉冉上了青穹,然后驾驭遁光,消失不见。 “师父,走了。” 孙悟空见唐僧目视离开的“太白金星”许久,有点不耐烦,于是催促说话。 “走吧。” 唐僧回过头,深吸一口气,在猪八戒的服侍下,上了白龙马。 一行四人,孙悟空扛如意金箍棒在前面带路,猪八戒摇摇摆摆,牵着白龙马的缰绳,唐僧骑白马,最后新来的沙悟净挑着行李。 取经众人,再次启程。 “起。” 离开的李元丰来到极天上,暗自运转法门,鬼车真身和心魔之主两个力量汇聚在一起,彻底混乱天机,让人无法查看。 他再三查看,确认没有留下痕迹,才悄然回转。 流沙河前。 佛器垂下光,似乎一个和外界不同的空间,寂静佛香,不闻声音。 金花悄然坠落,洋洋洒洒。 五方揭谛,金刚,等等等等,在其中。 不一会,里面的金刚行来,有点懵懵懂懂。 “刚才怎么回事?” 金刚皱了皱眉头,怎么好像突然睡过去了? “不对劲,” 金刚蓦然惊醒,他现在的境界,岂能随随便便睡过去? “这个,” 五方揭谛也懵,他们相互交流几句,愈发觉得不对劲。 “我们出去看一看。” 众人利用佛器打开空间,出去看了看,惊讶地发现,流沙河中的气机有所不对劲。 “流沙河的那个人不见了。” 金刚和五方揭谛先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不知道真正内情,但觉得不对,还是发出一道信息。 南海,潮音洞。 海棠紫荆,琪花玉树。 悬灯凝彩,熠熠生辉。 整个洞府中,氤氲着香气,闻一闻,神清气爽。 在最中央的莲台上,观世音菩萨的一具化身水月观音正跌坐上面,她发髻挽起,身披宝衣,手拿佛珠,正在诵读真经。 蓦然间,水月观音若有所觉,诵经声戛然而止。 水月观音纤纤玉手一招,一道佛光来到掌心,化为信息,她看完后,黛眉蹙了蹙,然后用手一暗眉心,不可思议的光激射出去,穿过空间,落到西牛贺洲。 到最后,水月观音落在取经五人组身上。 孙悟空正蹦蹦跳跳,和牵着马的猪八戒说话,唐僧骑白马,沙和尚挑着担子,有时还上前问唐僧,口渴不口渴,要不要河水。 师徒等人,其乐融融。 “唐僧顺利过了流沙河,收了沙悟净,” 水月观音有点纳闷,这个超乎自己预料,她静了静神,旋即捏了个法诀,进行推演,发现混沌一片,若有若无。 水月观音想了想,唤来木叉,让他去西牛贺洲跑一遭,问一问事情究竟。 “遵命。” 木叉答应一声,整理妥当,踩着吉祥之莲花,离开南海,前往西牛贺洲,很快的,赶上取经五人组。 “尊者来了。” 取经五人组中,沙悟净对木叉最为熟悉,见他到来,率先打招呼。 “呵呵,” 木叉和众人打过招呼后,他想到来之前菩萨的叮嘱,所以说道“本来菩萨想到孙大圣和天蓬元帅,与卷帘大将不相识,还担心你们一家人闹起来,现在来看,是多想了。” 沙悟净答道“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 木叉不动声色听完,若有所思。 第六四九章 天庭不安静 木叉上天 “观世音菩萨倒是考虑周全啊。” 沙僧见木叉离开,回首而望,见冷月坠谷,澄映四下。崖壁之上,生满怪松,高有两三丈,矮的不到半尺,枝叶如铁,染着霜色,似盘踞的龙蛇,给人一种凛冽的姿态。 夜色清幽,晕着寒意。 可佛门的温暖,让人神骨如在温泉。 在沙僧看来,观世音菩萨这等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大事要忙,可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派遣惠岸行者来,就是免得自己因为和孙悟空与猪八戒不认识起冲突,菩萨心肠,莫过于此。 “菩萨是怕沙师弟你吃亏啊,” 孙猴子看上去没心没肺,他肩扛金箍棒,一腿在地,另一腿抬起,作出瞭望前方的样子,道“俺老孙的金箍棒可不是吃素的。” “是,是,” 沙和尚才不会反驳猴子,他笑了几声,只是把菩萨和惠岸尊者记在心里。 众人继续上路。 半空中。 祥云阵阵,梵音清亮。 惊动飞鸟西去,晚钟低鸣。 沙和尚心中的好人之一惠岸行者木叉正皱着眉头,在回想自己从唐僧,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口中得到的内容。 “太白金星怎么插手了?” 木叉身为观世音菩萨的亲近之人,真正嫡系,对于西游有自己的理解,在他看来,佛门执掌大局,其他势力的人要冒头或者插手,得提前和佛门打招呼,佛门同意后,才可以动手。 而显而易见,流沙河之事,没有太白金星的事儿。 “太白金星到底要干什么?” 木叉眉头皱起,他俊美的面容上映着四下倾斜过来的云色,略显幽深,显得和自己气质不一样的深沉,据他所知,太白金星是个很聪明的神仙,不应该做这样的蠢事。 惠岸行者踱步来去,衣袂带风,眸光清冷。 “走。”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天庭一趟,看一看究竟。 天庭,李府。 楼台林立,塔阁入云霄。 琼瑶落万丈,徘徊钟磬铿锵音,经久不绝。 说不出的火树银花,看不完的富贵荣华。 作为天庭中响当当的大家族,自然气象万千。 木叉站在府门前,看眼前的景象,暗自点点头,有自己,有父亲,有大哥,李家会长盛不衰。 “就是那个老三,” 木叉暗自摇摇头,那个小哪吒和他们两兄弟不一样,别看长得人畜无害,冰雪可爱,可实际心思很深,让人难以捉摸。 “二公子回来了。” 府邸门前的迎客下人是李府的老人,岂能不认识木叉,他面上带着喜悦上来,连忙引木叉往府里走,边走边说话,道“老爷和夫人都在念叨您。” “我父亲和母亲怎么样?” 木叉大袖摇摆,和路上经过的人打着招呼,随口说话。 “夫人还好,就是老爷最近由于天庭事务颇多,经常领军在外打仗,辛苦的很。” 面对木叉,下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领军打仗,” 木叉微微点头,纪元之中,不只是佛门在动作,天庭也不会消停的,这并不意外。 接下来,木叉先去后面给自家母亲请安,然后再前往府中花园,托塔李天王正在那里等他。 李家的花园,自然别具一格。 正所谓琪花满小径,金柳拂雕栏。 水阁前,金灯花似开不开,假山后,芭蕉树冉冉新晴。 翩翩的紫燕,蹦蹦跳跳的玉兔,呦呦叫个不停的灵鹿,还有在曲水方池中慢悠悠探出脑袋的雪白大龟,组合在一起,美轮美奂。 托塔李天王李靖坐在亭中,四平八稳,看得出,眼前的只是一具化身,束着简单的发髻,披着简单的锦衣,面容严肃,眉宇间有威严。 “见过父亲。” 木叉上前行礼,然后入座,他看了看眼前自家父亲的化身,见其顶门上的庆云流转,隐隐有一种晦涩,眸子中有光芒涌动,道“父亲勤于公事,也得注意身体才是。” 木叉本来就不是简单人物,现在又跟随观世音菩萨,修为更进一步,目光老辣,他能够看得出来,自家父亲真身那里并不轻松,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化身的力量如此弱小,并不稳定。 “天庭的事情,” 托塔李天王摇摇头,端起茶盅,轻轻抿了口。 这个纪元的来势,超乎众人的想象。 劫运激荡,虽然从总体来看,地仙界中的西牛贺洲最为猛烈,是第一档的,无地方能够比拟,正是佛门说大势在他们的重要依据。 除此之外,北俱芦洲虽然比不上西牛贺洲,但也表现突出。因为这个,北俱芦洲的妖族中出了不少大气运之辈。 也是因为这个,引来了佛宗道门以及天庭的联合打压。 不提西牛贺洲和北俱芦洲,其他地方也有劫运激荡,像是天界,可能就属于第三档,在这样的劫运下,以往隐藏的空间也好,沉睡的人物也罢,或者其他古古怪怪,神神秘秘的东西,都相继在纪元中出世。 这样的局面下,天庭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事实上,现在的天庭忙得很,各路天兵天将纷纷出动,或是征伐不服,或是寻找原本妖庭在纪元中才出现的隐秘空间,或是其他,等等等等,忙的团团转。 现在连帝君都闲不住,何况托塔李天王自己? “不能不动,” 托塔李天王暗自叹息一声,自己由于大儿子金吒在释迦牟尼佛座前,二儿子在观世音菩萨跟前,三儿子哪吒和玄门的人走得近,早就被天庭不少本土派盯上,小话不断,所以越到关键时候,自己不但得好好表现,而且得表现出超乎其他人的努力。 至于什么是天庭本土派和嫡系,不是在天庭出生的,而是甘心情愿让自己气运和天庭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家另一个被人诟病的就是,金吒,木吒,哪吒,三兄弟当年肉身成仙,接下来,没有一个这么做。 父子两个人聊了几句后,木叉步入正题,开始说太白金星之事。 “我去让人查一查。” 托塔李天王在天庭经营日久,自然不缺耳目,何况太白金星这个神仙也不是个孤僻的人,经常在天庭走动,很快的,太白金星这段时间的行踪信息就汇聚过来。 “奇了怪了,” 托塔李天王看完后,微微一怔,道“太白金星根本没有下凡?” 第六五零章 观世音吃瘪 鬼车欲开府 李府,花园中。 松亭竹径,阶映苔痕。 锦鳞池中对语,蝴蝶花间来回。 翩翩的风吹过来,有呖呖的黄鹂之声。 托塔李天王李靖仔细翻阅完下人呈上来的资料,然后用确定的语气道“太白金星确实没有下凡到地仙界去。” “不是太白金星,” 木叉当然相信自己父亲的话,他剑眉轩起,背后有金铁交鸣之音,似有杀机盘旋,神情变得非常凝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真想不到。” 原因为是太白金星有自己的想法,可没有想到,下界的人根本不是太白金星! 这样的事情,出乎预料的复杂。 托塔李天王展袖起身,人在亭前,眸光投在不远处的曲水池中,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儿,你最好速速回南海潮音洞,跟观世音菩萨禀告一番。” 即使以李天王的老辣,都看不出想不到是何人来这么一出,但他能够感应到事件的诡异,也觉得事情不是一件意外。 “嗯。” 木叉答应一声,马上起身,对李天王,道“我这就回去。” 待木叉离去,托塔李天王静静地一个人站在花园中,周匝有紫荆,海棠,牡丹,芍药,银杏,等等等等,千姿百态,花团锦簇。 他人在花影中,眉头压得很低。 “到底是哪一方势力?” 李天王声音中有着疑惑,西牛贺洲现在可是佛门的地盘,取经的几个人更是引子,能够在此时敢动手,能动手的人,真不可小觑。 “时势造英雄。” 李天王暗自感慨一声,也就是现在劫运激荡,因果纵横,天机乱如麻,要在封神时代,谁敢这样捋虎须,早就被推演锁定,然后佛门杀上门去了。 南海,潮音洞。 紫青横空,瑞彩结花。 烟气似钩,卷起遮帘,叮咚作响。 水月观音听完木叉的禀告后,都细眉挑了挑,嘴角弯弯,道“有人变化为太白金星,然后帮助唐三藏等人收服了沙和尚?” “是的,” 木叉垂手而立,言辞简单。 “原来真有好人。” 观世音菩萨好看的容颜上露出笑容,莫测高深,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插手的人真是好人,他辛辛苦苦一趟,不索取,反而乐于帮人,给取经的几个人排忧解难。 到最后,人家甚至做好事不要名声。 君不见,其甚至变化为太白金星来做此事? “不过,” 观世音菩萨笑容渐去,转为清冷,其他人不知道,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儿,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假太白金星可把自己恶心的不轻。 西游可是佛门的西游,释迦牟尼和自己等人的西游,不是其他人的西游! 要没有自己的事儿,那可不是西游! 观世音菩萨打发走木叉,自己一个人坐在洞府中,然后默念咒语,顶门上庆云展开,倏尔化为万千,不计其数的经文垂落下来,化为宝镜,玉壶,如意,佛印,等等等等,千姿百态,各有不同。 无数的法宝,法器,若周天星辰般排列,光芒渗入到时空中,密密麻麻的黑白线条散开,蜘蛛网一样,拉扯过去。 在这样恢宏的力量下,过去的照影从四面八方来,由少到多,逐渐完全。 轰隆隆, 正在此时,不可阻挡的洪流涌来,自上而下,打在即将呈现的过去照影上,千千百百的浪头打在上面,让其变得支离破碎。 “劫运和因果,” 观世音菩萨容颜更为清冷,贝齿轻咬,眉宇间有着煞气,对于她这样的金仙人物,每次遇到这样的局面都会想念很久很久之前。 那个时候,因果清晰,过去现在未来,若掌中纹理,非常清晰。不提圣人,就是金仙都能够明鉴古今。 而现在不一样。 “卍。” 观世音菩萨深吸一口气,诸般佛法交织,凝成一个玄妙的卍字符文,往上一起,运用无上法力神通,拨开因果和劫运的阻挡,窥见真实的过去。 观世音菩萨可是根脚深厚,即使经过很多纪元后,有过起伏,现在的自己不是鼎盛时候能够比拟,神通法力激荡,中和劫运的阻挠。 轰隆隆, 正在观世音菩萨要破开劫运阻挡,窥见当时所有的事情的时候,又听一声巨响,恍若震天雷鸣,团团簇簇的黑暗焰火燃烧,熊熊升腾,把过去烧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人物。” 观世音菩萨对这个很清楚,要推演过去,除了施法者自身的境界修为和法术神通外,主要阻碍就是刚才的劫运因果,另一个方面就是涉及过去的那段时间内的各种人物。 “假冒的太白金星,” 观世音菩萨再次发力,拨开突如其来的焰火,窥见过去,能够看到,一个“太白金星”出现,非常热心地助人,帮助取经的几个人。 “咄。” 观世音菩萨不要看的是这个,她再次发力,过去之景定格在假的太白金星身上,要剥去层层伪装,见其真实面容。 在观世音法力之下,似乎圈圈晕晕的水光自上而下冲刷下来,像是把人的容妆冲散,露出本来面目。 可再仔细看,容妆已经冲散,但面容被五颜六色铺开,依旧看不清楚。 观世音菩萨又一次发力,视野拉近。 咔嚓, 最后一声响,过去散去。 观世音菩萨冷哼一声,从莲花宝座上起身,然后来到窗前,看向窗外潇潇洒洒的竹子,眉宇间有着阴霾,寻找假太白金星真容还是失败了。 其一,这个假太白金星实力很不弱,最起码天仙,还不是一般的天仙。这样的人物本身携带着莽莽巨力。 这般力量存在,金仙要窥见都不容易。 其二,场中有着取经五人组。 取经五人组,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小白龙,五个人不论是从出身,还是因果,以及秉承大运,都是出类拔萃的,涉及到他们,自然而然会被他们自身携带的力量干扰,这个干扰可不会分清楚窥视的人是不是恶意或者善意,它是无差别的。 “对方是有意为之?” 观世音菩萨眉头皱起,取经五人组周围劫运等等等干涉因果的情况,自己心中有数,但其他人也看得如此透彻? 在同时,回到乱石山碧波潭正在和手下人商量要正式开府的李元丰感应到冥冥之中的窥探,他笑了笑,运转力量,进行化解。 第六五一章 眼光宜长存高远 金翅大鹏将上门 乱石山,碧波潭。 阁外花木深秀,松墙积翠。 澄明的光自月窗中投下来,落在角落中的水晶瓶中枝枝丫丫的珊瑚玛瑙,晶白一片,晕着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坠下来的清音。 李元丰端坐在云榻上,当观世音菩萨运用无上法力推算假的太白金星的来历的时候,他已经有所觉,发髻上的金玲珑骊龙簪轻轻一抖,簪首上的一对骊龙似乎发出一声清啸,在烟云中头尾相抵交缠,行将破浪飞去的瞬间,雷音滚滚。 肉眼难见的雷光电弧跳跃,相互碰撞。 冥冥之中的交锋,无声无息。 李元丰拢在袖中的手捏了个法诀,日月环绕,稳稳当当。 “不出我意料。” 李元丰垂下眼睑,他放下心来,果然以观世音菩萨的法力神通,也无法推演出自己的根脚,想到这,李元丰眉宇间有笑容。 能有这样的结果,固然是因为原本世界因果纠缠密布,再有纪元劫运交匝,乱上加乱,可更为重要的是自己晋升天妖第六重和心魔之主的打铁自身硬。 有此伟力在身,只要小心翼翼,不被人抓个现行,会有很大的辗转腾挪空间。 灵枢王正笔直而站,他头戴宝冠,身披万兽仙衣,姿态从容,在汇报开府事宜,这位大妖性格细腻,说话吐字清晰,条理分明。 李元丰听完后,非常满意,只是叮嘱道“客人名单我已经拟好,随后给你,请柬之事,要安排妥当,不能够出差池。” “是。” 灵枢王答应一声,道“我们自然不会堕了九荒别府的威名。” 妖圣开府,自独尊内外。 以后乱石山碧波潭龙宫就不会再提,只有九荒别府。 “开府聚运,纳八方之才。” 李元丰待灵枢等人离开后,自云榻上起身,离开小阁,在园中踱着步子,四下径铺彩石,槛凿雕栏,兽面衔口中喷出泉水,洋洋洒洒。 白梅粉杏,金莲青蕉,争奇斗艳,含包怒放,还有其他的君子兰,大牡丹,芍药,紫人醉,等等等等,花香扑鼻,打在人的衣袂上。 李元丰来来回回,眸子清幽,正在沉思。 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趁西游中劫运激荡,尽快提升自己的力量,以求晋升天妖道第七重宙元境,或者在心魔道上突飞猛进,跳出棋盘。 要跳出棋盘,抓住西游中出现的各种机缘,比如已经得到的三足金乌精血,即将到来的五庄观的人参果,等等等等,这是必不可少的。 除此之外,根据自己所参悟的来看,就是聚运。 要是气运鼎盛,自可做事多三分成功可能。 至于气运之说,向来飘渺难测,李元丰也无法洞彻,只能够寻到少许聚运的路子。 其一,提升境界修为。 强人则强运,不是虚言。 修士的气运不是一样的,有的人天生大运,有的人运势坎坷,让人无可奈何,可毫无疑问的是,同一个人的话,境界越高,气运越盛。 只是李元丰刚刚突破到天妖第六重不死境,要想再进一步,并不容易。 其二,背后势力的加持。 修士想方设法入大势力,也是因为大树底下好乘凉。身后势力越强势,冥冥中有气运庇护,这样的事情已是半公开的。 越在大劫中,表现越突出。 李元丰背后有娲皇宫,妖师宫,天庭勾陈宫,都是天地间顶尖的大势力,在这方面不说是已到圆满,可进一步也很难。 其三,聚运。 何来聚运?宝和人罢了。 宝,肯定是稀世镇运重宝。 人,当然是大气运之人。 在西游中,稀世的镇运重宝难寻,可有大气运之辈可是不少,要能够笼络起来,让他们归于自己麾下,和自己一条心,自能增运。 实际上,李元丰正是这么做的,收纳蝎子精,引来蜈蚣精,都是具体的事儿! 只是放远眼光,只是开始,还远远不够,得再接再厉! “呼,” 定下以后的路子后,李元丰长出一口气,他站在花园中央的寒池前,开始沉下心思,洞察自己晋升到天妖道第六重不死境的洪荒异兽鬼车真身。 鬼车真身还好说,称得上发生蜕变,不过这是晋升新境界的作用,李元丰早有预料和准备,让他想不到的是在晋升过程中吞噬下的金乌精血,还有那一股金乌意志。 李元丰念头一起,自他指尖上,就冒出火焰,金灿灿中蕴含黑青,炙热高温和鬼车剧毒融合,更进一步,沾上后,普通天仙都难挡。 “意外不少。” 李元丰对金乌精血是有图谋的,不过按照他的预估,金乌精血是不凡,但濯垢泉的金乌精血到底只是金乌太子的精血,并不是震铄古今的太一和帝俊的精血,再加上自己洪荒异兽鬼车的血脉不凡,很大可能就将之同化。 可没有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在吞噬过程中,居然有金乌意志融入,这样一来,不但让无数岁月后的金乌精血有了提升,而且还让李元丰自金乌意志中得到很多金乌太子的记忆。 恐怕幕后黑手都不知道,他的举动让李元丰不仅没有受损,反而继承了部分三足金乌的神通法术,以及更深层次的记忆和气运。 要知道,三足金乌并不是普通的妖族,其作为当年妖族最鼎盛时候的妖帝血脉,相当于世俗中的皇族,其记忆和蕴含的绵绵不绝的气运,价值不可估量。 “金乌的记忆,” 李元丰刚开始没有空,现在终于有时间来翻阅自己得到的残缺的金乌记忆,他看着看着,神情有了变化,有严肃,有沉思,更多的是兴奋,复杂难明。 “妖庭,” 李元丰眸子炯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计划可能又要改一改了,不能够只把目光投在西游上,妖庭,也就是现在的天庭,得走一走。 在李元丰在自家府邸中高兴地走来走去的时候,存心找李元丰麻烦的金翅大鹏鸟终于和同伴帮手们达成一致,目标直指李元丰! 第六五二章 恶客欺门声势大 血光之灾在眼前 极天上,宝图展开,大有几十丈,呈现出青白交晕,上覆精致楼阁,碧水环绕,郁郁葱葱的松竹在周匝,平添森绿。 来自玄门的天仙巩臻头梳双抓髻,身披星辰壁画仙衣,腰悬玉带,他长眉挑起,身上自有一种锋锐之色,眸子璀璨。 巩臻看向外面,见夕阳渐红,似满池藕花团团簇簇,他看了一会,收回目光,开口说话,道“九荒妖圣在天庭当过七杀星君?” 自于天庭的轩隐天君坐在对面,腰佩法剑,眉心的红痣鲜艳,听到巩臻的话,笑了笑,道“那个时候,李元丰尚未晋升妖圣之境界,我并没有太在意。不过倒是也听过一言二语,是个作风强势的人。” “作风不强势,也不能够在短时间内到现在的地步,也不可能将大鹏道友得罪的这么深。” 巩臻有自己的理解,在这个纪元中,能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崛起的人,都不是四平八稳的,每个人都勇猛精进,刚毅果敢,不这样的话,很难后来居上。 当然了,这样的作风得罪人也正常。 “我们速战速决。” 轩隐天君伸出一只手,握着玉如意,长袖上的图案展开,是一只翩然起舞的大鹤翅膀,道“天庭事情不少,我也不能够离开太久。” 巩臻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只眼前的天庭天君,就是自己的门派也是非常忙碌。 纪元中,像是他们这等层次的人,没有轻松的。 忘慧菩萨跌坐在莲花宝座上,身前玉案上瓶插仙蕊,香气弥漫,还有或仙鹤口衔宝芝,或玄龟自池中望月,或玄狮慢悠悠散,他听到轩隐天君和巩臻的话语,看向场中唯一负手而站的金翅大鹏鸟,道“两位道友都像速战速决啊,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如愿?” 大鹏金翅鸟金色法衣,神情倨傲,他有自己的人脉,知道李元丰在乱石山碧波潭的动静,冷笑几声,声音中透着残酷,恶狠狠说话,道“要是李元丰不在,我就把乱石山夷为平地,先收一点利息!” 其他三个人听到,并没有意外。 他们三个人或许会自恃身份,不愿意以大欺小,可金翅大鹏鸟不是善类,作为蛮横的大妖,没有这个顾忌,想杀就杀。 接下来,四人不再说话,全部在调整气机,保持鼎盛状态。他们四个人虽然人多势众,但要对付的是一个凶名在外的妖圣,不敢有任何大意。 毕竟九荒妖圣李元丰有斩杀东海仙岛天仙的经历,而他们四个人任何一个都没有这样辉煌的战绩。 路上无话。 这一日,乱石山碧波潭在望。 “看我的。” 金翅大鹏鸟扶了扶自己头上宝冠,踏前一步,身上升腾起强横暴戾的妖气,似层层叠叠的浊浪向前,往下一落,轰隆一声,密布碧波潭。 妖气纵横,拨开碧波潭的水,径直向深潭中的建筑群冲去,眼见要将之吞噬的时候,突然间,深潭底部的建筑群绽放出无量的光,万千的篆文生灭,化为亘古星空,浩瀚不见底,任何的攻势打在上面,都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可金翅大鹏鸟的奋力一击何等恐怖,纵然碧波潭中有禁制法阵,但传下的力量还是绵绵不绝,余晕激荡下来,化为大大小小细密如指环般的涟漪,相互碰撞,发出风雷之音。 最起码,有不少的花花草草被余波震得支离破碎。 胆小的水府的贝女珠女们见此,都失声尖叫起来。 “嗯?” 正在小界中参悟自身融合金乌精血的鬼车真身,以及从巫族手中夺来的逐日弓和落日箭的李元丰这个时候才有所觉,他抬头一看,面上露出怒容。 实际上,仙人层次已经能够预知祸福,李元丰本身的天妖道倒是罢了,可他的心魔之道对这个最是敏锐,不可能让外面的金翅大鹏鸟欺上门了才发现。 有此结果,是有原因的。 来的四个人都实力不凡,出身也不简单,他们自然会屏蔽天机。四人再加上手中单法宝,屏蔽天机,很有效果。 而最为重要的是,恶念渊海有事发生,暂时让心魔之主无法分神。 只能够说,金翅大鹏鸟来的真是巧,掐的时间点特别准! “你们,” 不管如何,李元丰看到被对方打上家门,再有就是自己开辟的九荒别府中原本属于碧波潭龙宫的建筑都被大鹏鸟破坏,不由得怒火冲上眼眸。 自己已经发出请柬,要邀请各路人马来乱石山碧波潭准备开府事宜,结果现在就有人打上门来,要是让宾客们看到,岂不是笑话自己? 人家是来参加开府大典的,可不是来看破门大典的! “你们四个人,” 李元丰站起身,收好逐日弓和落日箭,身上杀机沉重,他脚下一动,就出了小界,来到碧波潭中。 “还真的用心了?” 金翅大鹏鸟看到碧波潭深处建筑群上的禁制法阵冷笑几声,他抬起头,再次施展出神通,妖气盘旋,汇聚成一个长长的尖喙,呈现出黑青之色,自上而下,携带恶意,狠狠冲刺下去。 这次攻击,声势惊人。 “大鹏鸟,” 眼看攻击打到深潭底部的建筑群的时候,李元丰已到,发出一声冰冷的声音,旋即浩瀚的天妖力奔涌出来,后发先至,和金鹏鸟的力量碰撞。 噼里啪啦, 两种力量碰撞,居然衍生出肉眼可见的细花,千千百百,花骨朵一样,挤在一起,最上面是电光雷弧,非常耀眼。 “金翅大鹏鸟,” 李元丰大袖如翼,脚下踏着水光,眸子杀机积蓄,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门上撒野?” “哈哈,” 金翅大鹏鸟见到李元丰出现,不惊反喜,大声笑道,“李元丰,你果然在这里。” “大鹏鸟,” 李元丰上前一步,目光掠过云间的三个强大气机,再看向金翅大鹏鸟,知道四个人齐齐上门,肯定不会罢休,他深吸一口气,直接撕裂虚空,离开此地,向域外去。 “哪里走?” 金翅大鹏鸟哈哈大笑,带头追去。 请假一天 感谢斩情斩魂书友的万赏!今天我爷爷忌日,要回老家上坟,请假一天。 第六五三章 不死境之威 一招败玄门天仙 李元丰负手而立,姿态从容。 在域外,他的四下,冷幽幽的光晕自星斗上,自小世界前,乃至于自莫名的生物眼中渗出,到处弥漫清气,与之交缠,似半睁半闭的眼球。 微不可查的杀机悄无声息般出来,渐渐地,化为实质,若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匆忙走到,每一下轻敲,都有刺骨的寒意,只待最后一刻来临,死亡会近。 对方欺上门来,要付出血的代价! 轰隆隆, 没多久,紧随其后的金翅大鹏鸟率先抵达,他背后双翼展开,长有千尺,金灿灿的翎毛抖动,似是大日升腾,焰明八方,然后徐徐收起,归于黑暗,只是眉宇间的煞气越来越盛,呼之欲出,断喝道“丑怪,你跑不了!” 金翅大鹏鸟对于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的样子记忆深刻,那摇摇晃晃的多个脑袋,难听到极致的怪叫声,简直让他羞于和对方为伍。 反正金翅大鹏鸟是绝不认为对方也是鸟属的! 再然后,先是梵音佛唱,金莲金灯拖曳而来,然后雷霆炸响,霜白横空,最后剑啸成河,倒悬天地,来自佛门的忘慧菩萨,来自天庭的轩隐天君,来自于玄门的巩臻道人。 他们来到域外,没了顾忌,全部放开自己身上的气机,浩瀚若日月般的力量横空,化为弥天极地的虹桥一样,垂天而行,轰然回响。 四个人,隐隐站成半圆。 李元丰站在弧线中央,他身量极高,眉宇阴翳,看向四人,没有任何惊惧,或者其他,最后眸光定格在金翅大鹏鸟身上,道“大鹏鸟,你欺上我府门,动我山门,莫非上次的教训不够,又想吃苦头?” “丑八怪,” 金翅大鹏鸟听到李元丰的这句话,马上就想到上次两个人相遇,自己在翠云山芭蕉洞前不但丢失一缕阴阳二气瓶的真意,还不得不狼狈逃走,顿时怒火冲顶,眼中冒出火来,咬着牙,声音冷得似乎自冰窟中凿出来似的,蕴含彻骨冷意,道“上次夺宝之仇,再加上这次你又抢下我预定的金乌精血,仇上加仇,让你生不如死!” “金乌精血,” 巩臻道人还罢了,忘慧菩萨和轩隐天君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特别是轩隐天君,这位来自于天庭的天君目光咄咄,璀然生辉。 身为天君,金乌精血对他来讲,提升修为很难,因为根本不是一路,但金乌精血身为妖帝血脉,其中蕴含的庞大消息是任何天庭人都无法忽视的。 毕竟不管怎么讲,现在的天庭都是建立在远古上古妖庭基础上的。 “那些尚未出世的妖庭时空机缘,” 轩隐天君转动念头,心中升腾起杀机,根据金翅大鹏鸟的话语来看,眼前的九荒妖圣得到金乌精血未多久,以金乌精血的霸道,肯定难以吞噬融合,那就是自己等人的机会。 “天庭天君,” 李元丰鬼车真身对于杀机非常敏锐,一下子就发现,原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天庭天君自三人中曳然升腾,对自己的杀机一跃成为场中仅次于金翅大鹏鸟。 “妖庭之事,” 李元丰心念电转,马上就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变化,他嘴角露出冰冷的笑容,背后惨绿弥漫,九首攒起,仰天长啸,森冷而浩大的妖力冲霄,这样也好,自己晋升天妖道第六重未多久,正好拿他们磨一磨刀。 “哈哈,” 金翅大鹏鸟发现李元丰身上暴烈的杀机,笑出声来,道“你只一个人,谁给你的勇气和自信?” “人多势众?” 李元丰看上去不屑,面上有笑,声音中却没有任何笑意,道“准备一拥而上?” “九荒道友,” 话语落下,来自于玄门的天仙巩臻手扶道冠,摇袖上前,铮铮而行,身后自然浮现出一轮明月照人,参差留影,他衣角上沾染霜色,朗朗道“巩臻,领教阁下的的神通!” 声音铿锵,坚定不移。 有啸走雷音,虎出深山,龙游大荒的气象。 “道门的人啊,” 轩隐天君低声念叨一声,倒退一步,以他的性格和行事手段,不会故意欺负弱小,可数人联手对付同辈也驾轻就熟,所以他对巩臻的举动不以为然。 当然,轩隐天君也不会多说,道门玄宗的天仙,自诩正统,行事就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让人挑不出理来。 “这样也好。” 轩隐天君转动眸子,呈现出琥珀色,里面有洞彻的光,投在场中,徘徊左右,让他们先动手,正好让自己看一看九荒妖圣的虚实。 毕竟资料为虚,眼见为实,只要自己能够知己知彼,接下来的斗法会大占便宜。 不管怎么说,巩臻是站在自己一方的。 对方即使有点迂腐,可能够发挥出的作用一点不少。 “那就来。” 李元丰看出巩臻的意图,双目爆发出星斗般的光辉,对方要试一试自己的底子,自己一定会给在场所有人一个很大的惊喜! “雷来。” 道门中人,最喜雷霆,巩臻看向李元丰,扬手就打出一道雷霆,其色呈青色,不染尘垢,晶莹若琉璃,自上而下,龙走之字,盘踞咆哮。 李元丰看见,眼皮抬了抬,根本不动,雷霆打在妖身上,轻轻一抖,就将之化解,然后道“巩道友不必客气,尽快出手就是。” 李元丰看得出来,刚才巩臻出手只是随意一下,轻飘飘不着力,与其说攻击,倒不如说提醒,从这方面来看,这位玄门天仙真的很讲规矩,风度甚佳。 “叱!” 巩臻打了招呼后,神情一变,他捏了个法诀,天仙之力发出,引动刚才将散未散的雷霆,顷刻间,整个虚空变得躁动起来,四下弥漫起触目惊心的血红,若庞大无匹的心脏喷血,又像是无数的火山喷发岩浆,到最后,足足形成三千六百颗雷球,冲李元丰打过去。 “赤霄上虚灭世雷。” 巩臻一字一顿,吐出自己打出的雷霆的名字,三千道法,雷法为尊,作为道门玄宗的天仙,他深谙各种道术,可威能最强的雷法和身为天仙领悟的毁灭规则之力最为契合。 “声势惊人啊,” 金翅大鹏鸟眉宇间映照漫天跳跃的雷光,殷红如雪的色彩打过来,让他身上的法衣都变得斑斓,雷法本就是刚猛激烈,蕴含惊人的杀伤力,而巩臻领悟的毁灭规则真意融入其中,让雷法直接有了灵魂一样,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这般委实,真的少见。 “真不留手。” 轩隐天君看得清楚,嘴角微微上翘,巩臻越是发力,就越能够看出九荒妖圣的成色,唯一可惜的是,要是巩臻再使用自己的本命法宝就更好了。 “让你看一看天妖第六重不死境之威。” 李元丰见雷霆满空,没有躲闪,他出乎意料地上前一步,根本不顾雷霆下击,打在自己的身上,鬼车利爪已经探出,上面高举新融合成的火焰,金灿灿的焰火中蕴含鬼车剧毒,劈开空间,打到巩臻的跟前。 “你,” 巩臻大惊,大震,大怖,李元丰的应对实在超出常理,让他根本没有想到,只能够眼睁睁看到利爪横来,啄在自己的眉心,须臾火焰燃烧。 第六五四章 挽弓拉弦射强敌 不死不灭鬼车身 巩臻微微低头,眸光中映照出自己身上已经燃烧的火焰,金灿灿的焰明中,黑青之气盘旋,其中的腐蚀力量,让人心惊胆寒。 只是刹那间,自己如同置身沼泽泥潭。 隐隐的,有一种窒息。 “怎么会?” 巩臻虽然惊讶于眼前毒火的威能,但对自己中招并不太意外,毕竟自己被打了个措不及防,真正让巩臻震惊的是李元丰的应对。 对方面对自己的赤霄上虚灭世雷,怎么敢硬抗而行,然后对自己奋力一击? 这不是两败俱伤? “而且,” 巩臻对自己打出的赤霄上虚灭世雷有自信,虽然对方身为妖圣,妖体坚不可摧,可雷霆入窍,音拨毁灭音,能够对对方的妖身造成不可逆的重创。 如此来说,两人看上去是两败俱伤,可实际上,对方伤势更重! “可是,” 巩臻皱起眉头,运转法力,顶门上庆云翔集,祥云瑞气似云开,宝光若疏雨垂落,丝丝缕缕,弥漫下来,暂时压制住身上毒火的浸染,他可不相信对方身为妖圣,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可对方依旧这么做了,肯定有自己的底牌。 巩臻抬起头,看向场中。 在此时,域外这一片时空中,正好有一颗星斗坠落,初始之时,莹莹如灯火,须臾后,越落越快,并摩擦气机,产生肉眼可见的晕轮,光照四下,如同白昼。 光芒照耀下,能够清清楚楚看到,在场中,原本的九荒妖圣李元丰血肉散开,何止万千,层层叠叠的雷光电弧在其上跳跃,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赤霄上虚灭世雷滚滚而行,吞噬生机,源源不断。 这可怕的雷法,毫无减弱不说,反而有再上一个台阶的架势。 “咦,” 巩臻剑眉挑起,他自己最知道赤霞上虚灭世雷的厉害,此雷打中后,能够不断吞噬妖身的生机,越来越强,让对方难以运用神通法术恢复,时间越久,吞噬的速度越惊人,按照这个来讲,九荒妖圣已经废了啊。 可是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一幕,巩臻并没有任何的高兴或者喜悦,反而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压抑和不安。 到底这个九荒妖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太对劲。” 轩隐天君身上气机变化,似晚云初收,琉璃一色,映出他面容上的疑惑,对于眼前的九荒妖圣,他自信比其他人了解的多,甚至还调取过天庭关于对方的所有档案记录,这样的两败俱伤,甚至自己更伤的举动,根本不符合九荒妖圣的性格。 忘慧菩萨拨动手中念珠,低声诵读佛经,看不出究竟。 倒是同是妖族出身的金翅大鹏鸟看到散落在场中血肉,他眸子中呈现出皓色,洞彻内外,血肉中蕴含的生机活度似乎不太寻常? “哈哈,” 突然间,死寂的场中传来笑声,顷刻间,血肉之上,冒出清辉雨露般的生机,团团簇簇,难以用言语描述,再然后,所有血肉连接到一起,李元丰的妖身自脚到身到头颅,不到半个呼吸,在四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重生。 重新出现的李元丰看向巩臻,目光在他身上熊熊燃烧的毒火上徘徊少许,道“此乃是我刚刚融合出的毒火,你可以称之为金乌毒火,这样沾上后,可不会让你轻易脱身。” 金乌毒火,融合金乌烈焰,鬼车剧毒,以及李元丰参悟出的劫数之道,成为一种杀伤力恐怖的神通,沾之跗骨,难以驱逐。 要是只沾染一缕,尚能够扑灭,可眼前的巩臻是被自己亲手打入仙体内的,与之不可同日而语,几乎能够发挥出金乌毒火的最强威能。 可以讲,这个巩臻自北自己亲自打入毒火入仙体,弥漫全身,一介玄门天仙已败了!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恢复力量?” 巩臻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眼前看上去完完整整的李元丰,他上下打量,心中升腾起翻天巨浪。 据他所知,妖族的人修炼到一定境界自然能够恢复,比如被砍下头颅,马上就重新接上,甚至手臂被砍去,断肢重生,妖族炼体,体内的生机强大无匹。 在没有人干扰的情况下,强横的大妖有种种不可思议的操作。 可很显然,场中的不一样! 大妖能够恢复是凭借自身的生命力,可巩臻知道自己发出的神雷何等霸道,其不但吞噬生机生命力等等等等,而且蕴含的毁灭之力先天就会阻碍恢复,在这样双重阻挡下,九荒妖圣尚能够重新站起来,还能够看上去半点不受影响,其妖身的生命力生机恐怖到何种程度? 这是一般妖圣能够达到的? 反正根据巩臻自己的见闻,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面对未知,真容易吃亏! “败的不冤。” 巩臻苦笑一声,再次低下头,看着已经压制不住的毒火,他深吸一口气,施展无上神通,眼前的仙体似乎一瞬间化为照在水中的月影,而真正的新月,飘渺不见踪影。 “真身和化身的调换?” 李元丰看在眼中,微微颔首,这委实是个不小的神通,能够以化身挡灾的同时,真身已经回到原本化身的位置。 不过要是就这样就能够彻底湮灭自己的金乌毒火,还是不行的。 “算是解决一个。” 李元丰摇了摇袖子,看向剩下的三人,眸中的杀机更盛。 “不对。” 忘慧菩萨手中的念珠晕开光芒,参差影暗,瑶台月冷,他目光缩成针孔状,连巩臻的赤霄上虚灭世雷对方都能够用妖身硬抗,岂不是说自己的绝大多数攻势对对方没有作用? 那样的话,跟他怎么斗法? 在此时,金翅大鹏鸟陡然发出一声长啸,声震四方,他声音中透着气急败坏,道“不死妖身,总有一个限度,我不相信他能够无限制恢复!” “说得对!” 轩隐天君踏前一步,法衣之上,碧海金镜,横空而落,要是对方真的不死,谁能够是他的对手? “愚蠢,” 李元丰冷笑一声,眼前这三个人还是低估了天妖第六重不死境的威能,普通大妖是要足够的生命力和生机支持他们不停地恢复重生,可不死境的妖身冥冥之中契合规则,只要收到的力量不足以打破这种规则,就能够无限恢复,在某种程度上不死不灭。 他们四个人联手,齐齐发力,或许力量能够接近打破不死规则的阀门,但只剩下三个人,绝无可能。 “让他们知道厉害。” 李元丰虽然不惧三人的攻势,可以他的性格,可不愿意被动挨打,于是直接拿出逐日弓和落日箭,箭矢搭上弓弦。 “算你倒霉。” 李元丰看到轩隐天君冲的最前,又想到对方对自己萌生的杀机,弓弦拉成满月,落日箭离弦激射出去,金芒爆发。 箭矢似乎又化出两道虚影,一左一右,射向金翅大鹏鸟和忘慧菩萨,而真正的本体则是直指轩隐天君。 第六五五章 弦响箭出惊世 射落天庭天君 李元丰背脊微张,身姿挺拔,他右手握住逐日弓弓身,左手已松开弓弦,顷刻间,顶门之上,庆云若洗去铅霜般明净,然后似乎有春禽声叽叽喳喳,让人烦躁,在同时,肉眼可见的烟气冲霄升腾,弥天极地,贯通上下。 仔细看去,烟气中,鬼车怒吼,乾坤生灭,血气滚滚,深不见底。 只看一眼,就让人噩梦连连。 这不是其他,而是李元丰拉动逐日弓,以无上宝弓射出落日箭这一大凶之箭所消耗的精血生机,委实恐怖到极点。 这样的消耗,是实打实的消耗。 以后回去后,得找办法慢慢恢复。 “呼,” 李元丰鼻窍中吐出白眼,隐有雷鸣,要不是自己鬼车真身蕴含的精血生机强大,全力以赴的一箭恐怕能够将人吸干成肉干。 “不过,” 李元丰抬起头,目光灼灼,看向对面,自己付出这么大,射出的落日箭的威能肯定非同凡响,即使比不上当年大巫后羿射落三足金乌的霸道,但对上天仙,依旧能够让对方心惊胆战! “卍,” 忘慧菩萨看到满空的金芒,箭矢之音呼啸,让人头皮发麻,他敛去面上的笑容,戴宝冠,宝缯垂肩,饰有璎珞,手持无畏印,迎了上去。 佛门大手印,在忘慧菩萨手中施展出来,真的金花盛开,莲叶中托举舍利子,熠熠生辉,如镌刻一样,莫名经文流转,沟通规则的力量。 梵音起,琉璃佛国。 “落日箭?” 大鹏金翅鸟虽然由于曾经遭劫,不得不多次涅槃转世,导致自己的实力忽高忽低,记忆变得不完整,但感应到箭矢中的力量后,还是认出此箭的真容。 当年大巫后羿挽逐日弓,射杀九个三足金乌,导致有九日陨天之相,可谓是整个洪荒最为轰动的大事之一,人人瞩目,惊叹,震撼。 大鹏鸟亲眼目睹,记忆深刻。 “逐日弓和落日箭怎么会落到李元丰的手中?” 金翅大鹏鸟神情凝重,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往下一啄,长喙之上,纤云流转,斜月东升,乾坤倒悬,漩涡不停转动,挡在箭矢前。 “威力不及预期?” 金翅大鹏鸟念头转动,即使眼前的九荒妖圣比不上当年霸气的后羿,可落日箭之威,不止于此,他再一品其中的力量,马上发现,原来只是分影。 “糟糕!” 三人中,轩隐天君才是面对落日箭本体之人,他不知道忘慧菩萨和金翅大鹏鸟如何,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眼前浮空的金芒充塞于时空中,让自己的视野,耳中,心里,六识之内,全是利箭锐啸之声,还有难言的杀机。 “起。” 轩隐天君晋升为天仙层次的强者后,从来在天庭一呼百应,顺风顺水,很有一种诸事诸物随心而转的如意,可这一刻,所有的一切消失,只剩下大恐怖,于是他只能够拼尽全力,用手一点,自顶门上升起一宝,似是宝图,刚打开的时候,秋千横扫,木叶脱落,周匝挂满白霜,森然刺人,再往前,隐有水声,天河垂下,水波之上,是大小不一的金莲宝灯,经文自里面出来,讲述秩序之力,上下有序,尊卑牢固,等等等等。 可上古三足金乌何等强横,而落日箭能够将之击杀,令其反应都无法反应过来,自然有自己独特的威能,轩隐天君的神通法宝刚一祭出,落日箭已到,只听一声难言的死亡之音,已经插入轩隐天君的眉心上。 落日箭插在轩隐天君的眉心,只余下箭矢的尾翼因为强大的余力尚在抖动不停,发出舒缓却有力的颤音,越来越慢,却越来越重。 每一下,像是天鼓发出的鼓声,响彻在轩隐天君的六识内。 天光照下,轩隐天君静站不动,衣袂带风,而眉宇之上,插一根不下三五丈的落日箭,这样的景象,看上去非常引人注目。 “想不到,” 轩隐天君目光如电,落在李元丰手中的逐日弓上,他嘴角上翘,有一种讥讽,似乎是嘲笑自己,又仿佛在嘲笑别人,令人看不透,道“想不到。” “大劫之中,谁能够尽在掌握?” 李元丰手持逐日弓,声音朗朗,道“圣人不出,金仙开局,一介天仙,难道能够算尽所有?” “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好走!” 话语落下,咔嚓一声脆响,以落日箭箭矢所插的眉宇为中心,浮现出细密的蜘蛛网碎纹,开始扩大,继而轩隐天君的真身像是瓷器一样,散落满地。 冥冥中,轩隐天君所留下的其他布置,比如化身,分身,或者寄托于灵宝上的种种念头,在真身湮灭后,开始复苏。 要是这么继续下去,轩隐天君即使真身被毁,自身的仙天受到破坏,但身后有天庭,背后有人物,未尝不能够卷土重来。 “不过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元丰念头一转,祭出万妖炼圣莽古图,自其中,浮现出上古诸多妖圣的影子,宝图的力量循着场中尚未褪去的轩隐天君的真身的气机,传递到轩隐天君所有相关的各种布置上,斩草除根。 李元丰握住万妖炼圣莽古图,感应到宝图中传递来的消息,经过自己这一手,轩隐天君这个天仙已经除名。 “你,” 忘慧菩萨修炼的佛门无上之法,对此感应敏锐,他发现轩隐天君的气机自天地间消失,震惊到无以复加,毫无疑问,这是他亲眼目睹的第一个天仙的陨落,那种冲击感,难以用言语描述清楚。 反正忘慧菩萨此时,又惊又怒,还有丝丝缕缕的恐惧涌上心头。 咯嘣, 李元丰不言不语,收回射杀轩隐天君的落日箭后,重新搭上逐日弓弓弦,再次拉成满月状,在金翅大鹏鸟和忘慧菩萨身上来回徘徊。 他箭矢未出手,可携带刚刚又击杀一位天庭天君的威势,以大鹏鸟的胆识和嚣张,都有点头皮发麻。 “走。” 大鹏金翅鸟虽然觉得对方能够射出一次落日箭已经难得,不可能再射出第二箭,可想到自己的阴阳二气瓶不在手中,不肯冒险,立刻遁走。 至于忘慧菩萨,走的更快。 第六五六章 九荒凶名传宇内 出一头地皆震惊 星辰河中,水烟一睛,明净万里。万千星斗悬于其上,似是宝灯,焕彩通透,羽盖缤纷。不知名的乐声响起,锺鼓之响,笳箫之声,一声声,一下下,汇聚在一起,引动四面八方的风。 不知何时,空空如也的莲座上,风垂落下来,似乎挑起珠帘,挂在月牙钩上,巩臻显出形体,法衣纯青,眉宇间有着锋锐之气,昂然上前。 只是星光照耀下,可以看到,出现的巩臻面容少见地有黑青之色。 “九荒妖圣,” 巩臻声音沉沉的,话语一出,他眉心之上,呼喇一下,冒出火芒,金灿灿的色彩中晕着黑青,刺鼻的腥毒味道打下来,把眼前的空间都扭曲了。 是的,高温扭曲空间。 眼前的空间无声无息扭曲变形,看上去有点吓人。 巩臻神情不好看,即使自己施展宗门的无上神通,以化身挡劫数,真身归位,可这歹毒又霸道的火焰居然不死不休般缠绕过来,继续燃烧。 隐隐的,在剧毒之下,面前都有五光十色的幻觉,理之不断,有金乌啼鸣,自不知名时空中来,让人难受。 金乌毒火,兼具火焰高温和剧毒,浸染人的六识,全方面无死角的攻势。 “咤,” 巩臻捏了个法诀,法力如桥,高高在上,镇压四下,让金乌毒火难以再次膨胀,毕竟现在离李元丰太远,隔绝所有后,火焰有点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的味道,不可能越烧越旺。 “可是,” 巩臻不像往日那般风淡云轻,这毒火的余毒成异种气机滞留在自己仙身中,横浸内外,虽然遭不成致命之险,可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宁。 这样的局面,够让人心烦意乱的。 巩臻端坐良久,发现自己只能够抽丝剥茧般缓慢化解,真的又费时又费力,不由得摇摇头,然后展袖起身,走到洞府外面,上了宝车,腾空而去。 宝车乘晴风,瑞光似曳翼,何止十几丈,摇摇摆摆,巩臻坐在华盖下,稀稀疏疏的星光投下来,越往前走,越是细密,到最后,不停落下,甚至发出沙沙沙的落雪声。 不知道多久,宝车停下来。 在前面,是浮空宝山,有一道人端坐,顶门上庆云不下万里,垂金灯璎珞,来来往往,他身姿挺拔,肩担日月,霜眉低垂,双手过长,已经到膝盖。 道人早知道巩臻会来,不过当他抬起头,看到巩臻后,还是微微一怔,用手一指,凝成莲花宝座,道“师弟且坐。” “魏师兄,” 巩臻端端正正行了一礼,才入座。 “这毒火,” 姓魏的道人顶门上庆云流转,其放清光,上通九天,下临九地,一片光明,他打量巩臻眉宇间缠绕的金乌毒火,好一会才开口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别具一格的火焰,你是如何染上的?” “魏师兄,” 巩臻听到自家师兄询问,不敢怠慢,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道“九荒妖圣要比传闻中要凶戾太多,要不是有宗门神通,师弟我恐怕会更狼狈。”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即使魏星法很早就是天仙绝顶的人物,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天之骄子,可听到巩臻的讲述后,依旧难掩面上的惊讶,这个九荒妖圣李元丰的实力提升未免太快了! “能够在师弟你的赤霄上虚灭世雷的影响下做到这一地步,九荒妖圣恐怕已修炼到不灭境界。” 魏星法当然知道自家师弟在赤霄上虚灭世雷上的造诣,被这样的雷霆横浸,再强盛的生命力都要枯萎,而九荒妖圣能够随意恢复,恐怕其妖身已经近乎不灭妖身之境。 不灭妖身,妖身得不灭真意,契合天地规则。 这般妖身已经超乎一般需要用生命力和精血恢复的程度,只要外面的攻击力超不出覆盖在妖身上的规则之力,就能够任意重塑妖身。 不灭妖身,那是在上古时代都不多见的! “不灭妖身?” 巩臻比起魏星法来,不管是修为境界,还是见识,等等等等,都差距不小,他虽然是亲自和李元丰动手并吃亏的人,可对于李元丰的实力还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可魏星法这等人物就不一样,只听讲述,就一针见血地指出李元丰鬼车真身的大体层次。 “就是不灭妖身,” 魏星法的声音斩钉截铁,他屈手一点,自指尖之上,垂下千百宝光,往下一折,托举宝珠之相,又似上天之眼,银白而冷漠,然后缓缓上前,递到巩臻眉心间,下一刻,金乌毒火若乳燕投林般投到里面。 不得不讲,金乌毒火非常厉害,在同时,托举似宝珠又如同天眼的存相都染上黑青,三足金乌的影子在里面沉浮,发出上古雄霸洪荒的叫声。 魏星法饶有兴趣地看向金乌毒火,继续说话,道“师弟,以后要再对上九荒妖圣要小心一点,他实力强横,你不是对手。要是在往日还好,打不过,可以走,可在此关头,劫气激荡,天机混乱,天仙都会有陨落的危险。” 巩臻点点头,刚要说话,蓦地有所感应,他手一抬,摘下腰间环佩,只看了一眼,神情大变,一下子站起身。 巩臻攥着传信玉佩,身上气机不稳,跟风吹一样。 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急促。 魏星法很少见巩臻这般失态,更何况,巩臻此刻的神情极为复杂,有震惊,有不敢置信,还有惊惧后的庆幸,混在一起,让人看不清楚。 魏星法没问,背后画卷沉浮,有钟山照影,赤水凝珠,变化升腾于宇内,色彩只成于造化,冲天之气,茵茵弥漫,笼罩左右,让人觉得平静。 巩臻感应到这种气机,渐渐平静下来,他重新入座,然后一开口就石破天惊,道“轩隐天君陨落了。” “丧命在九荒妖圣之手。” 魏星法听到这个,眸子中都有金芒透出,他刚刚听过巩臻讲述斗法过程,知道轩隐天君是和巩臻一起去的天庭天君,心中震撼。 在魏星法看来,天庭的天君即使比不上玄门中的天仙,稍有水分,但相差不大,要是被九荒妖圣李元丰打败并不稀奇,毕竟九荒妖圣的不死妖身委实霸道,可陨落就不一样了。 “斩杀一位天庭天君,” 魏星法想到过往李元丰的经历,摇摇头,道“这一纪元中崛起的人物,真的犀利,相信从这次后,九荒妖圣四个字真的会传遍诸天,不少人要让其三舍。” 魏星法说的没错,李元丰斩杀天庭的轩隐天君之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天庭,玄门,佛宗,以及幽冥界,甚至其他各种各样消息灵通的界天。 九荒妖圣凶名,越来越响。 第六五七章 帝君心思火浇油 天下无人不识君 天庭,悬山湖。 新荷三翻,叶子亭亭,乍然清风吹波,湖光山色,尽在其中,氤氲若露珠,晶澈明净,不染尘垢。在左右,却是萧萧秋声,斜阳所到,韶华满眼。 太白金星坐在舟上,随波逐流,这个向来笑呵呵的神仙,此时神情不太对劲,他攥着拂尘,摇摇摆摆,眉宇间满是沉思。 不多时,只听一声轻响,然后波纹始开,涟漪向四面八方去,哪吒梳着双环髻,用红绳扎起,身穿红肚兜,脖子戴莲花,腰系荷叶裙,顶上揪巾光灿烂,水合袍束虎龙纹,四肢腕上各套一箍环儿。脚下的风火轮莹莹其光,焰明照身,愈发显得少年人肌肤如玉,晶透似莲,不染任何的尘埃。 “老太白,” 哪吒来到舟上,收起风火轮,看了看案上早已经放好的酒葫芦,再看向太白金星,笑嘻嘻地道“要是酒不好,我可不会跟你讲的。” 太白金星对上古灵精怪的哪吒表示没办法,只能够道“合藏重华酒,这可是上古妖圣亲手酿造的宝酒,不但味道非常好,而且还能够洗练身子,就是在咱们整个天庭,都非常稀少了。喝一点,少一点。” 不说现在的金仙人物会不会有闲酿酒,只说如今时代,各种材料真的比不上刚开天时候的纯粹,那种不染后天的味道,让人着迷。 太白金星真的心疼肉疼,可不拿出真东西来,还真打发不了眼前这个“小魔王”。 “那我得好好尝一尝。” 哪吒眼睛发光,他抓起酒葫芦,拔开塞子,马上灌了一口,眼睛不由得更亮,赞叹道“老太白,你果然没有骗人,是好酒。” 太白金星很急,催促道“三太子,快讲一讲,到底是什么事?” “这个啊,” 哪吒抱着酒葫芦,手腕和脚腕上的箍环了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又喝了口,打了个饱嗝,酒香扑人,道“在下界流沙河的时候,有人看到太白金星和以前的齐天大圣孙悟空说说笑笑,并帮他排忧解难,收了个师弟。” “怎么可能?” 太白金星差点跳起来,胡子乱摆,他可是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西牛贺洲现在是佛门的地盘,取经等人更不用讲,没有佛门的允许,其他人要插手,没有好下场的。 “不知道是哪个坏了良心的家伙变化成我的样子招摇撞骗,” 太白金星听完哪吒的所有话后,咬牙切齿,道“不要让我知道是谁,不然让他好看!” 人在天庭坐,锅从地仙界来。 换做是谁,平白无故顶上一个黑锅都不会高兴。 “嗯嗯,” 哪吒不管他,只抱着酒葫芦喝酒,小脸红彤彤的,高兴的很,非常有酒鬼的潜力。 “到底是谁,是谁?” 太白金星坐不住,在船上走来走去,口中嘟嘟囔囔的,不消停,他自己知道自家的事儿,作为天庭中很会来事的神仙,在天庭人缘有口皆碑。 当然了,再好的口碑也不可能不得罪人。 可根据哪吒所讲,变化成自己样子的那个家伙能够瞒过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还能够让观世音菩萨这般大能算不出根脚,绝对不是籍籍无名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太白金星向来不会得罪的! 叮当, 在此时,太白金星腰间的宝印上浮现出圈圈晕晕的纹理,他低头一看,怔在原地,简直成了泥胎塑像,一动不动。 “怎么了?” 哪吒面颊若染胭脂,又若夕照上颜。 “多事之秋啊。” 太白金星声音幽幽的,语气复杂,道“轩隐天君被人斩杀,天庭上下震动啊。” “天庭上下震动可说不上。” 哪吒听到李元丰斩杀轩隐天君的事情也非常惊讶,他面上的醉色消失不见,却依旧抱着酒葫芦,用清清脆脆又非常冷静的语气道“轩隐天君没有这个分量,天庭也不会如此大惊小怪。” 正如以前所讲,天仙会有三六九等。 轩隐天君是天仙修为,在天庭绝大多数的天兵天将天神眼中自然至高无上,权柄惊人,可当缩小在天君以上的圈子里,轩隐天君的影响力就有限了。 在这个圈子里,轩隐天君就是垫底的存在。 “对于帝君们来讲,未尝不是好事。” 哪吒有自己的考量,他看向满湖的水色,再远处,垂阴杨柳,暖风送音,道“轩隐天君被斩杀,也告诉所有人,在中,天仙可不是以往的与天地同寿的待遇。这样一来,说不得会有人下定决心,成为天庭真正的嫡系。” 天庭真正的嫡系,是要以自身气运和天庭相连,融入其中,固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了不少的牵扯和束缚,但同样的天庭可是有重宝的,一旦寄托于上,元灵难灭,真识犹在,真遇到轩隐天君这等事情,真身会被诶斩,可留下元灵和真识,可轮回转世,没有胎中迷,能够从头再来。 绝不会像轩隐天君,真身被斩,直接陨落。 太白金星也是这么想的,李元丰斩杀轩隐天君能够在天庭乃至于很多地方传得这么快,这么迅速,这么惊人,未尝没有天庭的帝君在推波助澜,借此机会,敲打一下迟迟不肯融入天庭的各路神仙。 帝君们的想法看一看,瞧一瞧,在平时倒是罢了,你们喜欢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可以任性,可在大劫中,就是天仙不小心都要遇劫陨落!怕死的,赶紧成为天庭真正嫡系! 太白金星知道,但不会说,只是笑道“呵呵,帝君自有格局,不是我等能够置喙的。” “老滑头,” 哪吒重新抱酒葫芦喝酒,口中嘟囔,道“无趣。” 太白金星摇摇头,眼前的人是心直口快的哪吒三太子,自己是圆滑四海的老太白,天庭上的神仙,都有符合自己的行事风格。 太白金星不去管哪吒,自己手持拂尘,看向腰间传信法器上传来的越来越多的关于轩隐天君陨落的来自各方面的消息,不管如何,九荒妖圣在天庭中的声名传开了,称得上凶名大震,要是有一天对方能够再来天庭当天官,恐怕会很有趣。 “佛门,” 太白金星很快就收敛这方面的念头,转而想着该如何和佛门够身份的人沟通,虽然流沙河出现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可就怕佛门的有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把黑锅就压在自己身上,不得不防。 佛门现在事儿多,不能够主动给他们机会! 当诸天之中,李元丰的凶名正在高层中,够分量的存在之间,疯狂传播之时,作为当事人,李元丰已回到乱石山。 第六五八章 战斗之中明己身 即将启程惩大鹏 乱石山,宫殿前,园子里。 外面水光映照下,里面梨花如云,海棠挂雨,丁香成雪,和扶疏的竹叶松柏交晕成趣,花香,水色,园趣,舒卷如画,美不胜收。 李元丰背负逐日弓,腰间挂箭袋,落日箭大半插入到里面,只剩下箭尾稍露,似乎射杀一位天庭天君的缘故,上面花纹氤氲血红的涟漪,半起半落,摇摇欲坠。 莫名的韵律响起,在四下,勾勒出死亡的歌谣。 逐日弓和落日箭都是大凶之杀伐利器,痛饮强者之血,会让其光芒万丈。 这才是它们真正的归宿,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放在巫族的族地里,常年不见光明。 “不一样了。” 李元丰用手摩挲着箭袋中落日箭,触手冰冷,他眉宇间凝着光,惨绿一片,正在回想自己面对四位天仙级别的对手的景象。 要是在以往,面对这样的组合,只能够逃之夭夭。 可现在呢?打败一人,斩杀一人,吓走两人! 这样的战绩,可谓是自从出道来前所未有,是真正的高光时刻! “天妖道,第六重啊。” 李元丰踱着步子,只有经过真正的实战,面对真正的强敌,才知道,无怪乎这一关卡晋升困难,尚有天劫加身,实在是一旦突破,鲤鱼跃龙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鬼车作为洪荒异兽,在晋升到第六重后,妖身中终得一点不死真意,牵之于规则,落于现世,展现出其纵横上古洪荒的霸道只要外在的力量无法打破妖身中的不死真意,鬼车在他们面前就是不死的,任凭再是神通法宝,都杀不死。 有这样的底气和优势,面对天仙们的时候,就能够有更多的可操纵余地! “还有逐日弓和落日箭,” 李元丰大袖如翼,嗅着周围的竹叶香气,神态从容,天妖第六重的鬼车不死妖身让自己有足够底气不怕其他天仙的话,那么逐日弓和落日箭就是能够将自己妖身的恐怖引导承载的杀伐之器,用刹那芳华般的爆发,给对手送上死亡。 要是没有逐日弓和落日箭,李元丰在单对单中,能够斩杀轩隐天君,可有逐日弓落日箭在手,李元丰就能够在三位天仙级别的存在中取轩隐天君人头! 不得不说,大巫后羿当年用来射落九日的杀伐之器真的凶悍。 “只是,” 李元丰往后走,已到园子深处,竹叶渐密,苍松益多,偶尔出现的建筑物,亭阁参差,走廊空旷,珠帘半掩,其下窗明几净,他返照周身,能够发现自己鬼车真身少的精血之气尚未恢复,以不死妖身的能力,还得一段时间。 逐日弓和落日箭好是好,杀伤力也极为强悍,不管上古大巫后羿用之射落三足金乌,还是李元丰用其斩杀轩隐天君,都能够看出来。但同样的,消耗极为惊人。 根据李元丰的估计,以自己现在的妖身,在短时间内恐怕不能够全力以赴开弓三次,再多的话,就不是消耗精血了,得伤到根本。 “这样的话,” 李元丰眸子清幽,随意找到一小亭坐下,顶门上庆云冲开,他运转妖法,缓慢恢复自己鬼车真身内已经消耗的精血。 李元丰念头电转,自己以后要是再遇到众人围攻,那就先全力以赴一箭射杀其中一人,进行震慑,让其他人心惊胆寒。 要是如大鹏鸟和那个佛门的忘慧菩萨那样转头就走,那是最好;如果其人不走,那就再利用逐日弓和落日箭,但不要全力以赴,使出六七分力量将之重创即可。先将对方打个重伤,剩下的,再以力压人,奠定胜势! 李元丰眸子中有智慧的火花碰撞,不停地回想在域外的过程。 天妖道的路子和玄门佛宗不一样,其境界层次略显模糊和粗糙,很多时候都是在实打实的斗法中得知自己真正掌握的力量。 道理是显而易见的,玄门佛宗的传承起自于圣人,然后经过无数岁月,不知道多少玄门佛宗的杰出之士根据自己所在的年代进行推陈翻新,这样不停积累和完善,其缜密和完善可想而知。 而比起玄门佛宗的划分,天妖道成法于开天时代,得天地而授,然后洪荒异兽不同,各有差异,虽然威能很强,可由于修炼的人太少太少,恐怕不足修炼玄门佛宗法门的亿万分之一,在体系完善上根本没法和玄门佛宗的比。 实际上,由于每个洪荒异兽都是独一无二的,而自血脉中得到的法门只是总纲,洪荒异兽进步很多方面要自己摸索。 正是这样,洪荒异兽不惧斗法,乐于斗法,因为只有在真正的战斗中才能能够刚好认识自己的妖身,完善自己的法门。 正在此时,只听有脚步声响起,继而环佩叮当,有一女子由远而近,她经过生满青苔的石板,再过亭亭玉立已翻绿的芭蕉,来到亭前,见玉阶之上,蝴蝶翩翩,玉钩之上,停着双飞燕,李元丰端坐其中,于是上前行礼,道“见过府主。” 李元丰往下看,见来人正是蝎子精,其玉容精致,媚色入骨,可打扮地英姿飒爽,身后还有肉眼难见的佛光升腾,圈圈层层,隐有禅唱。 当日大鹏金翅鸟等人打上府门,特别金翅大鹏鸟亲自出手,让九荒别府的门户内引起震荡,狼藉一片,现在已经逐步在修补,蝎子精来禀告的正是此事。 离开府的日子越来越近,宾客们有的已经准备动身前来,要是见到这样狼藉的景象,岂不是让九荒妖圣李元丰面上无光? “你且将此事交给其他人。” 李元丰看到英气飒飒巾帼不让须眉的蝎子精,蓦然想到一事,道“你亲自跑一趟,前往翠云山芭蕉洞,前去送上请柬,务必请牛魔王等人前来。” 牛魔王一家三口可不是简单角色,牛魔王背后的势力来源于封神后卷土重来继承截教道统的宗门,铁扇公主有修罗族背景,更有佛门插手,红孩儿更是修炼奇才,在原时空中经过短时间的修炼就能够和孙悟空交锋。 对于牛魔王和红孩儿的拉拢,是李元丰计划中比较重要的一环。 待蝎子精领命离去,李元丰又坐了一会,他抬起头,看向不知名之地,金翅大鹏鸟上门,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其他人不知道金翅大鹏鸟的所在,自己却知道。 第六五九章 先天阴阳二气 鬼车抵达狮驼国 狮驼国,王宫中。 宫阁豪华,雕饰精致,自中央,布置有一寒池,水色冷幽,自假山上的大大小小的石孔中冒出来,和池中早已盛开的金莲花交晕,激荡似有似无的香气。 鼎中烟气正冷,横浸若寒云。 忘慧菩萨低眉垂首,顶门中庆云高举,经文垂落,珠帘璎珞似的,来往不停。 至于金翅大鹏鸟则一身锦衣,头戴宝冠,眉宇间桀骜和凶戾并存,在殿中走来走去,身上杀机和怒意几乎化为实质,发出咆哮声。 “该死!” 金翅大鹏鸟眼中喷火,咒骂连连,自己付出不菲的代价,好不容易召集三位同道前去教训九荒妖圣,这可是十拿九稳的局面,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自己和忘慧菩萨被惊逃离;巩臻化身遭劫,现在闭门不出;最惨的轩隐天君甚至被斩,落了个陨落的下场! 让人怎么受得了? “我们低估了九荒妖圣的实力。” 忘慧菩萨慢吞吞说话,他顶门之上,显示出大光明庆云,贝叶灵文浮沉,讲述佛门微妙大义,道“其表现出的力量,根本不是普通妖圣。” 忘慧菩萨此时真的有点心惊胆战,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要是当时落日箭的本体射向的不是轩隐天君而是自己的话,自己有佛门护佑,或许不会陨落,可肯定会重伤。 在当今佛门大兴的最好时候,如果真的重伤不得不转世重修,那就不知道要沉沦多久才可归来,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那个丑八怪怎么会修为提升那么快?” 金翅大鹏鸟气急败坏,他和李元丰上次交过手,虽然他吃了亏,但差距不大,可大鹏鸟到底跟脚深厚,凭涅槃之力,在短短时间内冲到妖圣层次,再加上手中秘宝,可横行无忌,没想到败的更彻底! 难道那个丑八怪根脚更深,是哪一个远古老不死的转世重修? “不可能啊,” 金翅大鹏鸟非常暴躁,走来走去,老家伙们转世重修的话,身上自有那种轮回的沧桑古老之气,落在明眼人眼中,如日月般显眼,根本遮蔽不了,而那个丑八怪身上绝对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 忘慧菩萨想了一会,用不大的声音,道“大鹏道友,何不问一问孔雀大明王菩萨?以孔雀大明王菩萨的无上法力,自可解决。” 在忘慧菩萨眼中,孔雀大明王菩萨作为佛母,其凶悍甚至要比观世音菩萨,普贤菩萨,等等等等还要强上三分,任凭九荒妖圣再是厉害,只要孔雀大明王菩萨出手,那也跳不出五指山。 “嘿,” 金翅大鹏鸟翻了个白眼,要是有事自己就叫家长,他颜面何在?更何况,其他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那孔雀的脾气?孔雀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忘慧菩萨见金翅大鹏鸟不言语,就知道两个兄弟间别有蹊跷,不过他不会多问,只是心里暗叹一声,有点可惜。 据他所知,孔雀大明王菩萨和释迦牟尼佛等人算不上亲近,要是自己能够拉上孔雀大明王菩萨,让这位在佛门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下场,释迦牟尼佛等人肯定不会忘记自己的功劳。 可惜啊,只能够想一想。 忘慧菩萨又说了几句,见没有办法,就告辞离开。 这次事情虽然搞得他们灰头土脸,可并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他们已经知道,李元丰绝不是寻常妖圣,这样的重要情报报上去,可以方便佛门高层决策。 金翅大鹏鸟和忘慧菩萨两个人以前就走得近,这次也算是患难与共过,于是向来骄傲霸道的金翅大鹏鸟少见地亲自出门,把忘慧菩萨送到殿外。 目送忘慧菩萨乘莲座离开,殿外疏林淡烟,晚钟刚响,岚气徘徊在枝叶下,打湿身上的法衣,大鹏鸟负手而立,身上杀机更盛,这个事情绝不能就这样算了,只是对方委实太过凶悍,自己也不能够这么送上门被欺负。 “阴阳二气瓶,” 大鹏鸟咬了咬牙,心中有了决断,自己现在最为重要的是把阴阳二气瓶损失的本源先天阴阳二气修补,到时候,自己手持宝瓶上门,定然让九荒妖圣好看! 对于阴阳二气瓶之威,大鹏鸟是很有自信的,当年自家大兄以先天五色神光打得诸天震动,圣人惊叹,自己虽然多灾多难,没有这样的高光时刻,可先天阴阳二气在本质上并不输于先天五色神光太多! “不太对劲。” 金翅大鹏鸟送别忘慧菩萨后,刚要回转自己的宫殿,不知为何,他眉心剧烈跳动,很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让人不舒服。 “大祸临头?” 金翅大鹏鸟眉头皱起,他涅槃数次,修炼的法门玄门,妖族,佛宗,应有尽有,熔于一炉,不同凡响,对于天机的推演算不上非常敏锐,但绝对不输于同境界之人,隐隐的,大鹏鸟有不好的预感。 “狮驼国。” 不知何时,灿然的遁光倾斜下来,然后左右一开,李元丰踱步出来,背负逐日弓,腰间挎箭袋,落日箭的箭翼露在外面,殷红如血,展现出射落天君后嗜血的味道。 他抬起头,就看到狮驼国上方经久不散的浩大气机,其气冲霄,呈现出阴阳黑白之色,似是巨大的阴阳鱼,冉冉转动。 这样浩大的气象,正是金翅大鹏鸟。 “这贼鸟真的躲在狮驼国。” 李元丰再仔细看,见狮驼国中人气衰败,四下有怨气,憎恶之气,等等等等,很显然,这大鹏鸟在国中没少以人为食。 金翅大鹏鸟这样自开天辟地时候就存在的,在他眼中,天地诸般生灵都可以为食,不管智慧不智慧的,人或者妖,都不例外。 他有自己的行事规则,不会理会世俗的看法。 事实上,要不是李元丰有前世生而为人的记忆,只是一个洪荒异兽鬼车的话,行事恐怕会被大鹏鸟肆无忌惮的多。 李元丰摇摇头,敛去自己的诸般想法,他站在半空中,吐气开声,大声道“大鹏鸟,过来挨打!” 第六六零章 仇人再见面 鬼车三打大鹏鸟 “大鹏鸟。” “过来,” “挨打!” 李元丰的声音传开,似霜落疏林,呼啸西风,蕴含一种玉笛金笳后的冰冷,又似自天穹上坠落下的雷光,轰然而鸣。 四下清音回荡,杀伐早起。 咄咄逼人的寒意冲霄,直指王宫深处。 在这一刻,整个狮驼国上下,凡是有智慧的生灵,都感到一种来自于心灵最深处的战栗,那种雷霆满屋游走,白光后的震撼,让人头皮发麻。 这还是李元丰有意收敛,只余下少许威能弥漫,不然的话,还剩下的狮驼国的子民们没有成为大鹏鸟的盘中餐,恐怕先一步被李元丰的声音震死。 “九荒妖圣,” 金翅大鹏鸟听到声音,先是一怔,旋即抬起头,目光跨越虚空,落在半空中背弓带箭的李元丰身上,牙齿咬得咯咯响。 刚把自己的好友轩隐天君射杀,把巩臻打成重伤,还不依不饶,追上门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金翅大鹏鸟身子一转,离开王宫,来到半空中,到李元丰对面,手指如大戟,道“你欺人太甚!” “哈哈,” 李元丰大笑一声,激荡云气,若双雁垂翼,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大鹏鸟你刚刚踏我府门,现在我就来找上门打你!” “你,” 金翅大鹏鸟听了,怒气更盛,不过他心有疑问,还是硬生生压下,眸子中几乎要冒火,道“你是怎么知道本座是在狮驼国的?” 对于自己在狮驼国的踪迹,金翅大鹏鸟很小心,在他看来,只有寥寥几人能够知道,眼前这个根本不在其中。 至于什么推演天机,那就更是笑话了。 在现在的天地中,因果密布,劫气交匝,连金仙都雾里看花,对方一个妖圣而已,本来就不擅长推衍天机,岂能算出自己的行踪? “你想要知道?” 李元丰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金翅大鹏鸟,神情看上去严肃,可说出的话却又俏皮气人,道“偏偏我不告诉你!” 李元丰当然不会跟金翅大鹏鸟说,自己是想到西游原著中的情节,隐隐猜到你这个贼鸟躲在狮驼国,才来走一走,看一看的。 “无耻,” 金翅大鹏鸟在李元丰面前吃亏的多,刻骨铭心,所以听到这般话,气得暴跳如雷,整个人都要冒火了。 “废话少说,” 李元丰敛去笑容,他此番来可不是跟大鹏鸟说笑逗乐的,而是来给他一个深刻教训,于是他话语出口后,手一伸,自背后拿下逐日弓,取来落日箭,弓箭上弦,指向金翅大鹏鸟。 “这,” 金翅大鹏鸟被落日箭上的杀机一激,才蓦然想到,自己真是昏了头,跟这样一个手持强大杀伤性法宝的危险分子离得这么近。 “走。” 大鹏鸟蓦然一声尖锐的长啼,大翅一展,已经撕裂虚空,向不知名处遁走,大鹏鸟遁速之快,尚在经常吹嘘自己快的孙悟空之上。 大鹏鸟遁速无双,李元丰更是干脆利索,他见大鹏鸟遁走,马上射出一箭,遁速眼前虚空如纸糊的一样被撕裂,落日箭大放光明,照耀四下,煞气铺天盖地。 特别落日箭尾翼和破裂空间摩擦的声音,再加上弓弦松开后回荡的声音,组合在一起,就是死亡之音,让人发自灵魂深处颤抖。 轰隆隆, 落日箭越行越快,到最后,简直如同大日陨落,后发先至,射中大鹏鸟。 “啊,” 大鹏鸟大叫一声,还是无济于事,落日箭插入体内,顷刻间,就感应到体内精血流逝,力量变得衰落。 在同时,大鹏鸟只觉得衰弱,并没有像轩隐天君那般被落日箭一箭射杀! 轰隆隆, 还没等大鹏鸟庆幸,只听身前传来音爆之声,贯通空间的鬼车利爪覆盖天穹,将四下遮蔽,然后压过去,充满爆炸的天妖力。 金翅大鹏鸟听得头皮发麻,他不顾伤势,勉强抵挡,一声大响后,强横的身子被击飞万丈,七窍流血。 李元丰看到这一幕,哼了一声,手往上抬,五指聚拢,似捏宝印,四四方方,横行天下。 宝印甫出,气血激荡,自毛孔中迸发出来,万万千千,千千万万,化为星斗之相,绕印而行,自成气象,千乘万骑,尽在其中。 群星在握,如执掌银河。 正是李元丰晋升天妖道第六重后自血脉中领悟出的无上妖印,斗星印。 大鹏鸟又一声惨叫,再次被击飞。 “就该如此。” 李元丰眸子炯炯,出手果断利索,他刚才射出的一箭只用了不到五成力量,这样的力量当然无法将大鹏鸟射杀,却能够让他受伤。 本来大鹏鸟就不是李元丰的对手,更何况是受伤的大鹏鸟? 简直可以随意摔打,强势碾压! 李元丰这么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其一,自然是刚刚射杀轩隐天君,消耗不小,要是短时间内再全力以赴开一弓,根本不合适,得不偿失。 其二,试一试自己新的战斗方式。 新的战斗方式,就是以逐日弓和落日箭先让对手受伤,然后自己再跟上去,痛打落水狗。毫无疑问,这样的战斗方式要保险的多,这是第一次实践,看一看效果。 其三,大鹏鸟不是轩隐天君。 轩隐天君虽然是天庭天君,可据李元丰所知,也只是个天庭天君,背后牵扯不大,可大鹏鸟不看西游原著都知道,其根底非凡。 这样的大鹏鸟手中底牌不少,即使是全力以赴一箭,都未尝能够将之射落,再说了,大鹏鸟身后还有一个当年跟圣人都交过手的孔雀大明王菩萨。 李元丰现在可不是没有背景之人,他身后可有妖师宫,勾陈宫以及娲皇宫,很熟悉孔雀大明王菩萨这等人物的风格,他们不会轻易出手,毕竟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不是每个人都跟那个蚊道人那般不要脸皮的。可真的触及他们的底线,这等人物的怒火可不会休止。 很显然,要是真将大鹏鸟打死,就触底线了。 啪嗒, 李元丰又是一印,诸星轮转,打在大鹏鸟身上,让他身上的气机急速衰落,居然从妖圣层次到了大妖王层次。 用玄门主导的境界来看,就是从天仙到了真仙。 “我,” 大鹏鸟欲哭无泪,自己这一世好不容易修炼到天仙,怎么遇到李元丰后,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真是自己的灾星! 琵琶洞外,李元丰一打大鹏鸟,收走一缕先天阴阳二气的本源;域外,李元丰二打大鹏鸟,把他惊走,惶惶而逃;现在李元丰第三打大鹏鸟,直接把他打落境界。 真的苦啊。 第六六一章 打落境界 先天五色神光 “啊,” 大鹏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锐啼鸣,声音散开,碰到域外最外围的星斗光轮上,迸射出肉眼可见的细密星火,洋洋洒洒,叮当作响。 大鹏鸟的声音中充满痛苦,挣扎,憎恨,好不容易修炼到天仙层次,这一世的修炼马上圆满,可以开始筹划下一世的涅槃,可现在一朝回到以前! 原本的积累用尽,再要重回天仙,太难! “九荒妖圣,你不得好死!” 大鹏鸟的声音中满是悲愤,简直比受委屈的小媳妇还要厉害,他金灿灿的翎羽上沾满血迹,金睛如灯,怒火燃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李元丰不为所动,再次打出斗星印,他鬼车利爪上无数个窍穴激荡,星芒吞吐,似乎里面周天星辰浮沉,这样的手段,在以前是施展不了的。 只有晋升到天妖道第六重,鬼车真身身藏乾坤,空间林立,才能够真正发挥出斗星印的无上威能。 砰的一下,沉闷如破鼓的声音发出,大鹏鸟再次被击飞,他被不计其数的星光缠绕,似乎一个大大的粽子,抛上九霄,罡风激烈。 “咄。” 大鹏鸟疼的呲牙咧嘴,他见李元丰还不依不饶,不由得眼睛中蒙上黑白两色,然后用手一拍眉心,自其中冲出一道光。 这一道光,呈现出五色,其大可弥天极地,其深不见其底,其明压过日月,其玄妙五行轮转圆满,看上去简简单单,却又穷尽宇宙天地。 五色五行之道,本就是宇宙中最为根本的规则之一。 甫一出现,就演化出开天辟地的景象,整个域空中,沉下满满当当的光,浩瀚到难以想象的伟力降临,成为唯一。 “先天五色神光,” 李元丰见到光芒扫来,落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仿佛对身体没了控制力,并忍不住要投入到五色神光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先天五色神光,无物不刷,即使大鹏鸟只是用到其真意,依旧难掩其光彩万丈。 难怪当年未入佛门的孔雀大明王菩萨孔宣,能够以此神通刷落群仙,连面对圣人都不虚,果然盛名无虚啊。 “起。” 李元丰感应到身子的摇动,不敢怠慢,马上运转天妖力,雄浑的力量贯穿下来,抵抗外面的五色神光。 两种力量角力,东风压倒西风。 很快的,李元丰就挣脱出来。 只是李元丰展目看去,虚空中,只剩下五色晕轮的残色,大鹏鸟早就消失不见,逃之夭夭。 “先天五色神光,” 李元丰暂时没有说话,念头转动,他是第一次碰到这传说中的大神通,真的玄妙精深,威能无双,要是不晋升天妖道第六重,修炼出不死妖身,碰上这先天五色神光的话,虽然也不可能受重伤,但起码会灰头土脸。 这还是实力大损的大鹏金翅鸟用出来的,真不知道在以前的孔宣,现在的孔雀大明王菩萨手中该何等惊天动地。 “不虚此行。” 李元丰摆了摆袖子,迎着自天穹上垂下的星斗之光,眉宇间沉沉的,跑了这一趟,不但狠狠收拾了大鹏鸟一顿,把他重新打落到真仙层次,狠狠地出了口气,而且还见识到传闻中大名鼎鼎的先天五色神光。 一举两得,不虚此行。 李元丰笑了笑,回转自己的九荒别府。 佛界,正是舍利莲花,寂香冷幽。 浮屠台上,隆花细纹,狮子成相,衔宝珠,挂璎珞,熠熠生辉。 正中央,金灿灿的光,冲霄而起。 在此时,佛界上空一开,颤颤巍巍的五色光环落下来,大鹏鸟从里面出来,眉头皱成疙瘩,身上满是怒火。 看到金翅大鹏鸟狼狈的样子,跌坐在千叶莲花宝座上的孔雀大明王菩萨睁开眼,他穿白缯轻衣,有头冠、璎珞、耳珰、臂钏等装饰,神情庄严,毫不奇怪。 “连境界都跌落了,” 孔雀大明王菩萨眸光亮起,盯在狼狈不堪的大鹏鸟身上,然后浩瀚的佛光冲刷下来,把大鹏鸟身上的伤势修复,当然了,境界修为还是真仙,然后才道“说一说吧,从头到尾。” 大鹏鸟黑着脸,这样的奇耻大辱,真难以开口。 不过感应到上面清冷而又平静的眸光注视,大鹏鸟还是没有坚持下去,慢吞吞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最后道“九荒妖圣李元丰欺人太甚,居然把我打落境界!” “居然是九荒妖圣李元丰,” 孔雀大明王菩萨的声音中透着少许的惊讶,他用手摩挲着佛珠,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上面敲打,难言的天机梳理成线条,原本杂乱无序,可随时间的推移,开始变化,归于河床。 “不太一样。” 好一会,孔雀大明王菩萨散去神通,眸子却更为清澈。 “怎么了?” 大鹏鸟看不明白,声音闷闷的,怒气未消散。 “根据我原本的推算,你在这一纪元是有劫数,要被打落天仙之下,” 孔雀大明王菩萨对自家的兄弟说出一句让他惊讶的话,道“可这一劫数,不应该应在九荒妖圣李元丰身上。” “有劫数,” 大鹏鸟面色更不好看,已经阴云密布了,能够被孔雀大明王菩萨称之为劫数的,就不是一般的槛儿,陨落都有可能,掉境界已经算是很轻的了。 能够这样,恐怕还是自身的气运,以及身后的这个孔雀的庇护,等等等等。 同样的,大鹏鸟也明白为何孔雀大明王菩萨早算到自己有劫数,却冷眼旁观。原因很简单,这样的劫数不是不一般的劫数,而是注定的劫数。 以孔雀大明王菩萨的无上法力当然可以将窥见的劫数化解,可实际上,劫数并不会真正化解,只是被推迟,而层层累积下来,以后只会爆发的更激烈。 圣人何等伟力,可当日在封神之战中也只能够让门下弟子应劫,就是这般道理。 有的劫数,自己必定要走一遭的。 修行之人,岂能无灾无劫? 当然了,大鹏鸟知道,自己绝对比其他修炼之人幸运的多的多,自己只需要渡这种避无可避的劫数,不会太多,而其他人啊,大劫小劫,还不知道多少个。 第六六二章 命中早有此劫 鬼车声名传佛门 孔雀大明王菩萨推冠起身,顶门之上,先天五色神光冲霄,演化开天辟地之相,到最后,得而圆满,生生不息,他负手而立,眸子幽幽,道“纪元中,果真因果纠缠,劫气交错,连我窥见的未来都能够在变化。” 大鹏鸟端坐在宝榻上,身后华盖上饰玛瑙,珠玉,翡翠,金银,等等等等,五光十色的宝色照耀在面上,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未来有不可思议之变化,在普通仙人来看,茫然不知所措,可在自家兄长眼中,诸般为一,万流归宗,可窥见时刻变化中的永恒不变。 所以在绝大多数时候,像孔雀大明王菩萨这样存在所见即是未来。 可不论如何,变数总会存在。 比如此次非同小可,因果劫运密布,能够让不可能变成可能,生出新的变化。 “不过这个小家伙九荒,” 孔雀大明王菩萨眸光炯然,能够在自己窥见的未来中改变真实,成为变数,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这样的人物,绝不可小觑。 有他在西游,释迦牟尼佛和观世音菩萨等人够头疼的了。 孔雀大明王菩萨嘴角微微上翘,露出难言的笑容。 根据大鹏鸟的讲述来看,只凭九荒妖圣李元丰的不灭妖身已经不亚于天仙绝顶人物,而由于佛门中金仙层次的存在限于当年的誓言,不会全力出手,在某种程度上来讲,面对现在的李元丰,佛门的人真会为难。 这个纪元,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孔雀大明王菩萨又看了大鹏鸟一眼,声音清越,道“你命中该有被打落境界这一劫数,只是早晚而已。” “我已知。” 大鹏鸟束发端坐,金衣灿然,他听到孔雀大明王菩萨的话,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功德池,霞波荡晕,新水初开,其中结莲花,玄妙的经文为花蕊,自成佛香。 嗅到莲香,似乎能够领悟诸法无性的空性之妙,从而了悟内外,灭诸分别,抛弃一切恶见,证得无上智慧和力量。 劫数是障蔽,过劫则等于拨云见日。 突然间,大鹏鸟眉宇间绽放千百毫光,照彻上下,全身呈现出琉璃玉色,不染尘埃,甚至有种种妙相衍生,翩然而落。 孔雀大明王菩萨看在眼中,颔首不言,这个大鹏到底底子尚在,早经过这一劫数,未尝不是好事。 佛界,神山上。 正是蒸云浴日,爽气澄秋,东望明霞,如陂如镜,四下莲花盛开,或青或金,郁郁馥馥的莲花之香氤氲,各种各样的仙禽灵兽奔走。 忘慧菩萨赶来后,抬起头,就见山顶之上,显出文殊大菩萨的金身法相,其身紫金色,毫无瑕疵,形如童子,自然圆满,五髻冠其项,右手持金刚宝剑,能斩群魔,断一切烦恼,左手持青莲花,花上有金刚般若经卷宝。 金身浮现,自有不可思议之声闻缘便照法界,形成刀剑,轮宝,金刚,莲花,等等等等,大放光明,不染凡尘。 忘慧菩萨不是第一次感应到这种佛意,可每一次感应,都觉得震撼,敬仰,以及羡慕,修炼到如此境界,真的才是洞彻佛理,不虚一生。 忘慧菩萨敛去念头,上前行礼,将自己和大鹏鸟等人最近的行动说了一遍。正如前文所讲,这位菩萨在佛门中是偏向于释迦牟尼以及四大菩萨一系的人物,现在有所收获,自然得禀告。 “不灭妖身,” 以文殊菩萨的眼界,听完忘慧菩萨的话,都略有震动,他显出的金身高有万丈,任何一个字吐出来如同雷鸣,道“看来是修炼的天妖道了。” “至于逐日弓和落日箭,” 文殊菩萨眸子中有莫名的神采,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什么也没有说话,最后只是对忘慧菩萨言“此事你做的很好。” 说完后,文殊菩萨取来一宝珠,给忘慧菩萨,忘慧菩萨接过来一看,面有喜色,这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牟尼珠,可由于是释迦牟尼佛和四大菩萨同时加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随心所愿,无不满足,蕴含大佛法,大智慧,大超脱。 忘慧菩萨得到此宝,修为会更为顺利,更不要提,通过禀告之事,让自己在文殊菩萨以及以后的释迦牟尼佛心中大大加分。 待忘慧菩萨得偿所愿离开后,界空中一片寂静。 只有霞彩翻越,明光万里。 梵音若有若无,听不清楚。 “不灭妖身,” 文殊菩萨手持如意,若有所思,这个九荒妖圣李元丰真到了这一步的话,战斗力委实厉害,恐怕整个佛门中除去自己等人亲自下场,即使其他修炼精神的佛陀与之交手,也大多会吃亏,能够打个五五开的都不多。 “不是没有办法。” 文殊菩萨手中如意晶玉有光,细润自然,他背后光轮流转,经文生灭,有智慧之意,能够修炼出不灭妖身的,只能是走的天妖道,而天妖道的弱点会在这样劫运因果密布的中被放大。 只要不正面交锋,而是牵引天机,让其入套即可。 孔雀大明王菩萨和文殊菩萨两个在诸天中都是强盛一时的人物有不同的判断,一个认为是个大麻烦,能够让人头疼,一个是惊讶,但有把握,造成这样的不同,并不是说孔雀大明王菩萨境界修为更高,眼光更准,而是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更多。 因为孔雀大明王菩萨从大鹏鸟的讲述中得知,在九荒妖圣到狮驼国的时候,大鹏鸟并没有提前预知,很显然,这是已经遮蔽了天机,这样的表现可不只是天妖道能够概括的。 九荒妖圣手中或是有其他人想象不到的宝贝,或者其他,不能够把九荒妖圣和上古时代那种修炼天妖道的人视为完全一样。 忘慧菩萨因为早早离开,没有见到李元丰和大鹏鸟交手,所以无法提供这样的消息。 而对于孔雀大明王菩萨和文殊菩萨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人物,眼光见识都是绝顶,判断是否正确,不在自身,而在于得到的消息是不是准确详尽。 “先把他手中的逐日弓和落日箭去了。” 文殊菩萨如意挥动,打出一道光。 文殊菩萨低眉垂手,紫金法身,智慧妙纹,周身大放光明,超越时空而遍布整个法界,清净圆满,又庄严肃穆,发大慈悲,大超脱,大妙音。 顿时间,佛界之中,凡是众生,六根清净,心大欢喜。 再仔细看,园林宝树,饰品庄严,幢幡成列,珠交露幔,宝铃和鸣,诸天敲击天鼓,曼佗罗花纷纷落下,恍若雨落,清澈明净,跃然光辉。 正是这位大菩萨出手,神通不可思议,一举一动,就密布法界佛界虚空界,再然后,文殊菩萨眉间白毫生光,若是竖瞳,他运转法力,落在一处。 在那里,正有一人,昂然抬头。 在佛光照耀下,能够看到,眼前的青年人英武雄壮,周身上下或有人形,或有非人,或是龙象,环绕周匝,膜拜力量。 沉甸甸的力量,撕裂所有。 叮咚, 在此时,天花坠落,飘渺无痕,青年人挑了挑剑眉,上前一观,顷刻间,面上就露出喜悦,喃喃道“想不到逐日弓和落日箭出现了。” “现在该物归原主。” 青年人屈指一弹,将天花散去,笑容很冷,他才不管是佛门的哪一位大能传来信息,也不管是否传信之人有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只要取回逐日弓和落日箭,一切好说。 文殊菩萨做完这一切,收回神通,攥着玉如意,从左肩下垂,绕过右腿的大环状半璎珞叮当作响,显示出内心并不是心如止水。 这个纪元非同一般,像自己传信的青年这般有根脚的人物,借助大运,马上崛起,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看样子以后要多加注意,不能够让他们彻底成了气候。 文殊菩萨念头一闪而过,他左手捏了个布施印,恢复平静,从忘慧菩萨的讲述中可以知道,李元丰妖身委实强悍,可手中的逐日弓和落日箭才是最锋锐的杀伤之宝,只要将它们取走,对方就相当于被拔了牙的老虎。 没有逐日弓和落日箭,九荒妖圣李元丰依旧厉害,能够压制天仙,可再无法像对付轩隐天君那般轻而易举斩杀一个天仙,这样一来,李元丰对佛门的威胁性大大降低。 “就这样吧,” 文殊菩萨布置完后,把李元丰在佛门的资料更新,其新的战绩,以及展现出的实力,立刻引动佛门上下有心人的震动。 且说李元丰,已回到乱石山。 第六六三章 帝君银槎 前往娲皇宫 乱石山,九荒别府。 满眼晴翠掩映溪水涟漪,七七八八的麋鹿在其中,或奔走,或嬉闹,或低头喝水,空丘不见人,只闻有声音。 真的是,小窗外月色明,松竹间石气清, 李元丰正坐在水上的一座小亭中,轩窗四下大开,和弧越相对,再远处,偶尔一声鹤唳,伴清风波色入内,清清幽幽。 他看在眼中,手指放在落日箭箭尾翼上,摩挲上面微微凸起的交匝缠绕的花纹,感应到冰冰冷冷中蕴含着冷冽,似乎还有一种数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落日箭在射杀轩隐天君,并射伤金翅大鹏鸟后,吞噬两人不少精气神,正在剥落其尘封无数年的斑驳,真正显露出在远古上古时代的锋芒。 对于这样的变化,李元丰当然乐闻其见,毕竟杀伤力会更上一层,只是恐怕消耗会更大,不得不慎重。 “正该如此。” 李元丰在推敲自己和大鹏鸟交手的过程,真正实践后,李元丰已经确定,对付大鹏鸟的方式会真正成为自己的战斗方式。 先估算对方的实力,然后动用逐日弓和落日箭,用个几成力,将之打伤,再以自己全盛的鬼车真身对对方进行碾压,稳稳占据上风后,逐步蚕食。 这样的斗法方式,固然不如全力以赴一箭射落天君的霸道和强势,可重在稳妥,消耗少,要知道,自己可是在西牛贺洲,人在敌国,得小心谨慎。 在此时,李元丰若有所觉,抬起头,就见天穹之上,蓦然出现一点赤芒,然后倏尔而落,晕开宝轮,托举一个不大不小的银槎,在清气冷辉照耀下,可以看到,上面有一个人影,倚坐在槎上,神态从容。 正乘银槎渡天河,故人影左臂支撑坐姿,右手展开书卷,面有笑意。 整个银槎横来,群星环绕。 堂堂煌煌,孤高绝伦。 只是刹那间,整个空间中就有一种莫名之气,不可言说,高高在上,超脱所有。 “勾陈帝君,” 李元丰坐直身子,有这样的通讯,看来帝君很重视,他深吸一口气,用手一引,银槎落在掌中,各种消息纷至沓来。 好一会,异象消散。 李元丰眉宇间有着沉吟,手持银槎,若有所思。 勾陈帝君这等人物,自然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做。 实际上,是李元丰早有布置。 自从成功晋升天妖第六重不死境后,李元丰就将自己晋升成功的消息,以及在晋升过程中吞噬三足金乌精血,等等等等,所有一切,传信给妖师宫白泽,以及天庭勾陈帝君。 想法很简单,一方面是报喜,在两位大佬心中加分,另一个方面就是问一问关于金乌精血之事,以及那一位金乌十太子,大日如来,陆压道人的底子。 “现在来看,” 李元丰用手揉了揉眉心,微微摇头,对于金乌十太子可能在自己晋升中做的手脚,勾陈帝君并没有多说,可能是以勾陈帝君的深沉都摸不透境界相差不大的金乌十太子的想法,也或许有的事情暂时不想让自己知道。 勾陈帝君的话语中,主要讲了两件事。 其一,点出李元丰吞噬融合金乌精血后的作用。 不管如何,李元丰现在吞噬融合了金乌太子的精血,身上自然而然继承了一部分金乌气运,以及不少金乌记忆,等等等等,对于李元丰来讲,是很大的好处。 金乌严格来讲不是洪荒异兽,因为洪荒异兽都是独一无二的,像是李元丰的鬼车,天地间只有一个,生来如此,彻底死去后也不会再出现。而金乌有帝君,有太一,有羲和,甚至还养育金乌十太子,这是一窝,当然不会是洪荒异兽。 可天地间并不是洪荒异兽就傲视群雄,能够超乎洪荒异兽的并不少,金乌作为上古上古妖族帝脉,非同凡响,吞噬融合后,大有好处,能够补足鬼车真身的某些方面。 由于这样的融合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李元丰得一个人仔细琢磨,认真修炼,走出自己的路子。 除去用金乌精血完善鬼车真身外,那就是动用金乌的身份了,毕竟不管怎么讲,金乌作为当年的帝脉,金乌在诸天中留下的痕迹实在太多太多。 李元丰得金乌精血,就有机会染指金乌留下的东西。 其二,让李元丰去娲皇宫走一遭。 “娲皇宫,” 李元丰念念有词,眸子中有清光氤氲,在诸天之中,娲皇宫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更不要提娲皇宫在妖族中的地位,那是不可比拟的。 即使圣人不履凡尘,甚至传言要去别的宇宙,可依旧不会动摇圣人道场的地位。 只是圣人道场当然不是世俗的饭馆,广纳宾客,其经常关闭,不得许可,李元丰虽然已经和娲皇宫连上线,不至于求见无门,但权限有限。 现在有勾陈帝君的银槎在,应该能够得到更多。 再说了,在以前,勾陈帝君可没有主动让自己去娲皇宫,这次特意叮嘱,还送来银槎,肯定有他的想法。 李元丰站起身,在亭中踱步几圈,见外面有一只大白鸟展翅点水,晕开大大小小的涟漪波纹,向四面八方去,无声无息,自己随实力越来越强,参与的大事件越来越多,从而搅浑西游乃至于天界和地仙界的格局。 这绝不是放狂言,说大话,自鸣得意,而是作为天妖道第六重的强横妖圣,天仙绝顶般的人物,自自然然就能够影响到的局势。 境界修为和背景越厉害,在诸天的影响越大。 特别在地仙界中,在西游中,像自己这般修为的,还这么不安分的,可不多。 “来人,” 李元丰又唤来正在主持洞府事务的灵枢王,询问了一番洞府的事情,然后把他打发走,自己稳稳当当在亭中云榻上坐下,念头一起,自顶门庆云中跃出一缕神意,怀抱银槎,拨开时空,向娲皇宫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时间和空间都变得似乎没了意义,等李元丰睁开眼,娲皇宫就已经在眼前。 第六六四章 耳听星陨炼心志 娲皇宫金仙的震惊 李元丰脚踏妖云,眸子炯然,看向眼前的娲皇宫,只见飞甍映日月,阁前结群星,台阶经岁月洗礼而澄明,门户得彩云覆盖则平静。 紫气万丈覆盖上下,浩浩荡荡,不见边际。 妙音生花,坠地有声。 即使李元丰晋升天妖第六重,修炼成不灭妖身,能够和绝顶天仙抗衡,可站在这圣人道场跟前,依旧觉得自己渺小。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建筑群,而是在观天,看地,见众生。 这就是弥漫圣人力量的所在,劫不加身,难不临头,不生不灭,不增不减,清净超脱,永恒存在,和宇宙同寿。 少顷,门户一开,自里面走出一个纤丽女子,身披宫裙,手提莲花灯,眉眼青青,看上去非常灵动,她看了李元丰一眼,然后开口道“九荒妖圣,请随我来。” 少女语气轻柔,嗓音若出谷黄鹂一样,更为重要的是身上的气质,真正不染凡尘,美轮美奂。很多人喜欢用出淤泥而不染来形容人的气质不同凡俗,而眼前的少女则是完全没有接触世俗的勾心斗角的污浊,从小到大都沉浸在美好中,从而浑身荡漾着美丽。 那种自内到外的纯粹,或许只有与世无争冷眼观宇宙的圣人道场可见。 李元丰敛去杂念,跟随少女,进入娲皇宫,再经过虹桥水榭,绕过竹叶曲廊,到最后,来到一大阁前。 此阁楼坐北朝南,看上去是原生木楼,实则为晶玉打造,上面镶嵌星辰,灿然生光,如同真正的一样,霜白的色彩垂下来,打在自四角挑出的十余层砖雕斗拱,斗拱之上,砖雕橼飞,活灵活现。 再往下,屋面覆盖天青色琉璃瓦,和四角安置的吻兽相对,肉眼能见的经文自其中激射出来,绽放出漫天的光辉,似火树银花,经久不息。 噼里啪啦, 经文落在地上,和水磨砖面碰撞,晕开花开般的光轮涟漪,汇聚到两个人的脚下,乍一看,若在星空中,俯视星河。 少女将李元丰领到阁楼前,就提裙离开。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扶正头上变化出的银冠,敛气凝神,推门进去。 抬眼看,穹顶高不可见,日月星辰环绕,自然而行,时不时有一星斗倏尔大放光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大,然后坠落下来,掉在地上,传出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不是星斗的撞击声,而像是星斗经过无数岁月后变得衰败,旋即到了尽头,从而发出的星斗湮灭的声音。 非常古老,非常沧桑,非常深沉。 听到声音,就仿佛看到远古星辰以不可思议的时间存在都会腐朽和陨落,里面蕴含的意念,比佛门中的晨钟暮鼓还发人深省。 远古星辰不知道存在多少年,可最后还是会化为这么一声不甘的湮灭声,修士要是不努力,不抓住机缘,只会更惨。 李元丰站在阁内,听着这远古星辰陨落的声音,莫名之气落下来,如风刀霜剑一样,把他这段时间晋升天妖第六重,融合金乌精血,以及得逐日弓和落日箭射杀天庭天君,等等等等,所有的浮躁,全部斩去。 只剩下心静如水,古井难波。 “呼,” 不知道多久,李元丰深吸一口气,自玄妙的境界中清醒过来,然后上去一步,对高居云榻上的女冠庄重行了一礼。 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非常注意,还有心魔之主这般精通于负面情绪的存在保驾护航,可依旧在心灵中积蓄下骄横等等等等负面情绪。 这样的负面情绪,极其难发现,可在关键时候,就会坏事。 修士和天斗,与地争,可最为重要的还是在于自身,要是自身出了问题,堡垒从内部破坏,不但防不胜防,还太严重。 高台上,绯罗之帐挑起,珠帘钩上弯月,女冠戴金华太玄之冠,明月珠缀著衣缝的法衣,眉长而纤,目狭而亮,冰肌玉骨,她手中握着灵芝如意,上面冒出三尺青烟,里面氤氲华章,讲述女娲造人,混同阴阳的故事。 女冠看到李元丰这么快清醒过来,也是微微一怔,旋即展颜笑道“鬼车,娘娘以前看重你果然没错,你有点不一样。” 女冠玉真夫人的声音清清亮亮,似乎东风后冰皮刚解后的新水,隐映山中被积雪洗过一冬的石骨,非常纯粹,这位金仙看上去神情温和,眉眼带笑,比勾陈帝君和白泽两个人对李元丰还要亲切,道“你修炼的天妖道自然是无上炼体之法,晋升到第六重的不灭妖身,在同境界内斗法堪称无敌,力量不够的人在你面前,只有被碾压的局面。可现在到底时移世易,不同于上古,因果密布,劫气横生,各种劫数不断,天妖道就显得刚猛有余,而稍显粗糙,弊端不小。” 女冠玉真夫人看向李元丰,继续说话,道“本来我以为你晋升天妖道第六重,再加上吞噬融合了金乌精血,会积蓄相当多的负面情绪,甚至有心魔诞生,扎根其中,现在一看,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玉真夫人手中灵芝如意稍微一转,妙音奏响,有大鹤翩翩来,在其脚下起舞,清影寥寥,时光慢慢,她蹙了蹙黛眉,道“你内心的负面情绪称得上极少,甚至比这个层次的玄门佛宗的人心中的杂念都要少,要不是你身在西游劫中,有佛门玄门的人虎视眈眈,这样的负面情绪根本不需要驱除,以后在修炼中肯定能够明悟自我,将之斩杀。” 李元丰摇摇头,他听到金仙的夸奖,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毕竟是有心魔之主的,这可是精通于负面的好手,可谓前无古人的存在,有此利器在,妖身中尚有负面情绪,真说不过去。 说起来,心魔之主和天魔真的是前所未有。 为什么洪荒时候厉害?因为那个时候天地初开,宇宙方成,秉承于先天灵气等等等等的存在,都是后世无法能够比拟的。 可同样的,后世有东西是洪荒时代无法比拟的,那就是生灵的数目。 洪荒时代的生灵数目岂能和现世相比? 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正是现世这般多的生灵,这般复杂的人心,才有了心魔之主和天魔的应运而生。 第六六五章 巨石落地心畅快 好事连连喜上眉 娲皇宫,楼阁内。 瑞气宝彩升腾,自然结成晨烟夕雨,稀稀疏疏之色垂落下来,似是横枝修竹,姿态百变,幽然七八竿,凭空而立,拨弄风月。 渐渐的,星光渐深,竹叶泠然而清,自有冷香。 女冠玉真夫人端坐在云榻上,娇躯映照在光晕中,正饶有兴趣地打量下面的李元丰,这位娲皇宫的金仙虽然根脚上或许比不上孔雀大明王菩萨或者观世音菩萨等人,可由于常年在圣人门下,眼光见识非同小可,智慧惊人。 在女冠眼中,李元丰展现出的强横鬼车真身虽然罕见,可在预料之中,能够被自己洞彻,可对方能够弥补天妖道的不足的方式,才让人真正震撼。 天妖道为何自上古后成为绝唱? 很重要的一点当然是修炼天妖道的肉身条件极为苛刻,没有强大的血脉,根本不行,连入门都难,可自上古后,拥有强大血脉的妖族也不在少数,并不是完全断绝,可为何修炼天妖道的都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玉真夫人认为,更为重要的原因还是时移世易,天地生变,因果密布,天妖道固然威能无双,战斗力超凡脱俗,可修炼难,毕竟天地精粹越来越少,而缺点又被不断放大,随时间的推移,这个缺点被放大的更厉害。 这可不是玉真夫人信口胡说,玉真夫人在娲皇宫中有记载,上古后天妖道大放异彩,无人不知,中古后,有寥寥几人横空出世,光照一时,可今古现在,根本没有人。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天妖道的销声匿迹,是有原因的。 “不过,” 玉真夫人美眸中光彩流转,如果有人能够打破天妖道的桎梏,查缺补漏,那就是真的一飞冲天,前景无限。 据玉真夫人所知,是有人能够办到的。 金乌十太子陆压,就是先入玄门,得真经妙义,再入佛门,成大日如来,最后融合妖仙佛三道,打破天妖道桎梏,走出自己的路子。 妖师宫白泽以无上智慧创出妖族新的修炼法门,让妖族能够重新修炼,得大气运,更是让人佩服。 至于勾陈帝君,手腕高明,入天庭,成帝君,享气运,以深不可测的积累同样打破屏障,声势越来越旺。 以上三个人,都是传奇,他们早先修炼天妖道,随天地变迁,可能是最先发现天妖道的缺陷,然后以无上智慧,无上功德,无上积累,打破桎梏,跃然到新的天地。 这样的路子非常非常困难,但毫无疑问,他们的前景绝不是普通金仙能够比拟的。 虽然玉真夫人知道以上三人都是不可思议之辈,不管自身也罢,碰到的机缘也好,全部出类拔萃,后入难以效仿,可不管怎么讲,眼前的鬼车县露出超出天妖道的端倪,就有希望! 中,有这样苗头的人当然要多加关注! 想到这,女冠玉真夫人俏脸上笑容更盛。 李元丰不知道玉真夫人的想法,但他坐下后,能够敏锐感应到,眼前这一位绝对是自己见过的最温和的金仙,待在一起,让人如沐春风。 虽然不知道玉真夫人为何如此,但能够被人笑容相对,总比恶言恶语好得多。 “鬼车,” 在闲聊几句后,玉真夫人正襟危坐,开始步入正题,她好看的细眉一挑,眉宇间青青,背后龙凤呈祥,太初之气盘踞,显示出金仙的气场,开口道“关于你吞噬融合金乌精血乃至于金乌意志之事,” 玉真夫人见李元丰看上去神情不变,可还是聚精会神,没有卖关子,道“这样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事不在你,我们会给你收尾。” 李元丰听完这句话,心中一轻。 他虽然在吞噬金乌精血和意志得到很大的好处,可是有隐患的,最起码,那位在事情背后若隐若现的金乌十太子,大日如来,就心思莫测。 而金乌十太子,大日如来,陆压道人,每一个身份,李元丰都会觉得沉甸甸的,用山岳压顶来形容毫不为过。 为什么李元丰在得到金乌气运,以及记忆,里面很多的东西后,却按兵不动? 就是有此顾忌! 而现在,眼前金仙的话语毫无疑问就是解除了李元丰身上的包袱,李元丰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动用自己身上的金乌烙印,并以此来为自己谋取好处,不用顾忌大日如来。 天大的好处! 李元丰定了定神,压下喜悦,缓声开口道“以后大日如来……” “大日如来,” 玉真夫人知道眼前的鬼车是聪明人,立刻明白其吞吞吐吐的意思,道“前面的账抹去,以后和大日如来如何相处,你自己把握。” 玉真夫人轻轻一笑,玉音若云日初暖,花开满枝,道“我只提醒你一句,大日如来做事很懂规矩,不会简单粗暴。” 李元丰想到大日如来的算计,其先透露给自己金乌精血,然后暗地里布置,要不是自己有心魔之主坐镇,恐怕真的会被对方无声无息算计。 要是对方真的成功了,在外人看来,还真找不到大日如来的不是。 “这个啊,” 李元丰挑了挑长眉,若有所思,玉真夫人的说法也好,自己所见也罢,能够说明,大日如来讲规矩,要面子,做事会师出有名,不会让人挑刺。 这样最好不过! “嗯。” 玉真夫人见此,也是微微颔首,眼前的鬼车真的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我要交代的就是这个,” 玉真夫人用手扶了扶鬓发,斜插的簪子上垂下幽幽的光,似乎有凤凰啼鸣,她看了眼李元丰,又说出一个让李元丰非常高兴的消息,道“你身为妖族在这一纪元中最为出色之辈,不可懈怠,要争取能够自西游中脱身出来。北俱芦洲天运激荡,杰出弟子辈出,妖族有复苏姿态,勾陈帝君也好,白泽前辈也罢,都希望将来你能够领导。” 玉真夫人纤纤玉手一点,落在李元丰身上的帝君银翘上,道“你持此物可在娲皇宫中,翻阅下宫内收藏的关于三足金乌以及其他的资料,此乃女娲娘娘当年所收集。” 第六六六章 圣人手札 帝俊太一羲和 李元丰告辞之后,自阁楼中出来,就见半空中有琴瑟之音,歌声宛妙,空灵精致,漫天花雨,缤纷落下,坠地生香。尚有焰明如火,凝成大小不一的灵鸟,尾翼长而拖地,翎羽赤红,徘徊飞翔,驱之不去,似与妙音相合。 再远处,云楼嵯峨,玉泉冒珠。 整个画卷,正如此时李元丰的心情一样,五颜六色,美丽到无以复加。 是的,心情非常好。 称得上,喜上眉梢。 原因很简单,此次来娲皇宫,收获太大了,不但接触大日如来的后顾之忧,而且拿到手的好处都是稳稳当当的。 李元丰用手摩挲莹莹发光的帝君银槎,长眉挑起如剑,自己吞噬融合金乌精血,并得到金乌意志,继承金乌气运,可由于金乌意志中的记忆残缺不全,绝大多数只用来提升鬼车真身,有点浪费。 现在来到娲皇宫,有望补上这一点,让自己成为集鬼车和三足金乌两者的长处于一身的存在! “圣人手稿,” 李元丰在晋升后,已经翻阅过自己权限能够查阅的资料,妖师宫,勾陈宫,以及娲皇宫,可都没有关于金乌的辛秘资料,最多是大众化的,如今才知道,像三足金乌,特别是帝俊和太一这般存在,伟力贯通,涉及到时间线,文字难以落纸,也只有超乎所有的圣人能够将之记载,并保存下来。 能够翻阅圣人手稿,真是太大的机缘! 更何况,从来娲皇宫这一事中流露出的玄妙更让人高兴。 在面对大日如来的情况下,妖师宫,勾陈宫,以及娲皇宫都站在自己这一方,自己在身后势力中的地位有大幅度上升。 这个不是肉眼可见的好处,但越往后发展,影响越大。 李元丰屈手一点,帝君银槎翩然而起,洒下玉色,似乎月开新晴,霜花扑面,在前面跳跃,引导路子。 李元丰眸子晶澈,璀璨生辉,自己有此待遇,可不是自己惹人喜欢,其他人无头脑地送好处,更为重要的是还是自己成功晋升天妖第六重不死境,进步幅度较大,让妖族的真正大人物们看到了自己真正的潜力和希望。 要想人看重,得自己努力,表现出价值。 强人自能强运,把握在自己手中! 叮咚, 不多时,银槎来到一门户前,在跟前轻轻一摇,折射出千百的光,再然后,门户向两侧若双翼般敛去,焰火照明,周匝如白昼。 银槎落在李元丰的顶门上,接引他进入阁内。 小阁从外面看,并不大,但真进入里面,才发现,脚下空空如也,仰头见清浊开辟,雷霆密布,像是来到上古洪荒时代,刚刚宇宙混成。 轰隆隆, 在此时,只听一声雷鸣,这一声雷鸣不同于其他,是开天的第一声雷鸣,旋即再接一声震动天地的啼鸣,最后不可思议的金光充塞于所有。 眼所见,耳所闻,心所想,鼻所嗅,等等等等,都是耀眼的金光,熊熊燃烧的火焰。 在其中,自然是雄霸上古的三足金乌。 “呼,” 李元丰只是稍一感应,就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压力,不由得运转天妖力,身上的气机节节升腾,同样涌出金乌火焰。 此招一出,压力立减。 接下来,李元丰就看到三足金乌不是一个,而是足足有三个,他们聚在一起,或是盘踞在大日之上,或是栖息在扶桑宝树前,或是和洪荒异兽争锋,等等等等,自诞生,到修炼,到施展神通法术,应有尽有。 在其中,很多模糊不清,但同样的,很多清清楚楚,看在眼中,马上就有所顿悟。 “圣人手段,” 李元丰原以为圣人手稿是稿子,却没有想到,圣人居然以通天之能将记录的事情演化出来,如同重现一样。 景象比任何文字都要鲜明,都要有力度。 渐渐的,火焰越燃烧越激烈,大片大片的太阳金焰垂落下来,三足金乌开始化为人形,两男一女,最中央的一个头戴皇冠,身披赤金帝衣,金容玉姿,容颜绝世,顶门之上,庆云托举河图洛书,周天星辰在其中运转,阐述无穷玄妙。 左面的同样是个俊美的青年人,姿颜更为完美,他服饰极为华丽,眉宇间有一种桀骜,身上的冷意能够让所有人望而生畏。 最后的是个女子,凤冠霞帔,身材婀娜,她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母仪天下,气机冲霄。 三人在一起,威压天地。 “帝俊,东皇太一,羲和,” 李元丰对于这三人可不陌生,当年妖庭建立,就是以三人为主,两男一女都拥有大神通,力,大气运,并且伴生灵宝惊天动地。 眼前的两男一女,每个人都是真正的传奇。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他身上的金乌精血随时间推移,正在发生悄无声息的变化。 娲皇宫,阁楼中。 玉真夫人用纤纤玉手挑着灯花,美眸有光,正看向李元丰所在的方向,在她的感知中,浩瀚而伟岸的日色升腾,金焰燃烧,三足金乌的啼鸣,不绝于耳,即使无数岁月过去,依旧有不可思议的威势。 “运势之妙,妙不可言。” 对于这种变化,即使见多识广的玉真夫人都觉得奇妙和惊讶。 在真正见到之前,恐怕没有人相信,在如今的年代,居然有洪荒异兽临世,完全不符合常理,这就罢了,却又恰好逢,有金乌精血出世,再然后,鬼车吞噬融合金乌精血,凝练出自己的不灭妖身。 洪荒异兽,金乌精血,晋升成功,都非常罕见,而且缺一个,就不会有今天的娲皇宫一行。 只能说,世事巧妙,难以预测。 能来到娲皇宫的鬼车,是有大运的。 “那么,” 玉真夫人想了想,自案上取来一支笔,然后在银白纸上写下一段文字,轻轻吹一口气,立刻字迹已干,纸张一卷,化为一只银白的小鸟,展翼离开娲皇宫,向佛界而去。 佛界的大日如来收到玉真夫人的传信,面色一瞬间阴沉的吓人。 第六六七章 五庄观迎来客 人参果树生病了? 西牛贺洲,万寿山。山高岭峻,林深谷幽。涧水弯弯曲曲多绕,松柏层层叠叠成行,听不尽的猿啼鹤唳,龙吟虎啸,烟云四下起。 不知何时,突然间,天穹上云光一开,旋即妙音响彻,瑞彩缤纷,凝成莲花之相,有一道人脚踏莲花冉冉落下,他头戴逍遥冠,身披雷纹法衣,面色红润,举止可亲,腰间佩戴龙虎玉佩,细细密密的经文自其中坠落,似有形无形,洋洋洒洒。 道人落在山中,扫了一眼,就举步向前走,不多时,前是松篁一簇,隐见楼阁。待到近前,可以看到,宝池波光粼粼,照树影入内,松藓上团团簇簇,黛绿如碧,娇嫩可人。 他眸光一转,见山门左边有一通碑,碑上有十个大字,乃是“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五庄观,” 道人看到这个,面带笑容,停住步子,负手而立。 不到半刻钟,只听脚步声响起,旋即有一青年人出来,顶结丫髻,道服簇新他长眉阔目,鼻若悬胆,身姿挺拔,身子周围清气流转,已有仙人之相。 可青年人出来后,看到门外的道人,马上行礼,道“镇元门下弟子陈云霜,见过前辈。” 态度恭谨,温和有礼。 举动之间,让最严格的人都挑不出理来。 “不用多礼。” 来人罗天道人轻轻一拨,自有飒飒若风的力量托举起陈云霜,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点点头,赞叹道“难怪镇元道友常年闭门不出,原来都把功夫放在教导弟子身上了,你好好修炼,将来未尝没有突破到天仙的那一天。” “多谢前辈吉言。” 陈云霜虽然自负资质绝伦,但晋升天仙这一关卡上不知道湮灭了多少资质绝伦的天骄,任何人恐怕都没有十足十的信心,于是陈云霜没有多说,而是在前面引路,道“师尊在观内已经久候,前辈请跟我来。” 罗天道人见到镇元子的时候,这位号称地仙之祖的存在,头梳双抓髻,身披水火仙衣,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诸天中都有传闻的人参树下,郁郁葱葱的叶子挤在一起,缀着新绿,更引人注意的应该是树上的果子。 果子看上去不大,里面有个孩童的样子,四肢俱全,五官鲜活,风一吹,人参果摇摇摆摆,似乎能够听到清脆的孩童笑声。 罗天暂时没有说话,正在看着眼前的人参果树,其他人只会惊叹于造物玄奇,自混沌中产生的灵根会有这样不可思议,可落在他的眼中,却能够看到,人参果树在经历不知道多少纪元后,已经有了衰落枯萎的兆头。 要是不想办法,恐怕这先天灵根支撑不了太久。 “到底是遭过大劫的灵根,” 罗天道人微微颔首,据他所知,天地间的先天灵根几乎没有圆满的,蟠桃树当年被妖帝带往天庭,现在依旧在天庭,可精气所化蟠桃为众仙所食,下场可想而知;扶桑宝树因为巫妖大劫被波及,不知去向;仙杏被一分为三,妆点圣人道场门面,等等等等,说起来真的是一把辛酸泪。。 以前人参果树就受过大劫,幸镇元子护持,可到底有所损伤,如今无数岁月过去,后遗症出来。 罗天看到这,才真正明白为何镇元子会有所妥协,他以后大计寄托于人参果树上,要是人参果树出了意外,就完全成空。 对眼前的镇元子,或者更为准确的讲,是镇元子化身来讲,要救活人参果树是最为重要的,其他的所有都要为此让路。 明白这个后,罗天道人的心情放松下来,有此局面,自己的任务就简单许多。 “镇元道友,” 罗天道人敛去诸多念头,上前打招呼。 “罗天道友请入座。” 镇元子将一枝长满细细密密的梅花插入古铜玉瓶中,天青色的云色落在上面,蓬松松的,氤氲香气,刹那间,四下变得一清,似乎所有烦恼一扫而空。 “镇元道友,” 罗天道人面带笑容,道冠之下,风炼霜华,烟凝星影,玄音清越,道“最近上清天弥罗宫会有诸多玄门同道聚集,升台,道友作为地仙之祖,在这方面诸天独一无二,于是想请道友前去。” 镇元子听了,沉默少许。 庭中显得安静。 只有人参果树枝叶婆娑,翠影摇曳。 罗天道人已经心里有数,也不急,就慢慢等。 好一会,镇元子才开口,他的声音平和而温润,若风声水声一起,道“诸位同道齐聚,难得的好机会,贫道岂能缺席?” 镇元子抬了抬眼皮,看向罗天道人,继续道“不知道到时候贫道能不能带上贫道的弟子们去见一见世面?他们闭门造车太久,正适合出去走一走,免得坐井观天。” 罗天道人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笑道“再好不过,镇元道友门下尽是良才美玉,正好出去走一走,让其他看一看。” “那就好。” 镇元子微微点头,顶门庆云之上,书卷展开,有楼山近水,疏林延月,光彩内敛,四面八方的吉祥之气氤氲过来,层层累积。 话语平静,可观气可见,心情并不是真的古井不波。 罗天道人事情办完,也不多待,只是道“到时候,我等恭迎镇元道友大驾。” “徒儿,” 镇元子没有动,只是吩咐陈云霜,让其送罗天道人到五庄观外。 “师尊,”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陈云霜回来,见自己师尊已经起身,正用手扶着人参果树的主干,挺拔的身躯上少见地有少许寂寥。 “寂寥?” 陈云霜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时候,发现自家师尊已经恢复到往日的云淡风轻,看来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了。 只不过,最近师尊的心情看上去有点不好啊。 “你告诉下观中子弟们,最近不要外出,稍后上清天弥罗宫有法会举行,你们到时候跟我一起去看一看。” 镇元子转过身来,声音平静。 “我们都去?” 陈云霜眨了眨眼睛,现在五庄观中能够算得上镇元子弟子的,恐怕有四十八个之多。 “让清风和明月看家,其他人都随我去。” 第六六八章 地仙之祖 分润金乌一族的气运 镇元子站在庭中,青枝馥郁,绿叶阴森,人参果树叶儿却似芭蕉模样,直上去有千尺余高,根下有七八丈围圆。树影婆娑,枝叶如盖,银河倒倾入其中,万千的星光交匝,霜色澄明,照人眉宇,青白相磨,冷幽扑人。 乍一看,似暖轻寒重,积雪未消。 端的琉璃世界,琼瑶国度。 静幽,寂寥,远离凡尘。 “咯咯,” “咯咯,” “咯咯,” 在此时,清脆的孩童笑声打破了庭中的平静,风飒飒吹来,晃动人参果树,上面结的大大小小的二十八个人参果摇摇摆摆,里面的小儿人影活灵活现,粉雕玉琢,似乎正勾着笑容,手脚晃动,颠头晃脑,天真无邪。 镇元子听到这笑声,眉宇间的阴霾去了很多,他转过身,抬起手,摩挲着人参果,口鼻之间,满是香气,喃喃道“老伙计,只要能够救你,少许面皮之事,也不用在乎。” 镇元子即使这般说,可想到佛宗道门的话语,眼皮子还是剧烈跳了跳,可心里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只能够答应下来。 自己到底只是一缕化身而已,人单势孤,岂能挡得住如狼似虎气焰汹汹的佛宗玄门? 再者说了,对方拿捏住人参果树,有恃无恐啊。 “不得不从。” 镇元子背后清光隐隐,若新月上眉,他看向人参果树,只要此灵根能够继续坚持下去,或许真能够有一天能够接引真身归来,到时候,肯定局面大不一样。 “没有地书在手,不硬气。” 镇元子摇摇头,重新在云榻上坐下,开始诵经。 佛界,西方极乐。 福星光耀雷音前,禄重如山可齐天。 寿果满盘生瑞霭,日日花开,时时果熟,舍利莲香,交织成经。 释迦牟尼佛跌坐在莲座上,眉宇间放三千毫光,六种震动,遍及法界,他的背后,难以用言语描述的佛门气运呈现出紫青,浩浩荡荡,不见其深,时时刻刻,都发出海啸般的大音。 在佛门气运影响下,这位佛门的现在佛已经隐隐有横压诸天的姿态。 正在此时,只听浩大的佛音响起,幢幡宝盖,异宝仙花,纷至沓来,在下面,端坐一位佛陀,肉髻金面,紫金法身,手握拂尘,面带笑容。 佛陀不是他人,而是惧留孙佛,乃是释迦牟尼佛的熟人,两个人没有太多客气,入座后,就开始交谈。 惧留孙佛法目一观,落在西牛贺洲,正是万寿山五庄观方向,在这位佛陀的眼中,云气覆盖千亩,瑞彩宝光升腾,妙音仙乐,鸣之不绝,这样的气象,以这位佛陀的器量都觉得震撼,人参果树这样的先天灵根真难以想象要是没有经劫数的话该是何等惊天动地。 或许正因为先天灵根太过得天独厚,所以劫数不断,难得圆满。 “惧留孙佛是要问那一位地仙之祖?” 释迦牟尼佛眸光动了动,他可不会称呼对方为镇元子。 “不错。” 惧留孙佛手中拂尘摆动,有猎猎生风之感,道“虽然我们佛门也不缺人参果此等级的灵珍,但毫无疑问,对于取经的几个人来讲,人生果最为恰当。” 惧留孙笑了笑,道“特别那个猴子,需要人参果来牵引自己肉身的潜力。” “观世音菩萨已经准备妥当。” 释迦牟尼佛微微点头,身后二十四道白虹贯空,横贯天地,道“我们佛门也不是苛刻之人,地仙之祖不会让人为难。” 惧留孙佛听了,表示赞同。 西牛贺洲五庄观那一位,到底只是地仙之祖,而不是当年和圣人一起在紫霄宫听讲的镇元大仙,现在有佛宗和玄门在,对方势单力孤,会选择“聪明”的做法。 “人参果树,” 惧留孙佛佛眼之中,光芒跳动,仿佛非常幽深,有别的想法。 释迦牟尼佛似乎并没有看出来,垂下眼睑。 西方极乐世界,大日法界。 功德池中,金莲盛开。 在上面,宝灯点燃,熠熠生辉。 大日如来收了法身,看上去只有九尺,他头戴宝冠,身披袈裟,走动之间,不像是佛陀的稳重,而很有一种龙行虎步。 在周围,原本的佛子,或者其他,早就离开。 突然间,大日如来若有所觉,他抬起头,目光离开西方极乐世界,投向冥冥之中,在那里,人不可见,但他确定,肯定是圣人道场娲皇宫。 更为重要的是,在同时,大日如来感应到,自己冥冥之中的气运似乎被削去一截,这种感觉,像割肉似的。 “娲皇宫,鬼车,” 大日如来何等人物,在瞬间,就明白过来,那个小家伙鬼车得到娲皇宫的支持,正式继承了自己八哥的气运。 原本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金乌,得以独享金乌一族的气运,现在鬼车吞噬融合了自己给他准备的金乌精血和自己好不容易收集的自己八哥的意志,在某种意义上代表自己的八哥,虽然绝对称不上完整,但有名有实,自可分润气运。 “该死。” 饶是大日如来心机深沉,察觉到这一件事情,都不由得咬牙切齿。 其一,李元丰有此机遇,完全是大日如来成全的。不管任何人,给人做嫁衣都是非常生气的。普通人如此,大日如来也是这样。 其二,大日如来生气于娲皇宫的态度。 要是没有娲皇宫的主持,不提李元丰很难完全继承金乌十太子中八太子的所有,而且大日如来可以找机会寻李元丰的麻烦。 真找到机会,以大日如来的无上神通,未尝不能够将李元丰融入体内的金乌精血等等等抽出来的。 现在来看,都成空了。 大日如来攥了攥拳头,想要有动作,可识海中闪过娲皇之相,想了想,还是沉寂下来。以后真要成大事,必须得有娲皇宫的支持。 娲皇宫。 李元丰已经睁开眼,背后浮现出三足金乌之相,熊熊的火焰燃烧,金灿灿一片,蕴含着无数的威严。 “呼,” 李元丰吐出一口气,心满意足。 第六七零章 鬼车发怒 焰毒威能 笑声中,隐见空间之中,漫天赤红,又有清气升腾,形如龙虎,色成五彩,吉祥之气自四面八方来,结成宝幢华盖,高悬上空。 亿万的敕令自上而下,细细密密,每一个,如同小龙似的,弯弯曲曲,口含天宪,四方云动。 正是帝王之相,统御人仙。 这样的声势,虽然和高居天庭九重天的帝君差距很大,但根本不是人间的君王,可以称之为缩小版,或者贫民版的小帝君了。 “此车甚佳,正好可为本王代步之用。” 来人看上去面容年轻,可双鬓微霜,眸光如电,身姿伟岸,携带滔天威严,看上去不是地仙界之人,而是借助法宝秘术撕裂空间而来,他看上去对太阳神车的精致华美很是赞叹,言语之中,乾纲独断,不可更改。 “王中,此物不是你能够染指的。” 只是还没等帝王之相的人抓到太阳神车,虚空中,影落云斜,冰轮始出,在其中,有琼楼玉宇,笛声梅花落,清冷有音。 有一女子,站在楼前,丽色照人,完美无瑕,秋水般的眸子盯着太阳神车,少见地露出激动之色,难以掩饰。 原因很简单,只看气象就能够看出,此女修炼的神通法门近乎于寒月一道,极于阴,如果能够得到至刚至阳蕴含太阳真意的太阳神车,自可阴阳混元。 这样的机遇,可遇不可得。 “楚寒月,你敢?” 帝王之相的王中同样认识女子,他看到对方的动作,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顶门上的赤气横空,鼎沸升腾,漫天火焰顿时燃烧起来,染一层肉眼可见的血红。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帝王一怒,流血漂橹。 “哼,” 月轮中琼玉瑶台上清丽的女子楚寒月毫不退让,她冷哼一声,俏脸冰冷,不计其数的文字自她背后升腾出来,寒光坠落,恰似灯花,峭冷非常,蕴含着冰封天地的霸道。 两个人,要为太阳神车,大打出手! “哪里跑来的家伙,来这里送死?” 王中和楚寒月突然听到一道声音,若自深渊中出,携带杀伐阴戾,又蕴含霸道强势,只听在耳中,就让人觉得五雷轰顶。 两个人骇然,同时抬目看去,才发现,原来在不远处站一人,其人身量颇高,头戴银冠,身披宝衣,面容冷峻,背后层层叠叠的光晕,似乎有九个头颅攒在一起,森然欲噬人。 “怎么会有人?” 楚寒月和王中看到此人,并不陌生,但心中都警铃大作,这样的出场,来者不善啊。 “你们两个,” 李元丰本来修炼到天妖道第六重后,相当于天仙绝顶,在金仙不出的情况下,绝对称得上超强,再在娲皇宫中得到金乌一族的不少法门,身上气机沉凝,炼煞入体,平静如井水,看上去普普通通,不注意,真让人看不到。 可当李元丰动怒之时,身上的气机开始节节攀升,他看向楚寒月和王中,冷声道“此物岂能是你们两个能够染指的?” 李元丰这一发怒,天妖气横扫,把楚寒月和王中两个人的气势压下去。 原本李元丰刚才娲皇宫回到地仙界,就有金乌一族的宝物出世,这样的一幕,真的是又惊喜,又惊讶,让李元丰不由得陷入沉思中。 惊喜于金乌一族的气运不同凡响,有此气运护佑,以后做事成功率要高上三分,又惊讶于这气运之高,之巧,之妙,刚回到地仙界就有作用? 其中蕴含的气运之妙,天机之深,让人看不透。 正在思考琢磨的时候,来自动投怀的宝物却又被其他人盯上,李元丰岂能不怒? 轰隆隆, 李元丰所在的方向,雷火交轰,电闪照彻,映出他森然的眸光,杀机凛然,王中修炼的乃是黄帝升龙法,能够以王朝气运滋养自身,一举一动,帝王威势,可和李元丰这更进一步的天妖第六重的洪荒异兽鬼车的威势相比,就差了一大截。 “地仙界中怎么会有如此强横的大妖?” 饶是王中强势惯了的,可看到李元丰身上的冲霄妖力,也是面上变色,他声音喃喃道“其敢在四下行凶,岂能不怕劫数临身,一番修为成空?” 在诸天万界中,凡是够身份,有背景的,已经知道纪元来临,而且是超乎寻常的,劫气纵横之下,覆盖诸天,无处不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应劫气而生之辈,或者有自己想法的人,绝大多数还是决定闭门不出,或者少有走到,免得引劫气而动,落在自身。 在其中,相比较于玄门道宗或者其他,妖族之人,本就是在运转天机上差上不少,在平时或许够用,可在劫气纵横之下,难免相形见绌,于是更销声匿迹。 这般大妖还在外面横行,难道就不怕劫气缠上,从而被天机所引,坠入因果,然后步步沉沦,一旦刚开始发现不了,待横浸深了,到时候,天道运转之下,任凭你再有绝强力量都只能够受劫! 楚寒月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俏脸上神情惊疑不定。 “受罚!” 李元丰才不管两个人心中想法如何,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被人打断后心情不好,于是果断出手,鬼车利爪伸出,覆盖空间,其上浮现出斑驳的纹理,再然后,自有火焰垂落。 这火焰出现,大片大片,剧烈燃烧,金灿而光明,至刚至阳,无与伦比,好像不是火焰,而是自天地坠落的太阳似的。 正是金乌神焰,李元丰以前倒是可凭吞噬融合的金乌精血勉强施展,但只有原本的十之一二的威能,可现在娲皇宫一行,得金乌真意,悟金乌神通,施展后,能够发挥出十之七八的威能。 更何况,李元丰不只有金乌神焰,只见火焰落下的同时,四下冒出丝丝缕缕的黑青,鬼车剧毒附在上面,腥气之盛,无与伦比。 李元丰的强大,在于已经融合鬼车真身和金乌精血,取两者之长,更上一层楼。 “啊,” “不好。” 楚寒月和王中两人刚一抵挡,身上的护体宝光立刻被腐蚀出大洞,触目惊心。 第六六九章 事了拂衣去 宝物自来投 娲皇宫,殿中。 洪荒莽古,天清地浊。 日月星辰大放光明,抬眼可见。 正中央,不可思议的扶桑树自地面起,直上天庭,虬龙般的枝干上开满花朵,胜过任何的火焰,三只金乌在上面,翩然起舞。 仿佛扶桑树成为天地真正的中心,大日自扶桑前起,再落于扶桑树后,瑞彩积云,宝气生光,焕烂浮火色,吉祥结妙音。 整个景象,波澜壮阔。 李元丰睁开眼,用手轻轻一点,背后的金乌之相自烈焰中腾空起身,三足踏空,焰火若莲花盛开,它发出一声啼鸣,然后若吸水般,把所有的异象吞入腹中。 再然后,金乌再叫一声,化为金纹,蟠在李元丰眉心。 是的,蟠在眉心,精致小巧。 在以往,由于鬼车的缘故,李元丰的眉宇间常常是惨绿一片,有着阴戾,而现在,多了金灿灿的光,金青交晕,比以往更有威严。 “圣人之法,不同凡响。” 李元丰面上带笑,他通过女娲娘娘记录的关于金乌一族的手札,不但了解到不少金乌一族的辛秘,更为重要的是自其中得到金乌修炼的法门,将自己得到的金乌巴太子的精血和意志真正熔炼到鬼车真身中,不可分离。 从此之后,当年被后羿射杀的金乌八太子彻底陨落,在天地间没了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李元丰这样一个集鬼车真身和金乌精血为一体的存在。 李元丰反观自身,顿时看到,金气如潮,滚滚而来,形成氤氲青气,中心更隐隐有着一股紫青,结为华盖,日月星辰点缀其上,大是不凡。 自己这一手,不但学到不少金乌法门,更继承金乌八太子的气运,为以后跳出西游棋局,成为真正棋手,踏出一大步。 “当然,” 李元丰仔细看,还发现密密麻麻的黑气若蚂蚁似的,在最外面盘旋,发出难听的叫声,自己承担八太子所有,当然也包括其因果。 不过不管怎么讲,此一行,都是利大于弊,而且远远超出。 李元丰大袖一摆,离开此间,去和玉真夫人告辞。 玉真夫人正坐在窗前,身侧放置有檀香木大架,上面放置天青玉色大宝瓶,高有两三尺,斜插大花盛开,郁郁馥馥的香气弥漫,如烟似霞。 这样的香气又如轻纱,挡住玉真夫人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楚。 见到李元丰前来,玉真夫人美眸中亮起异彩,微微颔首。 对于金乌一族的气运,即使是她这样的金仙存在都要瞩目。只是现在来看,只有真正的洪荒异兽能够吞噬融合金乌精血,而其他仙佛魔等道,无异于饮下毒药。 还是那句话,机缘只会给适合的人。 听到李元丰的辞行,玉真夫人没有多讲,只是道“好好做事,不要让看重你的人失望。” “鬼车必不辜负各位前辈的期望。” 李元丰的声音铿锵有力,很有自信。 “去吧。” 玉真夫人展颜笑了笑,对李元丰的表态很满意,她云袖一摆,一股浩瀚的伟力发出,时空颠倒,李元丰再睁开眼,已经回到地仙界。 “咦,” 李元丰刚到地仙界,还没站稳脚跟,蓦然间,就有所感应,他转过头,看向一处,在那里,不知何时,隐隐有空间撕裂,发出轰隆隆的炮声。 炮声由远到近,震荡四方。 肉眼可见的时空涟漪晕开,圈圈层层。 自上面看,就仿佛有大鱼自水中跃出,引动周围的水色一样。 紧跟最后一声响,小空间撞过来,把天穹撞出蜘蛛般的纹路,在中央,金灿灿的色彩已经映照过来,大片大片的天穹和云色被映成火烧云颜色,甚至还有扭曲的鳞纹状。 “这个是?” 李元丰抬眼看去,发现居然是一架太阳神车,车架金黄,赤焰燃烧,华盖之上,镌刻日月星辰纹理,讲述妖族臣服之道,前面拉车的是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异兽,宽大的翅膀,狰狞的腹下利爪,细密的暗色鳞甲。 整个战车,堂皇大气,有着莽古的气息。 “当年金乌巡游天地的战车啊,” 李元丰看在眼中,真的惊讶了,金乌一族的气运如此强盛,自己刚完全炼化金乌精血和意志,继承金乌八太子的气运,就有宝物来投? “嗯?” 在同时,西牛贺洲方向,正祥云聚集,凝成一幅宝图,其上春云交错,满碧,苍茫何止千百亩,光浮彩其上,山影倒影其中,五光十色。 不下四十人的羽衣高冠的修士们在一起,或站或立,都在宝图中,簇拥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看样子要离开西牛贺洲,前往天界。 正在路途上的时候,被太阳神车出世的浩大声势惊动。 “有宝物出世,” 四十六人中,其中一个正在五庄观中招待博易道人的陈云霜,他修为精神,善于观气,眸光一动,呈现出琉璃色,马上就看出天穹上的异象,让他都觉得心动,这般声势,出土的宝贝品质不差。 修道之人,向来是喜欢各种宝贝的。 财侣法地,外物之用,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很重要。 不只是陈云霜,他左右的师弟师妹们也是蠢蠢欲动,他们都是修炼有成,又有名师,自然不会做杀人夺宝的勾当,可眼前之物看样子是刚刚出土,是无主之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他们刚刚路过,见到,碰见,岂不是有德者,还是有缘之人? 要是只有他们在,肯定就出手了,可陈云霜等人这次是跟随自家师父前往天界听大能,师父也在,自然不敢不请示。 于是陈云霜过来,向端坐宝图中央莲台上的道人,道“师尊,这宝物?” 地仙之祖即使不是真正的镇元子,可依旧见闻广博,神通惊人,他法眼一观,就看出出土宝物的虚实。 地仙之祖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此物有不小因果,不是你等能够染指的。” “哦。” 陈云霜等人虽心有不甘,但知道自家师尊肯定不会害自己,就平静下来,不再多想。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地仙之祖的眼光,见识以及心性,太阳神车这金乌一族的宝贝出现,还是引起有的人的贪婪。 轰隆隆, 虚空裂开,云气滚滚,有大笑声传出。 第六七一章 大妖行事 两人倒霉 天穹上,风起云涌,金火滔天,火焰团团簇簇,看似莲开,实则三足踏空,展翅啼鸣,最外面,而周匝黑青,蕴含剧毒,凶戾深沉。 金乌毒火散开,何止万千,挤在一团,让空间都龟裂,如同干涸的土地一样,看一眼,让人头皮发麻。 以金乌一族法门驭使的金乌毒火,甫一出现,就是声势无双,远远超过当日李元丰用来对付那个手持逐日弓的巫族之人的时候。 “观天之刑,仙凡同炉!” 王中身为仙王,在他的世界中统御仙凡,寡情而冷漠,明智又果决,岂能看不出自己碰到了绝世大妖,他眼看不知名的火焰上身,马上运转神通,顶门上紫青之气氤氲,形成朵朵的祥瑞垂落下来,在最中央,托举出黄帝之相。 黄帝虚影冕冠垂肩,手持神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剑起,人道洪流夹杂仙朝气运,鼎沸升腾。 “太阴空神章,” 楚寒月同样不敢怠慢,施展出一门大神通,只见峨眉月起,霜色满天,琼楼之下,独钓时空之秋,缥缈不见踪迹。 两个人,一个刚猛激烈,一个无形转阴,各有特色,显示出炯然不凡的手段。这样的人物,肯定都有自己的根脚。 “可又如何?” 李元丰面带冷笑,昂然不惧,只是再次一抓,金乌毒火似乎被浇上灯油一样,轰隆一声,声势再涨三分。 到了他这这个层次,本身修为高绝,背后又有娲皇宫,妖师宫,以及勾陈宫的背景,要对付两个修为不如自己的,何必磨磨蹭蹭,优柔寡断? 只要自己心中有杆秤,自可任意行事! 轰隆隆, 金乌毒火满空跳跃,充塞于空间中,循着冥冥之中的联系,让楚寒月和王中两个人的挣扎成空,星星点点的火焰蕴含着灼热,高温,剧毒,从仙体到神魂,乃至于所有,不可阻挡。 “啊,” 王中大叫一声,声音中有着痛苦,他身上火焰飞舞,翩然若蝶,又有三足之相,啼鸣不断,背后不由得显现出巨大的轮盘,古朴幽深的盘身,如蝌蚪状的古老篆文零零散散,似晴天时候的夜空,星辰只有零星几颗,再然后,指针上激发出浩瀚的光,万民信仰的赤色潮水气运涌过来,一次又一次,一下又一下,拨动轮盘,要将王中送回原本自己的世界。 地仙界实在太危险了! 可金乌毒火委实太过霸道,这一神通融合两家之长,三足金乌身为当年妖帝血脉,强大不必多说,李元丰的鬼车血脉身为洪荒异兽,且经过天妖道第六重的提升,并不逊色多少,再以金乌一族独特的法门驭使,难以覆灭。 古朴轮盘出现后,金乌毒火不但没有被逼退,反而仿佛被激怒一样,一化二,二化四,四成八,然后千千万万,万万千千,全部扑上去,不但要杀王中,还要毁灭轮盘。 “不行,” 王中脸都变绿了,这轮盘可是他所在的世界中诞生的异宝,用来穿梭诸天,无所不能,要是毁在自己手中,回去怎么交代? 要知道,王中虽然不凡,可在他背后的世界中可不是至高无上的,同样有竞争者! “玉照寒宫,空冷斜照。” 楚寒月同样发现金乌毒火的难以阻挡,她咬了咬牙,面上闪过一缕痛恨,然后翩然起舞,居然同样来到轮盘上,身后长发飘飘,勾勒出太阴景象,月宫清冷,一桂树犹在,宫阙楼台,杳杳无音。 两个人合力,暂时隔绝金乌毒火,古朴轮盘再次转动,生出难以匹敌的空间之力,凝成漩涡的样子,把两个人吞入到里面,然后拉扯回原本的世界。 “走得这么轻松?” 李元丰看在眼中,眸子冰冷,他站在天穹上,断喝一声,循着轮盘和两人的气机,遥遥一个手印打过去,撕裂空间,紧追不舍。 明神世界。 本是天清气朗,蓦然间,轮盘浮现,大不可量,横亘四方,继而赤气铺地,金芒蔓延下来,王中和楚寒月两个人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气机升腾。 噼里啪啦, 在同时,轮盘之上,尚有未熄灭的金乌毒火,外黑青而内金黄,三足踏空,熊熊燃烧,即使经过空间撕裂,自地仙界到明神世界,这样的空间潮汐都无法将之湮灭。 “这该死的火焰,” 楚寒月跺一跺脚,她看到自己玉足上也弥漫着火焰,不停跳跃,发出啼鸣,传到自己的耳中,让人觉得战栗。 “闻所未闻。” 王中以前和楚寒月没少竞争,并不对付,可这次共患难,又经过联手,倒是缓和很多,他皱着眉头,感应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火焰,暗自叹息。 大好宝物出世没抢到不说,还被人打了回来,真是倒霉透顶。 “我,” 楚寒月刚要开口,突然间,玉颜变色,她和王中抬起头,就见眼前的虚空被一股苍莽大力直接撕裂,连世界胎膜都无法阻挡,然后满空的星斗同时光明大盛,聚拢在遮天利爪上,上面一个莽古玄妙的手印似缓实疾,横压下来。 两个人大惊,可还没等有其他动作,手印笼罩四下,空间变得凝固,如钢似铁,严密厚实,两个人居然一时间无法撕裂。 只能硬抗! 这一男一女又惊又俱,咬着牙,奋起神通法力,迎了上去。 轰隆隆, 斗星印和两人力量碰撞,直接把两人打飞,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沾染的金乌毒火似乎一下子找到时机,趁着两人无法抵御的空子,开始往深处渗透。 楚寒月和王中的脸色真的绿了,这下子太糟糕! “给你们点教训。” 地仙界中,李元丰扶了扶银冠,眉宇间照射出一道光,落在太阳神车上,然后无量光迸发,进行祭炼。 李元丰不但有金乌精血,还精通不少金乌一族独特的法门,祭炼本来就是金乌一族的太阳神车简直容易的不行。 很快的,太阳神车到手,李元丰刚要离开,就听清朗的声音传来,道“这位妖族道友,可否过来坐一坐?” 第六七二章 镇元相邀 各有想法 李元丰闻声看去,就见不知何时,祥光云集,瑞彩徘徊,覆盖在一幅宝图上,其上日长月短,楼阁参差,湖水黛绿,照人身影。 几行新燕归来,剪开满空清风。 在那里,有道人端坐,身前有宝案,案上有绿鼎,鼎中有烟,在左侧放置玲珑石骨,愈发显得其人仙风道骨。 李元丰眸光一转,更看到道人顶门庆云半亩,清亮如水,隐隐间,婆娑其影,沙沙有声,似乎一株奇妙是树扎根在里面。 李元丰身在西游,当然对西游路上的各路神仙妖怪没少下功夫,看到这一幕,心中就有思量,于是笑道“长者有请,晚辈岂能推辞?” 李元丰大笑一声,敛去刚才的戾气凶意,整个人云袖摇摆,踱步而行,根本不像刚才打的两个其他世界强者抱头鼠窜的绝世大妖,反而像一个彬彬有礼的晚辈后生。 李元丰从从容容来到宝图上,安安稳稳地坐在道人对面。 倒是陈云霜看了李元丰几眼,心里发毛。 在刚才,他可是亲眼见到所有的,那两个自地仙界外世界出现的一男一女都是强横非常的存在,任何一个的修为都在自己之上,可刚冒头,就被眼前这个现在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打得灰头土脸,伤势不轻。 再想到,自己等同门当时见到那宝物出世还想争一争,幸亏有自家师尊提醒,不然的话,下场绝对会非常惨! “小道友是九荒妖圣?” 道人身姿挺拔,说话声音若风吹竹叶,潇潇洒洒,却又有一种自信,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可道人在五庄观中可不是闭门造车,也知道天下事,更何况,李元丰在西牛贺洲可不老实,动作不小。而在地仙界中,这样的妖圣寥寥无几。 李元丰点点头,同时在近距离打量对面的道人,眼前的道人确实深沉如渊海,时光在上面流转,难留痕迹,有金仙的气质,可具备的力量却又不是,恐怕还比不上自己。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自洪荒时代就跟圣人们坐而论道的镇元子真身。 再想到自己自背后势力中看到的辛秘,看来真的应该称呼对方为地仙之祖了。 “地仙之祖,” 李元丰念头转动,再仔细看,就发现,眼前道人身上,弥漫紫青之色,这不是道法显化,而是天地酬功,功德所成,对方创下地仙之法,让不少真仙得以寻得一条出路,当年肯定也是有功的。 何为地仙之法? 前文提到过,在修士晋升真仙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天劫降临,渡不过去,凶多吉少。正是这样,才会有仙人愿意入天庭,将自身气运和天庭绑在一起,借天庭气运来抗衡劫数,求得安全。 当然了,修炼到仙人境界的修士,不少也不愿意约束,所以独自面对劫数,除去少数外,绝大多数都下场不好。 在那个时候,五庄观中的道人出世,传授给众人地仙之法,乃是不用受天庭所拘束,以秘术融合洞天福地,以地气灵脉巩固仙身,阻挡劫数。 从那后,天地间多了地仙一脉。 而五庄观的道人就成了地仙之祖! “闻名不如见面,” 端坐在云榻上的地仙之祖看上去温和好说话,对李元丰道“往日多听九荒妖圣威名,今天一见,果真盛名无虚。” 实际上,地仙之祖现在非常惊讶。 其一,眼前的九荒妖圣实力超乎想象,只看斗法,恐怕连自己对上都得掂量掂量。再想到对方修道的时日,太过惊人。 纵然以地仙之祖的见多识广,都极为赞叹。 在这个时代,这般修炼速度,简直传说一般。 其二,自然是李元丰刚才施展的毒火。 要是其他人,比如刚才被李元丰打走的楚寒月和王中,虽然修为不凡,但碍于见识,认不出火焰的根底。而地仙之祖虽是镇元子一缕化身,但其真身镇元子可是开天后就存在的人物,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辛秘,不如此的话,当年也不会创出地仙之法,正因为如此,他能够认出李元丰施展的火焰中的金乌真意。 地仙之祖垂下眼睑,提到金乌,就不能不想到如今居于西方的大日如来,他们之间有很深的联系? “这样更好。” 地仙之祖想到跟自己接触的佛门,眼中闪过少许冷意,不过他表面上依旧风淡云轻,和李元丰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知道眼前这位是地仙之祖,李元丰自然不会不提大名鼎鼎的人参果,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数量极少的人参果要比天上的蟠桃要稀罕的多。 毕竟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而且人参果不能够久放,放的时间久了,果中灵机散去,会成为普普通通的果子。 “人参果,” 地仙之祖的神情在案上青铜鼎中冒出的袅袅烟气映照下,看不清楚,他突然道“今日见九荒妖圣风采,也是难得。贫道手中人参果虽少,可也有二三十个。” “要是现在在五庄观中,定开个人参果宴,招待贵客。” “嗯?” 李元丰原本就琢磨过要自五庄观中寻几个人参果,这东西是先天灵根所生,好处不小,特别对于他这样的洪荒异兽血脉来讲,更是如此,在西游中走一遭,连人参果都吃不上的话,多遗憾啊,现在听到眼前地仙之祖的话音,是要送给自己几个?对方这么好心? 李元丰试探开口,道“看观主你是要出远门,我恐怕没有口福了。” “贫道要领弟子们前往天界,无暇分身。” 地仙之祖先是表达歉意,然后话语一转,道“不过贫道在天界不会待太久,很快就会归来,到时候再邀小道友去五庄观内尝一尝人参果。” “等观主从天界归来?” 李元丰听了,微微一怔,神情变了变,旋即恢复正常,笑道“那最好不过。” 第六七三章 古佛出手 天魔入套 李元丰站在半空中,眼看宝图卷空而去,只剩下清气回旋,余香飒飒,眸子不由得变得极为幽深,不见其底。 “等他回来再邀请我去五庄观吃人参果?” 李元丰声音低不可闻,他可是知道,等取经的几个人去五庄观后,那个猴子可是把人参果树都推倒了,人参果都掉到地上,融入其中,人所不能见。 李元丰可不相信,要是没有地仙之祖的许可,猴子能够轻而易举推倒人参果树。 “这地仙之祖让我那个时候去干什么?” 李元丰猜不出来,索性不猜,反正对方肯定有算计自己。 “这样的话,” 李元丰哼了哼,既然对方算计自己,自己也不用太客气,就多拿对方的人参果吧。 “走。” 李元丰站了一会,敛去念头,身子一摇,就消失在原地。 修罗血海,元眇阳界。 正是月弯如钩,清冷寂寥,霜白的明辉倾斜下来,落在庭院中嶙峋的石骨上,水色自其中冒出,曲曲折折,横浸周匝的松冷。 时不时传来一声蛙叫,在四下回荡。 白摩烟头戴白色发带,百褶小迷你裙裹身,修长的双腿没有穿袜子,直接露在外面,晶莹如玉,她手上黑色的手套,撑一把猩红如血的小伞,背后浮现出神秘的钟表,钟身金灿灿的,晕着光彩,奇异的花纹蟠结,至于原本黑白的指针化为金血两色,滴答滴答的,似乎在耳边,又仿佛从心灵深处。 白摩烟脚下不停,径直来到青桂宫前,推门进去,就见殿中央,一株高有不下二十丈的菩提树下,叶缀金玉,灿然有光,万万千千的卍字经文似缓实疾,自上而下,若光雨一样,把周围都氤氲成金碧辉煌。 上意尊者长眉阔目,身材高大,手捏佛珠,跌坐在菩提树下,他和其他被白摩烟以天魔秘术控制的佛门弟子,都在诵读经文。 肉眼难见的佛轮明光在菩提树和他们身上来回流转,似乎有佛陀低语。 白摩烟收起血红小伞,在菩提树下坐下,粼粼然的佛光照彻下来,落在她白玉肌肤上,再然后,天魔之气与之交织,化为阴阳太极,不停旋转。 白摩烟正在摸索佛魔合一的路子,进展奇快。 隐隐的,已经看到晋升的希望。 “只是,” 突然间,白摩烟睁开眼,看一看四周,不知为何,最近随佛法精深后,她总有一种难言的预感,仿佛被什么盯上了。 可不管怎么看,都空空如也,根本没有。 白摩烟摇摇头,继续修炼佛法,血瞳之中,荡漾着佛色。 白摩烟没有注意到,当她再次修炼的时候,菩提树下的上意尊者目光蓦然投过来,眸子之中,耀眼的佛光升腾,晶澈如琉璃,深厚若渊水,超乎寻常佛陀之上,洞彻所有,他看向白摩烟,似笑非笑。 西方极乐世界,佛国。 燃灯古佛跌坐在莲座上,顶门之上,绽放万千毫光,托举灵枢宝灯,晶晶澈澈,照耀无量世界,他收回目光,长眉一抖,喃喃道“天魔果然不愧是我们佛门大兴的真种子,修炼佛法之快,不亚于累积十世百世的重修佛子。” 燃灯古佛开口说话,天花坠落,地涌金莲,即使以这位根底深不可测的古佛在这么久的岁月中,也是第一次见到天魔,生灵恶念所化,乃是纯粹之恶,佛的另一面,真的玄妙。 “说不得我还要助她一臂之力,” 燃灯古佛想了想,念头再起,只听一声无声的大响,白摩烟所在的宫殿中的舍利树上无数肉眼难见的梵文生灭,氤氲香气。 刹那间,白摩烟对于佛门真意的感悟突飞猛进,又上一个层次,她檀香小口中吐出莫名的咒语,整个人的美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不知道多久,白摩烟清醒过来,眉宇间的喜色一闪而逝,她站起身,裙裾上的花纹灿然,映照出白玉无瑕的面庞,少了三分狡诈,多了三分圣洁。 乍一看,人气质大变。 “果然佛魔合一的路子见效最快。” 白摩烟喜笑颜开,自己终于真实地看到往上走的路子。 叮咚, 正在此时,殿中突兀有经文响起,然后幽光一开,显出一个人影,其人长发垂到脚跟,大袖如翼,顶门之上,幽光似宝幢,大有七八丈,周匝经文起落,若团团簇簇的花蕊,珠光宝气。 即使只是个投影,但看一眼,依旧让人觉得狡诈,阴狠,而又难以捉摸。 正是无相天魔,天魔中最为神秘,根子最深的。 来的无相天魔不是他人,而是当日跟在唐僧跟前,想要图谋唐僧身上九环锡杖等物的未羽,他在李元丰手下吃过瘪,后来认识白摩烟后,两个天魔同仇敌忾,或者说面对李元丰魔主的压力不得不抱团取暖,从此联系颇多。 未羽出现后,马上发现了白摩烟身上的变化,他眉头皱了皱,才开口道“你最近的修为提升很快。” “或许开窍了。” 白摩烟懒洋洋地坐下来,斜倚身子,香肩半露,衣裳挂在上臂上,肌肤细腻如玉,泛起赤金佛光,道“最近修炼佛法如同神助一样。” 未羽踱着步子,绕行一圈,隐隐的,有一种不安,只是道“佛门的经文大义我们都参悟过,非常玄妙深厚,佛门之中,是有强横存在的,我们得小心。” 未羽身为无相天魔,在本质上要比白摩烟高一大截,所以有所感应。可即使是无相天魔,眼光见识不够,再加上修为也差一截,自然看不出燃灯古佛的布置。 白摩烟并不在意,挑了挑细眉,用慵懒的声音道“我们做事都很小心,佛门的人发现不了我们的。” 白摩烟这般表现,是有原因的。 在白摩烟看来,眼前的无相天魔未羽如此说,很可能是羡慕嫉妒自己在佛魔合一的路子上比他走得快,身为无相天魔丢脸,于是故意说这个,要压一压自己的进度,干扰自己。 自己可不是以恶意度人,要是自己换成对方,十有七八会这么想,天魔嘛,不就这样! 更何况,对方不但是天魔,还是天魔中最狡诈最无情最神秘的无相天魔。 除此之外,恐怕就是白摩烟的见识不够了。 白摩烟和未羽等人离开人间界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但由于天魔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被仙佛甚至血海等在仙佛眼中邪恶的存在容纳,他们得到的各种消息和知识都是通过附身或者控制其他人来实现,而以他们的力量,能够被他们控制和附身的人见识有限。 两个人只知道佛门的厉害,但绝对不知道佛门能够厉害到何等程度。 第六七四章 魔主暴露 鬼车图谋人参果 白摩烟坐在菩提树下的软榻上,双腿并拢,正好有佛花自菩提树上落下,飘飘摇摇,打着圈儿,落在她的香肩上,蓦然晕开层层金色涟漪,照出她薄薄衣裳下的春色,似有香气弥漫,她听到未羽还不肯罢休的话,抬手打断道“疑神疑鬼的,如何能够打破天魔桎梏,进行晋升?” 白摩烟神态慵懒,娇躯可人,可语气清冷,道“未羽,根据我们俩的感应,如今天地中生灵的恶意还在积累,有鼎沸之姿态,这样下去,早晚会有魔主自其中诞生。” “有个恒元魔主就让我们四下退避,要是再有新的魔主出世,恶念渊海之大,诸天之中,我们又能够躲到什么地方?” 声音清冷,却字字铿锵。 话语落下的时候,正好外有寒月,冷光自小窗进来,落在穹顶上,那里斗拱攒集,伞盖铺开,四下天花森森幽幽,藻井在望,蟠龙之相居于藻井里面,龙吻下垂,口衔宝镜。 冷光经过光可鉴影的宝镜一转,折射下来,重新投到室内,化为霜色,冷到骨子里,若霜雪,更如同白摩烟话语中描述的可怕局面。 天地间生灵恶意鼎沸,终会有魔主出世,或许并不是一两个。那个时候,身为天魔,何去何从? 未羽沉默下来,垂到脚跟的长发不动,雨如丝,风似翦,秋色如刀,让他面容上的阴郁更盛,拳头攥紧,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身为无相天魔,在本质上非同小可,白摩烟都不愿意受制于人,何况是他? 可要不受制于人,得有强大的力量。 未羽缓声道“我知道了,趁我们出世早,尽快积累,努力提升,冲击魔主之境!” “正是如此。” 白摩烟自榻上起身,云裳微开,环佩叮当,响成脆音,她径直来到未羽跟前,血瞳中光芒大盛,和未羽对视,道“我们得勇猛精进,晋升魔主!” 未羽点点头,不是被对方说动,而是因为自己心有不甘! 在同时,菩提树下,上意尊者的眸子一动,若有所思。 西方极乐世界。 文殊菩萨显出女相,她头戴华满冠,挽高髻,面相丰腴,身披赤色天衣,挂璎珞,手中托举宝盘,里面有经书一册。 经书未开,就有贝叶金文,洋洋洒洒,讲述真言之宝,玄妙无双。 整个殿中,都是佛香,莲香,经香。 如烟如霞,经久不散。 在此时,文殊菩萨若有感应,抬头一看,就见外面经幢重重,上悬一灵枢宝灯,灿然生辉,光照大千,声势之大,不可言说。 “燃灯古佛到了。” 文殊菩萨略有惊讶,旋即亲自起身,将之迎进来,不论是出身根脚也好,或者佛门的地位也罢,燃灯古佛都在众人之上。 甚至释迦牟尼佛能够上位,现在执掌佛门大局,都多赖这位古佛之力。 燃灯古佛神情严肃,不像是以往,入座后,眸子炯然,顶门上的灵柩灯灯火直冒,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蕴含着一种神秘的韵律,让天机都变得扭曲。 这样一来,两人的说话,只有两人知道。 “嗯?” 文殊菩萨微微惊讶,要知道,此地可是在她佛国内,以她的修为早就不怕其他人探知,可对方还是如此小心,可想而知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很隐秘重要。 会是什么? 燃灯古佛做完布置后,直接开口道“文殊菩萨,你可还记得,有一段时间,地仙界出现不该有的天魔,从而引动劫数,被天庭得知。天庭的帝君们都怀疑与我等佛门有关,还行书过来,有问询之话?” 文殊菩萨没有想到是此事,她现在显出的是女相,身材丰腴,一举一动,透着一股子的优美,道“当时还是燃灯古佛你主持此事,因为天魔出现的委实不正常,所以我们怀疑是佛门有的人动手的。” 佛门之中的势力之复杂,让人头疼不已。特别现在佛门圣人不出,更是纷纷扰扰。释迦牟尼佛一系称得上最强,但绝对无法完全掌控佛门。 佛门有的人真有小动作的话,只要不损佛门的利益,释迦牟尼佛等人还真发现不了。 “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燃灯古佛说了一句,然后才道“不过我刚刚发现,不是这样。” “哦?” 文殊菩萨坐直,眸子中有探究之色,不是佛门的动作,世间还有其他人?毕竟天魔可是诞生于人间界,要将之牵引入地仙界,即使有天运庇护,也非常不容易。 “天魔之中有魔主了。” 燃灯古佛声音沉沉的,连顶门上的灵枢灯的灯火都在升腾。 “什么?” 以文殊菩萨的器量,听闻此事,都不由得心惊,这位菩萨眸中有火花爆射,道“怎么可能?” 对于天魔,诸天之中,佛门最是看重。 因为根据推断,天魔出世,是修士界的浩劫,但同样的,也是佛门中完善根本佛意的最好机会。 所以佛门经常关注天地间生灵的恶意,甚至那一片让人看不透的恶念渊海,对于何时能够孕育出魔主,有个大体的时间判断。 恶念渐深,魔主总有一天会出世的,可那是将来! “不会错。” 燃灯古佛将自己自白摩烟和未羽话语中得到的消息跟文殊菩萨仔细说了一遍,道“恒元魔主,我们虽然都不敢相信,但确实存在了!” “有点麻烦。” 文殊菩萨皱了皱眉头,佛门对天魔觊觎,天魔对佛门也觊觎,不但觊觎佛门的真意,企图佛魔合一,而且觊觎佛门的人才,想要勾搭真正的佛子入魔。 要是只有天魔的话,以他们的见识眼光以及法力,兴不起风浪。可真要魔主动手的话,还真的不太好说。 真说起来,魔主只是一个统称,从天仙到金仙之间,都可称呼为魔主。 要轮斗法,不论文殊菩萨和燃灯古佛都不会虚。 可显而易见,正如天魔很少跟人硬碰硬一样,应运而生的魔主最麻烦的绝不是跟人斗法。 而以他们佛门的手段,只要那个恒元魔主不露出真正的根脚,以他们佛门现在的力量,还真的奈何不了有恶念渊海护佑的魔主。 “是麻烦。” 燃灯古佛想到现在他们正在主持的西游,眉头皱起,以魔主的狡诈阴险,岂能看不出西游的重要,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在此时,李元丰还不知道佛门已经知道恒元魔主的存在,他正转动眸光,打着五庄观人参果的主意。 第六七五章 五庄观前牛鬼蛇神 极天上。 飞阁凌空,窗对青天。 玉门半掩,见翠羽穿帘,红藤上架,翡翠玛瑙置在青铜宝瓶上,冷幽幽的花色垂落下来,空凉肌骨。 李元丰稳稳端坐,人在光影里,神情变得晦涩难明,他嘴角微微上勾,看向下方的万寿山中,正是日映疏林,霞照峙崖。白鹤栖桧柏,玄猿挂藤萝。绿的槐,斑的竹,青的松,白的李、红的桃,翠的柳,等等等等,千姿百态,画卷冉冉展开。 再往里,松林之中,阁楼数层,在其上,自四面八方涌来赤光如水,圈圈层层,甚至氤氲紫青,发出玄妙清音,激荡四下。 气象之盛,非同凡响。 毫无疑问,正是五庄观,没有地仙之祖坐镇的五庄观。 “五庄观,人参果树,” 李元丰眸子一凝,视野拉近,就能够看到,在五庄观中,人参果树扎根在那里,枝枝叶叶,森密撑开,不可计量的光晕摇摇摆摆,恍惚间就会坠落到地面,摔出满地的金黄。 特别枝叶间的人参果,其中的香气,隔得这么远似乎都能够嗅到。 “人参果,” 李元丰眸子炯炯,本来自己就要图谋人参果,现在地仙之祖又算计自己,那么自己更不用客气,能够拿的全拿下来。 “万寿山中嘛,” 李元丰居高临下,以他天妖第六重的境界修为,更为重要的是心魔之主的眸光投过来,让四下的时空都变得纤毫毕现,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去。 要知道,心魔之主不声不响的,已在广大开辟的心魔道,再加上新收下的一个天魔,发展迅猛,真的气运滚滚,蒸蒸日上。 真说起来,只要不出恶念渊海,心魔之主的神通恐怕不逊色于金仙。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一个限制性缩水版贫民版的金仙。 “唔,土地神,” 李元丰以心魔之主观看,首先看到的就是万寿山上的土地,这个土地看上去平平常常,可能够在万寿山当土地,可不是普通的神仙,只看其背后层层圈圈的祥光功德就知道,根脚不浅。 “而且,” 李元丰眸光投在土地庙里,见黄幔摇摆,案上香火正盛,让神龛中的神像显得格外肃穆庄严,除去土地功德祥光外,在上面,还有惊虹般的气运垂落,丝丝缕缕,正大威严,充塞内外,广阔无际。 这样的气运广布,至少是天庭的天君。 不过天庭可谓是所有大势力中派别最多的,天庭对西游或者对佛门的态度也是各种各样,只看这个,真看不出来的是何等人。 “还有,” 李元丰收回目光,再看别的,这样的场合,当然少不了佛门的人,在其中,有一尊菩萨格外引人注目,他吊眼,连眉,头略大,眼睛微微闭上,双手合十,脖颈上挂着粒粒放光的佛珠,身后晕轮升腾,在里面,不是众生,而是一个奇异的九色鹿。 九色鹿足踏莲花,周匝天雨鲜花,虚空中响起梵音,不绝于耳。 “这个,” 李元丰看向九色鹿,蓦然间响起,在佛经的传说中曾经有释迦牟尼曾转世过九色鹿的记载,只是寥寥几眼,难辨真假。 现在来看,是真的不能真了。 “咦,” 此菩萨真的有灵异,他背后九色鹿一动,自鹿角之上,激射出明光,不下三丈,金灿灿的,如纯金一样,四下巡视。 可心魔之主或在斗法上一般,但隐在暗里,却是神鬼不知,不留踪迹,自然让此菩萨发现不了。 “迦城菩萨,” 其他佛门的人看到菩萨的举动,有点奇怪。 “无事。” 迦城菩萨拨动念珠,再观天机,发现一切正常,于是垂下眼睑。 空间之中,诵经声再起。 梵音阵阵,莲香层层。 “这个菩萨,” 李元丰收回目光,若有所思,比起以往,佛门的动作不小,是因为万寿山五庄观不同与其他地方,还是因为上次自己假冒太白金星玩耍了一遭,让佛门的人提高了警惕? 可是不管如何,天庭天君也好,这佛门的菩萨也罢,都阻挡不了自己要在五庄观的行事! “真是意外。” 李元丰刚收回目光,突然间,若有所觉,他再次看去,就见万寿山上,不知何时,丝丝缕缕的气机自扭曲的空间中冒出,梅花飘落,点缀出风月之相,流萤上下飞舞,幽深而晦涩的气机自不知名地方来。 “是哪一个世界的天仙?” 李元丰摩挲着手指,看在眼中,只觉得陌生,之下,地仙界最为热闹,其他世界受牵引而来,并不稀奇。 奇怪的是,这个天仙能够来的时间真准。 莫非是一直关注五庄观,待地仙之祖离开就得知了? “正好。” 李元丰看在眼中,不惊反喜,念头转动,他坐在那里,静待西游取经五人组来。 这一日,取经五人组来到万寿山。 唐僧看到万寿山的景象,千年峰、五福峰、芙蓉峰,巍巍凛凛放毫光;万岁石、虎牙石、三尖石,突突磷磷生瑞气。崖前草秀,岭上梅香。麋鹿从花出,青鸾对日鸣。 唐僧先是惊讶,旋即欢喜,道“徒弟,我一向西来,经历许多山水,都是那嵯峨险峻之处,更不似此山好景,果然的幽趣非常。” “嗯。” 孙悟空收起金箍棒,打了个凉棚,抬眼看了看,道“此言却当。这里决无邪祟,一定是个圣僧仙辈之乡,我们游玩慢行。” 接下来,顺顺利利,取经五人组来到五庄观,然后被早在等候的清风明月迎了进去。 再然后,自然是孙悟空对殿中只挂天地二字,却不不供养三清、四帝、罗天诸宰等等等等发问,并和两童子吵了几句。 再再然后,就是清风明月两个人按照地仙之祖临走前的安排,拿出人参果,给唐僧尝一尝。 “拒绝,偷吃,结果被八戒听到了。” 李元丰悄无声息地来到五庄观中,亲眼目睹这一切,他还发现,八戒身上有若隐若现的佛光,显而易见,八戒能够听到,是有人要让他听到。 西游中,戏真多! 李元丰哼了声,摸向后院。 第六七六章 鬼车胆大包天 对人参树出手? 孙悟空听到猪八戒讲完人参果之妙,高兴地抓耳挠腮,他拍拍猪八戒的肩膀,道“师弟你且望一望风,等俺老孙的好消息。” “猴哥你快去快回。” 猪八戒说的口水都出来了,摇头摆尾。 猴子说完后,旋即施展隐身术,进了道房,只见窗明几净,案上银瓶插花,稀稀疏疏的枝叶清雅古拙,孤高胜鹤,很有气质。 只是空空如也,不见道童。 “这儿,” 孙悟空目光一扫,就看到窗棂上挂一条赤金,有二尺长短,有指头粗细;底下是一个蒜疙疸的头子;上边有眼,系着一根绿绒绳儿。 再仔细看,其上蟠结纹理,灿然生辉。 稍一接近,无风自鸣。 “定是金击子无疑。” 孙悟空取下金击子,出了门,径直到后面,推开两扇门,抬头看去,居然是一座花园。红拂拂,锦巢榴;绿依依,绣墩草。青茸茸,碧砂兰;攸荡荡,临溪水。丹桂映金井梧桐,锦槐傍朱栏玉砌。有或红或白千叶桃,有或香或黄九秋菊。 景色虽好,但孙悟空可不是个喜欢赏景的,继续向前,过菜园子后,门一推,只见满眼翠绿,耳中玄音。 人参果树在中央,祥光万道,瑞彩千条,那种不可思议之相,即使孙悟空当年在天庭中偷吃蟠桃都无法比。 “猴子来了。” 早在园中等候的李元丰见此,微微一笑,在他的眼中,随取经五人组入观后,原本铁板一块的五庄观中劫运激荡,似水火同炉,来来回回,碰撞不休,让地仙之祖留下的力量都变得不在严丝合缝,正好让自己行事。 取经五人组现在身上的劫运真的非同一般,超乎想象,虽然不是外在具现化的真正力量,但用来混乱天机是最好不过。 凡是五人所在,天机混淆,因果密布,金仙都得皱眉头。 “或许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李元丰和以前不一样,现在的他是天妖道第六重,心魔之主也不断提升,对于天机的运转和洞彻上升非常多,虽然做不到金仙那种程度,但已经能够猜测和琢磨出金仙对天机的推演能够达到何种程度。 “这样的话,” 李元丰看向正在爬树拿金击子敲人参果的猴子,眸子中深邃无比,在孙悟空等人跟前,做事人不知鬼不觉,天机因果连金仙都无法追溯,那么自己的胆子应该更大一点,不只是人参果,甚至这人参果树的精华…… 李元丰眉宇间一片阴霾,似松色打来,如水如潮,有了决断。 “咄。” 李元丰法力一运,心魔之主睁开眼,施展手段,落在万寿山一处,似东风徐来,枝枝曳雪,明瑟不定,却又有一种藤阴拂槛,茶冷烟轻之感,仿佛无意,恰好将那自不知名世界来的天仙气机一引。 咔嚓,仿佛一声琉璃破碎的声音传出,继而原本来自不知名世界的天仙气机顿时清泻出来,只见翠袖搴萝,红螺过酒,翩然倩影,英姿焕发,破空飞上明月。 玄功精妙,气质不凡。 “阿弥陀佛,” 这样的动静,自然就惊动了万寿山附近中驻守的佛门之人,在佛号声中,惊人的佛力升腾,瞬间横扫,又有丝丝赤气蔓延,如火升腾,愈发炽烈。 在赤气火光中,功德金轮高起,若天上大日,在中央,九色鹿摇摆而来,全身上下,满是佛理,眸光看向天仙。 “该死。” 被迫暴露出气机的女仙暗骂一句,黛眉蹙起,她能够干图谋五庄观,自然是有真本事的,最起码,隐匿之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本来好不容易等到地仙之祖离开,要有所作为,可没有想到出了差池。 “到底怎么回事?” 女仙还没等想明白,佛光已到,梵音大作,周匝都是舍利莲花,簇拥而来,凝成不计其数的咒语,比周天星辰还要繁多细密,要将她困住擒拿。 “休想。” 女仙娇喝一声,顶门之上,云光千叠,松火勃发,倏尔一卷,又有三更清冷之响,与之交鸣。 “真敢有人图谋不轨。” 迦城菩萨跌坐不到,身上佛光连绵成片。 且说园中,孙悟空用金击子轻轻一敲,人参果扑的落将下去,沾地则消失,寂然不见,即使在四下草里找寻,也无踪迹。 “人参果真的灵异啊,” 李元丰看在眼中,微微一缩,根据自己所知,人参果和五行相畏,果子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 在以前,李元丰知道,也只是一笑而过,只以为人参果特殊。可今日一见,人参果入土之时,似乎蕴含天地妙理,有先天颠倒五行之道? 这样来讲,可大不同。 “真要能够参悟其规则之意的话,” 李元丰暗自高兴,天地间规则不少,但能够作为根本规则的就要少许多,而毫无疑问,五行道理,就是其一。 孔雀大明王菩萨的五色神光就是先天五行的一种运用,取之于杀伐,让所有的金仙都得忌惮,人参果树中的五行之力不是杀伐,没有如此威能,可同样五行流转,孕育生机,有造化之功,不可小觑。 真不愧,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方得成熟。短头一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有缘的,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在李元丰转动念头思考的时候,孙悟空已经揪出土地,问清楚了如何摘取人参果,这个猴子喃喃道“敲时必用金器,方得下来。打下来,却将盘儿用丝帕衬垫方可。若受些木器,就枯了,就吃也不得延寿。吃他须用磁器,清水化开食用,遇火即焦而无用,真是麻烦啊。” 孙悟空口中嘟囔,动作却不慢,他爬上树,一只手使击子,一只手将锦布直裰的襟儿扯起来,做个兜子等住,他却串枝分叶,敲了三个果,兜在襟中,跳下树,然后回前面,找八戒去了。 “该我了。” 李元丰待孙悟空走后,现出身形,他看向树上的人参果,还有枝繁叶茂的人参树,笑容越来越盛。 第六七七章 上清天弥罗宫讲道 先天五行之气到手 上清天,弥罗宫。 紫青流映,妙音结灯,斗大的星辰耀出吉祥云气,焕彩漫天,璀璨夺目,光耀四方。还有霜气横水,晶澈一片。 有一道人,头戴莲花冠,身披水火仙衣,腰悬宝带,头顶庆云之上冲出清清亮亮的光芒,托举一本经书,正在讲述道德。 何为道德? 太上之象,莫高乎道德。 道德天尊,得道之柄,立于中央;神与化游,以抚四方。 是故能天运地滞,轮转而无废,水流而不止,与万物终始。风兴云蒸,事无不应;雷声雨降,并应无穷;鬼出电入,龙兴鸾集。 字字珠玑,言出生辉,结成六角之状,大大小小,洋洋洒洒,气象之大,铺天盖地。 陈云霜等地仙之祖的弟子们都坐在蒲团上,听得如痴如醉,修为差一点的,都忍不住欣喜,要喜极而泣。 不是他们没有见过世面,而是上面的道德之说来自于圣人真解,直指根本,微妙大义,凡是有所顿悟,自然喜悦。 即使地仙之祖都听得津津有味,和自己所学对照,顶门上清气结黛青,凌烟过水。 “嗯?” 蓦然间,地仙之祖感受到一种心悸,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拢在袖中的手如莲花般盛开,时光轮转,天机缠似,要查一查究竟。 可因果密布,横浸所有,看不清楚。 刚要继续查看,上面道人的讲经声戛然而止,然后一声清清亮亮的玉磬声后,场中的人目光投了过来。 毫无疑问,轮到地仙之祖登台了。 “呼,” 面对其他人,特别场中比自己身份还要显赫的人的目光,地仙之祖只能够按捺下自己的惊疑,然后从从容容起身,手持拂尘,踱步到台上,坐下来,开始讲道。 有同辈金仙,以及各大道脉的真传弟子在场,地仙之祖肯定不能够分心,他打起百分百精神,全力以赴,讲述五行之说。 是的,不是地仙之道,而是五行之说。 先天五行委实玄妙精神,人难以穷尽,或许只有已不出世的圣人能够真正参悟,其他人见多见少,横看成岭侧成峰。 地仙之祖讲述的乃是五行轮转的造化之力,得之补精气,孕生机。 西牛贺洲,五庄观,后园。 人参果树青枝馥郁,绿叶阴森,那叶儿却似芭蕉模样,直上去有千尺余高,根下有七八丈围圆。 李元丰刚出来,就见枝叶间露出一个人参果,真个象孩儿一般。原来尾间上是个蒂,看他丁在枝头,手脚乱动,点头幌脑,风过处似乎有声。 “有趣,” 李元丰伸出手,摩挲着人参果,见里面的小人儿摇摇摆摆,欢快的笑声传出来,似真似幻。 “都是我的。” 李元丰看向人参果,人参果树万年只结三十个,开园的时候,地仙之祖用了两个,清风和明月给唐僧敲下来两个,嗯,唐僧没吃,便宜了清风和明月,然后孙悟空不小心让一个落地,又敲走三个,只剩下二十二个了。 “一个不能少。” 李元丰一笑,施展手段,把人参果树上仅剩下的二十二个人参果一个不剩,全部摘下来,纳为己有。 “接下来,” 李元丰原本是只为人参果来的,西游走一遭,不吃人参果太遗憾,不过真正来到五庄观后发现,以自己本身的力量,再加上取经五人组自带的劫运光环能够混淆天机,知道金仙都无法推演出自己的行踪,所以胆子大了很多,要图谋人参果树。 当然了,李元丰并不是要将人参果树拔走,这样的话,动静太大,即使在上清天弥罗宫中的地仙之祖都得杀回来,他要的是抽取人参果树少许本源。 “咄。” 李元丰掐了个法诀,心魔之主投下目光,运用心魔之力投下力量,覆盖在园中,隔断所有,然后他上前一步,手搭在人参果树上,开始抽取人参果树的本源。 嗡嗡嗡, 不过人参果树身为先天灵根,即使曾经遭受过劫数,不是先天灵根全盛时候,可依旧拥有不可思议的灵性,所以当李元丰的动作一起,人参果树树干上亮起五颜六色的光彩,然后枝叶如同活过来,劈头盖脸打下来。 噼里啪啦, 不知道多少枝条,声势无双,什么千手观音,什么三头六臂,在这样的声势下,都显得一点不起眼。 李元丰冷哼一声,不管不顾,任凭枝条打下来,他现在的妖身可是天妖道第六重的洪荒异兽鬼车,还吞噬了金乌精血,取两家之长,强横到言语难以想象,人参果树要是有地仙之祖驭使还罢了,没有地仙之祖只凭人参果树,打在身上,不痛不痒。 “果真先天五行之精华,” 李元丰这个时候已经自人参果树身上抽出一缕本源,只见其气呈现五彩,自有妙音,然后不停旋转,难以描述的精妙在里面沉浮。 纵然以李元丰现在的境界修为,看一眼,都觉得迷迷瞪瞪的。 李元丰只有一个判断,恐怕这先天五行之气不亚于自己当日从大鹏鸟手中的阴阳二气瓶中夺得的先天阴阳二气。 “或许能够完善第九个头颅?” 李元丰看向先天五行之气,眸子灼灼有光,自己的第九个头颅实际上已经出来,更准确的讲,是出来了大半,但并不完全,最后的能力没有出现,要是融合这先天五行之气,不知道能不能真正圆满,九个头颅齐出。 鬼车身为洪荒异兽,九个头颅齐出,算是圆满。 在那样的情况下,境界修为不会有质的提升,可战斗力肯定有所提高。 如今的境界,战斗力提高非常困难也至关重要。 “差不多了。” 李元丰也不会做的太过分,抽取人参果树本源得有个限度,要是抽取过多,暴露的风险就会大上几分,得不偿失。 于是李元丰将抽取的先天五行之气收好,然后捏了个法诀,施展障眼法,让庭院中的人参果树看上去和原来一样。 时候不大,按照剧情发展,孙悟空在清风明月那里受了瘪,一怒之下,来到后院,推倒了人参果树。 “大功告成。” 李元丰微微一笑,自原地消失。 第六七八章 第九首晋升 圆满之意贯妖身 李元丰离开五庄观后,疾行无影,大袖摇摆,眸子炯炯。 抬头看去,见四下夜中,月白而星稀。 冷光横斜在林下,凉映秋水。鸥鹭三五只,趁明波倒影,蹦蹦跳跳。再远处,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一声猿啼,四下回荡。薄翠疏红,秋云绿阴,整个景象,寒意扑面。 李元丰轻轻一笑,背后重重叠叠的光,如烟似云,日月在手,不可思议的生机演化,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七星,八卦,九宫,十地,天地至理,尽在其中,再然后,先天五行之气和取来的二十二个人参果在其中沉浮。 “这次动静不小。” 李元丰看在眼中,面上青气隐现,二十二个人参果就不一般,更何况先天五行之气,那可是人参果树的本源,珍贵到难以想象。 要不是值此,自己熟知剧情,再加上心魔之主的遮蔽天机,真的不可能得到这般东西。 机会,加运气,再有实力,缺一不可。 “差不多。” 李元丰知道自己在五庄观的布置瞒不了太久,毕竟地仙之祖和人参果树之间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联系,自己抽取人参果本源的做法就是拿刀子割肉放血,能够瞒得了这一会已是千幸万幸,不能膨胀,于是索性直接将得来的全部吞噬,来个灭迹,免生波折。 “吞噬。” 李元丰当机立断,把人参果树的本源先天五行之气吞食,整个人若泥胎塑像一般,一动不动,然后玄妙的力量贯通,径直上了第九首。 咔嚓,咔嚓,咔嚓, 连绵不绝的声音传出,不是爆竹,而是像雨打芭蕉,初始之时,只是细细的雨,留下满叶的青翠,须臾之后,声音越来越急促,打在上面,响声惊人。 李元丰原本第九首已出,只是未和其他八首一样展现出威能,现在得到人参果树中极为难得的先天五行之气,顿时有了变化。 轰隆隆, 第九首睁开眼,惨绿的眸光之中,激射出光芒,亿万篆文生灭,通天彻地,气冲星河,凝固时空,颠倒日月。 在同时,其他八个头颅同时昂起,九首攒在一起,发出或高或低的声音,连绵成一片,凝成古朴而苍莽的乐章。 乐章来自于开天后,肉眼难见的光彩自冥冥之中出来,然后蔓延若蜘蛛网,落在李元丰的身上,玄妙的力量进入,让鬼车真身起了新的变化。 九为极,也为圆满之意,现在九首齐出,圆满之意贯通妖身,让鬼车真身有了新的变化。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圆满之意带来的光彩呈现出似圆非圆似扁非扁的形状,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看上去呈现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之色,实际上却又归于混沌,只有黑白两道,乾坤变革,时间和空间有所变化。 整个变化,看上去很慢,实则特别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李元丰睁开眼,身子一抖,身上的异象已经消散。 李元丰睁开眼,见周匝垂柳依依,梅花落尽,冷香满地,再远处,满溪红寥小花,赤白相映,格外显目,天光,水色,花意,扑在脸上,照出他眉宇间的欣喜。 “想不到,” 李元丰内观自身,发现自己鬼车真身中,窍穴里面,不但有空间衍生,或大或小,在里面,甚至有时间之力,似疾实缓,时空交错,孕育太极之相,圆满如意,不可变化。 “时间,” 李元丰认认真真地看,九首齐出,圆满之意贯通妖身,让妖身发生蜕变,衍生出时间之力,护佑上下所在,无处不在。 这样的时间之力,李元丰因为境界和修为的限制,要完全动用,非常困难,可是其存在,对李元丰来讲,是天大的好消息。 “真的好消息,” 李元丰眸子中放出光来,按照力量来讲,吞噬融合了金乌精血的天妖道第六重的鬼车真身已经是天仙绝顶修为,在力量上不逊色于刚刚踏入门槛的金仙,但金仙掌握的时间之力太过让人忌惮,金仙动手,能够调整时间线,自然而然剥落境界修为。 像是李元丰,真要和金仙面对面交手,时间线被拨动,直接打落境界,对方虽然也有付出,但显而易见,李元丰抵挡不住。 而现在呢?鬼车真身中沉淀时间之力,固定于当今,李元丰虽然不能够动用,以之伤人,或者其他,可金仙要对付李元丰的话,就无法随意拨动时间线。 这样一来,李元丰面对金仙就从容许多。 当然了,要说能够战而胜之或者斩杀金仙,即使刚刚跨过门槛的金仙,都得天时地利人和,说不得最后也是够呛。 越级之战,通常是在低境界之时,看上去有境界之别,实则相差不大,若是境界低的一方气运惊人,或者手中有厉害的外物,再或者修炼的法门非凡,无视等级也是正常,可越往上,这样出现的越少。 至于天仙之上,基本没有。 毕竟到了这样的境界,每个大境界都是质的变化,涉及到天地间最为根本的规则,你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以高纬肆虐低纬,堂堂正正碾压。 在天仙之上,能够完成越级之战的,需要能够影响到平衡的外物出乎想象的强大,那都是传说中的东西了。 最起码,李元丰现在手中没有。 “能够和刚入门的金仙抗衡就是难得了。” 李元丰对此非常满足,九首齐出,圆满之意贯通全身,让鬼车真身又有变化,虽然在力量上没有提升,但能够阻挡金仙一定程度上的降维打击,真的是天降大喜。 这样的变化,离自己跳出西游棋盘毫无疑问大大上前一大步。 “至于这第九首之能,” 李元丰内查完自己的鬼车真身后,开始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第九首上,这焕然一新的最后一个头颅的威能也出来。 “这个能力,” 李元丰眸光亮了亮,陷入沉思。 在同时,上清天弥罗宫中的讲道结束,地仙之祖沉着脸,正往外走。 第六七九章 镇元子有苦难言 鬼车主动上门 地仙之祖沉着脸,疾步而行,周匝崖光照水,暖云出岫,波间霜花细小,色彩淡雅,正好照出他的神情,在积蓄风暴。 在他的身后,四十六个弟子都垂手而立,大气不敢出。 一行人都不说话,只有手中捧着的冷炉烟气袅袅,凝而不散,洒下重重绿阴。 “人参果树,” 等孙悟空等人离开五庄观,再加上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布置的颠倒天机大阵散去,地仙之祖已经感应到自己人参果树有不好的变化。 “镇元道友,” 在此时,有一羽衣高冠的道人骑着一形似夔牛的雷兽经过,其大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声势不小,手持拂尘,眉眼青青,道“镇元道友好不容易来天界一趟,不如到我的洞府中走一遭,我们再交流下所学。” “原来是灵虚道人。” 地仙之祖见到来人,勉强挤出笑容,道“贫道尚有急事,下次再来,必登门拜访。” “也好。” 地仙之祖的拒绝让灵虚道人微微一怔,旋即平静下来,只是道“只是贫道要和镇元道友说一句,道友身为玄门正道,负天下群仙之望,做事得三思而后行。” 说完后,灵虚道人用手一拍坐骑,形似夔牛的坐骑发出一声大叫,然后四蹄一开,足下雷水横斜,烟气森然其上,叮咚有声。 一人,一兽,踏雷而走,很快就没了踪迹。 “我,” 地仙之祖看到这一幕,知道对方是认为自己是要完全倒向佛门,从而才不愿意前去,是撇清关系,不由得口中发苦。 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人参果树要紧。 要是此树出了差池,大事休矣! “走。” 地仙之祖念头转动,很快出了上清天,下天界,返回西牛贺洲,降临五庄观。 五庄观,早大门已开。 横枝垂叶,飒飒有音。 乍一看,极为清幽。 地仙之祖大步进去,念头一扫,已经发现清风明月两个道童被孙悟空所困,他随手一指,解开两个人,然后前往后院。 在那里,人参果树早已经轰然倒地,枝枝丫丫的,遮下满园的阴色,明暗交错,树上面的果子早已经不见,一个不剩。 镇元子还好,他的徒弟们见此,目瞪口呆。 清风和明月过来,趴在地上叩头道“师父啊!东土取经的和尚中,有一个姓孙的,名悟空行者,先偷四个果子吃了。是弟子们向伊理说,实实的言语了几句,他却不容,暗自里弄了个出神的手段,推倒了人参果树!” 二童子说到此处,止不住腮边泪落。 地仙之祖却不管两个人的哭诉,他眸子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盯在人参果树上,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只剩下一个人参果,” 地仙之祖身子都在颤抖,更让他惊怒的是,连人参果树的本源都被人抽取了不少,损失很大,现在称得上元气大伤了。 要知道,人参果树本来在经历过诸多纪元后,劫气入内,远远不是全盛时候能比,有日益凋零的姿态,正是这样,地仙之祖才会同意佛门的条件,半主动半强迫,和佛门合作,就是为了救治人参果树。 如今人参果树本源受损,要再救治的话,恐怕是要付出原本计算的十倍之上。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毒?” 地仙之祖咬着牙,对方的动手实在太狠,太准,太果断,这么多年来,人参果树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大事! “咄!” 地仙之祖想到这,捏了个法诀,返照过去,影影绰绰的影子走马楼台般流转,到最后,归于虚无,没有头绪。 “来者不善啊。” 地仙之祖并没有意外,只是神情更为凝重,即使有取经五人组在五庄观,导致天机格外隐晦,因果密布,但对方能够逃过自己的推算,本身的力量恐怕不下于自己。 不然的话,不会毫无踪迹。 “到底是谁?” 地仙之祖想不明白,他眸光一动,神念之下,万寿山的景象纤毫毕现,连佛门等人,以及被附身的土地所在的空间都看在眼中,只是见他们都老老实实,很显然,根本没有发现有莫名人物潜入过五庄观。 “不管如何,都要佛门来补偿。” 地仙之祖吐出一口浊气,有了决断,反正自己是和佛门合作,佛门答应救治自己的人参果树,现在人参果树被人破坏的更厉害,可佛门也得治。 “走。” 地仙之祖大袖一摆,驾云而起,出了五庄观,向唐僧等人所在的方向行去,不多时,取经五人组的影子在望。 地仙之祖心情不好,懒得跟五人做戏,也没有像西游记原著中那样变化形态,直接降临。 “道人,” 孙悟空当然是取经五人组中最活泼的,他看到地仙之祖,眼皮一跳,问道“你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贫道家住万寿山五庄观,” 地仙之祖心情不好,声音沉沉的。 “五庄观,这是找上门来了啊。” 猪八戒发出一声大叫,声音很响。 “八戒,沙僧,你们保护师父先走。” 孙悟空咬了咬牙,拿出金箍棒,身子一跃,到了半空中,冲地仙之祖打去。 “哼,” 地仙之祖头戴紫金冠,无忧鹤氅穿。履鞋登足下,丝带束腰间。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颜。三须飘颔下,鸦瓴叠鬓边。 他看上去仙风道骨,可出手就显示出无量威能,大袖一摆,使一个袖里乾坤的手段,在云端里把袍袖迎风轻轻的一展,刷地前来,把四僧连马一袖子笼住。 “都是他们惹的祸,” 地仙之祖本来对唐僧等人就没有太大的好感,不然的话,他上次也不会在遇到李元丰后出口相邀,就是因为心有不甘,而自己碍于佛门,不好出手教训取经的几个人,正好让李元丰这个和佛门不对付的大妖来对取经五人组敲敲打打。 “李元丰,” 地仙之祖想到被自己大袖乾坤中的取经五人组,想了想,还是不联系李元丰了,毕竟自己现在的人参果可没有。 可让地仙之祖惊讶的是,当他回转万寿山五庄观的时候,道观跟前,早有人在等候。 第六八零章 西游中多障眼法 李元丰见故人 万寿山,五庄观前。 正是山色如黛,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恰有赤虹起于山峰上,拖曳丹色,晕开轮光,徘徊在道观门前,照出在等候的少年的身影。 在赤彩虹光中,少年人身姿挺拔,昂然伟岸,甚至因为徘徊的山色虹光的照耀,让原本惨绿阴戾的眉宇都柔和三分, 星星点点的明暗斑斓,摇摇摆摆。 只是静静而立,就让人难以忽视。 地仙之祖看到来人,眼皮子却是跳了跳,他此时此刻,可真不太愿意见到此人,因为答应要请对方品尝人参果,可手中根本没有啊。 “观主,” 在五庄观门前等候的自然是李元丰,他看到地仙之祖,哈哈一笑,道“正好路过此地,就下来看一看,没有想到,观主已自上清天归来。” 李元丰看上去很热络,满面春风,人逢喜事嘛,他声音清亮,在山岚丹丘中回响道“我从妖师宫中顺来不少佳酿,虽比不上人参果珍贵罕见,但以人参果下酒也不寒酸。有此机会,观主多多指教啊。” “这个,” 地仙之祖很尴尬,他虽然算计李元丰,想让这妖圣出力,好好收拾一番取经五人组的人,可以他的身份,真的没有赖掉人参果的打算。 按照地仙之祖的想法,用了李元丰,再以人参果酬谢,对方知道自己的算计,也会一笑了之,毕竟并不出格。 可没有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现在没有人参果了。 这是让自己言而无信啊。 “嗯?” 李元丰见此,他这个罪魁祸首却像没事人一样,故作姿态,面容冷下来,道“观主莫非不欢迎在下?” “小道友说哪里话来,” 地仙之祖虽然不惧李元丰,但也不愿意平白无故和这般凶戾人物结仇,他勉强一笑,道“只因为贫道去上清天的时候,观中不幸有恶贼入门,推倒了观中人参树。” “还有此事?” 李元丰故作大怒,身子周围的赤光晕盛,人若置身于火中,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观主的人参果树?” 李元丰眉宇间凶戾大盛,惨绿一片,虚张声势,道“观主乃道德高人,顾忌体面,不愿意做绝,本妖圣可是大妖出身,无所顾忌,定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声音铿锵,杀伐清音。 似乎褪去周匝的赤色晕轮,化为夕阳如血。 “小道友有心了。” 地仙之祖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惺惺作态的家伙是罪魁祸首,他见李元丰这般表态,稍有感动,于是大袖摇摆,道“不过贫道已经将所有人带了回来。” 李元丰眸光沉沉,背后浅照赤晕,让整个人有一种怒气勃发的样子,道“那不能放过他们!” 两个人说着话,回到五庄观。 观中,地仙之祖的弟子们已重新收拾,现在楼台之间,祥烟缭绕,彩云朵朵,香屑满地,明色盈空。 “来人。” 地仙之祖大袖一摆,把唐僧等人自袖里乾坤中放出来,然后吩咐门下的清风明月,将所有人绑在柱子上。 “你们这几个家伙,” 地仙之祖窝了一肚子气,找不到抽取自己人参果树本源的凶手,所以看取经五人组横竖不顺眼,反正自己生气了,就不愿意演戏,直接让清风明月拿出鞭子,先抽一顿出气。 除去唐僧,其他三人,孙悟空,猪八戒,沙僧,甚至连没有吃到人参果的小白龙都遭了秧,也被暴打一顿。 “哎呦呦,” “疼死俺了。” “好疼,好疼。” “八戒,能不能别这么叫唤?” “好疼啊,猴哥。” 李元丰进入五庄观后,先和地仙之祖打了个招呼,去后园一遭,看了看被孙悟空推倒在地的人参树,以他的眼力可以看出,人参果树看似倒地,实则气机盘踞,玄音不断。 与其说连根拔掉,不如说人参果树陷入一种沉睡。 沉睡,等待佛门的人来救治。 “西游啊,” 李元丰摇摇头,离开后园,回到前面,刚进来,就听到猪八戒杀猪般大叫,差点笑出声来,这个老猪在天庭的时候完全是二世祖的做派,玩乐,喝酒,逗美女,不知道多么快活,现在下界投胎成猪,可吃了苦头。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要是被天庭上的女仙见到猪八戒这一幕,恐怕都要拍手称快了。 “咳咳,” 李元丰敛去笑容,大步进来。 “观主,” 李元丰眸光扫过被绑在柱子上的取经五人组,声音中微带讶然,道“就是他们推倒了人参果树?” “不错。” 地仙之祖坐在云榻上,顶门之上,清气盘旋,飘若惊鸿,雨色朦胧,他面沉如水,声音之中,压抑不住的怒气。 原因很简单,心痛自己人参果树之伤。 原本和佛门的商量中,佛门上下保证,肯定会救治人参果树,让人参果树不再流逝精气,可现在人参果树本源受损,佛门是要负责的,但让地仙之祖心中忐忑的是,佛门不知道有没有手段来补充人参果树的本源? 地仙之祖当然知道佛门的底蕴深不可测,但人参果树是先天灵根,天地间独一无二,不然的话,佛门也不会打它上面果子的主意,佛门中会有不逊色于人参果树的宝贝,可这和能不能补充人参果树本源是两回事。 事关非常重要的人参果树,饶是地仙之祖修道多年,也是不平静。 “哎呀,” 倒是猪八戒听到李元丰的声音,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然后目光就投过来,落在李元丰身上,只是一看,就认出李元丰,马上大叫道“七杀星君,是俺老猪啊。” “七杀星君,” 孙悟空听到这四个字,也转过头,就看到李元丰,这个猴子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自家的结拜兄弟。 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被结拜二哥看到,向来要面子的孙猴子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跟大红布一样,他恨不得把脑袋钻到衣服底下,让李元丰看不到。 孙悟空要面子,猪八戒可不要啊,这个猪头见李元丰看上去和这五庄观的凶道士很熟,立刻扯着嗓子,道“七杀星君,赶紧和这老神仙说一说,放了俺们几个啊。” 第六八一章 他乡遇故知 西游非西游 猪八戒的嚷嚷声不小,场中上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端坐在云榻上的地仙之祖听到后,就是一怔,背后枝叶扶苏,流翠凝黛,垂到地面,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问向李元丰道“道友,你认识他们几人?” 在地仙之祖想来,九荒妖圣是横行霸道的大妖,是佛门中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取经五人组被佛门寄予厚望,他们直接应该没有交集。 现在看来,自己想当然了? “哈哈,” 李元丰大笑一声,驱散阴霾,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观主,” 李元丰展袖上前,法衣之上,暮雨横烟,金青交晕,风姿甚佳,用手一指猪八戒,道“本妖圣曾在天庭为官,这猪八戒那时还是天庭的天蓬大元帅,与我来往,算是同僚。” “至于这个猴子,” 李元丰看了眼满面通红,羞愧的要钻到地底的孙悟空,道“他更是我当年在花果山上的结拜兄弟,最小的一个。” “有这样的事情,” 地仙之祖听到此,面上不变,心里却叹息一声,自己认为碍于身份不好出手,想让九荒妖圣来当一当恶人,现在来看,算计成空。 还搭上人参果? 地仙之祖压下自己的这个念头,眸光扫过场中,哆哆嗦嗦的唐僧,面皮红的跟猴子屁股样的孙悟空,摇着猪耳朵大呼小叫的猪八戒,看着憨厚的沙和尚,以及看上去莫名其妙的白龙马,沉吟不语。 李元丰熟知剧情,知道眼前的地仙之祖可不会真正对付取经五人组,于是暗自一笑,再次上前,在取经五人组身上刷好感,积累恩德,用陈恳地语气道“镇元大仙,这次的事情肯定是猴子做得不对,不过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们先把人放了,然后商量怎么弥补观主的损失。” 开始的时候,李元丰都是称呼地仙之祖为五庄观观主,现在改为镇元大仙,语气上尊敬不少,表现出他的态度,放低姿态,给取经五人组求情。 “是啊,是啊,” 猪八戒大喜,叫得声音最大,道“放了我们,咱们好话好说。” 地仙之祖拿了一会架子,决定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他屈手一点,浑厚的法力发出,柱子上的绳索应声而落,道“既然九荒妖圣求情,贫道不能不给面子,算你们好运。” “多谢大仙。” 猪八戒见绳索落地,连忙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冲地仙之祖唱了个肥喏,然后笑嘻嘻地来到李元丰跟前,摇着招风耳,道“啧啧,九荒妖圣,好威风啊。” “是不是你老猪又贪嘴了?” 李元丰看着猪八戒的大嘴巴,拍了他一下,打趣道“刚才就不应该让大仙放你下来,要多打你几下。” “怎么可能?” 猪八戒马上叫起撞天屈,坚决不承认,不过在这个时空中,八戒和猴子关系很好,所以猪八戒也不会讲是猴子去盗取的人参果,反正胡诌一顿,振振有词。 不是自己贪吃,实在是人参果太好吃惹的祸! “花言巧语,” 李元丰又拍了猪八戒一下,瞪他一眼,旋即来到猴子跟前,打了个招呼,道“六弟。” 孙悟空想到自己的狼狈样子被李元丰看得一清二楚,猴脸涨红,很有一种不争气的孩子见到自家家长的感觉,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应了一声,道“二哥。” “这个猴子倒是可爱。” 李元丰念头转动,故意板起脸,道“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树被你推倒,你就得想办法救治,现在垂头丧气的干什么?” 孙悟空猴脸涨地更红,他深吸一口气,向高台上的地仙之祖行了一礼,大声道“镇元大仙,俺老孙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人参果树是我推倒的,我一定想个法子把它救活,完完整整送到大仙面前。” “你个猴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地仙之祖坐在云榻上,背后藏灯星点,月中有明,他看了眼孙悟空,道“只要你说到做到,贫道绝不会难为你的同门们,甚至还送给他们一场福缘。” 至于原著记载的结拜一说,根本没提。 李元丰微微点头,他现在早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可不是西游记原著或者影视剧的世界,而是融合洪荒,封神以及西游的宇宙,以镇元子的身份,即使现在在地仙界的地仙之祖只是一具化身,即使其有求于佛门,或者有佛门玄门的压力,也不该主动开口和孙悟空结拜。 猴子纵然是纪元之子,又得佛门看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可现在双方地位也好,境界也罢,差距太大,龙不与蛇居,地仙之祖岂能主动结拜? 那样的话,传出去,这样的事情恐怕会成为笑谈。 “八戒,沙师弟,” 孙悟空面向两人,吩咐道“你们在此看护师父,俺老孙去去就回。” “猴哥,” 猪八戒上前一步,别看他刚才嬉皮笑脸的,可也有自己缜密的心思,开口道“反正有镇元大仙坐镇,师父断然不会有危险。不如只让沙师弟在观里陪着师父,俺老猪随你一起,咱们两个人,四张嘴,求人也容易。” “也好。” 在这个时空中,孙悟空和猪八戒两个人关系很好,胜似亲兄弟,孙悟空现在没有头绪,也乐意有个人陪着自己,最起码,有人在一起,能够说说话。 这个时候,李元丰踱步上来,看向孙悟空和猪八戒,开口道“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树被推倒有一段时间了,拖得时间越久,要救治的话越难,得抓紧时间。” 李元丰眸光咄咄,有奇异的光,问猴子,道“六弟,你准备去哪里搬救兵?” 孙悟空挠了挠头皮,答道“古人云,方从海上来。我今要上东洋大海,遍游三岛十洲,访问仙翁圣老,求一个起死回生之法,管教医得他树活。” 李元丰不懂得原著中佛门为何把诸多仙人都扯进来,可看不懂不要紧,反正佛门要做的事情,反着做就行,于是他摇摇头,道“人参果树乃先天灵根,非同小可,三岛十洲名声不小,可要救治此树很难。即使有人能够,你和他们可有交情?能够让他们尽心尽力?” “这个,” 孙悟空只是一时起意,哪里想太多,被李元丰这么一问,支支吾吾。 还是八戒反应快,嚷嚷道“九荒妖圣,你现在可是大人物了,不是俺们能够比的,有什么法子直接说出来,别藏着掖着。” “对啊,” 孙悟空抬起头,也道“二哥你莫非有起死回生的手段?” “我是个大妖,杀人放火在行,救治灵根可不行。” 李元丰轻轻一笑,用手一点,道“不过我教你们一个乖儿,路上有事,就去找南海观世音,她可是救苦救难,慈悲为怀。” “对啊,” 孙悟空打了个激灵,刚才不知为何,居然没有想到观世音。 “佛门恐怕不待见我,我就不去了。” 李元丰打发孙悟空和猪八戒,道“你们两个快去快回。” “多谢二哥指点迷津。” 猴子道了一声谢,就拉着猪八戒,然后施展筋斗云,离开五庄观,冲南海去了。 第六八二章 鬼车动动嘴 观音跑断腿 南海,潮音洞。 丘色凝碧,林前横烟,暮雨曾照石骨,竹扉映月已晚,观世音敛裙而行,青帘不卷颜色,瘦影翩然。 “嗯?” 在孙悟空和猪八戒离开五庄观,向南海赶来的时候,这位菩萨已经有所感应,掐指一算,好看的黛眉皱了起来。 “猴子居然直接过来了?” 观世音菩萨原本以无上法力遮蔽自身,让修为不到的人根本不会有观世音菩萨这个概念,像是天地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没有想到,有事超出自己预料。 “会是什么,” 观世音菩萨没有强行推算,毕竟五庄观中有地仙之祖坐镇,要强行推演的话,会有一种冒犯,值此关头,容易平生波澜,于是这位佛门的大菩萨只是运转眸中神光,洞彻空间,落在五庄观上。 轰隆隆, 在观气之下,能够看到,在五庄观上空,有一气冲霄,横空三千里,上面覆盖紫青,功德之言,字字珠玑,讲述地仙的道理,包罗万象。 毫无疑问,正是地仙之祖。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大妖之气,森然铺开,花骨朵般的凶戾汩汩汩般冒出,弥漫在时空中,张牙舞爪,不可思议。 这样的妖气或许在本质上不如地仙之祖的厚重,但那种苍茫古老,以及霸道蛮横,分庭抗争,毫不相让,让人看一眼,都心惊胆寒。 观世音菩萨当然不会心惊胆寒,她认出其人的根脚,声音不大,道“九荒妖圣?” “九荒妖圣提的建议,让猴子来找我?” 观世音菩萨蕙心兰质,若有所思,自己的法门能够暂时屏蔽孙悟空等人,可到了天仙就不行了,更何况是九荒这个凶戾的妖圣。 再想一想,虽然九荒和佛门势若水火,很不对付,可九荒和孙悟空的关系不错,两个人不但有八拜之交,在孙悟空被镇压在五行山的时候,这九荒还曾多次携酒去和孙悟空说话聊天。 孙悟空有难,九荒妖圣出主意。 正常。 “只是,” 观世音菩萨想到自己跟天庭和玄门的交涉,摇摇头,这个可恨的妖怪九荒,又让自己多下功夫了。 想到这,观世音菩萨当机立断,云袖一摆,轰然大力发出,刚开始之时,贯通时空,肆意汪洋,须臾后,如丝如缕,微不可闻,像梧桐叶上的潇潇雨,随风潜入夜,落在孙悟空和猪八戒身上,强行改变两个人的念头。 正在往南海上赶的孙悟空突然打了个寒颤,眼中有少许迷茫,然后停下步子,对猪八戒,道“八戒,猴哥我想了想,还是先去海外仙山走一遭,没事就麻烦菩萨的话,不太好。” “听猴哥的。” 猪八戒扛着九齿钉耙,招风耳朵扇啊扇的。 “我们走。” 孙悟空一拨祥光,两个人前往东海。 “呼,” 做完这一切,观世音菩萨长出一口气,她的上空,蓦然有黑气衍生,扭曲如蛇,迎面扑来,虽然被观世音菩萨身上氤氲升腾的紫青华盖剥落,但剩下的一缕,依旧如同锋锐的剑气般,斩下观世音菩萨一缕青丝。 观世音菩萨看向飘飘摇摇落下的青丝,玉颜清冷,自己强行干涉其他人,特别是孙悟空和猪八戒这般身上劫运鼎沸的人物,也会受到反噬,损耗不小。 这样的手段,非常规,能不用就不用。 不然的话,会有意外。 即使大罗金仙,也会有劫数,会有高峰和低谷,不然的话,他们等人的修为和力量会一直提升,岂会到现在为止,和封神时候差不多? 观世音菩萨用手扶着羊脂玉净瓶,美眸幽幽,自己还是得以引导为主,润物细无声,这样强行干涉,得尽量避免。 “都怪九荒那厮。” 观世音菩萨运转无上法,平复自己波动的内心,压下反噬,想到五庄观的罪魁祸首,恨得牙根痒痒,你动动嘴一句话的事儿,却让我损失不小,委实可恨! 这笔账,得记上! 五庄观中,李元丰尚不知道自己又被观世音菩萨记了一笔,实际上,就是知道了,也无所谓,反正在西游中,佛门是不会放过李元丰,李元丰要脱出劫难,跳出棋局,也得和佛门交锋,没有其他的路走,债多不压身了。 这个时候,李元丰正在和沙和尚说话,他慢条斯理地道“往日在天庭中,见过卷帘大将,没想到再见面,卷帘大将已经跟随圣僧去西天取经了,这可是大功德,只要功成,以后成佛作祖,不在话下。” 沙僧等人对西游路上的妖怪非常提防,生怕又要捉唐僧去,可李元丰这般有根脚的,沙僧等人自然轻松,不过自下凡受苦后,沙僧经历颇多,言语略显木讷,他现在正忙着给唐僧冲茶伺候,抽空回道“比不上妖圣纵横部洲,潇洒自在。” 李元丰笑而不语,却暗自嘀咕,原本的卷帘大将能够在凌霄宫中当差,肯定就是有个有心计的人,不然的话,也不能够站得住那个位子。 毕竟伴君如伴虎,世俗的皇帝都这般喜怒无常,何况堂堂帝君? 沙和尚再经过流沙河受难,甚至还被天魔算计,愈发心思深了,取经五人组中,恐怕就是这位看上去是“老实人”的家伙心里弯弯道道多。 在此时,地仙之祖和李元丰同时若有所觉,抬起头,就见漫天瑞光盈空,彩气千条,青鸾成对飞,丹凤齐扬眉,玉磬钟鼓奏响妙音,香屑落下,洋洋洒洒。 在异象中,三位仙人看上去都呈现老者相,或腰间挂葫芦,或拿着寿桃,或持拂尘,或骑着梅花鹿,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气质非凡。 尚未抵达,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紫青扑面,让人烦恼不生,病灾不在,福禄寿齐全,众人羡慕。 “福禄寿三星,” 见到这般气象,李元丰认出三人的根底,他微微一笑,念头转动,即使有自己插手,佛门还是要过东海等人一遭,这是要分润东海的盟友气运,还是另有玄妙? 第六八十三章 坑,继续坑! 地仙之祖大袖一摆,浮空香起,蕊彩在身,他踱步下台阶,来到外面,就见星影横斜,似水晶帘子垂垂,乐章琴曲,自然成音,簇拥在周匝,福禄寿三星现出身影,厚重雍容,紫青如华盖,不可测度。 福禄寿,可谓是生灵们最美好的愿望。 能够执掌这三道,可想而知,三老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 寿星乐呵呵的,手中托着大蟠桃,笑容满面,他上前一步,开口道“大仙,我们一向久阔尊颜,有失恭敬,今因孙大圣搅扰仙山,特来相见。” 地仙之祖对三神的根脚有所了解,并没有拿大,同样面上带笑,道“孙行者到蓬莱去了?” 寿星道“是,因为伤了大仙的丹树,他来我处求方医治,我辈无方,他又到别处求访,但唯恐大仙和唐僧等人等的太急,就让我们来通个风,报个信。” 福神头戴官帽,手持玉如意,观之可亲,补充道“我们三兄弟也正好借此机会,拜访一下大仙。” “哈哈,” 地仙之祖展颜一笑,看上去很高兴,道“祸兮福之所倚,人参果树遭劫,贫道心疼,但能够看到这么多平时少见的同道,却是大喜事啊。” “来,来,来。” 地仙之祖领三人入观,衣袖摇摆间,乱烟横生,清辉满地,道“观内还有一位客人,正好给三位介绍。” 福禄寿三神来到五庄观内,不用地仙之祖指,就看到一人,静静而立,身量极高,背后九首高昂,俯仰天地,妖气横空落金河,祸乱星辰。 当三人看上去的时候,此人抬起头,眸光惨绿,深不见底,让人一看,如坠入尸山血海,彰显出大妖的凶戾。 纵然是三神,都很少看到这么凶戾霸道的大妖。 地仙之祖不知为何,看上去跟李元丰关系更近一样,率先跟李元丰说话,介绍三老,道“这就是福禄寿三星,相信九荒妖圣也有耳闻。” “不错。” 李元丰颔首点头,眉宇间的惨绿中冒出灿然金色,若镶嵌宝珠,炯然生辉,笑道“当年我在北海挣扎之时,不知道多少次暗中祈祷,希望福禄寿三老庇护,可惜仙踪难见啊。” 福禄寿三星对上李元丰,就没有和地仙之祖的谈笑风生,三个人的笑容看上去有一点假,还是寿星说话,不冷不热,道“九荒妖圣的凶名,我等居于偏僻之地,也是如雷贯耳。我等微薄神通,可不敢庇护妖圣。” 话语听上去客气,实则撇清的味道很浓。 志不同道不合! 李元丰眸光动了动,没有再说,只是眸子冰冷。 “大仙,” 福禄寿三星也不管李元丰,他们可不是为李元丰所来,注意力都放在地仙之祖身上,在入座说了几句后,福星提出一事,道“大仙的人参果树乃天地灵根,不可思议,我等难以救治。不过可否领我们去看一看,让我们见一见那个猴子做下的恶果。” 地仙之祖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众人起身,来到五庄观的后园,乍一看,人参果树倒在地下,土开根现,叶落枝枯。 不过在地仙之祖李元丰眼中也好,福禄寿三星也罢,看到的不是这样,人参果树依然扎根那里,枝叶青翠,只是上面的果子空空如也不说,而且枝叶耷拉,若人大病一场。 “这个,” 福禄寿三星有点吃惊,特别是禄星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尖上荡漾奇异的光彩,落在人参果树上,旋即面色变得很不好看,他抬起头,看向地仙之祖,有疑问之色,问道“人参果树本源动摇?” 唐僧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在他眼中,人参果树都倒在地上,连根被拔起,眼看都枯萎不行了,还扯什么本源? 那个泼皮猴子实在胆大妄为,等这一事过了,非得好好念一念紧箍咒,让猴子老实老实不可! 地仙之祖不是唐僧,听出禄星话中的玄机,认认真真点点头,道“贫道去上清天听道一场,回来就发现人参果树本源被损,只能够让猴子想办法救治。” 福禄寿三星暂时没有说话,眸子中都有异彩,他们三个人知道地仙之祖的根底,同样明白人参果树的厉害,猴子现在气运正盛,可以他之力,也断然无法抽取人参果树的本源,肯定另有黑手在暗地里摸鱼。 只是抽取人参果树本源,实在太狠了。 福禄寿三星相互看了看,只人参果树经历纪元太多而“病”就很不好治,现在本源被人抽取不少,等于伤上加伤,太严重,要将之完全救治,恐怕得下大力气。 最起码,以他们三人的根子,都难以做到。 福禄寿三星没有说话,不过地仙之祖和李元丰两个人都能够看到,自三人顶门之上,冲出一缕祥光,上面托举宝图之相,继而一折,离开五庄观,向南海去了。 地仙之祖视而不见,神情平稳,反而和李元丰在说话。 事实上,地仙之祖和李元丰的关系真的一般。 两个人不但认识不久,而且一个是有道大仙,一个是凶戾大妖,绝不会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地仙之祖这么做,是给其他人看的。 地仙之祖是在表示自己的态度,现在很生气! 毕竟和自己联系的人都说的好好的,可没有想到人参果树本源受损了,要是无法恢复如初,就休怪自己翻脸! 南海,潮音洞。 观世音菩萨螓首低垂,正是诵经,此时福禄寿三星的传信到,这位菩萨纤纤玉手一招,画面垂落,将人参果树之事表现得清清楚楚。 观世音菩萨开始之时,尚有笑容,可看完后,笑容凝固,玉颜之上的冰色几乎都能够刮下来了! “可恨。” 观世音菩萨内心积蓄的怒火要爆发了,这又是哪一个该死的家伙做事,怎么比九荒那厮还要可恨?九荒只是动动嘴,就让自己承受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反噬,这个藏在暗地里的家伙对人参果树动手,却让自己擦屁股! “人参果树的本源,” 观世音菩萨眉心剧烈跳动,本来按照原本的安排,救治人参果树就已经非常难了,付出不小,现在还要补充人参果树的本源。 观世音菩萨咬着牙,联系释迦牟尼等人,这事儿,她自己都兜不住。 第六八四章 观世音皱眉 鬼车悟空兄弟情深 半空中,云蒸霞腾,玉毫生芒,照彻左右,氤氲出一种羊脂光泽,晶澈如雪,观世音菩萨跌坐莲台,身前道童或是持香炉,或是握宝瓶,眉清目秀。 星斗倏尔坠落,曳彩如电,映出观世音菩萨的玉颜,看上去颇为清冷,和平日里面带笑容的样子不同。 孙悟空眼尖,看在眼中,和猪八戒嘀咕道“菩萨看上去不高兴啊。” “猴哥,” 猪八戒偷眼看了看,发现观世音菩萨确实面沉如水,很有一种冬日将到,木叶尽脱,寒霜到来的样子,连忙收回目光,小声答道“你惹了这么大的祸,还得让菩萨去收场,换做谁都不高兴啊。” “说的也是。” 孙悟空挠了挠头皮,嘀咕一声,道“我也不想如此,谁让清风和明月俩道童骂的这么狠。” “哼哼哼,” 猪八戒发出猪哼的声音,经过这一段时间,他可是更了解眼前的猴子了,难怪当年能够大闹天宫,脾气上来就是干,太冲动了。 现在推倒人参果树,以后啊,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 “可怜的观世音菩萨,” 猪八戒忍不住又看了眼坐在莲花上的观音俺老猪可记住了,以后有事找观音。 “幕后黑手,” 观世音菩萨何等人物,孙悟空和猪八戒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现在心情委实不好,对人参果树本源动手的可恨家伙可是让佛门损失不小。 人参果树身为天地灵根,自身可从来不弱不禁风,生命力旺盛到不可思议,正是这样,不出问题则罢,一出问题就会是天大的问题。像人参果树原本的症状,连地仙之祖都无能为力,不得不求助于佛门,由此可见一斑。 现在本源受损,要完全救治,难度直线上升。 这样的付出,以观世音菩萨的眼界都感到心痛。 毕竟天地间的奇珍贵品,越往上,越稀少,有的就寥寥,用过后,就不再有。 “到底是谁?” 观世音菩萨眉头下意识皱起,她刚才推算过,天机混沌,看不清楚,这个人拿捏真的非常准,趁地仙之祖不在五庄观,又恰好猴子等人在,他隐在背后,神不知,鬼不觉。 蓦然间,观世音菩萨想到当日变化为太白金星的家伙,两个人非常相似。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或势力? “这次后,得抓一抓。” 观世音菩萨想到这次的付出,眸中有凌厉的光芒。 “菩萨,” 不多时,孙悟空一个跟头翻到观世音跟前,用手一指前方,大声道“前面就是五庄观。” “嗯。” 观世音菩萨不同于其他人,自有法度,她抬起头,吩咐道“悟空,你且先去禀告一声。” “好勒。” 孙悟空答应一声,按下祥云,已经到了五庄观跟前,金灿灿的光晕展开,若秋日中金风吹过累累果实的喜悦,叫道“菩萨来了,快接快接!” 观世音菩萨前来,气机何等惊人。 李元丰等人早有感应,见满空梵音佛唱,舍利莲花,金钟,渔鼓,如意,花篮,贝叶,等等等等,齐齐放光,照彻内外。 罗汉,比丘,天龙,等等等等,护佑左右。 大慈大悲之意,绵绵不绝。 众人都在等待,没人说话,现在等到孙悟空来,地仙之祖才从容起身,环视左右,道“诸位道友,且随我一起迎接菩萨。” 观世音菩萨落在五庄观外,跌坐莲花,身披僧衣,交织璎珞,袈裟边缘尚有尖角垂饰,酷似仙人羽衣,她手捏无畏印,眉宇间有三千毫光。 见众人出来,观世音菩萨收敛路上的心情,重新换上以往的笑容。 “见过菩萨。” 地仙之祖走在最前面,上前见礼,要是镇元子真身在此,当然不用这样,可现在只是地仙之祖,所以尽管心中有不少想法,可还是表现出低姿态,道“贫僧的勾当,怎么敢劳菩萨下降?” 观世音菩萨听了,展颜一笑,若东风渐起,醒来醉月,满地花香,一片圣洁,道“唐僧乃我之弟子,孙悟空冲撞了先生,理当赔偿宝树。” 接下来,福禄寿三星上前和观世音菩萨见礼。 对于这三人,观世音菩萨笑容很盛。 到最后,场中只剩下李元丰一人。 李元丰背脊微张,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观世音菩萨,自己要在西游棋局中超脱出来,最重要的对手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在同时,观世音菩萨也在打量李元丰,笑盈盈的眸光中蕴含冰冷。 当年在北俱芦洲,观世音菩萨亲自挑选有大气运的妖类入西游榜单,李元丰就是其一,只是观世音菩萨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当年的举动居然让西游凭空产生了变数。 以观世音菩萨的眼界,也没有想到过,当年北俱芦洲的小妖怪能够以不可思议的晋升速度勇猛精进,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有妖圣之姿,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妖圣! 限于对方劫数未到,金仙暂时无法下场,让眼前这个大妖在西牛贺洲以至于地仙界呼风唤雨,横行霸道,在佛门占据大势浩浩荡荡的局面下,简直分为刺眼。 因为这个,释迦牟尼佛和观世音菩萨都被和自己不对付的人明里暗里嘲笑过! 李元丰不主动上前,观世音菩萨冷眼旁观,两人之间,似乎有莫名的磁场在流转,寒气料峭,酷冬将到,冰冷横浸到骨子里。 “嗯?” 地仙之祖见此,微微一惊,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个场面,这个九荒妖圣的胆子确实不小,直接对上观世音了啊。 地仙之祖想到不管如何,九荒妖圣是在自己的五庄观做客,他咳嗽一声,刚要开口,在这个时候,孙悟空跳了出来,这个猴子似乎根本没有感应到观世音菩萨和李元丰之间的诡异气机,他来到李元丰跟前,哈哈一笑,再转头看向观世音菩萨,大声道“菩萨,这是俺的结拜二哥,九荒大圣。” 孙悟空的声音很欢快,有一种高兴。 他的样子,像是自家兄弟出息了,自己也高兴。 孙悟空的话,打破了场中的死寂。 李元丰笑了笑,上前一步,率先行礼,道“见过菩萨。” 观世音菩萨看在眼中,眸光倒是在孙悟空身上多转了几圈,眉头难以察觉地情况下皱了皱,当日五行山之事的影响出来了,这个猴子没有完全皈依佛门,心性中的自我不合时宜。 按照原本的安排,要是完全融合六字真言符,气运融合佛门的孙悟空,对上九荒这般妖气纵横的大妖,应该下意识排斥,而不是这般亲热。 “以后得解决。” 第六八五章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地仙之祖已命准备香案,烟气袅袅,凝烟垂霞,灿烂若锦绣,展开之后,在四下徘徊,五光十色,见之非俗。 整个五庄观,氤氲一层圣洁。 看上去,钟磬轻鸣,清幽冷寂。 做完这个,地仙之祖才邀请观世音菩萨,道“请菩萨入观。” 观世音菩萨又看了眼站在地仙之祖跟前的九荒,眸中平静如水,她看得出来,地仙之祖对于佛门是有意见的。 原因并不复杂,地仙之祖做的不可挑剔,可偏偏人参果树被人抽取本源,这个锅,从地仙之祖的角度来看,佛门肯定是要背的! 至于幕后黑手什么的,那都是佛门自己的事儿! “烂摊子。” 观世音菩萨暗自叹息一声,收回眸光,云袖一摆,道“去后院,先救宝树。” 接下来,众人来到五庄观后院。 正是日光横斜,金芒摇曳,忽上忽下,飘忽不定。人参果树弥漫着太阳的光,却愈发显得不堪,上面的枯萎日盛。 观世音菩萨没有说话,而是绕人参果树行走一圈,玉颜泛光,看不出深浅,只有手中羊脂玉净瓶口上倏大倏小的光晕激荡碰撞,叮咚响个不停。 孙悟空看得眼皮子乱跳,他凑到李元丰跟前,小声道“二哥,不会是菩萨都没有办法救治人参果树了吧?” “知道怕了?” 李元丰横了孙悟空一眼,见猴子嘿嘿笑,他转过头,再看向场中,面上的笑容神秘,道“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神通无量,这样的事儿,在我们兄弟面前太难,在菩萨手里,小事一桩,你等好就行。” “那就好。” 孙悟空放下心来,在猴子的认知中,自家这个二哥虽然深沉,可眼光很准,说话算数,让人难以接近的同时,也能够让人很信赖。 猪八戒也凑过来,用大袖子扇着风,来说话,道“当年咱们哥仨在天庭一起喝花酒,恍如昨日啊,现在再碰面,俺老猪和猴哥成了苦哈哈的取经人,还是你最舒服,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真不公平。” 猪八戒磨着牙,看到朋友过得好,自己受不了。 “八戒你们也有厉害的地方啊。” 李元丰站在孙悟空和猪八戒跟前,莫名觉得心安,真像是重新回到天庭的日子,三个人,一个刚有名气的七杀星君,一个其他人鄙视却自己满意的齐天大圣,一个叫做天蓬元帅却不愿意执掌水兵喜欢在女人堆里磨来磨去的猪刚鬣,于是打趣的话随口就有,道“这一点,我是万万比不得。” “什么?” 孙悟空和猪八戒异口同声问出口,非常好奇。 “当然是大召唤术,” 李元丰似笑非笑,看向场中,道“一根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除了你们,我可不知道谁能够让菩萨这么上心,来给你们收拾摊子。” “嘿嘿嘿,” 孙悟空听了,只能够尬笑几声,用手点了点李元丰,不知道该说什么。 观世音菩萨在园子中能够听到三个人的话,不过这个时候,观世音菩萨是没空搭理他们的,这位菩萨正在转着圈,眸中有光,暗自掐着咒语,推演天机。 观世音菩萨能够看得出来,人参果树真的是被抽取了本源,佛门这次的付出要比想象的要多,更为重要的是,观世音菩萨在推演之中,虽然看不清楚具体何人所为,但已经能够肯定,其人就是当日在流沙河前变化为太白金星的家伙! “只是抓不到。” 观世音菩萨暗运神通,法目睁开,辨别所有,可对方的气机若午风正微,纤细难见,把握不定,这样的气机,生平少见,非常怪异。 唯一肯定的是,对方修为绝对不低,而且非常狡猾,每次都借在取经几人在身前,劫运鼎沸,混乱天机的时候行事。 天地间何时出了这般厉害的人物? 观世音菩萨沉吟着,忽然想到燃灯古佛的话,眸光沉了沉,旋即隐了下去。 观世音菩萨这一番作态,时间有点久。 最起码,关心则乱的地仙之祖都有点不安了,难道佛门的人无法补充人参果树被抽取的本源之气? 那样的话,真是糟糕透顶! 没了人参果树,何时才能够接引真身归来啊。 可地仙之祖身份在那里摆着,不能够直接问出声,于是只好看了眼李元丰,李元丰微微颔首,他倒是乐于和地仙之祖多往来,再加上他是场中最不在意佛门的人,所以直接出列,开口问道“菩萨,不知道何时能够救治这宝树?我们都等着开眼呢。” 听上去是恭维,实则是催促。 观世音菩萨神情不变,只是站定身子,开口道“悟空毁了大仙的宝树,我们佛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且看我的手段。” 观世音菩萨说完,也不像西游记书中所写用孙悟空搭手,或者用玉器什么的,而是直接用手一推手中的羊脂玉净瓶,倏尔一跃,到了园子中央,然后底朝上,瓶口冲下,稍一摇晃,自瓶口之中,吐出丝丝缕缕的甘霖。 这样的甘霖,似冰清,比玉洁,每一个点都泛着霜色,刚一落到人参果树上,就覆盖下去,从枝叶到根上,都冒出黑气。 这样的黑气,不提唐僧这样的肉眼凡胎,就是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等人也看不见,可看到的李元丰也好,福禄寿三星也罢,或者地仙之祖,都是神情凝重,有忌惮之色。 “这是多少纪元积累下来的劫气啊,” 李元丰眼睛睁大,仔细看着,难怪连地仙之祖都得和佛门或者其他势力虚与委蛇,原来人参果树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这无数纪元积累下来的劫气看着让人恐惧。 人参果树虽然是天地灵根,可不得超脱,劫数也不断,日积月累下,就有隐患。要是镇元子真身在此,肯定能够时时拂拭,斩于微末,可地仙之祖要比镇元子差不少,当时看不出来,等积累多了,才发现,然后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只能求救于他人。 “起。” 观世音菩萨对场中众人的表现很满意,她先驱散完人参果树积累的劫气,然后一拍顶门,自其中跃出一定五彩光华,托举在上面,浑厚的先天五行之气灌注,源源不断落入人参果树里。 “先天五行之气,” 李元丰看得眼馋,佛门真的财大气粗,底蕴深厚,这般宝贝也能够拿得出来。 “呼,” 地仙之祖见此,吐出一口浊气,放下心来,有此先天五行之气,人参果树安然无恙了,只是不知道佛门从哪里找来的? 观世音菩萨在施法过程中,眼皮子跳了跳,为了此物,她可是亲自找的孔雀大明王菩萨,对方的神通就是秉承先天五行之气而生,当年诞生的时候,也有先天五行之气化为其他天材地宝,只是和对方要东西,不容易啊。 不多时,人参果树恢复正常,只是上面唯一剩下的一个人参果孤零零在上面,显得有点不和谐。 第六八六章 “婊里婊气”的鬼车 不甘心的孙悟空 五庄观,园中。 花阶苔径,日新金影。 参差明暗若卷帘开,倾斜在人参果树上,枝叶密布,黛绿凝碧,宝气自上而下,万万千千,重重叠叠,若宝幢华盖。 璀璨的光芒相互碰撞,如同在枝枝叶叶上挤满大大小小的花骨朵,风一吹,扑簌簌会落下满地的香气。 即使唐僧肉眼凡胎,也能够看到,园中的人参果树释放着生机活力,枝枝丫丫间,荡漾着以往没有的鲜活自然。 整个园中,果香弥漫,嗅一下,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地仙之祖神情一松,眉宇间满是喜悦,他来两步来到人参果树前,伸出手,搭在树干上,沉沉郁郁的生机传来,惊蛰之后,万物回春。 佛门真的有底蕴,不但把人参果树原本纪元劫数中积累的劫气抽丝剥茧般剥离,而且还将不知道哪个人抽离的人参果树本源补齐,甚至很大气地溢出不少,现在的人参果树最起码是自己见到的最鼎盛时候。 这样的结果,让自己答应佛门的条件,变得不再苛刻。 地仙之祖法衣摇曳,垂箜半袖,隐有萧声,周匝自发玄音,显示出内心的高兴,眉宇间满是通明,赞叹道“菩萨真是神通无量,法力无边。” 地仙之祖整理衣冠,来到观世音菩萨跟前,端端正正一礼,道“贫道感激不尽。” 观世音菩萨见到地仙之祖这样的表态,玉颜上的神情也变得轻松,这次佛门的付出比想象的大得多,要是还不能够让地仙之祖满意,那可太糟糕。 幸好的是,最差的局面没有出现! 观世音菩萨转着念头,人参果树作为天地灵根本来就是能够镇压气运的存在,而地仙之祖凭借地仙之道也是功德在身,正是这样,以五庄观为核心而辐射出的紧挨着地仙界的诸多洞天,小世界,等等等等,功德气运极盛,人才要比其他地方强上一大截。 有地仙之祖的首肯,佛门接下来就可以渗入其中,按部就班地收拢人才,为佛门所用。 任何时候,人才都是最为重要的! 佛门向来都最为重视人才! 正在观世音菩萨和地仙之祖两个人默契在心,各有所得的时候,李元丰眸光一闪,突然开口,不是向场中,而是对身前的孙悟空,道“六弟,我可是听大仙说,人参果树一万年结三十个果子,他离开的时候还剩下二十八个,说是有空请我品尝一下人参果。” 李元丰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人听到,他顿了顿,用手一指,园子中央郁郁苍苍的人参果树上唯一的一个人参果在飘飘荡荡,果子里的娃娃四肢俱全,摇摇摆摆,似乎有清脆的笑声传来,道“你倒是好,吃得这么多,只剩下孤零零一个,让二哥我都没这个口福了。” “不是吧,猴哥,” 听到李元丰的话,懵懵懂懂的孙悟空还没动静,猪八戒倒是一跳三丈高,声音不小,扯着嗓子,道“猴哥你独吞啊,也不分给俺老猪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吃的那个,囫囵就吞下去了,人参果啥味道都不知道。” “猴哥,不地道啊。” 猪八戒转着圈,嘟嘟囔囔的。 “呆子!” 孙悟空现在才反应过来,啪的一下,给猪八戒一个盖帽,斥声道“俺老孙什么时候独吞了?” “那人参果树上怎么只剩下一个果子了?” 猪八戒抱着脑袋,跳到一旁。 “俺老孙也不知道。” 孙悟空莫名其妙,他可记得,自己当时大怒之下,推倒人参果树,树上的果子都掉到地上去,没了踪影了。 想到这,孙悟空跳到场中,来到观世音菩萨跟前,开口道“菩萨,其他人参果呢,是不是还在地下不肯出来啊。” 孙悟空用脚跺了一下地,发出金铁之鸣,道“菩萨,你用个手段,把地下的人参果拿出来啊。” “咳咳,” 观世音菩萨无语凝噎,她已经施展法力,将人参树恢复到往日风采,园中如果真有别的人参果,肯定会自动归位,就比如现在人参果树上孤零零的那一个。 现在没有,肯定是没了人参果了。 “可是跟猴子怎么解释?” 跟眼前活力四射的猴子讲,有人趁空把人参果树上剩下的二十多个人参果树卷走了?这样说的话,明着是打地仙之祖的脸,暗着就是打佛门的脸了,肯定不妥当。 不这么说,又怎么讲? 至于地仙之祖,则更尴尬了,他可是亲口邀请过李元丰来五庄观品尝人参果的,现在只剩下一个,怎么招待客人? 李元丰和孙悟空这一番对话,让观世音菩萨和地仙之祖两个人同时不自在。 “菩萨,菩萨,” 孙悟空闹不懂其中的曲折,依旧盯着观世音菩萨发问。 “六弟,” 李元丰这个罪魁祸首再次出手,他上前一步,拉住孙悟空,道“这样的事儿,就不要再麻烦菩萨了,菩萨能够救治人参果树就不容易,岂能要求十全十美?” “反正你也吃过人参果了,就让剩下的果子埋在地上吧。” “至于我,” 李元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地仙之祖,笑道“人参果树离下次结果子应该也不远吧,到时候大仙别忘记通知我一声来开人参果会。” “一定,一定。” 地仙之祖很感谢李元丰的解围,仿佛忘记刚才就是这个家伙提起这个话题的,他声音铿锵有力,非常坚定,道“到时候肯定请妖圣来。” “哈哈,好。” 李元丰拍着孙悟空的肩膀,把猴子往前面拉,道“现在人参果树被救治,六弟你和大仙也是不打不相识,再加上咱们兄弟好久不见,去前面一起喝一杯,乐呵乐呵。” “走,猴哥,” 猪八戒还以为孙悟空真的把二十多个人参果独吞了,现在被揭发后下不来台,作为好兄弟,当然不能够再提。 “我,” 孙悟空觉得有一黑锅从天而降的感觉,他不甘的看了眼园子,念头转动,人参果肯定就在地里面,自己找个机会,肯定要挖出来! 第六八七章 谁能智珠算一切 劫满西游榜上名 不知不觉,天已晚。 月如钩,掩青窗。 漫空垂垂而落,霜气满衣。 帘幕尽教高卷,传出玉磬声声,一下接着一下,非常清亮。 再仔细看,檀香木案,玲珑小桌,杯盏流光,说不尽的琼浆玉酿,灵丹宝果,很多都是连普通真仙都没有见过的。 李元丰,孙悟空,猪八戒,三个以前在天庭的老熟人坐在一起,推杯换盏。 “俺老孙真的没独吞。” 只是猴子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身上金灿灿的猴毛都变得暗淡三分。 “知道了,猴哥。” 猪八戒安慰猴子,只是看猪八戒的表情,实在太假,猪嘴上分明挂着不相信,这么说,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兄弟情深。 “六弟,喝酒。” 李元丰这个罪魁祸首笑眯眯的,给猴子斟满酒,道“人参果而已,你没听大仙说嘛,等以后开人参果会,再来尝一尝。” 孙悟空咬着牙,心里发狠,自己找个机会把后面院子翻个遍,也得找到那二十几个人参果,还我清白! 俺绝对是讲义气的人,不会独吞! “来,来,来。” “干杯!” 三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开始巴拉巴拉说话。 孙悟空和猪八戒是吐糟取经不容易,不如以前自在。至于李元丰嘛,则是挑着话题,随意说几句,就让两人惊叹。 不得不讲,李元丰的经历每一段拿出来都足够精彩,足够传奇。 阁子,四面开轩,夜风徐徐。 冷光激射进来,照出阁中镌刻的精致的画面,有仙家玉树,牧童斗牛,天马行空,凤鸟栖树,猛虎下山,蛟龙腾空,等等等等,栩栩如生。 置身其中,很有一种奇异之感。 观世音菩萨,地仙之祖,福禄寿三星,唐僧都在阁内,因为唐僧在,所以沙和尚紧跟唐僧,也在里面,他坐在最外围。 相对于外面三人的吃吃喝喝,阁中大多数时间却是在讨论佛法,讲述真经,看上去一板一眼,别有不同。 观世音菩萨手托羊脂玉净瓶,瓶口丝丝缕缕的瑞气宝彩收敛,投入其中,她眸子中泛起清霜,目中余光扫过外面三人,若有所思。 地仙之祖看到这一幕,用不经意的语气开口道“贫道邀请九荒妖圣前来做客,可真没有想到他会和圣僧的两位徒弟认识。” “以前三人在天庭同朝为官。” 寿星笑呵呵开口,话语中却有一种莫名,道“九荒妖圣那个时候还在天庭当七杀星君,就很会经营人脉,现在天庭还有不少人说他的好。” 话语中虽听上去是恭维,实则是暗指李元丰工于心计。 工于心计,很多时候,给人的感觉是趋向负面的。 观世音菩萨没有说话,只是念头转动,孙悟空五行山之事的不完美造成的后果还要超乎自己的意料之外,看样子得赶紧找个机会,尽可能弥补。 因为像孙悟空这样的纪元之子,常有不可思议的奇遇,可不是任人揉捏的,如果真的成长到一定程度,就是佛门也只能够引导。 “这个九荒,” 想到孙悟空“长歪了”的事情,观世音菩萨不由得又看了眼正在和孙悟空猪八戒喝酒的李元丰,在其中,就有对方很重要的一份,而且到现在为止,六字真言剩下的还在对方掌握中。 想一想,这个九荒小妖怪做下的恶事不少! “可惜还不到时候,” 观世音菩萨法眼一开,能够看到,在李元丰的顶门之上,劫气厚重如山,只是悬而未下,不能够压顶。 待到劫气完全落下,还得一番时间。 “咄。” 观世音菩萨轻声念了个法咒,神意横起,来到一不可名状的时空中,在那里,西游榜豁然展开,描龙绣凤,金灿灿的,非常耀眼。 在榜单之上,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名,光芒冲天。 再仔细看,每个人名的上面,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沙漏,劫气化为沙子,沙沙作响,速度均匀,而其中有几个,下面的已经装满,不再流动,人名也成了灰色。 显而易见,沙漏下满,劫数至,人名变灰。 至于这个人名,或丧命在取经五人组下,或被佛门收入门中,反正劫数到了。 实际上,西游很早之前就有诸天中的大势力定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地间的圣人们最后一次一锤定音,制定西游榜。 再然后,佛门主持大局,选择合适的人上榜。 上榜的人,就会在西游中走一遭。 至于西游榜上的人何时应劫,则自然演化,佛门的人也不会插手! 在这个过程中,西游榜单上应劫的众人,劫数未到,要对他们动手,得遵循西游中的规则,前文提到过多次,劫数一到,当然就没有顾忌了,可倾尽所有。 “可惜,” 观世音菩萨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观看这西游榜了,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发出可惜的叹息,以前只觉得天衣无缝,可没有想到出了李元丰这个变数。 在西游规则中,金仙不出手,还真的不好处理这个李元丰。 “也蹦跶不了太久。” 观世音菩萨面有冷意,李元丰现在越嚣张,越猖狂,待劫数一到,报应会越激烈,其他应劫之人或许还能够入佛门,有个新的开始,对方到时候只会形神俱灭! “沙和尚倒是乖巧,” 观世音菩萨转动念头,正好看到沙和尚给唐僧布菜端茶,嘴角微微上翘。 夜里无话,转眼拂晓。 晨光自外面来,落在观中,满地金黄。 唐僧提着锡杖,沙和尚挑起行礼,猪八戒牵着白龙马,孙悟空蹦来蹦去,取经五人组走到观门前,踏着碎金般的日光,告辞离开。 马蹄声声中,孙悟空的声音渐远。 五庄观只是一站,他们会继续西游之路。 观世音菩萨见取经人离开,紧随其后,祥光一道,瑞云铺开,回归南海。 李元丰站在五庄观外,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对地仙之祖,道“大仙,过段时间我会在西牛贺洲乱石山碧波潭正式开府,大仙若有空,不妨前去坐一坐。” 福禄寿三星听到此话,眸光一闪,福星脸上的笑容第一次让人觉得不舒服,道“九荒妖圣的洞府是在北俱芦洲吧?现在西牛贺洲只是一个别府,让大仙前去,不太好。” 李元丰横了福禄寿三星一眼,这三个家伙自从见到自己后就阴阳怪气的,看上去和自己有仇一样,真当自己是善男信女? “呵呵,” 地仙之祖看上去没有发现李元丰和福禄寿三星的诡异气场,他平和一笑,道“不知道到时候贫道会不会有空,不过即使没空,肯定也会让门下弟子带一份贺礼的。” “告辞。” 李元丰最后扫了福禄寿三星一眼,满是阴鸷,然后摆袖离开。 最后走的是福禄寿三星。 第六八八章 镇元子的地书 阻截福禄寿三星 福禄寿三星停止步子,看到五庄观外,松外满竹,冉冉绿云,日光横斜下来,金青交晕,大小不一,有一种清幽,寿星拄着拐杖,对送到观门口的地仙之祖,道“大仙,请留步。” 地仙之祖手持曲柄玉如意,仙风道骨,他用手捋着长髯,朗声道“以后三位有空,再来观中,我们一起饮茶论法。” 福禄寿三星又客气了几句,才大袖一摆,驾驭祥云金光,向上一跃,到了极天上,然后辨别方向,拖曳出百丈皓色,须臾后,消失不见。 地仙之祖收回目光,摇摇头,然后回到观中,来到后院人。 人参果树青枝馥郁,绿叶阴森,那叶儿却似芭蕉模样,直上去有千尺余高,根下有七八丈围圆,晨曦的光芒在枝叶间沉浮,上上下下,隐有妙音。 三五只仙鹤,在树下剔着翎羽,非常神骏。 地仙之祖面上露出真正喜悦的笑容,他顶门上冲出一缕宝气,左右一转,似是书页翻开,虽然是个投影,但字字珠玑,厚重深沉,混黄一色,蕴含着大地的气机,继而落下,和人参果树的气机交缠,土生木,让人参果树的枝叶哗哗作响。 难以形容的生机扑面,让人眉宇皆绿。 地书,当年镇元大仙的伴生灵宝之一。 地仙之祖面上笑容更盛,忍不住哈哈大笑,多少年了,人参果树终于拔除原本无数纪元积累下的劫气,像是旧病缠身的病人恢复健康一样,让人高兴。 比起这个,自己在佛宗玄门面前的退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地仙之祖用手扶人参果树的树干,念头起伏,自己要抓紧时间,认真祭炼人参果树,先把地书收回,然后争取接引真身归来! 在此时,脚步声响起,地仙之祖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去,就见自家的得意弟子陈云霜进来,看上去似乎有话要说,犹犹豫豫的。 “徒儿,” 地仙之祖看在眼中,直接问道“有什么事情?” “师尊,” 陈云霜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道“待那一位九荒妖圣开府,真的要派人前去祝贺?” “不错。” 地仙之祖点点头,他已经有所决断,答道“到时候为师肯定不会去的,说不得让徒儿你替为师跑一趟。” “只是,” 陈云霜眉宇间有少许阴霾,略有踌躇后,开口道“弟子观这位九荒妖圣不是善类,最后他离开之时,看向福禄寿三老的目光不太对劲。” 陈云霜能够在地仙之祖四十多个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最为耀眼和最有前途的一个,不但是天资惊人,气运深厚,本身心思缜密,很有洞彻力。 “你是觉得九荒妖圣会对福禄寿三老动手?” 地仙之祖还真没有发现,他长眉挑了挑,若有所思。 “十有七八,” 陈云霜想到李元丰离开时候眸光中一闪而逝的阴戾,再想到对方收取太阳神车的霸道手段,让这位地仙之祖得意弟子对李元丰的性格有所了解,于是答道“可能性很大。” 地仙之祖听了后,微微一怔,面上却并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而是对陈云霜道,“徒儿你是否认为九荒妖圣姿态,过于凶戾强悍,不是可交之人?” 地仙之祖明白了自家徒儿的想法,是来劝说自己,不要再赴九荒妖圣在西牛贺洲的开府大事,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弟子愚钝。” 陈云霜微微低头,这样的举动表明正是这样,陈云霜认为,九荒妖圣这样的性格和作风,很容易惹事,和其交往过深,因果颇多。 “你能这么想也难能可贵。” 地仙之祖眸光幽幽,声音飘渺不定,要是在其他时间,他真的不会和九荒妖圣有所交集,毕竟五庄观和作风和对方格格不入,可现在在中,劫气横扫,自己半被动半主动入劫,衍生不知道多少因果。 以后的事儿,谁都拿不准。 这样的情况下,狡兔三窟的布局是常态。 地仙之祖当然不认为九荒妖圣能够自西游劫数中脱身出去,可只要其暂时未应劫,就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反正付出不多,可以顺一顺线。 极天上。 云影浮空,金虹贯日。 灿然的光落在飞宫前,可以看到,金阶玉柱,朱门绿窗,再往里,则变得静幽,牡丹上台,腊梅绕枝,芭蕉临窗,翠竹当户,梧桐覆井,郁郁苍苍。 福禄寿三星置身其中,正在说话。 福星想到五庄观的事,抿了口茶,微微摇头,开口道“地仙之祖还是超然,这次人参果树重焕生机,可谓是大赢家。” 寿星托着寿桃,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紫青垂面,贵不可言,笑道“地仙之祖毕竟有镇元大仙的气运庇护,再有自己开辟地仙之道的功德护佑,本身修为也是很强,自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两个人都看得清楚,地仙之祖能够得到这样的好处是因为自身的软硬实力惊人,要是换个其他的人,挡在佛门的路上,别说索要好处,恐怕会被碾碎成渣渣。 禄星突然开口了,道“咱们这次都见到那个所谓的九荒妖圣了,果然跟传闻的一样,凶戾霸道,大妖做派,让人厌恶。” “是啊,” 提起这个,福星和寿星都来了精神,他们两个都表示赞同,道“是跟东海道友们说的差不多,此等大妖,嚣张跋扈,不知天命,残害玄门同道,早有劫数深种,到时候,肯定是灰灰的下场。” 福禄寿三星对李元丰阴阳怪气,态度不好,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福禄寿三星所代表的势力是支持西游的,李元丰作为西游入劫之人,福禄寿三星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 更为重要的是,李元丰当日斩杀过东海天仙,那一位女仙可是福禄寿三星的熟人。 “嗯?” 福禄寿三老正在讨伐李元丰,正在此时,他们同时眼前一黑,有所感应,怔了怔后,才反应过来,有劫数来? “谁这么大的胆子?” 福禄寿三星站起身,踱步到飞宫前。 时间不大,只见妖气滚滚,自上而下,横在飞宫前,漆黑如墨,湮灭所有。 第六八九章 妖族蛮横的道理 最危险的鬼车 福禄寿三星抬起头,就见妖气由远而近,倏尔折下,何止万丈,其深沉如渊海,漆黑胜过浓墨,幽幽沉沉,湮灭森然,覆盖时空。 莽古而凶戾,霸道又恐怖。 蕴含大杀机,铺天盖地。 再然后,继而一声霹雳声响,妖气长河一开,自中央,冒出一点星火,须臾后,金灿灿的火焰升腾,拱卫一华丽到极点的太阳神车,细细密密的篆文在车身上流转,勾勒出三足金乌之相,仰头长鸣。 神车一出现,不可思议的灵机降临,火焰熊熊燃烧,无处不在,大日冉冉升起,照彻四方。 不得不说,太阳神车不愧是上古金乌一族出现的代步工具,代表妖帝一族的仪仗威势,一出场就气势滔天,显现出睥睨天地的霸道,乾坤在握。 即使福禄寿三星,见到扑面而来的金焰,流火,金乌啼鸣,脸色也变了变,神情凝重。 啪嗒,啪嗒,啪嗒, 太阳神车不紧不慢,分开妖气长河,待来到飞宫跟前,居高临下,须臾后,光彩若卷帘冉冉起,九荒妖圣李元丰端坐在里面,背后九首攒起,十八道眸光森然,惨绿吓人。 “你们三人倒是走的不慢。” 李元丰的声音不大,但清绝如金玉,铿锵有声,带着杀伐,一听就是来者不善。 “九荒妖圣,” 寿星托寿桃,看上去面上带笑,可眸光很冷,他见李元丰挡路,喝道“你要干什么?” “哈哈,” 李元丰盯着福禄寿三星一会,把三人都看得发毛了,才仰头一声长笑,然后笑声在拔高到顶峰的时候戛然而止,这样的变化,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李元丰站起身,背后惨绿大盛,继续,道“还能够干什么?当然是要教训教训你们三个戏多的人!” “戏多?” 福禄寿三星又惊又怒,还有一点迷惑不解。 “在五庄观中阴阳怪气的,以为我听不出来?” 李元丰再踏前一步,周匝金乌火焰升腾,金乌啼鸣转为高亢,传遍四方,道“还有挑拨本妖圣和大仙关系的举动,真吃了熊心豹子胆!” “既然敢这么做,就不要怕本妖圣找上门!” “你,你,你,” 禄星先是一怔,旋即勃然大怒,呵斥道“九荒妖圣,你未免欺人太甚!” 在福禄寿三星的眼里,眼前的九荒妖圣简直疯狗一样,哪里会有自己给对方脸色看,就被人追上来截杀的? 这是笑话不成? 寿星伸出手,寿桃绽放无量光,他的声音传出,道“九荒妖圣,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为何而来?” 福禄寿三星真的不相信李元丰是因为在五庄观中的不舒服就来拦路的,对方这么大动干戈,肯定有自己的深意。 难道是觊觎自己等人身上的宝贝? 想到这,福禄寿三星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他们三个人占据福禄寿,气运雄浑深厚,他们身上的宝贝之多,众所周知。 “哼,” 李元丰何等心思细腻,一眼就看出三人的想法,他冷笑一声,直接道“不用胡思乱想,本妖圣说话算话,就是你们在五庄观的言行举动让本妖圣不舒服,所以本妖圣就拦住你们,给你们一个颜色看一看。” 福禄寿三星听了,看向李元丰,见他嘴角挂着冷笑和不屑,不像是说谎,莫非真如此简单? 李元丰背后十八道眸光大盛,杀伐之音四起,福禄寿三星平时和玄门仙道或者佛宗,或者天庭的人打交道久了,再加上天地变动,很少有大妖出现,恐怕已经忘记了和大妖们相处的样子。 作为大妖,平生最是蛮横,以及睚眦必报,随心所欲,你让我不舒服了,难堪了,我就找你麻烦!不是你瞪我一眼,我必须瞪回你一眼,而是你瞪我一眼,我就给你一耳刮子! 妖,不同仙,不是佛! “你,” 福禄寿三星感应到弥漫的凶戾,面上的神情越发凝重,他们渐渐想到在以往中见到的大妖作风,有了判断。 他们讲的是玄门的道理,佛门的道理,天庭的道理,而妖族自有自己的道理,当然了,要是妖族的实力不够,他们就会被玄门佛宗以及天庭认为不在理,就会被打杀了。 如果妖族的力量足够呢? 现在的九荒妖圣就站在太阳神车上,虎视眈眈,要贯彻自己的道理! “九荒妖圣,” 福禄寿三星终于明白过来,眼前的妖圣携恶意而来,今天不能够善了,他们开口道“你多行不义,必有劫数!” “就看你们三个家伙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李元丰不再啰嗦,悍然出手,鬼车利爪伸出,撕裂虚空,只是一下,就到了三人跟前,恐怖的力量带起音爆,让四下都变得扭曲。 果断,利索,肆无忌惮。 强势,霸道,蛮横嚣张! 李元丰强势出手,气势无双。 他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 其一,正是上面所讲,大妖有自己在玄门佛宗看来蛮横强势的道理,李元丰身为洪荒异兽鬼车,血脉中妖族的道理更盛,更蛮横,更霸道,再加上自己已是天妖道第六重,有自己的力量来贯彻自己的道理。 所以李元丰觉得在五庄观中福禄寿三星让自己不舒服,那就出手。 其二,李元丰自己身在西游劫中,并不吝啬雷霆刚烈的手段。 要是过不了西游劫,那一切休提,反正都要灰灰,债多不压身。要是能够从棋局中超脱出来,那很有可能已是金仙层次的绝世大妖,和上古妖圣一个层次的。以那个时候掌握的力量,再加上背后娲皇宫,妖师宫,以及勾陈宫的背景,也不怕现在结下的因果! 事实上,或许很多人没有注意到,或许很多人忽视,但李元丰明白,这一段时间自己虽然处于西游劫数中,少了非常多的顾忌,又随战斗力的飙升,能够压制金仙之下的众人,行事能够随心所欲。 这段时间的李元丰,会是非常危险的李元丰,强大,蛮横,没有顾忌! 轰隆隆, 李元丰的力量终于落下,覆盖福禄寿三星的飞宫。 第六九零章 福禄何须外求 真的是个狠人 李元丰雷霆下击,轰然炸响,背后十八道眸光睁开,惨绿一片,望向福禄寿三星,毫不掩饰的杀机铺天盖地,恍若实质。 怪异而难听的鬼车啼鸣激荡,扭曲时空。 刚一动手,就不可阻挡。 “妖孽!” 福禄寿三星作为有名的福德仙人,极少和人动手,可并不是说明他们不会斗法,只见福星断喝一声后,用手一指,自顶门升起画卷,赤雅编书,黄衫说剑,字字澄明,珠珠圆润,蕴含福德,灿然生金。 福德出,光明现,邪魔难浸。 可这样的神通,只能够抵挡无形的妖气,而具现化的力量无法阻止,不过在场的不止福星一个人,寿星微从容出列,眉心之上,激射出千百的毫光,向上卷托,再有三五丈,有一柄如意,柄端花纹古朴,向下一垂,铿锵而鸣,晕开大小不同的光轮。 光轮上上下下,何止千万,环环相扣,组合成奇异之相,挡在天宫前。 莫名的水响传出,隐有水光。 寿若东海水,绵绵不绝,天下至柔。 任何攻势打在上面,都会一波接着一波,由强烈到虚弱,最后归于平静。 “看剑。” 禄星在最后,踏前一步,一声清啸,看上去平和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锋芒毕露,他手一提,掌中出现一柄法剑,其薄若蝉翼,呈现黑灰色,剑身上扭扭曲曲的花纹,看上去像信笔涂鸦,弥漫着一种福禄薄穷。 轰隆隆, 禄星一剑斩出,浩浩荡荡向前,尚未击中,就有一种天地间所有的福禄寿全部被剥离出去,只剩下反面的局面。 福薄灾多,寿穷死到,禄去难到,等等等等,非常凄惨。 衰,衰,衰! 在这一瞬间,李元丰只觉得自己衰气上头,非常难受,任何的举动都会导致灾难,甚至带来厄运和死亡。 不得不说,福禄寿三星执掌福禄寿,这可谓是众生最希望的美好,同样的,他们也深刻洞彻这绝对美好的相反之面。 阳极则阴,自然而成。 福禄寿三星能够带来福禄寿,更可以剥夺人的福禄寿,让人衰神附体,诸事不利。 “可笑!” 对于这般鬼斧神工般的手段,李元丰并不惊讶,反而面上微有不屑,他背脊微微一张,鬼车真身中精血激荡,轰隆一声,冲霄而起,似画面展开,镇压所有。 天光照下,能够看到,画卷之上,先是鬼车真身,九首双翅,利爪如钩,莽古凶悍,再然后,金乌虚影覆盖,火焰熊熊。 这一下,展现出天妖道第六重洪荒异兽鬼车的气场,甚至是吞噬金乌精血后,融合金乌一族一部分气运的洪荒异兽的气场。 人之运,简单来讲,来自于三个方面天运,内运,外运。 天运,生而有之的运势,有的人天生大运,顺风顺水,正是如此。 外运,则是由于集众的运势,比如地位的提升,比如背后势力的庇护,比如下面人的拥护,反正是来源于外。 至于内运,可谓修士最为重要的。 内运者,不是天授,不是集众,其由修士本身的力量和底蕴镇压,最为踏实。 天运,天授之,或可消耗,或有阶段性起伏,外运,更不用说,被外部因素影响最大,只有内运,只要修士力量和底蕴在,只会节节攀升。 “福禄寿听上去高大上,实则最多影响外运和天运,” 李元丰十八道眸光气冲牛斗,崩裂星辰,咄咄逼人,冷笑道“我现在自身之运足以镇压所有,就是你能够暂时剥夺我天运和外运又能够如何?” 李元丰和福禄寿三星的交手,声势不小,余波光晕扩散出去,惊动了一行人。只见金琼宝灵飞宫之中,金花坠地,香屑满庭,宝芝顽强生长,小鹿正在徘徊,寥寥几个羽衣高冠的修士正坐在里面,或是下棋,或是品茶,或是诵经。 而当澎湃的气机如潮水般涌来,打在金琼宝灵飞宫上,顿时飞宫上的禁制法阵被激发,千姿百态的仙人之相浮现,烧香散华,浮空来去,日月垂光,乾坤在身,将所有余波挡在外面,化为余雪飞溅,洋洋洒洒。 “咦,” 金琼宝灵飞宫中地位最高的一位道人睁开眼,他长眉古绝,面白无须,腰间佩戴法剑,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包罗万象,复杂难明,承载其对规则的造诣,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惊讶,道“极天之上,何等人在斗法,这般激烈?” 其他人也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其中有一个女冠轻轻一笑,道“待妾身看一看究竟。” 话语落下,女冠双目一凝,自其中,激射幽光森淼,莫名之气垂下,若飞鸟搭翼,口衔宝灯,倏尔亮起,以一种似缓实疾的速度照彻出远方之景。 “这样的气机,” 又有一道人看到神通中照出来的灿然中蕴含紫青,贵不可言,寿不可见,禄不可量的征兆,喃喃道“好像是东海的福禄寿三星啊。” “有人对福禄寿三星动手?” 女冠挑了挑好看的细眉,有点惊讶,她出身于大宗,多少知道福禄寿三星的根脚,再说了,福禄寿三星能够以福禄寿行走,在福禄寿上的造诣可想而知,和这样的人物交手,容易沾染因果,非常麻烦。 稍一不慎,甚至会折损功德气运,得不偿失。 福禄寿三星本来就不好惹,加之福禄寿向来与人为善,女冠已经不记得了,这三位已经多久没有和人交手斗法了。 “看一看是谁?” 女冠继续驭使神通,宝灯前移,要照出交手场中的景象,可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大片大片的黑气横斜下来,古朴而苍莽,凶戾又暴躁,不可名状的眸子睁开,共有九个,惨绿的目光蕴含着说不出的森然,所到之处,所有的光,所有的影,所有的一切,全被腐蚀,归于虚无,无声无息。 这一下,突如其来,又刚猛激烈,霸道强势。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景象不见,甚至连施展神通的女冠都闷哼一声,俏脸变了变。 为首的道人皱了皱眉,看着外面尚未褪去的妖气,道“看来福禄寿三星惹了狠人。” 第六九一章 金猴不知所踪 落宝金钱发威 飞阁中。 白云幽幽,竹叶声声。 四下石骨水洗,澄明照人眉宇。 为首的南舟道人踏前一步,伸出手,如拨琴弦一样,牵引尚留在外面的妖气,只是稍一接触,就有凶戾之色大盛,幽深而恐怖,腐蚀所有。 周匝虚空扭曲,似乎有难听而嘶哑的啼鸣,遥遥传来。 听到声音,就让人噩梦连连。 南舟道人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作为玄门天仙,他可谓见多而识广,以前甚至和妖圣交过手,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凶戾的妖气,仿佛其自莽古洪荒而来,携带俯视万物为食的冷漠和自然,高高在上。 “这样的妖气,” 南舟道人微微摇头,然后眸光一动,施展神通,自背后,蓦然跃出一日,焰火流空,明霞盈彩,灿然的明辉若盛开的花朵,铺满天地,把剩下的妖气驱散,一点不剩。 啪嗒, 余下的日光升腾,吐明辉成珠树,千花万蕊,同时盛开。 “呼,” “呼,呼,” “呼,呼,呼,” 妖气去,飞宫中的众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口上的巨石被搬走,刚才那妖异而森然的惨绿眸子也随即隐去,身子骨里的苦寒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春风徐来,温暖自在。 做完这个,众人怔了怔,旋即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刚才只是妖气横来,打破窥见神通,那种力量就让他们战战兢兢,非常压抑? 怎么可能啊? “南舟师叔,” 梳着飞云髻的女冠刚才神通反噬,玉颜上多了三分霜白,有了以往没有的纤弱,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她声音也变得细了不少,道“和福禄寿三星动手的是何等大妖,有这般威势?” “按照道理来讲,现在纪元之中,劫气密布,因果复杂,大妖应该不太愿意出门?” 另一个人面上满是疑惑,大妖杀伐由心,残暴蛮横,战斗力惊人,可由于如此,容易沾染因果,再加上在推演天机上是弱项,在纪元中得小心翼翼。 哪一个大妖静极思动,来地仙界行走了? “这个,” 南舟道人在门中地位高,权力重,得到的消息多,他念头一转,这般莽古凶悍的妖气,应该是如今在诸天中大放异彩的九荒妖圣。 “可是,” 南舟道人刚要出口,又想到一事,根据自己所知,九荒妖圣的力量根本不会有这么强,对方一路战斗力飙升已经非常吓人,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次突破的。 君不见,被很多人视为纪元之子的那个猴子还在磨磨蹭蹭取经,要是九荒妖圣这般晋升,还让其他人怎么活! “或许又有一个绝世大妖,” 南舟道人记下来,准备将消息传给宗门,让宗门好好调查一番。 “我们先做我们自己的事情,” 南舟道人敛去诸般念头,看向同门,道“那个猴子盗走门中的经书,我们要把他擒拿归案,不得有误。” 听到南舟道人提到猴子,众人的脸色不好看,原因无他,那个猴子看上去修为一般,可委实太滑溜了,总是在他们赶到的时候提前溜走。 “师叔,” 有一年轻人忍不住开口道,“那个金毛猴子不是什么异种,有什么先天神通吧?不然的话,怎么能够在我们宗门中盗走经书,还让我们抓瞎?” 南舟道人摇摇头,没有多说,只是下意识想到那个金毛猴子的眸光,那是一种沉郁和宁静,虽然外形很像取经的猴子,但看性格,还有做事的手段,截然不同,宛若一个正面,一个反面,一个阳面,一个阴面。 南舟道人在推测金毛猴子的来历,可每一次都有晦涩,难以看清。 “不用管那么多。” 南舟道人面色一沉,道“他到底力量有限,还能够逃得过我们的手掌心?继续抓!” 轰隆隆, 不多时,众人似乎又寻到金毛猴子的气机,然后飞宫一撞,破开空间,继续前行。 且说李元丰,在发现有人窥视后,只是神意一转,就将窥视的神通破坏的支离破碎,甚至丝丝缕缕的天妖力渗透过去,强势霸道,要是对方还敢再进一步,就给对方一个教训看一看! 幸好的是,对方还算知趣。 “只剩下你们了,” 李元丰顶门之上,来自于自身的内运升腾,呈现出紫青之相,重重叠叠,挡住外面滚滚而来的劫气,衰气,乱气,杂气,他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看向三个变了颜色的福禄寿三星,笑道“你们虽然号称执掌福禄寿,可影响的只是外运天运,又能够奈我何?” “破灭!” 李元丰不用其他,直接用内运一冲,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禄星施展的诡异而玄妙的破福禄,灭寿命的飞剑就应声而破,剩下星星点点,向四面八方去。 “根本不会斗法,就不要自不量力地招惹其他人。” 李元丰打破对方的法剑后,步步向前,身上的妖气更盛,十八道眸光锁定在福禄寿三星身上,像是鹰隼俯视地面上的小鸡,让福禄寿三星面色很难看,道“今天就告诉你们,自不量力就得受到惩罚,你们也不例外!” 通过刚才的交手,李元丰已经洞彻福禄寿三星的虚实,他们或许常是不少人的宾上客,或者其他,但在斗法中真是弱鸡。 “咄。” 李元丰和这样的三个弱鸡没有什么啰嗦的,直接捏了个斗星印,澎湃的星力汇聚,扭曲虚空,覆盖所有,镇压方圆,让福禄寿三星根本无法逃离,只能够硬抗挨打。 “起。” “宝来。” “挡。” 福禄寿三星斗法经验一般,也很少有拼命的念头,不过他们三个人根底很厚,于是马上驭使法宝,进行抵挡。 “给我落。” 三人应对的不错,可李元丰早有准备,背后一首昂起,眉心上的落宝金钱的花纹开始放光,层层晕晕的,天赋神通和落宝金钱的威能叠加,何等厉害,福禄寿三星的法宝刚出来,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受人掌控。 轰隆隆, 趁福禄寿三星目瞪口呆之时,李元丰已经杀到,一拳一个,打爆了他们。 第六九二章 夺福禄寿三宝 真武座下蛇将军 “九荒妖圣!” 福禄寿三星惨叫一声,三人仙体炸开,不见血肉,只化为混沌星色,大片大片的,其内蕴金青,外显赤红,宝影浮天,来来回回,彼此相磨间,衍生出莫名妙音,响彻宇内。 妙音之中,讲述福禄寿三道。 不知名的鸟儿都翩翩而来,朱嘴纤细,绿衣翠尾,不停起舞,绕圈而行。 看样子,正施展无上法,要进行恢复。 “想得美!” 李元丰一击得手,岂会让三人再施展手段,他长啸一声,身子一摇,上半身显出鬼车真身,大有万丈,可吞日月星辰,然后九个头颅齐齐摇动,张开血盆大口,就是吞噬。 是的,吞噬。 所到之处,尽数吞噬。 任凭福禄寿三星施展手段,可在已经晋升天妖道第六重的全新鬼车的吞噬面前,根本没有挣扎之力,很快的,所有星光入腹内,然后被玄玄如意变化运转,化为纯正的力量,滋养鬼车真身。 李元丰做完这一切,念了个咒,重新化为人身,身姿挺拔,背后九重光晕摇晃,他抬起头,就见到这个时候,突然之间,虚空之中,大片大片的黑色云气垂下来,形成黑水,浩浩荡荡,幽幽暗暗,不知其深。 黑水之中,浪头拍打,令人头皮发麻的鬼脸,鬼面,鬼物,或者其他负面东西出现,呲牙咧嘴,层出不穷。 在四下,断断续续的悲歌,似有似无。 “可笑。” 李元丰见此,眼皮子都不抬,张口吐出一道金乌毒火,焰火一起,将反噬之力燃烧殆尽,福禄寿三星是所谓的福德之仙,有不小的功德在身,将他们打杀,自有反噬,可这样的反噬在李元丰看来没有用。 反噬虽有,但在自己面前,有何用? 只是风拂面罢了! “倒是,” 李元丰负着手,看向漫天星光散去,留在原地的三个法宝,一个宝芝玉如意,一个精致华丽的宝盒,一个剔透的环子。 三件法宝,都镌刻着细密而玄妙的篆文,不停地生灭,讲述福禄寿的道理,紫青之气自然氤氲其上,烟霞横生。 三件宝贝,不是杀伐之器,但都不一般。 嗡,嗡,嗡, 感应到李元丰的目光,三宝若有灵性一样,发出轻鸣,然后轻轻一荡,要遁走。 “咄。” 李元丰岂会放它们离开,要知道这三宝能够成为福禄寿三星寄形化身之宝,本身就非常难得,更何况,其中蕴含福禄寿道理,更是罕见,得到后,可以增加自己的底蕴和积累,为冲击天妖第七重有不小的帮助。 毕竟福禄寿之道,本来就不是用来杀伐,而是辅助修炼。 试想一下,当修士能够洞彻福禄寿,时常福禄寿加身,外运激荡,星火燎原,岂能不顺风顺水? 轰隆隆, 可在李元丰的天妖力渗入福禄寿三宝的时候,在法宝最核心之中,云影流彩,宝珠垂光,不计其数的画卷重叠,自其中,隐隐显出一个人,头戴宝冠,身披福寿仙衣,腰悬禄运宝带,眉宇间绽放出三千毫光,灼灼其华。 他的背后,光轮升起,金童执杖,玉女捧花。 即使隔得非常远,都能够感应到其人深厚的功德和力量。 见李元丰进来,其人用手一点,指头迸射出宝焰金光,赤霞流彩,上接天,下临水,蕴含毁灭之力,排山倒海,实实在在的力量,横绝诸天。 隐隐的,甚至有时间流逝,光阴匆匆。 这一下,看上去没有烟火气,可委实厉害。 “我岂能不知道你的根脚?” 李元丰见此,平平静静,他取出斧头,似缓实疾,后发先至,已经斩杀到其人的身上,再然后,瓷器般破碎的声音传来,人影开始消散。 到最后,只剩下一道冰冷的眸光,投在李元丰的身上,似乎要记住李元丰的气机,再一会,才归于虚无。 “嘿嘿,” 李元丰冷笑几声,把已经无主的福禄寿三宝收入庆云中,开始以妖力祭炼,在同时,他想到刚才的人影,面容冷峻。 福禄寿三星只不过是寄宝化形,收集功德之用,其背后之人,才是真正的厉害,不然的话,也不会被佛门看重,能够在西游中分一杯羹。 可以讲,这个人有实力,有背景,绝对是诸天中的大人物。 不过李元丰并不在乎。 原因很简单,对方强大,自己毫不逊色,更何况自己现在在西游劫数中,顾忌更少,只要自己贯彻自己的道理,并不怕得罪对方。 现在的自己,要顺心意。 再说了李元丰自背后势力中见到过关于对方的零星记载,对方已经销声匿迹一段时间,据说在莫名时空中冲击金仙道果,短时间内也不会出来。 不然的话,刚才也不会只是留在福禄寿三宝中的烙印发威,真身就杀过来了。 “走。” 李元丰收好福禄寿三宝,身子一转,自原地消失,然后撕裂虚空,回转自己的别府,开府的日期越来越近了,还是回家的好。 东荒,仙岛。 深谷危崖,竹树蒙茸,远处一片湖,水光涟漪,空帆望月,横笛一声,惊起鸥鹭数只,扑棱着翅膀,发出清脆的叫声。 有一人乘舟垂钓,他面容清秀,身材消瘦,眸子炯炯有神,泛着星光。 还有一个人,也坐在舟上,其人身披宝衣,上面绣着天庭的纹理,其后盘踞有大蛇之相,堂堂正正,甚至要胜过很多的神龙。 作为真武座下的命阴将军,太玄火精赤灵尊神,其地位也好,修为也罢,都不是一般四海水族的龙族能够比拟的。 两个人不紧不慢说着话,谈论天地间的局势,看上去很轻松。 可在此时,正在垂钓的道人神情一变,竟然直接扔掉钓竿,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宝镜,其金黑交色,一面映着黑暗,不见其底,一面绘着星斗,生生不息。 只是一看,道人的神情就阴下来,额头青筋蹦起多高。 “怎么了?” 命阴将军,太玄火精赤灵尊神,华锋,见此非常惊讶,他可是知道,自己的这个老朋友很少这么失态。 “福禄寿三星被人斩杀,福禄寿三宝被夺,” 中御道人的声音很小,但石破天惊。 “还有这样的事情?” 命阴将军华锋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什么人干的?” “九荒妖圣!” 第六九三章 早有凶名传天庭 大力牛魔王回家 月到中天,夜深人静。 仙岛之上,霜气如水,弥漫在湖中,石上,舟前,晕光生姿,清澈澄明,再远处,偶尔一声鹤唳猿啼,遥遥而来。 中御道人也不拿钓鱼竿,展袖离去,他的身后,清气高举,若秋日之妙,窗前夜雪,千变万化,自然安宁,只是余音留下,道“大劫啊。” 余音袅袅,经久不绝,蕴含着世事无常的一种难受,也有一种大浪淘沙的从容。 毫无疑问,福禄寿三星的突然陨落给中御道人的冲击不小。 “纪元劫数,” 真武座下的蛇将军稳稳当当地坐在舟头,他眉宇平平,神态沉稳,少了三分仙道的云淡风轻,多了三分规矩的威严。 比起其他人,蛇将军华锋更明白福禄寿三星的根脚,这般人物都陨落了,纪元之劫,真的让人惊惧。 稍一不慎,天道运转,因果牵扯,就遭劫数了! “九荒妖圣,” 蛇将军眉头皱成疙瘩,似是宝珠一样,突突而起,对于这个名字,他不算太陌生,原因很简单,真武大帝又称为真武荡魔大帝,这荡魔可不是真正的魔头,实际上,就是兴风作浪的大妖。 可以讲,真武大帝是踩着妖族的尸骨崛起的。 所以妖族有何大动静,即使真武大帝因为境界地位很高,不屑去管,但身为座下亲近之辈,龟将军和蛇将军两个人不会放松这方面的警惕。 风起于青萍,不得不防。 而很显然的,在这个纪元中,九荒妖圣是妖族的领军人物,最为耀眼的存在。 况且,不得不说,九荒妖圣在天庭威名不小。 一来,九荒妖圣在天庭当过天官,虽然七杀星君职位一般,但现在九荒妖圣发达了,以往在天庭的经历就会被人翻出来,从中能够找到亮点。 二来,前段时间九荒妖圣悍然斩杀了轩隐天君,可是在天庭引起轩然大波,或许天庭很多人见到九荒妖圣会不认识,毕竟没有见过面,可没听过这个名字的少之又少。 甚至蛇将军还听到风声,轩隐天君背后的势力正在准备,要对付九荒妖圣李元丰。算一算时间,也快了。 “只是,” 蛇将军自认没有放松对九荒妖圣的调查,可这般人物,要洞彻其真实力量是千难万难的,从斩杀福禄寿三星来看,九荒妖圣的力量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强不少。 “而且真的是大妖姿态,敢作敢为,忌惮很少。” 蛇将军用手扶了扶眉心,以九荒妖圣的背景,未尝不会不知道福禄寿三星的根脚,可他该动手就动手,这种姿态展现出的强硬和狠辣,让人印象深刻。 “先让他们探一探九荒的底子吧。” 蛇将军看了眼仙道正中央的仙宫,福禄寿三星遭劫,以其根脚和背景,不会没有任何动作的,再加上天庭轩隐天君背后的势力,九荒妖圣即使能够抵挡得住,也得露出自己所有的底牌。 对于这等人物来讲,要是没了神秘,被人完全看透,那危险性就会大大降低。 云翠山,芭蕉洞。 阁中布置精美,小窗微开,霜色打在窗棂上,扑簌簌若花盛开,团团簇簇。 清澈的光照出阁内的布置,垂地大画,檀香木架,干净的玉案,当然最为显眼的是在窗下的软榻,帷帐垂下,月明珠缀织,一个曼妙的身影躺在上面,似在沉睡。 视野拉近的话,就能够看到,躺在软榻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芭蕉洞的女主人铁扇公主,而现在,这位女仙似乎在做梦。 做梦?好像真的是。 铁扇公主赤着脚,眉宇间放着光,漫无目的的走着,只是身上血色弥漫,让她不由得想到在血海的日子,那种血腥味,让她闻一闻,都觉得要呕吐。 血海的死亡,戾气,杀戮,让人烦恼。 只想解脱,不再回去。 不知何时,只见云气迸坼裂开,不计其数的佛光照彻下来,只是一照,地面化为琉璃玉色,莲花盛开,大小不一的经文凭空出现,字字浮空,大放光明,垂落霞彩,每一个,都仿佛有无量的力量,讲述超脱之道,得之,可以大自在,大极乐,大功德。 铁扇公主听到佛唱,俏脸上露出虔诚之色,她纤纤玉手在自己身前情不自禁地结成各种各样的法印,灿然的光芒迸发,驱散心中的坎坷,不安,厌恶,余下平静,自然,安心。 佛法广大,普度众生。 心念我佛,得大极乐。 铁扇公主静静地参悟佛法,依稀见得,蕴含玄妙的佛经文字扑簌簌下来,或在自己脚面上打滚,或在自己衣袂上摇曳,金色扑人,神骨俱佛。 好一会,铁扇公主嘤咛一声,自梦中醒来,她睁开眼,身上暖洋洋的。 “小姐,” 早有在榻前伺候的婢女上前,从这样的称呼可以看出,这个婢女是铁扇公主出嫁前就带来的,是贴身人,要是牛魔王的人,恐怕就得喊夫人了。 铁扇公主让婢女打开小窗,然后姿态娴静地穿衣,她睁眼看去,见外面丹色染叶,红灯高悬,万朱浮衣,格外纤丽,热闹,和以往不同,于是微微一怔,问婢女道“洞府中这么热闹?” 铁扇公主虽然出身血海,可是个恬静的性子,平时布置花草,喜欢素色为主,淡雅自然,这样红彤彤的,跟过节一样的,让她不是很喜欢。 “是洞主回来了。” 婢女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小心翼翼答道“奴婢听说是洞主让人妆扮的,说是要喜庆,准备迎接什么客人。” “老爷回来了?” 铁扇公主先是一喜,然后想到大力牛魔王这段时间的事情,沉迷于那几个狐狸精的软玉温香中,平时连芭蕉洞都很少回,不由得俏脸上有怒色,道“他还知道回这个家?” 听到这个,婢女们垂手闭口,成了泥胎塑像,不说话。 事关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感情,可不是她们能够置喙的。 铁扇公主发了一会火,还是平静下来,简单梳妆打扮后,领着婢女们出门,道“让我去看一看这个死没良心的家伙!” 第六九四章 客从远方来 铁扇公主见蝎子精 铁扇公主赶到前院,就见竹木交映,石泉相间,宝树之上,团团簇簇的花带打结,小檐之下,精致喜庆的宫灯高悬,大力牛魔王还是往常打扮,头上戴一顶水磨银亮熟铁盔,身上贯一副绒穿锦绣黄金甲,足下踏一双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间束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正吼着嗓子,吩咐芭蕉洞的喽啰们在布置。 听到环佩叮当之声,大力牛魔王转过头,见铁扇公主翩然而来,老脸上不由得露出少许红色,最近这段时间玉面狐狸和当日李元丰给他送来的各路狐狸精们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每日纸迷金醉,徜徉于桃花林中,乐不思蜀,堕落的很,现在陡然见到自家原配,老牛也是心里惴惴,有点难为情。 实际上,不只牛魔王,任凭谁这样,要是回家毫无羞耻心,那真的禽兽不如了。 “夫人,吵醒你了?” 大力牛魔王声音讪讪,不在理,声音都显得比以往小不少。 “这个死牛!” 铁扇公主心里暗啐一口,俏脸上却不动声色,她提着裙裾,来到牛魔王跟前,裙摆下细碎的翠光摇曳,像是松涛一样,开口问道“老爷,你这么勤快,是什么重要客人要来啊?” “是二弟派来的使者。” 大力牛魔王提到这个,很是高兴,简直也就是比当日遇到玉面狐狸稍微弱一点了,道“他派人来请我们去参加他在乱石山碧波潭的开府大典。” 大力牛魔王神采飞扬,笑容满面。 无他,面上有光是也。 要知道,现在的李元丰今非昔比,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在当年花果山结拜之时,大力牛魔王无论境界修为也好,身后的背景也罢,都是稳稳压过李元丰一头,当之无愧的老大哥。 可如今呢? 牛魔王虽然居于芭蕉洞和积雷山中,消息闭塞,可从背后势力的传信中可以得知一二,即使寥寥几语,都能够看出李元丰如今今非昔比,霸道强势。 更为难得的是,九荒妖圣李元丰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结义大哥还是很尊重的,不论是提前来信,或者派人亲自上门来请,礼仪十足。 大力牛魔王得了大面子,岂能不高兴? 铁扇公主听完所有,她蹙了蹙黛眉,花拂春帘,映着疏影,让她俏脸上的神情变得隐晦,真没有想到,让这该死的没良心的老牛巴巴的回到芭蕉洞,还大张旗鼓的布置,居然只是因为那个李元丰派来一个小小的使者? 对于李元丰,铁扇公主向来是没有好感的。 不提铁扇公主对李元丰的第一印象就很糟糕,看不惯对方的性格和气质不说,这个李元丰给大力牛魔王送狐狸精的举动更是让铁扇公主气炸肺。 铁扇公主真的想和李元丰老死不往来,可偏偏的是,自己的夫君牛魔王也好,自家的儿子红孩儿也罢,都不同意。 铁扇公主又看了眼喜气洋洋的大力牛魔王,知道自己不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不由得心中郁闷,少见地嘴都嘟起来了。 心情不美丽,即使眼前海棠花开,绯桃照池,看在眼中,都让铁扇公主觉得烦躁不愉快。 大力牛魔王是个粗拉的性子,并没有发现自家媳妇的不高兴,他还在手忙脚乱地指挥下人们布置,一边做,一边还在叹息,道“要是二弟在此就好了,他擅长这个。” 可惜的是,如意真仙不可能来。 毕竟如意真仙现在女儿国正南解阳山聚仙庵安家落户,据说寻到一灵泉,是自己突破的机缘,极少出门。 如今兄弟俩也是一阵子不见面,只能够书信往来。 待到中午。 洞府之中,已经收拾妥当。 四下张灯结彩,宝毡铺地,喜气洋洋。 大力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站在洞门前,身后童子捧灯,玉女把扇,不下十六人,仪仗不小。 等了一会,铁扇公主有点不耐烦,她抬手挡了挡天上照下来的日光,抱怨道“怎么还不来?” “快了,快了。” 大力牛魔王挺胸抬头,眸子炯炯有神。 “我,” 铁扇公主刚要继续说话,突然间,自天穹之上,传来鼓角之音,然后断云横下,似是猎猎大旗,倏尔展开,透着一股子铁血和刚烈。 大片大片的日光落下来,仿佛被凭空撕裂一块,看上去让人眉眼生寒意。 “这是?” 铁扇公主愣了愣,这样的声势,可不像是有客人上门啊。 就是大力牛魔王都收敛笑容,背脊微张,眼睛眯起。 轰隆隆, 下一刻,天穹坠下无数的明光,然后化为虹桥,自上而下,从上面,缓步走下一个美丽的女子,云鬓挽起,裙裾不到膝盖,露出光洁玉润的大腿,玉颜上画着浓妆,大大的眼影,一双勾人魂魄的大眼睛,随时都会让人陷进去。 只是再仔细看,就会发现,女子裙裾上染了刺目的血色,再加上眉宇间凝练的煞气,妩媚勾人中带着杀伐,气质糅合,显得不一样。 这样的容颜,这样的气质,这样的打扮,甚至把端庄贤淑的铁扇公主都比了下去,更不要提最近已经被美色浸染的大力牛魔王,几乎都要挪不开眼睛了。 来人毫无疑问就是蝎子精吴翦,她来到洞府前,看向门口的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吐气开声,道“两位可是牛魔大王和铁扇公主?妾身乱石山九荒别府吴翦,奉府主九荒妖圣之命,前来请两位贵客赶赴开府大典。” 蝎子精的声音更是柔媚好听,不但有着女妖精天生的勾人,还有在灵山听经后的圣洁,再有刚才杀伐后的清冷,夹杂在一起,比任何仙乐都好听。 铁扇公主都听得耳朵要怀孕,特别那种佛门的圣洁,让铁扇公主这个同样和佛门有缘的人身上的气机蒸腾,她微微歪头,却正好看到自家的夫君大力牛魔王在目不转睛,仿佛眼睛中长出钩子,那猪哥的样子让铁扇公主一气,狠狠扭了他一把。 “哎呀,” 大力牛魔王再皮糙肉厚,也挡不住枕边人的掐肉神功,他疼的直抽抽,勉强挤出笑容,邀请蝎子精,道“仙子请洞内说话。” 第六九五 温酒斩恶客 再起杀神音 芭蕉洞,蝎子精吴翦用手扶了扶头上的宝鬓,裙裾摇曳,踏在铺满霜花的香径上,见四下彩带满枝,涂香晕色,竹叶之上,垂灿若金缀,看上去下了功夫,暗自点点头,她此番是九荒妖圣派来的使者,可不只是代表自己。 大力牛魔王和铁扇公主能够如此做,看得出来,是个明白人。 当然了,蝎子精还不知道铁扇公主对李元丰的厌恶。 铁扇公主身为女仙,这个时候,好开口,她用美眸看了眼蝎子精裙裾上的血迹,横七竖八的狰狞,压下难受,轻声问道“吴仙子,可在路上遇到了意外?” 蝎子精吴翦眸如秋水,眉似黛山,娇躯若扶柳,身上的饰品碰撞,发出金玉脆音,她听到铁扇公主的话,细眉勾了勾,用云淡风轻的语气道“路上碰到几个不长眼的家伙,费了一番手脚,幸好的是没有耽误事。” 实际上,路上的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不知为何,或许真的天运激荡,西牛贺洲天才之辈辈出,或许有人在暗中布置,反正蝎子精吴翦自离开乱石山碧波潭后,遇到不少拦路的,有的非常棘手。 特别临近翠云山芭蕉洞的一个,甚至让蝎子精不得不动用了倒马毒桩,才堪堪摆脱对方,来到这里。 “还有这样的事情?” 大力牛魔王听完,长眉一挑,杀气腾腾,他狞笑道“好啊,居然有人敢在本大王的洞府前堵人,真的是找死!” “仙子你且稍等,看本王斩杀其人。” 大力牛魔王真的很愤怒,再加上有男子在美丽女子面前表现强大的想法,所以雷厉风行,他大喝一声,只听霹雳闪电,霍霍赤虹,拔地而起,出了芭蕉洞,就已经不见。 只剩下场中,犹存火色,云烟鼎沸。 蝎子精吴翦见此,抿了抿红唇,对铁扇公主,道“大力牛魔王身上气机纯正,像仙道中人,此番一动,才见大妖风采。” 铁扇公主才不喜欢牛魔王这种动不动就出手的粗鲁样子,她喜欢玄门佛宗的出尘和自在,不过在蝎子精面前,铁扇公主不会多说,只是道“我们到前面坐一坐。” 两个女子来到前面的亭中坐定,周匝垂柳生烟,绿云阵阵,青苔上赤井,暖气若霞腾,置身其中,不冷不热。 有婢女上茶,香气氤氲。 两人刚说了几句,同时若有所觉,抬起头,就见外面云气一扫而空,显出一只大白牛,头如峻岭,眼若闪光,两只角似两座铁塔,牙排利刃。连头至尾,有千余丈长短,自蹄至背,有八百丈高下。 千雷万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 声势之大,震动四方。 再仔细看,大白牛的蹄子下似乎有一物,似龙似蛇,非龙非蛇,电目血舌,朱鳞火鬣,项有金圈,玲珑生光,本来有无量威能,可此时被大白牛踏住,悲鸣不已,没有还手之力。 “就是这个,” 蝎子精吴翦美眸变冷,对方正是和自己恶斗之人,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居然还敢在山外徘徊不走。 外面的景象只是一闪,就归于静寂,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下一刻,脚步声声,沉稳有力,大力牛魔王已经变化成人形,他一手提着熟铁棍,另一只手拽着刚才在半空中挣扎的似蛇非蛇的异兽,其现在已经死透,所过之地,压出触目惊心的血线,看上去有点恐怖阴森。 大力牛魔王一步步来到亭前,啪的一下,把死尸扔下来,收起熟铁棍,单手叉腰,大声道,“吴仙子,冒犯你之人已经伏诛!” 语气听上去尽可能地保持平静,但里面的得意,溢于言表。 “你把这尸体带过来干嘛?” 铁扇公主嗅到血腥味,再看到满地斑驳若梅花的血迹,皱了皱眉头,不高兴地说话。 “这个啊,” 蝎子精吴翦却不一样,她美眸一亮,径直上前,来到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死尸面前,还蹲下来,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对方金灿灿的龙须,感受到指尖的冰冷坚毅的触感,道“杀得好!” 说完后,蝎子精吴翦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眸中有光,赞叹道“平天大圣真的英雄了得,让人佩服。” 蝎子精吴翦说的这番话真的诚心实意,她是和这个死去的家伙交过手的,知道其非常难缠,甚至逼出自己的倒马毒桩,可大力牛魔王出面,雷霆出击,这才多久,就将之斩杀,掷于自己身前,展现出的强大实力让人震惊。 果然能够让九荒妖圣高看一眼的妖王,委实不凡。 “哈哈,” 大力牛魔王听到吴翦这样千娇百媚的美女软语称赞,忍不住哈哈大笑,极为得意。 “德性!” 铁扇公主见大力牛魔王的样子,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三个人重新入座,蝎子精吴翦把带来的请柬,等等等等,交给两人,然后又说了一句,起身道“贤伉俪,且待妾身去沐浴更衣,然后两位准备准备,我们争取最快的速度出发。” 原本时间很充裕的,但由于蝎子精在路上遇到不少没想到的坎坷,用了不少时间,这样一来,时间吃紧。 听到蝎子精的话,大力牛魔王眼睛一亮,刚要说话,蓦然间觉得腰间的软肉一疼,不由得呲牙咧嘴,铁扇公主马上开口,吩咐身前的侍女,道“玉儿,你领吴仙子去。” “是,小姐。” 蝎子精吴翦优雅起身,跟随小玉,前去洗浴,她虽然是蝎子精的根底,但由于久在灵山,接受的是灵山的规矩,说话也好,做事也罢,身上的气质不同于普通女妖精的烟视媚行。 “啪,” 铁扇公主一手叉腰,打了一下看得目不转睛的大力牛魔王,嗔道‘好你个老牛,眼珠子都拔不出来了啊!’ 铁扇公主手一伸,拽住牛魔王的耳朵,转了一圈,借题发挥,喝道“自从你迷上积雷山那个小蹄子,简直成了色牛,今天看姑奶奶收拾你。” “哎呀,哎呀,” 大力牛魔王耳朵吃痛,矮着身子,求饶道“夫人松手,夫人松手啊。” “休想!” 铁扇公主想到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苦楚,玉手的劲头不自禁地大了三分。 “哎呀,夫人放手啊。” “不放!” “就是不放!” 一时间,亭中夫妻打架,甚至响起牛叫声。 在同时,回转到乱石山碧波潭的九荒妖圣李元丰,正坐在殿中,查看自天庭上传下来的书信,他眉宇间有少许杀机,声音很冷,道“送上门来,不杀不行。” 第六九六章 种因得果劫难避 人要胜天多奋起 乱石山,碧波潭。 殿中穹顶之上,悬挂九枝莲花宝灯,霜色照人,李元丰展袖起身,三两步来到小窗前,推开之后,见外面寒池十亩,水寒如黛,水面清圆,风荷举动,乍一看,似乎秋色在上面徘徊,引来秋意萧杀。 李元丰眉宇间映着绿意冷光,顶门上杀机鼎沸。 整个人若出鞘利剑,随时杀人。 半响,李元丰敛去杀机,重新拿出自己刚刚收到的赤信,再次阅读,只见打开后,凤纹龙章,紫青吞吐,上面的字寥寥,可言简意赅,已经写出要表达的意思。 赤信来自于天庭勾陈宫,目的无他,提醒李元丰,当日斩杀的轩隐天君的背后势力最近有所动作,不会罢休。 隐隐的,似有刀剑争锋之音,从书上文字中跃出。 可想而知,能够让勾陈宫传信预警,不会是小动作!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元丰伸出手,感应到丝丝缕缕的冷意,在指尖盘绕,发出铿锵之音,他夺得福禄寿三宝后,进行炼化,开始窥视福禄寿三道,对外运之说有了新的理解。 外运是气运中很重要的一环,有此可观风向。 李元丰原本就隐隐有所感应,现在得到天庭勾陈宫的来信,如同拨云见日,顿时洞彻其中的曲折,知道这次是一次劫数。 要知道,西牛贺洲如今是当之无愧的天运最为鼎盛之地,遥遥超乎其他地方,而像李元丰这等人物,不同于一般的小鱼小虾,不夸张的讲,自身成运,镇压一方,他要在西牛贺洲正式开辟洞府,昭告四方,自然会攫取西牛贺洲一方的气运。 这是毫无疑问的,李元丰举办开府大典,就有这样的企图,甚至他的野心更大,不但要攫取地方上的气运,以及从天而降落在西牛贺洲的天运,还要打出名头,吸引在西牛贺洲中应运而生的各种才俊。 聚人而生运,聚有气运的人能够生更多的外运。 而在同时,李元丰可是在西游劫数中,是在大劫中,本身就是负重而行,岂会行事如此轻而易举,简简单单? 天机牵引之下,自有劫数落下。 毫无疑问,天庭的这次行动顺应天意,所以不但直到现在才为人所得知,而且很难阻挡。 “恐怕还有佛门,” 李元丰眸光炯炯,他抬起头,看到莫名之中,有劫气冲来,氤氲佛门的气机,作为把西牛贺洲视为自家后花园的佛门,不会缺席。 “想不到啊,想不到,” 李元丰微微抬头,看到自己庆云上的福禄寿三宝,嘴角微微上翘,有一点得意,他真没有想到,自己为一舒心中对不舒服,半路截杀福禄寿三星,顺手得到福禄寿三宝,居然有这样的作用,让自己对于外运的理解上了一个层次。 别小看这一点,像是在现在,洞彻劫运,心中有数。 这样的局面,才从容应对。 李元丰凭窗眺望一会,然后回到殿中云榻上,显出顶门庆云,流光溢彩,来回摇摆,他手握玉如意,陷入思考。 既然知道此劫,也知道难以避免,可也不能够任凭其来,要想办法应对和化解。 人定胜天,就有着方面的道理。 “该如何应对,” 李元丰念头如电,考虑问题,寻找应对方案,这个不在于智慧如何,而在于眼界如何,手中底牌多少。 根据勾陈宫的来信看,天庭的勾陈帝君已经尽可能得拖延,用了不少力量,已经很难抽出新的力量来做事。 妖师宫和娲皇宫的话,应该通知一声,看他们能够派出多少人来。 “恐怕不会太多。” 李元丰神意一起,凝成敕信,经过秘术,传往妖师宫和娲皇宫,心中盘算,这两大势力最大的作用还是盯着天庭和佛门,让他们规规矩矩一些。 免得天庭或者佛门真狗急跳墙,不要脸一把,超过可能的界限,那自己可是白白吃亏。 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不能不防。 “真正的人手,” 李元丰想了想,还是手书一封,按照原本从赵公明和云霄仙子手中得来的通讯方式,给他们发了过去,原本截教传承演化下来的玄门势力和佛门,天庭,等等等等,斗法不少,或许可以借一借力量。 “最重要的还是得看自己。” 李元丰寻完帮手后,考虑自己本身的力量,自己现在是吞噬融合了金乌精血的天妖第六重境界的洪荒异兽鬼车,真斗起法来,除非有金仙真身降临,或者有传说中的法宝真身下场,不然的话,自己单对单不虚任何人。 再说了,自己刚得到福禄寿三宝,可以抓紧时间炼化,这三宝用来斗法不行,但用来聚集外运,洞彻气运之用,非常好事。 关键时候,气运多了,好像顺风,行事的成功多了半分可能。 “我可不是只有鬼车真身,” 李元丰眸子幽幽,抬头看天。 莫名中,恶念渊海。 只见黑水滔滔,九曲十八弯,幽深阴暗,难见光明,依稀还有大大小小的光轮,浮于水光之上,缠绕之间,传出令人惊惧的吟唱。 更为准确的说,不是吟唱,而是亿万生灵在痛苦中的挣扎和怨恨,其恨滔天,让天地都能够沉沦。 再仔细看,甚至能够看到不少峡谷,很多怪石嶙峋,大片大片的角木虬松,乱七八糟的洞穴,看上去非常复杂。 比起以往,随天地间生灵的恶念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恶念渊海的面积在扩大,也愈发变得复杂。 恶念渊海,现在由于天地意志的庇护,顺应天道而生,是大罗金仙都暂时无法能够洞彻的神秘之地。 轰隆隆, 不知何时,浩大的声音传出,一座九千九百九十九叶的血色莲花盛开,从外到内,每一个叶子上都有各自不同的建筑,越往里,越精致华美,在建筑里,是千姿百态的人影,全部冲核心方向,诵读经文,进行礼拜。 庞大血色莲花所到之处,诵经声大盛,渊海中凡是有灵智的听到,或是马上避开,或是拜倒礼赞,因为这是恒元魔主出巡。 第六九七章 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 血莲上,有一叶,大有近百亩,上垂幽光筑成亭台楼阁的建筑,金碧辉映,宏壮华丽,周匝种植似梧桐,香气袭人,且把上下左右染碧。 天魔卢真站在建筑前环绕的石栏前,栏杆上镌刻禽鸟草木的图案,工致纤巧,翩然欲出,她发髻盘起,披着轻纱,裙裾上是细细密密的叶篆花纹,随风起舞。 时不时有怪鸟俯冲下来,身大如牛,翼广二丈余,眸子血红,充满恶意,利爪不停地从水中抓起东西,然后扔下去。 卢真听着怪鸟的叫声,黛眉皱着,美眸中有着难测的光。 这位诞生并不算太久的天魔,在现世被恒元魔主炼化的一界中历练后,藏在骨子里的天魔本性展露锋芒。 少顷,只听水响,只是没有水过岩下的清脆,也不是若玉钟的叮咚,而是似万千人的呜咽,蕴含着悲愤和痛苦,然后黑风一卷,白白胖胖的奉叶出现,他戴西瓜皮帽子,像是地主家准备过冬的傻儿子。 卢真可不会被其外表所欺骗,对方人畜无害的外表下藏着狡诈阴狠的天魔,于是翻了个白眼,继续想事情。 “卢真,你可想好了?” 奉叶现在面上没有以往的笑容,他睁大眼睛,声音沉沉的。 卢真没有说话,继续看水。 黑水幽幽,波纹涟漪。 乍一看,似乎像密密麻麻的半睁半闭的眸子。 渊海中,真的时时刻刻在变化,随时间推移,天地间生灵的恶念越聚越多,让恶念渊海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即使身为恶念中诞生的天魔,有时候也有一种惊惧。 奉叶看上去在自言自语,道“我们这样也算是自在,可真入心魔道,就不得自由,你看一看文骨就知道了,被使唤成一个骨头!” 趁恒元魔主和文骨不在,奉叶用力吐槽! 卢真听了,都不由得看了小胖子一眼,平时这小胖子跟在恒元魔主和文骨跟前,跟哈巴狗似的,颠颠的,让他往东就往东,让他往西就往西,乖巧听话的很,没想到想法很多啊。 不过想一想,也是正常。 毕竟都是天魔,谁不狡诈,谁不阴狠,谁不千人千面? “奉叶,” 卢真对奉叶并不客气,直接开口道“你不想加入心魔道?” “不是这么说,” 奉叶用手扶栏杆,狡猾一笑,道“我只是劝你,再等一等。” “哼,” 卢真冷哼一声,美眸之中,一片冰冷,对方看来是不愿意入心魔道的,可自己呢? 卢真自诞生起就跟在恒元魔主跟前,见识过其贯通阴阳,炼化一界为魔国的强横魔主姿态,为之深深地羡慕,同时也因为在魔主跟前,站得高,看得远,能够发现恶念渊海一日复一日的变化,天地生灵的恶念涌来的实在太多,恶念渊海变得更为深不可测。 关系到自己,卢真发现,以自己的力量,在面对越来越浑浊的恶念渊海,还有越来越多强大的天魔上,没有安全感。 这种力不从心,让人不安。 两个天魔暂时都不说话。 只剩下外面的风吹来,在荷叶边缘上打着圈儿,发出猎猎的声音。 不知何时,正中央的莲花之上,蓦然垂下亿万光彩,宏大的气机若霜叶翩然,横斜生姿,然后左右绕行,凝成璎珞华盖。 四下魔音响彻,龙凤欢腾。 恒元魔主显出真身,他身形伟岸,面容模糊,身上带着与生俱来高不可攀的高贵,手托一本匪夷所思的经书,漫天经文垂落,字字阐述玄妙道理。 卢真和奉叶两个人见此,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展袖起身,来到中央莲花上,向前行礼,齐声道“见过恒元魔主。” 李元丰端坐在宝座上,他身为天地间第一位魔主,在恶念渊海这样的恶念聚集之地,简直声势无双,随心所欲,甫一出现,就会天地交音,钟鼓迎接。 两个天魔在他跟前,似乎凭空小了不少。 这个样子,简直小人国的人见到主人。 李元丰手持无上心魔经,眸子中看不出喜怒,往下看去,声音若雷霆,问道“卢真,奉叶,你们两个人考虑的怎么样?” 李元丰将两个天魔带在身边可不是乐于助人,而是前文提到过,想要通过潜移默化的影响,以及时不时的敲打,将两人收服,收入心魔道中。 不过现在现世地仙界中鬼车真身即将迎来劫数,恶念渊海的动作就该快一点,于是李元丰要加快进度。 卢真和奉叶两个人听了,对视一眼,都等着对方开口。 可两个天魔,都天性狡猾,谁都不说话。 场中一下子变得死寂,甚至有一点尴尬。 “奉叶,” 李元丰身为魔主,当然知道天魔的底子,他们作为自恶念中诞生的怪异,可没什么太多正面情绪,要是按照他们的做派,就是这样对视整年不说话,都不可能尴尬,所以他直截了当,点名道“你先说。” “这个,” 奉叶抬起头,见到李元丰冰冷的目光,他知道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面上赔笑,道“恒元魔主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小的自然愿意附骥而行。只是小的觉得现在力量不够,恐怕只会拖后腿,所以想再等一等,抓紧时间提升力量。” 奉叶说到这,不由得挺胸抬头,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保证道“待小的力量够了,肯定会加入心魔道,全心全意,为魔主大人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话说得很漂亮,可实际上,就是不愿意。 李元丰深深地看了奉叶一眼,把这个表面地主傻儿子实则很有心计的天魔看得额头上都有冷汗,然后才转向卢真,同样问道“卢真,你怎么说?” 奉叶看向卢真,心中有底,有自己带头,以天魔的性子,不会屈于人。 卢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奉叶,似乎眨了眨眼睛,显得调皮。 “呼,” 奉叶见此,彻底放下心来,两个人还是有默契的,保持一致。 “我愿意加入心魔道。” 可下一刻,卢真的话就让奉叶大吃一惊,心跌到谷底,他蓦然抬起头,目中满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不要自由自在,去受人约束? 这还是天魔? “好,很好。” 李元丰展颜一笑,四下钟鼓齐鸣,天花降落,朗声道“卢真你肯入心魔道,本魔主绝对不会亏待于你。” “谢宗主。” 卢真马上改口,笑语盈盈。 “至于你奉叶,” 李元丰语气一转,声音冷冽,杀机爆发,道“给我死!” 轰隆隆, 话语落下,来自于魔主的上层宏大力量豁然降临,以碾压的姿态,打向尚在愣神的奉叶。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六九八章 狐假虎威 统统灭杀 李元丰端坐高台,身姿伟岸,他背后魔气一出,宏大浩瀚,又幽深邪恶,自上而下,化为遮天大手,径直压下,擒拿奉叶。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魔主之气,横扫四方。 “魔主大人,你听我说。” 奉叶神情大变,口中大叫,可脚下动作不慢,整个人身子一扭,似烟岚,像轻纱,又如同薄雾,不可捉摸,来来回回。 天魔精于变化,来去无踪。 “奉叶,你在本魔主的魔主之域内也敢这般?” 李元丰冷笑一声,神目如电,任凭其千般变化,都不可遁形,手中的动作不停,五指伸开,铺天盖地,天上地下,有形无形,阴阳之间,全在掌握。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杀机森然,碰上死,沾上亡! 那种必杀的信心和意志,那种魔主对于天魔的上位压制和威严,那种冷漠和无情,表现地淋漓尽致。 卢真站在一边,抱着肩膀,顶门之上,显出宝图,莲叶田田,寥风吹云,雪崖映水,不停变化,护住周身。 即使是她都看得胆战心惊,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决心投奔,不然的话,以恒元魔主的性子,既然决定动手,肯定一个是打,两个也是打。 “奉叶也跟本姑娘斗?” 卢真冷眼旁观,俏脸上有着寒意,本来她就打算入心魔道,彻底托庇于恒元魔主座下,大树底下好乘凉,而奉叶恐怕没有想到,他的话,没有拉出攻守同盟,反而让卢真更下定决心。 原因很简单,卢真本来有意,又见奉叶拖拖拉拉,就决心入心魔道。 正所谓,有对比,效果才强烈。 有奉叶的拖拖拉拉耍滑头,才越发能够看出卢真真心实意入心魔道的难能可贵! 卢真念头百转,玉颜生光。 “魔主大人,” 面对李元丰囊括无量空间的擎天一爪,奉叶的声音中带着哀求,听上去非常可怜,可当他看到魔气还是不可阻挡地落下后,白白胖胖的脸上的哀求马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邪恶和痛恨,以及坚决。 奉叶深吸一口气,自顶门之上,忽然冒出一缕黑气,其气升腾,化为一撑破天地的大碑,螭首龟趺,高不可见,冠以华屋,壮丽崇峻。 碑文银钩铁画,字字入石三分,蕴含玄妙难测,大放幽光。 石碑出现后,原本密不透风的空间开始崩塌,让李元丰的一击落空。 奉叶躲过这一击必中的一抓,背脊微挺,他八字步站定,立在石碑前。 “这是?” 卢真微微一怔,旋即认出石碑上缠绕的气机,其看似是天魔之力,实则上了一个台阶,在本质上高出一块。 “魔主之力?” 卢真睁大眼睛,声音中都有着颤抖,石碑上的力量分明是魔主之力,在本质上和恒元魔主的相似。 听到卢真的惊讶声音,奉叶瞥了她一眼,嘴角中有少许得意。 “难怪有恃无恐,原来背后有人。” 李元丰居中而坐,看到石碑,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声音中有一种古怪。 “恒元魔主,” 小白胖子奉叶背脊挺直,眸子幽深,似无量光绽放,一扫平时的人畜无害,道“上璟魔主让我向魔主问好,恶念渊海很大,足可以容得下两个魔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奉叶说话很慢,很有自信。 在他看来,这样的条件并不过分。 “哈哈,” 李元丰坐在高台上,蓦然发出一声大笑,笑声如雷,毫不掩饰其中的讥讽,他看向下面,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恒元魔主,你什么意思?” 奉叶脸色变了变,拳头攥紧。 “哈哈,” 李元丰再笑一声,用手指点着奉叶,以及他身前的石碑,道“一个尚未出世的魔主而已,你也要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她不够格,你更不够格!” “什么?” 奉叶被打脸,怒气上冲。 轰隆隆, 可还没等他别的动作,上面端坐的李元丰已经发作了,他眸子之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倏尔落下,其中交织阴阳,轮转真虚,镇压所有。 轰隆隆, 比刚才更为猛烈的力量降临,奉叶身前的石碑都抵挡不住,上面一个接着一个的篆文灭掉,归于虚无,到最后,只剩下龙首中有一女音发出,夹杂娇媚,清冷,圣洁,高贵,冷艳,纤丽,等等等等,让人闻音而知人,口鼻间满是芳香,道“恒元魔主,我们很快就会真正见面。” 李元丰端坐不动,力量继续横扫,将声音湮灭,石碑化为灰烬,余下的力量不停,化为黑白大手,擒拿住奉叶,攥住小胖子的脖颈。 黑白大手上提,阴阳之力流转,定住真虚,任凭小胖子再是变化,都无法脱身。 “放开我!” 奉叶面孔上终于露出恐惧,他以往见李元丰出手,虽然震撼,但没有太过直观的感受,可这一次真正对上,才明白恒元魔主的碾压姿态。 不但自己在对方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连自己自恃为靠山的上璟魔主的投影都抵挡不了,化为齑粉。 天地间的第一尊魔主,有这么厉害? “奉叶,” 李元丰居于上面,声音听上去虚无缥缈,可字字如雷霆,炸响在小胖子天魔跟前,道“魔主和魔主是不一样的,你还太年轻。” “我,” 话语落下,奉叶面容狰狞,刚要说话,攥住他脖颈的黑白两色瞬间一转,似乎化为一蛟龙剪刀,阴阳之气流转,由虚化实,直接一用力,就将奉叶现在的躯体斩成两截,然后化为丝丝缕缕的天魔本源之气。 “这,” 卢真瞪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从李元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悍然出手,到奉叶深藏不露,居然和恶念渊海另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魔主勾结,再到李元丰雷霆出手,将之现在的身子斩落,摧拉枯朽一样,整个过程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丝丝缕缕的天魔本源之气蜂拥而入,落到自己口鼻间。 卢真来不及说话,立刻运转力量,将之吞噬。 第六九九章 聚众得人气运涨 拨动乾坤暗棋生 卢真俏脸微红,肌肤如玉,顶门之上,冲出一缕烟气,倏尔散开,化为浩大的画卷,高有十几丈,其上月起光冷,花影横斜,朱门绿径交晕,金风玉露,等等等等,光怪陆离的景象走马楼台般变化,每一个刹那,都有新的不同。 在同时,自卢真的鼻窍,口窍,耳窍,反正七窍中,激荡天魔之音,却和景象的纤美截然不同,蕴含着邪恶,痛苦,折磨,杀戮,听一听,让人噩梦连连。 两种不同,上下相磨,难言的玄妙诞生。 好一会,卢真才敛去身上的异象,她发髻散开,余发垂到腰间,化为紫色,束在纤细小腰上的宝带却似乎有眸子睁开,五官变得更为精致,声音有别样的韵味,翩然上前行礼,眉宇间带着笑意,道“属下多谢宗主赏赐。” 由不得卢真不高兴,要知道,天魔自恶念中诞生,天生就拥有超乎想象的神通,可同样的,要再提升千难万难,甚至看不到前面的路。 可不管如何,毫无疑问,能够吞噬天魔本源,就能够壮大自身,说不得可以突破自身桎梏,窥见更多的天魔真意。 这样的赏赐超乎想象,效果立竿见影,也愈发让卢真相信,自己抱紧眼前恒元魔主的大腿非常非常明智。 “嗯。” 李元丰点点头,用手一推,无上心魔经的经书打开,自其中跃出古拙的文字,讲述心魔之道,扭曲变形,前所未有。 卢真知道,她深吸一口气,胸前起伏,决心已下,不会再犹豫,然后神意一冲,落入魔经中,像是青花入水,格外精致。 噼里啪啦, 卢真在这一瞬间,似乎失去了什么,又仿佛得到了什么,懵懵懂懂的,可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入心魔道,气运相连,有了约束。 而在李元丰的眼中,当卢真这个天魔宣布入心魔道,并将神意契在心魔经中后,只听轰隆一声,滔滔荡荡的气运凭空生成,演化出漫天的花骨朵,洋洋洒洒,所到之处,金灿灿的,恍若实质。 金灯宝盖,祥云瑞彩。 气象之大,无与伦比。 这就是气运,卢真入心魔道给心魔道带来的浩大气运。 毕竟天魔是应劫应运而生,天然有大运,能够收服天魔入心魔道,当然能够让心魔道气运大增,而且李元丰身为心魔道的开派祖师,整个心魔道是为他服务的,心魔道气运大盛,他的气运水涨船高。 “恰到好处。” 李元丰眸子炯炯,灿然生辉,这样的气运能够帮助在西牛贺洲的鬼车真身,或许不会直接体现,但显而易见,气机牵引之下,多出三分希望。 李元丰收回目光,见卢真垂手而立,于是摆摆手,打发她离开,吩咐道“下去好生做事,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要多说。” “遵命。” 卢真答应一声,一提裙裾,优雅转身,欢快离去。 李元丰端坐在云榻上,背后气机冲霄,玄黑经文迸射,讲述心魔之道,字字若星斗,周匝凝成水纹涟漪之相,一圈接着一圈,层层叠叠,和整个血色莲花呼应。 恶念渊海中时时刻刻都有莫名之物被提取出来,那是恶念之精华,然后若甘霖般降落,滋养血色莲花。 “奉叶,” 李元丰喃喃一句,正如魔主在恶念渊海中如斯响应,神通无量,天魔在恶念渊海中同样别有玄妙,极难被杀死,除非能够像倒霉的文骨一样,在鬼车真身晋升天妖道第六重的时候化身心魔劫自投罗网,从而被鬼车真身抓住天魔本源气机,无处可逃。 奉叶这次被李元丰一举斩杀,主要是因为对方还不知道李元丰的手段,其跟在李元丰的心魔之主跟前,不知不觉间就被心魔经留下不被察觉的痕迹。 天魔不怕魔主,可不是有力量跟魔主掰手腕,主要是凭借我惹不起,就躲开的策略,要是躲不开,就是奉叶的下场。 “上璟魔主,” 李元丰提到奉叶,主要是因为其背后的那个上璟魔主,根据他的感应,恶念渊海中的魔主在孕育之中,即使能够耍少许小手段,可离着真正出世还有一段时间。 “或许我能够助她一臂之力。” 李元丰眸子中有着深沉,算计不少,如果对方能够提前出世,再加上自己的引导,未尝不能够分散一部分天庭和佛门的力量。 至于什么养虎为患,或者什么培养竞争对手,李元丰并不在意,事有缓急,自会有取舍。再说了,即使对方出世,又能如何? 同是魔主,也有高低。 自己成为天地间第一位魔主揽下的气运,以及提前布局得到的经验,岂是对方刚出茅庐就能够比得上的? “是时候让佛门等势力分散下注意力了。” 李元丰念头如电,他的心魔之主坐镇恶念渊海,境界和力量已经达到一定程度,凭借天地对恶念渊海的保护,自保绰绰有余。 这样的话,就有底气把天地间的水搅浑一点。 水越浑浊,在地仙界西牛贺洲西游劫数中的鬼车真身越有辗转腾挪的空间,也更有希望超脱出来。 李元丰垂下眼睑,挡住眸中的光。 恶念渊海,西北隅。 黑气横空,长有万丈,似是惊虹,更像是黑龙饮水,龙首垂到下面,幽幽的色彩自四面八方来,以一种极为玄妙的轨迹蟠结在宏大的石碑上。 石碑立在那里,似真似幻,即使天魔经过,恐怕都难以察觉,碑身之上,天地生成的文字流转,隐隐勾勒出一个人影,裙裾翩翩,高贵冷清。 突然间,其人若有感应,纤纤玉手一抓,自指尖浮现出千百的气机,如龙如蛇,往下一挂,浮现出奉叶的形体,只是这个天魔没有半点天魔姿态,反而像风中的蜡烛,摇摇欲坠。 上璟魔主见此,眸光一冷,根本不说话,直接动手,将奉叶最后一缕气机湮灭,没了价值,留之何用? “嗯?” 可当湮灭奉叶最后一缕气机后,其并没有立刻消失,反而左右一绕,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文字,讲述魔主的道理,非常深刻。 上璟魔主只是一看,就有所顿悟,石碑之上,绽放出比以前更明亮的光彩。 第七百章 损人利己真魔道 再起心思炼小界 渊海中。 血莲花浮水,澄明照空。 横斜光暗交错,筑成大殿,镌刻魔影,内垂五色珠帘,缘以麒麟锦,楹柱皆黑龙盘绕,以七宝装饰,富丽堂皇,熠熠生辉。 再往里,心魔经悬于高柱之上,冉冉展开,状若宝镜,再用翡翠,玛瑙,玉石,等等等等,做出瑞兽之相,高有十丈,微微低首,口衔宝镜,光彩夺目。 当天光照上去,就能够看到,在状若宝镜的经书中,书页翻开,里面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文字,每个文字六角垂芒,蕴含人影,看上去模糊不清,可当李元丰这个恒元魔主的念头附上去后,其就会大放光明,所有一切拉近,不停轮转。 在光芒下,文字和人影繁多若天上星辰,数不胜数。 情况很简单,李元丰自开辟心魔道后,就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心魔道的推广,他不但在人间界中将心魔道传遍四方,尽可能寻找能够修炼之人,而且还在领悟阴阳之意后,自恶念渊海起步,贯通阴阳,炼化一界,尽数成魔国,凡是界空中适合修炼心魔经的人,一个不落,全部入心魔道。 心魔道现在和诸天中真正的大派大宗肯定没法比,可由于有李元丰的主持,再加上天运眷顾,发展速度惊人。 再者说,心魔道是真正的魔道,正是如此,凡是入心魔道,修炼心魔法门,气运与宗门相连后,其所有一切在李元丰这个开派祖师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事无巨细,掌控所有。 心魔道虽然让很多不能够修炼,或者无法寻到仙缘的人步入修炼之路,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可最为重要的是还是整合体系,为李元丰的晋升和发展提供积蓄和资粮。 李元丰展目看去,在心魔经中,有三个大星最为耀眼,灼灼其华,正是他收服的三大天魔,其一是文骨,其二是卢真,两个都是真正天魔,光芒璀璨到耀眼,至于第三个,比起前两个则小一圈,纹理若有不同,其不是别人,而是李元丰亲手培养的六欲天魔秦云衣。 当然了,秦云衣虽在力量上比起文骨和卢真两个人差一截,可由于其入门最早,且修炼心魔经的缘故,她对心魔道带来的气运最强。 “差不多了。” 李元丰用手一点,心魔经中,代表秦云衣的星斗大放光明,周匝黑芒碰撞,呜咽有音,这个女子自从被自己发掘,到慢慢引导,再到不断蜕变,甚至最后成为天魔,一幕幕,一场场,一出出,清晰可见,蕴含天魔之真,可以帮助洞彻天魔本质。 同时,李元丰可以看出,秦云衣现在真的可以称得上天魔,虽然在力量上有所不足,可在本质上已是不差。 只要有时间,能够慢慢补全。 李元丰眉宇间满是笑容,他高兴的可不只是自己的后宫之一的秦云衣一路走来的顺利,最终从一缕天魔真意成长为真正的天魔,更为重要的是,这样的路子前所未有,打开了新的大门! 毕竟天魔乃自恶念中诞生,应运而生,天生地养,出则有大神通力,难寻踪迹,难以复制,可经过李元丰培养出的天魔,虽然差了点,可天魔就是天魔。 李元丰相信,秦云衣是他培养出的第一个天魔,可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心魔道的未来,吸收像文骨和卢真这样的天魔加入至关重要,可自己培养的显而易见更好用。 “既然秦云衣已是真正天魔,” 李元丰眸子睁开,真正的天魔自可和恶念渊海沟通,心相照影,想到这,他用手一指,魔主之力轰然而响,打入冥冥中。 半响,只听妙音响起,似乎弹筝、琵琶、箜篌、胡鼓、铜钹、拍板、弄盘,等等等等,夹杂在一起,继而幽香细细,莲花如灯,一个倩影由模糊到清晰,逐渐显现出来。 女子身材高挑,体态丰盈,深色长裙领口开低,外面丝织细花轻纱,身前的风光在镂空花纹中若隐若见,圆润而雪白。 灯光下,女子肌肤如雪,青丝似瀑,整个人如同白玉雕刻一样,完美无瑕。 因为突然来到陌生的地盘的原因,女子微微低首,玉颜上有着疑惑,警惕,小心翼翼,平添三分春色。 只是刹那间,恶念渊海的信息自发灌输到女子的神意中,勾起她天魔本质中的记忆,让女子马上明白自己的处境。 “魔主,” 来人自然是秦云衣,她打量了一下周匝,然后眸光落在李元丰身上,清澈若秋水,泛着波澜,道“原来这就是恶念渊海。” 秦云衣来到恶念渊海,终于明白,为何眼前的魔主经常在人间界的魔天宫中闭关不出,常年不在,原来那个时候不是在闭关,而是坐镇恶念渊海。 “云衣,” 李元丰招招手,让秦云衣过来,他看到依偎在自己跟前乖巧温顺的美丽女子,面上笑容更盛,比起卢真和文骨来,当然这个自己亲手培养出的六欲天魔,后宫之一,更值得信任,也更好用的多。 “以后你要忙起来了。” 李元丰可不是说假话,秦云衣能够来恶念渊海后,以后的事情,不只要处理人间界的,还要恶念渊海的,甚至还有其他的。 “妾身乐意为魔主分忧。” 秦云衣却喜笑颜开,娇颜胜火,大眼睛水汪汪的,在她看来,自己能够来到恶念渊海,而谷茗雨那个小丫头片子不在,这说明自己在身前人心中的地位更高。 而根据秦云衣所想和所知,自己要更进一步,掌握更多的力量,眼前人的看重是最为重要的。 “且看我再炼一界,开辟魔国。” 李元丰稳稳当当站定,恶念渊海随时间的推移不断膨胀,从而让其和现实的交错越来越多,正好找到合适的界空,再炼一界。 “给我开。” 李元丰早有经验,不疾不徐,不紧不慢,施展魔主之力,引动恶念渊海积蓄的力量,然后瞬间贯通阴阳,仿佛一大不可量的斧头,劈在一界空中。 第七零一章 不再低调 风云大起 秦云衣垫着脚,玉颜抬起,睁大美眸,正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天地仿佛变得极为遥远,灿然的星云若锦绣,或上或下,交匝贯空而落的惊虹,冷寂的寒光正好照出界空,其不是天圆地方,而是似一个庞大无匹的香炉。 界空之上,紫云流转,玄黄若隐若现。 正是界空的天地胎膜,护佑界空,任凭外面的时空潮汐打过来,都安安稳稳挡下,只有余力若浪花朵朵,满空飞溅。 秦云衣看得目不转睛,眸子中异彩连连,她是第一次在这样的位置从外面观看界空,见证虚无虚空中波澜壮阔的星系天象,那种冲击力,难以用言语描述。 反正秦云衣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震撼,然后眼界一开,自己的未来应该是在这样浩渺宇宙中辗转腾挪,并为之努力。 在这个时候,李元丰已经出手,魔主之力引动恶念渊海之力化为一柄大不可量的斧头,没有木质斧柄,只有斧刃上镌刻细密古朴的花纹,不断扭曲变形,玄黑如墨,弥漫着难以阻挡的锋锐和杀伐之气。 斧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然后高高扬起,猛烈斩下,刹那间,连时空潮汐都无法破坏的界空的天地胎膜马上出现一个大窟窿。 大窟窿黑洞洞的,吞噬所有,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我的天,” 秦云衣用手捂住嘴,长睫毛抖动不停,娇躯都在颤抖,今日所见的一切颠覆了她在人间界的所有认知,开始知道宇宙之大,也明白自己枕边人拥有的无量伟力。 这样的振奋,甚至超过以往秦云衣最喜欢地压倒谷茗雨的快感。 “咄。” 李元丰斩开界空的天地胎膜后,手下不停,再次发力,恶念渊海中的渊水自缺口中倒灌入内,稍一进入,就融合界空中原本丰盈的天地灵机,化为大片大片的黑影,黑云,黑雨,覆盖整个界空天地。 噼里啪啦, 在同时,恶念渊海中蕴含的邪恶种子吞噬天地灵机化形,诞生出不计其数的魔头,或是三个脑袋,或是长着长长的脖子,或是披满细鳞,或是桀桀怪笑,等等等等,非常吓人,能够止小儿夜哭,它们跟蝗虫一样,铺天盖地,涌入界中。 这一手,一下子令界空变得污浊不堪,所有的修士就仿佛从澄明如碧的大湖来到满是烂泥的沼泽,难受到不行。 魔劫,魔劫,魔劫! “这个,” 虽然眼前的界空远远比不上人间界,可挥手间就能够让一界恶浊满世,魔劫爆发,这种伟力,恐怕以前想都不敢想。 “云衣,” 李元丰用手一点,落在秦云衣的额头上,传递给她信息,吩咐道“去好生做,尽快将界空化为魔国,接引我的力量彻底降临。” “妾身知道。” 秦云衣已经知道该如何做,她答应一声,一提裙角,玉足踏水,顺恶念渊海通往那个界空的水路,自界空缺口中入,开始动作。 李元丰收回目光,回到莲花上的殿中端坐,眸中若有所思。 不同于上次的界天,现在自己动手的这个界天不但本质更高,疆域更大,更为重要的是这个界空离天界和地仙界两个对方更近,有很大的可能会有天庭,佛门,以及玄门的布局。 这样的动作,肯定会引起诸天中最强的三大势力的关注。 毕竟如此魔劫,是他们的大敌。 “正好趁西牛贺洲此事来布一布局。” 李元丰坐的稳稳的,这些年来,鬼车真身突飞猛进,可实际上,心魔之主才真正秉承天运,得享天地间第一位魔主的气运,再加上恶念渊海日益扩张,水涨船高,提升地惊人。 现在的心魔之主或许无法降临到现世跟金仙层次的大人物直接交手抗衡,可身在恶念渊海,并不怕他们。 正是这样,李元丰半点不惧暴露心魔之主的存在,他不但不怕,而且还要大展身手,掀起声势,进行大范围布局,和其他势力掰掰手腕。 力量到,底气足,行事手段自然时移世易! 从此后,不需要和以前那般太过小心翼翼,见不得光的样子,掌握好度,进行更大胆,更有力,更多的行动,反正只要不让其他人发现心魔之主和鬼车真身的真实关系即可! “一举两得。” 李元丰暗自点头,自己这般做,能够吸引佛宗,天庭以及玄门的力量,为鬼车真身提供更好的环境,除此之外,就是要加快心魔之主的发展。 心魔之主前期的时候,可以苟在人间界和恶念渊海闷声发大财,默默种田,这两个地方,就足以让他力量提升。可力量到了现在的层次,人间界和恶念渊海已经满足不了了,自然要将脚步放到诸天万界。 李元丰对心魔之主的加快步伐早有安排,要发展,这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这次因为鬼车真身的劫数问题,稍微加快一点点而已。 “劫数,应对,” 李元丰眸光炯炯,不停思考。 地仙界,西牛贺洲。 乱石山,碧波潭,九荒别府。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正在庭中踱着步子,不远处,是八角井,井口深深,里面云气如虹,不是别物,而是有龙脉的水灵,正在吞吐宝珠。 “福禄寿三道得来的真是时候。” 李元丰微微抬头,自观己身,就能够看到,原本铺天盖地的劫气似乎因为自己的应对削弱不少,这样立竿见影,说明自己的应对不会错。 而且更不要说,自己的有些布置已经下去,还未引动,到时候,肯定会作用更大。 能够通过对外运的观察,看到风向,就觉得心安不少。 “要是这次能够安然度过劫数,” 李元丰的眸子如电,照彻四下,要是能够开府成功,就可以攫取大片大片的西牛贺洲的天运和地气,为己所用,而且还能够把声势传出去,吸引在西牛贺洲中应运而生的本土派的投奔,收人聚运。 以上所有,都是通向超脱西游劫数非常重要的节点。 第七零三章 魔主八方传名 雷神子出马 “恒元魔主?” 听到这四个字,地仙之祖悚然一惊,他微微抬头,见庭中琼枝玉树,绿云冉冉,冷翠挡住明辉,投下斑驳的阴晴,落在自己的法衣上。 再远处,花开花落,似云鬟点头。 难言的寒意扑来,让人神骨一冷。 身为五庄观之主,圣人之下顶尖存在的镇元子的化身,地仙之祖的演算能力称得上惊人,自然对未来有所窥见和发现。 前所未有,囊括佛门大势在兴,以及席卷诸天的魔灾。 即使不能够洞彻所有,可大体时间线上是有所判断的。 可眼前观世音菩萨的话分明表示,天地间第一尊魔主出现的时间要比所有人推演的要早的多,快得多,力量大的多,这就是大变数啊! 毫无疑问,对于早早窥见未来,对于未来有所布置的人或者大势力来讲,尤其不喜欢变数,这会打乱他们的布置和计划! 不过地仙之祖久经风浪,很快敛去诸多念头,他端端正正坐好,直视对面的观世音菩萨,道“这位恒元魔主什么时候降世的?” “拿不准。” 观世音菩萨摇摇头,即使是佛门也是最近由于燃灯古佛的布置在巧合下发现端倪,她蹙了蹙黛眉,只是道“看其在西牛贺洲现世的手段,已经参悟阴阳之隔,真虚之变,恐怕已经降世一段时间了。” 佛门由于对天魔的觊觎,可谓是诸天所有势力中对于恶念渊海,对于魔劫了解最深,下功夫最深的,以前不知道罢了,现在知道流沙河和五庄观之事是魔主插手,通过蛛丝马迹,以及神通推演,大体能够掌握对方的实力。 结合恶念渊海尚在扩大膨胀,远远不是能够影响诸天现世,其中魔主的力量至关重要,以恒元魔主展现出的手段和实力,绝不是新嫩。 地仙之祖看到眼前的观世音菩萨,蓦然心中一动,自己何必管这个,反正恒元魔主也罢,变数也罢,自己孤家寡人,只要照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他去休。 反正天塌下来,有佛宗,玄门,天庭这样家大业大的在前面顶着。 观世音菩萨看出地仙之祖的想法,暗骂一声老滑头,她跌坐不动,头戴化佛冠,上饰如月,珠宝项饰,罗衣璎珞,极为华丽,左手持羊脂玉净瓶,右手结印,人花相映,不见其他,刚要说话,蓦然间,背后功德金放光明,有文字衍生。 这样的文字,不是佛经,而是佛门的通讯。 观世音菩萨看完后,目光一转,对地仙之祖,道“恒元魔主不久前打破鹤天界空,发动魔劫,将之炼化为魔国。” 观世音菩萨顿了顿,继续道“看他的举动,不会马上停下来。” “鹤天界空,” 听到这四个字,地仙之祖若有所思,他手一挥,星光垂落,勾勒出堪舆图,浩瀚的景象在其中,界空和小世界繁多若天上星辰,绝大多数,是绕着三个最为庞大看不到边际的界天,那就是天地间人三界,这方宇宙中最为浩瀚和本质深厚的天地。 地仙之祖再一点,视野拉近,鹤天界空大放光明,可以看到,这个界空离地仙界不是太远,更为准确的说,离地仙界中西牛贺洲不算太远。 这么说来,恒元魔主不满足于偷偷摸摸的,想要大张旗鼓? 毕竟现在天运激荡下,西牛贺洲是中心的中心,无与伦比,像魔主要进一步,这样的地盘会有无限的希望。 “大仙,” 观世音菩萨用手捋了捋垂下的青丝,直截了当开口道“要是恒元魔主将手再伸向地仙界的西牛贺洲,贫僧希望大仙不会袖手旁观。” 地仙之祖念头一转,根本不用想,就能够知道佛门和恒元魔主哪一个值得自己交往,所以地仙之祖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道“降魔之举,乃是我辈义务,要是恒元魔主真的对西牛贺洲动手,贫道绝对会阻挡其恶行。” 观世音菩萨展颜一笑,点头,道“大仙不愧是仙人典范,贫僧佩服。” 地仙之祖不是他人,因为地书的缘故,其在西牛贺洲甚至整个地仙界都有其他人难以比拟的优势,有的时候,甚至佛门都不一定比他敏锐。 有地仙之祖帮忙,恒元魔主露出马脚的可能性大增。 观世音菩萨又坐一会,告辞离开。 地仙之祖站在五庄观外,目送观世音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天穹上白云朵朵,似杏花成屋,东风一吹,轻颤颤的,满空霜色。 “有魔主提前出世,” 地仙之祖眸子化为琉璃色,圣洁无双,他突然想到一段时间内,自己从其他势力中听来的传闻,修士们在晋升的时候已经出现心魔劫,而且有时候心魔劫超乎预料。 现在来看,提前出现的心魔劫也好,心魔劫大的超乎想象也罢,极大可能都是因为天地间提前出世的恒元魔主。 地仙之祖摇摇头,幸好自己手下的徒弟少,满打满算只有不到五十个,有自己气运庇护,再平时多注意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天庭,大殿中。 案上有鼎,鼎中有烟。 烟气如绿,青碧生寒。 雷震子端坐在云榻上,他束着松松垮垮的道髻,身披法衣,手持拂尘,背后重重叠叠的光明,托举莫名之相,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眼睛暴湛,牙齿横生,出于唇外;身长二丈,武力强大,肋下生“风”、“雷”二翅,手持黄金棍。 仔细看去,不可思议的霹雳闪电纵横,响彻四方。 比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郎神,以及可能有自己想法的哪吒,他们两个人的好朋友雷神子倒是优哉游哉,看上去并没有多少事情做。 这个当年中在封神中肉身成仙的人物,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不知何时,自殿外飞来一敕令,大放光明,上有帝君手书,堂皇大气。 “恒元魔主,” 雷神子收起敕令,笑了笑,大袖一展,出了大殿,离开天庭,下了天界,向域外遁去。 第七零四章 天意难违常变化 人间界中变数多 雷震子道髻高挽,其上斜插木簪子,镌刻烟云水墨,淡雅古朴,他大袖飘飘,脚下麻鞋踏空,祥云阵阵,瑞彩缤纷。 甫一到域外虚空,大小不一的光晕升腾,照彻内外,澄明高洁。 似暗潮般的空间潮汐,不到身前半尺,自然归于虚无。 平平静静,举重若轻。 没有任何烟火气,尽在掌握。 “叱!” 雷震子捏了个法诀,背后莫名之相踏出,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眼睛暴湛,牙齿横生,出于唇外,风雷双翅摇摆,雷霆缠绕。 下一刻,莫名之相的双眸精光暴涨,撕裂域外虚空,立刻投向一个界空,在那里,星云灿然,大片交错,本是极美,可在此时,难以形容的渊水垂落,不知从哪里来,浩浩荡荡,幽幽深深,弥漫黑气,难见真虚,时刻不停地往界空中去。 隐隐的,甚至听到鬼哭狼嚎。 只是遥遥看去,就能够发现渊水中蕴含的痛苦,堕落,以及毁灭。 雷震子对这样的气息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不过他盯着渊水,面上满是赞叹,天地造化真是不可思议,宇宙生灵的恶念居然能够演化出这般存在,其本质已经不下于大天,能够承载大罗。 待以后,真不知道会膨胀到何等程度。 能够和三界媲美? “手笔不小,” 雷震子看得清楚,眼前的这一切不是其他,正是魔主出手,并吞一界,引动魔劫,化为自身掌握的魔国,霸道而强势。 实际上,天仙层次的人物,即可征伐一界,横绝乾坤,戏耍于鼓掌间,可界空和界空是有很大差异的,那样的界空远远比不上现在的这个。 雷震子相信,要不是有那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去哪里的渊海,纵然对方是天地间的第一位魔主,恐怕都做不到这个。 雷震子念头转动,负手而立,没有动作,似乎在等人。 半响后,只听漫天玄音响起,接着红云翻滚,霜气浮山,新辉对月,蔚然成画卷,到最后,雨碧洋洋洒洒,化为璎珞,缀在裙裾上,踱步而出一个女子,身材高挑,容妆精致,下巴微微仰起,红唇很薄,眸光冷漠,给人一种难以相处的感觉。 女仙来到场中后,看了眼雷震子,冰山般的容颜中少见起伏,眸子中丝丝缕缕警惕流转,道“雷震子,天庭怎么派你来了?” 雷震子对于女仙话语中的锋芒不在意,从容一礼,道“见过朱筼仙子。” 女仙敛衽还了一礼,然后暂时没有说话,而是跟雷震子一样,施展神通,看向鹤天界空方向,渊水,魔劫,界空,看得她眉头蹙起。 “如何?” 雷震子待女仙观察完,开口问道。 朱筼仙子挺直身子,鬓发下垂,少有银白,给人一种锋芒的刺痛感,她组织语言,道“要不是对方这般大张旗鼓的动作,真发现不了。” 朱筼不会像寻常女仙那般有捋鬓发的小女儿态,她声音如刀剑,铿锵而鸣,道“不是亲眼见到,真不敢相信,生灵的恶念居然能够酝酿出如此邪恶之物!” 说实话,朱筼作为天仙,且出身于大宗,可谓见多识广,知道很多辛秘,可对于恶念渊海和以及其中孕育的邪恶,见到后,依旧震惊不已。 不只因为其前所未有,不存在于任何纪元,任何典籍中,更为重要的是,这样打破了修士的某种认知。 绝大多数生灵何等弱小,像朱筼这般天仙,拥有灭世之威毫不夸张,再多的凡人在她面前都跟蝼蚁一样,没有任何的威胁,他们联合起来,也动不了朱筼的一根汗毛。 可这样蝼蚁般的生灵,他们的恶念聚集起来,积少成多,经历过无数纪元的轮回,不断蜕变,竟然会形成这样一个恐怖的恶念渊海。 弱小的,经常被忽视的生灵们,何时有了能够撼动个人伟力的力量? 雷震子比起朱筼来说资格老,背景深,看得更为长远,实际上,仙道中虽然圣人不出,可金仙之上,从来不缺乏能够洞彻未来变化的人物,他们早就对生灵中蕴含的恶念有所警惕。 正是这样,仙道中的玄门,佛宗,以及天庭,在不约而同地采取各种手段,影响人道,引导人的思想,使之有序,成规矩,在条条框框中。 这样或许束缚了人的创造力,可让人的念头不复杂,有迹可循。 仙道默契的力量,足以影响整个宇宙的走势,他们决心做的事情,效果当然不用多说,虽然绝大多数人都察觉不到,甚至连眼前这个朱筼都懵懵懂懂,可诸天万界的恶念如此多的纪元下衍生的如此少,正是仙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最佳注脚。 只是天道造化,有的时候,不是人力能够阻挡。 仙道能够插手诸天万界绝大多数的界天,影响其人心变化,可唯独神秘而闭塞的人间界,自从封神之后,就对诸天修士关闭,外人难窥真实状况。 人间界成为不可预知的变数! 雷震子其他的不知道,但看天地间第一位魔主出现的如此之早,比仙道大能预估的早的多,就可以推断出,所有人低估了人间界中生灵膨胀的速度,以及人间界恶浊的扩散速度。 “天威难测啊,” 雷神子心里叹息一声,不少时候,人定胜天,甚至能够逆天改命,但有的时候,又让人觉得,任凭万千算计,百般准备,抵不过天道造化。 “雷震子,” 朱筼不知道雷震子在眨眼间就有这么多的想法,她现在挑着眉,看向鹤天界空,身上的气机升腾,道“佛门的人还不到?” “佛门的人不会缺席。” 雷神子老神在在,他看得清楚,在诸天势力中,对于天魔以及魔主等等等等,佛门从来都是最为上心的。 “那就好。” 朱筼点点头,手一挥,一道恢宏剑气斩出,劈向鹤天界空,道“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位魔主到底有何种手段?” 剑气斩出,撕裂虚空,可没等抵达鹤天界空,就见渊水分出一道,向下一冲,就把剑气推开,然后不尽的黑气垂落下来,若黑云一样,托举王座,上面一个伟岸的身影,手托经书,眸光沉沉。 第七零五章 天无二日 不合常理 雷震子和朱筼同时抬起头,就看到半空中,黑云翔集,幽水深深,不计其数经文若星斗摇曳,倏大倏小,只是寂静无声,无声无息。 血莲花宝座上,跌坐一人,身姿伟岸,长发垂下,身上法衣上的图案扭曲,亿万生灵的面孔在其中生灭,或是嚎叫,或是痛苦,或是凄厉,或是堕落,或是仇恨,或是嫉妒,千姿百态的负面情绪,应有尽有。 来人手持经书,弥漫着光,讲述魔的道理。 看到这,雷震子和朱筼目光缩了缩,他们俩感应到铺天盖地的恶意,那是生灵不甘的怒吼,也是永无止境的。 只是感应到,就让人头皮发麻。 因为这样的索取,能够令天仙都沉沦! “魔主。” 根本不用对方介绍,朱筼只凭这前所未有的恶念气机,就能够判断,眼前这一位就是天地间的第一位魔主,仙道眼中的万恶之源。 “跟传统的大魔不一样。” 雷震子背后清光中的莫名之相睁开眼,上下打量,他在天庭中权限不低,再加上天庭和佛门的关系要比佛门和玄门的关系好,于是雷震子不但知道眼前的是天地间第一位魔主,而且还知道其为恒元魔主。 雷震子感到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眼前魔主身上的气机。 像雷震子这等人物,修道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见过穷凶极恶之辈,他以降魔除妖为口号,斩杀了不少作恶多端的所谓妖魔鬼怪,可丧命在他手下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有这般的气机。 这样的气机,怎么说呢? 生灵来讲,不论何种,不论何等邪恶,可都有一点善念,但眼前的魔主没有任何的善念,光明,美好,只是纯粹到极点的负面恶意! 天魔,乃是从恶念中诞生的存在。 亲眼见到,才知道无虚! 来人是心魔之主,同样也是李元丰,他眸光深邃,扫过雷震子和朱筼,已认出雷震子,至于朱筼虽然不知道姓名,可这般气机肯定是玄门天仙。 看来自己预料的没错,对鹤天界空动手,就会惊动诸天中的大势力们。 “天庭和玄门的人,” 李元丰装作没有认出雷震子的样子,他微微抬头,显出面容,容貌之俊美无匹,要比鬼车真身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他面上带笑,冷峻而莫名,道“佛门的人应该也快到了,诸天中的三大势力,或者说仙道中的三大势力,不会缺席。” 雷震子拢在袖中的手攥紧,从对方的言行中可以知道,对方对于自己等人的到来并不惊讶,反而是乐见其成,其他的难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眼前的魔主已经不会故意遮掩自己存在的踪迹。 为何不再遮掩踪迹? 因为这个魔主已经认为自己已经打下根基,有底气来面对仙道! “可惜,” 雷震子暗自叹息一声,要是能够早一点知道对方的踪迹,斩灭对方于萌芽中,对仙道来讲,才是天大的好消息。 雷震子因为背景的原因,知道的比其他人多,魔主也好,天魔也罢,根源在于不可描述的恶念渊海,现在的恶念渊海尚未膨胀到未来能够窥见地那样遮蔽所有,正是这样,仙道才想当然认为这样不合格的土壤孕育不出魔主。 按照世俗的话来讲,池子中养不出蛟龙。 可让人意外的是,就是不可能的情况下,魔主降世了。 但雷震子相信,魔主能够在不成熟的恶念渊海中临世,能够在小池子中飞出蛟龙,已经非常非常不可思议,会有非常非常多的限制。 首当其冲的是,对方刚开始会发育不良。 打个比方,就比如提前出生的早产儿一样,要比正常顺产的虚弱的多,他需要生下来一段时间的成长才能够追的上正常顺产的婴儿。 “可惜,” 雷震子可惜的就是这个,仙道没有碰到早产处于虚弱期的魔主,待对方主动露面,魔主已经渡过那一段早产的虚弱期! 要是让李元丰知道雷震子所想,肯定赞同,他的心魔之主刚诞生之时,真的虚弱,属于早生儿,幸好有鬼车真身能够在现世行走,以阳补阴,进行庇护,从而顺顺利利渡过虚弱期不说,已经能够庇护现世的鬼车真身。 李元丰亲身经历,明白这段虚弱期,他笑了笑,想到恶念渊海中的那一位上璟魔主,她肯定不会明白这种道理,自己给她加的一把火,刚刚好。 天无二日,自己在恶念渊海当太阳,对方当个月亮就行。 “魔主,” 朱筼没有李元丰和雷震子的弯弯绕,她此行有着自己的目的,再加上性格的原因,直来直去,用锋锐的玉声道“你自己冒出来,就得挨打,和仙道比起来,你弱的很。” 在朱筼的认知中,对面的人虽然是魔主,但常年在恶念渊海中,纵然能够降临一些界天,但接触到的和看到的也很局限,根本不知道仙道是何等的恢宏,何等的强大,何等的不可思议。 雷震子认为魔主这次行动暴露了自己的存在,是因为有底气才这么做,可朱筼却认为,对方是无知无畏,看得少,见得少,就像井蛙观天,认为天地就是自己看到的那么大,于是莽莽撞撞,不顾所有。 这样的例子,朱筼自己见了不知道多少个,很多人实际上是有自知之明的,其膨胀,莽撞,愚蠢,更多源自于无知,知道的太少。 自己现在就让他知道一下,坐井观天的青蛙们的下场! “是吗?” 朱筼虽然未开口说,但心魔之主何等敏锐之辈,对于察言观色更是本能,他能够猜到朱筼所想,她那样想是符合常理的,可朱筼不会想到,从来到这一方宇宙,到种种种种,都不符合常理。 “出手。” 朱筼手一招,白皙如玉的手掌中出现一柄霜刃,其上覆盖玄妙的纹理,只是此物,就有一种锋锐,能够威胁到天仙层次的锋锐和煞气。 雷震子同样出手,他想的和朱筼不一样,可同样要看一看现在这位魔主的力量。 第七零六章 万法难侵 魔焰滔滔 朱筼一声清啸,手持法剑,裙裾翩翩,环佩迟迟,倏尔间,已经斩出千百间,每一道剑光,都弥天极地,贯通虚空。 剑花朵朵,若满地江梅,晶明玉腻,又如昨夜三更天梧桐叶上的月明,似真似幻,更如高悬的明镜,纤毫毕现,洞彻所有。 剑光,剑花,剑音。 每一个,已经超乎神通法术,近乎于真实不虚。 剑到,规则随行。 即使在域外虚空中,都有贯通到撕裂虚空的伟力。 “来。” 雷震子更是简单,他念头一动,自己的莫名之相自顶门上庆云中走下来,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眼睛暴湛,牙齿横生,出于唇外;身长二丈,肋下生“风”、“雷”二翅,手持黄金棍。 莫名之相在封神战役中曾经大放异彩,后来更得功德之力滋养,更进一步,在力道上的造诣,绝对非凡。 于是莫名之相没有其他花哨的动作,肉翅展开,风雷俱动,手中黄金棍已经高举过头顶,冲眼前的魔主打了个过去。 黄金棍刚起,域外虚空开始崩塌。 肉眼所见的痕迹支离破碎,显示出蕴含的爆炸力量。 两个人干脆利索的出手,一个是朱筼,玄门中的大天仙,巾帼不让须眉,一个是雷震子,封神之战中能够肉身活到最后上天庭的关键人物之一,根底深厚,他们两个齐齐出手,全力以赴,声势之大,气象万千。 这样的攻势,让人骇然变色。 “可是,”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端坐在血色莲花宝座上,容颜俊美无匹,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手中的心魔经展开,一个接着一个的经文激射出去,初始之时,似雨打芭蕉,稀稀疏疏,须臾之后,则是山洪暴发,充塞于所有时空中。 恶念渊海无声无息地过来,挡在身前,剑光也好,黄金棍也罢,斩入其中,若泥牛入海,踪迹全无。 两个人的攻势猛烈,可相当于恶念渊海来,还渺小的多。 “借用恶念渊海的力量,” 雷震子没有太过意外,黄金棍不停,再次砸下,他本就没有一击建功的想法,更多的是试探魔主掌握的力量。 只要知道其所有,以仙道的底蕴,总有办法。 只有陌生,才让人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咦,” 朱筼和雷震子不一样,她对自己发出的攻势很有自信,可现实的落差如此,让她很不甘心,于是秀眉一挑,手中法剑发出一阵逐渐拔高的剑啸,以比刚才更猛烈的声势出手。 在同时,朱筼的神意一起,已经沟通抵达场中的佛门之人,传音道“还不动手,在旁观?” “阿弥陀佛。” “南阿弥陀佛。” “世尊说法。” 话音刚落,只见虚空之中,蓦然大放光明,须臾后,上冲极天,化为金灯璎珞,其上托举舍利,灿然生光,照彻内外。 三位或是菩萨,或是佛陀的存在降临域外,演化出菩提宝树,金刚为身,琉璃为干,众杂妙宝以为枝条;宝叶扶疏,垂荫如云;宝华杂色,分枝布影。 菩提宝树一出,纵然只是投影,就让域外虚空变得沉重起来。 天花乱坠,琼香缭绕。 金芒所到,妖邪退避。 “佛门的人,”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比朱筼更早发现佛门的人的到来,他继续用手中的心魔经调动恶念渊海的力量,阻挡所有的攻击,只是这一次,要比刚才吃力。 “叱!” 佛门的三人所化的菩提宝树虚影没有停止,上面的枝叶不停地抖动,居然发出诸多佛门妙音,尸波罗密音,羼提波罗密音,毗离耶波罗密音,禅波罗密音,般若波罗密音,慈悲音,喜舍音,解脱音,无漏音,智慧音,大智慧音,狮子吼音,大狮子吼音,云雷音,大云雷音,等等等等,各自不同。 所有声音汇合在一起,甚至让恶念渊海的投影都蒙上金灿灿的佛光,仿佛能够隔绝现世和恶念渊海,让力量不再共享。 “这个,” 李元丰微微怔了怔,佛门的法门看上去不像是朱筼和雷震子那样声势无双,可于无声处听惊雷,其针对性特别强。 不得不说,诸般佛门妙音中,有所变化,仿佛专门克制天魔。 佛门的法门当然在某种程度上克制天魔,可李元丰以魔主的角度来看,眼前三位佛门的人施展的法门克制性太强,非常有针对性。 更何况,李元丰参悟过六字真言,懂得佛门中不少玄妙,佛门的法门原本不可能克制性如此之强,除非在短时间内有所改良。 能够做到这一步,说明佛门有人对天魔很洞彻。 “洞彻,” 李元丰眸光动了动,不由得想到自己接触过的两个天魔,或是血海中的那个白摩烟,或是那个无相天魔,两个人可都是修炼佛法,企图用佛魔合一混元阴阳的路子来打开天魔桎梏,进行晋升。 这样的方法绝对是可惜的,唯一不好的方面是天魔自身见识和力量有限,修炼佛法,要是掌握不好限度,很容易被佛门同化,结果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佛魔合一的路子能走,但为佛门做了嫁妆。 佛门通过这样的方式,不但能够了解天魔的虚实,洞彻天魔的玄妙,而且还平添一个潜力无限的打手,或者称之为战斗明王。 以前李元丰就有这方面的担心,还曾经警告过那个无相天魔,看来两个人中有一个,或者两个都是,没有成功,反而给佛门做了嫁妆。 “幸好的是,我成长的足够快。” 李元丰眸光炯炯,面上带笑,他跌坐莲座,背后的恶念渊水源源不断而来,斩之不断,灭之不绝,无穷无尽。 要是在刚晋升魔主的时候,碰上佛门这般针对的法门,或许会吃个亏,甚至不小心会吃大亏,可现在的自己已经凭借现世鬼车真身的支持彻底成长起来,再加上六字真言的缘故,对佛门的法门有了了解,应对起来,轻轻松松。 “哈哈哈哈,”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放声大笑,背后渊水滔滔,他在朱筼,雷震子,以及三位佛门的菩萨佛陀的攻击下,怡然自得,魔焰滔天。 第七零七章 化佛为魔 二十四天降临 李元丰背后渊水激荡,浮幽染墨,似夜至深,数不尽的浪头起伏,不停碰撞,演化出不同的魔音,或尖锐,或高亢,或低沉,或蕴含痛苦,或传递沉沦,等等等等,直入灵台,拨动众人内心之恶。 他自血莲花宝座上起身,大袖飘飘,衣袂带风,眼瞳中有着深不可测,吐出古拙的咒语,道,“痛苦,沉沦!” 轰隆隆, 言出法随,话语落下,域外的星光寸寸入黑水,掩去光明,所有的时空中,真善美随光明隐去,只剩下滔滔不绝的恶念。 这样的恶念,不只是七情六欲之恶,而是世界的恶意。 所有修士都要沉沦,不得超脱。 “剑来。” 朱筼裙裾扶摇,玉足踏空,眉宇间的锋锐,巾帼不让须眉,她左手捏了个剑诀,和她神意相连的法剑撤回,悬在身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浮光跃金,灿然生辉,乍一看,似彩虹倒挂,如彩带飘飘,妙不可言。 法剑所在,剑光交织,居于其中,风雨不透,邪恶不浸。 法里有日月,山中无小年。 雷震子的应对更简单,莫名之相回归到顶门庆云上,双翅展开,风雷大作,编织成网,其中蕴含金黄,氤氲功德之气。 功德所在,庇护自身。 令朱筼和雷震子没有想到的是,倒是赶来的三位佛门的佛陀和菩萨,在应对眼前魔主铺天盖地的攻势下,略显狼狈。 甚至于,三人佛理交织的菩提宝树都不得不分开,各自显出金身,或三面六臂,结日月印,或立于浮屠,琉璃不染尘,或高有千丈,下是须弥山。 可认真看去,就能够发现,三位佛门之人的呼吸略显粗重,没有朱筼和雷震子的轻松。 “怎么回事?” 朱筼和雷震子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的惊讶,虽然他们两个人都认为,自己能够胜过佛门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可这三个人也是佛法精深,神通惊人,而且他们修炼佛法相似,能够守望相助,怎么不顶用? 不符合常理啊! “佛门的人啊,” 李元丰看在眼中,俊美的容颜上露出莫名的笑容,佛门可能根据出没在地仙界中的天魔们得到不少天魔的秘密,从而改良出专门针对天魔的法门,可佛门的人恐怕想不到,自己借助六字真言窥见了不少佛门秘密,同样可以针对性打击。 不得不讲,六字真言不愧是佛门重宝,蕴含根本佛理,参悟后,一法通万法通,非常好用。 最起码,眼前三位佛门的佛陀菩萨的神通法术中就有不少影子。 “恒元魔主,” 雷震子很快就将佛门三人的异常抛之脑后,他们三方虽然有共同抗击心魔之主的联手,但从实际上来讲,分属于不同的阵营,雷震子是代表天庭的。 雷震子此行来,不为其他,只是摸清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恒元魔主能够发挥出的力量。 “如此看来,” 雷震子眸光炯炯,照彻内外,眼瞳中满是卦纹,分析眼前恒元魔主的力量,对方现在主要是借用恶念渊海之力,本身的力量并没有完全展现出来。 只要能够借用恶念渊海的力量,自己等人难以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恶念渊海,” 雷震子将目光投向弥漫在虚无中的渊水,眉头皱了皱,这个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膨胀,扩大,逐渐浸染现世,虽然还远远谈不上威胁天界,可看其发展,总有一天会发生。 “如今来看,” 雷震子若有所思,乍一看,眼前的魔主真的神通无量,硬生生抗衡他们五个天仙层次的人物不落下风,可实际上,对方的限制不小。 碍于恶念渊海并没有膨胀到影响诸天万界的程度,或者说,现在只是能够影响辐射到很小的一部分,在能够影响到的地盘,比如现在这个地方,眼前的魔主自然神通无量,为所欲为,可当在恶念渊海无法影响的地方,比如地仙界等等等等,眼前魔主的力量就会大幅度减弱。 “要多关注恶念渊海,” 雷震子马上有所得,喃喃自语道“想方设法延缓和阻止恶念渊海的膨胀。” “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一看。” 李元丰微微抬头,目光扫过场中的三人,他感应到背后恶念渊水的咆哮,在这样的簇拥下,自己的力量远远不是天仙能够比拟的。 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魔主不是好惹的。 自己这方面动静越大,在地仙界西牛贺洲的鬼车真身就越从容。 想到这,李元丰眸子一冷,深吸一口气,心魔之主手中的心魔经书页以一种超过原本一倍的速度翻开,哗哗作响,身后的恶念渊海不断上涨不说,已经被李元丰炼化的两个界空所成的魔国跟大心脏一样,不断地呼吸,成为阴阳中转是枢纽。 恶念渊海和现世处于不同的维度,要是按照其发展,会有影响,但绝不会贯通,不过有魔主以及天魔等等等等,则会成为枢纽和节点,接引恶念渊海的力量。 至于李元丰现在的举动,就是把现世的根基利用起来,让枢纽的作用发挥地更大,更强,借用的恶念渊海的力量越多。 这样的举动,天魔可望不可即,即使有机会出世的那一位上璟魔主也做不到。 轰隆隆, 如此发作,可谓是现在心魔之主能够驭使的最强力量,所以整个域外虚空浊浪滚滚,恶浊盈空,凡是所到之处,邪恶衍生,蚀骨。 而且李元丰斗法经验丰富,他对上其他人都是打了个掩护,最主要的力量倾泻在其中的一位佛门菩萨身上。 这位菩萨宝相庄严,他跌坐莲花宝座上,顶中作髻,耳轮如月,眉宇间生三千毫光,手施无畏印,口诵佛经。 可在这个时候,向来庄严的神情蓦地一变,因为佛身之上,居然由灿金化为墨黑,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 “魔侵。” 菩萨手中的无畏印发光,全力以赴,他知道自己已经置身于危险中,要是再继续下去,就会一念成魔,堕落劫中。 佛容易度化魔头,可同样的,魔也容易引佛陀堕落。 或许阴阳之理,就是这样。 “糟糕。” 这位菩萨很快发现,自己抵挡困难。 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虚空中,蓦然有浩大的佛音响彻,二十四诸天降临,镇压所有。 第七零八章 燃灯古佛出手 大罗金仙之威 李元丰听到声响,蓦然抬头,就见眼前佛芒垂彩,宝气凝妆,亿万梵音佛唱响彻,自其中升腾起无量光明,光明碰撞,化为宝莲花,花开千叶,皆是赤金,七宝装饰,绮饰鲜荣,香气芬芳,自生妙音,不计其数的菩萨,罗汉,金刚,比丘,等等等等,跌坐在上面,演妙法音,法音皆说燃灯之法,有闻听者,必可接引入二十四天,得大自在,大逍遥,大超脱。 再然后,漫天佛光之中,有一佛陀降临,其面容古朴,身若须弥山,镇压诸天,甫一出现,身子周匝自然出现无量光,无量寿,无量妙音,无量赞叹,结成各种各样的天花、香鬘、涂香、烧香、末香、衣服、璎珞、宝幢、幡盖、伎乐、诸珍,及无量种天青莲花、天赤莲花、天白莲花、天香莲花、天黄莲花、天红莲花、天金钱树花及天香花。 到最后,天地同音,诸空齐欢迎,诸多花色声音,上踊合成花台,垂天花盖、宝铎、珠幡,绮饰纷纶,有不可思议之庄严。 古佛携带二十四天降临,佛光映照域外虚空,物类虚空皆同金色,任何时空,任何地方,都响彻梵音,礼赞古佛。 听燃灯之法,沐浴燃灯之光,宝绶菩萨身上斑驳若甲壳虫般的魔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须弥山般的檀金色,他微微仰起头,眉宇间放三千毫光,与虚空内外,所有时空中同在无量佛光交晕,发自内心地道“礼赞燃灯古佛。” “礼赞燃灯古佛。” 剩下的两个佛门之人也合十在身前,高诵燃灯古佛的佛号。 即使朱筼这样性格高傲的玄门天仙,平时看佛门横竖不顺眼,可见到如此声势,再听到古佛之名,也收起玉颜上的锋芒,持剑在手,认真行礼,道“晚辈见过古佛。” 场中五人中,雷震子的表情最为古怪,他神情有怀念,有笑容,有物是人非,到最后,归于平静,端端正正行礼,道“雷震子见过古佛。” 燃灯古佛眉宇放光,不悲不喜,可佛光所到,能够普度世人,让其他人得大欢乐,他眸光扫过全场,在雷震子身上顿了顿,然后道“不用多礼。” 燃灯古佛出现后,宝绶菩萨等三人自然乖乖跟在后面,至于雷震子和朱筼,两个人对视一眼,退到一边,两个人一个代表天庭,一个代表玄门,和佛门志不同道不合。 反正有古佛在,他们俩也乐得冷眼旁观。 “燃灯古佛,”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感应到充塞于时空中的佛光,这应该是真正的金仙层次的降世,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金仙,委实恐怖。 在李元丰的眼中,燃灯古佛的佛光所照之地,时空也罢,因果也好,其他所有,全在对方的掌握中,一言一行,既可以让其凝固。 “这位古佛,” 李元丰曾经听过白泽以及勾陈帝君讲过,燃灯古佛非同一般,修为隐隐已是金仙中的顶尖存在,但封神之后,鸿均道祖最后一次现世,引起宇宙天道变化,普通的修士没有影响,但金仙层次的,或多或少的都受影响,到现在,绝大多数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可纵然如此,在圣人不出的情况下,眼前的燃灯古佛绝对绝对是诸天中的大人物无疑。 对方降临域外,压力如山。 “恒元魔主,” 燃灯古佛眸光澄明,晕着光,似乎能够洞彻所有,他看着心魔之主,以及背后浩浩荡荡的恶念渊水的投影,道“魔非正路,劫去成空,唯有皈依我佛,才可证得佛果,同登极乐,功德无量。” 燃灯古佛的声音似乎蕴含着一种莫名的力量,似是吟唱,甫一出口,虚空中金莲盛开,光明大盛,落到李元丰跟前。 这一刹那,甚至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的身上都起了变化,其披着的法衣上面,亿万生灵痛苦挣扎的样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跌坐莲花,口诵经文,礼赞古佛。 “古佛不愧是古佛,” 宝绶菩萨等三人看到这一幕,眉宇间有着震惊,燃灯古佛真是了得,一出手就是强行度化,要把这个魔主度化入佛门。 要是有魔主入佛门? 宝绶菩萨三人想到最近佛门的局面,佛门正逢大天运,门中形势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一样,如果再有魔主入佛门,那么简直爆炸。 那样的话,凭借这个,佛门真的有可能压过玄门,夺得仙道的气运和旗帜。 叮咚,叮咚,叮咚, 眼看佛光蔓延,能够吞噬李元丰心魔之主的全身的时候,他手中的无上心魔经蓦然发出经文碰撞的声音,如水如波,不同的人影浮现出来,中央的是文骨,卢真,以及秦云衣,然后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其他人。 心魔道在人间界和已经成为魔国的两个界空中的人数量特别多,现在同时吟唱,形成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激荡。 噼里啪啦, 声音一起,燃灯佛光退去,恶念渊海的投影再来,李元丰俊美的容颜上满是凝重,身子一起,脚踏血色莲花,已经退出去很远。 “经书,” 燃灯古佛很是诧异地看了眼李元丰手中的无上心魔经,眼瞳中居然有少许的凝重,燃灯古佛不知为何,有一种难言的感觉,他能够断定,对方能够提前出世,超出仙道的预测,很可能和对方手中的这本经文有关。 经文中的恶意,以及种种种种,让人猜不透。 可显而易见的是,非常深沉。 “不愧是大罗金仙,不愧是燃灯古佛。” 李元丰脱身出来,身子后面都是冷汗,自己恐怕还是低估了这一位很早就得道,甚至和圣人们都经常打交道的绝世人物,要不是自己把心魔道发展开来,积蓄了一定的资粮和气运,再加上得到六字真言参悟了不少佛门的法门,关键时候得心魔经保护,不然的话,真的有可能被对方斩断自己和恶念渊海的联系。 没有恶念渊海的庇护,以自己现在的力量,绝对是无法在仙道的打击下幸存的。 “既然如此,” 燃灯古佛见自己的突袭没有成功,旋即伸出手,捏成宝印,似莲花盛开,又若灯焰燃烧,平平推出,打向李元丰。 第七零九章 灵枢宝灯 苟得轻松 燃灯古佛这般大罗金仙出手,五指伸展若宝轮,其上激射亿万佛光,烟云垂布于时空中,所到之处,心无尘垢如净琉璃,清静无为似虚空,四四方方,方方正正,涵盖诸天。 发菩提心,得燃灯法。 声闻神通于彼岸世界! 看上去平平常常的一招宝印,可蕴含燃灯古佛对于自身,对于佛,对于天地的感悟,刚一打出,域外虚空都化为琉璃玉色,梵音冷寂无声,似是天花降落,洋洋洒洒。 在这一刻,宝绶菩萨等三人沐浴灯火,高诵佛号。 即使雷震子和朱筼两个人目中似乎都有迷醉之色,感慨佛法无量。 “咄。” 不过两个人都修为精深,根底深厚,再加上燃灯古佛并不是对他们两个人动手,所以很快灵机上涌成宝珠,悬于眉心,照彻内外,自佛芒中挣脱出来。 朱筼用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法剑,眸色清冷,只有真正对上,才知道燃灯古佛这等层次的人物何等厉害,自己在对方面前,纵然底牌全出,也就是蹦跶蹦跶。 要是对方真的起了歹心,肯定只有灭亡一途。 佛门能够在魔主露出行踪的情况下,让燃灯古佛出面,可想而知佛门对天魔众的重视。 朱筼美眸中转动着光,若有所思。 “大罗金仙之威啊,” 李元丰微微眯起眼,俊美容颜上满是凝重,在这一刻,面对铺天盖地的佛光,无处不在的吟唱,以及难以形容的二十四天,整个心魔之主如同成了琥珀中的昆虫,难动,难言,甚至连思维都在不知道多少岁月中变得僵硬。 李元丰能够判断,自己心魔之主要是在现世中碰到燃灯古佛这等大罗金仙人物,只有败亡一途,根本不要想什么逆袭。 两个人,在层次上有差距。 而这样的差距,显然不是什么天运,或者其他种种能够磨平的。 “幸好的是,” 李元丰感应到自己身后恶念渊水中传来的咆哮声,诸天万界无数生灵汇聚的恶念在鼎沸,然后倏尔一振,打在身上,剥开层层叠叠的时间之光,让心魔之主仿佛从尘封的岁月中重新走出来,变得鲜活,邪恶再临。 这一下,让燃灯古佛的企图成空。 “卍!” 燃灯古佛再上前一步,握拳如印,高举高放,他口中发出狮子吼,无量威严降临,在同时,佛光之中,升腾起一点火,晶晶莹莹,莹莹亮亮。 这灯火一出,寂灭和永恒,来回轮转。 整个天地,变得不一样。 “灵枢宝灯,” 李元丰眸子微微一眯,不同于其他人,他隐隐约约知道燃灯古佛的底子,这位大佛根脚深厚,当年出世就是就有灵枢宝灯伴生,威能无双,后来他入佛后,领悟出永恒之意,补全了灵枢宝灯的阴阳轮转,让之真正圆满。 这样的宝灯威能,在先天灵宝中都是属于前面的。 说一句传说中的法宝,毫不为过。 “走。” 李元丰见灵枢宝灯出来了,而且还是燃灯古佛这位佛门强横存在驭使,哪里还敢大意,他身子一转,凭空消失,要脱离现世,回转真正的恶念渊海。 “叱!” 燃灯古佛再吐佛音,震荡时空,贯通阴阳,灵枢宝灯轻轻一摇,似缓实疾,打在李元丰心魔之主的身上,只是因为超乎阴阳的规则之力的束缚,挡住绝大多数。 莫名中,恶念渊海。 李元丰心魔之主回归恶念渊海,这不是现世,而是属于他的天地,刹那间,整个恶念渊海如斯响应,天花降临,地涌金莲,钟鼓大作,黑虹贯空。 在现世,很多时候,心魔之主总觉得如芒在背,很不舒服,又像是离了池子的龙,虽然也能够兴风作浪,但岂能比得上龙归大海? 李元丰回到恶念渊海,刹那间,诸般伟力加身,四下响应,浑身上下都是力量。 噼里啪啦, 在同时,李元丰抬起头,就看到铺天盖地的火焰凭空产生,似乎循着自己的气机,每一个都有灯苗大小,熊熊燃烧。 火焰刚开始呈现死寂般的苍白,须臾后转为金黄,再转为金白两色,到最后,似乎化为混沌色,所有的色彩,尽数在其中。 火焰出现后,立刻就把恶念渊海的一个角落的黑水焚烧殆尽。 在那个时刻,恶念渊海似乎出现了一个缺口。 只是恶念渊海何等广阔,不到半个刹那,四面八方的黑水再次涌过来,将缺口添上。 “燃灯古佛,名不虚传,” 李元丰却睁着眼睛,看向刚才的缺口,在他的魔主神念中可以看到,在那个地方,即使缺口被黑水补上,可依旧和其他恶念渊海的地方不同,稀薄很多。 要不是由于天地间规则之力的庇护,让恶念渊海隔绝于现世,令在现世中得道的人暂时无法入内的话,真不敢想象以后的后果。 “大罗金仙啊,” 李元丰念头一转,重新回到自己的宫殿,他扶了扶头上高冠,自顾自来到云榻上坐下,显出庆云如水,幽幽深深,思考刚才和燃灯古佛交手的过程。 到了金仙层次,已经能够融合属于自己的规则之力,不关乎过去现在未来,混元一统,没有弱点。 不到同一个层次,很难对抗。 最起码,自己心魔之主要是在现世,远离恶念渊海影响的现世中,和燃灯古佛碰上,绝对会被对方打得很惨很惨。 说不得,会有难言的结果。 “不过,” 李元丰摩挲着掌中的心魔经,冷幽的光弥漫着,经久不息,似乎还有各种各样的魔音传出,通过这次交手,在知道燃灯古佛这层次的大罗金仙何等之强的情况下,自己也明白一点,只要自己别被对方抓住,能够迅速回归恶念渊海的话,大罗金仙也暂时拿自己没有办法。 以后行事,只要多注意点,也不必太过担惊受怕。 “我的优势啊,” 或是其他天魔众不了解现世仙道的底蕴或者大人物们,因为他们是天生异类,不会被修道士们容纳,自然只能够看到表面和皮毛,可李元丰有鬼车真身,修为足够,背景也深,现世或者说仙道,更为准确的说诸天中的辛秘知道很多,知己知彼啊。 第七一零章 喧哗后的安静 赤精子和阴阳镜 域外,虚空中。 燃灯古佛用手一指,灵枢宝灯轻轻一转,悬于自己顶门之上,其光如秋满月晖映众星,如夏日轮光夺诸色,灿然生辉,圆满如意。 万千光彩垂落,自成烟云璎珞。 其披挂在身上,美轮美奂。 看上去,宝相庄严,难以形容。 “布施,安忍,寂静,谛观。” 宝绶菩萨等三位佛门之人见此,只觉诸有情慈、悲、喜、舍,不相挠乱。 “恒元魔主,” 燃灯古佛手捏宝印,眉宇间绽放毫光,同样在回想刚才交手的过程,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是自己动手,那一位恒元魔主应对的过程。 其一,恒元魔主自身的力量不到金仙层次。 不到金仙层次,其在现世,特别是在天界和人间界这两个不一样的大天中,就得小心翼翼,不会太过大张旗鼓,因为有所忌惮。 天地间的大罗金仙看上去闭门不出,可现在是,气运鼎沸,诸事颇多,凡是有心思的金仙们,实际上都在观察。 真要在现世中抓到恒元魔主的踪迹,相信会出手的金仙们肯定会有的。 其二,恶念渊海的力量。 恶念渊海在膨胀,扩大,自冥冥之中来,离现世越来越近,其本质之深,不可测度,最起码,现在受天地规则的庇护,大罗金仙都无法将全部力量投入到里面。 待以后,根据天时的变化,天地规则的庇护会越来越弱。只是那个时候,恶念渊海恐怕会膨胀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看来现世的劫数是挡不住了! 其三,恒元魔主的提前出世。 这个魔主和仙道中窥见的未来的魔主似乎有一点不一样,可什么不一样又说不出来,还有其手中的那本经书,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发毛。 不得不说,能够成为众多金仙窥见的未来中的变数,打破了常规,恒元魔主身上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能够知道这些,这次出手,倒是不算一无所获。 在此时,朱筼和雷震子上前,行礼告辞。 燃灯古佛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判断告诉两人,只是面带笑容,目送两个人离开。 “我们也回去。” 燃灯古佛又眺望了一眼鹤天界空,眸光洞彻所有,他笑了笑,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袖子一甩,顶门上的灵枢宝灯垂下光,包裹住宝绶菩萨等人,顿时消失在原地。 且说朱筼,离开域外虚空后,径直回转天界。 当然了,这位玄门天仙去的不是天庭。 不多时,女仙入仙山。 山中晴风吹树,晚霞满空,石桥横斜在水面上,波光上影,隐隐见到,锦鳞在桥下,每当风过,都会跃出来,金灿灿一片。 过桥之后,疏林层叠。 时不时有精致建筑,竹坞松窗,烟盖朱门,大大小小的灵鹿不是奔走,也不怕人,见到朱筼来,反而发出呦呦呦的叫声。 “呦呦呦,” 甚至有两只特别小巧的灵鹿,不到半尺长,还主动跑过来,用前面的小蹄子抱着朱筼的小腿,抬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装萌扮可爱。 见到这样的小东西,朱筼向来锋锐的眉宇也稍微展开,她轻轻一笑,自袖中取出丹药,弯腰喂了它们几个,然后才整理衣冠,来到山中央。 山中央,崖前有小亭。 有一道人坐在亭中,他束着道髻,披着八卦紫绶衣,眉目疏朗,大袖摇摆,背负法剑,顶门之上,云气开合,托举功德之力,无穷无尽。 道人的相貌,看上去俊美,再看又觉得普通,还看又觉得有滋有味,但不管如何,任何人看到这一位,都会印象深刻。 “祖师,” 朱筼见到道人,面容上的锋锐彻底不见。 “嗯。” 道人抬起头,摆摆手,让朱筼落座,暂时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拨着手中的法宝阴阳镜。 毫无疑问,眼前的道人是赤精子。 赤精子成道颇早,不但早三皇五帝时代就频有踪迹,后来在封神之战中更是阐教的十二金仙之一,更后来,在圣人不出后,更是立着门下弟子开派建宗,传下道统。 现在的赤精子,或许相熟的同辈人会称呼一声赤精子道友,或者封神时代的熟人尊称一声赤精子大仙,绝大多数修士眼中赤精子的身份却是空玄派开派祖师,真阳宗开派祖师,以及其他。 为什么说其他呢? 因为赤精子有的弟子也自己开了新的道统,或者赤精子身前的童子也成了一派掌教,早已经开枝散叶。 赤精子,以及和赤精子有关联的玄门势力,早已经盘根错节,是个庞然大物。 事实上,玄门真正成为修炼的正统,成为当之无愧的正宗,赤精子身上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见证。 在封神以前,有圣人在,传授神通法术,以及种种,自有很多好处,可圣人何等能力,自然而然也会压制其他,让门下弟子萧规曹随,难以越雷池半步。 另一点不会忽视,圣人挑选弟子,非常严格。 能够入圣人门下的,少之又少。 而自封神后,圣人不出,传承于圣人的各大弟子们,甚至弟子的弟子们,纷纷下山,根据自己所学,留下道统,广收弟子。 上清,玉清,太清,三清圣人嫡系传承不说,其他古仙的传承,全部传播开来,一代传承一代,不断有惊采绝艳的弟子出现,进行继承,然后改良,甚至走出自己的路,再开一派。 从那之后,玄门真正百花齐鸣。 玄门也从原先三清为主,其他小狗小猫三两只,成了如今宗门无数,弟子无数的局面。 用现在的目光来看,封神之后到玄门大兴,那一段的历史和故事,真的波澜壮阔,激动人心。那种学习的活力,创新的精神,以及不甘于人后,渴望开宗建派留下自己痕迹的决心,让人动容。 像是朱筼,就不是赤精子亲自收徒,她是拜在赤精子留下道统的一个门派中,得以修炼赤精子传下的法门,一步接着一步。 不过朱筼天资绝世非常,加上当时身负大运,很快脱颖而出,光彩夺目,进入赤精子的视线,再经过几次考验后,开始继承赤精子真正所学。 好一会,赤精子放下阴阳镜,开口问道“说一说吧,那个提前出世的魔主。” 第七一一章 天道革新尘世改 截取天机自生光 赤精子施施然端坐,顶门庆云上功德金黄,他仙风道骨,从容而平静,声音像如珠泉水,吐字清晰。 甫一说话,案上的阴阳镜仿佛一闪,山中的景象变得更为鲜活。 山中,正值傍晚,景正幽。 西风,落日,翩然入阁中。 树杪风响,榻前夕阳透。 睁眼看去,人比当时影瘦,玉案上青铜酒樽中琥珀色的酒,照出霜在杏花树上红。 听声,见景,观自身,朱筼眉心之上,似乎有别样的扭曲,然后烟消云散,她不由得身子一轻,光洁的额头上有冷汗冒出。 朱筼俏脸一变,神情不算好看。 她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燃灯古佛驭使二十四天的威势所震慑,也被那位魔主层出不穷的手段所惊讶,从而不知不觉在内心留下痕迹,影响到自己的灵觉。 要不是祖师出手,将之驱散,只凭自己的话,从发现,到驱除,恐怕得有一番曲折,说不得会有所偏离。 最起码,自己要向祖师禀告发生在域外虚空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受到影响,而这种事情,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朱筼再抬起头,对上赤精子温和而又深不可测的眸子,她深吸一口气,纤手握紧法剑剑柄,感应到上面错开的浮雕的扭曲,让她神骨一清,才组织语言,开口说话,道“那位魔主已成气候,如果在恶念渊海影响微弱的现世出现的话,恐怕一般天仙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朱筼又想到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和燃灯古佛的交手,即使她限于眼光见识,无法全部洞彻,可站着旁观者清的角度,也有自己所得,道“可要是在恶念渊海影响厉害的现世,那位魔主的力量会非常惊人,绝对称得上天仙中最顶尖的存在。这种情况下,纵然燃灯古佛这般人物,也只能够将之击退,难以重创或者斩杀。” 赤精子听完后,微微颔首,帘内烟冷,帘外轻寒,他在其中,展袖如翼,道“看来这一位恒元魔主真的会是个令人感到头疼的麻烦。” “恒元魔主,” 朱筼想到这四个字,再想到雷震子和自己的话,不由得问道,“祖师,天庭比我们了解的更多?” 不由得朱筼不这么想,要知道,在出发之前,她可是只知道有魔主的动静,对于魔主其他的信息一无所知,而天庭却知道出世的魔主为恒元魔主! 赤精子已得知原委,他重新按上阴阳镜,镜光映照下,肌肤细腻如玉,答道“那位魔主的名字是从佛门中传出来的,天庭比我们早知道一点。” “佛门,” 朱筼眸光动了动,看来佛门早知道恒元魔主的存在,这群家伙真够讨厌的,要不是这次恒元魔主跳出来搞事,真不知道佛门的人要瞒天庭和玄门多久! “恒元魔主对现世涉足的力量不小,以后现世恐怕又得多三分风起云涌。” 赤精子站得高,看得远,从朱筼的所见中能够看到,恒元魔主的力量不可小觑,以魔主的性格,有了力量和底气,不搞风搞雨的根本不可能。 赤精子交代朱筼,让她传信,令门下弟子认真修炼专门克制恶念心魔的法门,不要放松,然后就把她打发下去了。 做完这个,赤精子站起身来,立在崖前,眺望远处。 桃叶满山,松柏常青。 傍晚夕阳的光倾斜下来,星星点点的,灿然若锦绣。 可由于山高谷深,再加上山风冷冽,时不时就会有幽云自四面八方来,在那一瞬间,遮蔽所有,朦胧一片。 风起云涌,让人看不清楚。 这样的局面,和如今天地间的局势何等的相似。 本来佛门凭借纪元之运横扫,普照四方,虽有波折,可终究会夕阳满山,光临万物,那个时候,佛门真正大兴,让玄门都得退避三舍。 再然后,肯定就是佛宗和玄门明争暗斗后的小妥协,准备应对相对于整个仙道来说的魔劫。 可魔主的出世让仙道中预言的魔劫可能提前到来,就像崖下谷中的风云,让本来明明白白的风景染上阴霾和不确定。 这样的变数,绝对称不上小了! “天意难测啊,” 赤精子幽幽叹息一声,神情莫名,他传承于元始天尊,乃玉虚宫阐教嫡传,讲究阐述天道,顺天而行,不逾矩。 可是自从封神之后,天道运转越发不可捉摸,天机也变得晦涩艰难,让人看不透,说不明,根基动摇,是个大事。 尽管赤精子等人努力改革,可涉及根本,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截教在封神之战中几乎全军毁灭,只剩下小狗小猫三两只,却能够在封神之战后崛起,并在玄门百花争鸣中爆发出丝毫不逊色于人阐两教的潜力,还不是截教的根本教义截天一线生机符合大势,所以才浴火重生,发展成现在万万千千的道统。 当年截教教义不合天道,正逢劫数,不知道多少惊采绝艳的截教弟子化为灰灰,而时过境迁,截教的教义又出乎人意料地契合天道变化,从而死中得活,然后欣欣向荣。 要不是人阐两教底子够深,恐怕还真压不住自截教继承发展下来的道统们。 当然了,众多继承和发展了截教道统的宗门,只能够说是有截教的烙印,绝大部分已经不知截教,或者其他,只有极为少数是嫡系正传,供奉通天圣人。 说起来,人阐两教也是如此,不过相比起截教来,嫡系正传供奉圣人的宗门要比截教的多的多。 毕竟封神之战后,人阐两教剩下的二代三代弟子多,他们开辟的宗门教派都是圣人嫡系门派,供奉圣人。 赤精子想着想着,蓦然一笑,不管如何,最头疼的肯定是佛门,就让燃灯古佛多多操心吧。 想到燃灯古佛这个熟人,赤精子眸光变得深沉。 西牛贺洲,乱石山,碧波潭。 九荒别府中,李元丰招呼完来的马成和覆海,正沉着目光,目送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 第七一二章 尽人事以挡劫数 变数下天庭的动作 李元丰站在窗前,墨纱窗幕卷起,上缀明珠生晕,照出他伟岸的身姿,他看向远处,就见石前疏林,柳色常新,覆海已经走到林前,大袖摇摆,有龙虎之姿。 马成则跟在后面,脚下琐碎的水晕涟漪,倏缓倏急,来来去去,即使隔得这么远,似乎依旧能够听到幽静的水音。 两个人,一前一后,入了疏林,旋即隐去不见。 只剩下,龙猿之影,徘徊不散。 从李元丰的角度来看,覆海不愧是西游记原著中能够和孙悟空牛魔王等人结拜的人物,即使被自己若有若无挡了路,可还是凭借自己的大气运以及努力,勇猛精进,现在角龙血脉渐深,修为大进,在妖师宫中已经脱颖而出,非常耀眼。 而马成这个在西游记原著中不没有现的赤尻马猴,更是让人惊讶,如今成长起来,几乎不逊色于覆海多少。不得不说,这一纪元天钟青猴属,厉害的猴子层出不穷,孙悟空,六耳猕猴,禺狨王,猕猴王,等等等等,现在也要加一个马成。 纪元中,天运纵横,不知道多少人能够趁运而起。 想一想,真让人振奋。 李元丰笑了笑,重新坐下,顶门之上,妖气冲出,浩浩荡荡,弥漫着冷光,覆盖四下,鬼车之影出现,九首攒起,十八道目光阴森可怕。 李元丰看向玉案上的大鼎中冒出的阴绿烟气,若有所思。 他思考的不是别的,而是心魔之主在域外虚空的一系列动作。 从其中,不但宣告了心魔之主的正式出世,牵扯到仙道中的势力,而且真正和燃灯古佛这等人物交过手,知道大罗金仙的虚实。 和大罗金仙交手的经历,非常非常难得。 当然了,有此收获,也不是没有付出。在当中,心魔之主要在恶念渊海中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来洗掉燃灯古佛的烙印。 要知道,燃灯古佛这等人物横绝诸天,跟他交手,自有气机牵引,要是不洗去,待出现在现世中,马上就会被其感知,轰杀至渣。 这方面,得小心翼翼,以防万一。 “也算成功。” 李元丰抬起头,见自己顶门之上,劫气蔓延,可比起以前,又有所减弱,自己心魔之主的动作,起了不小的作用。 “只剩下,” 李元丰眉宇间有着光,照出其中惨绿中的金黄,心魔之主还给佛门的人准备了一份大礼,到时候,也够佛门忙活的。 李元丰想到尚在恶念渊海中的石碑,自己的心魔之主岂是良善之人,对方收了自己送出去的好处,就得发挥作用。 李元丰闭上眼睛,运转法门,殿中不多时就发出鬼车的叫声,离开府的日子越来越近,自己不能够懈怠! 天界,天庭。 瑞生八彩,金花鸣音。 仙鹤翩翩起舞,琼玉楼台在烟云中惊鸿一现,极为华美。 雷震子脚踏雷光,似缓实疾,很快的,就来到东极宫,只见亿万祥光垂青,金灯璎珞不计其数,浩浩荡荡的气象,展现出天庭四御之一的威严。 刚到就有童子出来,恭敬行礼,道“帝君已在等候。” 雷震子点点头,直接自门中进去,四下灯氲香气,鸟衔灵枝,紫青宝光,无处不在,置身其中,感应到无量威严。 很快的,雷震子来到殿中央,和高台上的东极青华大帝行礼后,从容入座,他根脚深厚,背景不小,再加上修为足够,即使在天庭帝君面前,也不会和寻常天官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帝君,” 雷震子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禀告自己在域外虚空一行的所得。 东极青华大帝静静地听完,暂时没有说话。 殿中只有灯花跳跃,发出细微的声音。 声音脆响后,纤细的香气弥漫。 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东极青华大帝才看向雷震子,打破沉默,开口道“我们错过了扼杀恒元魔主于襁褓中的可能,现在他成长起来了,有了底气,恐怕不会安分。按照天魔众的性子,他们肯定会在现世中兴风作浪,祸害修炼之士,你有什么想法?” 雷震子坐直身子,不用思考,马上答道“有恒元魔主提前出世,我们天庭以前对魔劫的认识得推翻,它可能来的更快,来的更猛,来的更激烈。” 东极青华大帝也是这么想的,在他的眼中,一个魔主真正的力量是比不上自己的,可魔主应运而生,最擅长的可不是力量,而是劫数,让恶浊满世。 魔主的狡诈,不可小觑。 雷震子继续说话,道“天庭重新对魔劫进行推演后,马上集中力量,推出抵御魔劫的功法神通,以及法宝符箓,等等等等。” 东极青华大帝眉头皱了皱,这样的工作,实际上天庭正在做,有条不紊,可由于恒元魔主的提前出世,得让天庭加快进度。 加快进度,说一说很简单,可要落到实际上,需要的时间和精力,这代表着要打乱天庭原本的很多计划。 中,机缘很多,天庭的的动作不少,抽调人手用在雷震子所说的事情上,其他的不免受到影响。 不过东极青华大帝也知道,雷震子说的有道理,事有缓急轻重,天魔众的事情要比很多的事情重要的多。 东极青华大帝摇摇头,声音不大,可在殿中回荡,道“最恨这样的变数。” 越是强大之辈,越痛恨变数。 原因很简单,平庸之辈,看不到未来,只能够随波逐流,而强大之辈早就洞彻未来,从而提前准备,布置计划。 变数出现后,对平庸之辈没多少影响,他们对前路迷茫,兵来将挡而已,可对强大之人来说,就打破了原本对未来布置下的变化。 雷震子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天地间出现心魔劫已经有段时间了,天庭也不乏有人劫中丧命。如今有恒元魔主在,污浊横浸现世只会越厉害,心魔劫也会越猛烈。这样的威胁下,恐怕很多修士会惴惴不安,他们或许更愿意加入天庭,受天庭气运庇护,免受劫数。” 第七一三章 化解于无形 天庭发兵下界 东极青华大帝打发走雷震子后,他扶了扶头上的高冠,踱着步,来到窗前,外面正是一片大湖,湖水黛碧,深不见底。 天光寸寸入波间,和上面的垂虹交晕,摇摇摆摆。 锦鳞衔珠,照彻内外。 三五成群的宫娥们,撑着小舟,摇着小橹,有的正在歌唱,脆音好听,更多的是纤纤玉手摘下鲜菱,红裙摇动,三三两两有声。 天庭歌舞升平,普普通通的小神仙们,就跟世俗的平民百姓一样,只能够看到眼前,也不会知道大人物的烦恼。 “不知道也好。” 东极青华大帝喃喃一声,身为天庭的帝君们,不只是享受天庭的供养,关键时刻,也要为天庭体系下的普普通通之辈遮风挡雨。 要是能够让天庭的众人永远这么无忧无虑,才是帝君真正的大德。 “雷震子看上去不声不响,不过真的很有见识。” 东极青华大帝收回目光,想到雷震子离开前说的话,上次由于轩隐天君之事,天庭的帝君们心有默契,渲染九荒妖圣的凶名,让一部分天庭的天官们成为了天庭的嫡系。 何为天庭嫡系? 前文提到过,不是看你境界修为多高,资历多深,或者手中法宝多多,多有名气,而是是否愿意烙印留在天庭秘宝上,气运完全和天庭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上次的事情充分说明,在有外来威胁的情况下,聪明人们会知道缓急轻重,放弃所谓的绝对自由,选择天庭,大树底下好乘凉。 有天庭庇护,安安全全。 “再来次。” 东极青华大帝眸子清幽,深不见底,比起九荒妖圣,天魔众们对于修士们带来的恐慌恐怕更厉害,正好趁着机会,趁热打铁,把天庭中和天庭若即若离的天官们发展为真真正正的嫡系。 而且可以不局限于天庭的天官,诸天中可是有不少闲散逍遥的修士,在平时,天下太平,他们当然可以居于自己开辟的洞天福地中,吟诗作对,静诵黄庭,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可如今魔主提前出世,天魔众比想象中的凶狠,他们无依无靠的情况下,很可能成为天魔众的首要目标。 面对天魔众的威胁,东极青华大帝相信,这样的仙人们是需要一个能够替他们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的,天庭最为适合。 毕竟玄门和佛宗可是都有门槛的,只有天庭才海纳百川! “未尝不会成为天庭腾飞的助力。” 东极青华大帝眉宇间弥漫着光,天庭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是有底气的,至于天地间闲散的仙人们他们或许有准备,但面对变化,会无力的多。 正好趁此机会,发展壮大天庭。 “至于应对天魔众,” 东极青华大帝慢吞吞回转自己宝座上,曲柄华盖上缀着宝石,玛瑙,翡翠,贝壳,等等等等,宝光冷幽,照在他眉宇间。 天庭要展现出能够对付天魔的决心和能力,不然的话,人心散了,连原本的天庭嫡系都不好带,更不要提吸纳新的人入天庭。 要做到这一点,得集中人手和精力,用最快的时间,开发和完善专门针对天魔的功法神通,以及法宝法器符箓丹药,等等等等。 “要打乱不少的计划,” 东极青华大帝摇摇头,神意一转,将自己的想法和其他天庭的帝君们以及天庭真正巨头们通气,商量该如何取舍。 天庭帝君们的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很快的,就有一道接着一道的敕令发出,或停止以前的计划,或抽取人手组建新部门,或是其他。 帝君们纵览全局,作出的决定肯定对天庭是好的,但显而易见,天庭中有的人不会痛快,特别原本准备好的计划被打断的人。 天庭,函阳宫。 宫前石阴竹疏,枝头叠翠。 嶙峋石色照在汉白玉台阶上,叽叽喳喳的灵鸟不到巴掌大小,扑棱着翅膀,跳来跳去,正在啄食。 再往里,殿门大开,莲花宝灯高悬,晶澈的光照亮四下,也让殿中的景象一览无余,两个人正坐在宝座上,顶门上庆云中光晕流转,莲花盛开,显示出强横的气机。 这样的力量,称得上天仙,在天庭中任职的话,就是天君的身份。 其中一人是一个女仙,头梳堕马髻,身披纱裙,身材修长,眉如小月,手中持一铜镜,照出地仙界之景,似乎落在西牛贺洲,道“准备准备,我们也该动身了。” 她说话的时候,发髻上的簪子明光垂丝,颤颤巍巍, 另一位天君剑眉星目,鼻直口方,身子周匝金芒游走,赤霞盈空,玄音不绝,点头道“九荒妖圣凶戾残忍,杀害轩隐天君,这次定然让他得到教训!” 他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的,天君之中,也有高低。 在天庭中,轩隐天君算得上弱的,而这位颜商重却是天君中的顶尖存在。 正在此时,外面一道惊虹自天穹上劈开,倏尔化为烈火流星,轰然落地,晕开烟岚,走出一个,稚颜皓齿,银发如雪的青年人。 青年人同样是一位天君,而且看修为境界委实不低,只是神情不好看,非常冰冷,他迈着步子,来到殿中。 “许镇天君来了。” 女仙见到青年人来,嫣然一笑,满室生光,道“看来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去不了了。” 许镇天君声音沉沉的,眸子中金芒跳跃,似有火光。 “怎么回事?” 女仙一听,不由得坐直身子,黛眉蹙起,很是不解,他们等人能够集合起来,对付那个九荒妖圣,不但是有天庭不少人的支持,还有佛门的帮助,十拿九稳的,怎么临到头变卦了? 临阵退缩? 还是不是男人,是不是天庭天君了? 许镇本来就郁闷,现在感应到同伴的目光,更郁闷了,他懒得多说,直接将帝君敕令拿出来,给殿中两人,道“你们自己看!” “这,” 颜商重和女仙看完后,就沉默了,他们当然不愿意在这关键时候许镇被调去干别的事情,可看到敕令上的帝君手符,而且是五位帝君的手符,就知道不可违背。 颜商重没有办法,好一会,才开口道“许镇天君且去忙正事,由我等出马,九荒妖圣也难逃公道。” “也只能如此了。” 女仙叹息一声,这样被打断,真的不舒服。 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低沉下来。 不知为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错觉。” 三人摇摇头,计划不如变化,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努力去做就是。 又一会,颜商重和女仙戴燕仙子出了大殿,然后点齐天庭天将,出南天门,直奔地仙界的西牛贺洲。 第七一四章 佛门落子 开府在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燃灯古佛回转极乐世界,刚到佛国,自有梵音佛唱,奏响礼赞,如铃铎声,如箜篌声笛声,如舞动璎珞声,如孔雀鸣,等等等等,继而金花坠地,琉璃放光,美轮美奂。 再然后,有白狮,有玉象,有天龙,瑞兽奔腾而来,夭矫上下,环卫左右。 身为过去佛,燃灯古佛在西方极乐世界中的权限非常高。 人所到,天地恭迎。 正是如此。 燃灯古佛手捏宝印,稳稳当当在功德池上的大宝莲华上坐下,此宝座大若须弥山,其上珠网覆盖,演绎庄严。 莲华之上,还有大宝八柱,像是门户,当四面八方。 灿然的佛光垂下,若满月珠璎,摇摇摆摆。 燃灯古佛看在眼中,用手一指,灵枢宝灯上倏尔冒出一缕灯花,上有黑影寥寥,被莲华一击,变得清晰起来,其长发,面容俊美,眸光妖异,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不是别人,正是恒元魔主的样子。 只是仔细看去,黑影在光晕中摇晃,即使有莲华之力滋养,也在变得模糊。 “真够狡诈小心的。” 燃灯古佛摇摇头,他何等人物,李元丰所化的心魔之主和燃灯古佛打了个照面不说,还真正交过手,气机因果都有牵引,自然会被截取。 待心魔之主再出现在现世,燃灯古佛就可凭此感应,伟力横扫。 可现在来看,燃灯古佛看得出来,那个恒元魔主小心谨慎的很,回到恶念渊海后就闭门不出,凭借恶念渊海和现世的隔绝力量在磨自己留下的印记。 “恶念渊海,” 燃灯古佛想到自己在域外虚空的所见,又摇摇头,恶念渊海现在正是膨胀期间,受天地庇护,自己等人根本无法突破入内,要打恶念渊海的主意,恐怕得等这天地庇护之力削弱才行。 叮咚,叮咚,叮咚, 下一刻,佛国之中,响起清脆的玉音,然后香气氤氲,莲花盛开,观世音菩萨跌坐狮子座,顶门上同样珠网垂璎,宝象庄严。 莲花之上,从花蕊出声量如微尘,其声出至咽,旋即成其字,吐舌字出光焰,火焰熊熊燃烧,以声满虚空。 观世音菩萨来后,不是其他,先询问域外虚空之事。 对于魔主的提前出世,诸天之中的大势力中,毫无疑问,佛门最为关注。 不得不说,佛与魔,阴阳两面。 其牵扯之深,难以斩断。 观世音菩萨听燃灯古佛听完后,手中的羊脂玉净瓶中斜插的杨柳枝微微抖了抖,洒下幽光,斑斓一片,蹙眉,道“这个恒元魔主成了气候,我们暂时真拿他没有办法。” 从燃灯古佛的话中来看,恒元魔主在现世中的力量比不上金仙,可由于其背后受天地庇护的恶念渊海的缘故,真要寻不到好时机,还真奈何不了对方。 以对方的狡猾,肯定在现世兴风作浪,四下打游击战。 虽然暂时无法伤筋动骨,可让人头疼是少不了的。 “我们不能不防备。” 观世音菩萨以前从燃灯古佛口中得知恒元魔主的存在,但不知道其拥有的力量,而这一次知道了,由不得她不对佛门的弟子们担心,要知道,佛门能够对那个白摩烟和无相天魔下套,诱导他们入佛,魔主也可以对佛门弟子施展手段,引诱他们坠入魔道。 “没有太好的办法。” 燃灯古佛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魔主可不是和佛门竞争的玄门同辈,甚至妖族同辈,这种天生邪恶的存在,狡诈阴险,无耻卑鄙,肯定不会吝啬于以大欺小,见缝插针,有机会就动手。 正如燃灯古佛算计白摩烟,白摩烟却一点感应都没有一样,两者之间力量和境界差距过大,难以阻挡,魔主要对佛门境界修为不够的人动手,他们很难有抵抗之力。 观世音菩萨眸中冷意一闪,道“些许小辈弟子,只要不是佛道种子,损失了再收人就是。我们重点的是保护真种子,以及能够传承我们佛门大义者。” 缓急轻重,自有取舍。 虽然听上去冷酷,可作为一个势力,势必如此。 燃灯古佛也没有意见,作为一个真正的老古董,别说少许人的损失,甚至他连纪元破灭都见了不知道多少个了,只是想了想,就开口道“继续观察那两个天魔,争取彻底洞彻天魔的玄妙,然后改良我们的佛法,专门针对天魔,让他们无法兴风作浪。” “除此之外,扩大范围,寻找天魔的踪迹。即使我们佛门有所折损,但每度化一个天魔入佛门,都稳赚不赔。” “再就是和佛门的诸位同道通一通气,不要忽略这个恒元魔主。” “嗯。” 观世音菩萨点点头,表示赞同,补充道“我们是暂时无法奈何那个魔主,不过可以以静制动,只要对方在现世中兴风作浪多了,总会露出马脚,到时候,我们一击毙命。”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那个恒元魔主要在现世兴风作浪,做得多了,总可以让佛门抓到机会! 毕竟在现世的时候,恒元魔主只是不到金仙,而佛门这里,只大罗金仙的数量就足以碾压! “白摩烟和那个无相天魔那里不要太快收网。” 观世音菩萨面上带笑,笑容很冷,道“我们可以从他们两个的手中得到更多恒元魔主的消息。” 燃灯古佛点点头,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能够度化两个天魔入佛门,可以让人高兴,可要是能够度化一位魔主,那诸天万界都得震惊。 魔主代表的气运和潜力,完全是天魔不可比拟的。 燃灯古佛和观世音菩萨两个谈了一段时间,达成共识,有了应对,只是两个人同样清楚,这般去做,分散时间和经历,让他们的计划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特别是眼前非常重要的西游。 地仙界,西牛贺洲。 李元丰不知道天庭和佛门的动作,可他能够根据自己参悟的福禄寿三道来感应自己的运势,经过心魔之主的一番折腾,自己劫气少了很多。 “开始了。” 李元丰站起身来,开府了! 第七一五章 宾客齐聚 事关西游劫的关键 乱石山,碧波潭。 正是中午,疏影横斜。 绿水逶迤,纤波荡晕,嶙峋石骨出水上,团团簇簇的花盛开,风吹来,飒飒作响,香气满潭中,扑人眉宇。 再仔细看,有一虹桥自天穹垂落下来,拨开潭水后,宏大而精致的门户显露出来,上面的金钉雕刻古老花纹,泛起青铜色彩,神秘而悠远。 只看门户,就能够感应到难以的力量。 而再后面,幽幽深深中,似乎蕴含了一个和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此时,郁郁青气自天而落,和天地灵机一碰,化为十几亩的荷花塘,莲芰香清,无穷碧色,继而有一飞舟拨开滚圆的荷叶,自其中驶出来。 在飞舟上,站着一个桀骜的青年人,银眸长眉,嘴唇很薄,他肩膀上停着一只似仙鹤非仙鹤的禽鸟,只是长喙格外吓人。 “开府,” 这个青年人名为丹鹤,也是身负气运之辈,得奇宝,修为突飞猛进,本来在闲逛时候,却正好被莫名的气机牵引,不知不觉来到乱石山碧波潭。 气运乃至于气机牵引这个东西,委实玄妙。 正如李元丰决定在西牛贺洲正式开府,宣告天下,争夺西牛贺洲气运一样,这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并发挥作用。 眼前这个青年人丹鹤不知不觉前来,就是如此。 而天庭和佛门下决心阻挡,同样也是因为有金仙层次的大人物洞彻此事,不愿意让李元丰得逞。 李元丰身在西游劫数中,不会平白无故大张旗鼓,天庭和佛门同样。 “这个门户,” 丹鹤看了一会,越看神情越凝重,他修为不低,见识也有,自然能够看出其中的不简单,毕竟这门户可是李元丰这位妖圣用妖师宫中的宝物打造,作为洞府的门户,可不能够寒酸。 “下去看一看。” 丹鹤来了兴趣,他收起自己的飞行法器,然后用肩膀驮着怪禽,沿着虹桥往下,经过门户,来到门户后面。 丹鹤刚踏入门户,就觉得眼前紫青激荡,瑞彩升腾,不计其数的火树银花燃烧,华丽,堂皇,大气,伟岸。 夹杂在其中的是临门鼓楼,有着龙宫的样式,点缀千姿百态的珍宝,熠熠生辉。 难以形容的清光自地面似涌泉冒出,汩汩汩响个不停。 置身其中,目眩神迷。 “我,” 丹鹤看得目瞪口呆,实际上这是原本的龙宫,经过李元丰运用妖圣之力重新梳理,改造成所谓的九荒别府的门户,或者称之为真正的别府的入口。 就跟世俗家中,从大门到影壁墙间的空间一样。 当然了,打个比方,但作用真的差不多。 丹鹤正在打量,赞叹,震撼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轰然大响,然后他就看到,自外面的垂虹之上,雷火交匝,霹雳惊人,漫天的光彩卷在一起,簇拥出三人,当先的一人长得委实雄壮,口若血盆,齿排铜板,一双眼光如明镜,两道眉艳似红霓,他的座下是避水金睛兽,貌似麒麟,龙口、狮头、鱼鳞、牛尾、虎爪、鹿角,全身赤红,烟云缭绕。 人雄壮,坐骑奇特,一人一兽,睥睨四方。 丹鹤只是遥遥看到,都觉得气势迫人。 “这是什么人啊,” 丹鹤见到来人的身后,还有两位女仙,一个头梳高髻,身披法衣,玉颜清冷,身上气质清幽,另一个则是娇颜胜火,裙裾更为大胆,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如玉,没有任何瑕疵,特别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看一眼,就让人难忘。 丹鹤就见到,骑着避水金睛兽的雄壮男子来后,自袖中取出一请柬样式,刚一拿出来,马上风云汇聚,火花升腾,极为耀眼。 似乎整个四下的气象都被其掌握,加持在他的身上。 在这一刻,他就是这个地方的中心。 “炫目。” 丹鹤见此,都觉得有一瞬间的羡慕,这样的出场够拉风啊! 来人当然是大力牛魔王,铁扇公主,以及蝎子精三个人了,蝎子精吴翦回到别府,俏脸上的笑容更盛,出门在外,当然比不上在自己家舒服,她红唇微启,似乎在和其他人传音,然后转过头来对牛魔王和铁扇公主,道“两位,红孩儿还得等一会到,是在这里等候,还是进去等?” “进去吧。” 大力牛魔王到底和李元丰等人是结拜兄弟,和其他来客又不一样,他扎着手,看看左右,道“我们进去,还能够帮一帮忙,招呼下来客。” 大力牛魔王还是有眼色的,他看得出来,自家这二弟这般大张旗鼓地办,广邀宾客,声势很大,要是成功了,自然名声四起,要是失败了,就成为其他人口中的笑料了。 这个时候,身为结拜大哥,可不能真把自己当客人了,得帮把手,压一压场面。 兄弟嘛,就该相互帮忙。 君不见,当日大力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结婚的时候,有劫数来袭,血海破坏,李元丰领着狮驼王,猕猴王,以及禺狨王,四个兄弟打退血海来敌不说,还杀入血海,大闹一场。 铁扇公主能够看出大力牛魔王的心思,她不太愿意,可身为女人,她心思细腻,知道在外维护丈夫的威严,于是没有多说。 就这样,蝎子精吴翦在前领路,引着大力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入内。 轰隆隆, 牛魔王等人的到来,似乎开了个头,接下来,接到请柬的宾客纷纷前来,每个到门户后,手中请柬大放光明,光彩夺目,显示出洞府主人对来客的欢迎。 “大开眼界,” 丹鹤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强大人物,原本的嚣张跋扈不自禁地就收拢起来,这样的场合,容不得自己嚣张啊。 “这位贵客,” 开府大典准备充分,像是丹鹤这样不请自来的人自然有人招呼,很快的,就有人过来引导。 在洞府深处,高台上,李元丰睁开眼,背后九首高抬,十八目光扫视,将整个洞府的景象气象尽收眼底,他站起来,身上的气机拔高,道“准备了一段时间,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 这次开府成功,就可以攫取西牛贺洲的大气运,能够极大提升超脱西游劫数的可能性。 关键啊! 第七一六章 气运鼎沸引新客 岁月无情成路人 殿中。 琅然清圆,文锁翠微。 绿风袅袅来,恰似清明刚到,上下澄明。 李元丰站起身,案上的铜鼎晕着浮雕上的色彩,照在他的身上,有一种秋光的感觉,鬼车真身九首上的十八道目光睁开,观看周匝。 在他的眼中,能够看到,随自己定下的良辰吉日的临近,整个西牛贺洲的气运自四面八方来,投入到九荒别府中,汇聚成肉眼难见的紫青气运。 难以形容的灯火自冥冥之中落下,点燃紫青,熊熊燃烧。 恢宏的光明,覆盖时空。 整个九荒别府影响的范围内,气运鼎沸,跟开水一样,汩汩汩响个不停,从而牵扯来不可用言语描述的东西过来。 这样下去,真的能有所改变。 或者说,改变会非常大! “我的选择没有错。”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开府真的能够最大限度攫取西牛贺洲的气运,气运在身,可以让自己更自由地行动,争取脱离西游劫数。 关键,实实在在的关键! “要成功,先过关。” 李元丰微微抬头,在他鬼车的眸光中,萦绕在四面八方的劫气变得凶猛起来,幻化成凶狠的猛兽样子,摇头摆尾,待人而噬,狰狞可怕,隐隐之中,甚至能够听得到咆哮声,惊天动地,天庭和佛门,甚至其他势力将近。 在此时,脚步声响起,有一女子进来,她身姿高挑,胜过普通男子,淡紫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向后扬起,若展开的大旗。 女子上身素白小衣仅仅裹住玉峰,下面是陡然收窄的小蛮腰,下身裙子像扇形展开,一根腿挡得严严实实的,另一个则在外面,修长若圆规,精致的鹿皮靴子延伸到小腿,手中提着一柄丈六的似镰刀般的黑色利刃,嫣红如血的穗子在风中飘荡,上面花纹密布,像半睁半闭的眼睛。 清冷的玉颜,窈窕的身材,独树一帜的服饰,黑色的大镰刀,组合在一起,很有冲击力,正是从北俱芦洲赶来不久的毗沙凉风。 “来的正好。” 李元丰见到她,微微一笑,走下台来,到毗沙凉风跟前,道“宾客来的差不多了,随我出去吧。” 毗沙凉风点点头,她伸出左手,挽住李元丰的胳膊,另一只手提着大镰刀,明明拖到地面,却又寂静无声,只是简单吐出一个字,道“好。” 两个人说着话,出了大殿,向前面去。 洞府外门到真正内门间,原碧水潭龙宫。 四下雕花举灯,管弦声声。 冷蕊疏英在地,照出珠帘后的楼台小阁,或者玉辇通宵游,彩驾来来回回,更多的是精神抖擞的宾客,锦衣吴钩,绛袍弄月,银壶吸酒,大声谈笑,喜气洋洋。 九荒别府的侍女们像美丽的大蝴蝶一样,穿梭其间,笑语盈盈,暗香细细,软语轻声,恰到好处,一看就是很有规矩。 丹鹤坐在一假山下,目光晶澈,扫过刚刚给自己斟酒的贝女,微微点头,见微知著,这从没有听过的九荒妖圣的开府大典真的隆重,好大的声势。 可以讲,自己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丹鹤抿了一口纹着青龙浮雕的酒盏中的美酒,眸光转动,继续看,经过他观察,这个地方可以简单分为三伙。 其一,手中有请柬之人。 这样的人应该是即将开府的还没有露面的九荒妖圣邀请来参加大典的人,他们也是场中修为最高,气势最盛,最为夺目的存在。 有请柬的人,不管是女人,或者小孩,还是猴子,都不可小觑! 最起码,丹鹤碰到的一个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孩童,只是稍稍接近,就有一种被火焰灼烧之感,连自己向来自傲的护体宝光都没有用。 还有一个个头不大,声音很细的小猴子,摇摇摆摆的,看上去可爱,可和对方眸光一动,却仿佛跟前的是庞然大物。 其二,像自己这样不请自来的人。 丹鹤扫了扫,发现自己这样的人并不少,而且有的人或沉静,或沉稳,或不动声色,或表面看上去桀骜,反正有好几个,丹鹤确定自己都看不出深浅。 这第二类要比第一类人少,整体上来看,气势也差了一截子。 其三,同样是自己上门的人。 为什么要把他们和第二类分开呢? 因为丹鹤目光扫过众人,隐有蔑视,无他,这一类人看上去最多,但修为实力最差,来了后,就知道蹭吃蹭喝,丢人的很。 在同时,大力牛魔王,狮驼王,猕猴王,三位结拜的妖王聚在一大阁里,身前碧纱巾挂珊瑚树,案上刻骑赤鲤游银河图案,斑驳的光彩照在三人身上,朦胧上一层莫名。 狮驼王看上去身子更为高大,已经近乎两丈,全身毛发旺盛,特别是脖颈上一圈金毛,金灿灿的,比纯金还要耀眼夺目,让人难忘。 他看向坐不住正走来走去的红孩儿,道“想一想我们兄弟相聚还是上次大哥大婚的时候,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侄儿都这么大了。” 猕猴王接口道“虎父无犬子,大哥是家有麒麟儿啊。” 狮驼王和猕猴王两个人比起以往,看上去沉稳不少,看来这段时间内经历了不少的事情,不但实力提升,心性中的妖性也有所压制,他们都出身不一般,见多识广,红孩儿虽然没有真正动手,但那一三昧真火足以让人瞩目。 三兄弟聚在一起,不免提到未到场的禺狨王以及美猴王孙悟空。 “禺狨王那家伙在天庭当天官,暂时无法离开,提前让人送来了礼物。” 猕猴王来的早一点,他从李元丰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声音一如既往很细,道“他的性格,和二哥很像,在天庭当值,肯定顺风顺水。” 其他两个人点点头,禺狨王确实和李元丰最为投缘,要是对方能够抽出时间,肯定会来的。 至于美猴王孙悟空,即使以前和孙悟空关系最好的猕猴王也就是简单提了提,原因无他,孙悟空被镇压在山下五百年,然后又跟着唐僧取经,跟其他人没有联系。 时间久了,断了联系,没了来往,以前的关系也经不住岁月的消磨啊。 猕猴王又说了会,才压低声音,道“不知为何,随开府大典的时辰越来越近,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能会出意外。” 猕猴王自号通风大圣,对外部非常敏感,这是天赋神通,随着时间的推进,修为力量的提升,越发厉害,已经隐隐嗅到劫气。 牛魔王和狮驼王怔了怔,旋即神情变得严肃,两个人倒是没有退缩的意思,只是低声道“真有意外,我们也不能够掉链子!” 叮咚,叮咚,叮咚, 在此时,良辰已到,四下钟鼓玉磬齐鸣,压下所有的声响,然后凭空浮现出层层向上的光轮圈晕,有琉璃质感,托举李元丰和毗沙凉风到来。 第七一七章 洞府立 劫数现 轰隆隆, 浩瀚而幽深的气机随两人的降临自场中升起,巍峨若山岳,高不可攀,倏尔金芒游走,灿然生辉,烟霞缭绕,钟鼓齐音。 不计其数的金花坠地,落在玉砖上,发出碰撞的声音,然后化为圈圈晕晕的小涟漪,向周围去,隐隐的,甚至音中生香。 声音和香气碰到建筑和人后,轻飘飘穿过,等过了后,再次聚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美妙绝伦。 很多来客都看得目不转睛,赞叹不已。 下一刻,漫天的光彩,声音,等等等等,聚拢在一起,化为高高的宝座,李元丰稳稳当当坐在上面,头戴银冠,身披法衣,上面绣着万妖纵横的莽古景象,他背后九首攒起,眸光惨绿,照在眉宇间,有一种凶戾霸道。 何为大妖? 何为妖圣? 不需要语言,不需要动作,不需要其他,场中众人只是看到李元丰端坐在宝座上,眸子森然的样子,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正是这样,即使毗沙凉风纤美而有特色,走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绝色女子,可在李元丰跟前,场中其他人都恍若未见。 或许只有对李元丰不感冒,且认识毗沙凉风的铁扇公主看了毗沙凉风几眼,然后扯着身前的红孩儿,低声向这个坐不住的小家伙介绍毗沙凉风。 李元丰出现后,神意一转,鬼车真身的妖气冲霄而起,升腾到半空中,旋即散开,化出鬼车真身之相,九首高昂,利爪如钩,展开的双翅遮天蔽日,金灿灿的翎羽上冒着火焰,那是金乌毒火,青黑中孕育着赤金色,焚烧所有。 鬼车真身的气机释放出来,肆无忌惮。 这样的气机也让所有的人感受到强大,从而沉默不说话。 “诸位,” 李元丰眸光下澈,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都感应到仿佛目光是盯在自己身上,所以不由得正襟危坐,只听到若金石般的声音响彻,又如雷霆碾过桥洞,非常有力量,道“欢迎你们来参加九荒别府在西牛贺洲的开府大典。” 轰隆隆, 话语落下,似乎引动了莫名的气机,天穹之上,响起一声炸雷,只是雷声传下来,并不震耳欲聋,反而像一种烟花,在庆祝一样。 场中所有的人都似乎看到眼前有五彩流光闪过,然后徐徐的风吹过来,温暖如春,置身其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鲜活和自然,以及心情愉悦。 不过场中也有厉害的人物,他们能够看到,随李元丰的开口,闷雷之后,难以形容的地气自地下升腾,然后天穹上再落下大片大片的金黄,天运地气交晕,瞬间化为金灯之相,何止万千,照亮四下时空中。 浩浩荡荡的声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怎么回事?” 以他们的境界修为以及见识底蕴来讲,能够看到异象已经极为难得,而对于天地间的气运之说,以及其他,都懵懵懂懂,雾里看花。 所以只会发愣,或者沉思。 “天运地气。” 在场中,只有李元丰这个境界修为最高,见识最广,且一手筹划此局的,才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的九荒别府一成,开始大规模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这样的局面,让人相信,冒风险是愿意的,因为收获更大。 “要成功。” 李元丰心里默念一声,运转念头,字字如雷,宣告四方,道“我,九荒妖圣,于今日,在西牛贺洲,开辟九荒别府!” 李元丰说完之后,他用手一指,悬在门上的黑布被扯了下来,露出上面的匾额九荒别府! 四个字,字字入骨。 四个字,灿然生辉。 四个字,凛然有威! 李元丰说完之后,自身的气运和九荒别府相连,匾额上的九荒别府四个字恍若有了灵性一样,发出鬼车真身般的吼叫声。 吼叫声远远传开,在西牛贺洲上都引起莫名的反应。 却是取经四人组加上白龙马,正在取经的路上,孙悟空这个毛毛躁躁的猴子在和唐僧闹了矛盾后,经过佛门的人在背后运作,重新归来的猴子不但听话许多,而且和唐僧的关系也好了不少。 再加上有猪八戒这个口无遮拦之辈插科打诨,路上吵吵闹闹,说说笑笑,倒是热闹。 正在此时,蹦蹦跳跳的孙猴子若有感应,他蓦然停住脚步,把如意金箍棒背在身后,剩下的左手扶在眉间,做凉棚状,看向远方。 孙悟空施展火眼金睛,两道金光射空,他境界修为不到,可由于纪元之子的身份,随时间的推移,对气运流转变得敏感。 所以孙悟空能够感应到,莫名的东西被无形的网拔起,然后向一个方向去。 “猴哥?” 猪八戒看到孙悟空这样,有点莫名其妙,他耷拉着猪耳朵过来,顺孙悟空的目光看过去,嘟囔道“难道有美丽的女妖精?” “女妖精,” 正骑在白龙马上的唐僧听到这三个字,一如既往地吓得脸色有点发白,这个金蝉子的转世之身随着西游的推进,却越来越像是个凡人了。 “呆子。” 孙悟空收回目光,用手拽了拽猪八戒的猪耳朵,看着这个长嘴巴的好兄弟故意叫疼的样子,道“看你把师父吓得,哪里有什么女妖精!” “那你看什么?” 孙悟空说不上来,只觉得刚才之后,西牛贺洲仿佛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他用手挠了挠自己的猴脸,道“不知道。” “师父,你看猴哥,” 猪八戒跑到唐僧跟前,咿咿呀呀的,道“大惊小怪的,都耽误我们时间了。” “你个呆子,” 孙悟空收起金箍棒,跑上去抓猪八戒的耳朵。 路上重新充满快活的空气,仿佛刚才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实际上,不止孙悟空,西牛贺洲中还有不少人,他们或许感应不到变化,可自自然然被变化影响,气机牵引下,自己的命运有了小小的转向。 在九荒别府中,李元丰洞府上空的鬼车之相已经睁开眼,十八道目光撕裂虚空,看到满天的的雷霆电闪,天兵天将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天庭等人会选择在自己洞府气运最鼎沸的时候动手。 第七一八章 佛门当大兴 踏平九荒别府 李元丰睁开眼,就见不知何时,极天上,已是黄风滚滚,遮天暗日,紫雾腾腾,罩地昏月,继而霹雳下击,呈现之字,何止万丈,晕开的灿白色若积雪般扑簌簌落下,只听声音就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吓人。 趁白光所照,能够看到,浩浩荡荡的天兵天将杀了过来,他们或在天宫飞阁上,或在法舟宝台间,或乘着各种各样的飞禽灵兽,全部精神抖擞,盔明甲亮,刀枪如林,看不到尽头。 煌煌天威,贯通天地。 眨眼间,天兵天将临凡,那种来自于天庭的恐怖声势,把整个乱石山上空全部遮挡住,霹雳闪电不停,声势浩大。 “来了啊。” 李元丰嘴角微微上勾,笑容冷酷。 “嗯?” “怎么回事?” “怎么了?” 天兵天将这样大张旗鼓,很快也惊动了在九荒别府的人,不论是被李元丰请来的宾客,还是不请自来的人们,见到这一幕,面上都少不了惊讶和骇然。 而众人中有见识的,自然认出是天庭的人。 看这样的声势,来者不善啊。 洞府中气氛莫名,没有人说话,一片冷寂。 “哈哈,” 李元丰大笑一声,打破沉默,他扶了扶头上的银冠,妖气冲霄凝成的鬼车之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震动四方,道“天兵天将下凡来参加我这个妖圣的开府大典,以后会成为一段广为流传的故事的。” “各位,” 李元丰展袖下来,环视左右,道“有兴趣的可以跟我出去看一看,见一见天庭的威风。” “可能还不止天庭,” 李元丰携着毗沙凉风往外走,声音中蕴含着金铁之鸣。 极天上。 雷星飞宫宽大巍峨,铁桥通台,朱门对户,西窗之外,新雨迟迟,打在周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声音很清脆,很好听。 颜商重手持曲柄玉如意,其上镌刻莲花之相,玉色流转,照亮四下,他法目一开,看向九荒别府上空,天运下垂,地气上冲,两者纠缠,结成金灯,或大或小,千姿百态,流光溢彩,见之忘俗。 颜商重静静看着,叹息一声,道“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一般人可做不到啊。” 女仙戴燕仙子点点头,颜商重说的不错,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 首先,布置的人得有强横的力量。这样的手段,普通天仙都做不到的,得天仙中的高层才行。如此人物,可从来不是大白菜。 其次,要身在局中,和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有牵扯,成因果。 打个比方,世俗中的分家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继承的,都是家族中的自己人才可以。没有名分,即使你有再强的力量,也是个外人,只能干看着。 像是在此事中,戴燕仙子觉得自己和颜商重在力量和背景上都不会逊色于九荒妖圣,可对方能够通过开府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他们俩却不行,正是这个原因。 九荒妖圣在西游劫中,早就和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有了牵扯和因果,对西牛贺洲来讲,在一定程度上是自己人,不是外人。 “真是,” 戴燕仙子摇摇头,鬟云撩乱,玉钗横斜,洒下圈圈晕晕的光,要不是佛门的人挑选九荒妖圣入西游劫,岂有这样的事情? 开门揖盗,作茧自缚! 可仔细想一想,戴燕仙子又觉得不能够怪佛门,实际上,佛门挑选人的眼光是非常毒辣的,很早就能够看出九荒妖圣的不一般,才想将之拉入西游劫数,将之消灭于萌芽中。 真要怪的话,只能够怪这个九荒妖圣委实太过妖孽,谁能够想得到,其能够在短短时间内高歌猛进,修炼到如此境界? 只能够说,人算不如天算。 天意难测啊。 戴燕仙子敛去自己的诸多杂念,黛眉轻挑,裙裾之上,空山新翠,盈盈照秋水,她看向九荒别府方向,在那里,金灯高举,流光垂辉,四下清气盘旋,发出诸般妙音。 这般气象,正是天运地气鼎沸。 “西牛贺洲,” 戴燕仙子打量着异象,暗自惊叹,即使九荒妖圣开府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为己用,可显而易见,也只是攫取了很小的一部分,可这很小的一部分就有这样的气象? 那么整个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又是何等惊人? 戴燕仙子在天庭中可不是小角色,对于佛门趁运而起早有耳闻,也知道大兴姿态,可真亲眼见到后,才知道果然不虚。 西牛贺洲如此天运地气,深不可测,以佛门的力量,将之揽入手中,彻底消化,要是不大兴,才是奇怪。 以戴燕仙子的见识眼光,自修炼以来,真没有见过如此天运地气! 在此时,只听一声清啸,旋即珠幕云垂,明光浮晕,烟气上托,横有千里,在其中,星大如斗,陡然间大放光明,照彻内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遁过来,到了戴燕仙子和颜商重所在建筑的跟前,然后敛去诸般,有一个峨冠高挽,身姿奇伟的青年人踱步走出,他腰间佩剑,长眉入鬓,背后似有支离破碎的世界景象,不停变化,看上去极为独特。 青年人看了看,径直入内,来到殿中坐下,四平八稳,从从容容。 看上去,此人不像访客,反而像此地主人一样。 “陈策,” 见到青年人,戴燕仙子玉颜一冷,道“怎么是你来了?” “不是我还有谁?” 这位玄门天仙陈策翻了个白眼,看上去倒是活泼,他手扶剑柄,道“愿意来的没几个,你以为有选择的话,我愿意来?” “不愿意来就回去。” 戴燕仙子板着脸,不给陈策好脸色。 “嘿嘿嘿,” 陈策不管她,自顾自拿起案上的酒壶,他也不用酒杯,直接嘴对嘴,喝了一大口。 颜商重对两人的斗嘴充耳不闻,反正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三四次了,早习惯了,只等到安静下来,他才看了看天色,道“佛门的道友也到了,我们正好发力,一举踏平什么所谓的九荒别府!” 第七一九章 气运之争 胜败水火两重天 半空中,只听梵音佛唱响起,须臾后,金花坠落,舍利莲开,漫天丹霞连绵,拖曳上千里,染红半边天,然后金灿灿的功德金轮跃然而出,似天地间的大日,可没有大日的霸道和浩然,而是给人一种如月的纯粹和平静。 在功德金轮中,众菩萨,罗汉,金刚,比丘,纷纷跌坐,诵读经文。 乍一看,仿佛不如天庭的天兵天将人多势众,可气机冲霄,激荡上下,可以看出,佛门的来人都是厉害角色,兵贵精,不在多。 在其中,有一位菩萨,她披纱巾长裙,璎珞披肩,背后佛光如轮,双凤拱卫,还有一法身,却是一老妪,头戴五花纳锦帽,身穿一领织金袍。脚踏云尖凤头履,腰系攒丝双穗绦。面似秋容霜后老,声如春燕社前娇。腹中久谙三乘法,心上常修四谛饶。 这位菩萨沉着脸,很有一种威严。 至于曾经帮助孙悟空等取经人收服黄风怪的灵吉菩萨,此时提着飞龙禅杖,跟在女菩萨跟前,虽然没有言语,可只要聪明人就能够看出来,灵吉菩萨是矮着一头,摆出低姿态的。 “毗蓝婆菩萨,” 飞宫中的陈策认出这位女菩萨,他用手摩挲着剑柄上的浮雕,开口道“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颜商重笑了笑,没有说话。 作为天庭的天君,位高权重,颜商重可是知道,毗蓝婆菩萨的爱子昴日星官出了事情,被人斩杀,到现在还是个无头案,没有头绪。 毗蓝婆菩萨因为此事,震怒非常,去天庭几次,可惜就是没有结果。 可以看出,毗蓝婆菩萨对于曾经的昴日星官很看重。 痛失爱子,可能现在还没调节过来。 “菩萨,” 颜商重心中这般想,可面上不动声色,他径直上前,和佛门的人打了招呼,他们等天庭众能来,固然是打着为轩隐天君报仇的旗号,不坠天庭威名,可很大方面也是因为他们以及背后的人跟佛门关系良好,且有背后的交易。 毗蓝婆菩萨心情再不好,也知道大局为重,于是强颜欢笑,和天庭的众人寒暄一番。 按照原本计划,她是不用出面的。 可因为李元丰所化的心魔之主在域外虚空的一番动静,让佛门有了新的计划和行动,不得不抽调人手,原本闲着的毗蓝婆菩萨不得不顶上来。 再然后,汇聚全的人开始缓缓往下,直冲九荒别府去。 李元丰刚来到洞府门前,就见天穹上黑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雷声若车轱辘般压过,很有一种碾压在人心头上的沉重感,肉眼可见的雷电在云层中夭矫,一闪一闪的。 白光打下来,照出李元丰等人的神色,不少人见到煌煌天威,瑟瑟发抖。 轰隆隆, 此时,一道电光打下来,照亮乱石山碧波潭,和水波交晕,泛起惨白,有一种死亡的色彩。 轰隆隆, 此闪电仿佛开了头,接下来,各种各样的霹雳打下来,甚至和气机摩擦,生出雷火,相互碰撞,发出声音,蕴含毁灭之力。 雷霆,闪电,声音。 三者在一起,就是煌煌天威。 天威两个字,代表的意思,不用质疑。 其他不说,现在在九荒别府中不请自来的各路西牛贺洲的人,有不少就是可以化为妖魔鬼怪,他们最惧怕这等天威,如今简直已经瑟瑟发抖,后悔自己前来趟这个浑水。 只不过来后混吃混喝一场,就得面对这么可怕的天威? 代价太大了吧? 李元丰神意如电,洞彻周匝,自己这一方的心情变化尽收眼底,他抬头看天,眸光森然,知道天庭等人的险恶用心。 他现在开府宣告四方,开始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可这只是开始,相当于打下江山,接下来得坐稳江山,才能够知道皇帝的快乐,享受一番辛苦后的胜利果实。 而天庭等人来者不善,目的很明确,不需要将李元丰斩杀,甚至不需要破坏所谓的九荒别府,只要能够让李元丰在众人面前狼狈不堪,威严皆去,就可以了。 被人打得灰头土脸,威严不见的皇帝,只会手下势力土崩瓦解,是坐不稳皇位的。 如今浩浩荡荡的雷霆,就是天庭等人的宣告,展示他们的力量,他们的自信,以及他们的势在必得。 “想得美。” 李元丰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动作,背后一首伸出,高高昂起,然后张开血盆大口,雷霆也好,乌云也罢,凡是所到之处,统统吞噬。 眨眼间,黑云渐去,雷音消散,只剩下稀稀疏疏的雨光,打了下来。 没了阴云霹雳的遮蔽,李元丰这一方的人也看到了聚集在半空中的天兵天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人真的多啊。 “天庭天将来者不善,” 大力牛魔王,狮驼王,猕猴王,三个妖王看到天兵天将念头起伏,其中隐藏的几道气机让他们都感到战栗,不好办啊。 牛魔王可不是那个不读书的猴子,他出身不错,知道诸天不少内情,天庭这么大张旗鼓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其他来客相互对视,害怕的居多。 李元丰站在最前面,神情看上去云淡风轻,只是道“少许天兵天将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你等要是真害怕,就速速离去。” 这样的话语,李元丰是对不请自来的众人们讲的,对于持请柬来的,绝大多数和李元丰有交情,或深或浅,也有一定身份,更有境界修为和力量,他们对天兵天将来犯虽然惊讶,但还谈不上惊惧。 “我,” “我们,” 不请自来的众人听到李元丰的话,看了看天上的天兵天将,没有动弹,现在天兵天将布置下天罗地网,要是离去,不是找死? 反而待在这里,有九荒妖圣撑着,更安全。 李元丰心中了然,知道众人不会走。 实际上,他们身为局内人还懵懵懂懂,可李元丰却知道,他们能够被开府大典吸引,不请自来,冥冥之中身上自有或多或少的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才会到这里。 他们来到九荒别府,气机牵引,就成了今日劫运的一部分。他们会见证李元丰的成功或者失败,或成功,在此之前,不会离去。 李元丰成功了,他们身上自带的天运地气会给九荒别府添一把火,让攫取西牛贺洲天运地气再上一层楼。李元丰失败了,他们身上自带的天运地气就是厉害的反噬,给予李元丰一击。 不请自来的人,或者称之为受开府气机牵引而来的人,是旁观者,是见证者,是重要一环。 “九荒妖圣,还不束手就擒?” 半空中中的云头往下一压,宏大的声音传出。 第七二零章 运来因果重 谁能破此局 “九荒妖圣,还不束手就擒?” 宏大声音落下,四下激荡,俄而金芒游走,赤焰升天,丹红色的光晕升腾,在里面,有一金甲神人,背后岩浆般的烈火熊熊燃烧,手扶天剑,横眉冷对。 漫天龙吟,霹雳雷霆环绕,拍打在虚空中。 威严,肃穆,神圣。 强大到不可思议,不可阻挡。 刚一出现,就让来参加开府大典的不少牛鬼蛇神心肝一颤,面色如土。 “聒噪!” 李元丰长眉一挑,眉宇间的凶戾勃发,他干脆利索,直接伸出鬼车之爪,五指如钩,自上而下,每一道都撕裂虚空,湮灭日月,弑神杀佛。 两种力量直接碰撞,一个是天庭中资深天君的金身,刚猛激烈,霸道强势,一个是在西游中立志超脱出去的妖圣,蛮横凶煞,动辄血染半边天,刚一碰撞,就是金黑两色的火光燃烧,团团簇簇,何止万千,洋洋洒洒。 乍一看,恍若陨星满空,扑面而来,一个接着一个。 咔嚓, 到底李元丰鬼车真身的力量更胜一筹,天君金身被反震之力激荡,表面浮现出铜瓶破碎的声音,他表面上的光彩都黯淡了三分。 天宫中,颜商重收回金身,神情肃然,对身前的戴燕仙子和玄门天仙陈策,道:“这个九荒妖圣的力量比想象的要强。“ 陈策没有说话,手按法剑剑柄,长眉入鬓,顶门上庆云升腾,妙音由轻缓变为迅疾,呼之欲出。 倒是戴燕仙子美眸睁开,看下下方,澈冷一片,道,“要不是九荒妖圣有此本领,我们也不会齐齐下界,要让他知道天威浩荡。“ “哈哈哈,“ 李元丰一击占据上风,发出放肆的大笑声,声传天地,刺人耳膜,尽显嚣张霸道,十足十的大反派嘴脸,“你们来人,也不过如此,平白堕了天庭的威名。“ 声音不小,轰然耳而鸣,先让天兵天将们骇然变色,也让尚在九荒别府中不请自来秉承一部分西牛贺洲天运地气的人不由自主地小声交谈起来。 无他,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正亲眼见到九荒别府的府主大发神威击退刚一出现就不可一世仿佛无人能够抵挡代表着浩瀚天威的天庭神仙,他们心中对于天庭天兵天将的害怕和惊惧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缕缕的期待,期待九荒别府的府主九荒妖圣真能够抵挡的主天庭天兵天将的下界征伐,那个时候,他们这样的人就是奇迹和传奇的见证者和参与者,能够拿来讲一辈子。 这样的期待真的不少,毕竟聚集在九荒别府的绝大多数是牛魔鬼怪,他们天生对于天庭和天兵天将不感冒,畏惧其威,绝不会怀德,真要有机会能够让天庭和天庭的天兵天将吃瘪,肯定偷着高兴。 佛门的人对于人心念头非常敏锐,灵吉菩萨提着飞龙禅杖,眉宇间三千毫光激射,恍若明珠高悬,他看出下方人的心思的变化,若有所思。 “看出来了?“ 毗蓝婆菩萨挑了挑眉毛,用四平八稳的语气,听上去不紧不慢。 “想明白了。“ 灵吉菩萨点点头,这个明白当然不是指下方众人的心思,而是他明白为何佛门这次出动了很大的力量,进行了很多布置,非要阻挡九荒妖圣李元丰正式开辟洞府,宣告四方。 一方面,九荒妖圣崛起太猛,太快,太迅疾,太不可阻挡,即使对方人在西游劫数中,劫数到,肯定神魂俱灭,可这样的势头必须得压一压。 不提诸天中有的势力已经拿九荒妖圣此事来嘲笑佛门作茧自缚,闹笑话,为众人在平时闲谈提供了谈笑的话题,更为重要的是,佛门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放任九荒妖圣李元丰不停地提升? 佛门能够放任西游劫数中其他应劫的妖魔鬼怪不停地借助天运地气提升,因为他们本来起点就低,佛门把他们当猪养,养的越肥,收割起来越高兴。 可以九荒妖圣这势头,已经养虎为患了,再放任不管,那岂不是整个佛门被加持了弱智光环? 毗蓝婆菩萨背后功德金轮升腾,赤金火焰绽放光明,照出她的琉璃宝身,一尘不染,没有说话。 作为佛门中地位比灵吉菩萨高的多的存在,又是释迦牟尼佛的嫡系,毗蓝婆菩萨当然知道的更多。她更是亲耳听到释迦牟尼佛对眼前九荒妖圣的评价,其崛起速度不可思议,超出任何人意料,这样的人物不能够放松警惕。 要让他到时候真正应劫,得现在就遏制其进步的脚步,小心翼翼对付,不停地打压,让他力量维持在现在,或者削弱之。 “很少见到释迦牟尼佛这般话多啊,“ 毗蓝婆菩萨想到殿中和释迦牟尼佛的对话,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荒唐的想法:莫非释迦摩尼佛担心九荒妖圣李元丰跳出西游劫数? 只是旋即毗蓝婆菩萨就摇摇头,将这荒唐到荒谬的想法压下,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佛门这么多年来,多少纪元轮转,多少积累雄厚到恐怖的佛陀菩萨都迟迟无法踏出那一步,在本纪元中才崛起的九荒妖圣李元丰何德何能能够做到? 那个境界,阻拦了多少人,甚至从来不缺乏气运之子! 现在佛门如此看重西游取经路上的猴子,认为其是诸多纪元之子中都数得上的跟脚禀赋深厚之辈,可佛门对他的预期也只是借助纪元大运有可能冲击那无上境界! 至于这次对打压九荒妖圣李元丰,毗蓝婆菩萨有十足十的自信,因为佛门看上去只出动了他们几个,可实际上还有人隐在暗处,若出现意外,就会出手。 “任凭你得意,飞的越高,跌的越重!“ 毗蓝婆菩萨的笑容很冷,他们不提前出手,而是等这个九荒妖圣正式开府,攫取西牛贺洲天运地气,就是让他和西牛贺洲的因果结的重,结的越重,待将之击破后,只是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的反噬,就把九荒妖圣打落到尘埃。 人力难穷尽,天地不可违背。要是佛门的修士出手,以九荒妖圣现在的力量,即使将之击败,也最多如此,取不了其性命,过段时间就会卷土重来。可西牛贺洲的因果反噬不一样,真正缠上,蚀骨,绵绵无绝期,会是让妖圣都无法承担之重,如果九荒妖圣再倒霉一点,陨落也不是不可能的。 真如此的话,让九荒妖圣提前应劫,真的功德圆满! 毗蓝婆菩萨用手拨动念珠,清脆的声音传出,蕴含着死亡的气机,九荒妖圣自以为能够以一己之身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非常难得,现在恐怕春风得意,是妖生的新高峰,可祸兮福之所倚,阳极阴生,现在却是他取死之路! 轰隆隆, 在此时,只听一声大响,下面出现一个大阵。 第七二一章 布下山中阵 暗藏歹毒心 飞宫中,古铜双耳折枝蟠龙宝瓶的瓶口上斜插名花,稀稀疏疏的花色倾斜下来,氤氲宝香,如烟似霞,戴燕仙子用纤纤玉手拨了拨垂下来的鬓发,美眸睁开,看向下方,发现不知何时,乱石山碧波潭上升腾起萧杀冰冷,然后金火迸射,寒虹倒挂,森森然的冷意冲霄,隐隐间,能够听到刀枪剑戟的碰撞声,在四下激荡。 再然后,黑烟自地下冒出,发出汩汩汩汩的声音,须臾后,弥漫开来,遮蔽周匝,雷霆闪电,火焰寒潮,纷至沓来,俨然极为凶险,极为恐怖,极为煞气腾腾。 分分秒秒间,蕴含吞噬杀戮毁灭的大阵升起,在里面,旗帜招展,鼓声翻天,居然阻挡住天庭的天兵天将。 “阵图,杀阵?“ 戴燕仙子看在眼中,黛眉动了动,笑出声来,道:“他搞什么鬼,以为这样能够阻止我们?“ 他们此番下界,就是对付九荒妖圣李元丰的,就盯着九荒妖圣,不达目的不罢休。 九荒妖圣不会不清楚,此番祭出这样的大阵,真的以为能够阻挡住他们? 难道真以为他们几位天君,天仙,以及佛门的佛陀菩萨们都是泥胎塑像,还收拾不下下面的小鱼小虾? “莫名其妙,“ 陈策也看不懂,虽说阵法大阵因为勾连地气,能够集众之力对付一个,是很少的以弱胜强的手段,可这个以弱胜强是有限度的,他看了眼下面的大阵,虽然有点门道,可他们这么多人一冲,根本抵挡不住啊。 “嗯?“ 倒是佛门的一行人中,毗蓝婆菩萨看到这一幕,佛眼一开,自其中激射出大福缘之佛光,往上一卷,足有十丈,上面托举真智莲灯,璀璨的光照下,任何东西无法遮挡,看得清楚又明白。 “是他们?“ 毗蓝婆菩萨神通了得,在佛门地位又不低,马上就看到,在大阵当中,有几个主持的气机升腾,弥漫着星星点点的佛芒,拳头大小,不停碰撞,虽有妖气遮掩,可落在她眼中,清楚的很。 他们不是他人,而是佛门选定的西游中的应劫之人! 对于他们,佛门是有自己的算盘的,他们都是很有资质,很有气运之辈,正在被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滋养,进步很快,以后要收入佛门,壮大佛门的气运。 这可是佛门非常珍贵的财产,是佛门锅里碗里的,要是让天庭和玄门的人冲一阵子,杀一阵子,哪佛门还不亏死了? 想到这,毗蓝婆菩萨不得不和天庭玄门的主事人打个招呼,说一说里面的道理。 “这个啊,“ 颜商重皱了皱眉头,看了眼身前的戴燕仙子和陈策,听毗蓝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想让天庭和玄门的人插手破阵,希望由佛门自己来处置。 佛门的小心的原因很简单,这次行动看上去佛门天庭玄门很统一,可他们的统一是在面对打击九荒妖圣李元丰这一点上的,至于是否希望佛门增强实力,那可不一定。 让天庭和玄门的人插手,谁能够保证他们不会“一不小心“打坏点花花草草,让佛门花了心思培养即将收获的成空了? “只是这样的话,“ 颜商重看向下方,要只凭佛门的人破阵,得多花一点时间啊。 迟则生变,不是没有道理的。 毗蓝婆菩萨看出颜商重的顾忌,只能够道:“我等全在场,早一时,晚一时的,没有差别。“ “好吧。“ 颜商重点点头,答应下来,看上去是天庭挑头天兵天将征伐九荒妖圣,可真正出力的还是佛门。 跟天庭玄门的人打过招呼,毗蓝婆菩萨领着灵吉菩萨等人,还有好几个菩萨,不少的金刚罗汉,梵音佛唱大盛,来到大阵前。 毗蓝婆菩萨挑眼看了眼眼前的大阵,煞气滚滚,金铁交音,要想破阵,恐怕得先把守大阵的击败。 “呔!“ 在此时,只听一声清清脆脆的童音响起,然后煞气向着两侧分开,紧接着,火焰升腾,从里面跳出一个粉雕玉琢的童子,扎着羊角辫,穿着鲜艳的小衣服,手中火尖枪,后面是小妖怪们推着火车,来势汹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红孩儿,他看到佛门众人,一摆手中的火尖枪,断喝道:“来人止步!“ 红孩儿那是狂的很,梗着脖子,道:“有小爷在,你们谁都不不能过去!“ “是红孩儿,“ 毗蓝婆菩萨和灵吉菩萨说话,运用神通,只能够身前几人听到,道:“他很有天赋,以后成长起来不可限量,观世音菩萨对其寄予厚望。你出手把他拿下,不要出意外。“ 灵吉菩萨点点头,然后提着飞龙禅杖,直奔红孩儿去了,他听得懂毗蓝婆菩萨的意思,顺利拿下,最好能够不伤着对方。 灵吉菩萨因为善于经营关系,现在在释迦牟尼佛一系中的地位上升不少,知道更多关于西游的内幕。西游劫数中的各路人马秉承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在未应劫之前,真的顺风顺水,境界修为提升快的惊人,这样的机会,不能绝对的说以后会没有,但要复制是非常非常难。 红孩儿现在还未应劫,属于高速发展时期,现在的提升一天甚至顶的上以后的一个月甚至一年,佛门要养肥他们,让他们拥有更大的潜力和更强的力量,为以后佛门更好地出力。 红孩儿不但如此,而且在所有西游劫数的各路人才中都是顶尖的,连观世音菩萨都心动了,所以对付红孩儿可以,但不能够影响他的成长。 “都去吧。“ 毗蓝婆菩萨看向大阵,发现除了红孩儿,大阵中还有牛魔王,铁扇公主,蝎子精,蜈蚣精,等等等等,都是西游劫数中的人物,他们佛门养的肥羊,得好好招呼。 “这个九荒妖圣,“ 毗蓝婆菩萨布置完后,看向洞府最中央上空的张牙舞爪的鬼车之相,有点纳闷。 其一,这个九荒妖圣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西游应劫之人? 这可是佛门的机密,就是佛门的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其二,他弄这个大阵是能够让佛门投鼠忌器,拖延一点时间,可以佛门的力量,突破大阵是迟早的,该来的总会来。 这段时间能够干什么? “能够挡一挡就行,“ 李元丰向外看了眼,面上有神秘的笑容。 第七二二章 是非成败此劫中 上璟魔主的悲催出世 九荒妖圣负手站在九荒别府前,周匝碧波潭粼粼然的水光晕着天上的清寒,投在府门上的匾额上,肉眼可见丝丝缕缕的吉祥瑞气升腾,呈现彩霞之相,隐有宝香。 建洞府,立名声,昭告四方,在西牛贺洲真真正正留下自己的痕迹和烙印,与之相连后,天运地气自来投,绵绵无绝。 打个比方,西牛贺洲是个庞大无匹的大湖,西牛贺洲秉承天运的人则是大湖下游无数非常非常细支流中的鱼虾龙鳖,偶尔能够从大湖中得到一点流下来的湖水,只能够被动接受。现在李元丰因为拥有强横的力量,能够将自己和大湖之间联系的支流不断拓宽,再拓宽,接引更多的湖水。 待新的河道成型,并巩固下来,以后大湖下来的水会多很多,能够喝个痛快。 在同时,这样拓宽的河道,要是出了意外,超过想象的湖水涌过来,就会把人撑爆了,那就是西牛贺洲天运地气的反噬! 对于这个,在福禄寿三道上有着精进的九荒妖圣李元丰对此非常洞彻,并准备,努力,动作,争取能够成功。 “现在是很关键的一步。“ 李元丰压下念头,看向外面,大阵已起,煞气纠缠,发出刀枪剑戟般的碰撞声,每一下,都蕴含着毁灭和死亡,让人神骨俱冷。 再仔细看,红孩儿手持火尖枪,口喷三昧真火,所到之处,火焰焚烧所有,无物不焚,火焰和烟气夹杂在一起,让手持定风珠和飞龙禅杖的灵吉菩萨都神情凝重,不敢有任何大意。 不得不讲,红孩儿的跟脚和天资真的是惊艳,想一想自他出生到现在,这才多久,就有这般和灵吉菩萨对抗的力量,孙悟空这个纪元之子差不多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能够让观世音菩萨看重,并果断出手度化,留在身边培养,红孩儿的潜力真的惊人。 毕竟观世音菩萨不但是大罗金仙的身份,而且在佛门中权力很大,眼界很高,她现在身边经常出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惠岸尊者。 惠安何等人? 大名鼎鼎的木吒,托塔李天王的二子,金吒之弟,哪吒之兄,跟脚,资质,天赋,无一不出类拔萃,甚至在封神之战中以肉身入天庭,积累下很多功德的。 “还有牛魔王,铁扇公主,蝎子精,蜈蚣精,“ 李元丰眸光如电,看在眼中,他非常明白,佛门的人等着养肥后收割呢,绝不会轻易让他们重伤或者身死,所以佛门的出手看似大气,实则非常谨慎,有一点点的投鼠忌器。 有他们主持自己从妖师宫拿来的阵图,别的不讲,阻挡外面的人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只需要一段时间,“ 李元丰眸光幽幽,面上有淡淡的笑容,这一手段可是他早有准备,不是无用功,而是争取时间。 “时间,“ 李元丰踱着步子,看向半空中,据他所见,现在佛门天庭以及玄门共有五道冲天气机,都是最少达到天仙层次的,可想而知,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已经让自己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绝对不好对付。 而根据神意和气机感应,佛门之中尚有厉害的佛陀和菩萨没有出现,可要是现在的五人无法解决自己,他们肯定出手。 甚至还有金仙层次人物的目光,若隐若现。 那样的话,即使鬼车真身晋升到天妖道第六重不死境,再加上第九首已出,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但碰上这等恶劣的局面,也是凶多吉少。 要真正度过这次劫数,成功开府立下根基,就得把暗处虎视眈眈的人调开。 毫无疑问,要做到这一件事情不容易,因为佛门对九荒妖圣李元丰已经难以容忍,这次九荒妖圣李元丰开府一事固然是攫取西牛贺洲天运地气的好机会,可也是佛门给予九荒妖圣李元丰重创的好机会,这样的好机会,一旦错过,以后很难寻。 可九荒妖圣李元丰可不是一般的妖圣,他有着普通妖圣无法比拟的优势,而且早一步知道劫数到来,有了安排。 李元丰相信,这样的安排足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搅乱现在的局面。 李元丰又看了眼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阵,自己的后手还未准备好,还需要一点时间。 希望牛魔王等人再支撑一段时间,给自己争取时间。 恶念渊海。 黑水滔天,浊浪不尽。 亿万生灵的面孔交织,有的痛苦,有的难受,有的挣扎,有的沉沦,千姿百态,各不相同,聚集在一起,却又冷寂无声。 从上往下看,像是在看无声的电影,莫名其妙的表演,呈现出一种大惊惧,大恐怖,大可怕。 心魔之主端坐在千叶莲花上,上面华丽的华盖映照下,身上血色的法衣显得更为鲜艳,他目光先投向已经逐渐成为魔国的两个界空。 在三个天魔,特别卢真和文骨的经营下,两个魔国欣欣向荣,真正成为现世中和恶念渊海中最为接近,最为相似的。 有这样根基深扎的据点,对于洞彻阴阳的心魔之主来讲,他能够更好动用自己的力量调动恶念渊海的力量投放更多到现世。 “这样的话,“ 心魔之主收回目光,手中的心魔经轻轻一转,上面无数的篆文生灭,不计其数的人影和念头酝酿,翻转,鼎沸,倏尔一转,贯通所有,照见恶念渊海一神秘的海域。 在这一片海域,不见光,不见声音,不见其他,只有冷寂幽深,冉冉垂下,簇拥不知何时杵在中央的宏伟石碑。 石碑上,洋洋洒洒的火焰经文缠绕,呈现出邪恶诡异的玄黑色,张牙舞爪,来自于天地间最为邪恶,最为沉沦,最为黑暗,最为冷酷,最为无情的吟唱声若隐若现,乃万恶之源,天生蕴含邪恶。 这不是别的,正是上次被心魔之主发现的上璟魔主,按照原本的天时,她本来离出世还早的很,可由于心魔之主的插手帮助,已经有了提前出世的可能。 仔细去看,就能够发现,石碑左右缠绕着火焰传递出一种喜悦,乃是上璟魔主的喜悦,能够提前出世,当然是大好事。 只是境界修为,以及见识眼光,等等等等,各个方面都逊色于心魔之主的上璟魔主可不知道,心魔之主的催熟计划可十分恶毒。 “是时候了。“ 心魔之主感应到石碑上的气机,微微一笑,他奋起魔主之力,以鬼车真身所在的地方为坐标,用现世中已经成熟的两个界空为中枢,在刹那间贯通阴阳,撕裂开恶念渊海,硬生生把马上要出世的上璟魔主推了出去,推向现世。 第七二三章 恶浊临现世 鬼车露出獠牙 西牛贺洲,乱石山,碧波潭。 天值夜静,天露横波,森森然白色弥漫在上面,若张牙舞爪的蛟龙,奋须扬鳞,击水三千里,满是萧杀之气。 风冷,水寒,夜萧萧,扑面而来的气机让李元丰眉宇生绿,整个人背脊微张,鬼车真身的强大妖气冲霄,散在四下,覆盖所有。 李元丰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布置的大阵方向,只见在里面,火光,毒气,毁灭之力,以及呐喊声,渐渐归于冷寂,没了声响,只剩下梵音佛唱大盛,拳头大小的光明庆云升腾,上托举精妙纹理交匝的舍利子,灿若生辉,所到之处,不生邪气,恶气,浊气,妖气,杀气。 在同时,大阵原本的阵图轻轻一抖,上面浮现出肉眼可见的裂纹,然后很有灵性地一颤,似是个折断翅膀的飞鸟一样,扑棱棱地,飞回到到李元丰顶门之上的云光上。 李元丰手一招,将已经破坏的阵图收起来,再眸光一动,看向对面,毗蓝婆菩萨等佛门之人已经完全镇压牛魔王,红孩儿,蝎子精,蜈蚣精等人,目光横了过来。 一个是毗蓝婆菩萨,佛门中鼎鼎有名的大菩萨,虽然比不上观世音,普贤,地藏等人,可不论是地位还是境界修为,在佛门中都非同小可,一个是以不可思议崛起的洪荒异兽,在整个纪元中的风采甚至让纪元之子都黯淡无光,再加上两个人都明白,他们双方势不两立,即使毗蓝婆菩萨不知道眼前的李元丰乃是杀害自己爱子卯日星官的凶手,可眸光中的杀机,毫不掩饰! “九荒妖圣,“ 毗蓝婆的目光看过来,冰冷冷地,道:“你即使耍花招,也阻挡不了今日悲剧的结果。“ 毗蓝婆菩萨的话很简单,就是嘲讽李元丰用阵法来阻挡,只是晚一点点,现在被佛门破了,还是要受到佛门的制裁。 “是吗?“ 李元丰微微一笑,透着一种神秘,他不管智珠在握的毗蓝婆菩萨,而是神意感应或被困住,或被擒拿的众人,牛魔王一家三口,蝎子精,蜈蚣精,等等等等等,自己所料不错,佛门对他们果然不会下杀手。 众人落在佛门的手中,安安全全。 “最好不过。“ 李元丰暗自点头,他对眼前的众人还是有感情的,不能因为争取时间就让他们送死。 除此之外,还可以确定的是,西游路上的妖魔鬼怪真的只是佛门精心培养的“肥猪“,以后还要自己用真正的西游在暗处汹涌翻腾。 “九荒妖圣,“ 毗蓝婆菩萨见李元丰不说话,她踏前一步,背后的功德金轮光明更盛,诵经声此起彼伏,汇聚在一起,成降妖伏魔的狮子吼,道:“还不束手就缚,等待何时?“ 轰隆隆, 天穹之上,天兵天将们看上去也在发威,和毗蓝婆菩萨呼应,只听雷霆炸响,霹雳惊天,肉眼可见的能够贯通天地的雷火打下来,落在九荒别府跟前,照出一种渗人的惨白。 这样的惨白,让人看得心悸,因为它代表着煌煌天威,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我,“ “可怕,“ “怎么办“ 九荒别府中不请自来的各路人马真的瑟瑟发抖,有一种麻了爪的样子。 先是见到九荒妖圣“精心准备“的大阵被破,镇守大阵的人被擒拿,再见到浩浩荡荡不可阻挡的天威,杀机在府门前徘徊,岂能不怕? 毕竟他们刚才和大力牛魔王,红孩儿,铁扇公主,蝎子精,蜈蚣精等人坐的不算远,能够感应到他们身上强大的气机。连这样的人物都被佛门的人轻而易举镇压擒拿,何况是他们? 而且刚才只是佛门出手,现在看情况,天庭的天兵天将也要出动了! 如今佛门和天庭合力,碾压所有! 李元丰神意散开,将这样的念头洞彻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并不在意,这些人只是被卷入进来的,充当路人甲旁观者的,对于现在的局势演化,根本没有作用。 这次劫数如何,还要看李元丰自己! 想到这,李元丰深吸一口气,体内天妖力激荡,心魔之主那的后手已经启动,自己也要抓住机会,大展身手。 “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见李元丰不说话,天庭派遣下来的天兵天将声势更大,他们发出声响,在天地间激荡。 颜商重手持玉如意,身子微微前倾;戴燕仙子玉颜清冷,眸有寒光;陈策大袖展开,雷霆电闪;他们三个在后,佛门在前,就要出手,以雷霆万钧之势,打落九荒妖圣开府的势头,从而让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反噬,让九荒妖圣得到自出道来最大的挫折,然后一蹶不振。 可是还没等他们出手,突然之间,天穹之上,冲出不可一世的魔气,其长何止万丈,横无涯岸,所到之处,遮蔽日月星辰,凡是风,雨,雷霆,光彩,声音,等等等等,全部被其浸染,突兀地散发出黑暗,邪恶,恐怖,毁灭的负面气机。 大片大片的魔气垂下来,凝成魔云,充塞于时空中,不知何时,居然下起肉眼难见的魔雨,所到之处,腐蚀天地,看上去稀稀疏疏的,可正如一罐子墨汁,倒入盛满清水的缸里,墨汁虽少,可污染能力绝对不可小觑。 在这一瞬间,天庭上的天兵天将也好,佛门的众人也好,蓦然间,很有一种从澄明大湖到了泥沼地的感觉,那种恶浊扑面,让人非常非常不舒服。 越是修为高深的,灵觉敏锐的,越能够感受到黑云中弥漫的极端邪恶和污秽,其比妖道更彻底,比血海中的生灵更极端,天然站立在仙道的另一面,要将仙道拉入深渊,沉沦其中。 特别是场中修为最高的五个天仙层次的人物,他们感受最深,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恶浊最惊讶,最反感。 毫无疑问,面对这样的局面,即使他们都有点转移注意力。 而在这个时候,早有准备的李元丰率先出手,露出自己的獠牙! 第七二四章 引魔乱现世 万恶沉沦碑 虚空中。 正是光沉霜沙,冷寂沉静。 须臾间,有大星如斗,自天中落,六角生芒,垂辉似是曳着惊虹,照出跌坐在菩提座上的佛陀,他身侧有双树,枝枝叶叶,上夭矫到顶,凝成宝盖之相,依稀见的,其面容英俊,皮肤白皙,面带笑容。 他的对面,跌坐一位女菩萨,轻纱透体,身体玲珑,两侧飞天展臂膀翱翔于五彩云间,或持宝瓶,或拿莲花,香气扑鼻。 一佛,一菩萨,都沉默不说话,星光照出影子,跟泥胎塑像一样。 只有当毗蓝婆菩萨等佛门的人攻破九荒妖圣李元丰在九荒别府前布置下的法阵后,两个人身上的气机似乎才慢慢苏醒,惊蛰之后,万物复苏。 无量法菩萨眉宇间绽放出明光,似是悬珠,照出西牛贺洲乱石山碧波潭九荒别府前的景象,她开口说话,声音蕴含着一种禅理佛香,胜过世间万种花朵,道:“待出手,我们必须要雷霆万钧,尽快击败九荒妖圣,迟则生变。“ “嗯。“ 金海光佛点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的局面,用简单一句话来形容,九荒妖圣翅膀硬了,实力够了,有资格图谋西牛贺洲天运地气,所以要开府宣告四方,告知天地,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 佛门洞彻到这一点,不惊反喜。 原因很简单,以九荒妖圣表现出的力量,在金仙层次的大能不出手的情况下,真的很难将之重伤,或者打落境界,所以一段时间内,让佛门上下也是无语。而现在,九荒妖圣图谋西牛贺洲天运地气的举动,是个双刃剑,成了固然好处惊人,但一个事情不协,就得承受西牛贺洲整个天运地气的反噬,纵然以九荒妖圣的力量也承受不了。 既然九荒妖圣胆大妄为,在刀尖上跳舞,虎视眈眈的佛门怎么能够坐视不理,肯定要狠狠推他一把,让九荒妖圣必然失败,稳稳当当地承受西牛贺洲的反噬! 对方好不容易作死,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不容许错过! 正是这样佛门的人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就等九荒妖圣开府大典的关节上动手。 这么做有一点要牢记,得速战速决,不然的话,拖的久了,真让九荒别府扎下根基,真正攫取西牛贺洲天运地气,那就让九荒妖圣走刀尖成功了。 当然了,金海光佛也好,无量法菩萨也罢,两个人都有百分百的自信,绝对不会让九荒妖圣支撑到九荒别府真正扎下根来! “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 无量法菩萨微微摇摇头,要是九荒妖圣不这么胆大无畏,在对方真正应劫前,金仙不下场的情况下,佛门还真难以对付他,现在他是自己作死啊。 金海光佛看的更远一点,轻声道:“九荒妖圣这么做,也是富贵险中求,不甘心啊。“ 以九荒妖圣的力量,要是现在不折腾,佛门是不好对付他,可真正劫数到,佛门金仙下场,对方必死无疑,这个是肯定的。 对于这样的结局,九荒妖圣肯定心知肚明,他不甘心如此,所以要拼一拼,搏一搏,在真正劫数到来前,尽可能地积累提升。 无量法菩萨明白过来,嗤笑一声,道:“想得到是美,不过他这次注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次失败后,被西牛贺洲天运地气反噬,深受重伤,连逍遥到真正劫数到来前都做不到了。“ 在无量法菩萨的眼中,九荒妖圣真要受到西牛贺洲天运地气反噬,轻则重伤,重则直接被打落境界,不比西游劫数中安排的其他妖魔鬼怪强多少,到时候,自己等人都可以随意揉捏! 以前九荒妖圣的所有狂妄,所有嚣张,以及所有对佛门的打脸和伤害,都会一点不落地受到报应! 金海光佛也是这般想的,他法眼一开,盯着下方,见毗蓝婆菩萨和天庭等人蓄势待发,马上和无量法菩萨,道:“准备动手了,全力以赴!“ “当然。“ 无量法菩萨深吸一口气,她精通一门非常霸道的佛门神通,以折损功德为引子,能够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杀伤力,为了对付九荒妖圣,这次得用一用了。 只是这个时候,虚空中,突然传来鬼哭狼嚎之音,一种极为邪恶,极为黑暗,极为污秽,让诸天仙道都厌恶的声音传出,初始之时,丝丝缕缕,须臾之后,铺天盖地,却又绵绵长长,无孔不入,所到之处,黑色的经文跳跃,激荡,碰撞,引来魔之降临。 声势如此之大,以至于金海光佛和无量法菩萨同时抬头,看到洋洋洒洒的黑色莲花垂落,花蕊的中央是狰狞的面孔,感应到两人的目光,甚至转了过来,发出怪叫,非常渗人。 不知道多少的人面黑色莲花簇拥过来,仿佛整个天地都变地恶浊满空,邪魔不计其数。 “这是,“ 金海光佛用手一指,自指尖激射出涅槃佛光,焚烧魔光,笔直向上,洞彻虚空,远远的能够看到,在那里,有一个大到不可思议的石碑矗立,其上天然生出魔纹,自出魔经,讲述天地间至恶,至浊,至邪,至黑暗的道理,凡是听到的,无不坠入魔道,所思所想为魔,自私自利,肆无忌惮,放飞自己。 再仔细看,更为重要的是,在石碑的中央,隐隐有一个女子的身影翩然而出,其身材高挑,紫发披肩,蛇瞳般的竖目泛起冷光,幽幽深深,长到到地的长裙上,花纹装饰复杂到极点,每一个花纹,每一个色彩,每一个褶皱,都蕴含着魔意。 女子口中发出呢喃般的吟唱,似高似低,似远似近,听在人的耳中,神魂生火,焦躁不安,非常难受。 女子伸出光洁毫无瑕疵的玉手,像是拨开珠帘一样,自石碑中不紧不慢往外走,口中吟唱越来越复杂。 一个妖异的美丽女子,一个古朴强大的石碑,这样的组合出现后,已经影响到现世。 “上璟魔主,万恶沉沦碑?“ 无量法菩萨和金海光佛两个人凭借气机交感,认出发现何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魔主出世? “怎么办?“ 两个人在佛门地位不低,已经知道魔主对佛门来讲有何等重要,可他们同时见到,在魔主出世的刹那,那个可恶的九荒妖圣居然率先冲佛门的人下手了! 在为难之时,燃灯古佛的声音飘然而至,时空的局限依旧挡不住这位佛门大能的声音,字字蕴含着佛理莲香,大若洪钟,道:“九荒妖圣的事情让他们去做,你们即刻出手,擒拿新出世的魔主!“ “遵命。“ 第七二五章 十二品业火红莲 箭射毗蓝婆菩萨 无量法菩萨和金海光佛两个人驾驭菩提座,周匝明光灿然,经文起落,似璎珞珠帘,叮当作响,祥云阵阵,瑞彩翩翩,直奔那不可思议的大碑去。 越往上走,无量法菩萨和金海光佛两个人神情越凝重,因为不计其数的黑气缠绕,似龙似蛇,口衔鬼面孔,口中发出妖异的魔唱,听得人头皮发麻,心魂摇曳。 这样的景象,斩之不绝,源源不断。 整个时空,都要化为魔域。 “天地庇护,如斯响应。“ 无量法菩萨和金海光佛都是佛法精深,眼界高明之辈,能够看得出来,能够有这般不可思议的气象,可不只是因为出世的魔主真的超乎所有之上,而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天地伟力加持,不可阻挡。 “要小心。“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出对方的心思,只那个携带伴生重宝出世的上璟魔主就非同一般,不在他们之下,再有天地伟力庇护,可是让人头疼。 一个蚂蚁得到天地伟力的加持,和一头大象得到天地伟力的加持,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本身力量越强,得到加持后增幅越强,眼前的局面就是如此。 万恶沉沦碑中。 幽幽空空,玄玄深深。 难以描述的时空交错中,上璟魔主紫发披肩,咬着红唇,并没有终于出世的喜悦,反而眉宇间酝酿着杀机。 “好个恒元魔主!“ 上璟魔主咬着牙,每个字都说的很慢,咬牙切齿的,其中的恨意,恐怕倾尽五湖四海都洗不净! 到现在,上璟魔主怎么还不明白,自己说被那个恒元魔主算计了! 对方不知道用了何等的手段,居然把自己强行推入现世! 再想一想,自己自天魔奉叶身上得到有助于自己炼化魔主之力提前出世的经文,就可能是那恒元魔主的动作。 苦啊! 魔主出世,天地响应,这个是没错,毕竟魔主是应运而生的存在,可要说在恶念渊海的加持是十的话,在现世中最多三四,连一半都不到。 恶念渊海才是自己真正的地盘,现世不是。 来到现世中,危险啊。 “危险。“ 上璟魔主抿着红唇,美眸有寒光,不提正在接近的两道宏大光明的气机,更让这位魔主心惊的是,虚空中,尚有更为浩瀚的念头在徘徊,比日月广博,比星河璀璨,念起则界空覆灭,念落则规则跟随,强大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要是他们真正出手,即使自己以魔主之力,再加上万恶沉沦碑,还有天地伟力的庇护,真对上对方,凶多吉少。 “劫数,“ 上璟魔主深吸一口气,压下诸般念头,她现在就两个想法,一是破掉眼前劫数,平平安安回恶念渊海,二是回去找那个诡计多端歹毒非常的恒元魔主算账。 且说由于要对付九荒妖圣李元丰,燃灯古佛虽然不能够亲自出手,可也分出神意,巡游西牛贺洲,要把整个过程看在眼中。 可让燃灯古佛哑然的是,自己没有等到九荒妖圣被天庭佛门玄宗布置下的天罗地网重挫,却碰上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魔主出世! 以燃灯古佛的力量,看得当然比所有人都清楚,在他的眼中,庞大无匹的纯黑色万恶沉沦碑自莫名中撞进来,刹那间涉足现世,和地仙界的气机纠缠,引起天象变化。 下一刻,黑色石碑中产生肉眼难见的魔潮,冲入地仙界,绝大部分落在西牛贺洲中,凡是沾到的地方,黑暗衍生,邪恶喷发,凝成一个接一个的魔气之池,魔气之潭,魔气之河,等等等等,千姿百态,各种各样,汩汩汩汩冒着黑水。 只是看到,就能够嗅到那一种让仙道的厌恶,腐蚀灵机,破坏灵脉。 甚至魔气最严重的地方,已经有魔头诞生出来,张牙舞爪,桀桀怪叫。 可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魔劫。 是的,就是魔劫。 而这样的魔劫,在燃灯古佛洞彻的未来中,恐怕要等西游劫数后才爆发,真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不过再想到天地间第一位魔主恒元魔主出乎意料地提前出世,还有这位上璟魔主的出世,已经和自己窥见的未来不一样,变数已生,连锁反应下,未来早有了变化。 “上璟魔主还在现世出世,“ 燃灯古佛更关心的是这个,上璟魔主出世虽然在西牛贺洲引起一场出乎意料的魔劫,让不少人遭劫,损害了佛门的利益,但比起上璟魔主自身的价值,就差得远了。 上次燃灯古佛亲自出手,真身降临,会了会那一位第一魔主恒元魔主,可由于对方过于狡猾,只出现在受恶念渊海影响很深的现世,一个不行,马上溜回恶念渊海,滑不溜手的,让燃灯古佛无功而返。 现在不一样了,这上璟魔主刚刚出世,虽有天地伟力加持增幅,可未必能够比得上那个恒元魔主,更为重要的是,不知何等原因,对方竟然敢来到现世,而且还是地仙界,这可离恶念渊海远的多,要想回去不太容易。 魔主对于佛门的重要,千言万语都说不完,发现有机会擒拿一位真正的魔主,燃灯古佛立刻将在西牛贺洲兴风作浪,甚至让佛门都有点丢脸的九荒妖圣抛到一边,与魔主相比,九荒妖圣完全不够分量! 正是这样,燃灯古佛马上神意一转,自西方极乐世界中接引真身的力量降临,他要施展大神通,擒拿眼前的魔主。 可没等燃灯古佛动手,只听血海涌波,大凶大戾之气大盛,自上面托举出一个宝莲,只有十二品,可其上弥漫着无穷无尽的业火,红彤彤的,沾染之后,能够让人沉沦,不得超脱。 十二品红莲一起,挡住燃灯古佛的去路。 “十二品业火红莲,“ 燃灯古佛看到此宝,面色一沉,知道老对手又到了,他们也知道魔主对于佛门的重要性,佛门越想要,他们越要阻挡。 燃灯古佛和对方交手次数多了,知道不可能一时半会分出胜负,只能够传音给其他人,让他们先对上璟魔主动手。 九荒妖圣李元丰不知道有人持十二品业火红莲已经和燃灯古佛斗在一处,他见自己策划的上璟魔主在现世出世引动变化,果断出手,一出手就是杀招,逐日弓上搭上落日箭,酝酿杀招,直指毗蓝婆菩萨。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拖延时间,让自己开辟的九荒别府真正扎下根。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了! 第七二六章 破局一箭 庙算在前 九荒妖圣李元丰一声长啸,声裂金谷,音传八方,他背后横起妖气冲霄,阻断时空,浩浩荡荡,覆盖日月,投影乾坤。 紧接着,李元丰自身上取出手中的杀伐之器逐日弓,高高大大,古朴苍茫,弓身上,弥漫凶戾,当落日箭搭在弓弦上后,一弓一箭,珠联璧合,相互辉映,刹那间,毁灭和杀伐的气机再上一个台阶,恍若实质一样,引起雷霆风云,战鼓自鸣。 弓弦在颤,箭矢在呼啸,杀戮,毁灭,霸道,强势,等等等等,全部汇聚,步步攀登。 恍惚间,像是重新回到洪荒年代,顶天立地的巫族战神后羿大羿,手持此弓此箭,怀着对天上十日横空的痛恨,奋起神力,拉满弓弦,射出惊天动地的一箭! 那个时候,当事人后羿肯定心无旁骛,澄明一片,只有射落大日的念头! 而在现在,九荒妖圣李元丰在力量上比起后羿还差一点,可在这心念剔透,不落其他上,却是一般无二。 实际上,这次明面上是开府,实际上是李元丰在西游中最大的一个劫数,一个前所未有的劫数,过不去,遭到西牛贺洲天运地气反噬,不要说冲击金仙大道,超脱西游,甚至追求至高无上,恐怕马上一蹶不振,成为这个纪元中的流行,湮灭不见。 正因为这样,李元丰为此精心准备,鬼车真身将自己的关系和身份用到极点,隐在暗处的心魔之主也是全力以赴,争取削弱劫数,能削弱一点是一点,积少成多啊。 到如今来看,功夫不负有心人,准备生效了,削去不少劫数。 前面顺利,剩下的,李元丰不会再多想,他只有一个念头,趁着这个东风,彻底打破眼前的劫数,从而在西牛贺洲站稳脚跟,打开前路! 要做到这个,摆在眼前的就是击败或者击杀挡路的人! 轰隆隆, 说时迟,那是快,落日箭射出,撕裂虚空,携带着不可阻挡的毁灭力量,直指毗蓝婆菩萨。 箭出,芳华满眼。 箭出,天下无物。 毗蓝婆菩萨这等人物,面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箭,面上都变了颜色。 其一,刚才魔主出世,撞入地仙界,引起魔劫,天象变化,气机纠缠,不可避免地影响到毗蓝婆菩萨,让她有少许分神。 这样的分神,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或许无关紧要,但当对上鬼车真身驭使逐日弓射出落日箭的时候,就显得过于致命。 其二,毗蓝婆没有想到李元丰的这一箭如此可怕。 射出这一箭的时候,李元丰鬼车真身的力量,以及心神状态,都在顶峰,从而让这一箭的威能要比以前强上不少。 其三,这一箭的发出,出乎毗蓝婆菩萨的预料,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知道,佛门刚破了李元丰布下的大阵,气势正盛,再加上半空中天庭的天兵天将和玄门之人大兵压境,以众凌寡,占据绝对上风,按照常理来,九荒妖圣肯定得被动防守,谁能够想得到他悍然发动攻击? “大意了,“ 毗蓝婆菩萨心里幽幽叹息一声,总觉得胜券在握,却忘记对方不是普通的妖圣,而是修炼天妖道的绝世大妖,那种凶戾狠辣不是寻常妖族能够比拟的。 “卍,“ 不过毗蓝婆菩萨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惊而不乱,念头一起,自身后浮现出黄金色的藤蔓,上下交匝,枝枝叶叶的,再往上,则有千佛端坐,结禅定印,托举出西方极乐世界之相。 西方极乐世界,以四宝围绕,内有七宝池,池子中有十八功德水,池底的沙子是纯金色的,没有任何的杂质,玉色的,银色的,琉璃色的台阶绕着宝池,再远一点,种植七宝舍利树,菩提树,等等等等,上面栖息千姿百态的灵禽神鸟,发出美妙的叫声。每到一段时间,都会有无量的曼陀罗撒下,洋洋洒洒,不见尽头。 毗蓝婆面对九荒妖圣李元丰出其不意又不可阻挡的惊天一箭,果断祭出自己最强大的防御佛宝,佛说极乐世界图。 此宝乃是毗蓝婆菩萨当年得一先天齐物,然后又在佛门圣人座下听讲,领悟出自己的佛理真意,融入其中,打下根基,后来随修为提升,宝贝也逐步提升,威能非常强大。 别的毗蓝婆菩萨不知道,但从毗蓝婆的亲身经历来讲,自从佛说极乐世界图真正大成后,替自己抵挡过诸多的解难,每次都让自己逢凶化吉,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天仙也好,妖圣也罢,攻击再猛,力量再大,也破不开佛说极乐世界图接引的西方极乐佛光! “佛说极乐世界图,“ 李元丰看到毗蓝婆菩萨身后千佛结印的宏大,以及托举的宝图中西方极乐世界的琉璃宝色,功德自具,也是微微点头,到了毗蓝婆菩萨这种境界,谁都有一两个强横法宝啊。 对方这佛说极乐世界图中勾勒出的西方极乐世界之妙,只是看到,就让人沉浸到里面,心中杀意顿消。 因为西方极乐代表真善美,自在和超脱,所有负面情绪,无法立足。 “这样的话,“ 李元丰看在眼中,也早有准备,他背后两个头颅高高昂起,其中一个,发出嘶嘶嘶嘶的声音,像是蛇在吐息,更像是在漏气,反正其鼓起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小了一圈又一圈。 在同时,一种冥冥之中的加持力量落在另一头颅上,圈圈晕晕的光轮下,能够看到,此头颅眉心间浮现出落宝金钱的样式,花纹简朴,扑棱着飞翼,不停地跳动。 这一首后发先至,居然抢到落日箭前,对着佛说极乐世界宝图轻轻一摇。 “什么?“ 刹那间,毗蓝婆菩萨就感应到自己祭练的佛说极乐世界图微微一凝滞,虽然称不上脱手而出,或者不受控制,可这样的停顿凝滞毫无疑问让密不透风的防御出现漏洞。 这个时候,毗蓝婆再想有什么反应已经来不及,只能够眼睁睁看到落日箭射来,打在自己的真身上。 轰隆隆, 菩萨金身应声而开,漫天飞舞。 (更新不显示…) 第七二七章 十六观想在 鬼车噬佛天 “啊,” 毗蓝婆菩萨惨叫一声,整个金身被无与伦比霸道强势的一箭射裂,化为漫天的火焰经文,洋洋洒洒,来来回回。 不过毗蓝婆菩萨可不是一般的菩萨,她佛理精深,神通广大,这次棋差一招,上来重伤,但现在反应过来,马上有了新动作。 下一刻,经文蕴光,垂下宝色,交匝成一种奇异景象。 只见宝池生涟漪,其上菩提树青翠繁茂,不计其数的飞天起舞散花,作出十六观想的姿态,乃是日想,琉璃想,地想,树想,八功德水想,宝楼观,华坐想,像想,观无量寿佛身相光明,观观世音菩萨真实色身相,观大势至菩萨色身相,见无量寿佛极乐世界,杂想观,上品生观,中品生观,下品生观,等等等等,不停变化。 每一个变化开始,进行,发生,顿时丝丝缕缕的佛理莲香交织。 冥冥之中,打开两个非同凡响的空间,一个是似手镯相,不大,可非常纯粹,和毗蓝婆菩萨的气机一样,正是她开辟的佛天,另一个则浩瀚到不可思议,用世间所有语言来形容都会失色,却是西方极乐世界。 两者打开后,三位一体,毗蓝婆菩萨立在中央,接受佛力灌注,要重塑金身! 时间,时间,时间! 只要少许时间,毗蓝婆菩萨即可归来! “火焰涅槃功德意,十六观想塑金身,” 李元丰参悟过六字真言,此乃佛门的根本之一,因此一看毗蓝婆菩萨的动作,马上念头中就涌出这十四个字,于是眸光一冷,断喝道“休想!” 李元丰大喝一声后,身子一摇,居然化出真正的鬼车真身,九首攒起,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利爪如钩,能够撕裂所有,旋即振翼腾空,直奔毗蓝婆菩萨显化出的毗蓝琉璃佛天而去。 毗蓝婆菩萨因为要重塑金身,已露出佛天与现世中的踪迹,李元丰这个洪荒异兽更是凶悍,摇着九个脑袋,张大血盆大口,要硬生生吞天! 吞天! 李元丰展现出洪荒异兽的凶悍,任凭你再有神通秘术,我直接趁着难得机会将你佛天吞到肚子里! 强势,霸道,蛮横,果断。 大妖行事,不同仙道。 看在眼中,让人眉宇生寒。 自上璟魔主撞入现世,因为即将出世,天地伟力萦绕,放大了魔主之力,引发魔劫,令人瞩目,到九荒妖圣李元丰出乎意料的悍然出手,以逐日弓射出霸道一箭,重创措手不及的毗蓝婆菩萨,再到毗蓝婆菩萨以秘术要重塑金身,到最后九荒妖圣化为本相,要行吞天之凶举,整个过程看上去很长,可真具体到现世的时间,真的是在电光火石间,只有几个呼吸,让其他佛门子弟,聚集在半空中的天兵天将,甚至九荒别府中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不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 九荒别府中不请自来的人罢了,他们就是路人甲,围观众,见到这一幕,只是赞叹和震撼于九荒妖圣的凶猛,而上面提到的佛门,天庭,以及玄门中的天仙则就是又惊又怒,是惊更怒! “贼子敢尔!” 灵吉菩萨惊怒之下,身子拔高,他直接掷出自己的飞龙禅杖,此宝迎风而涨,化为一条八爪金龙,拨喇的轮开两爪,径直抓向九荒妖圣的头颅。 灵吉菩萨祭出飞龙宝杖后,还不干休,他用手一拍自己顶门,自庆云之上,跃出一个黄毛貂鼠,长毛鼠眼,尾巴长长,身上荡漾着佛光,郁郁馥馥的香气流转,要是识货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如来琉璃盏中精油的味道,乃是真正宝贝。 此黄毛貂鼠不是别物,而是当日灵吉菩萨下地仙界西牛贺洲收服的黄风怪,它经过西游劫数走了一遭后,隐隐有脱胎换骨的姿态。 黄毛貂鼠吐出三昧神风,黄风大作,天地无光。 此风何等厉害? 西游记原著中有记载冷冷飕飕天地变,无影无形黄沙旋。穿林折岭倒松梅,播土扬尘崩岭坫。黄河浪泼彻底浑,湘江水涌翻波转。碧天振动斗牛宫,争些刮倒森罗殿。五百罗汉闹喧天,八大金刚齐嚷乱。文殊走了青毛狮,普贤白象难寻见。真武龟蛇失了群,梓骡子飘其。盘古至今曾见风,不似这风来不善。 唿喇喇,乾坤险不炸崩开,万里江山都是颤! 这个三昧神风的厉害,真正对上才知道厉害。 灵吉菩萨快,玄门天仙陈策也不慢,他蓦然发出一声清亮的长啸,身子一折,取出一柄法剑,然后举重若轻,斩了出去。 剑光和天地灵机交晕,化为万万千千,仿佛到了天寒日暮,独钓满山江雪,又如同重门半掩梨花,白茫茫的,又如月中新云,照影八方。 这样的剑法,非常轻灵,可直指灵台神魂,非常精准。 “去。” 戴燕仙子黛眉一挑,自云鬓之上,取出一个簪子,轻轻一抖,落了下去,簪子上的篆文转瞬间亮了起来,源源不断的绿意萌发,是最为精粹的生机。 簪子所到之处,枝蔓疯狂生长,冲展翅飞翔的李元丰去。 藤蔓要化为天罗地网,把李元丰捆扎在里面。 “雷来。” 最后出手的是天庭的天君颜商重,他神目一开,自眼瞳之中,射出浩浩荡荡的九霄荡魔神雷,此雷先是紫青,然后再混乱阴阳五行,化为毁灭色彩的漆黑,蕴含着天庭的威严,堂皇的正道,以及对妖魔的压制。 雷霆后发先至,越过剑光和簪子,要打在李元丰身上。 四个天仙层次的强者出手,除了灵吉菩萨弱一点,其他三人都是天仙中的高层,每一个无论神通和法宝,都特别强悍,所以联手对敌一出,天穹变色,日月无光。 毗蓝婆菩萨感应到这一切,心中就是一喜,有四人阻挡九荒妖圣李元丰,自己可以从容施展神通重塑金身。 待重塑金身后,再找他算账! 想到这,毗蓝婆菩萨专心自自己佛天和西方极乐世界中汲取力量。 可接下来,毗蓝婆菩萨马上就呆住了。 因为九荒妖圣面对四人的攻势,根本不躲不闪,依旧展开双翅,昂着头,猛地一拔,血盆大口张开,咬住佛天的一角,咔嚓一声,吞入腹内。 这个样子,仿佛天狗吞月。 佛天少了一个缺口! 轰隆隆, 攻击到,打在九荒妖圣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上。 第七二八章 洪荒异兽的凶悍 上古妖圣的风姿 飞龙宝杖所化八爪金龙,奋髯扬须,抖甲晃鳞,吼声所到,杀伐之气大盛,覆盖周匝,其血玄黄,不可一世,威猛无双,难以争锋; 黄毛貂鼠看似不大,可金灿灿的毛发炸起,跟要燃烧的小太阳一样,驭使的三昧神风更是飞沙走石,无处不在,风声如雷,吹得人睁不开眼,站不住身,六感之内,全是暴躁的神风,铺天盖地。 玄门天仙陈策的千幻神剑更是不凡,剑光所激,漫天染霜,似梨花,似积雪,天寒地冻,萧萧杀机,横浸到人的神骨中,难以化开。 天庭戴燕仙子的簪子则是晕光芒,生绿彩,生机鼎沸,藤蔓交织,形成一种剪不断割不开的天罗地网,裹入其中,就会成为不小心掉进蜘蛛网中的虫子,越挣扎,越痛苦。 最后的是颜商重的九霄荡魔神雷,浩浩荡荡,堂堂正正,蕴含天威,雷音入耳,激荡正气,扫灭妖邪。 法宝,灵兽,神通,法剑,雷霆,等等等等,天仙之威,贯通九霄,直奔已经化为鬼车真身的九荒妖圣,迅雷不及掩耳。 “天罚一样,” 在九荒别府不请自来,或者说被九荒别府开府气机所牵引而来的一人,其人身高九尺,发到披肩,背后似有黑日炎炎,吞噬光明,可谓是所有不请自来人中最深不可测的一个,在境界修为上恐怕早已登仙。 自从来到九荒别府后,这个人就不吭不响,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融入阴影中,非常低调,可现在见识到如此的攻势,面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眼皮子乱跳。 “可怕,” 九阴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目中有惊惧,有不甘,有希望,他知道,自己要是对上这样的攻势,任何一个都能够把自己撕成碎片! “该如何办?” 九阴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半空中那个长着九个脑袋,大翼垂云,翎羽上燃烧着金黑火焰的九荒妖圣,替他捏了把汗。 身为西牛贺洲中秉承大运而生的九阴,自根脚上来讲就是属于妖魔鬼怪,所以在先天上是更亲近于九荒妖圣李元丰,厌恶来势汹汹的佛门和天庭。 当然了,要是眼前的九荒妖圣真的落败,九阴可不会为之拼命,相反的,他还要落井下石,好好搜刮一番所谓的九荒别府! 事实上,不请自来的秉承西牛贺洲天运地气的宾客们此时真的如此,心情略显矛盾,一方面想要九荒妖圣大展神威,打跑天庭和佛门,另一方面又想九荒妖圣重伤或者身陨,他们彻底瓜分在他们眼中让人羡慕的九荒别府。 只能够说,人心之复杂,从来就是这样。 根据外面形势的变化,或左或右。 “时间,” 场中最为高兴的当属毗蓝婆菩萨,她身化火焰经文,诵读十六观想,丝丝缕缕的莫名之气以自己的佛天为中枢,打开西方极乐世界,接引力量,要重塑金身。 只要完成,马上就能够反击! 毗蓝婆菩萨亲身感应到那一箭的霸道和强势,连自己千辛万苦修炼出的菩提火焰金身都无法阻挡,但她身为局内人分为明白,这样的一箭不可能轻轻松松射出,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只要自己能够重塑金身,再配合其他人,就可以反败为胜,给予并不在全盛时候的九荒妖圣致命一击! 他现在有多猖狂,等会就会有多痛苦! “魔主出世引起的动静比我想象的大,” 李元丰化出鬼车真身,若老鹰扑小鸡,威猛凶戾,可在同时,他的心魔之主端坐在恶念渊海的血色莲花上,眸光一开,已经撕裂虚空,落在地仙界。 被自己算计不得不在现世中出世的上璟魔主刚一出现,就引动天地之力的加持,引动前所未有的魔潮,大片大片的恶浊落下,玷污所有。 声势之大,震动八方。 隐隐的,诸天之中的真正大人物们都会惊动,最起码,心魔之主就看到,有一十二品业火红莲花盛开,火焰团团簇簇,凝而不散,让天仙都觉得惊惧,这十二品业火红莲花拦住的正是李元丰熟悉的一个人,灵枢宝灯下的佛陀,燃灯古佛。 这两位应该已经抵达大罗层次的金仙交手,看上去不动声色,可时间和空间都变得扭曲,可见激烈程度。 除此之外,尚有强横的气机扶摇直上,直指立在石碑上的上璟魔主。 在其中,李元丰的心魔之主感应到两股气机,佛光灿然,洋洋洒洒,正是不久前徘徊在西牛贺洲中对自己九荒别府虎视眈眈的人。 看到这一幕,心魔之主有两种判断。 其一,自己以算计上璟魔主开局,尽最大可能把不怀好意的目光从自己鬼车真身身上引走,非常正确,也非常顺利。 从现在来看,效果比想象的要好得多。 只要鬼车真身不掉链子,这一劫数能够渡过的可能性有十之七八。 正所谓庙算在先,正是如此。 其二,不同于自己心魔之主乃是修炼中晋升,像上璟魔主这般魔主是真正天地诞生,从她在现世中引动的魔劫来看,天魔等等等等确实是应运而生,最起码,在当今一段时间以及以后,秉承天运,而且运势很大。 不然的话,以上璟魔主的力量,岂能在现世中引起这般动静,引起这般魔劫? 完全不可能的! “反正对我都有利。” 李元丰心魔之主的所见所思所想,全部传给鬼车真身,他再次长啸,万事俱备,只剩下自己的鬼车真身来彻底破了这劫数,当一个谁都有想到的真正赢家了。 “毗蓝婆菩萨,” 毗蓝婆菩萨因为想当然判断九荒妖圣李元丰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势,肯定先得防御为主,所以肆无忌惮地动用自己的佛天之力,要用最快的速度重塑金身,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可这位菩萨哪里想得到九荒妖圣李元丰的凶戾,他根本不管不顾,扑了上来,张开大口,咬住毗蓝婆菩萨的佛天,嘎嘣一声脆。 按照常理来讲,毗蓝婆菩萨修为高绝,在自己的佛天运行上自有自己的理解,再加上其出神入化的空间之能,难以寻到,可由于判断再次失误,毗蓝婆菩萨急于重塑金身,抽取佛天中力量过多,所以就被九荒妖圣李元丰定位成功,破开真虚阴阳,径直咬上去。 鬼车作为洪荒异兽,在北海的时候,苟延残喘,东躲西藏,别说没有上古洪荒异兽的霸道,简直连普通的妖族都比不上,可洪荒异兽就是洪荒异兽,当修为境界上来后,天妖第六重的力量让洪荒异兽真正成为洪荒异兽,发挥出滔天威能。 佛天何等厉害,可落在洪荒异兽鬼车的口中,咔嚓咔嚓地,跟啃大饼一样,转眼间,就咬去三分之一。 这么做不是没有付出,灵吉菩萨,黄毛貂鼠,陈策,戴燕仙子,以及颜商重,所有的攻势,一点不落地打在鬼车真身上,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量勃发,超出想象。 刹那间,李元丰的两个头颅垂下去,软绵绵的,没了力气,鬼车真身也变得支离破碎,骨肉乱飞,可剩下的头颅依旧凶悍的很,咬住佛天,继续吞噬。 这样的凶戾,真有了上古妖圣的风姿! 第七二九章 第九首发威 一锤定音吞佛 “怎么会?” 飞宫中,碧纱巾挂在珊瑚树上,和小窗外的疏雨,垂丝钓云,颜商重这个时候推案而起,面上刚才对自己的九霄荡魔神雷的自信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铁青,寒意入鬓,拳头攥地咯咯响,跟闷雷似的。 他站直身子,双目如电,落在下方,正好看到,剑光掠翼,神风呼啸,藤蔓拔网,雷霆呼啸,各种各样的光晕,磁场,力量,弥漫在四分八裂的血肉妖骨上,打在上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正与血肉妖骨中蕴含的力量争锋。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除去两个软绵绵的头颅低垂,剩下的七个连着支离破碎的筋骨血肉,可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现在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牙齿,嘎嘣嘎嘣地吞噬灿然生光的佛天,那种牙齿和佛天相磨的声音,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任凭风吹浪打,不管妖身破碎,我自岿然不动,咬住佛天,大口吞噬。 这样的举动,透露出的大妖的凶戾,强横,以及誓不罢休,凡是场中六感敏锐的人,没有看不出来的! “妖圣,” 在九荒别府观战的九阴等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神骨一冷,不由自主地自背脊上升腾起一股寒意,这样的景象对他们冲击太大了! 不少的人都心惊胆寒,原因无他,九荒妖圣李元丰表现出的凶戾,前所未见,他们都在心中打鼓,除非九荒妖圣真的陨落了,他们才能对九荒别府动手,瓜分里面的宝贝,否则只要九荒妖圣有一口气,都得小心一点。 实在太吓人,太恐怖! “当妖当如此啊。” 九阴等秉承西牛贺洲天运地气多的人攥紧拳头,心头火热。 只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九荒别府府门口上的匾额上,九荒别府四个字正弥漫着肉眼难见的光辉,其一头系在九荒妖圣李元丰身上,似是源头,另一端则是散开成细密蜘蛛网样子,层层往下,又成庞大无匹的根系状,不停地以九荒别府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的空间去,根须之上,点缀李元丰缩小版的鬼车之相,吞吐云气,攫取天运地气。 随时间的推移,根系越扎越深,根须越来越多,能够攫取的天运地气越来越广,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固姿态。 实际上,这个不显于外的根系才是九荒妖圣李元丰不惜面对劫数也要开府的原因所在,其最为重要的就是系于李元丰身上,李元丰的力量和与西牛贺洲的因果为源头,借助天机,扎根下去,汲取养分。 现在正在扎根阶段,待一定时间后,根系稳固下来,就大功告成。 那个时候,即使早有挫折,再有波动,可根系已扎,能够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只是多少而已。 李元丰现在的小目标就是撑过这段时间,让根系彻底成形! “岂能如此?” 陈策没了往日的风轻云淡,他手按法剑,长眉挑起,同样看向下方,在他的认知中,刚才联手的攻势非常厉害,九荒妖圣不躲不闪硬接,即使对方的妖身强大到不可思议,这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毕竟九荒妖圣可是分出不少力量用在吞噬毗蓝婆菩萨的佛天上的,力量一分,只凭妖身抵挡,怎么抵挡地住? 可如今看去,九荒妖圣的妖身固然千疮百孔,非常凄惨,可看他剩下的几个头颅的狂放凶戾,大妖的力量尚在,根本没有伤筋动骨。 不符合常理啊! “毗蓝婆菩萨,你今天在劫难逃!” 李元丰仗着头多,嘴巴多,一边吞噬佛天,一边还能够抽出空来放狠话,吼声如雷,其他人不知道,可他自己明白为何会有这般场面。 原因很简单,首先就是九首全出,圆满之力浇筑鬼车真身,让洪荒异兽的鬼车妖身之坚固,在天仙层次中绝对是响当当的,本身就可以跟厉害非常的防御性法宝媲美。 颜商重等人的攻势很猛,打在上面,会有折扣。 除此之外,就是李元丰鬼车真身的天赋了,那就是上面的九个脑袋。 鬼车真身的脑袋不但有天赋神通,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能够抵挡伤害,有替死之能,他虽然很少用,但关键时刻,能够让所有不知情的人目瞪口呆。 “九荒妖圣,” 毗蓝婆菩萨佛法精深,可被九荒妖圣李元丰这不按常理的出招弄得心神大乱,最为重要的就是她的佛天正在被吞噬,每一个呼吸间都少一块,这样下去,别说重塑金身,君子报仇,马上就报,恐怕以后都得修为受损。 要知道,现在正值佛门大运阶段,蒸蒸日上,佛门的人或多或少都是顺风而行,比往日获取东西容易的多,这个时候要是掉队,损失太大了! “九荒妖圣,” 毗蓝婆菩萨的声音转为凄厉,跟深夜幽谷猿啼一样,她现在是前所未有的恨,恨眼前九荒妖圣的狠辣,也恨自己的大意。 如果不是自己以为灵吉菩萨,陈策,颜商重,戴燕仙子等人能够阻挡九荒妖圣的步伐,就急匆匆地抽取佛天的力量,毫无警惕之心的话,以自己在佛天上的造诣和手段,怎么会让对方如此轻易寻到轨迹锁定,并发动攻击? 一失足成千古恨,毗蓝婆菩萨惊怒之下,心中愤恨的怒火高燃,可她到底是修为高深的菩萨,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而是当机立断,尽快脱身出去,将自己的损失减少到最小。 吃了亏,没法立刻就报,那只能十年再报了! “想要脱身?” 李元丰看出毗蓝婆菩萨的想法,眼前这个菩萨可不像自己以前碰到的对手,其不但佛法精深,神通无量,而且经历多,很狡猾,不知道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手段,自己能够上来就占据上风,主要是凭借洪荒异兽鬼车真身和仙道的不同,以及出其不意,真要让其卷土重来,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所以李元丰张开鬼车第九首的眼睛,施展第九首的天赋神通,只见晕晕圈圈的光芒弥漫出来,罩住场中,这样的光,肉眼法眼都看不到,但真实存在。 被光芒笼罩,本来占据上风的李元丰势头更猛,而处于劣势的毗蓝婆菩萨则直线滑落,翻了个大跟头,让双方的力量对比变得更为悬殊。 “什么?” 毗蓝婆菩萨尖叫一声,声音中有前所未有的惶恐。 “哈哈,” 李元丰趁着机会,乱口猛咬,把避之不及的整个佛天吞下,吞入腹中。 “哈哈哈,” 李元丰以两个头颅挡灾,现在垂头丧气,可剩下的七个头颅在吞下佛天后,氤氲着佛光,居然有一种神圣感。 第七三零章 最后一个天赋神通 不灭妖身再来 天穹上。 霜含秋色,水影浮空。 稀稀疏疏的光垂落下来,和气机一碰,化为花骨朵,风一吹,宝珠盛开,拳头大小,花色鲜亮,照出刚才惊心动魄的景象。 在中央,刚刚吞噬下整个毗蓝婆菩萨佛天的鬼车七首高高昂起,发出怪叫,酷似鸟首上,翎羽金灿灿的,晕着佛轮涟漪,上上下下,相互碰撞,自有梵音佛唱,鸣之不绝。 再然后,鲜亮的色彩,非常耀眼。 乍一看,跟护法明王一样。 不过灵吉菩萨收回飞龙宝杖,抓在手中,头顶之上,黄毛貂鼠发出哀鸣,让他神情铁青,几乎能够刮下一层寒霜。 “为什么会这样?” 灵吉菩萨最近在自己的努力下,在佛门中稳步前进,步步高升,前景一片光明,可谓春风得意,可如今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菩萨金身都微微颤抖。 原因无他,他亲眼看到比自己境界修为等等等等方面都要比自己高不少的毗蓝婆菩萨居然被九荒妖圣李元丰打破金身,吞噬掉佛天,只有少许佛性涅槃,要是只凭她自己的力量,恐怕在这个纪元内都无法醒来。 这样的冲击力,饶是灵吉菩萨自诩意志惊人,也沉不住气! “毗蓝婆菩萨,” 陈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向场中,见到在那里,有一菩提种子,火焰缭绕,字字明灭,观空看色,千百妙义,耳之稀有,谛听如雷,讲述般若之音,菩提之味,将登彼岸,千百世不昧。 只是此种子只剩下不灭的根本佛性,已经没了力量灌注,看上去形单影只,没有说服力。 至于力量何去? 陈策长眉一挑,手中的法剑发出铿锵长吟,若飞龙在天,震动四方,他看向场中高昂的鬼车头颅,以及支离破碎可不停蠕动排列组合的妖骨血肉,神情凝重。 来之前,陈策不是没有了解过要对付的九荒妖圣,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对方有猎杀天仙的骄人战绩,可陈策可是知道,丧命在九荒妖圣手中的天仙虽然也是天仙,可和自己等人差距还是不小的,可毗蓝婆菩萨不一样啊,她可不是普通天仙,而是和自己一个层次的。 同是天仙层次,相差很大。 当然了,震撼性更大! 经此一役,不说其他,只凭九荒妖圣将毗蓝婆菩萨打入涅槃轮回的举动,就可以轰传诸天,让所有金仙层次以下的人对上九荒妖圣都得小心翼翼,不敢轻忽! “佛门怎么会在西游中安置了这么一个大妖,” 陈策摇摇头,心头莫名。 “九荒妖圣啊,” “妖威无双。” “真霸道。” 连灵吉菩萨和陈策这等人物都对九荒妖圣李元丰悍然击溃毗蓝婆菩萨,吞噬其佛天,将之打入涅槃震惊不已,那么在九荒别府中的围观之人不用说,简直沸腾了。 这一刻,几乎各路牛鬼蛇神都放下任何小心思,被九荒妖圣李元丰的无上妖威震慑,面色潮红,恨不得能够取而代之。 “大功告成,” 李元丰能够感应到周匝的人或是震惊,或是惊惧,或是其他,他才不管他们,只是心中有个念头,自己施展全力将毗蓝婆菩萨解决,在没有其他的意外下,开府之劫要过十拿九稳,只要根系深扎,正式攫取西牛贺洲天运地气,自己在佛门设下的真正应劫之日前,天运地气加持,顺风顺水。 “呼,” 李元丰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眼明灭不定的种子,摇摇头,没有去管它,他看得出来,其上没了力量,可佛性亘古,难以磨灭,自己没有必要花费力气。 反正没了现世的力量,再有佛性,也无可奈何。 “第九首,” 李元丰斩下各种念头,感应自己的第九首,要不是刚才动用第九首之威,恐怕没有这么干脆利索地解决掉毗蓝婆菩萨。 要是一时半会解决不掉,再加上外面虎视眈眈的其他人,可能要横生变数。 “这个天赋神通,” 李元丰想着自己催动第九首的时候其弥漫的光晕,在光晕的映照下,处于上风的李元丰就会水涨船高,更上一步,万事万物趋向于自己,落在劣势的则是厄运连连,被天地针对。 这样的天赋神通绝对是落井下石,非常好用。 可以讲,只要有人在李元丰面前落入下风,那就糟糕透顶,会败的快的超乎想象,不可思议。 有人虐菜特别强,李元丰拥有第九首的天赋神通,痛打和自己斗法落入下风的人轻而易举。 李元丰对此天赋神通非常满意,他从来没有指望自己天赋神通能够一步登天,出来就吊打大罗金仙,那是在上古不知道多少大圣人物都做不到的事情,何况一个天赋神通?完全不可能啊。像现在这样的天赋神通,才是最合理,同时最好用的。 毕竟以李元丰现在的境界修为,对于天仙层次以下的,肯定秋风扫落叶,强势镇压,轻轻松松,非常愉快,可对上天仙,即使对方的修为境界不如李元丰,可这个层次的人物可不是天仙以下的,他们在各自势力中都是大人物,有自己的底蕴和杀手锏,与他们交手,占据上风或许容易一点,可要击败很难。 有第九首的天赋神通,是压倒骆驼的一根稻草,将来天仙层次的人物再对上九荒妖圣李元丰,一旦落入下风,恐怕会有一段噩梦般的经历! “来。” 李元丰仔细体会了一下自己第九首之威,然后将吞噬入腹中的佛天抽取力量,丝丝缕缕弥漫出来,落在场中,天妖道第六重的力量勃发,不灭妖身发威,让变得支离破碎的血肉妖骨重新聚拢,和九个头颅相接,鬼车真身再现,焕然一新。 “哈哈哈,” 李元丰站在场中,发出轰天大笑,妖气笔直上天,冲开天穹上的云霞,把离得近的天兵天将吹开,吹得摇摇摆摆,他面对佛门众,天庭天兵天将们,以及玄门的孤鹤三两只,声音从容,胜券在握,道“本妖圣开府,只宣告天地看上去有点单调,正需要你们的血来加一点色彩。” 第七三一章 居高临下斥灵吉 鬼车九首逞妖威 声音雄壮激烈,引动雷霆响应。 在同时,携带将毗蓝婆菩萨这般佛门大人物打得涅槃轮回的无上威势,妖气冲霄,拨开烟云,冉冉展开,瑰丽若画卷。 其中血色席卷,凶戾大盛。 莽古霸道,悍然强势。 听在九荒别府围观众人的耳中,只觉得说不出的霸气,忍不住热血沸腾;而佛门众,天兵天将以及玄门人则面上变色。 真狂妄! 灵吉菩萨手提飞龙宝杖,黄毛貂鼠飞在左右,三昧神风不停,他看了眼九荒妖圣李元丰背负的夸张的逐日弓和落日箭,想到毗蓝婆菩萨被一箭所伤的样子,心中发憷,可此时不得不站出来,呵斥道“九荒妖圣,你休得猖狂!” 灵吉菩萨攥紧飞龙宝杖,身披锦襕袈裟,背后显出功德金轮之相,赤羽金凤,紫金狮子,口衔经文,自成咒语,不动如山。 灵吉菩萨是个聪明人,明白人,有智慧,他可是知道,这次征伐九荒妖圣,看似天庭的天兵天将出动,浩浩荡荡,来势汹汹,可实际上,是以佛门为主的。 西牛贺洲中,所有事情,只能够由佛门为主导,其他势力辅助。 正是这样,如今九荒妖圣李元丰气势正盛,睥睨群雄,佛门必须得站出来,要是一声不吭,让天庭或者玄门出来接手,那传出去恐怕会被人笑话。 可站出来是站出来,想到刚才毗蓝婆菩萨的下场,面对如此凶神杀神,灵吉菩萨全神贯注,如临大敌,外松内紧,生怕被对方再打个突然袭击。 九荒妖圣李元丰看向灵吉菩萨,想到西游中孙悟空曾因为黄风怪之事求助于此菩萨,他手中的飞龙宝杖和定风丹都不凡,据说来自于释迦牟尼佛,不过在李元丰眼中,此菩萨要比毗蓝婆菩萨差一截,于是他根本不客气,直接开口,很有一种拿捏的居高临下,道“灵吉,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李元丰大刺刺说话,他自来到此方世界,开始的时候,见个小龙女都得伏小,说话做事小心,生怕一个不恰当引起灾祸,可现在境界修为背景一个不缺,再面对西游原著中篇幅不小的灵吉菩萨都是居于强势地位,他用一锤定音的语气,道“你不在你所谓的小须弥山诵经敲木鱼,也敢到这里来,还大言不惭,这就是取死之道。” 李元丰的话很嚣张,很跋扈。 反正他和佛门本来就是势不两立,没有缓和的余地,根本不惧恨上加恨,仇上加仇,再者就是,他现在力量够了,不需要什么委曲求全,也不必和颜悦色,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活的自在,敢言敢说。 在世俗中,钱是英雄胆,在修炼界,力量是最大底气! “我,” 灵吉菩萨被九荒妖圣李元丰这劈头盖脸一顿话,说的面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常年在小须弥山参禅讲道,被人供奉,春风得意,何尝被人这般肆无忌惮地喷? 更何况,场中不但有佛门众,还有天庭的天兵天将以及玄门的人,这以后传出去,恐怕都能够成为差钱饭后的笑料了。 “你什么你?看打!” 九荒妖圣李元丰不但话语嚣张,动作更是跋扈,他大喝一声,不提两个垂垂无力的头颅,剩下的七个头颅上的脖颈似是橡皮泥般拉长,倏尔就到了灵吉菩萨等人跟前,先是让极为强横的第二首喷出大片大片的鬼车剧毒,把四下化为毒液沼泽,腐蚀所有,然后各个头颅的血盆大口张开,不但是直指灵吉菩萨,而且见人就吞,遇人就咬,委实凶悍。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共有九首,每一个头颅都有自己的天赋神通第一首吞魂噬鬼,天生吞噬鬼魂;’第二首剧毒湮灭,沾上死,碰上亡;第三首吞天噬地,吞噬所有;第四首重力控制,涉及磁场;第五首乱音绕耳,音入灵台,影响神魂;第六首破目神光,目击之下,眼前白花花一片,看不清楚;第七首是增幅作用;第八首是寻宝落宝等等等等;第九首刚出,乃是占据上风后利己损人,落井下石。 在这九个天赋神通中,第七首的增幅,第八首的落宝,以及第九首的利己损人都有一定的限制,不是随意可用,超出限制,容易引起反噬,或者其他不好的变化。 可剩下的几个头颅的天赋神通就没有顾忌,想用就用。 在现在,九荒妖圣李元丰就是用的第二首的剧毒湮灭,以及第三首的吞天噬地,吞噬所有,两者配合,简直称得上大规模杀伤在最佳搭档。 至于对灵吉菩萨,则是用第六首,单独招呼。 “啊,” “妖孽!” “救命啊。” 由于要对付李元丰原本布置下的大阵,擒拿大力牛魔王,红孩儿,铁扇公主,蜈蚣精,蝎子精,等等等等,佛门众等人在毗蓝婆菩萨和灵吉菩萨的带领下,降落到乱石山,离得很近,鬼车这一发威,他们可是倒了大霉了,躲都躲不过去。 第二首的剧毒可不是一般的毒,鬼车本来就是大毒之物,鬼车之毒非常奇特,更何况还融合了在上古时候都鼎鼎有名的相柳剧毒,更上一个层次,不敢说诸天第一,但第二首的剧毒绝对非常非常厉害,真的是沾上死,碰上亡,闻到就断肠。 剧毒的杀伤力,让人见之变色。 至于第三首的吞噬,也是来者不拒,血盆大口一开,吞噬之力大盛,将远的近的死的活的,荤素不忌,全部吞入口中。 灵吉菩萨面对鬼车第六首的破目神光,眼前白茫茫一片,睁不开眼,倒是跟他的黄毛貂鼠的三昧神风相似,都让人睁不开眼,灵吉菩萨不得不默念佛咒,自顶门之上,浮现出一本经书,上写根本法咒,字字发光,破去破目神光。 可灵吉菩萨刚做完这个,就看到自己身前的佛门众损失惨重,死的死,亡的亡,受伤的受伤,不由得睚眦欲裂,怒火都要化为明王,再次大吼一声,道“孽障,我和你不死不休!” “聒噪!” 李元丰再次仰起一个头颅,发出怪音,传入被佛门众或擒拿或镇压的众人耳中,然后抬起手,捏斗星印,打向灵吉菩萨。 第七三二章 救人立威 大功将成 李元丰背后一首昂起,口一张,发出怪音,高低上下,各有不同,或若窗前急雨,或似荷上露滑,或成幽禽对唱,或若雷霆九天,等等等等,很有特色。 时缓时急,高低交叠,蕴含力量。 到最后,成晨钟暮鼓,径直入被佛门众镇压困住的众人灵台中。 轰隆隆, 若惊蛰后,万物复苏,被佛门众镇压的众人体内的力量开始挣脱枷锁,最先醒过来的是大力牛魔王,他哇呀呀一声暴叫,身子一摇,化为白牛,牛角顶天,四蹄踏云,牛眼之中,满是愤恨的光芒。 自来到地仙界后,这老牛就是横行霸道,无人能治,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他现在的怒火,都要将天穹燃烧了! “刚才,” 铁扇公主嘤咛一声,也醒了过来,她连忙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裙,黛眉蹙起,想到刚才的遭遇,俏脸变得冰冷。 虽然铁扇公主不愿意替九荒妖圣李元丰出力,刚才在阵中也有一点出工不出力的样子,可被人活生生擒拿,可是奇耻大辱啊。 “秃子!” 红孩儿最为暴躁,跳起来就大骂,污言秽语不断,这小子别看长得粉雕玉琢,非常可爱的样子,可平常就是个妖怪做派,杀人吃人,都是等闲,吐一吐脏字那真是小儿科了。 “娘子,孩儿,你们上来。” 大力牛魔王虽然怒火冲头,可也不是愣头青,他很快冷静下来,俯身驮起铁扇公主和红孩儿,四蹄甩开,牛角开路,冲出重围,上了青天。 “我们也走。” 蝎子精和蜈蚣精算同是九荒别府门下,相互认识,他们俩同时纵起遁光,形似鸠鸽,红顶长尾,拨开云光,同样上了青天。 众人脱困离开,在中天上,正好看到九荒妖圣李元丰大发神威,一记斗星印打向让他们吃过苦头的灵吉菩萨。 轰隆隆, 斗星印一出,天穹之上,星斗升起,深沉莫名,似乎回到了莽古洪荒年代,在那个时候,是最为古老的星辰,离天最远,离地最近,经久不灭,永恒光芒。 人站在大地上,抬头就能够看到星辰,随时随刻沐浴在星光中。 那种璀璨,难以描述。 “去,” 灵吉菩萨握紧飞龙宝杖,没有动弹,而是再次指使黄毛貂鼠,他好不容易收下的这个灵兽,可不是用来像撸猫一样撸着玩的,而是真真正正用的。 黄毛貂鼠心中骂娘,可生死操于对方之手,不得不站出来,身子膨胀,再次使出三昧神风,这风能吹天地暗,善刮鬼神愁,裂石崩崖恶,吹人命即休。 即使远古星辰都在风中摇摆,晃晃荡荡的。 “想得美!” 李元丰踏前一步,天妖第六重的力量降临,萦绕在远古星辰上,陡然间大放光明,流光溢彩,见之忘俗,然后他鬼车之爪伸出,狠狠地拍在黄毛貂鼠上。 这黄毛貂鼠最为厉害的就是一手三昧神风让人防不胜防,可九荒妖圣李元丰对之知根知底,轻松挡下,黄毛貂鼠之威就下降个三五成,现在被李元丰鬼车真身的蛮力拍打,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鼠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成了拳头大,缩在灵吉菩萨的身后,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 九荒妖圣李元丰心狠手黑,这一下子拍得黄毛貂鼠疼入骨髓,嗷嗷叫个不停,这小东西都怀疑自己要死了,实在是太疼! “灵吉,” 九荒妖圣李元丰解决掉黄毛貂鼠后,手一伸,拽出自己自飞廉身上传承的裂仙斧,劈头盖脸就是一斧头。 咔嚓, 斧头落下,斧光撕裂天穹,余波跟霹雳闪电一样,扭曲变形,这样的力量和气势让灵吉菩萨难以抵挡,上来就落入下风。 灵吉菩萨没有办法,只得祭出自己的根本佛经,月在如钩,以线穿珠,殊胜妙真言,彼彼喜悦。力命增益炽盛。 根本法咒,加持在身,阻挡攻势。 可被动挨打的局面,难以改变。 “这个,” 牛魔王一家三口立在半空中,正好看到这样的景象,面上不约而同露出惊讶,他们当然知道李元丰的厉害,毕竟成为妖圣,不厉害不行。可由于没有真正交过手,对于九荒妖圣李元丰到底何等厉害,认知是模糊的。 但灵吉菩萨他们三人交过手,他们一家三口在其面前根本不行,那种无力感现在还令人记忆深刻。 现在见灵吉菩萨被九荒妖圣李元丰单方面压制,步步后退,才真正明白九荒妖圣四个字的分量! 九荒妖圣李元丰用目中余光看到这一切,心中微微一笑,这个震撼是他有意为之,就是为了给众人种下自己无敌的印象。 原因并不复杂,大力牛魔王,铁扇公主,红孩儿,蜈蚣精,以及蝎子精吴翦等等等等,都是西牛贺洲中秉承天运地气的人,还是西游中大放异彩的人物,资质,天赋,气运,一样不缺,只要不陨落,前途光明。 给他们一个深刻的印象,以后不管是像蝎子精和蜈蚣精那样收入门下,或者埋下长线交好,都会容易许多。 这样的道理非常浅显,但非常好用! 九荒妖圣李元丰见自己的小策略生效,连忙道“你们且回转府内,看我给你们报仇!” 声音铿锵有力,有一种从容的自信。 言出法随,说到做到。 这样的姿态,让众人最讨厌李元丰的铁扇公主都无话可说,只是螓首低垂,微微咬着红唇,沉默不说话。 “我们下去。” 大力牛魔王化身白牛,驮着自家媳妇和儿子,他听到李元丰的话后,用大牛头点了点头,四蹄踏云,就往九荒别府中去。 蜈蚣精和蝎子精等人紧跟其后,没有人留在半空中,他们都知道,与其在这里拖后腿,不如到下面看九荒妖圣大发神威。 “嗯?” 不知为何,大力牛魔王等人回到九荒别府后,站在匾额之下,只觉得周匝似乎有祥瑞之气升腾,整个人若泡在温泉里,非常舒服。 随时间推移,越来越舒服。 他们限于眼光见识和修为,并不知道,九荒别府的扎根计划正在随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牢固,越来越形成,正在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 照这个速度下去,九荒别府会大变样的。 “灵吉,过来挨打!” 开府之事系于九荒妖圣李元丰之身,他最为清楚,不过他此时化防御为进攻,主动出击,短短时间内,把灵吉菩萨逼得狼狈不堪。 “住手。” “大胆。” “孽障!” 这个时候,天穹上的天庭人和玄门人终于反应过来,断喝出声,准备动手。 第七三三章 四仙佛斗妖圣 府落宝气大局定 戴燕仙子站起身,罗裙精致,上绣晚景烟霞,团影翩然,她蹙着眉,俏脸上难掩愠色,美眸中蕴含杀意。 作为天庭中的强势天君,这位女仙可不会坐视自己等人的盟友被人欺负,所以她娇喝一声,自水袖中取出一幅宝图,用力掷了下去。 宝图材质非金非玉非锦非毛,看上去软绵绵的,看上去软绵绵的,被风一吹,似风梳烟沐,倏尔展开,在其中,纤云托举蕊珠,和天上不长圆的新月交晕,交错出一种过眼光阴,虽然只是丝丝缕缕,可已经涉及时间之力。 时间,可谓是整个宇宙中最为玄妙的。 甫一出现,就光晕连天,鸦啼莺叫声中,冥冥之中的切割出现,若棋盘一样,把九荒妖圣李元丰挡在界河一面,和灵吉菩萨隔河相对,可看上去走不过去。 这位仙子动了真火,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 “看剑。” 玄门的陈策是在场众人中看上去最为洒脱的,他对于此行也是看上去最不出力的,可亲眼见到毗蓝婆菩萨被打得涅槃轮回的凄惨下场,再见到灵吉菩萨狼狈不堪的场面,反倒是激起了他同为仙道中人的心气。 在天地间,玄门佛宗向来是有打压妖族等等等等的默契和传统,见到大妖肆虐,凶威无双,任何一个仙道的天仙都不是滋味。 所以陈策斩出的这一剑可谓是全力以赴,剑光所到,撕裂大气,和日月星辰投下来的光彩交映,上接青霄,下隐黄泉,中横飘渺云山,所到之处,云清露重,锐利之气,压人眉宇。 剑光所向,无可争锋。 风云雷雨,八方呼应。 “雷来。” 颜商重身为在场修为最为高深之人,他深吸一口气,以自身之力接引天庭的力量降临,不到半个呼吸间,黑压压的雷云已经聚集到九荒妖圣李元丰上方,看上去只有三五亩大,可居然演化开天之景,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为山水,秉受阴阳二气,轮转造化之灵,见证五行衍生,还有轩辕造衣裳,仓颉书字,天垂春秋。 这样的雷霆,不再是荡魔神雷,而是更为霸道的开天两仪五行雷,蕴含着一种开辟混沌的威势,虽然只是一缕,或者说并不透彻,并不洞彻,但发挥出的力量,还是不可思议。 “应观心月,形具光明。” 被九荒妖圣李元丰压得狼狈的灵吉菩萨见三人出手,立刻反扑,他诵读咒语,自菩萨金身的毛孔中流淌真言,形成七宝,喷吐火焰,焚烧世间一切罪恶。 四个人的攻势,天崩地裂。 “无耻,卑鄙,” 吴翦解开发髻,青丝垂下,挡住半个娇颜,她倚在海棠花上,人比花娇,香气馥馥,看到四人围攻九荒妖圣李元丰,忍不住出口。 这个蝎子精因为出身灵山的缘故,倒是认识灵吉菩萨,知道他的厉害,再看其他三人,分明是不亚于灵吉菩萨的人物,甚至还要强上三分,这样的四个人围攻九荒妖圣一个人,真真是以多欺少,无耻卑鄙! 佛门的人,果然表面岸然,假装慈悲,真动起手来,比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心狠手辣,不要面皮! 红孩儿则提着火尖枪,走来走去,恨不得上去帮忙,不过还是让铁扇公主紧紧抓住,还白了这小子一眼这样的斗法,岂是你一个没有长大的孩童能够搀和的? 大力牛魔王已从白牛变成人相,他坐在石座上,招呼猕猴王和狮驼王过来,三兄弟一边聚精会神地看半空中的斗法,一边用目中余光扫视洞府中的各路宾客,身上的气机若鼎沸一样,汩汩汩冒个不停。 三个人想的明白,半空中的斗法他们插不上手,可万一九荒妖圣李元丰在斗法中有个意外,洞府的各路牛鬼蛇神可能不太平,到时候就是他们兄弟出手的时候了。 他们正面战场帮不上忙,可得稳固后方,不能够让九荒妖圣李元丰有后顾之忧! “哈哈,” 面对佛门,天庭,以及玄门四人的强大攻势,九荒妖圣李元丰不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发出震天大笑,他运转玄玄如意变化,鬼车真身中的血气鼎沸,强横而又霸道的力量冲霄而起,笔直如惊虹,撕裂所有。 前文提到过,玄玄如意变化从表面上来讲,很像孙悟空的七十二变,都有千变万化的姿态,实际上这只是表象,此功法最为重要的还是炼体锻体之能,让本来就无比强大的妖身再上一个层次,并能够灵活有效地运用。 在洪荒时代,炼体第一当属巫族,可玄玄如意比之巫族的炼体法门也不过是稍逊一筹,在灵活多变上还胜过三分。 九荒妖圣李元丰这个时候远看时一头一面,近睹处四面皆人。前有眼,后有眼,八方通见;左也口,右也口,九口言论。 一声吆喝长空振,似鹤飞鸣贯九宸。 对方人多势众气焰凶,灵吉菩萨持飞龙宝杖,口诵根本咒,周身响龙吟,七宝浮屠五色新,佛号所响隔凡尘;陈策则是剑光夭矫,云茫茫,碧天琼霄,冷清清,月华浮彩,日月星辰为剑轮转,锋锐之气,层叠如浪;戴燕仙子弱柳扶腰,黛眉清冷,手持宝图,一展一卷,光阴照水,红尘往事,天地如棋局,置身其中,身不由己;至于颜商重,则举步如山,踏星赶月,顶门上雷云翻滚,雷霆演化混沌,每一击都让人胆寒。 四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联手,但这等层次的人物可没有任何的生疏,联合起来,简直攻势如潮,毫不间断。 九荒妖圣李元丰虽然只一个人,可他脑袋多啊,除去两个耷拉着的脑袋,其他七个脑袋,左一口,右一口,上一口,下一口,四面八方全是口,或是喷出剧毒,或是响彻魔音,或是神目如电,或是重力控制,更不会忘记融合金乌血脉得来的金乌毒火,更是让天仙都惊惧不已。 除此之外,李元丰的鬼车利爪,翅膀,等等等等,横扫竖劈的,虎虎生风。 他一打四,虽然渐渐落入下风,可有攻有守,打得不亦乐乎。 五个人打成一团,越来越激烈。 九荒别府的围观人看得心焦,渐渐担心。 他们都是局内人,入局则迷,不管是斗法的五人也好,围观者也罢。 只有一直盯着此处的心魔之主看向九荒别府,见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何时,洞府匾额上的四个字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纹理,莫名的吟唱响起,微微一笑,喃喃道“大局已定,功德圆满。” 话语落下,整个九荒别府微微一颤,吐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宝气,落在李元丰的身上,让他气势再涨。 第七三四章 洞府生根攫地气 福瑞西来迎妙音 心魔之主端坐在莲花宝座上,幽光垂璎珞,宝色澄莹,身侧黑气若泉涌,上冲丈许,如贯珠联璧,丝丝缕缕垂下,好似千花方蕊,团团簇簇,托举无上心魔经,经书无风自翻开,书页上人影晃动,时时刻刻有变化。 秦云衣现在没有束高髻,而是简简单单地绑了个长马尾,裙裾修身,活力四射,只是她五官生的过于娇媚,倒是有一种反差,青春和成熟并在,清纯与妖冶同存。 她离开人间界来此恶念渊海后,更亲自主持了一个魔国的转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的力量再次提升,让这位六欲天魔非常高兴,秦云衣俏脸微红,叽叽喳喳的。 心魔之主伸出一只手,抚摸跟前的马尾,看上去似乎在认真聆听佳人的话语,实则他的注意力落在地仙界西牛贺洲乱石山中的九荒别府。 上次心魔之主出马,展现出天地间第一位魔主的存在,让诸天中的大势力,比如天庭,比如佛门,等等等等,都不得不更改计划,作出调整。 这样的调整,牵扯到方向以及人手,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天庭和佛门对付鬼车真身的行动,给鬼车真身削去不少劫数。 不然的话,围攻九荒别府的人天仙恐怕不是这几个人,会更多一点。 当然了,这样的举动不是没有代价。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心魔之主被燃灯古佛标记,不消除标记的话,进入现世,就会被燃灯古佛感知,直接降临。 正是这样,心魔之主坐镇在恶念渊海里,只用来观察。 “大局已定啊。” 心魔之主看向西牛贺洲的九荒别府,能够看到,随时间推移,九荒别府真正扎根下去,已经成型,以九荒别府匾额上的四个字为中心,垂下亿万肉眼难见的根须,洋洋洒洒,向四面八方去,让平静的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上,出现一片金光,金黄一片,乍一看,像是不计其数的锦鲤浮现,鳞甲如金,摇摇摆摆。 虚无中,波光粼粼,锦鲤似的浮出水面,圈圈晕晕的涟漪荡开,发出玄妙的清音。 在其中,郁郁馥馥的香气升腾。 下一刻,无数的根须扎下去,不停地摇摆,每一次摇摆,都从中拔起一个锦鲤,吞入到里面,一个接着一个,源源不断。 轰隆, 轰隆隆, 九荒别府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在呼吸间,形成祥瑞宝彩,吉祥玉色,倾斜到府邸内,让任何置身其中的人都觉得神骨一清,整个人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真的是眼前有金芒,耳中传妙音,鼻尖有芳香,妙不可言。 从大力牛魔王开始,到铁扇公主,再到红孩儿,再到蝎子精,再到蜈蚣精,等等等等,他们都秉承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在此时,身上的气机和九荒别府的气机碰撞,对九荒妖圣李元丰以及九荒别府的感情都上了一层。 即使向来看李元丰不顺眼的铁扇公主,现在都看着铃阁云蒸,翠竹敲韵,美眸中泛起秋波,心情平静许多,厌恶之意大减。 最为显眼的当属不请自来的各路宾客,从开始到现在,只躲在九荒别府中围观的各路牛鬼蛇神们。 这样的宾客,不请自来,更为准确的是讲,是因为九荒妖圣李元丰开府的举动让气机牵引而来,正如前面提到过,如果李元丰开府失败,这些人身上秉承的天运地气就会成为整个西牛贺洲反噬的先锋官,马上落井下石。 可如今呢? 九荒妖圣李元丰开府成功,建立起稳固暂时难以打破的能够攫取西牛贺洲天运地气的根系,那这些不请自来并秉承西牛贺洲天运地气的各路牛鬼蛇神马上锦上添花,一个接着一个,成为熊熊燃烧的烈焰,给本来蒸腾而上的天运地气加一把火。 即使隔得很远,心魔之主都能够看到,整个九荒别府中激荡着赤气焰明,若潮水般氤氲,来来回回,初始之时,若溪水刚成,洗过秋日,须臾之后,则成为夏日汪洋,波涛汹涌,宏大的气势,无与伦比。 “大局已定。” 心魔之主面上露出笑容,九荒别府根基已立,真正扫荡了真正应劫前的障碍,从此海阔天空,可谓是入西牛贺洲后一个新的顶峰,有此加持,顺风顺水。 接下来,就是享受胜利果实了。 自己可以完全放下心来,关注恶念渊海的事情。 “君上,” 秦云衣觉得这个称呼比魔主大人更亲近,她仰着俏脸,环佩叮当,幽香细细,见心魔之主面上露出笑容,还以为自己做的不错,笑吟吟地道“妾身没有让君上失望吧?” “当然,” 心魔之主心情大好,他可不会和其他人透露自己与鬼车真身之间的真正关系,即使眼前这个娇艳如花任君采撷的枕边人面前,他只是眉宇带笑,抓着马尾,答道“你做的很好,得继续努力。现世诸天,无量世界,还等着我们去征伐。” 秦云衣眯起眼睛,瞳孔中跳跃着野心的光芒,她虽然是被李元丰一步步培养出的天魔,可天魔就是天魔,本质上不安分,征伐诸天,想一想就娇躯微颤,双颊潮红,兴奋了! “来。” 心魔之主手一伸,自马尾上滑落,然后到肩头,再到小腰,然后微微一用力,将之揽入怀中,现世地仙界西牛贺洲开府之事大局已定,自己也放下心来,正好好好放松下。 很快的,衣裳落地,珠玉散落开来,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可这样的声音掩不住马上奏响的男欢女爱的碰撞。 地仙界,西牛贺洲外,虚空中。 仔细看去,只见清波荡晕,玉影坠波,上悬一宝珠,看上去不大,可璀璨光明,通照内外,上下乾坤,皆成霜色。 这正是灵珠耀海之相,光芒所到,碧海潮生。 “叱!” 他的对手是一位女仙,裙裾飘飘,手中持法剑,祭出金龙剪,上下翻飞,与之争锋,不但不落下风,反而有攻有守。 正在这个时候,自地仙界西牛贺洲九荒别府中有光柱冲天,呈现出赤光之色,两个正在交手的人看到,不约而同地停手。 第七三五章 打破佛门铁板一块 鬼车西牛贺洲称雄 自西牛贺洲有一道云气冲霄,起自九荒别府上,由东到西,横亘上千里,浩荡若惊虹,夭矫似游龙,云气的周匝是一层淡淡的赤金色,若焰明燃烧,内里却是亘古不散的黑青,张牙舞爪,气象无双。 云气展开,四下是万千振翼而动的飞鸟,如同暮归投林,绕在云气上下,扑棱棱拍打翅膀,发出啾啾啾的声音。 云气继续,越来越盛,将要出了西牛贺洲之时,蓦然间,天穹之上,浮现出舍利莲花之相,咒文若星斗,字字浮空,大放光明,垂璎布珞。 正是佛法精深,根本所在。 云气刚开始之时,看上去不可匹敌,无与伦比,可遇到如此异象,也变得黯然失色,只是稍微一抖,就袅袅散去,剩下余晕绵长。 只是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刚才贯通西牛贺洲的惊虹云气并没有消失,而是留下自己的痕迹,化为一妖影。 其何等样子? 西游记原著中有记载毛羽铺锦,团身结絮。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展开翅极善飞扬,纵大鹏无他力气;发起声远振天涯,比仙鹤还能高唳。眼多闪灼幌金光,气傲不同凡鸟类。 任凭漫天佛光照耀,佛陀菩萨之影,层出不穷,若星辰一样,闪耀在西牛贺洲中,可这一妖相虽然势单力薄,但毫无疑问,是整个西牛贺洲中的另类,异类,不一样的。 漫天神佛中,唯一妖影! 看上去不协调,不伦不类,可已经占住根脚,打开一缕缝隙。 从此之后,铁板一块的西牛贺洲,不再清一色,而是有了一个深深的妖影! 叮当, 见到这一景象,漫天的水波一收,珠影落下,化为一个道人,他头梳道髻,斜插木簪子,剑眉入鬓,鼻直口方,腰悬龙虎玉佩,很有气质。 只是道人盯着渐渐隐去的佛光以及其中难察的那一抹妖影,神情不好看。 在同时,正在飞舞的金龙剪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吟,转而一个盘旋,落到一个女仙的手中,这位女仙周身上下氤氲神圣的神光,,背后功德金轮,宫裙华丽,威严大方,手中持一方宝印。 从气机上来讲,或称之为女神更适合。 要是九荒妖圣李元丰在此,肯定能够认得出来,这个女子不是他人,正是云霄仙子的一具化身感应仙姑。 感应仙姑为当年封神大战失败后,云霄仙子的应劫之身,不得不被拘于天庭,可同样的,也让其积累下足够的功德,走出另一条路子。 待云霄真正归来后,将此身收回,重新祭炼,只论战斗力恐怕不逊色于一般天仙。 毕竟云霄可是当年通天圣人的得意弟子,在三教中并不逊色于玄都,广成子,云中子,等等等等,纵然受劫,可底蕴非凡。 感应仙姑收起金龙剪后,美眸一开,眼瞳中浮现出耀眼之彩,洞彻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变化,精致的玉颜上露出少许笑容,这个九荒妖圣李元丰真的不简单,居然能够硬生生在西牛贺洲上扎下根基,打破佛门后花园的格局。 佛门啊,恐怕得恨得牙痒痒的! “九荒妖圣,” 刘安道人用手攥着宝珠,长眉皱在一起,神色不好,他本来要赶往西牛贺洲的九荒别府的,却没有想到被眼前的感应仙姑拦住,现在九荒妖圣开府已定,扎根于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中,再想做事,为时已晚。 要不是有眼前的感应仙姑拦路,自己入场的话,岂能让九荒妖圣这一大妖如此得意? “刘安道人,” 感应仙姑感应到刘安道人愤恨的目光,她半点不惧,挺胸抬头,身上神光更盛,道“莫非道友还想在做过一场?本神奉陪到底。” 声音清冷,铿锵有力。 不同于云霄仙子,感应仙姑在天庭当值,性格趋向于强硬,果敢,以及威严。 “你,” 刘安道人长眉一挑,就要发作,可是再看了一眼西牛贺洲天穹上看上去隐去实则正在壮大的妖影,还是沉默下来。 大局已定,暂时无法更改,自己何必和眼前女仙斗气? 得不偿失啊。 “而且,” 刘安道人一按眉心,其上托住宝珠,撕裂空间,能够看到,在西牛贺洲外围,绵绵不绝的黑气张牙舞爪,散发着邪恶,古怪,黑暗,所到之处,侵蚀所有。 这样的气机,堪称仙道大敌,比妖气还让刘安道人觉得不舒服和厌恶。 “魔主,” 刘安道人哼了一声,不再管感应仙姑,而是身子一起,向上璟魔主出世的地方去了。 “呼,” 见刘安离开,感应仙姑也是长出一口气,对方虽然比自己资历浅的多,但天资奇高,气运深厚,和他交手并不是简单的事儿。 更为重要的是,在这个地方,还是佛门的影响力最大,要是佛门的人抽出人手来,两个人对上自己一个,会很困难。 “九荒妖圣,” 感应仙姑看了眼九荒别府方向,然后用手扶了扶自己的宝冠,同样向上璟魔主的方向去,她这次来主要是因为九荒妖圣李元丰曾经和赵公明等人联络,寻求帮忙,他们商量之后,本着打击佛门的企图,来西牛贺洲走一遭。 现在顺利完成任务,功德圆满。 这个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声,九荒妖圣李元丰的思维缜密,他早就多方准备,拉拢和佛门不对付的玄门入局,抵挡了很大一部分玄门中支持佛门的天仙。 玄门对上玄门,进行兑子! 像是感应仙姑和刘安的交手,只是这个场面的其中一个,在其他地方,同样有这样的故事发生。 可以说,九荒妖圣李元丰能够顺利度过此劫数,最为重要的就是自己提前的布置,让心魔之主入现世,改变天庭佛门的计划也好,算计上璟魔主吸引注意力也罢,再加上让玄门和玄门兑子,等等等等,单独拿出一个来或许不起眼,可当汇聚在一起,就能够发挥出作用。 且说西牛贺洲,乱石山,九荒别府上空,九荒妖圣李元丰作为别府的主人,最先感应到洞府的变化,也得到最大的好处。 第七三六章 天意岂眷任何人? 早有准备胜在先 极天上。 正是月自隐去,霜花满空。 自上而下的雷音横浸到花蕊中,弥漫出萧杀清冷之意,其上跃然剑光,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来去无影,不可捉摸。 尚有佛光如铜色灿灿波浪堆金,鳞甲翻新,梵音大作。 再然后,石上三生梦,光阴愁煞人。 要是外人见此,肯定会赞叹一番,真是精致美丽,说不得文人骚客还会诗兴大发,留下脍炙人口的诗词文章,实际上,这是颜商重,陈策,灵吉菩萨,以及陈策等人神通法宝交织成的天罗地网般的攻势和气机相磨产生的异象而已。 其中蕴含的杀机,足以让天仙顶层的人都头疼不已。 而在中央的,正是被四人围攻的九荒妖圣李元丰,他正施展玄玄如意,使出浑身解数,左一口,右一口,阻挡左右,上一爪,下一爪,拦住上下,更不用提金乌毒火,团团簇簇,簇簇团团,剧烈燃烧,让人忌惮一二。 可不管李元丰的洪荒异兽鬼车真身何等凶猛,还是渐渐落入下风,攻少守多。 仔细想的话,原因并不复杂。 其一,四个人来势汹汹,以多欺少,实力强横。 四人中,除了灵吉菩萨差一点,其他三个人在天仙中都是响当当的角色,他们联手,杀伤力何等惊人! 其二,九荒妖圣李元丰不是全盛状态。 要知道,为了尽可能快的解决掉毗蓝婆菩萨,免得陷入五人包围中,九荒妖圣李元丰手段全出,用逐日弓射出霸道的一箭,再配合第七首,第八首,以及第九首的天赋神通,本就损耗不小,而且还硬抗了四人的一番攻击,折去两个鬼车头颅,伤上加伤。 实际上,能够支持到现在,没有完全落入下风的局面,已经足够惊人,最起码,颜商重等四人神情凝重,手上动作加紧。 四个人都有一个想法,迟则生变。 只是他们四个人将注意力完全放到九荒妖圣李元丰身上,不知不觉间,却没有意识到,时间过去的很快。 李元丰终于在西牛贺洲扎下根,自佛门风雨不透的掌控力中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大局已定,宝气西来。 乱石山的洞府中响起无声的玄妙音,甘霖落下,洗去诸多劫数,让每一寸空间都和以前不同,充满着生机和力量。 “来的正好。” 九荒别府的变化,九荒妖圣李元丰最先察觉,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局内人,在同时,洞府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蜂拥而来,经过转化,化为一种冥冥之中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力量,似乎是福禄寿,更像是某种气运,或者其他。 力量灌顶,异象频现,宝日丽璇,当空照影,香气弥漫开来,似乎过春三之二,桃杏参差,扑面而来。 “哈哈哈,” 九荒妖圣李元丰哈哈大笑,原本被四人拘役的妖气蓦然一振,腾空再起,顿开枷锁走玉龙,上天海阔天空。 “天助我也。” 九荒妖圣李元丰笑容满面,到这一步,他才真正放下心来,感悟和吞噬灌顶而入的力量,原本耷拉下的两个头颅一下子挺了起来,真正九个头颅高昂,威风凛凛,煞气腾腾。 在同时,九荒妖圣李元丰身上氤氲光彩,气势节节升高。 真的好风凭借力,送人上青天。 “不对。“ 颜商重是围攻四人组中修为最为高深之辈,他最先发现九荒别府以及九荒妖圣李元丰的变化,先是一怔,旋即见到瑞气升腾,福光化虹,金灯璎珞似檐下滴水般络绎不绝,马上反应过来,传音给其他三人,道:“大事不好,开府已成,九荒妖圣根基深扎,已经能够主动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了。“ 在以往,除去是佛门有大神通,大威力,大气象,能够主动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其他所有人,包括被佛门引来应劫的妖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也好,或者西牛贺洲本土中秉承纪元运势崛起的本土派也罢,都只能够被动地接受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无能为力。现在李元丰凭借自己的力量,以及自己和西牛贺洲的因果,表面开府,实则根基深扎,成功之后,由被动到主动。 看上去是一小步,实则是真真正正一大步。 这样虽然还远远比不上佛门从西牛贺洲中得到的天运地气,两者不是一个体量的,可是认真想一想,佛门是攫取的天运地气多,可等着要分的人多,九荒妖圣李元丰攫取的天运地气和佛门相比是极少,可他只有一个人,能够吃独食。 傻子都知道,九荒妖圣李元丰能够迈出这一步,真的是好处多多。 纵然颜商重这般天庭的实权天君,厉害人物,想到这里,都是羡慕嫉妒恨。 能够在纪元中天运地气最为鼎盛且佛门势力清一色的西牛贺洲中撕开一个口子,非大伟力,大智慧,大气运,大毅力不可得。 “让九荒妖圣李元丰成功了?“ 向来云淡风轻,对九荒妖圣李元丰开府看上去并不像天庭和佛门那般在意的陈策清俊的面容上露出惊讶之色,难以掩饰。 想一想,这次他们玄门,天庭以及佛门联手下凡讨伐九荒妖圣,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因为种种意外,结果让九荒妖圣成了大赢家。 至于都有何等意外? 随便举几个例子就行,比如恒元魔主和上璟魔主的出现,牵扯了不少原本要投入的力量;比如谁都没有聊到,九荒妖圣的爆发力如此刚猛,居然上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态把毗蓝婆菩萨打入涅槃轮回,让他们五人组变成四个;比如到现在陈策都没有想明白,为何约定好的玄门天仙没有到。 在其中,陈策认为,两个魔主的出现肯定和九荒妖圣无关,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只能够说,九荒妖圣的运气太好了。 运势之说,乃是天地间最为玄妙的存在,金仙都无法完全洞彻。 有颜商重的提醒,陈策和戴燕仙子都反应很快,有了警惕和应对,只剩下灵吉菩萨修为最弱,反应慢了半拍。 “就是你了。” 九荒妖圣李元丰恢复全盛时候,十八道目光一转,盯在灵吉菩萨身上,狞笑一声。 第七三七章 射落灵吉收黄风怪 打酱油不成反遭殃 “灵吉,” 李元丰背后九首攒起,十八道眸光盯住灵吉菩萨,惨绿一片,蕴含凶戾,偏偏又有莫名祥瑞垂落下来,如古锦斑斓,花团锦簇,为西牛贺洲天运地气垂青。 凶戾和吉祥,狠辣与平和,阴之影暗,阳则辉明,炯然对比。 落在眼中,很是不同。 “你修为不够,也敢来搀和此事,合该应劫。” 九荒妖圣李元丰的声音传出,同时九个脑袋说话,左一口,右一口,上一口,下一口,声音若在幽谷碰撞,很有一种霜月下空崖猿啼的凄厉回响不绝。 在四人中,毫无疑问,灵吉菩萨修为最弱。 要捏柿子,当然得挑软的捏。 更何况,灵吉菩萨是佛门的人,和现在九荒妖圣李元丰的关系最为紧张,最不可能缓和,生死大敌,不把目标放在他身上放在哪里? “糟糕。” 灵吉菩萨手持飞龙宝杖,被鬼车阴森的眸光盯住,眉宇间都映照出一片绿意,寒意入骨,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暗暗叫苦。 在四人中,灵吉菩萨修为最弱,所以面对鬼车真身的威势,他真的全力以赴,不敢分心,不知不觉间甚至忘记,佛门的计划看起来很好,待九荒妖圣开府之时给予他迎头一击,正好借助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反噬,让对方被打落境界,可要是失败了,对方就会鲤鱼跃龙门,挣脱枷锁,呼啸九天。 “倒霉。” 灵吉菩萨暗自叫苦,眉心突突跳个不停,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境界修为比起其他人来差一截,可为何还要来围剿九荒妖圣? 无他,准备分一杯羹,捞取点功劳。 要知道,按照佛门原本的布置,佛门天庭玄门三方联手,不下于十位天仙层次的人齐聚西牛贺洲,甚至有天仙顶尖存在,他们齐齐出手,对付一个大妖,即使九荒妖圣再跳,再神奇,不也是手到擒来,轻松愉快啊。 正是这样,灵吉菩萨凭借自己和毗蓝婆菩萨等人的良好关系,加了个塞,想要来西牛贺洲九荒别府走一遭,打一打酱油,然后在功劳簿上记上一笔。 这样的事情,在世俗也好,在天庭也好,或者在佛门玄宗这样的大势力中,屡见不鲜。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变化总比计划快,谁能够想到由于上璟魔主突然撞入现世出世引动魔劫,再加上其他,反而让九荒妖圣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渡过难关了! 原本轻轻松松的镀金之旅,现在成了危机扑面。 “杀。” 九荒妖圣李元丰才不管灵吉菩萨如何,他凭借开府成功的天运地气灌注妖身,让鬼车真身恢复到全盛状态后,毫不犹豫地取出自己杀伤力最强的逐日弓,然后落日箭搭在弓弦上,拉成满月,循着灵吉菩萨的气机,锁定后,就要射出 嗡嗡嗡, 落日箭携带睥睨天下的力量,和气机相磨,衍生出烈焰火光,焚烧所有,把周围都映成丹血红花,洋洋洒洒。 这样血色,非常刺眼,蕴含着死亡的气机。 刚一出现,就让人嗅到不详。 “定风丹。” 灵吉菩萨面容一变,在危机时刻,祭出自释迦牟尼佛手中得到的宝丹,此宝可不只能够定风,而且还是一件不凡的防御之宝。 除此之外,这个菩萨咬了咬牙,强行驱使黄毛貂鼠跃出,自半空中扑向九荒妖圣李元丰,并再次喷出三昧神风。 “这个贼秃!” 黄毛貂鼠在心里都忍不住骂娘,恨死了灵吉,它虽然是少见的灵鼠,天赋神通三昧神风让孙悟空这样的纪元之子都吃瘪,可在九荒别府前的斗法中用了多次了,再用恐怕要损到本源,元气大伤。 可纵然再不愿意,性命操于灵吉之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能够让此妖孽行凶。” “拦住他。” “出手!” 颜商重,陈策,以及戴燕仙三个人看出九荒妖圣李元丰捏软柿子的打算,马上反应过来,神通法宝祭出,全力以赴。 本来他们下界联手征伐九荒妖圣李元丰失败已经让人面色无光,再加上折损了毗蓝婆菩萨,那就不是无光,而是硬生生打脸了,如果再加上一个灵吉菩萨,他们三人简直不敢想象以后该如何面对仙门同道。 所有三人的攻势非常猛,非常激烈。 “万妖炼圣莽古图。” 李元丰瞥了一眼,念头一起,自顶门之上,托举出自己的伴生灵宝,下一刻,宝图展开,有大日之下,金乌展翅,横空长唳,有月照深潭,相柳九首高昂,沼泽衍生,有飞廉乘风,辅助圣君,革鼎天下,有马面人身,虎文鸟翼,是为英招,专杀不服,有青玉商羊,素裙裹身,风华绝代,有白泽著书,有计蒙书空咄咄,锋芒毕露,有鲲鹏扶摇直上,威不可当,等等等等,全是上古妖圣的风采,一一展现。 上古大圣齐聚,天地变色。 实际上,自从李元丰得到万妖炼圣莽古图后,很少动用,鲜有人知。 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一来、万妖炼圣莽古图乃是鬼车的伴生灵宝,其具有成长性,随鬼车天妖道的晋升而不断提升。 而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突飞猛进,连续跨越大境界小境界,快的不可思议,所以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消化蜂拥而来的力量。 法宝也需要发育。 二来,李元丰暂时不需要此宝就可解决对手,化解麻烦,那就不如藏拙,将宝图留起来,关键时候用,效果更好。 对于他们天仙这层次的人物来讲,神秘和出其不意才是王道。要是被其他人熟知,知道根底,除非有绝对的力量上的碾压,不然的话,你的神通也好,法宝也罢,再是精妙,再是其他,也会被人寻到应对之法。 毕竟天仙的智慧和掌握的力量资源,不是其他人能够比拟的。 叮咚,叮咚,叮咚, 宝图一出,暂时抵挡住颜商重,陈策以及戴燕仙子的攻势,趁着这个机会,李元丰手一伸,落日箭离开弓弦,撕裂虚空,一下子就射到灵吉菩萨跟前。 “啊,” 灵吉菩萨惨叫一声,他的定风丹被李元丰用第八首和落宝金钱之能暂时影响了下,只剩下护体宝光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如此霸道一箭,眨眼间,灵吉菩萨的金身就在箭矢中化为灰烬。 “给我过来。” 李元丰一箭射落灵吉后,大手一伸,把黄毛貂鼠抓住,强行收服。 “吱吱吱,” 黄毛貂鼠把灵吉菩萨恨得要死,眼见他这样的下场,反而对李元丰的感观不错,所以他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下。 第七三八章 再吞佛天 大开杀戒 正值朝霞微上,红纱满空,横斜之下,似江梅新开,映照出九荒妖圣李元丰眉宇间的凶戾阴森,身上若披了间丹衣,灿然生光。 他招招手,黄毛貂鼠化为拳头大,缩在上面。 小老鼠耷拉着脑袋,看上去有气无力。 黄毛貂鼠,出身于灵山,曾经偷食过释迦牟尼佛琉璃玉盏中的香油,甚至在西牛贺洲中化为黄风怪,一手三昧神风非常厉害,让取经四人组吃瘪。 由此可见,黄毛貂鼠出身,资质,以及运势,都是不错。 “倒是意外收获。” 李元丰看了眼黄毛貂鼠,暗自点头,他现在真正在西牛贺洲立下根基,能够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化为自己的资粮后,越发坚定自己的路子。 要真正跳出西游劫,力量是根本,运势不可少。 关于运势,集众是方法之一。 多收服秉承天运地气的,越多越好。 现在的黄毛貂鼠,以前的黄风怪,毫无疑问,非常符合这个。 “至于灵吉,” 李元丰收好黄毛貂鼠,十八道目光看去,这个倒霉菩萨的金身已经被自己湮灭,可对方到底修为不凡,绝大多数积累都在佛天中。 佛门虽然将很大精力用在锻炼自己的金身上,比不上玄门天仙仙体和仙天的比例二八开,金身和佛天应该是三七左右,可佛天占据完整积累的七成绝对不小。 只灭金身,等于让灵吉菩萨留下七成积累,如果不毁去佛天,对方卷土重来的可能性很大。 “灵吉菩萨的佛天,” 李元丰九首抬起,十八道眸光阴森,循着灵吉菩萨金身的气机,不停地在虚空中巡视,要找到灵吉菩萨的佛天。 佛天,仙天,妖天,等等等等,是佛陀菩萨,天仙,以及妖圣开辟的小世界,其以自己理解的法则为根本构建,介于真虚之间,绝大多数在冥冥之中,然后以空间理解成为和现世的节点。 不管哪一个,都必须和现世有节点的,毕竟佛陀菩萨,天仙和妖圣都是在现世中,没有节点,佛天,仙天,妖天什么的不就成了断了线的风筝,有什么用? “这个灵吉倒是狡猾,” 李元丰心里冷冷一笑,他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吞噬毗蓝婆菩萨的佛天,是因为毗蓝婆菩萨急于重塑自己的金身,从而让自己的佛天和现世的节点暴露,可这个灵吉狡猾的很,即使在动手的时候也不动用佛天的力量,让李元丰无迹可寻。 “只是在力量面前,任何小算计都会显得可笑啊。” 李元丰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少许讥讽,灵吉菩萨是小心谨慎,且天生狡猾,可是对方限于眼光见识,高估了自己佛天的运行,也低估了他李元丰对于空间的理解和造诣。 要是毗蓝婆菩萨的佛天隐藏起来,丝毫踪迹不露,李元丰或许没有办法,可灵吉菩萨可是离李元丰境界修为上差一截,在佛天和现世的节点隐藏上做不到天衣无缝。 更何况,李元丰现在真正在西牛贺洲开府成功,扎下根基,正是气运鼎盛之时,运来天地皆同力,做事顺风顺水,有加持。 找东西,多三分碰巧,置身其中的人越发知道这好处。 “在这里,” 很快的,李元丰锁定灵吉菩萨的佛天,鬼车利爪伸出,用力一撕,裂开虚无,就见灵吉菩萨的佛天正在不停地跳跃,其形似葫芦,灿然若金。 仿佛感应到危险,佛天光芒大盛,不可思议的根本咒语迸射出来,交错成圆顶金花,紫焰翻飞,乃是佛天屏障,真实存在。 这个佛天,跟当日丧命在李元丰的东荒天仙颜如玉的水月仙天差不多,都有壁障胎膜,能够防御。 没有胎膜屏障庇护的仙天是普通庭院,能够挡风挡雨,灵吉菩萨的佛天就是精心打造地堡垒,不但能够挡风挡雨,还能够抵御恶人入侵。 可九荒妖圣李元丰不但是恶人,而且是个大恶人,连堡垒都无法阻挡的大恶人! “破。” 李元丰的第三首探出,倏尔张开血盆大口,撕裂空间,贯通阴阳,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灵吉菩萨的佛天,用力往腹内吞。 灵吉菩萨的佛天和毗蓝婆菩萨的佛天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当时李元丰锁定毗蓝婆菩萨的妖天后,只能够扑上去,像天狗食月般一口接着一口撕咬,毕竟毗蓝婆菩萨本身佛法精深,神通无量,要不是低估了逐日弓和落日箭配合的威势,没有想到李元丰鬼车第八首配合落宝金钱的威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菩萨金身彻底被毁的话,要是有其神意主持,李元丰吞食毗蓝婆菩萨的佛天肯定没有那么轻松。 可灵吉菩萨的佛天落在李元丰口中就不一样,实力的碾压让李元丰根本不需要一口接着一口小吃,而是要囫囵吞枣,整个吞下去。 嗯,和八戒吃人参果一个样子。 “我的天。” “恐怖。” “威武。” 九荒别府中的围观众们沐浴在天花地乳中,浑身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轻松自在,飘然欲仙,熏熏如醉,可即使这样,见到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吞噬灵吉菩萨的佛天,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坐直身子,满面震撼。 实际上,对于他们来讲,李元丰打灭灵吉菩萨的菩萨金身的举动远远没有现在吞噬佛天的举动来的有冲击力。 因为灵吉菩萨的佛天被李元丰定位发现后,就从冥冥之中牵扯出来,显化到现世中,那大到不可思议的体积,灿然生辉的胎膜屏障,以及无与伦比的规则之力,都让人有一种小时候面对浩瀚的天地一样的感觉。 天地如此之浩瀚辽阔,深不见底,而自己又如此渺小,弱不禁风。 这样的天地被鬼车吞噬,冲击力可想而知。 杀神!无敌!威武霸气! 嗡嗡嗡,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吞噬掉灵吉菩萨的佛天后,愈发激发其洪荒异兽血脉中的凶戾,他又一个头颅伸出来,把因为毗蓝婆菩萨和灵吉菩萨接连出事后群龙无首的佛门众吞了不少,剩下的头颅昂然升腾,上了中天,开始吞食驭使风雨雷霆的天兵天将。 既然他们来坏自己开府,就和自己有了因果。 自己过劫,他们就得倒霉! 第七三九章 名传诸天无退路 业火红莲暗交锋 李元丰一声长啸,比仙鹤高唳,声震四方,现出鬼车真身,金灿灿的翎羽在日光照耀下若焰火熊熊燃烧,他九个脑袋摇摆,前有眼,后有眼,八方通见,左也口,右也口,九口吞食。 只见鬼车一个头颅刚把逃跑不及的佛门众吞入腹中,另一个脑袋又若惊虹夭矫,拨开神通法术所形成的风雨雷霆,张开血盆大口把天兵天将吓得胆寒。 碰上死,慢的亡,凶威无双。 真的是,双翼展开能覆天,十八道眸光上穷碧落下黄泉。 似乎让人觉得重新回到上古洪荒,那个年代,大妖以生灵为食,带来毁灭和灾难。 “孽障!” 戴燕仙子桃鬟翠薄,靓妆丽色,精致非常,现在气得也扯下发髻,杏眼圆睁,娇躯发抖,道“和你不死不休。” 颜商重也是满面怒色,不过他尚灵台清明,踏前一步,自袖中取出一宝,似是门上铜环,纹起狮子头,浮雕层层叠叠,呈现铜绿色,有吞天呼啸之举。 嗡嗡嗡, 铜环甫一落下,扬风起雨,奋电积雷,团团簇簇聚集在一起,若天罗地网般,暂时挡住鬼车真身的无上凶威。 做完这个,颜商重大袖摇摆,传令下去,道“你等且退回天庭。” 为何让天兵天将来? 天庭的天君和其他天仙不同,很有一种世俗中王侯的架势,要出现的话,得有声势,这已经是传统了。 当然了,按照颜商重等人的打算,待他们将九荒妖圣正法,攻破九荒别府,天兵天将们是负责伐门灭府,进行抄家的。 总不能够让天君去抄家搜刮吧? 可现在来看,只能说想得美了! 他们联合出手讨伐九荒妖圣不成功,身前带来的天兵天将甚至成了累赘,要是再不让他们离开,恐怕都得成为眼前这个妖圣的腹中食! 咔嚓, 刚刚把被九荒妖圣的凶威吓得魂不守舍的天兵天将们打发走,见雷霆云气渐远,继而消失不见,就听到一声脆响,颜商重眉头皱了皱,马上发现,自己用来阻拦九荒妖圣的法宝已经裂纹横生,然后风再吹,化为灰烬。 “好久没有见这样的大妖了!” 颜商重心里叹息一声,面容如铁,顶门上雷云聚散,雷音似有似无,演化开天之相,混沌化两仪,阴阳成五行,他看向陈策和戴燕仙子,道“两位,我们此番下界来西牛贺洲,不能如此灰头土脸回去。” 陈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拨动剑光,丝丝缕缕,吐气如霜,烟水徘徊,虽然从四个人成为现在的三个人,可这位玄门天仙反而轻松不少。 原因无他,灵吉菩萨和他们三人的真实战斗力是有差距的,说是四人围攻,可在一定程度上,三人还得或多或少照顾灵吉菩萨。 现在没了这个累赘,正好可以放开手脚。 “斩妖。” 戴燕仙子玉音清脆,带着杀伐,似掷箭矢到铜壶,声音回响,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作为天庭厉害的天君,她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屈辱。 “你们三个,” 李元丰的鬼车真身九首攒起如环,双翼排空,云气如潮,荡到天际尽头,然后若拍岸似的,溅起满空的霜色雪气,他感应到自己妖身强大的力量,雄心万丈,看向颜商重,陈策,以及戴燕仙子,道“少在那里唧唧歪歪,抓紧时间动手。” 鬼车十八道目光惨绿中蕴含阴森恐怖,在三人身上徘徊,道“今朝就给你们三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 “狂妄!” 戴燕仙子忍不住,率先出手,细雨声中,秋花渐红,韶华易老,红颜不在,光阴的力量,来去匆匆,不知不觉间,白了头,弯了腰,满面皱纹。 “哈哈哈,” 李元丰现出的鬼车真身大摇大摆,翎羽抖动,金乌毒火升腾,金中有黑青,焚烧所有,对方的光阴在里面,也不留痕迹。 “地道之剑。” 陈策翩然若大鹤,形态飘逸,手中法剑一摆,不像是以前斩出的那般或轻灵,或锋锐,而是蕴含一种地道,坤元合得,厚重非常。 正所谓,至哉坤元,万物资生。 坤主顺,顺以承天,德与道合,照蕴藏育,生灵种种。 “雷落。” 颜商重眸光一亮,同时施展雷法,与陈策堂堂皇皇顺天应命的一剑配合,看似无声无息,可要是敢逆天而行,则五雷轰顶。 “战个痛快!” 李元丰摇着鬼车真身,冲了上去,不管如何,他在西牛贺洲开府成功,打破佛门铁板一块的事情都会轰传诸天,最起码,所有关注中有分量的人都会知道。 这样的壮举,足以让九荒妖圣四个字如日中天。 如此局面下,什么藏拙,什么示敌以弱,什么退让,都是不可能的,只有一条路勇猛精进,只前进,不后退。 解决眼前三人,让自己前所未有的高光时刻更圆满! 西牛贺洲外,极天上。 燃灯古佛跌坐莲座,自有二十四天横空,经文若星辰,雨雨,吹螺,击鼓,演义,于过去无量时空,有无边不可思议功德。 继而眉宇间毫光顿生,发六种震动,光明普照,花开不败。 这种层次的人物,施展之下,规则在身,诸般响应,异象惊人,与之相比,即使九荒妖圣李元丰以一敌三,妖威无双,看上去都暗淡许多。 毕竟燃灯古佛是大罗金仙,诸天中绝对的顶尖存在。 可即使这样,这位古佛还是被眼前的十二品业火红莲拦住,无量百千万万岁月积累下的业火,寂静燃烧,看上去并不太起眼,可在同样是金仙存在的手中,就蕴含着大恐怖,大危险,大震慑。 “燃灯,” 自十二品业火红莲中传出声音,听不出男女,仿佛天生神灵般,道“你走不开的,就不要白费力气。” 燃灯古佛看上去从从容容,只是目光看向一个地方,在那里,上璟魔主已经真正出世,由她引发的魔灾也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候。 第七四零章 早生魔种引未发 西游再生大变化 地仙界,西牛贺洲。 山有修竹,丘满青松。 仙鹤翩翩而来,展翼如轮,留下满地清亮的鹤唳余音。 再远处,奇峰霞举,萧雅有致。 横斜的光照彻下来,圈圈晕晕的,美轮美奂。 白龙马从头到尾一丈长,自蹄到鬃高八尺,浑身一片玉玲珑,比豹子老虎别样精神,驮着唐三藏,稳稳当当,不见半点颠簸。 沙和尚挑着担子,拿着行李,脚步如飞,跟在马前,看上去木讷不言,可给人一种很忠厚老实非常可靠的感觉。 至于孙悟空,披挂整齐,扛着如意金箍棒,左看右看,防止有妖怪出没,惊扰了唐僧。 沙和尚没有看出来,倒是看上去面憨的猪八戒有所察觉,他发现了,自从这大师兄因为白骨精之事被唐僧气走,又被自己请回来后,好像变得规矩了许多,知道尊师重道了。 要在以前,这猴头早就和自己去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去了,哪里还会这么认真地护佑唐三藏? 只是以猪八戒的境界修为发现不了,回来后的孙悟空头上的金箍灿然生辉,有难以形容的咒语不停地生灭,讲述琉璃梨色,众宝庄严,供养法义,可见如来。 看上去并不起眼,可咒文洋洋洒洒,坚定孙悟空的佛性,压下其妖性。 很显然,有佛门大能见不惯孙悟空因为当年五行山一事导致融合六字真言的不圆满,趁机出手,要把孙悟空拉回正轨。 “嘶,” 突然间,白龙马仰脖甩长尾,银鬃飘动如雪,发出长长的马嘶声,震动四方,惊的四下的山精,大虫,猿猴,马熊,等等等等,四下逃走。 “呼,” 正在胡思乱想的猪八戒吓了一跳,不由得回头瞪了白龙马一眼,道“小白龙,你不老老实实的,发什么马疯?” 白龙马止住步子,马蹄子敲打地面,发出闷雷般的声音,他抬起头,仿佛重新成了以前的西海龙三太子,能够拔山撼岭,翻江搅海,云气笼罩雨水从,少见地开口道“有情况。” “有情况?” 对于白龙马开口说话,虽然少见,但大家都不惊慌,毕竟都知道他的根底,乃是西海三太子,不过这个提前预警有点让人摸不清头脑。 毕竟在场中,孙悟空和猪八戒两个人的修为可是比白龙马高的多啊,他们两个都没有发现,反倒是小白龙发现了? “咦,” 这个时候,挑着担子的沙和尚目光一动,看向天去,他也有感应。 “哈哈,” 猪八戒还是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笑个不停,道“老沙你跟小白龙演戏呢?” 轰隆, 话音刚落,晴空起雷,大片大片的黑云由远而近,像是被风赶过来的一样,只是孙悟空用火眼金睛看去,马上发现,这不是自然的黑云,而是密密麻麻像魔影挤在一起,发出啾啾啾的声音。 哪里是黑云,分明是魔云! 轰隆隆, 黑云眨眼间到了山前,和山气林风一碰,转瞬间,黑雨落下,沾地化为魔池,狰狞的魔物自里面张牙舞爪爬出来,看上去委实恐怖。 数以千百的魔物发出怪叫,让原本的风和日丽成了修罗地狱。 “还真有?” 猪八戒看到这一幕,嘴巴张大,大耳朵呼呼刮风,他不由得转向白龙马,不太明白,为何对方能够比自己发现的早。 “难道俺老猪没有睡醒?” 白龙马碰到猪八戒好奇又疑惑的目光,低下头,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够提前感应,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这样的魔潮似乎并不害怕? 白龙马没有发现,在魔潮出现的刹那,他的灵台中,有黑影摇曳,看上去和外面的魔云一个颜色,只是看上去颜色更深,深不见底。 虽然魔潮来的突然,可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白龙马都是见过世面的,也只有骑在白龙马上的跟凡人一样的唐僧大惊小怪,他攥着马鬃,白净的面容愈发的白,哆嗦着身子,道“悟空,该怎么办?” 唐僧有事找悟空,百试不爽。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看了一会,然后对唐僧,道“师父,你在这里等一等,我们三兄弟去斩妖除魔。” 猪八戒看小白龙跃跃欲试的眼神,这个老猪可不愿意和妖魔鬼怪厮杀,连忙道“要不我在这里护着师父,让小白龙去吧。” “你个呆子,” 孙悟空要上去拽猪八戒的耳朵,他知道这是八戒又要偷懒啦。 “大师兄,我跟你去。” 小白龙前所未有的积极,他少见地主动把唐僧放下来,交给猪八戒,然后身子一摇,化为玉龙三太子,手持宝剑,威风凛凛。 “照顾好师父。” 孙悟空狠狠地瞪了猪八戒一眼,把老猪吓得往后缩脖子,然后急匆匆领着沙和尚和白龙马,腾空而起,向魔潮奔去。 “杀。” 小白龙一马当先,刚一动,就是风雷呼应,大雨倾盆,他眸子中闪耀着莫名的黑白纹理,宝剑挥出,一剑就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魔头斩杀。 咔嚓, 小白龙斩杀魔头后,肉眼难见的恶浊顺剑刃向上,传到剑柄,再到小白龙掌中,他身子微微一震,身体的毛孔张开,有一种快乐。 这种快乐,让人变得黑暗又深沉。 “杀,杀,杀!” 小白龙手持宝剑,上下飞舞,每一剑都斩杀一个魔头,越杀越兴奋。 “看棒。” 孙悟空虽然被头上金箍磨去不少妖性,可争强好胜的性子依旧在的,他见小白龙如此少见的英勇,不由得心里痒痒,于是猴子大吼一声,声如霹雳,身子化为千丈高,手中如意金箍棒跟擎天铁柱般,冲下面砸去。 沙和尚拎着宝杖,横冲直闯,不可阻挡。 这个沙僧斩杀魔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快,虽然比不上白龙马,但也有。 恐怕没有人知道,由上璟魔主出世引发的魔潮,居然引动了取经五人组中白龙马和沙和尚内心的种魔,西游之中,必然将会和原著中有不一样的大变化。 第七四一章 天命在我需珍惜 气运正盛不可逆 馀年界,自外面看的话,整个界空像极了铜磬,其造型古朴,呈上弧下直的不等边三角形,正对地仙界的一面,隐隐浮雕若异兽,龙头,蛇颈,鸟身,鳖足,摇摇摆摆,恍若活物,源源不断接引来自于地仙界的光芒。 地仙界西牛贺洲中的光辐射在馀年界,经过界空的胎膜折射,化为海水般的湛蓝,洋洋洒洒的,非常美丽。 能够看到,界空里面,四下是细细密密的霜沙,非常细,非常密,如同一面镜子,大片大片的反射光从这样细沙上折射出去,让整个界空都弥漫在蓝白两色中,通明透亮。 不知名的漂亮的植虫雷动物覆盖在嶙峋而又巨大的岩石上,星星点点的海星,不计其数,会蹦跳的水叶甲,风螺,同心贝壳,等等等等,肆意地舒展身体,享受光,感应热,看上去无忧无虑。 少顷,霜沙所化的镜子上,渐渐有黑影延伸,须臾之后,若倾泻一壶墨汁入小池,幽深的黑色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扩展,覆盖四下。 怪异又难听的魔啼声响起,远远传开,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嘶哑,黑暗,以及沉沦,所到之处,原本洋洋洒洒的珊瑚虫也好,在水里成群结队游来游去呈现伞状的水母也罢,或者其他,凡是有生命的,都开始染上魔斑,丝丝缕缕的黑气氤氲,生命力在流逝。 更为可怕的,界空中有的修士已经开始魔化。 以上璟魔主出世提前引发的小规模魔劫,在西牛贺洲中,由于西牛贺洲世界本质高,若墨汁入河,很快能够洗涤一清的话,和西牛贺洲离得很近,受西牛贺洲辐射的各种小界空,小空间,小洞天,等等等等,才是真正的灾难。 这样的空间本质低,天然净化魔潮能力差,要是没有外力干涉的话,恐怕会引起真的魔灾,让整个空间都沉沦。 “什么鬼?” “快走。” “跑啊。” 面对这样的劫数,界空中绝大多数的修士惶惶若败家之犬,闻风而逃,吓破了胆子,可在危难之中,也有不凡之辈开始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开始和出现的魔头争锋。 烈火见真金,磨难出英雄。 这样的局面下,出色的人物崭露头角。 天穹上,没有人看到,正有百叶莲花冉冉转动,金茎宝叶,璀璨明辉,在上面,端坐一位佛门的罗汉,他身材高大,面长而丰满,眉目清秀,一手持宝镜,照出界空中魔潮的景象,一手拿八环锡杖,威严非常。 他的背后,是上百佛兵,站的笔直。 “魔潮,” 沉思罗汉是接到门中安排,专门乘坐佛门佛陀菩萨们炼制的拥有穿梭小界空之能的日月大莲花前来,目的就是控制魔潮,免得发生不可逆转的灾难。 毕竟按照佛门的看法,西牛贺洲,以及以西牛贺洲为中心,辐射的亿万空间,都是佛门的后花园,后花园有损失了,当然佛门不允许。 “只是,” 沉思罗汉看着在魔潮以及魔物压力下,不断崛起的年轻才俊,若有所思,魔劫是不好的,但魔劫能够让秉承气运的人提前脱颖而出,获得更好的成长,却是一件大好事。 佛门看重西牛贺洲,以及被西牛贺洲辐射的亿万时空,看重的不就是在这一纪元中秉承天运地气崛起的天才? “这样的话,” 沉思罗汉想了想,没有急于消灭魔灾,而是将界空中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思考,写成书信,联系负责此事的大菩萨。 地仙界,西牛贺洲,极天上。 上璟魔主踩在万恶沉沦碑上,幽深如墨的碑色映在身上,愈发显得她肌肤如玉,身材纤细,这位魔主紫发披肩,蛇瞳般的竖目泛起冷光,幽幽深深,长到到地的长裙上,花纹装饰复杂到极点,每一个花纹,每一个色彩,每一个褶皱,都蕴含着魔意。 在上璟魔主的后面,万千的光晕垂下,层层叠叠,不停变化,似真似幻,色彩五颜六色,极为斑斓,力量莫名。 遥遥感应,在光晕加持下,上璟魔主的力量暂时有一种超乎本身的程度。 这不是其他,而是天命。 魔主出世,秉承大运,受天地庇护。 无量法菩萨轻纱透体,身体玲珑,两侧飞天展臂膀翱翔于五彩云间,或持宝瓶,或拿莲花,香气扑鼻,她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也没有过于惶恐,只是神情严肃,严阵以待。 因为无量法菩萨知道,这样的天命不过是暂时的天命,不可持久,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到时候,对方在现世中也不过是天仙层次。 金海光佛面容英俊,皮肤白皙,面带笑容,他上有华盖,背后两株龙华树,枝枝丫丫的,经文点缀其上,照耀虚空。 这位佛陀打出一道佛门神通,见被上璟魔主足下的万恶沉沦碑破去,不言不语。 “麻烦了。” 上璟魔主脚踏石碑,看上去面无表情,可在短暂天命光环加持下,她能够感应到,除了最先赶来拦住自己的这两个人,周围的虚空中,隐藏着其他不逊色于佛门两人的强横气机。 或是明霞高举,白云照影,或是寒气生秋,执壶问天,或是雷霆星辰,乾坤在握,或是血河滔滔,凶戾杀戮,等等等等,各不一样。 可绝大多数都是和无量法菩萨和金海光佛似的,对自己有敌意。 “该千刀的恒元魔主,” 上璟魔主心里把害的自己如此处境的心魔之主在心里骂了个狗血喷头,现世实在太危险了,可要回转恶念渊海,以自己的力量难以短时间内贯通阴阳,需要一定时间,显而易见,周围虎视眈眈的人是不会给自己这个时间的。 “需要帮手。” 上璟魔主深吸一口气,胸前起伏,让花纹变得扭曲,她知道,自己不能够拖太久,不然的话,天地加持在自己身上的短暂天命消失的话,根本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在同时,正在和陈策,戴燕仙子,以及颜商重三人交手的九荒妖圣李元丰蓦然一声长笑,他顶门上气运蒸腾,若烈焰燃烧,冥冥之中,牵引到气机,虚无之中,时空更替,有九首蛇身之庞然大物的影子浮现。 第七四二章 相柳出世惊三仙 精血不灭浇宝 戴燕仙子听到动静,身子一转,裙摇秋影,袖有玉声,她抬头看去,就见不知何时,虚无之中,空间崩塌,光阴如水,圈圈层层向四面八方扩散,长有万丈的天河倒卷下来,浩浩荡荡,澎湃有声。 河水幽深,不见其底,横无涯岸,波涛激荡中,有一庞然大物浮现出影子,其大不可思议,蛇身盘踞在时光中,九个狰狞的头颅高高昂起,俯视天地。 这超乎想象的巨蛇怒则风生,愁则雨到,喜则吞食生灵万物,闲则搬山拔河,从而让人骨若高山,人血流成河。 凶戾,狠辣,冷血,刚一出现,莽古的气机扑面而来,让戴燕仙子黛眉蹙起,玉颜变色,那种腥臭,以及蕴含的剧毒,让天仙都受不了! 戴燕仙子被对方看得发毛,顶门上宝光垂下,玉宇澄空,紫云席卷,护住左右,问道“什么古怪?” 陈策连续斩出两剑,一剑敬天,一剑畏地,乾天坤地,朗朗见神,自成阴阳之相,轮转五行,挡住九荒妖圣李元丰自腰间咬来的一口。 他趁机同样打量浮现的庞然大物,蓦然间,想到宗门中的典籍,高声道,“像是上古大圣相柳的样子?” “妖族大圣相柳?” 颜商重如此稳重的人,听到此话,都吃了一惊,原因无他,妖族大圣在洪荒时代的凶名过盛,在那个年代,仙道刚起,巫妖两族横绝天下,留下诸般传说。 而任何一个传说,都伴随血淋淋的杀戮和毁灭。 怎么碰巧在这个时候出世了? 因为纪元的推动,或者其他? “不太对劲。” 陈策眸光先从相柳虚影上掠过,又见到眼前正和他们交锋的九荒妖圣李元丰,同样的庞然大物,同样的凶戾霸道,同样难听又怪异的叫声,同样的九个脑袋! 都这般丑陋,难道有血缘关系? 可一蛇,一鸟,有点怪啊。 “想不到是相柳。” 九荒妖圣李元丰可不知道陈策腹诽他和相柳长得丑,他看到相柳之影,只能够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对于对上颜商重,戴燕仙子,陈策,三位天仙,还是天仙中实力上游的人物,九荒妖圣李元丰没有半点担忧,自信满满。 并不是天妖道第六重的不死妖身能够碾压三人,而是因为九荒妖圣李元丰知道,自己在乱石山开府功成,正式扎下根基,打破佛门铁板一块,开始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 在这个时间点上,正是自己自出道来气运最为鼎沸之时,前所未有。 运来天地皆同力,不是虚话。 气运鼎沸,自可牵引诸般气机,引来莫名,以及各种机缘。 “相柳啊,” 李元丰原本以为气机牵引下,会引来九凤,毕竟自己手中攥着九凤的翎羽,而且当年从勾陈帝君口中得知,九凤出世的时间渐近,且会在西牛贺洲中,不过冥冥之中牵引相柳,甚至比自己想象的九凤不差。 在天地间,洪荒异兽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是一,逝去就灭绝。在诸般洪荒异兽中,九凤,相柳,以及鬼车,三者是非常罕见的血脉相近的存在。 实际上,洪荒年代,出现九凤和相柳两个血脉相近的就很罕见了,让人啧啧称奇,感慨造物之不可捉摸,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够想到,在无数年,无数纪元后,还会有鬼车这样的洪荒异兽入世。 在相柳和九凤之间,毫无疑问,九荒妖圣李元丰是更熟悉相柳的,这位在生前从来未谋面的洪荒异兽,妖族大圣,不但在李元丰鬼车真身晋升的路子上提供了足够的资粮,其本身参悟的毒之道,也让鬼车突破鬼车自己的限制和桎梏,前路更为开阔。 “一饮一啄,皆有因果啊。” 李元丰突然想到自己的成长过程,由于不可知的原因,本该是洪荒异兽的鬼车却在封神之后才入世,在错误是年代从而显得格格不入,成长非常非常困难,劫难不断,苦不堪言。可等熬过去后,真正成为洪荒异兽后,就会发现,苦尽甘来,鬼车会成为从古到今所有洪荒异兽中前路最为光明,最为开阔,最有机会冲击无上境界的。 至于原因,有以下 其一,作为最后出世的洪荒异兽,相当于家中最小的儿子,万千宠爱于一身,没有人争,没有抢。 其二,以如今的眼光审视前面的洪荒异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样的话,有希望打破洪荒异兽的桎梏。 其三,最后一个洪荒异兽,有资格继承前面的陨落的各种洪荒异兽留下的财富,这样的因果比其他势力要近得多。 比如现在出现的洪荒异兽相柳的虚影,要不是九荒妖圣李元丰有鬼车血脉,是纯正的洪荒异兽,即使他现在气运再鼎沸,也不可能以气机牵引来。 “你们在这个时间点,在西牛贺洲中,和我争斗,是自找苦吃。” 九荒妖圣李元丰笑了笑,斩去所有复杂的念头,蓦然长啸一声,本来就庞大无匹的鬼车真身再次膨胀,撞入空间中,将相柳虚影牵扯过来。 “去。” 眼前的相柳虚影看上去气象万千,实则并不是相柳真身,而是很大的一部分相柳精血而已,李元丰如今的鬼车真身修炼到天妖道第六重不死妖身,妖身都强大到不可思议,何况稳稳占据在天妖道第七重的相柳精血了。 李元丰没有吞噬此精血,反而将之打入自己的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 嗡,嗡,嗡, 下一刻,万妖炼圣莽古图中,原本群妖争锋的景象掩去,取而代之的是相柳跃出,蛇身九首,毒云密布,所到之处,地面化为沼泽,带来毁灭,沉沦,以及杀戮。 嗡嗡嗡嗡, 万妖炼圣莽古图整个宝图响个不停,不断有空间打开,不断有禁制衍生,其上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让陈策,颜商重,以及戴燕仙子看得心惊。 正如九荒妖圣的鬼车真身是天地间最后一个洪荒异兽一样,鬼车的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也是洪荒异兽的最后一件伴生灵宝,其本质非凡,继承过去的洪荒异兽的气运,照见其影,现在得到相柳的精血灌注,立刻有了大变化。 第七四三章 鬼车发威无人敌 得胜归来终圆满 极天上。 宝图悬空,焰明如火。 折叠光影中,映出古往今来的大妖姿态,有金乌自大日中出,啼鸣天下,睥睨乾坤,不可抵挡;有飞廉驭风,芭蕉夜冷,忘了深秋;有九凤翩翩,红船载来,暮雨正下;有商羊舞蹈,霜天晓月,秋雁徘徊,等等等等,各有神态,栩栩如生。 可刹那间,古怪又难听的叫声响起,九个头颅攒起来,蛇身盘踞,所到之处,尽化毒云沼泽,带来毁灭,相柳之威,暂时压过所有。 在万妖炼圣莽古图中,上古洪荒时代肆虐的相柳如同真正活过来一样,身上的气机节节攀升,贯通天地乾坤。 万妖炼圣莽古图,鬼车的伴生灵宝,在吞噬相柳的不灭精血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它本来本质就极高,只是原本由于种种原因,力量跟不上,就像是一个骨头架子,没有血肉,更像是深潭,底够深,可水太少。 现在有被气运正鼎沸的鬼车气机牵引来的相柳精血的补充,真的是,久旱逢甘霖,马上不一般,浑身上下弥漫着惊人的威能。 “宝图,” 陈策手持法剑,挽了个剑花,净然玉莹,照亮四下,浮现出万妖炼圣莽古图,此宝图上的气机攀升让他极为意外,又非常不安。 原本九荒妖圣祭出此宝图暂时抵挡住自己三人,从而从从容容击溃灵吉菩萨,就让人感慨此图的品质不凡,而现在得到相柳精血的浇灌后,更是若利剑出鞘,不再韬光养晦,要绽放出最美丽的芳华,让世人惊! “有点奇怪。” 陈策抓着法剑,眉头皱起,他既然认出来的是相柳虚影,是蕴含庞大到匪夷所思的能量,可这般存在的精血排斥之力同样非常惊人,贸然吸收的话,恐怕融化不了,反而会被反噬,一个不好,被夺舍同化都不意外。 可对方的宝图怎么能够吞噬化为己用这么快? 不符合常理啊。 “我们先离开。” 颜商重神情变幻了下,有了决断,不只是因为眼前宝图的变化,更为重要的是,他现在发现,对面的九荒妖圣李元丰身上有莫名的力量蒸腾,若惊虹贯空,自上而下,恍若天命。 运势,西牛贺洲的庇护,本身的力量,等等等等,汇聚在一起,就是一个小小天地的天命所钟。 颜商重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可是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西牛贺洲如今的天运地气,小看了开府成功气运正盛的九荒妖圣李元丰的天命所在。 “我们走。” 颜商重有了决断,就不再犹豫,招呼陈策和戴燕仙子一声,纵身上跃,要离开西牛贺洲,反正今朝下凡的脸面是丢尽了,以后再找机会找回来就是! 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天仙报仇,千年也不晚! “走。” 戴燕仙子虽然不甘心,可知道自己三人联手短时间内都拿不下对方,自己一个人的话更不是对手。 “让我送你们一程。” 九荒妖圣李元丰见三人要走,冷笑一声,他抓过发生蜕变的万妖炼圣莽古图,倏尔一抖,画卷展开,只是眨眼间,就撕裂空间,到了三人身后。 轰隆隆, 宝图延伸,将三人卷在里面,相柳的虚影浮现出来,下有灯,上照影,九首垂下,吐出剧毒,真真正正的相柳之毒,让相柳横行霸道的剧毒,让让闻之色变的剧毒。 在晋升天妖道第六重的时候,九荒妖圣李元丰就接引到相柳残破的妖天,得其传承,特别是毒之一道,有了很大的进步,甚至和本身的鬼车剧毒融合,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潜力。 可潜力是潜力,和真正的力量是有差别的。 简单来讲,李元丰这个天妖道第六重境界修为使用出来的剧毒,还是比不上相柳天妖道第七重自己炼制出的剧毒的。 那个层次的剧毒,在毒性上,要比李元丰现在的剧毒强很多。 “相柳之毒,” 置身其中的颜商重,陈策,以及戴燕仙子感受最深,原本对面的九荒妖圣的剧毒让他们三人是忌惮,可现在扑面而来的剧毒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有一种来自于心底深处的不安和恐惧。 “小心。” 三个人都是大惊之下,小心翼翼,全部毫不留手,拿出自己最为强悍的防御,或是神通,或是法宝,或是其他,护佑己身。 “咄。” 李元丰看了眼,鬼车妖力打入宝图,让宝图自相柳精血中提炼出的相柳剧毒倾斜到三人身上,刹那间,沼泽衍生,毒云密布,整个空间化为剧毒世界。 不一会,只听长啸连连,万妖炼圣莽古图中,毒云被自里面撕开,颜商重,陈策,以及戴燕仙子狼狈而逃,仔细看去,他们纯洁无瑕的天仙体上有触目惊心的毒斑,呈现昏黄色,就跟世俗中老人中的老人斑一样,代表着生命力远去。 相柳剧毒直接折损了三人不少的寿命,而且现在还在时时刻刻进行破坏,没有停止,要是不能够及时阻止,恐怕现在的天仙之身都得舍弃,重新再凝聚。 虽然天仙的真身比不上妖族和佛门那样重要,下的力气大,可也不是说重塑就能够重塑的,其中的消耗也是不小。 于是颜商重,陈策,以及戴燕仙子脱身出来后,头也不回,直接奋起身上的余力,强行撕裂空间,回转天庭。 他们本身解决不了,得各回各家,找背后人解决了。 “可惜,” 李元丰摇摇头,没有再追,暗道一声可惜,要不是万妖炼圣莽古图无法发挥出相柳剧毒的全部威能,再加上相柳精血中的剧毒经过无数岁月以及纪元的磨灭,品质略有下降,说不得三人又得有陨落的。 “贪心了啊。” 李元丰旋即笑了笑,手一招,收起万妖炼圣莽古图,三人即使走了,可也受伤不轻,没法插手上璟魔主之事,再说了,自己的伴生法宝的蜕变很重要。 “大获全胜,功德圆满。” 李元丰击败最后三位天仙后,大袖一摇,从容自天上下来,回到九荒别府,筹划这么久,终于渡过此劫,接下来一段时间可是自己的新高峰。 第七四四章 苦尽甘来一杯酒 众人归心运自生 西牛贺洲,九荒别府。 洞府门开九重,积云如雪。 往里去,楼台高阁,高有百丈,广有百间,其中金玉做栏杆,沉香成彩窗,外垂珠帘,四下是林林总总的宝床玉几,绣帐粉帷,夹杂在宝树珊瑚之间,碧草芳菲之外,香气馥馥,五彩斑斓。 来来往往的贝女蚌女们,螓首蛾眉,身戴珠珰玉佩,袅袅身姿,咬咬好音,跟美丽的大蝴蝶般来回穿梭。 九荒妖圣李元丰刚从外面来,在正中央宝座坐下,顿时间,万千的祥瑞之气自天而落,洋洋洒洒,乍看像柳絮,又如冬日的雪,最后化为赤青的雨色,落在洞府中,刹那间,让芭蕉更绿,让杏花更红,让牡丹更香,让亭台楼阁更灿然生辉。 雨色落地后,和地面碰撞,化为肉眼可见的涟漪晕轮,一层接着一层,在中央,是好听的妙音响起,音中蕴香。 天钟宝气,地涌精华,妙音神香。 海外蓬莱,天上仙宫,不外如是。 大力牛魔王,铁扇公主,红孩儿,蝎子精,蜈蚣精,等等等等,都入了座,不请自来秉承西牛贺洲天运地气的各路牛鬼蛇神,等等等等,也是安安静静坐好。 各位不请自来的人,现在看向李元丰的眼神,都是敬畏,惊惧,服从,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自他们身上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芒,或明一点,或暗一点,出来后,飘飘摇摇的,落入李元丰的顶门庆云中,再和九荒别府这一洞府的空间呼应。 显而易见,九荒妖圣李元丰大发神威,将两名佛门菩萨毗蓝婆菩萨和灵吉菩萨打得涅槃轮回,又将天庭的两位天君颜商重和戴燕仙子,玄门天仙陈策打得狼狈而逃,再吞下不知道多少天兵天将和佛门众,在他们眼中立下无与伦比的凶威。 再加上开府成功,在西牛贺洲扎下根基,气运正盛,气机牵引之下,让这些秉承一部分西牛贺洲天运地气的牛鬼蛇神们倒向九荒妖圣李元丰,倒向九荒别府。 李元丰看在眼中,暗自点头,心中高兴。 面对劫数的时候越困难,收获的喜悦就越让人振奋。 别的不说,只眼前来的这么多人,只要收入府中,培养一番,不但可以聚众凝运,而且成长起来,会是骨干。 即使以后自己能够再进一步,成为和金仙抗衡的人物,也不能够事事亲自下场,手下有人办事是必须的。 九荒妖圣李元丰念头转动,面上带笑,道“刚才开府之事被些许人惊扰,现在解决了,准备上宴席,大家同乐。” “府主威武。” “府主神威无双。” “府主天下无敌。” 大力牛魔王等人还好,和李元丰熟悉,最多语气比以往客气不少,可新归附的各路牛鬼蛇神们可没有顾忌了,吹捧的话肉麻死人。 牛鬼蛇神们可没有什么节操,再加上真被李元丰的凶威震慑,又打算从此后在李元丰的洞府中讨生活,岂能不大吹特吹? 真的是,杯盏交错,满是吹捧音,歌舞起伏,都是礼赞妖圣乐。 “哈哈,” 九荒妖圣李元丰照单全收,坐的稳稳当当,他又不会被些许吹捧吹昏了头脑,还怕这个?更为重要的是,此乃李元丰在西牛贺洲真正奠定基础的一役,从此后,九荒别府不但声传西牛贺洲,凭借气机牵引,引来更多秉承天运地气之辈,而且还会声传诸天万界,让足够有份量的真正大人物心中有数。 这样的局面下,自己以后更容易大展拳脚。 “再添一把火。” 李元丰坐在高座上,念头一起,庆云之上,轰隆一声响,刹那间化为不可思议之光明,普照四方,天运地气激荡,下垂为金灯璎珞,檐下滴水,络绎不绝。 下一刻,整个西牛贺洲,凡是修为够了,或者身在其中,都将目光投过来,或是赞叹,或是沉思,或是不言不语。 西牛贺洲,五庄观。 柳荫垂水,溶溶其色。 夕落鹤背晚,烟起有钟声。 满园叶子铺地,清风习习。 地仙之祖坐在人参果树下,手持拂尘,看似在诵读经书,实则心中有别的想法,正在此时,他若有所觉,蓦然抬起头,就见一个方向,有惊虹贯空,看上去并不起眼,可笔直上青天,下临幽冥,风吹不散,自有祥瑞。 在那里,隐隐还能够听到若有若无的妖吼。 如此异象,在向来佛门控制的铁板一块的西牛贺洲中非常少见。 “九荒妖圣,” 地仙之祖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自人参果树下站起身,负手而立,静静看着,有点惊讶,他虽然派出一个弟子前去参加九荒妖圣李元丰的开府大典,可只不过是随手下一步暗棋罢了,在内心里觉得九荒妖圣过不了此劫。 可真没有想到,九荒妖圣能够这么莽,这么硬,这么出乎意料,居然成功了! “佛门吃了个不小的亏啊,” 地仙之祖静静地想着,自从大兴佛门后,天运在佛门,佛门可谓是顺风顺水,厚积薄发,来拿玄门妖族都退避三舍,在西牛贺洲上更是惟我独尊,铁板一块,甚至自己在西牛贺洲都不得不委曲求全,送出一部分利益。 仔细算一算,这或许是佛门自大兴之后,西游开始后,最大的一次挫折? 马失前蹄啊。 不知为何,地仙之祖心中想笑,还有点幸灾乐祸。 “还有这个,” 地仙之祖法目睁开,见到山之外,魔气升腾,跟山气水光相磨,化为魔池,有魔物挣扎出来,他目光所到,将之湮灭,然后抬头看了看极天上,在那里,刚刚出世的魔主若黑色大日,在有心人的眼中非常夺目。 本来在佛门中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西牛贺洲,如今有了曲折,天意之难测,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九荒别府,九荒妖圣李元丰端起青铜雕龙细纹酒樽,轻轻地饮了一口,也在看极天上的动静,他嘴角带笑,心魔之主坑了那个上璟魔主一把,让她给自己挡了不小的劫数,自己不能不“报答”啊。 第七四五章 两天仙狼狈回归 再传妖名上天庭 天界,天庭。 南天门处,牌楼沉云,明挂檐角。 团团簇簇的吉祥瑞气升腾,似梨花满空,洋洋洒洒,倏尔一转,落在地上,叮咚一声,满地香气,全是玉音。 多闻天王正当值,他手持混元珠伞,伞上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有夜明珠,碧尘珠,碧火珠,碧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还有珍珠穿成四字“装载乾坤”,宝光冲霄,祥云阵阵,威风凛凛。 这位天王持伞,面上有威严,四下扫视,谨防有人偷偷入天庭。 不是说笑的,虽然天庭戒备森严,还有帝君坐镇,称得上龙潭虎穴,可总有心怀叵测的,或者无知无畏的人想要混入天庭。 最近一段时间,抓到打死的还不少。 在此时,多闻天王若有所觉,抬起头,看向外面,只见雷鸣声声,霹雳惊天,倏尔到了南天门外,然后显出两个人,一男一女。 多闻天王身为天庭看门的,别的不说,认识的人足够多,打眼一看,就认出来人是天庭的两位天君,颜商重和戴燕仙子,只是这两位天君为何这般狼狈? 因为多闻天王能够看到,两位天君本来澄明如碧的庆云上,浮现出令人作呕的黑斑,那种腥臭之气,即使隔了一段距离都能够闻得到。 堂堂天君,自然内外澄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受伤了?” 多闻天王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念头,虽然不敢相信,可看两位天君的样子,就是受伤了啊。 “谁能够让两位天君都受伤了?” 多闻天王心里发毛,他虽然入天庭比较早,可修为境界早赶不上眼前的两位,能够让两位天君都如此狼狈不堪,凶手可想而知是何等凶残! “得找人说一说。” 多闻天王手抱珠伞,挡住自己眸光中的异色,如此劲爆消息,不能让它悄无声息啊。 颜商重和戴燕仙子两个人可顾不得像多闻天王这般的人怎么想,他们急匆匆赶回天庭,招呼都不打,过南天门,经拱月桥,绕天星湖,来到一宏伟大殿前。 有道童早在等候,见两位天君到,领他们俩上了台阶,进入殿中,只见里面金灯高悬,深邃光明,四下画栋雕梁,周匝珠帘翠帷,珊瑚宝树上悬挂奇珍异宝,无风自鸣。 东华帝君坐在大殿中央的宝台上,身姿伟岸,厚重威严,左右童子玉女多名,或擎香炉,或捧如意,或怀抱玉箱,或拿书卷,两边侍立。 “帝君。” 颜商重和戴燕仙子两个人上前行礼,神情不好看。 “相柳之毒,” 东华帝君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用手一抓,漫天敕令落下,何止亿万,化为龙蛇,往下一扑,落到颜商重和戴燕仙子两个人身上,只是片刻间,丝丝缕缕的黑气被拔了出来,隐隐重新化为九头蛇身,发出嘶嘶的声音。 不愧是上古妖圣的剧毒,结气化形,自有灵性,要择人而噬。 那种凶戾和剧毒,扑人眉宇。 “哼,” 东华帝君冷哼一声,以他的力量,纵然相柳真正复生他都不怕,何况是少许剧毒?在天庭中,自己的地盘,处理起来,轻而易举。 果不其然,声音一落,自生雷霆,灿白的闪电一亮,相柳剧毒所化的虚影就消失不见,一点痕迹也无。 “你们,” 东华帝君做完这个,再看向两人,眉头皱了皱,他当然能够拔除相柳之毒,可眼前的颜商重和戴燕仙子在下界折损的寿元等等等等,就不是一句话就能够恢复的了。 “讲一讲西牛贺洲的事儿吧。” “是。” 相柳之毒被拔除,颜商重身上一轻,他定了定神,还是将西牛贺洲九荒别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戴燕仙子在一旁听得满脸通红,即使出现种种意外,导致玄门和佛门中原本的天仙和佛陀菩萨未到,可他们在场的同样有五人,占据绝对优势,可结果两位佛门菩萨被打得涅槃,他们两位天庭天君身染剧毒,不得不回天庭求助于帝君。 这样的战绩,真让人无地自容。 太丢脸了! 东华帝君听完后,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摆摆手,让两人退下去休息。 殿中,恢复平静。 只剩下赤壁银墙,浓山淡墨的彩画,光晕交织。 案上白玉盏中晶澈的水,照出帝君平静的神情。 “九荒,” 东华帝君静静想着,当年这个小妖怪上天庭,机缘巧合下才上位七杀星君,可还是被自己等帝君当刀,成为清洗佛门一部分势力的先锋官,后来再听到他的名字,就是东海龙王等人上天庭告状,也只是小事。 可现在能够在西牛贺洲以不可思议的程度开府,打破佛门铁板一块,让佛门在这一纪元中少见地摔了个不小的跟头,绝对已经成长为让自己都不可忽视的人物。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所言不虚。 “妖族运气好啊。” 东华帝君眸光一转,看向勾陈宫方向,在那里,瑞彩结三千丈,殿内常浮千万光,劫数不到常自在,心里幽幽叹息一声。 当日勾陈出力保下九荒,恐怕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在短短时日内成长到如此地步。 “在西牛贺洲的地盘上,还是交给佛门的好。” 东华帝君虽然和佛门交好,可他作为天庭的帝君,是不可能完全倒向佛门的,考虑更多的还是天庭与自己,于是只是把发生在西牛贺洲九荒别府前的事情传给自己的嫡系手下,让他们以后真遇到九荒妖圣有个底,然后就重新坐下来,重新观看幽冥。 西牛贺洲固然是纪元中心,天运地气激荡,惹人垂涎,可佛门攥地太死,其他人很难分一杯羹,只是很少人知道,幽冥同样有大机缘。 特别对东华帝君这样早早在幽冥布局的人来说,比起西牛贺洲的是是非非,幽冥更重要。 只是接下来,在东华帝君嫡系的言语中,再加上南天门多闻天王和自己相近的人的传播,九荒妖圣李元丰七个字再次响彻天庭,而且是前所未有之盛大。 第七四六章 不在天庭 却有传说 晨日,天光微醺。 仙鹤翩翩起舞,影子缭乱,满地琼玉。 陶小玉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罗裙青衣,姿色清丽,她乘着沉木飞舟,摇摇摆摆地来到瑶池,然后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庭院中。 刚到庭院,陶小玉就嗅到淡淡的香气,不是花香,不是丹香,初始之时,只是微微有氤氲,须臾之后,满庭院的馥馥郁郁,扑人眉宇。 再往前,就见正阁已开,上有灿然庆云于天,瑞霞缭绕,宝气盘旋,大大小小的星斗自上而下,落入其中,晕开涟漪。 令人沉醉的香气,正是自上面来。 “星斗之香?” 陶小玉挑了挑细眉,星斗之中,自然蕴含奇妙之力,在下界,星辰精华是开了灵智的妖怪妖精们最喜欢的,纯粹而无暇,生机盎然,可自星斗中提炼出香气,依旧非常少见。 “小玉到了?” 似乎听到陶小玉的脚步声,阁中传来一声女音,玉脆好听,有少许威严,道“快快进来。” “嗯。” 陶小玉走进去,就见阁中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万籁俱寂,只余有稀稀疏疏的星线,似有似无,断断续续,交错纵横,最后聚拢若悬珠,照出一个女子的倩影,她头戴星辰宝冠,身披周天之霞衣,腰间悬挂着七杀星君宝印,明月珠缀,垂光生辉,举手投足之间,有星文崩落,坠到地面,又瞬间消失,寂静无声。 陶小玉进来,笑嘻嘻地道“明君姐姐的修为又提高啦,以后天君有望,一想到以后会有个天君靠山,小妹就高兴的不行。” “你这个丫头,” 现在天庭的七杀星君明君仙子随上位日深,眉宇间多了三分雍容,不过在陶小玉面前,她还是极好地掩饰起来,玉颜带笑,道“你这么能折腾,我可不配当你的靠山。” 陶小玉听了,吐了吐舌头,她最近是闯了不少祸,很多都莫名其妙,让她很苦恼原本安安静静的美少女呢,怎么一下子画风大变,成了小惹祸精? 明君仙子和陶小玉说了几句话,然后起身推开后窗,外面古松森郁,溪水绕树,上下鸟声,一下比一下清唳,光色携景色齐齐入内,一片清幽。 明君仙子站在黛绿青翠中,青丝如瀑,人很娴静。 室内也有点安静。 星线似乎暗淡了三分,由明转幽。 陶小玉是个聪慧的少女,见此心中一动,主动开口问道“姐姐找我有事?” “大事没有,” 明君仙子转过身,看向陶小玉,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李道友?” “李道友,” 陶小玉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以前的七杀星君,现在的九荒妖圣啊,她摇摇头,道“对方自从离开天庭后,就居于下界,从不踏上天庭半步,我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这样啊,” 明君仙子点点头,对此倒是不算意外。 “姐姐找他有事?” 陶小玉转动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在她心里,眼前的明君姐姐可是向来干练而敏于事,对男仙们不辞颜色,如今怎么主动问起离开天庭一段时间的李元丰了? “莫非?” 陶小玉眼睛发亮,像是发现了大秘密。 “少胡思乱想。” 明君仙子一眼就看出陶小玉所思所想,没好气地打了她一下,道“我找李道友是真的有事情。” “嗯嗯嗯,” 陶小玉连忙点头,可看她狡黠的笑容,半点不信。 “你,” 明君仙子索性不去管这个小调皮鬼,只是道“过段时间,你要是有空,跟我一起下界,拜访下李道友。” “好啊。” 对这个,陶小玉是不会拒绝的,她生在天庭,长在天庭,对于下界也就是地仙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再然后,两女又说了一些私房话,喝了一壶茶,明君仙子把陶小玉送走,在回来的路上,她放慢脚步,见淡烟花下,波生叶间,最是清冷在袅袅树枝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这么要急匆匆去见九荒妖圣李元丰,真的不是像陶小玉想的那样是因为什么美女爱英雄,或者男女之情,而是不得不见。 原因为何? 不是其他,只因为李元丰突飞猛进太快,快到让人心惊! 要知道,当年明君仙子能够得到七杀星君这个位子,固然是自己有能力,有背景,可李元丰作为上一任七杀星君的推荐分量很重。 明君仙子自己都承认,自己承了李元丰一个不小的人情。 刚开始还好,毕竟明君仙子是天庭的七杀星君,背后又有瑶池支持,李元丰却下界当了妖怪,真要有事求助,明君仙子能够轻而易举还上这个欠下的人情。 可等前七杀星君摇身一变,成为九荒妖圣,就让明君仙子心里打鼓了,妖圣的人情和因果,对自己来讲,都有点重了。 而如今,九荒妖圣李元丰更是面对五位天仙人物,击溃两名佛门菩萨,打退两位天庭天君,再加上一名玄门天仙,别说明君仙子,就是明君仙子在瑶池的背后之人都坐不住了,这人情要是再不还,以后恐怕就得用命来还! 以九荒妖圣李元丰如今的境界修为和地位,搀和的事情非同小可,明君仙子即使被瑶池认为是很有可能晋升天仙的一个,在这样的事情中也是弱不禁风。 正是这样,明君仙子才会急匆匆找到陶小玉这个李元丰的熟人,约好下界走一遭。 “想不到啊。” 明君仙子站在庭中大树下,回想李元丰离开前和自己在桥上的对话,当时自己新上任七杀星君,英姿勃发,雄心勃勃,对方不得不离开天庭,再想一想如今自己为冲击天仙用尽力气,对方人不在天庭,却天庭中满是他的传说,心中的滋味,多是苦涩,复杂难明。 世事难料啊。 在明君仙子想要尽快还上现在名传天庭的九荒妖圣的人情的时候,地仙界西牛贺洲九荒别府中的李元丰也已经动手,向外面去,要好好“报答”一下替自己挡了劫的上璟魔主。 第七四七章 天命成青焰火聚 广成子的落魂钟 上璟魔主站在万恶沉沦碑上,身后华盖垂挂璎珞,影子横斜在裙裾上,若丹枫叶老,似赤井新烟,袅袅来回。 重重叠叠的晕轮自上面来,萦绕左右,凝成一种少有而罕见的天命,不可言说的天乐响彻,传之于时空中。 阴冷,幽深,浩瀚。 “天命垂青,” 上璟魔主感应到四下虎视眈眈的眼神,她长眉细挑,念头所动,天命之中,蓦然冒出一点星火,初始之时,只有一点,须臾后,猛烈燃烧,呈现青色,不停地跳动。 天命成青,星火燎原。 刹那间,整个天地间仿佛有春雷降临,星辰陨落,惊得众人肌肤发寒,冷汗浸浸。 轰隆隆, 趁这个机会,上璟魔主动了,她足下一点,万恶沉沦碑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掩在漫天雷声中,向远处遁走。 她想明白了,自己被其他人阻挡,难以直接回转恶念渊海,现在只能够借天命在我的关头,离开此地,前往离恶念渊海近的现世。 何为离恶念渊海近的现世? 不是其他,正是能够被恶念渊海辐射投影的现世,打个比方,当日李元丰的心魔之主故意出现,就是在离恶念渊海很深的现世,才有底气和燃灯古佛这等大罗人物交手,不敌的话,可以随时溜之大吉。 真能够到那样的现世,上璟魔主也可以用极快的速度返回恶念渊海。 只是要到那里,现在来看,得冲破层层阻碍。 不会很顺利! 果不其然,上璟魔主刚动,就有漫天佛光刷来,其光澄明,灿烂若金,梵音佛唱中,凝聚龙华树之相,树干高大,平滑而直立,没有任何弯曲,叶子长椭圆形,先端尖而下垂,花瓣有四,呈现纯白之色,香气馥馥,吹人眉宇。 真的是,花枝如龙头,树枝如宝龙,甫一出现,光芒万丈,蕴含着一种未来的力量,混化出千万色,一色中有无量百千化佛之景象。 未来变化,弥勒当道。 佛门未来佛弥勒在龙华树下成道,固有不可思议的伟力。 金海光佛和无量法菩萨出手了,两个佛门中的人物,全是弥勒佛座下的,同时出手,威能如海,整个虚空中,都是金芒跳跃,字字化佛。 在刹那间,甚至有时间的力量干涉。 “三世十方,” 上璟魔主身为魔主,先天上对佛门的神通最为厌恶,她见龙华树来袭,映照弥勒未来之意,眸光一转,蛇瞳冰冷,吟唱出莫名的咒语,阐述三世十方。 三世者,现在生存之现世,出生以前生存之前前世,以及命终以后生存之来世。十方,是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北,西南,上,下,涉及到上,下,四维,四方,等等等等。 三世十方一成,顿时有玄妙变化。 “三世十方,” 金海光佛见到这一层玄妙,眸子中金光大盛,高声道“上璟魔主果然与我们佛门有缘,还是早早脱离苦海,入我们佛门吧。” 佛门之中,对于三世和十方的理解,更为深刻。 从这方面来讲,佛乃阳之极,魔则阴之致,冥冥之中,自有牵扯。 “哼,” 上璟魔主冷哼一声,根本不费口舌和金海光佛争辩,因为在她的面前,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宝图挡路。 宝图轻轻一抖,徐徐展开,月明万里,时空如霜,雪色缀满,素白流转,天地间,所有的空间,都变得银光素裹,不染尘埃。 纤月挂中天,上下一白。 纯粹,隔绝和排斥所有。 上璟魔主的力量撞入其中,就被马上排斥出来,无法更进一步。 “玄门天仙,” 上璟魔主刚刚出世,对于诸天中的大势力的了解只限于自己得自天地间的零碎的信息,她知道眼前挡路的是玄门天仙,至于具体哪个宗门的天仙,使用的何等神通,等等等等,全部一抹黑。 隐隐的,上璟魔主只看到新月如眉,天涯与共,清清的诗句吟唱,来人是个玄门女仙,姿态清逸,神通玄妙。 “给我破!” 上璟魔主皱了皱眉头,蛇瞳之中的冷光更深,她可没有时间和对方打个来来往往,于是断喝一声,顶门上的天命青焰燃烧,倏尔覆盖全身,极为邪恶,极为黑暗,极为恐怖的魔主力量爆发,冲破空间,冲乱时间,混乱隔绝,刹那间就将宝图甩到后面。 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看上去非常霸气,实则非常消耗自身的力量,以及剧烈燃烧的天命,可上璟魔主不是傻瓜,她这么办,是因为这么做正是眼下最适合的路子。 其一,上璟魔主是借天命最激烈之时,自己处于全盛时候,开始突围外走,可盛极而衰,要是不用最快的时间赶到离恶念渊海近的现世,待天命折去,这次凶多吉少。 其二,上璟魔主在现世,真的举目皆敌,要是被拦下来,恐怕虎视眈眈的人会一拥而上,以寡敌众,即使上璟魔主自恃不凡,也怕围攻。 其三,上璟魔主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大难临头一样,她觉得,自己真要被拦住,还待在此地,恐怕有不忍言出现。 “该死的恒元魔主,” 想到自己的遭遇,上璟魔主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在心里咒骂那个恶念渊海的心魔之主了,要不是对方,她绝不会落在这样危险的处境。 “给我开。” 上璟魔主冷着脸,天命在身,青色如焰,不停地跳跃空间,要离开西牛贺洲乃至于地仙界投影影响的现世,向自己希望的现世去。 “留下来。” 可上璟魔主刚刚摆脱两位佛门佛陀菩萨,一位玄门女天仙,没有走多久,根本没有出地仙界辐射影响的现世虚空中,就有一声清朗的声音传出,有一种平和,秩序,以及雍容。 话语落下,只见飞虹走烟,惊雷绕电,自中央浮现出一个宝钟,看上去不大不小,可钟身之上,缠绕细细密密的纹理,不同的色彩流转,到最后,归于虚无。 宝钟一出,悬于极天,只是一声轻鸣,不但让赶路的上璟魔主,追在后面的无量法菩萨和金海光佛以及玄门女天仙变色,就连刚刚赶到,藏在一边的九荒妖圣李元丰都目光一跳,喃喃道“落魂钟?” 第七四八章 玄门领袖称玉虚 宝钟悬空。 庆云翔集,凤凰来贺。 只是轻轻一摇,钟身上神秘而又晦涩的花纹泛起光晕,钟声响起,声音松透,音柔韵长,圆润细腻,余音袅袅,似乎浣纱归来,轻拂荷叶,又如霜月当空,叩开堆雪的门扉,或者雨晴云散,陌上花开的声音。 声音很轻,很脆,很动听,听上去,仿佛非常美好,和大名鼎鼎的落魂钟不相符。 可虚空中,肉眼难见的音波散开,凡是被波及的,都有一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战栗和不安,觉得非常虚弱,非常空虚,非常难受。 这样的法宝,涉及的力量层次已经是规则。 “落魂钟,” 九荒妖圣李元丰眸光惨绿,盯着在极天上大放光明的宝钟,若有所思,对于此宝,他恐怕比很多人知道的多。 作为背后有娲皇宫,勾陈宫,以及妖师宫的人,李元丰向来不会放松自己对天地间诸多辛秘的探索和了解,毫无疑问,各种各样的法宝和神通,不会落下。 再者就是李元丰熟知封神之事,对于广成子的这一法宝记忆犹新。 “比想象的威能还要大,” 李元丰负手而立,背后重叠光轮,九首攒如环,发出清音,在封神之时,广成子虽然出众,可在元始圣人门下也只是十二徒弟之一,可后来圣人隐退后,他却成为执掌玉虚宫的不二人选,修为再上一个台阶。 封神后,天地变动,有的金仙即使没有陨落,可这么多纪元过去,修为不增反降,少有的能够再进一步,而广成子很可能是其中最为耀眼的一个。 落魂钟本来品级不低,再加上广成子这等人物用心祭炼,法宝威能提升,也不意外。 “只是,” 李元丰展目看去,见上璟魔主身上的裙裾荡起水纹涟漪,俏脸有点白,顶门上天命青焰摇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刚才落魂钟横来,再加上威能不小,让这位魔主受了伤。 这一下,端的是又准,又狠,又稳。 不得不说,很符合玉虚宫的做派! “什么人?” 上璟魔主用手扶了扶长眉,声音冰冷,蕴含杀机,看向宝钟的方向。 “玉虚宫,陈有余。” 下一刻,明月升空,片云不染,空空明明之下,修长的手掌凭空出现,抓住落魂钟,再然后,大袖飘飘,走出一个美少年,他面如傅粉,唇若涂丹,眉心盘纹,身上披法衣,绣着玉虚宫的图案,祥云阵阵,瑞彩条条。 陈有余并未持剑,而是拿着一个竹竿,他轻巧巧地把落魂钟挂在上面,先和自后面刚刚现出倩影的一个清雅如月的女仙稽首行礼,道“见过轻离师妹。” 女仙敛裙还礼,发髻上的簪子轻轻一颤,妙音生香,经久不散。 “两位佛门同道,” 陈有余又和无量法菩萨与金海光佛打了招呼,才从从容容面向上璟魔主,面上带着清癯的笑容,淡然道“上璟道友,贫道此来是想请道友到玉虚宫居住一段时间。” “居住?” 上璟魔主长发垂下一缕,挡不住蛇瞳中的杀机,在她的想法中,魔主出世,在恶念渊海中应该诸般恭迎,魔潮来拜,所有臣服,威势前所未有,哪里知道现实如此残酷,居然在现世出世,不但没有光鲜的出场不说,上来就处于险境中,现在更被人打伤! 她下面的万恶沉沦碑层层的光展开,恶浊滚滚,女音中有着杀伐,道“或许换个词叫做拘禁吧?” “上璟道友多虑了。” 陈有余神姿轩爽,清朗若天上日月,声音不疾不徐,道“只要道友肯前往,玉虚宫上下必然会把道友当做贵客,谈玄论典,卧云看松,扶袖见花阴,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那样的日子,比道友兴风作浪好得多。” 上璟魔主暂时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深沉。 在现世出世,确实上来就陷入险境,可在同时,天命所在,隐隐牵引下来不少关于现世的辛秘,这是在恶念渊海中出世没有的。 这样的辛秘中,就包括像是玉虚宫等存在,当年至高无上的圣人传承,等等等等,零零散散,有个印象,可一点不详细。 即使如此,上璟魔主也知道,玉虚宫乃是诸天玄门中的领袖之一,再加上对方手中的宝钟法宝,非常不好惹。 对方来,毫无疑问,让局势变得更为岌岌可危。 “如何?” 陈有余见上璟魔主不说话,再次踏上一步,手中竹竿挑着落魂钟,轻轻抖动,钟身之上,落下音符,似花翳碧苔,洋洋洒洒。 要是真能够劝动眼前魔主,再好不过。 “陈道友,” 见到如此局面,金海光佛和无量法菩萨对视一眼,金海光佛打了个佛号,赤莲生金,灿然绽放,声音发出,若晨钟暮鼓,发人深省,让人印象深刻,道“我佛门佛法精深,普渡众生,上璟魔主应该入我们佛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才对。” 他的话很慢,可很坚定。 诸天所有大势力中,佛门是对眼前的魔主最为渴望的,玄门得到上璟魔主,真的很有可能只将之拘禁起来,不让她兴风作浪即可,而佛门得到后,不得可以补全佛门的教义,而且还可以将之度化成佛,甚至成为佛门中非凡的佛陀。 正是这样,佛门对眼前的上璟魔主势在必得! 玄门要拿去,门都没有! 听到金海光佛的话,玄门女天仙轻离蹙了蹙眉,然后轻移莲步,来到陈有余身前,这个动作很明显,表明两个人在对待魔主的事儿上是一致的。 “果真如此。” 在暗处的李元丰嘴角微微上翘,并不意外,在打击天魔众上,仙道是统一的,可再仔细看的话,玄门和玄门之间,玄门和佛门之间,等等等等,有着差异。 特别如今只有一个上璟魔主,不够分啊,都想吃头汤。 “少在这里演戏。” 看到双方相争,上璟魔主面上没有任何的喜色,她脚下一跺,石碑腾空,托举身子,继续向前行。 身为局内人,她分外明白场中玄佛两派的险恶用心,他们明着是争执,有争端,实则是在僵持,消耗时间,待自己天命青焰过去,没了天命庇护,想要去往恶念渊海投影的地方简直不可能。 佛门和玄门的人,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害起人来,真的都有一副恶毒心肠! “出手。” 还真的是有默契地演戏,眼看上璟魔主要突围离开,四个人马上动手不说,还有一个明晃晃,金灿灿的缚妖索自虚空中来,冲上璟魔主去。 又一位玄门天仙赶到,加入战场。 “阿弥陀佛,” 这还没有停止,遥遥的,有浮屠西来。 轰隆隆, 六个人齐齐发力,饶是上璟魔主本身也抵挡不住,她俏脸雪白,摇摇欲坠,看样子归途崎岖,要回不去。 在此时,上璟魔主灵台之中,蓦然响起一种声音,蕴含着凶戾,霸道,蛮横,嚣张,给人不讲理的样子,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字浮现。 “得寸进尺,” 上璟魔主银牙一咬,有点恼怒,不过再看眼前的局面,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她念头一起,天道见证,契约自生。 “诸位以多欺少,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下一刻,声音响起,在佛宗玄门六人耳边响彻。 第七四九章 魔主是个好人 声音若雷霆下击,推开千里云气,激荡来回,音波若银烂月色澄澄,紧随飒飒秋风,蕴含着一种冷浸神骨的寒意。 更像是出鞘的利剑,铿锵剑音,锋芒毕露。 霸道又强横,不可阻挡。 陈有余和轻离两人同时后退一步,抬眼看去,就见沛然难以抵御的妖气若云崩般降临,周匝氤氲血色,若秋深红叶,可没有半点美丽,只有让人难以忍受的血腥,看在眼中,灵台中尸山血海,不由得噩梦连连。 再然后,漫天妖气一收,化为一个人影,其头戴银冠,身披法衣,面容凶戾,瞳泛绿意,背后九个头颅若隐若现,发出难听又古怪的叫声。 来人施施然到场,眸光扫过玄门佛宗的天仙和佛陀们,惨绿一片,平平静静的话语中有着讥讽,道“走到哪里都是以多欺少。” “九荒妖圣,” 无量法菩萨跌坐在莲花宝座上,头上有莲瓣形的光,手捏无畏印,她看到来人,微微一怔后,马上反应过来,发出声音,道“是你。” 金海光佛见到九荒妖圣李元丰,神情同样不好看。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的担忧。 要知道,两个人本来降临地仙界,就是要配合毗蓝婆菩萨等人对付眼前之人,只是由于计划没有变化快,接到燃灯古佛的法旨后,知道事情有缓急轻重,所以才找上了上璟魔主。 按照佛门的计划,如今九荒妖圣应该在被围攻中,最起码,也是被困在西牛贺洲,岂能出现在这里? 难道佛门精心准备的计划出了意外? 不可能啊。 “九荒妖圣,” 听到这四个字,来自玉虚宫的陈有余都转过头来,上下打量李元丰,目中有沉吟之色,不得不说,在中,在妖族万马齐喑的局面下,九荒妖圣李元丰可谓是妖族中最鲜活的一抹色彩,让人不知道都难。 “九荒妖圣,” 突然间,最后来的玄门天仙,手持缚妖索的刘安,他盯着李元丰,声音冰冷,道“陈策何在?” 他本来是帮助陈策的,可在半路上被云霄仙子的感应仙姑化身所挡,在西牛贺洲亲眼见到妖星冲天,打破佛门在西牛贺洲天运地气的铁板一块,知道佛门玄门天庭围剿九荒妖圣李元丰的计划作废,可到现在没有接到好友陈策的信息,有点担心。 “陈策,” 九荒妖圣李元丰想到围攻自己的那一位玄门天仙,声音更冷,道“幸亏他跑得快,不然的话,非要取他性命不可!” “狂妄。” 刘安怒极而笑,顶门上云气升腾,清波荡晕,玉影坠波,上悬一宝珠,看上去不大,可璀璨光明,通照内外,上下乾坤,皆成霜色。 灵珠耀海,蓄势待发。 上璟魔主站在万恶沉沦碑上,冷眼旁观,她见跟自己趁火打劫的这个家伙一来,立刻引得佛门玄宗等的仇视,暗自点头,也就是这样的“恶人”或许才敢和自己做交易。 换成仙道的人,不管心底里怎么想,明面上肯定是不能够和自己这样的魔主接触的。 大局所在,正是如此。 “九荒妖圣,” 上璟魔主看了眼自己签下的契约,和李元丰也没有客气的,道“我们要尽快突围。” “当然,” 九荒妖圣李元丰对上佛宗玄门的人那叫一个横眉冷对,而转向上璟魔主的时候就是如春风般温暖,都有一种溺爱慈祥的神情了。 这可不是李元丰觊觎对方的女色,而是在他的眼中,眼前的上璟魔主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 真真正正的大好人,童叟无欺! 怎么说呢? 在九荒妖圣李元丰眼里,上璟魔主不但在地仙界出世,替自己挡了一次劫数,正因为对方,李元丰才真正渡过开府之劫,扫平障碍,晋升到出道以来前所未有的巅峰,而且现在还跟自己结成联盟,签下不少利于自己的条约,以后又可稳稳利用一遭。 上璟魔主是好人,更是宝藏女孩,要抓住不放,多次薅羊毛才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李元丰发自内心里是不希望上璟魔主被玄门佛宗的人抓住的。 毕竟不管怎么讲,心魔之主可是李元丰不为人知的暗棋和杀手锏,还指望以后妖魔合一冲击无上大道的,上璟魔主真的要被玄门佛宗的人擒拿,天魔众的气运被削不说,上璟魔主落到佛门玄宗手中,要是被大能们窥见魔主的底细,对心魔之主以后的行动很不利。 所以九荒妖圣李元丰听到上璟魔主的话,非常积极,道“上璟道友且放心,本妖圣肯定会全力以赴,护送你安全归去。” 上璟魔主被李元丰温和的目光看得发毛,心里暗骂一句有病,不过她玉颜上不变色,念头所到,顶门上的天命青焰和脚下的万恶沉沦碑一起,同时爆发,一纯青,一幽深,轰隆一声,包裹住身子,进行飞遁。 “咄。” 天仙刘安见此,率先出手,他背后的宝珠滴溜溜一转,照出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上临青天,下到幽冥,能够分尊卑,化内外,丈量正邪,上诣乾坤。 此神光一出,直指上璟魔主。 要是被打到,恐怕难以脱身。 “想得美。” 九荒妖圣李元丰岂能容刘安拦下上璟魔主,他哼了一声,身子一摇,就有一张口出来,喷出剧毒,污染神光。 这一下,就挡住刘安的攻势。 “看来契约没有白签。” 上璟魔主用目中余光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喜,她可是签下了不少对自己不利的条约才换来对方的帮手的,现在来看,有付出,也有回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走。” 上璟魔主继续前进,只要自己回到恶念渊海所投影的现世,现在的账,以后她会好好跟所有人算一算的。 “要这般安然无恙回归恶念渊海?” 九荒妖圣李元丰施展神通,左右上下,挡住追兵,他看到上璟魔主的样子,嘴角露出少许冷笑。 第七五零章 都是千年狐狸 相互玩聊斋 且说上璟魔主紫发披肩,竖目蛇瞳,幽深怪异,她裙裾下摆若花开,覆盖在下方的石碑上,森然的碑文字字流转,氤氲黑云,来来回回。 人在碑上,黑暗邪恶。 隐隐间,虚空中有鬼哭狼嚎。 上璟魔主驭使万恶沉沦碑,破开空间,遁速惊人,不知不觉间,她若有感应,抬起头,看向前方,在那里,大片大片的现世,骤然有星斗起,灿然升空,初始之时,非常明亮,须臾后,归于冷寂,只剩下亘古的平静。 乍一看,和经过的现世,特别是地仙界的现世虚空差不多,同样是冷寂,幽深,空旷,不见涯岸,可落在上璟魔主的眼中,就能够看到,稀稀疏疏的黑线垂落下来,难以描述的影子起起落落,离得再近一点,甚至能够听到微不可闻的呢喃声。 亿万的呢喃声,分不清男女老少,或者都不能够确定是人类,汇聚在一起,讲述罪恶,孤独,邪意,等等等等,反正各种各样的负面。 感应到眼前现世的不同,上璟魔主长出一口气,她玉颜上露出笑容,这就是被恶念渊海影响甚至投影的现世,只要自己能够跨入其中,回转恶念渊海会很轻松。 上璟魔主回过头,看到身后或是惊虹如龙,夭矫曲折间,鳞甲森然,杀机腾腾,或是剑气横霄汉,上诛日月,下灭山河,堂堂正正,浩浩荡荡,或是镜蕴宝光,揽地半天明月如水,壶口有音,或是菩提低语,观自在灵光,妙舍利之常明。 或神通道术,或法器法宝,或玄门天仙发威,或佛门菩萨诵经,只是动手的异象已经不可思议,隔得很远就嗅到杀机。 可再灿烂的星轮火晕也好,再精妙的菩提舍利浮屠也罢,现在俱是被滚滚妖气阻挡住,难以越雷池半步。 在妖气中,九个头颅冲霄,攒成圆环,或是喷出烈焰,或是喷出剧毒,或是有神光乍明,或是口吐怪音,等等等等,五花八门,各不一样。 九个头颅上,下,左,右,猛地看,简直跟九个人在,挡住来自于任何一面的攻势,风雨不透,那种滔天凶威,无敌妖势,让人震惊。 第一次见到妖圣的上璟魔主都感到奇怪,妖族的妖圣比玄门的天仙,佛门的佛陀菩萨厉害这么多? 见到自己的盟友如此厉害,上璟魔主似喜非喜,似忧非忧,神情很是复杂,她踩在石碑上,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恶念渊海所投影的现世,看样子想和九荒妖圣李元丰打个招呼? “打个招呼?” 李元丰冷笑更甚,上璟魔主可是真实意义上的魔主,自邪恶中生,可不会这么好心,她这般做,是有自己的算计。 无他,李元丰是趁上璟魔主落难,趁火打劫逼迫对方签下城下之盟,以上璟魔主的性子,可不会甘心。 反正用完了,也不用担心其他。 “只有你有算计?” 上璟魔主心思深,寡恩而刻薄,李元丰鬼车真身是名副其实的大妖,心魔之主也是魔主,妥妥的大妖魔,更不是好人,他在插手之时就有打算,眼看如此局面,身上的力量轻轻收了一圈,身子斜冲,对上璟魔主大声道“上璟道友,快走,我挡不住了!” 声音恳切,让人不得不信。 “我,” 上璟魔主刚要动作,就见说完这句话的九荒妖圣看样子抵挡不住后面仙佛两道六人的攻势,不得不退让。 金海光佛,无量法菩萨,驾驭浮屠而来的佛门菩萨,以及仙道的陈有余,轻离仙子,刘安,等等等等,积蓄的神通法宝,全部爆发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佛门三位佛力凝聚成一个浮屠,其金玉而成,作为台基,琉璃雕饰,上覆半球状,还有竿,以及伞,每一个上面都镌刻细密而又精深的梵文,字字闪耀,阐述佛门道理。 降妖伏魔,无所不能。 在三人合力之下,甚至出行时空凝滞的状态。 这样的力量,已经隐隐涉及到时间线上。 “落魂钟。” 陈有余大袖飘飘,踏莲花而行,背脊微挺,背后清气冲霄,他不但再次全力祭出落魂钟,而且口中念念有词,居然以自己的法力凝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印。 此印一出,有一种颠倒乾坤的伟力。 只论威能,尚在落魂钟之上。 “番天印,” 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李元丰见到宝印,眉心一跳,这可是真正的大杀器,即使不是番天印本体,可依旧杀伤力强的惊人啊。 玉虚宫的人,看样子是广成金仙门下,果然凶猛。 轻离和陈安配合着陈有余,一个弯弯若新月,一个灿然胜宝珠,一前一后。 轰隆隆, 神通也好,法宝也罢,全部打过来,尚未到,空间就变得扭曲,让踏在石碑上的上璟魔主裙裾摇摆,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受恶念渊海影响的现世就在跟前,只差临门一脚,反正她和九荒妖圣李元丰联手,已经到了这里,算得上安然无恙。 上璟魔主犹自有空闲去看九荒妖圣李元丰,暗自叹息一声,这个妖圣真的机灵,还没等自己算计他,他就跑开了。 不过好在是,自己以后和对方,以及眼前的佛门玄门的人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 “以后再见。” 上璟魔主少见地露出一个笑容,似乎对场中所有人,有一种淡淡的讥讽,她顶门上的最后一缕天命青焰燃烧,和足下的万恶沉沦碑结合,化为虹光,如同被所有人的攻势推到,轻飘飘似落叶般投向恶念渊海所影响的现世。 往里一走,就是海阔天空。 在此时,受恶念渊海影响的现世中,陡然间浮现出一个庞大的手掌,其大不可思议,蕴含着一种邪恶黑暗,和上璟魔主身上的气质非常相近。 大手微微一动,像一扇门般,挡在上璟魔主前行的路上。 上璟魔主被这样一挡,不得不停顿了半个刹那,不得不硬接身后六个人的攻击。 “恒元魔主,” 上璟魔主第一次如此变了神态,她长发飘飘,眼神如鬼,尖叫一声,只听一声大响,这位魔主身上所有的力量在不可思议的情况下汇聚,和佛玄两道的力量撞在一起。 “啊,” 上璟魔主餐叫一声,身子飞起,石碑上都有裂纹,裹着她,以更快的速度进入被恶念渊海影响的现世。 第七五一章 急公好义乐于助人的鬼车 石碑从天而降,砸入现世,刹那间,周匝气机轰然展开,和星火激荡,层层圈圈的晕轮向四面八方去,黑金两色相磨,非常耀眼。 再然后,风来雨落,雷云密布。 整个天象变化,覆盖时空。 叮咚,叮咚,叮咚, 千百的瑞气宝彩垂落,化为案状,椭长而曲足,翩然有鹤纹,陈有余手持竹杖,挂着落魂钟,叮叮当当作响,他抬眼看向前面,剑眉挑了挑。 由于九荒妖圣李元丰的插手,他和上璟魔主的联手,让佛玄两道六人阻击上璟魔主的计划成空,陈有余是一肚子气的,可没有想到,突然峰回路转,上璟魔主被人突如其来的暗算,让自己等人建功了。 看上璟魔主的样子,受了重伤。 “有机会?” 无量法菩萨等人跌坐在浮屠上,舍利莲花盛开,梵音佛唱响彻。 “恒元魔主,” 上璟魔主躺在万恶沉沦碑上,碑文有三分之一灭去,暗淡无光,剩下的光芒映照出她紫色长发下绝美的面容,嘴角的血痕俨然,状若厉鬼,她看向不远处丝丝缕缕的黑气,那里似有呢喃细语,声音仿佛从最深沉的黑暗中来,一字一顿,道“我跟你势不两立!” 在这一刻,上璟魔主对于李元丰心魔之主的恨意几乎要冲破所有,满的不能再满了。这个可恨的家伙,把自己推入现世让自己处于绝境不说,如今居然又出手,阻挡自己的路子,结果让自己被玄佛两道打成重伤。 这临门一脚上的变化,一秒天庭,一秒地狱,实在太折磨,太痛苦! “上璟,”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的面孔在黑气中若隐若现,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残酷的笑容,他吐出两个音节后,徐徐散去,不见踪迹。 “可恨!” 上璟魔主拳头攥紧,身子因为愤恨微微颤抖,对方的心思不难猜测,一山难容二虎,自己这下子重伤,即使回到恶念渊海,一时半会都无法跟其争锋。 “可恨啊,” 上璟魔主恨得牙痒痒,可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应对! 对方算计自己,将自己推入现世,应该是仗着第一魔主的先发优势,属于降维打击,自己根本发觉不了,稀里糊涂就入了圈套。 刚才他悍然袭击自己,又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自己想过对方可能会有坏心思,可恶念渊海和现世之间有着阴阳真虚的隔绝,对方不在现场,如何能够把阻击的时机拿捏的如此之准确的? “上璟道友,” 上璟魔主所不知道的罪魁祸首李元丰这个时候却来到她跟前,有他鬼车真身在现场,心魔之主出手当然拿捏得非常准了,这个家伙此时面上却满是关切,演技上线,道“伤的重不重?” 饶是上璟魔主身为魔主,先天黑暗,不是好人,可在极端脆弱之际,见到有人关心,还是眼前这个护送自己回到此地的“盟友”,上璟魔主古井不波的内心都有丝丝缕缕的涟漪荡开,她声音轻柔少许,道“没事。” 上璟魔主说完这句话后,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来的佛玄两门的人,道“九荒道友替我暂时抵挡一二,现世我不可多待,得回转恶念渊海。” “看我的。” 李元丰搭上手,近距离观察,确定上璟魔主真的受伤不轻,不是装的,他深吸一口气,身上的妖力大涨,顶门中冒出黑云,轰隆一声,托举出本命法宝万妖炼圣莽古图。 宝图翻开,景象更替,大日之下,金乌展翅,横空长唳,有月照深潭,相柳九首高昂,沼泽衍生,有飞廉乘风,辅助圣君,革鼎天下,有马面人身,虎文鸟翼,是为英招,专杀不服,有青玉商羊,素裙裹身,风华绝代,有白泽著书,有计蒙书空咄咄,锋芒毕露,有鲲鹏扶摇直上,威不可当,等等等等,全是上古妖圣的风采,栩栩如生。 在其中,最为耀眼的当属相柳了,这一尊蛇身九首的上古大圣,咆哮往来,毒云密布,腐蚀所有,再然后,则是金乌坠日,火焰升腾。 相柳不用说,李元丰一路走来,对这个洪荒异兽最为熟悉,其修炼的道路,甚至精血都有,打入万妖炼圣莽古图中,能够接引冥冥之中的相柳意志。 至于三足金乌,主要是李元丰吞噬了金乌八太子的精血和意志,对金乌的理解超乎想象。 万妖炼圣莽古图展开,挡住气势汹汹的佛玄六人。 “九荒妖圣,” 刘安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他们好不容易把上璟魔主打得重伤,正要痛打落水狗,毕其功于一役,可又让这个惹人厌的九荒妖圣李元丰拦住去路! 要不是对方三番两次的坏事,他们早就可以将上璟魔主解决,何须拖到现在! “哈哈哈,” 李元丰笑个不停,手持宝图,挡在身前,声音有一种嚣张跋扈,道“让你们三方下界围剿本妖圣的九荒别府,这个仇咱们是结下了。” “你们越想要的东西,本妖圣偏偏让你们不如意!” “你们能够奈我何!” 李元丰嚣张跋扈,摆出一副就是让你们生气的样子,真的把玄佛六人气炸了肺! 太嚣张! 太气人了! “真的有大仇啊。” 上璟魔主听在耳中,暗自点头,难怪这个九荒妖圣愿意帮助自己,即使有趁火打劫的嫌疑,可毫无疑问,九荒妖圣和自己联手担的风险不小,自己能够回转恶念渊海,对方却只能够留在现世,会被玄佛两道联手报复打击,现在来看,他们早就有仇啦。 李元丰要是知道上璟魔主这么想,肯定高兴,他这般表现,很大部分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 现在来看,表演的不错,最起码,上璟魔主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上璟魔主转着心思,身上魔主之力激荡,开始勾连恶念渊海,不到半个呼吸间,现世中浮现大片大片的阴影,原本亿万生灵的呢喃声响彻,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上璟魔主深吸一口气,目光阴森,自佛玄两道六人身上刮过,似乎要将他们记在记忆深处,以后报复,只落在李元丰身上的时候,才有少许柔和,道“以后再见。” 上璟魔主身前的万恶沉沦碑陡然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黑光,若黑色莲花盛开,裹住上璟魔主,身子一拔,由实化虚,遁入恶念渊海。 第七五二章 强势霸道 轰隆隆, 万恶沉沦碑撞入恶念渊海,激荡波涛浪涌,黑水滔滔,推向四面八方,自上而下看,似万千长有千丈的黑龙仰天咆哮,气势无双。 下一刻,碑身上,幽光自身,层叠堆积,化为罗裙,覆在平躺的上璟魔主的身上,她紫色长发披散开,竖瞳睁开,刹那间,两道光柱冲霄,撼动天穹。 这样的目光,若日月乍明。 甫一出现,时空轮转。 魔主归来! 渊海相贺! 转瞬,天花坠落,地涌黑莲。 不计其数的幢幡宝盖化形,玉磬,横琴,笛子,钟鼓,等等等等,音乐响起。 气机牵引,金童玉女翩然而落,它们都骑着黑色的大鹤,面有横纹,束着冲天髻,发出欢快的声音。 上璟魔主静静地躺在万恶沉沦碑上,深不见底的黑色愈发衬托地她肌肤如玉,她微微仰着头,看着随自己一呼一吸间天地出现的异象,发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安心,以及自然。 果然啊,恶念渊海才是自己的家园。 在现世中,即使有短暂的天命垂青,可来自于冥冥之中的各种压力和束缚,让人喘不上气来,非常难受,只有在恶念渊海中,才是龙归大海,无所不能。 “又有魔主出世?” “上璟魔主?” “好快啊。” 这样的声势不可避免地惊动了恶念渊海中的天魔众们,离得近,且胆子不小的天魔,马上施展遁法,来到近前观看。 最先赶来的是天魔中的白摩烟,猩红如血的小伞撑开,伞柄斜放在肩上,幽深的伞柄和精致的面容相映成趣。 仔细看去,白摩烟眉心间有淡不可察的佛光,组合成卍字,氤氲佛香,只这一点,就让她和普通的天魔不一样。 白摩烟到,最近和她形影不离的无相天魔未羽也来了,他长发垂到脚跟,大袖如翼,顶门之上,幽光似宝幢,大有七八丈,细密的经文起落,若团团簇簇的花蕊,珠光宝气。 未羽眉心同样浮现出卍字佛纹,只有莹莹一点,但不增不减,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梵香浮动。 两个人并肩而立,看着魔主在恶念渊海中引动的异象,只此就可以看出,魔主和普通天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天魔在恶念渊海中是个租客的话,魔主在恶念渊海中就是主人公了。 “魔主啊,” 未羽静静看着,见石碑高耸,魔主气势遮天,心中有一点不甘,一点苦涩,又有一点庆幸。 不甘的是,为什么人家出世即是魔主,自己只是天魔? 庆幸的是,第二尊魔主出世的时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早,幸亏当日和白摩烟一起混元佛魔,打破桎梏,不然的话,随魔主成为恶念渊海的大势,根本没有他们俩的落脚之地了。 白摩烟撑着小伞,突然挑了挑细眉,开口道,“这位上璟魔主身上的气机偏弱?” 虽然在白摩烟眼中,上璟魔主掀起的声势很大,身上的力量也是远远超乎自己,可由于多次跟另一位魔主打交道,白摩烟对于魔主的力量有个大体的估算,很快发现异常。 “真的是,” 未羽先看了白摩烟一眼,对方在佛魔融合上走得真快,这灵觉已经超乎自己了,他拢在袖中的拳头攥了攥,作为同样和李元丰的心魔之主打过交道的人,他也有发现,确定道“弱的多,莫非是第二魔主的缘故?” 白摩烟眉头皱起,凝成一团,对于魔主层次,涉及的境界更高一层,他们两个人真的不了解。 “只是,” 白摩烟突然想到天地间的第一位魔主,以那位的霸道和强势,他对恶念渊海中出现第二尊魔主,特别看上去气机弱不少的魔主,难道无动于衷? 念头刚落,突然间,法螺大吹,钟鼓大响,漫天的黑气弥漫过来,往下一落,化为宝台,其巍峨如山高,日月千尺高悬,看上去整个用白玉所做,黄金琉璃装饰,四下挂着万万千千的铃铛,风一吹,飒飒的清音落下,圈圈层层,层层晕晕。 宝台一出现,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夺了过去。 就连上璟魔主在恶念渊海第一次亮相,都掩饰不住。 原因很简单,恶念渊海虽然大到不可思议,深不见底,可由于先天的原因,趋向于黑灰色,四下都是死气沉沉的,而眼前的宝台,就跟现世仙佛两道中的一样,甚至更为夺目,更为鲜亮,可谓是在恶念渊海中最为显眼的色彩。 要是普通人看到了,或许只是诧异,称之为万黑当中一抹亮,可天魔不是普通人,更明白其中蕴含的是对阴阳真虚的超乎想象的理解和造诣。 看上去鲜亮的色彩,蕴含着整个恶念渊海所有人抵达不了的境界和力量。 天魔向来狡诈,阴狠,邪恶,可从来也很敬畏力量。 感应到声势,上璟魔主自冉冉升空的万恶沉沦碑上坐起来,然后看向宝台,蛇瞳中毫不掩饰其中的愤怒和仇恨。 在她的目光中,宝台上荡起涟漪,紧接着,李元丰的心魔之主从容抵达,他身姿伟岸,长袖广招,手中托举心魔经,玄妙深厚的经文起起灭灭,若漫天的星辰。 在心魔之主的身后,卢真和秦云衣两个天魔都靓妆盛服,姿容绝世,垂手而立。 “恒元,” 上璟魔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魔之主,她想到自己在现世的不容易和重伤,见到仇人后,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身子轻轻颤抖。 她身下的万恶沉沦碑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碑身上的裂纹触目惊心。 这样的恨意,让在周匝静悄悄围观的天魔众们都发现了,未羽和白摩烟两个人再次对视一眼有好戏看了? 在两人眼中,凡是魔主,凡是修为力量比自己高的,都不是好东西,最好是狗咬狗! “上璟魔主,” 心魔之主坐在宝台上,居高临下,看向上璟魔主,声音冰冷,道“你现在只是比天魔稍高一点,还不配和本魔主并列。” 说完后,心魔之主直接驭使宝台,碾压下去。 第七五三章 穷追猛打 意外发现 心魔之主端坐在宝台上,念头起,幢幡招展,宝盖纷纭,四下风铃齐齐奏响,蕴含着一种自亘古而来的黑暗和邪恶,杀伐之意冲霄。 他掌中托举心魔经,书页翻开,万千的人影浮现,齐齐诵经忏悔。 整个渊海,如斯响应。 天上地下,俱是魔音。 在这一刻,围观的天魔众眼中,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只剩下宝台大放光明,以碾压的姿态,冲向石碑上的上璟魔主。 原本上璟魔主所在是万恶沉沦碑庞大无匹,深沉莫名,可在心魔之主驭使宝台的映照下,居然给人一种纤细的精致美丽。 又好像被俯冲下来的老鹰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鸡,只能扑棱翅膀,连飞都飞不动。 “啊,” 上璟魔主在无与伦比的压力下,头上的紫色长发被风吹得向后,若猎猎招展的大旗,却又旗杆斩断,显得无力,她尖叫一声,用力一跺脚,身上剩下的魔主之力涌入到万恶沉沦碑中,碑身上的文字升起,斗大放光明。 上璟魔主咬着牙,奋起力量,和俯冲下来的宝台碰撞。 轰隆隆, 宝台和石碑碰撞,让四下的黑水都变得鼎沸起来,水波激荡,浪头不停。 “真干脆。” “上来就打。” …… 围观的天魔众们大为开眼,恒元魔主这个天地间第一尊魔主果然霸道,上来话都不说,就直接打老二没商量。 不知道谁胜谁负? “啊,” 上璟魔主再次发出一声尖叫,声音中蕴含着仇恨和痛苦,她和石碑一起,被俯冲的李元丰的心魔之主一举掀翻,轻轻松松。 这样的结局,从开始就注定的。 毕竟李元丰的心魔之主作为天地间第一位魔主,本就有先发优势,还有鬼车真身的反哺,境界提升很快,力量本来就超出上璟魔主一截,占据上风。 更何况,眼前的上璟魔主还被李元丰暗算,现在身有重伤,不是全盛时候。 如此局面下,要是不能够碾压,心魔之主恐怕得找一块石头撞死不可! “这个,” “怎么会?” 可围观的天魔众可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他们只震撼于自己亲眼所见上璟魔主在恒元魔主面前如此弱不禁风,两者看上去像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由得,天魔众们对于刚刚出世的上璟魔主有少许看轻,在同时,对于刚才大发神威的恒元魔主则是更加敬畏。 有对比,才分出高下啊。 “你,” 上璟魔主被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全力一击,伤上加伤,疼痛难忍,再听到周匝隐藏的天魔的细语,真的是气得紫发拔直,漫天飞舞,银牙几乎要咬断了! 该死的恒元魔主,就是因为他,让自己在现世中过的胆战心惊,现在到了恶念渊海,他还不放过自己,真的狠辣卑鄙! 当然了,上璟魔主这个时候不会想,自己要是和对方换个位置,恐怕会做的更绝。 不为别的,一山不容二虎。 一公一母都不行! “哼,”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强势霸道,无与伦比,不与上璟魔主多言,宝台再次拔起,以上压下,又一次把上璟魔主撞飞。 撞飞,撞飞,又撞飞。 没有什么神通道术的比拼,也不见法宝碰撞的灿然,更不是恶念渊海权限的交锋,就是最为简单的以力压人。 在众目睽睽下,上璟魔主被这般看上去简单粗暴,实则非常有冲击力的方式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身子不停地被抛飞。 “恨啊,” 到最后,披头散发的上璟魔主尖叫一声,看了眼宝台上的恒元魔主,声音中又是仇恨,又是悲愤,又是不甘,可还是驾驭万恶沉沦碑,撞开空间,逃之夭夭。 不得不走,即使屈辱上心头。 待上璟魔主狼狈遁走,心魔之主大袖一摆,重新在宝台的华盖下坐下,他顶门上庆云玄黑,上临天穹,下到水底,宏大浩瀚,覆盖时空。 心魔之主稳稳当当坐好,摆出恶念渊海第一人的姿态,眸光如电,缓缓扫过全场,即使隐在暗处的天魔众也躲不过这搜天搜地的目光,与之相对,不论是谁,都微微低头,表示不敢争锋,有的甚至行礼,神态恭敬。 “嗯?” 心魔之主的眸光突然一凝,盯在最后两个天魔上,其一男一女,男的俊美,女的妖丽,他们俩身上的气机明显比别的天魔强上一截。 “原来如此。” 心魔之主看在眼中,毫无征兆地出手,魔主之力横空,若龙饮虹水,自上而下,打向他看得男女。 “走。” 这一对男女自然是未羽和白摩烟,两个人本来就知道李元丰心魔之主的厉害,更何况刚才还眼睁睁看到对方把另一位魔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根本没有交手的念头,两个人身上的气机一缠,金黑两色相磨,化为垂天之翼。 两个人振翼离去,快得不行。 “原来如此。”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并没有追,而是静静地看道两人离开后,余光中微不可查的佛晕,若有所思,这样的力量或许能够瞒得过其他人,可瞒不过参悟过六字真言的心魔之主。 “到底境界见识力量和对方差距太大,有心算无心,出现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李元丰暗自叹息一声,面无表情。 当日心魔之主出恶念渊海,惊动现世,和降临的燃灯古佛交手,那个时候,心魔之主就发现燃灯古佛似乎对于天魔洞彻很深,肯定有样本。 在当时,心魔之主就推断,肯定有天魔走佛魔融合的路子,却被佛门趁机同化,沦为佛门的棋子。 现在见到未羽和白摩烟,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可以确信,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想一想,并不意外。 以佛门的底蕴,天魔要是敢觊觎佛门的精华,是典型的蚂蚁吞象,两者差距太大,落到被佛门同化的下场不为过。 “没有办法。” 李元丰摇摇头,即使自己知道,也无能为力,难道自己去跟天魔们摆事实讲道理?以天魔狡诈多疑的性子,还以为自己暗算他们呢。 除此之外,天魔即使知道,为了打破天魔桎梏,再上一个层次,也愿意冒险。 天魔就如此! 第七五四章 内外平静 谁是最后大赢家 天魔者,狡诈多疑也。 自私而利己,重利益不择手段。 先天成恶,生蕴原罪。 这样的性子,没有真正碾压的力量,根本难以掌控。 君不见,以李元丰的手段,坐拥天地间第一尊魔主心魔之主,到现在为止,麾下也不过是三位天魔。 秦云衣不提,她是李元丰亲手在地仙界培养的,文骨则是李元丰鬼车真身冲击天妖道第六重的时候,他作死化为心魔劫数要毁鬼车真身的道行,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李元丰抓到根脚,锁定真身,强行慑服。 只剩下最后一个天魔卢真是因为刚刚诞生不久,被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巧用手段,好不容易才收入麾下。 至于佛门为何悄无声息同化白摩烟和未羽? 无他,佛门太过强大! 心魔之主这样天地间第一尊魔主和佛门比起来,也是弱小的可怜。佛门这般强大,盯上天魔,天魔就难以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暂时没有办法。” 心魔之主端坐宝台,眉头微皱,恶念渊海在膨胀,诞生的天魔越来越多,在自己有意的牵引下,进入地仙界以及其他现世的越来越多。 这样的局面,一方面让天魔在现世中兴风作浪,吸引了仙道的注意力,给了鬼车真身成长的空间。另一方面,如此做派有利有弊,弊端就是像未羽和白摩烟被佛门同化一样,做得多了,总得露马脚,让仙道的人找到反击。 “待我力量提上去,”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在华盖上的玛瑙珊瑚映照下,神情坚毅,现在没有好办法,就是相互赛跑,要是有一天自己能够将心魔道发扬光大,自身修为能够和大罗金仙抗衡,自可统御诸般天魔,不让佛门以及其他仙道势力挖墙脚。 “就这样,” 心魔之主大袖一展,宝台轰隆一声,拔地而起,就像雷鸣,传到四下,然后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结成不可思议大的奇彩,横亘在半个恶念渊海中,声势之大,比上璟魔主的动静大的多,然后一路缓行,回转自己的千叶血莲花。 宝台凫水,雷鸣惊虹。 再携带碾压上璟魔主的无上气势,李元丰的心魔之主可不只是回归血色莲花,分明是扬武扬威,昭告自己在恶念渊海不可比拟的强大。 简单粗暴,可不得不说,效果很好。 最起码,凡是见到的,都想到恒元魔主这位天地间第一尊魔主的强大,至于上璟魔主这个第二尊魔主,存在感薄弱。 路上无话,回到血莲花上。 莲花上,叶子亭亭玉立,莫名之气垂下,自然化成飞梁画栋,殿阁峥嵘。 丹桥分五彩,绣柱对九重。 回廊曲折绕宝台,檐下凤舞斗压星。 随李元丰心魔之主修为力量的提升,贯通阴阳真虚之力渐盛,莲花上的景象不但有了鲜明的色彩,甚至看上去如同真正天宫。 李元丰看在眼中,微微一笑,来到最重要坐下,想到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准备和动作,到现在为止,终于真的称得上大功告成,功德圆满。 将上璟魔主推入现世,不但替自己鬼车真身挡了劫数,令鬼车真身成功开府,在西牛贺洲扎下根基,而且还借现世中仙道的力量把上璟魔主打成重伤,让上璟魔主即使回到恶念渊海也被自己碾压,短时间内毫无存在感。 逮住上璟魔主不断薅羊毛,鬼车真身和心魔之主全部得益,这一手,简直神来之笔。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所得。 “诸天万界的水,真的深啊。” 李元丰不由得叹息一声,发自内心的,他由于心魔之主在和燃灯古佛交手的时候被对方标记,暂时没有磨去标记,在此前投影很小的力量入恶念渊海影响的现世中暗算上璟魔主那一下已是极致,心魔之主的真身不会降临现世,所以一直坐镇恶念渊海,目光投到现世,居高临下,冷眼旁观下,从大局上见到很多身在局中见不到的辛秘。 为何对上璟魔主出手的只是陈有余等六人,没有更高一层的存在入场?要知道,对付魔主,可没有在西游中的规矩,真正的金仙在对方劫数未到前不可动手的。 原因并不复杂,金仙大能已经出手了,只不过在路上被同层次的强横存在挡住。 想到诸天中那永恒的金仙光芒,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心魔之主都觉得惊心动魄,实在太强大,太厉害,太不可思议。 特别在其中,有心魔之主熟悉的一股宏大浩瀚的气机,二十四天高举,梵音佛唱,古灯常明,正是和心魔之主有交手经历的燃灯古佛,而挡住他路子的,以心魔之主的见识来看,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先天灵宝十二品业火红莲了。 这种层次的斗法,甚至连文字都无法记载。 实际上,如不是心魔之主的力量不弱,普通修士就是经过都见不到双方的斗法,他们已经在不同的时空维度中,并且自身的力量屏蔽其他人的眼光和记忆,等等等等。 “水真的深,” 李元丰的心魔之主突然想到玉虚宫的陈有余和佛门的金海光佛等人表面争执,实则设下圈套,拖延时间,引上璟魔主入彀,消耗其天命青焰的举动,心中一动,虽然他们的佛玄之争确实是计谋,看上去统一对付天魔,可真正的局面呢? 心魔之主笑了笑,陈有余和金海光佛的计策可不是凭空就来的,佛玄两道在对待天魔上有轻微的区别,他就看到,一位玄门金仙惊鸿一剑,挡住的好像是自极乐净土中出来的普贤菩萨? “玄门的各门派,佛宗中的各派,天庭,血海,” 李元丰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算,任何大势力内部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的,这样从局外得到的消息至关重要,对以后无论是心魔之主的天魔布局,或者鬼车真身在西牛贺洲的翻江倒海,都大有裨益。 心魔之主想完,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现世中。 陈有余等人眼睁睁看到上璟魔主遁入恶念渊海,不由得转过身来,盯着负手而立的九荒妖圣。 第七五五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 梅花香自苦寒来 面对玄佛六人的目光,九荒妖圣李元丰自顾自整理了下自己的银冠,上面镶嵌的十六颗宝珠和穹天上澄明宝月辉映,交匝霜花,团团簇簇。 细小的花朵自上而下,似急实缓,冉冉落下,光彩如焰明,如悬灯左右,灿然鸣声,照出眼前妖圣的面容,惨绿的眸光阴森,深不见底。 再往下,明光渐盛,可以看到,修长的五指攥紧万妖炼圣莽古图,流光溢彩,见之忘俗,声音络绎不绝。 整个人,若崖上松,若天上月,若江中石,稳稳当当。 任凭风吹浪打,自可岿然不动。 六人又如何? 六名玄佛天仙菩萨又如何? 难道真的能够决定自己的生死? 真可笑! 李元丰背脊微挺,龙腾九霄,目光半点不让地对上玄佛六人,惨绿的目光大盛,打在众人的身上,他顶门上庆云气机若鼎沸,响个不停。 和以前比起来,李元丰修为看上去没有太大的提升,可整个人的气质更为沉淀,更为内敛,也更为坚定,对自己,对未来,有着难言的自信。 开府之事,虽很少人说,可明白的人都知道,那是真真正正的大劫数,十死无生。因为此事有玄佛天庭诸天三大势力插手,且甚至有大罗金仙层次的存在布局。 可偏偏呢,李元丰用自己的智慧,用自己的力量,再加上少许的运势,硬生生的,蛮横的,强势的,过了劫数,开府成功,在西牛贺洲打下根基。 化不可能为可能,面对佛玄天庭强大的压力,最终成功,不提其他的,有此产生的自信,难以用言语来描述清楚。 反正九荒妖圣李元丰就这样从从容容地一个人对上六个人,可不知道为何,佛玄六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压力?” 陈有余剑眉一挑,顶门上庆云托举落魂钟,花纹俨然,若竹树森郁,浸染浮光,他再一次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久闻大名却第一次见到的妖圣,心中莫名,隐隐有一点感悟。 在妖族万马齐喑,闭门不出的情况下,身为唯一被卷入西游大劫中的妖圣,九荒妖圣的前路已被所有有心人认为注定,到时候自是灰灰。可在此之前,对方在西牛贺洲经历种种,劫数如炉火,把他自内到外锻造。 这样的经历让眼前的九荒妖圣成为妖圣中非常独特的存在,不是什么威胁等表面能够击溃的,唯有压倒性的力量才行。 显而易见,自己六人虽人多势众,可最近与之交过手,知道对方的深浅,上璟魔主离去后,六人对上九荒妖圣一个人,或许能够占据上风,可根本威胁不到对方的性命。 对面的妖圣,其在纪元中,经历诸般劫数,特别是刚刚开府的劫数,从而自内到外坚硬如铁,不可动摇,除非死生大事,其他的都是耳旁风。 想到这,陈有余深深地看了九荒妖圣李元丰一眼,似乎要将之牢牢记在心中,然后道“九荒妖圣,以后我们必然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声音不大,可蕴含金石。 陈有余背后的玉虚宫可从来不对妖族有好感,眼前的九荒妖圣越强大,越不凡,越厉害,越要除之后快。 “拭目以待。” 九荒妖圣李元丰手执宝图,图中相柳昂首,金乌啼空,让他身上的妖圣凶戾大盛,和对面的仙佛两道截然不同,笑道,“希望下次不要让本妖圣太失望。” “走着瞧。” 玉虚宫出身的人,性子都是有点硬的,陈有余哼了一声,再和佛门的三人打了个招呼,和轻离,以及刘安一起,离开此地。 金海光佛垂眉低首,坐在浮屠上,比起玄门的天仙来讲,他们佛宗的人对眼前的九荒妖圣更是恨之入骨,只是他也知道,只凭他们三人根本拿不下对方。 “我们也走。” 金海光佛摇摇头,和无量法菩萨,以及另一位菩萨,驾驭佛光,回转西方极乐世界,他们这一行,既没有阻挡九荒妖圣的开府大典,又没有留下上璟魔主,可谓是一事无成,让人丧气,可不管如何,也得回去将事情原原本本禀告给燃灯古佛。 只是来的时候成竹在心,走的时候少许狼狈,真让人不痛快。 玄佛两道不高兴,九荒妖圣李元丰自然很高兴了,他目送对手们不甘离去,笑了笑,甩着大袖,拨开空间,回转地仙界西牛贺洲。 乱石山,九荒别府。 府门前,湖水青碧,点琼飞翠,彩虹倒影饮水,七色的光晕升腾,来来回回,若隐若现,美轮美奂。 时不时,有天运地气涌出,化为金莲妙音。 整个府邸,色彩鲜明,空间拢纱。 置身其中,非常舒服。 九荒妖圣李元丰回到洞府最深处,在大殿中坐下,身后华盖高举,冷幽光落,摇曳生姿。 “府主,” 蜈蚣精披了法衣,头戴宝冠,侍立在殿中,至于最近经常和蜈蚣精在一起,俨然有哼哈二将架势的蝎子精吴翦因为风声有点紧,就暂时少在李元丰跟前晃悠了。 “嗯。” 九荒妖圣李元丰坐定,看到下面恭恭敬敬的蜈蚣精,面带笑容,自己开府已成,根基深扎,威压夹杂着天运地气贯通,像是蜈蚣精这样气运不小的人在自己面前也被慑服,没了以前不少的小心思。 “府主,” 蜈蚣精现在真的把自己当成九荒别府的人,是九荒妖圣的手下,于是很有下属的姿态,禀告道“大力牛魔王等一家三口有事提前离开,特意留下给府主留下书信。” “其他的来宾……” “还有就是府主开府后,威名广播,不少人争先恐后要加入我们九荒别府,府主的夫人以及吴翦道友都在忙活接纳安置等事宜。” “就这样安排。” 李元丰表示满意,三个女人一出戏,这个时候,她们可是比仙道更为危险,先把她们打发去忙活,不在自己身边最好。 “剩下的宾客,你们要招待好” 李元丰想了想,吩咐蜈蚣精,道“有什么事情,直接向我汇报。” 第七五六章 海外听风起 要重回天庭? 洞府中。 青云如盖,霜花满地。 日色淡来鼎上绿,窗外暖雨花正浓,晴色有无中。 再往前,明暗光影中涌出一小亭,四窗空明,花竹掩映,极其静谧,狮驼王,猕猴王,以及赤尻马猴,等等等等,正围在一起,喝酒说话。 风吹起来,细倾千斛。 推杯换盏,欢声笑语。 此时,只听脚步声响起,继而由远到近,步履沉沉,给人一种踏实沉凝的感觉,坐在上首正冲门口的狮驼王绕脖颈一圈金灿灿的毛发一抖,看清楚来人,连忙起身,道“二哥来了。” “都坐,都坐。” 李元丰振袖入阁,摆摆手,让几人不必起身,然后自顾自入座,面上带着笑容,道“我们是自家兄弟,没有必要跟外人那样客气。” 李元丰在外面对上上璟魔主勾心斗角,对上仙佛两道横眉冷对,可对于亭中的人却是谈笑风生,非常自然。 亭中的人,能够冒险前来助阵,都是自己人。 现在李元丰开府成功,在西牛贺洲扎下根基,力量和气势达到自己的顶峰,按照最为朴素的论功行赏,就不能够亏待亭中人。 狮驼王等人限于眼光见识,对于九荒妖圣李元丰现在所达到的高度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再加上他们本是爽快的性格,在李元丰温和的态度下,在亭中重新入座后,很快的和往常一样,你一言,我一语,没有太多拘束。 众人谈天说地,气氛融洽。 李元丰听多说少,不过当他听到狮驼王讲到自己在海外仙山的吐槽后,剑眉挑了挑,道“三弟,海外事多?” “是啊,” 狮驼王晃着脑袋,光晕层叠,堆满金粟,道“海外的仙门奇奇怪怪,现在越来越跋扈,看样子,少不了争斗。” “海外,” 李元丰拿着青铜酒樽,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妖师宫限于纪元之拘,肯定不能够像玄佛两道这样大肆行动,可在诸天消息上的更新从来没有放松,所以他知道不少海外的事情,那也是一个漩涡啊,狮驼王战斗力不弱,天资气运也不差,可在那般大势中还是称不上安然无忧。 于是李元丰很果断地对狮驼王,道“三弟,要是在海外遇到事情,招呼一声。” “多谢二哥了。” 狮驼王性子直爽,人比较热血,可并不傻,不会听不出李元丰话语中的真诚,他直接拿起酒杯,跟李元丰碰了个,道,“真遇到事情,小弟不会客气的。” “那就好。” 李元丰接着和细声细气的猕猴王说话,这个通风大圣实际上和大力牛魔王一样,有玄门背景,猕猴王以后的事情也不会少。 亭子中。 喝酒,谈笑,天南海北。 反正弥漫着胜利后的从容和喜悦。 好一会,有贝女自外面进来,到李元丰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有这样的事情?” 李元丰听完,略一沉吟,打发贝女下去,然后举起酒杯,对亭中众人道,“刚来几个客人,我去招待一下,你们继续。” 李元丰喝完一杯酒,又说了几句,然后出了小亭,简单整理了下衣冠,循着石路,过虹桥,就见对面有水榭横卧波面,与桥相对。 碧水凝黛,古树垂荫。 水中央尚有积岩而成的假山,蟠着藤蔓新花,香气跟水气一起,拍打在水榭精致的门扉前,婉转成景。 刚到水榭门前,就见一个彩裙少女正在等候,她细眉如螺,大眼睛,正用脚尖无聊画着圈圈,一下又一下。 听到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少女吓了一跳,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乍一看,有点可爱。 见到天庭中的熟人,李元丰上前一步,开口道“小玉儿,下界来了怎么胆子还变小了?” 门口的少女自然是勾陈宫的陶小玉,她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谁让你走路没有声音的。” 李元丰看了眼水榭内,若有所思,不过还是问道,“让你下凡来地仙界不容易啊,有什么事情?” “明君姐姐找你。” 陶小玉想到自己的猜测,又眉飞色舞起来,她很小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道“就在里面等候呢。” “胡思乱想,” 李元丰隐隐猜出明君仙子来的原因,他展袖进去,果不其然,就见天庭中接任自己七杀星君职位的明君仙子亭亭而立,裙裾之上,绣着病鹤,瘦骨嶙峋。 不同于明婉的女仙,七杀星君看上去巾帼不让须眉。 “天庭,” 李元丰眸光动了动,在这一纪元中,毫无疑问,佛门最为耀眼,可天庭在左右逢源中闷声大财,稳步提升,只看这个新七杀星君,在天庭的气运以及资源供养下,再加上自己的努力,居然有冲击天仙的姿态了。 天仙,即使在中都非常非常难得。 李元丰见到明君仙子现在的积累觉得惊讶的话,那么明君仙子见到李元丰真的就是震惊到难以掩饰了,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常常听到眼前这个故人的煊赫战绩,可闻名不如见面,真面对面相对,对方那种惊人的妖圣之气,太强大了! 这样的力量和气场,即使在天庭的瑶池中,能够与之争锋的恐怕都能够数的过来! 想到当日两人最后见面的时候,还不分轩轾,现在士别三日,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了。 “明君仙子,” 李元丰现在境界修为高,又是在自己的地盘,当然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笑道“好久不见,仙子风采更胜往昔啊。” 明君仙子压下自己的复杂念头,玉颜上露出笑容,平静还礼。 接下来,两个人入座。 水榭中,细纹宝鼎中烧着香料,和外面的水声相合。 李元丰与明君仙子两个人在天庭的关系不错,现在也算是故人相逢,再加上两个人都是有城府才智的人,所以坐在一起叙旧,看上去其乐融融。 过一会,明君仙子步入正题,点出自己的来意,问道“李道友,是否有回转天庭的心思?” 第七五七章 天上瑶池 再为天官 李元丰坐在铜雁宝榻上,面朝小窗,绿纱新换,携带外面水云入内,压在眉宇间,经过他鬼车真身特有的阴森惨绿的眸光一映,清冷冰寒,又深不可测。 若置身于古木几株中,满是翠色。 明暗横斜,幽幽深深。 “天庭啊,” 李元丰又念叨一句,对于天庭,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因为不管是天庭的结构也好,或者未来隐隐天地格局也罢,都是一个非常难得的舞台。 只是李元丰因为得罪四海龙族太厉害,被对方告上天庭,结果被削去天职,贬下界,不可随意踏上天庭。 按照李元丰的打算,原本待西游后再找机会。 现在听眼前女仙的话音,有意外? 李元丰念头转动,面上带笑,道“明君仙子也知道,我在天庭当过职,受过帝君教诲,如今想来,很是难忘。能够再入天庭,当然求之不得。” “只是,” 李元丰看向外面,水桥掩映,亭台交错,柳条丝丝缕缕垂下,仿佛水墨描的一样,道“恐怕有不少人不愿意看到这个。” 李元丰的话还是轻了说,实际上,在天庭中,他的仇人不少。 首当其冲的就是四海龙族了,李元丰是他们的苦主,在他们身上刷了不少经验,打了不少装备,四海龙族现在提到李元丰都恨得牙痒痒。 龙族即使沉沉浮浮,可其在天庭可是传统力量,不可忽视。 除此之外,被李元丰击溃或者打伤得罪的天庭天君虽然不多,可考虑到天君在天庭的地位和权势,以及其盘根错节的关系,以点带面,就是一大片。 当然了,最为重要的是天庭帝君们的态度。 毕竟天庭中,帝君是金字塔的顶端。 明君仙子刚刚拿起雪白的茶盏,其色若霜雪,和她皓腕辉映,茶叶在里面沉浮华出,焕若碧螺,她知道李元丰在天庭的尴尬处境,可能够来这里,自然早有打算,于是抿了口茶,品着齿间的茶香,才细眉一挑,道“当年李道友在天庭中勇于任事,让人印象深刻,到现在,天庭还流传你当时的传说。” “很多人到现在还说,我这个七杀星君比不上道友你那时候的威风。” 明君仙子先开了个玩笑,然后敛衽端坐,玉颜郑重,道“妾身觉得,天庭中希望道友王者归来的,还是占大多数。” “事在人为啊。” 李元丰挑了挑剑眉,大有深意地看了明君仙子一眼,这样的话语可不是对方能够说出来的,很可能是其背后瑶池的意志。 原本以为明君仙子此来,只是还上欠下的人情,现在来看,里面有说道啊。 “明君仙子,” 李元丰略一沉吟,组织语言,道“我以前在天庭待得愉快,以我个人而言,肯定是愿意回归天庭的。不过此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得等一等,看一看。” 明君仙子对此并不意外,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是两个人能够决定的,自己欠下的人情也不足以瑶池这般付出,得需要李元丰背后勾陈宫的那一位说话。 “李道友,妾身第一次来你洞府,先出去转一转,开一开眼界。” 明君仙子扶髻起身,提裙往外走,她精致的玉颜上带笑,莹润绮丽,莲步生香,本来还在为还人情头疼,没想到自己背后的瑶池有大动作,结果轻而易举地赶上一次顺风车,顺手还上人情。 俗话说,无债一身轻。 没了人情债,明君仙子俏脸生辉,翩然若大鹤,步履轻快。 待明君仙子离开,水榭中一片寂静。 案上鼎冷烟静,幽光上下。 槛外落红,不知何时入内,丹色有无。 李元丰站起身,踱步来回,以瑶池在天庭的地位,绝不是四海龙族或者两三天仙能够比拟的,要是她们真的发力,自己回归天庭,再当天官,绝不是天方夜谭。 “问一问。” 李元丰很快有了决断,神意一起,沟通天庭上的勾陈帝君。 少顷,眼前时空交替。 最开始,浮现出一片宫殿,阶上冷光如霜,厚厚一层。须臾后,雷霆从外面进来,冉冉展开,垂到青铜老瓶里,然后化为雷水,渐渐上升,到瓶口左右,发出汩汩汩的声响。 到最后,瓶口一倾,画卷展开,显出勾陈帝君的影子,他形象是个英武的青年人,面有青纹,顶门之上,光明一片,光可鉴影,恍若画面,照出日月星辰。 勾陈帝君出现后,水榭中满是紫青氤氲,雷霆密布。 帝君威严,堂皇大气。 李元丰见了,连忙行礼。 “开府之事,做的不错。” 勾陈帝君看到李元丰,英武的面容上露出笑意,用很有力量的语气夸奖道,“不但开府成功,在西牛贺洲扎下根基,而且狠狠打脸某些不可一世的人,让他们知道,妖族可不是面团,能让他们随意揉捏!” 看得出来,勾陈帝君是真的高兴,吐字成彩云,念语化瑞光,话语落下,水榭中莲花上灯,熠熠生辉,有一种满满的光明。 在中,由于被各大势力联手打压的缘故,妖族是闭门不出,最没有存在感的,而李元丰开府成功之事,却称得上惊采绝艳,匪夷所思,化不可能为可能。 诸天之中,年轻一辈,有一个算一个。 谁能够顶着佛玄以及天庭的压力,做下大动作,让佛玄两道丢人现眼? 谁能够打破佛门在西牛贺洲的铁板一块,让妖星升空? 想到自己见到的特别是佛门的那几个向来看不顺眼的老对手面上的难看的神情,勾陈帝君就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每个毛孔中都透着爽快和开心! 勾陈帝君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开心了! 大佬高兴,李元丰也开心,要不是有勾陈宫,妖师宫,以及女娲宫们大佬的支持,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在西游中折腾。 原因很简单,佛玄等仙道势力是讲道理的,只不过他们是和自己对等的大势力才讲道理,要是背后没人,佛玄等仙道才不会跟你讲道理,惹了他们,直接就灭了。 又等一会,李元丰将明君仙子来九荒别府,并将疑似其背后的瑶池的提议说出来。 “回天庭,” 勾陈帝君听了,并没有意外,他点点头,道,“原本我就有这个想法,你在天庭挂一个职务,能得天庭气运之垂青,虽不可能让你抽取太多,可关键时候说不得会有用。”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瑶池的人先提出来。” 勾陈帝君想了想,很快就道“瑶池的事情,我会亲自和她们联系,我们联手,让你重回天庭板上钉钉,只是要寻一个好的职位不容易。” 勾陈帝君大袖一展,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道,“你这次在西牛贺洲做的漂亮,我们等人没有帮上太大的忙,天庭的事,会让你满意。” 第七五八章 鬼车传奇难复制 红孩儿劫数要到 明君仙子挽着高髻,裙裾绣彩,鹤影翩然,走在别府的一个小径上,其下宽而上窄,最上面只余一线,崖石相对,蟠结古松,翠色倒盘,如霏烟揽翠。 尚有清泉绿水,绕石松过,外面的日光携带松水寒色,经过百丈距离,投到地上,没了炙热,只剩下静幽。 置身其中,若在画卷中,倏明倏暗,别有韵味。 明君仙子这一行顺利,心情愉悦,眉宇有笑,也有闲暇时间观赏景致,她好看的细眉挑起,不是因为洞府中的景象精致绚丽,而是因为木石山水间氤氲的天运地气。 天运地气丝丝缕缕,凝而不散。 似烟云,像甘霖。 肉眼难见,却真实存在。 “好多。” 作为天庭中瑶池的嫡系女仙,在七杀星君位置上做的风生水起,甚至有资格冲击天仙大道的人,明君仙子绝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可真正见到九荒别府中的天运地气还是非常惊讶,常听到西牛贺洲是垂青之地,可天运地气能够到这个程度? “难怪李元丰能够士别三日让人刮目相看,” 明君仙子挺身抬头,深吸一口气,下界实在精彩,趁运崛起,顺风千里,让人羡慕啊。 “可惜,” 明君仙子羡慕完,又幽幽叹息一声,李元丰的成功路子堪称传奇,何为传奇?难以复制啊,其他人也只能够和自己一样,眼睁睁看着,最多发几声赞叹和叹息。 “传奇,” 明君仙子发髻上的簪子发出清音,洋洋洒洒的星斗落下,相互碰撞,蕴含着一种冷浸灵台的清辉,让明君仙子打了个寒颤,马上将自己心中升起的复杂念头斩去。 刚才羡慕是人之常情,可羡慕太甚,甚至已否定自己在天庭按部就班稳妥上升的路子,那就不正常了。 这样的情况,不是其他,正是心魔。 魔由心生,无声无息。 明君仙子站在原地,俏脸微寒,裙裾上瘦鹤睁眼,见绿波照深浅,地仙界特别西牛贺洲的确天运垂青,机缘不少,可同样劫数蔓延,让人防不胜防。 稍一不留心,就会着了道。 机遇和风险斩之不断,正是如此。 自己还是适合天庭稳扎稳打的路子,西牛贺洲不适合自己啊。 再往前,出了谷道,前面豁然开朗,玲珑满树,梅花千亩,看上去赏心悦目,在此时,只听铃铛响起,陶小玉骑一梅花鹿过来,鹿角枝枝丫丫,不下九尺,呈现出琉璃玉色,金纹缠绕,看上去非常威武,越发显得上面的少女纤美可爱。 “明君姐姐,” 陶小玉来的有点急,额头上汗珠晶莹,她开口道“李府主有事找你呢。” 对于李元丰,陶小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于是她索性和九荒别府中最近见到的吴翦等人学习,称呼为府主。 “知道了。” 明君仙子扶了扶发髻,跟陶小玉一起去见李元丰,自己只是个传话的,到底事情如何,得后面的大佬们做决断。 而为何让明君仙子出面? 原因不复杂,其一,明君仙子和李元丰有渊源,两个人接触的话,顺理成章,不突兀。 其二,明君仙子是个小卒子,出来探一探口风,即使李元丰背后的势力拒绝了,瑶池也不会丢面子,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大势力行事,有时候看着繁琐,可滴水不漏。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李元丰和明君仙子交流完毕。 再然后,三人到九荒别府外。 “待李道友回归天庭,妾身肯定会给道友接风洗尘。” 明君仙子领着陶小玉,一个明丽,一个青春,人比花娇,跟李元丰告辞。 “哈哈,” 李元丰笑了一声,道“一言为定。” 明君仙子和陶小玉不再说话,屈膝微微万福行礼后,身子一拔,脚下祥云瑞气托举,须臾上了中天,再一跃,离开西牛贺洲,回归天庭。 “天庭风光好啊,” 李元丰目送两个人离开,独自站在波光间,眉宇阴翳,惨绿上额头,对于能够重回天庭,他是很期待的。 天庭是个大舞台,能够让人大展拳脚,获益非凡,比如能够发展人脉,比如能够得天庭气运庇护,比如机缘在,去探寻。 要知道,现在的天庭可是以古天庭为底子的,也就是上古妖族天庭,而李元丰自身吞噬金乌八太子的精血意志后,算是继承了金乌八太子不少东西,这样的根子,在天庭纷纷有神秘空间出世的情况下,占据的优势很大。 “只看能够给我要到一个什么天职了。” 李元丰扶了扶头上的银冠,抬步往里走,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一个七杀星君能够打发的,身为妖圣,在天庭就是天君,即使不掌实权,也得品阶高,青贵才行。 至于具体如何,就得看勾陈宫以及瑶池的运作了。 可想而知,天庭会有一次暗地里不小的交锋。 以前李元丰对上天庭有所顾忌,原因是因为他有心魔的路子,生怕被天庭的帝君们看出来,可如今鬼车真身和心魔之主都已是金仙下的顶尖存在,又有当日女娲娘娘的遮蔽,纵然在帝君们跟前晃荡,他们也看不出来! 李元丰回到洞府内,在宝座上坐下,天庭的事儿,恐怕还得等一等,自己只等消息即可,现在要处理的还是自己在西牛贺洲的事情。 自成功开府后,不但在气机牵引下,会有不少秉承西牛贺洲天运地气的人才前来,充实洞府内外,而且九荒别府扎下根基,源源不断地攫取西牛贺洲的天运地气,在这方面,自己受益于此,气运会水涨船高,一日比一日强。 可以说,开府一成,奠定根基,稳步提升。 要是不做他法,在李元丰应劫之前,会一帆风顺,好的不行。 可身在局中,李元丰比任何人清楚,自己在正式脱出西游劫数之前,难得安逸。 “眼下就有一事,” 李元丰眸子炯炯,手一挥,显出西牛贺洲一地,山高谷深,白水筛金,不是别的地盘,而是枯松涧火云洞,洞里有个红孩儿。 红孩儿劫数快到,自己以前就动过想法,不能够让红孩儿应劫,落入佛门手中。 第七五九章 阴差阳错助火势 娲皇宫中有人撑 且说明君仙子,回到天庭后,和活泼的陶小玉作别,然后脚踏星斗之光,灿然摇曳,来到瑶池天界。 往里走,只见祥云宝气,徘徊在楼台亭阁前,松竹蜿蜒,簇拥于水榭月门周匝,时不时有崖壁突兀而起,中间嵌一碧石,宛若漏窗,可照见花色水韵。 时不时有仙鹤翩然,优雅地听在一株古拙而挺拔的古木上,见到有人来,就会发出一声清清亮亮的鹤唳,不尖锐,不刺耳,曲曲折折,非常好听。 简直不是鹤唳,而是用诸般乐器演奏出的美妙曲子。 看到这熟悉的景象,感应到让人欣喜的气机,明君仙子才真正放下心来,还是自己的家好啊,在地仙界,虽然天运纵横,可劫数也无处不在,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 与之相比,天庭自是不用任何担心。 明君仙子想着在地仙界的事儿,裙裾上花纹摇摆,明媚的光弥漫出来,照的她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明君仙子自己有所感应,可说不出来。 太真夫人瑶姬戴着华美的首饰,佩着虎形花纹,左边站着仙女,右边站着羽童,她顶门之上,高悬宝图,映出真经,讲述飞行云中,神化轻举,不生不灭,呼风唤雨。 只是一具化身在此,却有时空围绕的景象。 可想而知,这位瑶池中的女仙修为何等恐怖。 太真夫人瑶姬就看出了明君仙子的变化,心里暗自点点头,她让对方下界一趟,也是碰一碰运气,看来这小丫头不愧资质非凡,也不缺运气,比自己预料的还要顺利。 这样的话,天仙之事应该提上日程。 “夫人,” 明君仙子见到太真夫人,上前行礼,然后将发生在西牛贺洲九荒别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嗯。” 只是传个话而已,明君仙子要是再做不好,也不配成为瑶池的重点培养对象之一,太真夫人瑶姬对这个不在意,反而是对西牛贺洲的局面,以及九荒别府,问的比较多,特别对于最近名声大涨的九荒妖圣李元丰,多次询问细节,格外关注。 太真夫人把明君仙子问得光洁的额头上都要有汗珠了,才停下来,开口道“想不到妖族中能够出这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看来佛门将之拖入西游劫数,真的很有慧眼。” 话语中,情绪复杂难明。 佛玄等仙道为何联手明里暗里打压妖族? 正是根据天道运转,妖族有中兴的姿态,不得不防。 现在来看,绝不是杞人忧天,北俱芦洲中,就有出色的妖怪们辈出,而能够出九荒妖圣这样不世出的大妖,更是明证。 至于佛门,则是不愧号称慧眼,在九荒妖圣李元丰未起飞的时候就将之牵入西游劫数中,给他戴上了一个枷锁。 要不是有佛门兜底,不管九荒妖圣李元丰如何动作,应劫时,都得灰飞烟灭的话,以瑶池的立场,还真的不太愿意帮这个大妖重回天庭,那就是助纣为虐啊。 现在就不用担心了,反正即使九荒妖圣李元丰再是高光,劫数一到,佛门自会收拾他! 九荒妖圣能够在西牛贺洲成功开府已经是邀天之幸,不可思议,至于说挣脱西游劫数,想都不用想,不可能! 太真夫人瑶姬念头起伏,自有天象变化,初始之时,稀疏雨色,打在台阶前,绿浸苔色,须臾后,轻雷乍现,若有若无,到最后,雨停风去,晴色一片,逗来几点疏星,天光横斜下来,积霜雪一层,沙沙有声。 看到这一幕,明君仙子就闭上嘴,一言不发,她知道,这是夫人在沉思和考量,自己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半盏茶的功夫,太真夫人瑶姬整合信息,确定瑶池扶九荒妖圣李元丰一把,也不会养虎为患,所有尽在掌控中,于是她看了眼下面,道“明君,此事暂告一段落,剩下的我自会处理。你现在要做的是,加大积累,找机会冲击天仙境界。” “天仙,” 明君仙子刚下界见到故人李元丰掌握何等伟力,心中羡慕,对天仙境界自然更为渴望,可此境界委实太难,不知道拦住过多少惊采绝艳之辈,纵然纪元之中,机缘多多,要晋升天仙依旧千难万难。 要是真的不行,只能够将自身气运完全和天庭契合,借天运气运冲击天仙大道了! 想到这个,明君仙子稍有黯然。 要这么做,就是彻底和天庭绑在一起,束缚不少。 娲皇宫。 琼华宝阙,金碧玉堂。 玄室浮紫气,丹房蕴神香。 玉阙能暨天,绿台可承霄,有青琳之宇,不缺朱紫之房,连琳彩帐,明月四朗。 圣人道场,在天外天,观日月星辰沉浮,见诸天万界兴衰,一草一木一建筑,都有常人无法想象的从容和雍容。 这一日,宫中一偏殿中钟磬一响,流云成华盖,一尊姿容无匹的女仙出现在其下,顶门上庆云升起,托举一宝珠,珠光照射,或化而为石,或倏然飞腾,散为轻云,油然而止,聚为夕雨;或化游龙,或为翔鹤,千态万状,不可捉摸。 女仙出现后,先是纤纤玉手一招,将妖师宫发来的玉书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简单,可记录的事情并不简单,正是九荒妖圣李元丰在西牛贺洲这样佛门的后花园中,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成功建府,妖星升空,让佛门栽了个不小的跟头。 这个消息,可是在短时间内传遍四方,佛门势大,又得天运所钟,顺风顺水,看佛门不顺眼的人不少,没少将之当做笑料。 不得不说,只凭这一点,就可以让九荒妖圣成为最近几个纪元中最为出挑的妖圣了。 “还有这个,” 女仙又自案上拿起一封信,上面的文字要比妖师宫中来的收敛许多,看上去平平和和,没有大妖的跋扈蛮横,可条理分明,逻辑清晰,一板一眼的。 “九荒妖圣李元丰,聪明人啊,” 女仙看完,微微一笑,虽然娘娘离去前留下过话,让宫中照看一下李元丰,可对方能够主动来信,讲事实,摆道理,这机警的份儿让人更舒服。 “天庭,” 女仙放下信,想了想,还是吩咐下去,既然李元丰要重新在天庭谋个职位,宫中也得出把力。 第七六零章 剑在匣中常自鸣 西游劫前身难轻 东极青华大帝负手而立,站在园中,自漏窗西望,就隐约可见溪水横斜,横有长廊小桥,周匝多种植松竹,点缀黄纹石。 庭院深深,花影迟迟。 玉象松下走,白猿摘果鸣。 这位帝君正踱着步子,来来回回,眉宇间有一种沉凝和威严。 不多时,有一女仙来,玉质凝肤,体轻气馥,绰约而窈窕,她发髻偏左,斜插宝玉簪子,团团簇簇的细纹若花开,华丽又精美。 要是不知内情的人绝对想不到,这个风姿无匹的女仙曾经是一位横行霸道的妖圣,当年也曾经掀起过血雨腥风。 不知为何,其后来悄无声息没了踪迹,原来是藏在了天庭。 女仙来到园后,见到东极青华大帝,细眉蹙了蹙,然后自顾自找一地方坐下,居然是一个停着大蝴蝶的秋千,上有着斑驳的时间纹理,风飒飒而响。 “罗婉仙子,,” 东极青华大帝目光转过来,落到女仙身上,道“有段时间没见了。” “帝君贵人事忙,见不到是应该的。” 女仙说话,声音平平静静。 “应该是仙子修身养性,极少见人才是。” 东极青华大帝面带笑容,他当年虽然将对方收入天庭,可由于种种原因,这位女仙极少外出,很多天庭的人恐怕都不认识她。 罗婉坐在秋千上,并不说话,她当年加入天庭,舍去很多,就是要等一个机会,现在来临,该动作了。 东极青华大帝知道女仙的性子,他看了对方一眼,开门见山,道“纪元到来,天运鼎沸,天庭中最近有越来越多的机缘出现,不少都是跟古天庭或者妖庭有关,你不能再闲着,要四下走动,争取把机缘拿到手。” 罗婉美眸亮起,恍若星辰,她背脊微挺,很有一种当仁不让的姿态,她的出身跟上古妖庭真的有不小的渊源,有这样的气机牵引,办事事倍功半。 “不可大意。” 东极青华大帝见罗婉的神情,略一沉吟,想到最近天庭的暗流潮涌,还是叮嘱,道“天庭的局势复杂,要小心其他竞争者。” “竞争者?” 罗婉挑了挑细眉,她看上去是女仙风采,实则骨子里还是妖圣的强横,道“在天庭,谁能够和我竞争?” 罗婉口气不小,因为她有自信。 勾陈宫的帝君不可能自降身份下场,其他在天庭的妖族人,真没几个能够被她看在眼中的! 东极青华大帝站在那里,人在峰石前,碧绿一片,眉宇染阴,声音沉沉的,道,“其他人暂且不说,可有个人,你真得当心。” 罗婉见东极青华大帝神情严肃,倒是起了好奇心,问道“是什么人让帝君都高看一眼?” “九荒,” 东极青华大帝吐出两个字,张口就来。 “九荒?” 罗婉听了,微微一怔,在她的印象中,根本没有这个名字,于是她皱着眉头,道“我所在的纪元中没有,我前面的纪元中也没有,他是哪一个纪元中的妖族前辈?寒武?天星?” 罗婉掰着手指头,数着天庭上的妖圣。 可不管怎么数,都没有九荒妖圣这个人物。 “不用想了。” 东极青华大帝知道眼前的女仙在天庭是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修炼,不闻窗外事,要不是自己这次相招,根本不会出来,九荒妖圣现在如日中天,对方也不会知道,所以直接道“他是这个纪元中才崛起的妖类,是个小辈。” “这个纪元?” 罗婉怔住了,是真的怔住了,她睁大眼睛,连飞到自己肩头上的斑纹蝴蝶都不管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位女仙虽然闭门不出,躲在小楼成一统,可对于纪元是非常敏感,算一算时间,自纪元开始到现在,才多久? 妖族中已经有人成长到令天庭五大帝君之一,四御之一的东极青华大帝严肃以待了? “说起来,现在还在西牛贺洲的九荒妖圣要比道友你还更有传奇性。” 东极青华大帝负手而立,花色下阶,月在桐阴,照影身上,用和往常不同的语气,挑挑拣拣讲了讲李元丰的成长。 即使言简意赅,可罗婉听到李元丰短时间内的崛起,在北俱芦洲,在天庭,以及在西牛贺洲做下的事情,依旧觉得震撼。 这样的事情,不敢说后无来者,可应该前无古人了。 虽然罗婉现在是在天庭,算是东极青华大帝的麾下,可听到妖族中有如此人物绝古无伦,让东极青华大帝都专门提到,她在震惊之余,感到一种莫名的骄傲。 妖族落魄,只是暂时蛰伏,终有一天,能够君临诸天,再现上古辉煌! 西牛贺洲,九荒别府。 夜深掩门,未秋先冷。 霜波横斜进来,所满地梨花盛开。 李元丰跌坐在铜榻上,背后九首如环,攒在一起,忽上忽下,十八道目光巡视,洞府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不得不说,气运之说,真的玄妙。 自从在西牛贺洲开府成功,妖星升空,扎下根基后,九荒别府攫取的西牛贺洲天运地气若芝麻开花节节高,在同时,气机牵引下,西牛贺洲以及西牛贺洲辐射的不知道多少时空的秉承天运地气的人纷纷来投。 洞府气运鼎盛,吸引人才,人才聚运,气运再上一个层次,再吸引更多更好的人才,周而复始,良性循环。 爆炸性的发展,让人惊喜。 要不是被卷入西游劫数,头顶上悬着即将斩下来的剑,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李元丰吃撑了在恶念渊海,在天庭,以及在西牛贺洲折腾,安安稳稳找个地方埋头发育多好。 可惜的是,局势不容许。 现在看上去风光,可到西游劫数一到,真正应劫的关口,佛门恐怕连观世音菩萨,燃灯古佛这等层次的大罗金仙都要出手,要不拼命折腾,争取在短时间内突破到天妖道第七重,有真正抗衡金仙的力量,到时候有死无生。 “所以红孩儿的事情不能够不管,” 李元丰眼睛眯起,抓着一柄玉如意,目光幽幽,红孩儿资质非凡,根脚深厚,落到谁手中,都能够大涨对方的气运,而且还可以趁此机会,真正和观世音菩萨碰一碰。 第七六一章 金仙岂是易为事 红孩儿智斗取经人 洞府中,夜正静。 李元丰束发未戴冠,披着法衣,眸光炯然,看窗外松叶参差垂影,竹音吹石听,再远处,纤桃杨柳试问东风,鹤影徘徊,烟锁空庭。 玉蟾光落波间,天上银河偏西倾。 明明暗暗中,隐有浪翻涌。 李元丰静静看着夜景,凉意横浸眉宇,前有应劫高悬,时间紧迫下,容不得韬光养晦,步步为营,只能够锋芒毕露,勇猛精进。 要冲破西游劫数的桎梏,最少得有和金仙的抗衡的真正力量。 所以不管如何,在应劫之前,肯定得尝试冲击一下进行层次。 而现在,鬼车真身卡在天妖道第六重不死境,差一步即可晋升天妖道第七重宙元境,可这一步相当于天仙到金仙,难度非常非常大。 最起码,从现在往前数,最近好几个纪元里,都无人冲破此关隘,正式晋升金仙。 “不容易啊,” 李元丰叹息一声,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具体到自己身上,更为困难,因为自己不得不在劫数到来前冲击第七重,而且只有一次机会! 为何只有一次机会? 冲击金仙大道可和以前的突破不一样,此境界涉及时空规则,惊动诸天万界,成功了,自然功德圆满,傲视群雄,诸天传颂。失败了的话,这么大的动静也掩饰不下去,肯定会被任何有心人得知。 以佛玄两道,甚至天庭的手段,会再给李元丰下次冲击的机会? 做梦啊! 想一想李元丰晋升金仙对佛门的沉重的打击,到时候,恐怕佛门都要不顾西游规则,也得提前扼杀李元丰了! “积累,” 正是这样,李元丰才拼命积累,确定积累到极致,然后万无一失的情况下,踏入天妖道第七重宙元境。 如何积累? 简单来讲,机缘和气运。 其一,布局天庭。 在勾陈宫,妖师宫,以及娲皇宫等等等的支持下,重入天庭,当天官,机缘和气运都要拿。 其二,西牛贺洲的主战场。 开府已成,妖星升空,已经栽下梧桐树,静待金凤凰。 金凤凰者,得之可聚众成运。 除此之外,就得主动出击,自佛门虎口中夺取蕴含大气运的人才。 毕竟西牛贺洲上秉承天运地气的人才很多,可真正数得上的,还得是西游记原著中有名有姓的那些,那可是观世音菩萨亲自挑选,佛门认可,以后要大用的! 在李元丰看来,纵然在西游记原著中诸多的人物中,红孩儿都是非常出挑的,得把他拉拢到自己麾下! “观世音菩萨,” 李元丰眸光变得幽幽,深不可测,须臾后,身子自原地消失,很快不见了踪影。 西牛贺洲。 上有天运,下临地气,激荡相磨,从而让大洲疆域之内,季节变化更替不同,甚至千里之内,都会有春夏秋冬变化。 现在这个地方,就是秋尽冬初,红叶满林瘦,风摇竹寒声,日暖岭梅开晓色,山前常有烟如云。 景色虽好,可这大山峻岭的,让骑在白龙马上的唐三藏看得心惊胆战,他急忙勒住缰绳,高呼,道“悟空。” 孙悟空正摇摆着金箍棒,他在前两天刚刚大展身手,不知道棒杀了多少魔劫中诞生出来的魔头,爽快的很,所以听到唐僧的呼唤,马上一个筋斗蹦过来,道“师父有何吩咐?” 唐三藏被山风吹得身冷,胆子都小了,道“这山风好冷,须要仔细堤防,恐一时又有邪物来侵我也。” 没等孙悟空说话,扛着九齿钉耙的猪八戒先笑了,打趣道“师父厉害了啊,现在嗅到山风都闻到妖怪的味道了。” 猪八戒说着,凑到孙悟空跟前,道“师父这么能干,大师兄的火眼金睛都比不上。” “你个呆子。” 孙悟空听得好笑,扭了八戒一下,然后才对唐僧,道“只管走路,莫再多心,老孙自有防护。” 过一会,取经四人组刚到山深处,突然间,就见一山凹里有一朵红云,乍一看,若燃烧的火焰一样,其高直冲云霄,弥漫出大片大片的丹色,交错出龙虎之相,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样的异象,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这么大的火烧云?” 猪八戒呼哧着大耳朵,看得目不转睛。 “嗯?” 孙悟空打眼一看,就是一惊,马上道“兄弟们,不要走了,妖怪来矣。” “真有妖怪?” 猪八戒差点把下巴跌到地上,他不看火云,也不看孙悟空,而是凑到唐僧跟前,喃喃道“师父厉害了啊。” 唐僧可没有一言中的的喜悦,他吓得哆嗦,连忙从白龙马上下来,令沙和尚拿出宝杖来保护自己。 孙悟空火眼金睛,当然看得不会错,红光之中,真的有个妖精,其孩童样子,白白嫩嫩的,手持火焰枪,不是别人,正是红孩儿。 红孩儿盯着下面的唐僧,暗自想“东土唐僧往西天取经,乃是金蝉长老转生,十世修行的好人。有人吃他一块肉,延生长寿,与天地同休。” “唐僧肉啊,” 红孩儿眼睛冒出凶光,他本来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最近又在九荒别府前见到自己最为崇拜的长辈九荒妖圣拳打佛门,脚踢天仙,大口一摇,吞下天兵天将,心中羡慕的同时,胆子就更大了。 自己比不上叔叔那么威风,可能够吃个唐僧肉也不错。 “有三个丑陋的和尚护着,” 红孩儿提着火尖枪,把下面的局面看在眼中,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蛮干,决定智取,反正闲着也无聊,正好陪他们几人玩一玩。 “咄。” 有此决断,红孩儿散去红光,按云头落下,去那山坡里,摇身一变,变作七岁顽童,赤条条的,身上无衣,将麻绳捆了手足,高吊在那松树梢头,然后大声叫,“救人啊,救人啊,快来人救命了啊。” 且说取经的师徒四人等了一会,见没有妖魔鬼怪出现,于是继续上路,可没走多远,唐僧就听到了红孩儿的救命声。 第七六二章 孙悟空的一生之敌 紧箍咒下的师徒情 唐僧骑在白龙马上,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就见松柏森然,古洞幽深,洞中有叮叮当当的水泉,正好有野鹿出没,枝枝丫丫的鹿角格外醒目,真的深山老林,看不到其他,不由得大惊,道“徒弟呀,这半山中,是那里甚么人叫?” 孙悟空早听到声音,不过他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笑道“我晓得,莫管闲事,且走路。” 唐僧见孙悟空坚持,继续策马前进,可行不上一里之遥,又听得叫声“救人!” “徒弟呀,” 唐僧肉眼凡胎,又慈悲心肠,再次停下来,循声音看去,日寒林冷,石色嶙峋,仔细去听,“救命”的声音若有若无,他提着九环锡杖,对孙悟空,道“这个声音,不像是鬼魅妖邪,你听这一声又一声的,想必是个有难之人,我们可去救他一救。” 孙悟空烦的不行,可想到唐僧的脾气,还不得不劝说,道“师父,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什么人啊,十有七八是蟒蛇成精。蟒蛇修得年远日深,成了精魅,善能知人小名儿。他若在草科里,或山凹中,叫人一声,人不答应还可;若答应一声,他就把人元神绰去,当夜跟来,断然伤人性命。” “妖魔鬼怪快走开,” 听了孙悟空的话,唐僧还没说什么,猪八戒倒是先嚷了起来了,他上前牵着白龙马的缰绳,扯住往前,嘟囔道“妖怪要吃人的。” 沙和尚也劝,唐僧到底是个耳朵软的,虽然不愿意,也只能够当听不到,继续前进。 他们在赶路,孙悟空蓦然回头,就见身后天穹上红光倒虹,焰明盈空,一双妖目望了过来,正好和猴子的火眼金睛碰在一起,目光中,闪闪烁烁。 “好个妖魔鬼怪,真的阴魂不散,” 孙悟空心中一沉,知道盯上他们的妖怪可不是什么过路妖精,而是实实在在的妖孽,看样子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听到孙悟空又提妖怪,唐僧面上有了怒气,他下得马来,用九环锡杖重重一顿地面,发出铿锵一声响,然后冲孙悟空,道“这个泼猴,十分弄我!正当有妖魔处,却说无事;似这般清平之所,却又恐吓我,不时的嚷道有甚妖精。虚多实少,不管轻重,如今却解说甚么过路的妖精。假若跌伤了我,却也过意不去!这等,这等!” 孙悟空跳了一步,回头又看了眼正冉冉散去的妖气红光,嘟囔道“若只是跌伤了你的手足,却还好医治,要是被妖怪摄走了,却要如何去寻?” “泼猴,” 唐三藏听了个针针的,不由得怒上加怒,他对上其他人还罢了,可对上孙悟空却脾气见涨,道“你居然敢诅咒为师,看我不好好治你,让你知道尊师重道!” 行者道“师父莫怪,若是跌伤了你的手足,却还好医治;若是被妖精捞了去,却何处跟寻?” 唐僧生气怎么办? 紧箍咒伺候! “啊,” 孙悟空疼的一蹦三尺高,他头上的金箍顿时绽放出肉眼难见的佛光,不计其数的贝叶灵文垂落,细细密密,不停地绕行,夹杂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佛经咒语,自外到内,洗练全身。 在同时,孙悟空体内被佛门的人打入的四个六字真言无声无息应和,佛理在猴身内交织,舍利莲花,不停生灭。 “疼死我了。” 不同于原本应该有六个六字真言圆满如意,灌注佛性,压下孙悟空入世猴身的诸般,少了两个重要的真言文字,这一世,孙悟空承受紧箍咒的疼痛要远远超过在西游记原著中的疼痛,真的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子都有惧怕之意。 要不是观世音菩萨在上一次孙悟空一怒之下跑回花果山后暗自出手,做了布置,强化了紧箍咒,压制下孙悟空的不少本性,不然的话,以孙悟空原来的样子,这样疼痛真的能够让他奋起金箍棒,给唐僧重重来一下。 “啊,” 在紧箍咒中,层层圈圈的佛光垂下,让孙悟空在折磨中,反而佛性缓慢而坚定的提升。 “师父,不要念了。” 八戒跟孙悟空关系好,看孙悟空这般痛苦,马上过来劝说,这老猪还用手拐下沙和尚,让他也帮忙。 “是啊,” 沙和尚不得不站出来,高声道“大师兄知道错了,师父你就停下来吧。” “好吧。” 唐僧对猪八戒和沙和尚要好不少,人也听劝,或许这两人没有紧箍咒的原因?凡胎的唐三藏,也有不少的无奈,很真实。 “悟空,” 唐三藏停了紧箍咒,看向孙悟空,道“这次要不是悟能和悟净求情,为师非得念个三五个时辰不可。” 经过观世音菩萨做过手脚后,念完紧箍咒的孙悟空看上去宝相庄严,跟真正得道的佛陀似的,不生怒,不生嗔,没有负面情绪。 听到唐三藏的话,孙悟空只是点点头,道“知道了。” 事情看似要告一个段落,在此时,忽然又有声音传来,“师父救人啊。” 唐僧怔了怔,旋即闻声看去,发现不知何时,树上居然吊着一个小孩童,长得眉清目秀的,白嫩嫩的小胳膊小腿在晃悠,看上去很可怜。 唐三藏看到这小童可怜的样子,不由得更为理直气壮,道“悟空,你看一看,这分明是个可怜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妖怪?” “要不是你三番的说妖怪妖怪,让为师不要管,我们早就能够赶到这里,救下这个孩儿,让他少受罪了。” “为师说的有没有道理?” “师父啊,” 听到唐三藏的话,被吊在树枝上的孩童更来劲了,哭诉道“西去有一条枯松涧,涧那边有一庄村,我是那里人家。我祖公公姓红……” 红孩儿机灵的很,或许常在家里骗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原因,演技纯熟,那声音,那模样,那表情,真的是让人见之落泪。 别说唐僧这个肉眼凡胎的和尚了,就是猪八戒和沙和尚都被其吸引,听得津津有味。 “哼,” 孙悟空因为紧箍咒的缘故,对上唐僧势弱,可对上其他人不一样,他看着吊着的红孩儿,直接开口道“那泼物!有认得你的在这里哩!莫要只管架空捣鬼,说谎哄人!” “贼猴头,” 红孩儿被孙悟空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心中暗恨,暗下决心,要给孙悟空一个大苦头。 第七六三章 鬼车乱入 悟空负山 红孩儿转着心思,很快有了决断,所以刚被被猪八戒放下来,立刻就扑到唐僧马前,眼泪汪汪只磕头,他看得出来,这个和尚肉眼凡胎,最是好骗。 那猴头不是厉害嘛? 那我就抬出沙僧来,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唐僧心慈面善,最受不了这个,连忙道“孩儿,你上马来,我带你去。” 红孩儿想找孙悟空的麻烦,岂能答应,于是道“师父啊,我手脚都吊麻了,腰胯疼痛,而且还是是乡下人家,不惯骑马啊。” 唐三藏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就唤来猪八戒,道“那让贫僧的二徒弟驮着你。” 红孩儿看着肥头大耳的猪八戒,话语张口就来,答道“师父,不敢要这位师父驮。他的嘴长耳大,脑后鬃硬,我害怕。” “害怕,” 唐僧怔了怔,他仔细看了看猪八戒,自家的二徒弟是有点吓人,对方是个小孩子,害怕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样的话,自家三徒弟沙悟净也不行啊,他一脸晦气的样子,不比二徒弟强哪里去。 “我让这位师父背我。” 红孩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锁定目标。 “小孩儿,你胆子不小啊。”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盯着红孩儿,隐有金辉灿然,炯然碰撞。 “师父,” 红孩儿咬着手指头,摇着头上的小髻,怯生生的可怜。 “悟空,” 唐三藏又心软了,想让孙悟空驮着红孩儿。 “我,” 孙悟空不愿意啊,可拒绝了两次后,见白龙马上的唐僧变了颜色,又要念紧箍咒的样子,立刻软下来,道“师父,我来驮。” “多谢这位师父了。” 红孩儿仰着脸,扎着手,等孙悟空抱。 “乖儿呦,” 孙悟空把红孩儿驮起来,试了试,发现非常轻,只有三斤十来两。 “这位师父,” 红孩儿骑在孙悟空的背上,看到孙悟空故意走在最后面,也不在意,只是暗自欣喜,口中道“等到了地方,一定重谢你。” 孙悟空才不信这妖怪的话,他看唐僧等人在前面,根本听不到,于是压低声音,道“你这个泼怪物,今日该死了,怎么在老孙面前捣鬼!你骗得了俺师父,却骗不了俺的一双火眼金睛。” 红孩儿当然不会承认,他转着乌溜溜大眼睛,满面天真,道“什么怪物啊,吓人。” “还不承认?” 孙悟空咬着牙,看向前面骑着白马的唐僧,蓦然间想到一个主意,所以越走越慢。 “猴子心生歹意,” 红孩儿可不傻,知道身下的猴子不甘心,索性下手为强,便就使个神通,往四下里吸了四口气,吹在孙悟空的背上,便觉重有千斤。 “我儿啊,你弄重身法压我老爷哩!” 可孙悟空身有大神通,千斤虽重,可他并不在意,反而嘲笑红孩儿,道‘可惜不够重啊。’ “猴子有点本事。” 红孩儿眼睛眯起,天真的笑容不见,他深吸口气,直接搬运来大山,压在孙悟空身上,贴上一道符箓,自己却遁出元神,向半空中去。 “好重。” 这下子,孙悟空变了脸色,因为他背上的不只是一个山峰,更为重要的是山峰上贴着一道符箓。这符箓,看上去不大,可上面咒文扭曲如龙蛇,漆黑一片,隐隐有九个头颅,吞吐气机,覆盖空间,发出怪音而难听的叫声。 符箓镇山,山压猴头。 孙悟空背负山峰不怕,可真的挡不住此符箓。 “嘻嘻,” 红孩儿到了半空中,显出真形,跟孙悟空做了个鬼脸,他手中的这一符箓可是去九荒别府中跟李元丰讨来的,没想到用在此处了。 “好用啊。” 红孩儿面上带笑,心里盘算,下会见到自家那二叔,得多要一点。 “小兔崽子。” 符箓一封,蕴含妖圣之力,空间之威,别看不大,实则勾连四方的地气,俨然一方小小的空间,把孙悟空压得额头青筋乱蹦,冷汗淋漓,咬牙发狠道“别让我抓住你!” “咯咯,” 红孩儿再做个鬼脸,身子一拔,就在半空里弄了一阵旋风,呼的一声响亮,走石扬沙,诚然凶狠。 妖风入山,淘淘怒卷水云腥,黑气腾腾闭日明。岭树连根通拔尽,野梅带干悉皆平。黄沙迷目人难走,怪石伤残路怎平。 风从四面八方来,越吹越大,白龙马发出咆哮,八戒不敢仰视,沙僧低头掩面。 “起。” 红孩儿趁此机会,往下遁去,卷起马背上的唐僧,回转自己的火云洞。 好一会,妖风住了,沙和尚扶着行礼站起来,见白龙马背上空空如也,马上大惊,“师父不见了。” “肯定有妖怪,” 猪八戒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摇着大耳朵,道“大师兄呢?” 孙悟空在干什么? 在背山! 等沙和尚挑着行礼,猪八戒牵着白龙马,往后走,寻到孙悟空的时候,只见他们大师兄背负一峰头,上面贴的符箓灿然光明,非常沉重,把猴子压得抬不起头来,颤颤巍巍的,额头上的汗流个不停。 “大师兄,” 猪八戒和沙和尚扑过来,看到这一幕,束手无策,这山峰压在孙悟空身上跟生了根一样,偏偏奇重无比,且越来越重,饶是孙悟空有千般神力,都只能咬牙承受。 “怎么办,” 猪八戒和沙和尚见孙悟空痛苦的样子,再想到自家师父也不见了踪影,急的团团转。 “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出。” 自九荒别府赶来的九荒妖圣李元丰看在眼中,差点笑出声来,自己真的不一样了,只是给红孩儿了一张符箓,结果来了个山压孙悟空。 猴子一身神力,手中金箍棒更是威能无双,可境界修为不够,还真破不了自己的符箓。 如果没有人出手,待山峰聚拢足够多的地气,恐怕得镇压猴头在山下来个十年八年的。 当然了,孙悟空可不会没有人帮。 猪八戒刚扯开嗓子,嚎叫,“我等因为前生有罪,感蒙观世音菩萨劝化,与我们摩顶受戒,改换法名,皈依佛果,情愿保护唐僧上西方拜佛求经,将功折罪。今日到此,师兄被暗算,师父被抓,一切俱休。” 话音刚落,顿时有贝叶灵文,凭空出现,往下一垂,化为璎珞,盖在身上,一尊佛门的菩萨跌坐莲座,手持佛珠,她檀香小口一张,吹出一阵风,把符箓吹开。 第七六四章 西游不一样 九荒留姓名 “呔。” 符箓一去,孙悟空大喝一声,身子一拔,背负峰头起,然后到了半空中,来了个神龙摆尾,轰隆一声,径直把背上的峰头掷到深涧。 山峰砸到深涧中,把涧水激荡出千百尺的霜浪,层层似卷雪。 洋洋洒洒,蔚然壮观。 做完这一切,孙悟空翻了个跟头,落到地面,蹦蹦跳跳,身上的猴毛因为愤怒金灿灿的,跟赤金般似的,耀眼夺目,他想到红孩儿最后的鬼脸,以及自己被对方算计,牙根都痒痒,道“妖怪,本大圣和你没完!” “大师兄,” 猪八戒和沙和尚迎上来,左看右看,问道“你没事吧?” “区区一石头能奈俺老孙何?” 孙悟空摆摆手,趾高气昂的,半点不见刚才被压得额头冒虚汗的样子,就要开吹,正在此时,他目中余光一转,瞥到站在场中的女菩萨。 女菩萨轻纱透体,身体玲珑,两侧飞天展臂膀翱翔于五彩云间,或持宝瓶,或拿莲花,香气扑鼻,宝象庄严,只是看上去非常眼生,应该没有见过。 不过贝叶灵文流转,礼赞四方。 正是无量法,来来去去。 孙悟空念头转动,还是上前行礼,道“多谢无量法菩萨。” “大圣不必多礼。” 无量法菩萨展颜一笑,道,“贫僧正好路过此地,见大圣被人施展妖法所镇,正好帮一把手。” 这话也就是糊弄下眼前几个人了,实际上,因为以前出现的事情,佛门现在分出人手,经常关注取经四人组等人。 只是本来这样的事情,观世音菩萨安排给灵吉菩萨的,可灵吉菩萨被九荒妖圣李元丰打得轮回涅槃,没有办法,无量法菩萨得顶上。 “菩萨,” 猪八戒摇着大耳朵上前,道,“我们师父被妖怪掳走,不知道……” “圣僧吉人自有天相,” 无量法菩萨可不会管这个,她大袖一挥,梵音大作,在原地消失,道“你等三人多想一想办法。” “菩萨啊,等一等,” 猪八戒刚扑上去,发现扑了个空,刚才的无量法菩萨已经不见,他摇着头,沮丧道“送佛送到天嘛,好不容易碰到了,既然能够把猴哥救出来,也顺手把师父从妖怪手中救过来嘛。” “呆子,” 孙悟空拍了他一下,道“菩萨还有要事,离开就离开了,我们自己找。” “好吧。” 三个人附葛扳藤,寻坡转涧,行经有五七十里,却也没个音信,那山上飞禽走兽全无,老柏乔松常见。 冷森森的,寂静无音。 置身其中,让人难受。 孙悟空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孩儿算计,又找不到唐僧,心中蓦然有怒火升腾,于是跳到山峰的峰头,抽出金箍棒,变成三头六臂,噼里啪啦乱打。 “大师兄寻不到师父,要疯了。” 猪八戒凑到沙和尚跟前,嘀嘀咕咕。 “二师兄,” 沙和尚刚要说话,下一刻,金箍棒所落的地方,跟拨土鼠般,冒出一个接一个的穷神,那是真的穷啊,穿的破破烂烂,前所未见。 这个样子,简直神灵中的乞丐们。 猪八戒和沙和尚马上惊了,这么穷的神? 众穷神出现后,跪在山前,对拿着金箍棒的孙悟空,叫“大圣,山神土地来见。” 孙悟空收起金箍棒,叉腰问道“怎么就有许多山神土地?” 众神叩头道“上告大圣,此山唤做六百里钻头号山。我等是十里一山神,十里一土地,共该三十名山神,三十名土地。昨日已此闻大圣来了,只因一时会不齐,故此接迟,致令大圣发怒,万望恕罪。” “原来这样,” 孙悟空背着手,转了一圈,道“我且问你们,此地都有何妖精,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行者道“我且饶你罪名。我问你这山上有多少妖精?” “只有一个妖精。” 山神土地们马上答道“可是这个妖精太霸道了,仗着神通高,对我们动辄打骂不说,还时常搜刮,我们现在这个穷样子,就是拜他所赐。” 山神土地们提到这个真的抹一把辛酸泪,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又是惊惧,道,“那妖怪住在枯松涧火云洞中,叫红孩儿。” “红孩儿,” 孙悟空想到跟自己做鬼脸的那个可恶的熊孩子,真的穿着红衣服,不由得点点头,倒是人如其名。 猪八戒听得直咂舌,好强悍的妖怪啊,他不由得好奇,问道,“红孩儿什么来头?” “红孩儿啊,” 众土地山神看了眼孙悟空,答道“说起他来,或者大圣也知道。他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养的。他曾在火焰山修行了三百年,炼成三昧真火,却也神通广大。牛魔王使他来镇守号山,圣婴大王。” “居然是牛魔王的儿子,” 这个时空的猪八戒比起西游记时空中和孙悟空的关系不同,两个人知根知底,对这个听过,他转向孙悟空,道“大师兄,这可真不是外人啊,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你当年未上天庭前,曾经巡山访友,在花果山六人结拜。和我们以前在天庭经常一块吃酒的七杀星君是你二哥,这牛魔王是你大哥,我没有记错吧?”’ “是啊,” 孙悟空满脸欣喜,道,“牛魔王和我关系不错,真算起来,我还是红孩儿的老叔啊,走,走,走,我们上门找他。” 沙和尚看到兴致勃勃的两人,泼冷水,道“常言道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哩。你与他相别五六百年,又不曾往还杯酒,又没有个节礼相邀,他那里与你认甚么亲耶?” “沙师弟多虑了。” 孙悟空听了,不以为然,他摆摆手,道“且看俺老孙怎么教一下大侄子。” 待众人走后,梵音再起,无量法菩萨重新出现,她伸出手,掌中跳跃着一道符箓,九首攒起如环,眸光森绿。 孙悟空等人认不出来,可作为与李元丰交手不多久的无量法菩萨岂能认不出来,她蹙眉道“九荒妖圣?” 第七六五章 孙行者洞前认亲 犹记花果山六圣 “真的是他?” 正是岭云覆林,丹叶飒飒倒浸苍岩,红疏翠冷,无量法菩萨头戴新月宝冠,手中持曲茎宝莲花,花上宝珠放射光明,她面目圆润,在景色映照下,身披璎珞,手贯环钏,衣裙飘飘,很有一种恬静安详的美丽。 只是这一位菩萨神情严肃,她想了想,口诵经文,莲花上的宝珠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定住眼前的符箓,须臾后,黑烟自其中蒸发,丝丝缕缕,凝而不散。 隐隐有一虚影,九首如环。 难听而古怪的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哪里都有你!” 无量法菩萨没有半点面对孙悟空等人的和煦,她身后功德金轮转动,杀机森然,对眼前浮现出的九首之相恨之入骨。 不只是因为对方破坏了无量法菩萨拦截上璟魔主,而且无量法菩萨回到西方极乐世界后,更是得知,毗蓝婆菩萨和灵吉菩萨都被对方打得涅槃轮回,这是实实在在的仇恨。 “杀,” 仿佛感应到无量法菩萨身上让人厌恶的佛光,黑烟凝成的鬼车之相九首摇摆,似有灵性,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吟唱,喷出毒云。 “哼,” 要是鬼车真身在,无量法菩萨肯定非常忌惮,可眼前分明连神念都不是,而是其对方妖力强大到不可思议后与天地呼应从而产生的灵性,堂堂无量法菩萨根本不会放在眼中,她身子动都不动,手中莲花上托举的宝珠滴溜溜一转,就打在九首虚影上,只是一转,若飞刀般,将之斩杀,轻轻松松。 “九荒妖圣,” 无量法菩萨看着消散的符箓力量,玉颜清冷,对方无意间插手,还是有意为之,都不重要,反正红孩儿是观世音菩萨点名要的人,对方敢动手动脚,只能够自讨苦吃。 同是菩萨,可无量法菩萨自己都知道,两者不是一个层次。 无量法菩萨尚不知道,她痛恨的九荒妖圣李元丰也在山中,当无量法菩萨破灭符箓的时候,绝壁前,乱云如绣,鹤唳当空,似晕开红叶翩翩,微有参差,被惨绿的眸光一映,原本的景致变得森然。 李元丰负着手,银冠高衣,带缀冷玉,他眺望了一眼,看到贝叶灵文,洋洋洒洒,礼赞无量法,一气贯下,无拘无碍,长眉挑了挑。 真的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 “暂且看一看。” 李元丰眸光由明转暗,妖身渐渐隐去,他的修为境界在无量法菩萨之上,对方又因为帮助孙悟空主动现身,对方在明,李元丰在暗,做事静悄悄,没人能够发现。 且说孙悟空让沙和尚留在外面看马,他引着猪八戒,两个人跳过枯松涧,径直来到怪石崖前,果然若那一群穷的裤子都没有的土地山神所说,真有一洞府。 只见回銮古道幽还静,风月也听玄鹤弄。白云透出满川光,流水过桥仙意兴。猿啸鸟啼花木奇,藤萝石蹬芝兰胜。苍摇崖壑散烟霞,翠染松篁招彩凤。远列巅峰似插屏,山朝涧绕真仙洞,端的好景致。 猪八戒用大衣襟扇着风,乐呵呵地道“咱们这大侄子倒是会享福,选了个好地方。” 孙悟空拎着金箍棒,跳到洞府前,正看到一群小妖在嘻嘻哈哈,于是厉声高叫道“那小的们,趁早去报与洞主知道,教他送出我唐僧师父来,免你这一洞精灵的性命!牙迸半个不字,我就掀翻了你的山场,平了你的洞府!” 声音跟打雷一样,震得洞府前面的沙石泥土扑簌簌下来,声势惊人。 小妖们先是一愣,旋即群叫一声,跑回洞府报信,道“大王,不好了,有个雷公脸和长嘴巴的和尚打上门来了。” “慌什么慌?” 洞府中传来脆音,时间不大,就见洞府门一开,几个小妖推出五辆小车儿来,昂首阔步,趾高气昂。他们出来后,也不说话,就将车子按金、木、水、火、土安下,紧接着,红孩儿手提一杆丈八长的火尖枪,身上也不披盔甲,只是腰间束一条锦绣战裙,赤着脚,拽着步子走出来。 “这就是那个妖怪,我们的大侄子?” 猪八戒叉腰看去,看到出来的红孩儿,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眉分新月似刀裁。盘龙凤的战裙,明晃晃的火尖枪,祥光护体,“长得真俊啊,比天庭的哪吒三太子都不逊色了。” “真有点像。” 孙悟空也认识哪吒三太子,哈哈笑了声,道“倒是我那牛魔大哥魁梧非凡,不太像能够生出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人儿。” 孙悟空言者无心,猪八戒倒是能够多想,莫非牛魔王绿了不成? “你们两个丑八怪,” 红孩儿持火尖枪,雄赳赳,气昂昂,用枪尖点着孙悟空和猪八戒,道“来我火云洞何事?” “大侄子啊,” 孙悟空面上带笑,摆出长辈的份儿,道“你可会骗人的小家伙,今天在山中哄了我师父,我倒好意驮着你,你就弄风儿把我师父摄将来。” 孙悟空顿了顿,用语重心长的语气教导道“念你年幼无知,赶紧把我师父恭送出来,不然的话,我这个做长辈的,就得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了。” 红孩儿听了,又惊又怒,他指着孙悟空,破口大骂,道“那泼猴头!你叫谁侄子?” 孙悟空不慌不忙,他把金箍棒变成绣花针,塞到耳朵里,慢悠悠地道,道“是你也不晓得。当年我与你令尊做弟兄时,你还不知在那里哩。” “胡言乱语!” 红孩儿听得更气,耳鼻冒火。 孙悟空蹦来跳去,半点没有长辈的样子,只是讲事实,摆道理,道“你是不知,我乃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我当初未闹天宫时,遍游海角天涯,四大部洲,无方不到。那时节,专慕豪杰,你令尊叫做牛魔王,称为平天大圣,与我老孙结为六弟兄,让他做了大哥;还有个九荒大圣,做了二哥;又有个狮驼王,称为移山大圣,做了三哥;又有个禺狨王,,称为驱神大圣,做了四哥;又有个猕猴王,称为通风大圣,做了五哥;惟有老孙身小,称为齐天大圣,排行第六。我老弟兄们那时节耍子时,还不曾生你哩!” 孙悟空说完这段话,神情有点莫名。 在以前,他是很喜欢提结拜的几个兄弟的,可不知为何,自从上次一气之下回到花果山再回来后,原本的记忆变得不再让人留恋,反而隐隐有一种厌恶。 难道自己入了佛门,大道在前,对方都是邪魔,不是一路人的缘故? 要不是为了唐僧,孙悟空恐怕真不愿意提起花果山结拜之事。 “真是个大骗子,” 红孩儿半点不信,原因很简单,他从九荒别府回来没多久,随着自己的父母见过九荒妖圣,狮驼王,猕猴王,可他们半点没有提眼前的雷公脸! 第七六六章 三昧真火侄打叔 请鬼车来吃唐僧肉? 红孩儿双手持火尖枪,遥遥指向孙悟空,小脸上满是冷笑。 这个猴头真是可恶,居然来冒充我的长辈? 真是长辈,自己父亲大力牛魔王岂能从来不提? 真是长辈,为什么从来没有登门拜访过芭蕉洞? 真是长辈,九荒别府的开府大典,九荒妖圣,牛魔王,禺狨王,猕猴王齐聚,为何自己不到场? 显而易见,猴头忒是狡猾无耻,满口胡言! “小娃娃,你不信?” 孙悟空见红孩儿的样子,心中焦躁。 “我信……” 红孩儿踏前一步,举起火尖枪就刺,枪尖一拨,寒芒乍现,恍若花开,蕴含冰冷冷的杀机,瞬间刺到孙悟空眉心,道“信你个大头鬼!” “泼猴,纳命来!” “哎呀,” 猪八戒站在一边,见此局面,大叫道“真凶的娃娃,大师兄,人家不认你这个叔叔啊。” 要是在以前,孙悟空和牛魔王关系很好,肯定还会好言语,可五百年不见,再加上佛妖的志不同道不合,更为重要的是体内六字真言和紧箍咒潜移默化的洗礼,让孙悟空已经不再是那个情义无双的齐天大圣,从所思所想,渐向佛门,于是他看到红孩儿不给自己面子,挺抢就刺,又听到八戒的话,面上无光,直接开口骂道“这个小畜生,不识高低!” “看打。” 孙悟空大怒之下,取出如意金箍棒,迎风一晃,挡住刺来的火尖枪,道“看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红孩儿一枪未中,挺枪再刺,口中骂骂咧咧,道“泼猢狲,不达时务!看枪!” 两个人不分亲情,齐齐变脸,各施神通,跳到云端,斗个不停。 两个人,一个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在八卦炉中炼成火眼金睛,一根金箍棒横冲直闯,七十二变神鬼莫测,身为纪元之子,天将大运,未来潜力无限;一个虽是牛魔王铁扇公主之子,可根脚神秘,天生三昧真火世间罕有,修炼速度之快,前所未见,让金仙动心。 两个人在云中激战,一时之间,分不出高低上下。 孙悟空打得非常暴躁,眼前这个熊孩子是牛魔王的儿子,算一算年纪,才多大,才修炼多久,就能够和自己打个不分轩轾? 为什么自己以前顺风顺水,很有一种天下无敌的样子,可自从被镇压五百年出来后,和谁打都是五五开? 是世界变化太快,还是自己变菜? “大师兄,俺老猪来助你一臂之力。” 猪八戒看在眼中,担心唐僧,于是举着九齿钉耙,窜上半空中,向红孩儿披头就筑,煞气腾腾。 “两个人打我一个,以为小爷会怕?” 红孩儿见猪八戒扑过来,不惊反喜,精神抖擞,这个小子最近见了李元丰在九荒别府前大展神威,以一敌众,大肆吞噬天兵天将和佛门众,羡慕的很,恨不得能够取而代之。 红孩儿知道自己现在实力不允许,做不到那个程度,可一串二也不错,算是小小的致敬! 就拿这雷公脸的猴子,和长嘴巴的猪妖开刀! 红孩儿这般想着,身子一转,跳到中间的一辆小车上,一只手捏着拳头,往自家鼻子上捶了两拳。还没等孙悟空和猪八戒反应过来,红孩儿马上念个咒语,口里喷出火来,鼻子里浓烟迸出,火焰齐生。 再然后,只听暴雷般的声响传出,那五辆车子上,火光涌出,接连不断,那红焰焰、大火烧空,把一座火云洞,被那烟火迷漫。 上上下下,火海一片。 八戒一看,一蹦三尺高,对孙悟空,道“猴哥啊,俺老猪最怕火了。这一钻在火里,莫想得活,把老猪弄做个烧熟的,加上香料,尽他受用哩!快走!快走!” 猪八戒说了一声,也不顾孙悟空了,跑过涧去。 “小毛孩。” 可孙悟空不一样,他本来心高气傲,这次却又在自己子侄,是真子侄面前吃瘪,岂能甘心,于是直接捏了个避火诀,不退反进,撞入火中,直冲红孩儿去,要擒贼先擒王。 “泼猴,自投罗网?” 红孩儿见此,笑得牙眼都看不见了,他又吐上几口,马上烈火烹油,火势更盛刚才。 在整个西游中,只论火,红孩儿的三昧真火都是数得上的。 门前车子上,烟火迸起;口眼中,赤焰飞腾。 这火不是燧人钻木,又不是老子炮丹,非天火,非野火,五辆车儿合五行,五行生化火煎成。肝木能生心火旺,心火致令脾土平。脾土生金金化水,水能生木彻通灵。生生化化皆因火,火遍长空万物荣。妖邪久悟呼三昧,永镇西方第一名。 孙悟空第一次碰到,被烟熏火燎的,幸亏当年在八卦炉中锻炼过,不然的话,得遭殃,他连忙后退,蓦然想到相生相克之法,既然对方喷火,自己来个下雨。 有此念头,孙悟空遁出元神,唤来四海龙王,让他们准备好,来一场大雨。 轰隆隆, 四海龙王到,刹那间,阴云密布,瓢泼大雨就下来了,这雨非常大,满地浇流鸭顶绿,高山洗出佛头青。沟壑水飞千丈玉,涧泉波涨万条银。 “下的好,下的好。” 孙悟空拍手叫好,兴高采烈。 “这泼猴不但厚颜无耻,敢认我当晚辈,没想到还脑子不好使,竟然求来了雨。” 红孩儿见此,笑个不停,道“区区凡火,焉能灭了小爷的三昧真火?” 轰隆隆, 果不其然,雨打在火上,不但没有熄灭火焰,反而跟浇上一片油一样,让火焰越刮越大,更为厉害的是,烟扑了过来,绕着四面八方。 “哎呀,” 孙悟空一个不注意,被烟打了眼,忍不住泪落如雨,疼痛难忍。只能够狼狈逃窜。 “小的们,我们回府。” 红孩儿大胜收兵,得意洋洋。 红孩儿得意了,孙悟空,猪八戒以及沙和尚三人则愁眉相对,红孩儿的三昧真火太厉害,连孙悟空都挡不住,其他人更不行。 到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够祭出大杀招,请观世音菩萨! 猪八戒想到自己刚才先跑,留下猴子自己一个人对上红孩儿,少见地惭愧,所以自告奋勇,前去南海搬救兵,找菩萨。 结果猪八戒没有想到,红孩儿是个小机灵鬼,早猜出他们三人的动作,索性变成观世音菩萨的样子,把猪八戒骗入火云洞,来了个关门打狗,抓了起来。 孙悟空久等不见猪八戒归来,想到八戒可能被妖精擒拿,就施展七十二变化,混入火云洞,正好听到红孩儿在说话。 只听红孩儿叫道“六健将何在?” 时有六个小妖,是红孩儿知己的精灵,封为健将,都有名字一个叫做云里雾,一个叫做雾里云,一个叫做急如火,一个叫做快如风,一个叫做兴烘掀,一个叫做掀烘兴。 六健将上前跪下,红孩儿大马金刀坐在宝座上,道“你们都知道九荒别府的路子,快与我星夜去请九荒妖圣,我那厉害的二叔来,说我这里捉唐僧蒸与他吃,寿延千纪。” “九荒妖圣,” 六个小妖前段时间跟随红孩儿去参加过九荒别府的开府大典,对九荒别府和九荒大圣印象深刻,连忙点头。 “九荒妖圣,” 变成苍蝇偷听的孙悟空目光一动,若有所思。 第七六七章 猴头变化鬼车相 因果自生人难知 火云洞,洞府中。 室庐精致,园林静幽。 杏花早熟高过屋,团团簇簇,颤颤巍巍,其上新月泻影,香气弥漫下来,打在窗棂上,经久不散。 宝榻上炉香袅袅,红孩儿把火尖枪收起,只一战裙裹身,扎着冲天髻,火云红彤彤的,看上去分为可爱,可听他话语,胆小的人恐怕吓个半死。 只听红孩儿说“唐僧肉蒸着吃,最是好吃,延年益寿,世间少有。你们一定去了,一定要好好说,务必把我那叔父请来吃肉。” 经过开府之事后,九荒妖圣李元丰一跃成为红孩儿这个圣婴大王的偶像,现在得到好东西,小孩子自然要跟“家长”炫耀一番。 “我们知道了。” 六个人答应后,云里雾看了看左右,竹叶色映在他的眉宇间,隐隐看到,这小妖怪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红孩儿居中而坐,人不大,可很有威严,这也是跟着九荒妖圣李元丰所学,道,“吞吞吐吐的,在干什么?” “大王,” 云里雾想了想,组织语言,道“我们要不要邀请老大王和老夫人前来啊?” “老大王和老夫人,” 仗着七十二种变化变成一只苍蝇躲在旁边的孙悟空听到这个,马上明白,老大王自然是自己那个结拜大哥大力牛魔王,老夫人没有见过,可听土地山神讲,是叫铁扇公主? “这小兔崽子,居然不喊他爸妈来,却去请九荒妖圣?逆子!大逆子啊!” 孙悟空在红孩儿手中吃瘪,烟熏火燎的,栽了个大跟头,横看竖看红孩儿不顺眼,心中嘟嘟囔囔不停。 要是让唐僧知道自家这个大徒弟希望红孩儿多请两个人来吃自己的人,非得气得鼻子冒烟,念个一百遍的紧箍咒不可。 “老大王和老夫人那里算了。” 提到这个,圣婴大王红孩儿气呼呼的,在从九荒别府回来的路上,他刚跟牛魔王与铁扇公主闹了矛盾,于是瞪着眼,道,“等蒸了唐僧后,给他们送去一点就行。” “是。” 六健将见自家大王决心已下,不敢再多问,马上下去,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孙悟空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有了主意,他扑棱翅膀,离开火云洞,飞到外面,见外面松柏森森,涧水幽幽,让人神骨一清,暗想道“红孩儿要请九荒妖圣吃我师父,九荒妖圣断是我那二哥了。我老孙当年与他相会,真个意合情投,交游甚厚,至如今我归正道,他还是邪魔。虽则久别,还记得他模样,且等老孙变作九荒妖圣,哄红孩儿一哄,看是何如。” 孙悟空有了决断,展开翅,飞向前边,离小妖有十数里远近,摇身一变,变成九荒妖圣,身量极高,背后九首如环,眉心间惨绿一片,凶戾而又残暴,他想了想,又拔下几根毫毛,叫“变!”即变作几个小妖。 小妖出来,举着华盖,抱着金灯,充当仪仗。 “应该是这样,” 孙悟空来回走了走,确信没有出差池。 李元丰睁开眼,眸光投过来,见到这一幕,哭笑不得,“这个猴头,真会玩,怎么变成我的样子了?” 要知道,到了他这样的境界修为,其他人要是变化成自己的样子,会隐隐有所感应的,特别是他离得如此之近,就不是隐隐,是非常强烈。 说起来,孙悟空这般变化,是要结因果的。 同样的,就能够理解,红孩儿变化为观世音菩萨骗猪八戒的举动,看上去机灵,实则愚蠢,直接得罪了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要找红孩儿的麻烦,有着名正言顺的道理。 “看他表演吧。” 李元丰摇摇头,他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和孙悟空计较的,可这样的举动,也会削去当年孙悟空对李元丰的帮助之恩。 李元丰面带笑容,正好看一看孙悟空的演技,会不会露馅。 自火云洞出来的六健将没有走多远,忽然间看到九荒妖圣居于半空中,背后华盖高举,金灯璎珞垂空,浩瀚威严,声势惊人,先是一怔,旋即大喜,道“妖圣爷爷在这里。” 云里雾、雾里云、急如火、快如风都是肉眼凡胎,那里认得真假,也就一同跪倒,磕头道“爷爷!小的们是火云洞圣婴大王处差来,请妖圣爷爷去吃唐僧肉,寿延千纪哩。” 孙悟空装模作样,看向六健将,念头电转,道“你们认得我?” “妖圣爷爷,我们跟随我们家大王去过九荒别府,远远见过妖圣爷爷神威无双。” 六健将不知道眼前是个冒牌货,有问有答。 “九荒别府,” 孙悟空一头雾水,他面上不在意,却慢慢的从六健将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火云洞。 快如风、急如火撞进洞里报“大王,九荒妖圣爷爷来了。” 红孩儿有点纳闷,道,“怎么来的这么快?”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发愣的时候,红孩儿即便叫“各路头目,摆队伍,开旗鼓,迎接我二叔父,九荒妖圣。”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 红孩儿一声令下,满洞的妖怪们就动起来,敲锣打鼓,吹着唢呐,悬花结彩,热闹非凡。 “这待遇真不一样。” 孙悟空看着笑吟吟的红孩儿,还有热烈欢迎的群妖,心里不是滋味,同是牛魔王的结拜兄弟,自己要被这红孩儿追着打,烟熏火燎的,换了九荒妖圣那家伙,红孩儿简直比见了他亲爹都亲了。 众人来到火云洞中,孙悟空变化的九荒妖圣坐在中央,红孩儿当面跪下,朝上叩头道“二叔父,孩儿拜揖。” 孙悟空大笑道“孩儿免礼。” “请叔叔我来有何事?” 红孩儿坐下来,笑嘻嘻地道,“孩儿昨日外出,正好碰到一个东土大唐和尚。常听得人讲,他是一个十世修行之人,有人吃他一块肉,寿似蓬瀛不老仙。我想到唐僧肉比较稀罕,故此邀请二叔父同享唐僧之肉,寿延千纪。” 第七六八章 悟空戏耍红孩儿 南海搬救兵被阻 孙悟空所化的九荒妖圣坐在上首,九枝莲花细纹宝灯垂下,明辉落在身上,让他眸光愈发惨绿,阴森森吓人,他听到红孩儿的话,故意用惊讶的语气,道“侄儿,是哪个唐僧?” 红孩儿晃着白嫩嫩的脚丫,顶门上火气如云,蓬松松的,道“就是那个前往西天取经的俊俏和尚是也。” 孙悟空故作大惊小怪,继续问道“可是孙行者的师父?” “正是。” 孙悟空坐直身子,摆手摇头道“莫惹他!莫惹他!别的还好惹,孙行者是那样人哩,贤侄,你不曾会他?” 孙悟空找到机会,来个自吹自擂,“那猴子神通广大,变化多端。他曾大闹天宫,玉皇上帝差十万天兵,布下天罗地网,也不曾捉得他。你怎么敢吃他师父!快早送出去还他,不要惹那猴子。他若打听着你吃了他师父,他也不来和你打,他只把那金箍棒往山腰里搠个窟窿,连山都掬了去。侄儿,弄得你何处安身?” 孙悟空唾沫星子乱飞,手舞足蹈,吹的不停,把自己说的天上绝无,地上也没,英武不凡,乾坤无敌。 把洞府中的小妖怪们听得面上变色,瑟瑟发抖,却没有想到,原本笑吟吟的红孩儿敛去笑容,用手攥紧火尖枪。 “真的有这么厉害?” 红孩儿眼瞳中有寒芒,身后石色屏风,悲凉苍秀,让他的人藏在影中,看不清神情,道,“我怎么不信?” “那唐僧被我随意使了个法术就抓了来,孙猴子和猪八戒上门来,讲甚么攀亲托熟之言,被我怒发冲天,打得跟狗一样,狼狈逃窜。这猴头是个卑鄙无耻的角色,打不过,居然还想去请南海观世音菩萨。是我假变观音,把猪八戒赚来,见吊在如意袋中,也要蒸他与众小的们吃哩。” “如此泼猴,有名无实,居然还敢吹自己叫什么齐天大圣,真的是笑掉人的大牙。” 红孩儿的声音又脆又响,跟爆豆似的,愈发让话语中的讥讽和嘲笑显得明显,刚刚被孙悟空话语吓得面如土色的洞府的小妖怪们听到,都嘻嘻哈哈起来。 这么欢快,说相声呢? “胡说!” 孙悟空被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蹦三尺,他扯着嗓子,道“孙行者当年就是齐天大圣,这可是玉皇大帝亲自开口加封的,岂能有假?” “他还会七十二变,神不知,鬼不觉,来去无人知!” “你就是个假货!” 红孩儿再也忍不住,他大吼一声,手中火尖枪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孙悟空的喉咙,火芒电闪,快到不可思议。 孙悟空没想到自己这么快暴露,不过这猴头天生斗法天赋绝伦,惊而不乱,眼见火尖枪刺到,立刻捏了个影咒,让火尖枪刺到空处,他身子一撇,骑在正中央的大座上,面上露出惊异之色,开口道“大侄子,平白无故刺你叔父作甚?失心疯了?” 红孩儿持枪而对,横眉怒视,道“我二叔九荒妖圣斗天庭帝君,斩佛门菩萨,脚踢玄门天仙,纵横无敌,睥睨天下,孙行者那个泼猴怎么会被他看在眼里?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够将泼猴捏碎!” “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敢变化为我二叔父骗人,且看我把你身上刺个大窟窿!” 话语落下,红孩儿再挺枪,来势汹汹。 孙悟空哈哈一笑,显出本相,拿出金箍棒,挡住火尖枪,对红孩儿道“大侄子,你却没理。那里侄子好打叔叔的?” “果然是你这泼猴。” 红孩儿见到孙悟空,气得跳脚,可在洞府中,他又不敢施展三昧真火,生怕把洞府烧光了,投鼠忌器下,一身本领施展不出来。 “乖侄儿,” 孙悟空也知道对方三昧真火的厉害,再说八戒也被抓了,自己不能再出意外,所以斗了几个回合后,他化为纵地金光,离开火云洞。 “贼猴头。” 红孩儿没有拦住,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孙悟空离开,他气得一咬牙,手中的火尖枪一挥,就把一株宝树削掉,还犹自不解恨,道“本大王他日必报此仇!” 红孩儿的声音斩钉截铁,他是何等的心高气傲,加上本领又大,有背景,自出道来,从来没有受过委屈,这次居然被一个贼猴头变化为自己长辈,自己好像还给他磕过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六健将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出,简直要站成了泥胎塑像,说到底,还是他们肉眼凡胎,请错了人,即使以前受宠,这个时候也不敢跳出来触霉头。 红孩儿转了几圈,还是不解气,蓦然想到被自己抓到洞府的长嘴巴猪妖,心中有了主意,反正他们都是一伙的,猴头跑了,就拿猪头出气! 好个猪八戒,真是凄惨,他手脚被捆,中间用一根粗大的木棍穿过,稳稳吊在那里,扑簌簌的树色落下来,打在身上,跟下霜雪一样。 在猪八戒下面,放置大铁锅,奇大无比,火烧得正旺,沸水汩汩汩响个不停,热气上升,熏得猪八戒嗷嗷叫唤。 见到红孩儿这个罪魁祸首来,猪八戒气得破口大骂,道“泼怪物!十分无礼!若论你百计千方,骗了我吃,管教你一个个遭肿头天瘟!” 猪八戒中气十足,嗓子嘹亮。 “猪头欠打!” 红孩儿正窝了一肚子火,他听到猪八戒的骂声后,怒上加怒,拿起旁边的鞭子就是一顿抽,把猪八戒打得嗷嗷叫。 红孩儿打了一阵子,把鞭子一扔,令手下小妖怪搬来一个藤椅,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吩咐六健将继续打。 六健将为了将功赎罪,格外卖力气,把鞭子挥地非常响! 且说孙悟空提着铁棒,呵呵大笑,自涧那边而来。沙僧听见,急出林迎着道“大师兄啊,这半日方回,如何这等哂笑,想救出师父来也?” 孙悟空摆摆手,道“老沙,虽不曾救得师父,老孙却得个上风来了。” 接着,根本不用沙僧问,孙悟空就把自己变成九荒妖圣,让红孩儿磕头的事情说了一遍,越说越笑。 沙和尚却是听得心焦,忍不住打断,道“哥啊,你便图这般小便宜,恐师父性命难保。” “不须虑,等我去请菩萨来。” 孙悟空跟沙僧打了个招呼,施展筋斗云,离开此地,上了极天,要到南海去。 可突然间,大片大片的黑云落下,挡住了前路。 第七六九章 九荒拦路 观世音出手 “什么鬼东西?” 孙悟空见眼前云气若山崩,惊涛拍岸,卷起霜雪千重,余波团团簇簇若花开,丝丝如织,不可捉摸,不停变化。 踏入其中,像置身迷宫,又若如进了沼泽。 东西南北,懵懵懂懂。 要去南海寻观世音菩萨,居然寻不到出路! “给我开。” 孙悟空想到被红孩儿抓到火云洞中的唐僧和猪八戒,心中愈发烦躁,他大吼一声,现出三头六臂之相,手持如意金箍棒,蛮横棒打,所到之处,俱是化为齑粉尘埃。 可下一刻,虚空中响起莫名的声响,古怪又难听,刹那间,被破坏的东西再次出现,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我,” 孙悟空满身神力,可眼前云气中蕴含空间的力量,玄妙非常,让他一身力气打在棉花上,根本有力使不出来。 “怎么办?” 孙悟空暴躁不安,刚才戏耍红孩儿的得意早就不翼而飞,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绝对力量上的差距可不是耍小计谋小聪明能够跟得上的。 “嗯?” 无量法菩萨头戴宝冠,长发垂肩,身姿窈窕,斜挎天衣,她脚踏宝莲花盛开,贝叶灵文,洋洋洒洒,取之不尽,突然间有所感应,看到弥漫在半空中的黑云。 或者讲,乃是妖云! 妖气冲霄,凶煞贯空,不可阻挡! 无量法菩萨甚至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一种熟悉的气机,她黛眉一挑,顶门上庆云一转,佛光若惊虹,似缓实疾,垂到妖云上,要拨云见日。 “咄。” 在此时,妖云之上,风云大作,惨绿的光芒大盛,阴森而诡异,九个头颅探出来,攒起如环,轻巧巧挡下佛光,旋即垂落下去,化为一个人影,头戴银冠,身姿伟岸,负手而立,自有一种睥睨四方的霸道。 “果然是你!” 无量法菩萨看到来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顶门上大光明庆云上浮现出杀机,一字一顿地道“九荒妖圣!” 这四个字,吐字很慢,有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 自纪元开始,佛门顺风顺水,覆盖宇内,到现在为止,可以讲最大的挫折就是在对方身上的,身为佛门的菩萨,当事人,岂能有好脸色? “你来这里干什么?” 无量法菩萨能够看出来,眼前的这个是九荒妖圣的真身,绝不是自己不久前湮灭的符箓中的虚影。 “无他。” 李元丰身姿挺拔,大袖如翼,从从容容,他微微低头,看向在妖云中折腾的孙悟空,道“本妖圣路过此地,正好遇到故人,就跟他打个招呼而已。” “倒是你,” 李元丰说完,重新抬头,看向无量法菩萨,眸子中阴森吓人,道“平白无故就冲本妖圣动手,莫非上次吃的亏不够,这次还想落个夹着尾巴逃走?” “贼子!” 听到李元丰揭伤疤,无量法菩萨怒火中烧,不再言语,直接显化,动手了! “怕你不成?” 李元丰拦下孙悟空有自己的打算,可不会这般简单就让无量法菩萨救走,反正对方和自己不是一伙的,趁着机会教训教训她也不错。 正是这样,李元丰奋起妖威,天妖力纵横,毒云火焰,覆盖时空,压着无量法菩萨打。 无量法菩萨境界修为比不上李元丰,可到底是佛门的菩萨,能够比肩天仙的强者,在李元丰不动用大杀器的情况下,即使落入下风,也不会马上败亡。 所以两个人斗在一起,看上去不分轩轾。 这样的打斗,可真苦了被困在妖云中的孙悟空了,他抓着金箍棒,闷头前行,本来就找不到出路,现在因为李元丰和无量佛菩萨的交锋,余波坠落下来,化为金黑两色。锵然有声,打在猴子的身上,跟刀子刮了一样。 孙悟空被余波时不时波及,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当年的八卦炉里,那个滋味,真的不好受啊。 这个疼痛,以孙悟空千锤百炼的无上猴身,能够抵挡的住,真正让猴子难受的是自己被困在这里,无法前往南海搬救兵的话,被红孩儿抓到火云洞中的师父和八戒怎么办。 要知道,红孩儿别看长得可爱,可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大妖,说吃唐僧肉真的吃唐僧肉,至于八戒,来个烤乳猪一点不奇怪。 孙悟空越想越心焦,到最后,索性收回如意金箍棒,立在原地,然后冲南海方向,祈祷,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南海,紫竹林,潮音洞。 花开红娇,似睡起无力。 夹杂绿萝垂挂,翠色袭人,相映幽姿。 风吹过来,香气淡雅。 观世音菩萨跌坐在莲台上,她素面白净,长发披肩,头微倾,姿态优美,手中托举盛开的莲花,层层圈圈的光晕起落,来来回回。 感应到孙悟空的祈祷之力,观世音菩萨睁开眼,法目之中,立刻落在西牛贺洲,将场中的景象看在眼里,然后微微哼了声,将手中的莲花掷出。 莲花蕴含金仙之力,贯通时空,瞬间来到西牛贺洲,然后滴溜溜一转,大放光明,无数的经文起落,冲李元丰打去。 莲花盛开,看似轻飘飘,但金仙出手,自有玄妙。 无量法菩萨看到莲花,面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她大袖一摆,退到一侧,垂下眼睑。 “来的正好。” 李元丰早就等着,他见莲花来袭,不慌不忙,身子一转,奋起天妖力,不躲不闪,与之碰撞。 轰隆隆, 两种力量在冥冥之中产生碰撞,余波激荡,渗入到不可思议的时空中,而在现世里,却波浪不起,没有声息。 “大罗金仙的力量,” 李元丰沉浸在其中,丝丝缕缕,窥见真实。 金色的莲花犹有余力,在半空中一荡,把李元丰留下的妖云散去,然后轻轻一送,把孙悟空送到南海。 “南海,” 孙悟空睁开眼,见碧波白浪,白鸥翔集,先是一怔,旋即认出来,自己居然来到了南海,“真是救苦救难观世音啊,” 孙悟空赞叹一声,辨明方向,前去潮音洞。 第七七零章 悟空勤念经 借宝上天庭 孙悟空刚落下来,就见丝丝缕缕的金线落下,梵音佛香,左右旋开,二十四路诸天现身,迎上来,问道“大圣,那里去?” “要见菩萨。” 诸天道“少停,容通报。” 不多时,有鬼子母诸天回来,道“大圣,菩萨在里面,命你进去。” “多谢。” 孙悟空道一声谢,然后整理衣襟,昂首阔步,到了里面,抬手见洞府中乱霞垂地,映照花红竹翠,冷云和雪影并飞,观世音菩萨跌坐在莲座上,眉心绽放出三千毫光,密布不计其数世界,声闻诸天,蕴含大慈悲,大超脱,大自在。 孙悟空不敢多看,倒身下拜。 观世音菩萨目光下垂,满地金光,照亮四方,开口问道“悟空,你不领金蝉子西方求经去,却来此何干?” 提到这个,孙悟空真的是一把辛酸泪,心里委屈的不行,道“上告菩萨,弟子保护唐僧前行,至一方,乃枯松涧火云洞。有一个红孩儿妖精,唤作圣婴大王,把我师父摄去。弟子和二师弟猪悟能前去营救,结果没有想到对方的三昧真火委实霸道,猪悟能成了阶下囚不说,连俺老孙都被烟熏火燎的,没了半条命。没有办法,弟子才来南海,求菩萨发发慈悲,救一下弟子的师父和二师弟。” 孙悟空向来桀骜,可由于六字真言和紧箍咒的双重压制,已磨去不少,更为重要的是,这次栽的跟头不小。 虽然红孩儿不认亲,可孙悟空知道,从辈分上讲,自己确实是红孩儿的叔叔,现在叔叔被侄子打了,丢人不丢人? 再想到自取经后的挫折,见谁打不过,最多五五开,真的憋屈啊。 越想越憋屈,越想越难受! 观世音菩萨看在眼中,暗自点头,佛门对孙悟空寄予厚望,是希望其将来有机会冲击金仙大道的,所以培养也是着眼于长远,得好好磨砺他的性子。 现在所有的痛苦,都会成为以后厚积薄发的资粮。 观世音菩萨心中转着念头,玉颜却勃然变色,大声道“那泼妖敢变我的模样!” 观世音菩萨恨了一声,将手中宝珠净瓶往海心里扑的一掼,唬得那行者毛骨竦然,即起身侍立下面,暗自道“菩萨别的不说,就因为红孩儿变成她的样子骗猪八戒,就发了这么大的火,难道随意变化为其他人很不尊重?” 观世音菩萨不因为自家师父和八戒被抓愤怒,也不为自己吃瘪愤怒,却只因为红孩儿变化愤怒非常,真真是奇怪。 本来在孙悟空看来,红孩儿变化的举动称得上机灵,他后面变化为九荒妖圣戏耍红孩儿也是由于对方行动的启迪,可没有想到里面或许有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难道自己变成九荒妖圣,也是大大得罪了自己的那个“二哥”? 正在孙悟空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水响,在海中,翻波跳浪,钻出个瓶来,驮着瓶子的是个恶乌龟,藏身一缩无头尾,展足能行快似飞。文王画卦曾元卜,常纳庭台伴伏羲。乌龟驮着净瓶,爬上崖边,对菩萨点头二十四点,权为二十四拜。 孙悟空见了,目光一转,在他眼里,这个乌龟可要比在四海中见到的威风的多。 “悟空,” 观世音菩萨瞥了猴子一眼,吩咐道“拿上瓶来。” “哦。” 孙悟空答应一声,去拿瓶子,可瓶子沉重无比,他拿瓶子好便似蜻蜓撼石柱,怎生摇得半分毫? 观世音菩萨看在眼中,教训道“你这猴头,瓶儿你也拿不动,怎么去降妖缚怪?” “我,” 孙猴子向来皮厚,可今朝吃亏狠了,听到这样的话,真有点惭愧,难以辩解。 “悟空,” 观世音菩萨可不会做无用功,她用手捋了捋青丝,谆谆教导,道“平时不要贪玩,有空得诵读佛经,吟唱佛咒,洗礼自身。” 因为九荒妖圣李元丰的插手,导致孙悟空得到的六字真言并不圆满,缺少两个,为了弥补这个,佛门的释迦牟尼佛,燃灯古佛,以及观世音菩萨等人合力创出一门佛咒,传授给孙悟空。 只是猴子心性跳脱,平时并不用功。 现在有了机会,观世音菩萨就多敲打。 “弟子记住了。” 孙悟空咬咬牙,纵然不喜欢,可形势比人强,自己真的多念经了。 “嗯。” 观世音满意地点点头,用手一指,玉瓶自自然然飞到掌中,被她托住,然后她再下莲台,云步香飘上石崖,道,“走吧,我们去救你师父。” “菩萨,” 孙悟空看了眼观世音菩萨手中的玉净瓶,不太放心,道“这次可不是救人参果树,红孩儿别看长得小,可三昧真火真的厉害,不比当年八卦炉里的真火差了,菩萨的玉净瓶管用不?” “我的玉净瓶聚集四海之力,三昧真火在其面前也不够看。” 观世音菩萨吩咐善财龙女去莲花池里,劈一瓣莲花,放在石岩下边水上,教行者“你上那莲花瓣儿,我渡你过海,我稍后就到。” 孙悟空嘟囔一句,上了莲花,刹那间,莲花化为大船,风起,吹他离开。 观世音做完这个,眸光动了动,开口道“惠岸何在?” 惠岸当然就是托塔李天王第二个太子,俗名木叉,乃菩萨亲传授的徒弟,不离左左,称为护法惠岸行者,他听到招呼,马上过来,开口道“菩萨有何吩咐?” 观世音菩萨眸中呈现出琉璃色,道“你快上界去,见你父王,问他借王罡刀来一用。” “借王罡刀,” 惠岸行者怔了怔,以观世音菩萨的无上威能,要擒拿西牛贺洲的一个小妖怪,岂需要上天庭借宝?在其中,有深意? 惠岸行者抬起头,见观世音菩萨面上带笑,菩萨好像没有解释的意思? “去吧。” 观世音菩萨只是摆摆手,没有其他言语。 “是。” 惠岸答应一声,纵身而起,离开南海,前往天庭。 “红孩儿的出身,” 观世音菩萨笑了笑,垂下眼睑。 第七七一章 来历神秘的红孩儿 深藏不露的李天王 天庭,南天门前。 正是持国天王当值,他背上一玉琵琶,上装有四条弦,也按‘地、水、火、风’,拨动弦声,风火齐至,威风凛凛,见到佛光灿然,发现有人到来。 持国天王看在眼中,发现来人身姿俊秀,气质非凡,原来是个熟人,笑道“是惠岸行者?” 木吒眉清目秀,脚踏莲花,右手下提飘带,他应了一声,道“暂且有事,改日再找道友一起喝酒。” 木吒说完,过南天门,经虹桥,绕行曲廊,就见四下金火凝灯,垂光生辉,澄明的光洒在地上,琉璃玉色,一尘不染。 来来回回的仙鹤起舞,玲珑可爱的玉象奔走,以及偶尔可见的玄龟在潭中望月,等等等等,千姿百态。 置身其中,祥瑞满目,人嗅神香。 “天庭也是日渐日新啊,” 木吒袖子摇摆,若有所思,纪元天运激荡,毫无疑问,佛门分得最大的一块蛋糕,可天庭不愧是诸天万界中最强的势力之一,也在纪元中有了不小的变化。 “幸好天庭复杂,” 想到这里,木吒只能够庆幸天庭是诸天中最为复杂的,本土派,佛门,道门,妖族,等等等等,诸般势力犬牙交错,相互牵制,不然的话,真会让佛门都得头疼。 路上无话。 不多时,木吒来到天王府,见到自家的父亲托塔李天王。 “父亲,” 木吒整理衣冠,上前行礼。 “嗯。” 李靖坐在铜榻上,背后金花宝盖,图写诸天,霞光千百道,照的四下如同白昼,他方形脸,阔眉深目,很是威严,开口问道,“我儿,你不在南海跟随观世音菩萨修炼,来府内有事?” 木吒坐直身子,答道“父亲大人,菩萨即将启程捉拿一个叫红孩儿的妖怪,特派遣孩儿前来府中,借一借天罡刀一用。” 木吒说的时候,盯着自家父亲,看他表情如何。 “红孩儿,” 托塔李天王李靖眸光动了动,在华盖照耀下,身如金玉,晶澈澄明,道“下界大力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儿子?” “是的,” “菩萨做事也是这么小心。” 李靖听完后,蓦然一笑,他攥着手中的黄金宝塔,眸子有神。 “父亲,” 面对托塔李天王,木吒不需要遮遮掩掩的,直接问道,“在其中,可有什么说法?” “我儿,” 托塔李天王坐在铜榻上,面带慈祥的笑容,他三个儿子,金吒在如来佛座前,木吒服侍观世音菩萨,哪吒更是声名远扬,名声很大,很多人都说他父凭子贵,李靖也从不去争辩,平平淡淡,可实际上,姜还是老的辣,他知道不少辛秘,缓声道“你可知道为师的恩师?” “这个,” 木吒面露难色,说起来恐怕没多少人信,对于自家父亲的传承,他真的无法确定,因为李靖的师尊有不少说法,连他这个当儿子的都不确定。 “为父有一位恩师是度厄道人,” 李靖自榻上起身,踱步到窗前,看外面虹桥饮水,松竹之色,蔓延而上,交晕成趣,笑道“可不是你在封神遇到的郑伦的那一位老师度厄真人。” “度厄道人,度厄真人,” 木吒拢在袖中的手攥了攥,他不是无知之辈,知道强者的名字可不会随意重复,两个人都有度厄两个字,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联系,分身,化身,或者其他? 李靖开窗眺望,眉宇染绿,神清气爽,他不管自家儿子的思考,继续说话,道“度厄道人将为父带入修炼之路,也让为师有机会在封神中肉身成仙,才有以后的诸般机缘。为师的这位恩师或许名声不显,可真的神通无量,有不可思议之威势。” 木吒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自家这父亲,在封神的时候还不显山不露水,可待封神后,却突然迎来自己的大运,奇遇连连,修为突飞猛进,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到现在为止,自家父亲都有点深不可测的样子,让亲近的人都看不透。 想一想,真不简单。 可以说,在封神时候除去十二金仙那个层次的,人教,阐教,以及截教的二三代弟子里,很多人都认为杨戬在封神后勇猛精进,已有比肩前辈,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姿态,可自家父亲同样不遑多让! 比起二郎神杨戬,木吒甚至觉得自家父亲更为内敛,更为不动声色,更为深沉。 “度厄道人,” 木吒眸光转动,炯然有光,菩萨让自己来天庭跑一趟,借宝是面子上的,更大的原因是这位名声不显的大神通者? “西牛贺洲的那个红孩儿和为父师尊度厄真人有少许渊源,” 托塔李天王终于揭开谜底,笑道“虽然观世音菩萨直接出手也没人说什么,不过菩萨是个讲究人,该做的事情还是滴水不漏。” “原来如此。” 木吒恍然大悟,自家父亲作为度厄道人的弟子,在不小方面能够代表度厄道人,他要是应下的话,观世音菩萨再对红孩儿动手,就不会落下口实。 看来这个度厄道人真的不一般,以观世音菩萨的身份,都得顾忌一二,不然的话,也不会派自己来天庭询问自家父亲的意思了。 “父亲怎么说?” 木吒想明白后,看向站在窗前的托塔李天王,自家父亲这个水有点深啊,难怪佛门多次抛橄榄枝都不接,有自己的路啊。 “菩萨要做的事,拦也拦不住。” 李靖叹息一声,转过身来,手一招,有三十六把天罡刀落在掌中,递给木吒,道“你就将天罡刀送给观世音菩萨吧。” 木吒接过来,已经知道了自家父亲的决断,他没有多说,只是道“父亲,我此事紧急,就不去见母亲了。待送刀的时候,再给母亲磕头。” “去吧,” 李靖摆摆手,神态从容,道“多跟着菩萨,不要放过机会,天庭有我跟你弟弟坐镇,一切都安好。” 木吒点点头,再行一礼,他捧着天罡刀,离开天王府,再经南天门,回转地仙界,到南海,见到观世音菩萨。 第七七二章 菩萨到 九荒等 观世音菩萨正站在崖上,身后青竹带雨,瘦到竹骨嶙峋,叶上一番风来一番晴,她面如满月,静似处子,周匝霞彩升腾,吉祥之音,洋洋洒洒。 感应到木吒到来,观世音转过身,清亮如水的眸光落在木吒的身上。 “菩萨,” 木吒已经明白其中的曲折,自然不会多说,只是从从容容向上,递出天罡刀,道“三十六把天罡刀已借来。” 观世音菩萨展颜一笑,接在手中,然后将之抛到半空中,口中念念有词,下一刻,天罡刀化为一座千叶莲台,其色凝霜,自有锐利之色。 托塔李天王能够同意借刀,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观世音菩萨扫清最后一个障碍,于是她敛衽提裙,上莲座上坐下,惠岸行者跟在后面。 天罡刀所化的千叶宝莲花过海后,接上孙悟空,前往西牛贺洲。 以观世音菩萨的神通,不多时,就到了一座山。 孙悟空手搭凉棚,摇着身子,大声道“菩萨,这山就是号山,从这到妖精所在的火云洞,已经不到四百里了。” 观世音菩萨点点头,落了下去,然后吩咐惠岸行者召出本山的土地众神,开口道“我今来是要擒拿此地的妖怪,你等行动起来,把三百里远近地方,不允许一个生灵存在,都安置妥当。” “遵命。” 土地山神们不敢多问,面带欣喜,下去忙活,他们苦红孩儿久了,真希望这个圣婴大王能够马上消失。 又过一会,观世音菩萨见山神们回复,随即把玉净瓶放倒,刹那间,自瓶口涌出水来,初始之时,尚细细潺潺,须臾之后,哗啦啦作响,漫过山头,冲开谷壁,浩浩荡荡的水光,似乎能够承载天上的日月星辰在其中运转,声势之大,难以用言语形容。 乍一看,似乎回到了南海。 孙悟空看在眼中,才明白为何观世音菩萨让山神们把生灵撤走,不由得暗叹一声,果然不愧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啊。 做完这一切,观世音菩萨突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眉头皱了皱,然后收回目光,在孙悟空手上写了个迷字,对孙悟空道“悟空,你捏着拳头,与那红孩儿索战,把他引到此地来,我自有法力收他。” 观世音菩萨来到西牛贺洲,或许能够掩住其他人,可这样恢宏而深沉的气机,不可避免地惊动了早有准备的李元丰。 这位九荒妖圣稳稳端坐,金风吹叶,露重压枝,明暗交匝中,让他眉宇间的惨绿更盛,不见其底。 在同时,他抬起头,和观世音菩萨的目光一碰,然后挪开。 “观世音的化身到了。” 九荒妖圣李元丰垂下眼睑,看上去对观世音菩萨退避三舍,不与之争锋,实则心中金火交鸣,天妖力轮转,呼之欲出。 他此番自九荒别府中赶过来,可不是打酱油的,就是为了能够碰一碰观世音菩萨,从她手中夺回红孩儿,改变红孩儿在西游原著中的命运。 “不容易啊,” 李元丰沉默不言,背后浮现出妖气,在其中,正有一缕金黄,似有佛音传出,看外形,是莲花相,不是其他,正是李元丰拦住孙悟空的去路,观世音菩萨自南海潮音洞掷出的莲花印记,结果被他拿到手里,正在琢磨。 由小见大,从莲花印中,可以大体估摸下观世音菩萨化身的威能。 李元丰拦下孙悟空,激斗无量法菩萨,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让观世音菩萨出手,探一探观世音的深浅,毕竟既然决定了要对战观世音菩萨这般人物,对方任何的消息都会非常非常关键。 现在来看,并没有做无用功。 莲花印记中,能够看到一鳞半爪。 少,可有用。 最起码,能够窥见观世音菩萨这一化身大体上的路子。 “不太容易,可未尝没有机会。” 李元丰面容如铁,要是对方真身到此,那想不用想,肯定不是对手,可在西游中,对方会遵守规则,以对方的身份,能够出动化身分身,就是很惊人了。 以自己的力量,对上降临的化身,要将之战而胜之,真不容易,可要改变红孩儿的命运,也不需要大胜对方,只要能够保持一个平手就可以了。 观世音菩萨身为大罗金仙,自然镇压诸天万界,可在同时,也有一种无形的束缚,以对方的身份,以及在佛门中至高无上的地位,要是久拿不下李元丰这样的一个小辈,肯定不会死缠烂打。 李元丰别的不说,就等这个! “要给你一个意外!” 李元丰心坚如铁,不会更改,今日决定肯定要跟观世音菩萨碰一碰了,刚才对方看过来,目光一触即走,显而易见,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出手,那让她吃惊一场! 且说孙悟空,这猴头有了人撑腰,底气很足,他化为一道金光,径直落到火云洞前,轰隆一声,扯出自己的如意金箍棒,在面前重重一顿,把地面都砸出一个大坑,冒出汩汩汩的泉水,他声音如雷霆,四下震荡,道“乖侄子,你叔叔又来看你了,还不快出门迎接?” 声音传得很远,火云洞上下听得清清楚楚。 根本不用小妖禀告,正在洞府中小憩的红孩儿就被惊醒了,他听了后,勃然大怒,吩咐身前的人道“儿郎们,给我抬枪!” 本来红孩儿就因为被孙悟空变化为九荒妖圣所欺骗之事耿耿于怀,恨得牙根痒痒,现在对方主动送上门来,当然得狠狠地打。 红孩儿提火尖枪来到洞府外,一眼就看到孙悟空,道“泼猴,你自投罗网,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红孩儿打定主意,这次非得把对方烟熏火燎,做个烧猴子! “哈哈,” 孙悟空带着目的来的,他听到红孩儿的话,叉腰大笑,笑声都有点星爷的样子了,道“乖侄儿,你赶叔叔出门,叔叔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找死!” 红孩儿拧着眉毛,拿长枪就刺。 第七七三章 莲台刀阵 莫入佛门 孙悟空抖擞精神,手中如意金箍棒挡在身前,只是一用力,就挡住迎面刺来的火尖枪,两件神兵利刃碰撞,星火激射,万万千千。 火芒坠下,似缓实疾,像是下一场雨。 上下左右,蕴含杀机。 “泼猴,快来送死!” 红孩儿晃着头上的羊角辫,口鼻喷火,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咄。” 孙悟空记得观世音菩萨的吩咐,斗了几个回合后,就跳出阵外,拖金箍棒,往外走。 “呔!泼猴!” 红孩儿见孙悟空溜得快,气急之下,站在山前,道“你再跑,我就去蒸煮唐僧!” “大侄子,” 孙悟空手回头看了眼,道“天看着你的!你来!” “看打。” 红孩儿心高气盛,脾气大,愤怒之下,他一跃而下,若鹰隼般,直扑孙悟空,身后火焰如尾翼,红彤彤一片。 待红孩儿追上,孙悟空又斗了几个回合,继续跑。 “不对劲。” 红孩儿可是很机灵的,他可是知道,以猴子的能力,和自己打个二三十回合不分胜负,现在怎么一触即走? “大侄子,” 孙悟空用目中余光瞥到红孩儿停下来,知道自己的计策被对方看透,他于是半转身,放开拳头,手心中观世音菩萨写下的大字发出梵音,灿然若锦绣。 红孩儿一看,着了迷乱,灵台中的清明不见,怒火上涌,咬牙切齿,继续追。 就这样,追追停停。 不一会,观世音菩萨在望。 孙悟空长笑一声,道“大侄子,你如今赶到南海观世音菩萨跟前了,胆子不小。” “哼,” 红孩儿被迷,只有一个念头,抓猴子! “菩萨,” 孙悟空早有准备,来到跟前,藏在观世音菩萨的神光影里,消失不见。 红孩儿绕圈,左找右找,找不到孙悟空,旋即走到莲台跟前,抬起头,睁大眼睛,有点萌,对观世音菩萨道“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遥遥的,九荒妖圣李元丰听到这一句,莫名的有一种喜感。 救兵两个字,可以改一改啊。 那可有趣多了。 场中观世音菩萨不说话,只是低眉含笑,看向红孩儿。 “杀。” 红孩儿怒火烧心,不管不顾,又刺出一枪,直指观世音菩萨。 叮咚, 观世音菩萨化为一道音符,从容上了九霄。 “观世音啊,” 李元丰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摇摇头,对方为了收服红孩儿真的周全,看来红孩儿身上真有不小的秘密。 不过李元丰现在不会出手,就静静地看。 红孩儿“赶走”观世音菩萨,嚣张尽显,道“什么齐天大圣孙悟空,什么南海观世音,都是脓包!特别这个观世音菩萨,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可还不是被我一枪扎跑,跑得无影无踪,现在连莲台都来不及拿,留在这里了。” 言语无忌,种下灾祸。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李元丰深吸一口气,观世音的手段,就是这样,得出师有名,占个理字。 “让我上去看一看。” 红孩儿轻轻一跳,就上了莲台,他转了圈后,想到观世音菩萨的样子,嘿嘿一笑,坐了下来,盘手盘脚的,稳稳当当。 观音在莲台,红孩儿坐莲。 半空中,孙悟空急了,跳脚道“菩萨,妖精上莲台了!” “正是让他上。” 观世音菩萨眼皮都不抬一下,声音不急不缓。 “让他上?” 孙悟空摸不清头脑,傻乎乎的。 “且看我手段。” 观世音菩萨将杨柳枝往下一拂,口中有佛咒,刹那间,莲台上的光彩半点不见,祥光尽去,只剩下森森然的寒光,杀机横浸人的骨子里。 莲台不是其他,正是木吒自天庭托塔李天王手中借来的天罡刀。 现在红孩儿坐在刀尖上! 粉雕玉琢的可爱人儿,冰冷森然的刀锋,两者在一起,对比之下,有一种妖异! 观世音菩萨笑了笑,吩咐木吒,道“使降妖杵,把刀柄儿打打去来。” “是。” 木吒答应一声,按下云头,来到红孩儿跟前。 “你是什么人?” “你要干什么?” “快住手!” 迷字一去,红孩儿恢复清明,他看到自己的处境,大叫起来。 “咄。” 木吒不管其他,只高举降魔杵,如筑墙一般,筑了有千百余下。 “啊,” 红孩儿浑身是血,皮开肉绽,痛叫连连,可身上法力流转,有莫名的光彩若隐若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观世音菩萨没有说话,目光下澈,往下看,满意地点点头,天罡刀杀伤是其次,重要的是能够测出一个人的底子,从现在来看,不枉费自己多下功夫,这红孩儿天赋根底之厚,世所罕见。 或许以后的发展潜力比不上纪元之子孙悟空,可看这个架势,也不会弱太多,而且前期的爆发太猛了。 要不是对方命中有劫,正好赶上西游,即使以度厄的行事,恐怕也不会放弃。 “差不多了。” 观世音菩萨又看了一会,领着木吒和孙悟空,按落云头,来到场中,开口道“红孩儿,你可知罪?” 天罡刀虽然要不了红孩儿的命,但真的疼啊,红孩儿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见到观世音菩萨等人,忍着痛苦,马上答道“菩萨,我弟子有眼无珠,不识你广力。千乞垂慈,饶我性命。” 观世音菩萨听到红孩儿的话,似笑非笑,她眸子有光,洞彻所有,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加入佛门,诚心礼佛,诵读真经,洗刷自己的罪孽。” “我,” 对于入佛门,红孩儿本能地不愿意,他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自己要是答应下来,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在这个时候,似乎感应到红孩儿的不情愿,天罡刀的刀刃上居然生出倒刺,扎入红孩儿的身上,疼痛又上一个台阶。 红孩儿疼的脸扭曲,暗自道“那就先答应下来,等对方把自己放了,就给他们一个好看。” 红孩儿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蓦然间,有古怪的声音响起,然后熟悉的声音响起,道“红孩儿,不要开口。” 第七七四章 大圣已成取经人 接下因果面金仙 红孩儿听到声音,先是一怔,旋即大喜,然后抬起头,就见惊人的妖气贯空而下,何止千丈,垂落山中,将周匝映照出幽深的色彩,不见其底。 日月隐去,星斗乱坠。 凶戾之气,铺天盖地。 再然后,浩浩荡荡的妖气向两侧分开,若双翼虚展,似缓实疾,中余一线,有一人昂扬踏出,头戴银冠,身姿挺拔,背后九首如环,攒在一起,发出不同的声音。 “二叔父,” 红孩儿彻底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叫出声来,声音中有着欣喜,也有着委屈,反正就如同小孩子受到欺负后见到撑腰的家长似的。 九荒妖圣李元丰站定身子,先冲红孩儿点点头,给他一个稍安勿躁,再抬起头,平视观世音菩萨,笑道“菩萨何等身份,这样欺负一个小孩子,说不过去啊。” 观世音菩萨头戴镶宝金冠,云鬓高髻,冠缯长垂,纷披耳旁,臂钏,项链,手镯,等等等等,全为饰品,内敛而平静。 观世音菩萨来到山中的时候,就发现了李元丰,她可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看样子是要插手红孩儿之事? 谁给他的勇气? 在观世音菩萨身旁,孙悟空也看到李元丰,他心情急剧变化的情况下,身上金灿灿的猴毛愈发明亮,纯金般精致,声音变得有点结巴,道“二,二哥?” “悟空,” 九荒妖圣李元丰面对孙悟空,面有淡淡的笑容,道“你当年可是跟大力牛魔王关系很好的,你这个当叔叔的现在和其他人一起欺负自己的侄子,可不像当年齐天大圣的作风。” “这个,” 坐在刀阵莲台上的红孩儿睁大眼睛,不顾身上血糊糊的,看向孙悟空,暗自嘀咕这个毛猴真的和自家父亲是结拜兄弟? 再看一看挡在身前的九荒妖圣李元丰,又看了眼猴子,同是按照辈分上来讲的长辈,可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呢? 听到李元丰似是质问的话,孙悟空背脊一挺,头上的金箍耀出肉眼难见的佛光,他定了定神,开口道“正因为我和他父亲大力牛魔王交好,才这般做,就是不能够眼睁睁看着红孩儿小小年纪就邪魔做派,多行不义,以后必有劫数。” 孙悟空声音越说越坚定,越来越响,道“我入了佛门,得了正果,正好也引他入沙门。” “替红孩儿着想,” 李元丰看向孙悟空,特别其头上的金箍,层层圈圈的晕轮涟漪,佛咒生灭,不计其数,道“齐天大圣成了取经人啊。” 对于此,李元丰并不意外,以佛门的手段,紧箍咒可不只是让唐僧有事没事念咒来折磨孙悟空的,它更大程度上是一种印记,让孙悟空所思所想渐趋向于佛门,成为自内到外合格的取经人。 “只是,” 李元丰离得近,目光锐利,能够看出孙悟空若隐若现的挣扎,显而易见,佛性泯灭不了他的本性,佛门也做不到。 这一点,应该和原著中不一样,毕竟有自己的干涉和介入。 虽然在前期,李元丰限于境界和力量,不可能扇动翅膀,影响诸天的格局,可特意对上一个人,引起的潜移默化的变化是有的。比如阻拦二郎神,让花果山免受劫数,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会是孙悟空的一个羁绊,也是风筝下的一根线,让他不会彻底放飞自我,飞到九霄云外。 当然了,更为重要的是在五行山下联合玄门中和佛门不对付的势力的强横阻击,让佛门的谋算不圆满,孙悟空只得六字真言中的四个,即使佛门后来有所弥补,像是在紧箍咒上有了改变,可这样的改变弥补不了两个重要的六字真言的缺少,只能够说是狗尾续貂。 “现在是取经人,” 李元丰看向宝相庄严,要普渡邪魔的孙悟空,心中默念,道“只要心不彻底失陷,火种犹存,未来未尝不能再成呼啸天下的齐天大圣。” 李元丰斩去自己的诸般念头,不再看孙悟空,而是半转身,五指伸开,自指尖之上,冒出森然的天妖力,鬼车剧毒沸腾,落在困住红孩儿的天罡刀上。 天罡刀能够被托塔李天王祭炼,并能够被观世音菩萨得知名头,自然不是凡品,在碰到鬼车神力之时,蓦然间,细密咒纹突起,万千组合,若浮雕,记录诸般玄妙,仙凡格局,金光迸射,霜气横飞。 “破。” 李元丰背后九首微微一凝,十八道目光盯住天罡刀,此宝非凡品,可到底只是一件无人驭使的法宝,岂能和自己争锋? 力量所到,霸气绝伦,下一刻,天罡刀发出一声似是鹤唳般的轻鸣,陡然间收回所有的光华,变得朴实内敛,再然后,变成拳头大小,在李元丰身前略一盘旋,最后冲观世音菩萨点点头,曳出雪彩,腾空而起,上了极天,回归天庭去。 “疼死我了。” 红孩儿叫了一声,他现在尚且血肉模糊,能够看到骨头,呈现金黄色,金灿灿的,非常耀眼,蟠结火纹如龙蛇,蕴含三昧真意。 “长一下记性,不要真的目中无人。” 李元丰听到红孩儿的话,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天妖力落下,化为丝丝缕缕的甘霖,渗入到红孩儿的体内,不到三个呼吸,红孩儿恢复如初。 红孩儿吐了吐小舌头,嘟囔一句,听不清楚。 在此时,从九荒妖圣李元丰出现后就沉默不言的观世音菩萨顶门上的大光明庆云升腾,璎珞金灯流转,梵音佛唱,四下回荡,她看向李元丰,眸子清澈,不染杂色,道“你要插手,接下红孩儿的因果?” 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不错。” 李元丰的回应简单而有力,不可动摇,锵然若剑吟。 为何李元丰早不动手,玩不动手,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 这是有原因的! 动手的时机选择很重要,早了,或者晚了,都不能够真正把红孩儿救下来! 第七七五章 信手入局需智慧 勇气可嘉胜败间 山中。 不知不觉,天已入夜。 羊脂玉净瓶悬于半空中,自瓶口倾斜水光,浩浩荡荡,横无涯岸,将四下早已化为珞珈山界景,仔细看,波涛拍岸,影长光寒。 玉波生瑞色,海中种金莲。 紫竹竿竿,青松簇簇,鹦鹉盘旋,仙鹤起舞。 风声,水声,鸟声,声声入耳。 天色,夜色,金色,诸色成禅。 李元丰负手而立,在漫天的梵音佛唱,金莲舍利之下的映照下,甚至看上去连眉宇间的阴戾都弱了三分,他挺拔如枪,眸子中有着深沉。 动手的时机很重要,不能晚,也不能早。 晚了的话,真让红孩儿开口,说出愿意入沙门,那大局已定,难以更改,以佛门的手段,纠缠不休,恐怕没有人能够抵挡。 像红孩儿想的那样假装入佛门再反叛,那只是小儿乱想而已,真话语出,名已成,就会成为事实,不可更改。 和佛门比起来,红孩儿有潜力,可太弱小了。 只有有名,让佛门师出有名,红孩儿再怎么折腾,都逃不出佛门的手掌心! 至于为何早了也不行? 打个比方,在观世音菩萨来之前,把红孩儿救走? 实际上,真的不行! 西游中被佛门盯上的人,很早就入了西游榜,都有应劫之说。 红孩儿的真正劫数,就是在面对上观世音菩萨的时候,更为准确的说,是观世音菩萨对红孩儿出手的时候。 只有等劫数到了巅峰,才有彻底脱劫的可能。 天余一线生机,正是如此。 李元丰置身事外,等的就是这个! 除此之外,红孩儿由于自己的无知,居然变化为观世音菩萨骗猪八戒,看似机灵,实则和观世音菩萨有了因果,让观世音有了出手的大义。 而现在观世音菩萨出手了,就相当于要解决此因果,李元丰再出手的话,就等于把红孩儿和观世音菩萨的因果揽过来,揽到自己身上。 不然的话,要是观世音菩萨不出手,因果之说就如悬剑一样,搭在红孩儿头顶,虽然只有一剑,可随时落下来,即使李元丰现在拦住观世音菩萨,激斗一番,保住红孩儿,可有此剑,观世音菩萨可随时随地再找上红孩儿,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如今观世音菩萨动手了,剑落下了,让李元丰接住了,以观世音菩萨的身份,对上红孩儿,只会落一剑,一剑无功,因果了断。 这是李元丰第一次介入在西游榜上挂名的人物脱离劫数,看上去简简单单的一个出手时机,实则对在劫的人应劫,应劫人的因果,以及其他,等等等等,俱要把握,洞彻,才能够可以。 不然的话,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观世音菩萨立于莲台上,她面相秀美,黛眉入鬓,斜跨天衣,裙带若卷云,翩然来去,这位菩萨看向李元丰,她站的更高,看得更远,更为洞彻其中的所有。 眼前这个九荒妖圣李元丰在此时机出手,恰到好处,已经接过红孩儿的因果,直面自己。 从某种情况上来讲,红孩儿在西游中的劫数去了绝大多数。 听上去简单,可为何没有人插手? 其一,时机拿捏很难,不在局中,难以看到。 其二,得有非凡的勇气。 什么勇气称得上非凡? 如今九荒妖圣李元丰结下红孩儿的因果劫数,直面观世音菩萨就是非凡的勇气! 面对观世音这般佛门中的大罗人物的怒火,谁能?谁敢? “九荒妖圣,” 观世音菩萨声音平静,语气中听不出喜怒,道“我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受宠若惊。” 李元丰背后九首如环,从从容容,能够做到这一切,也是因为对面是观世音菩萨,对方神通无量,可身份也太过高贵,既然红孩儿的因果被自己结下,在自己未倒下前,对方就不会再找红孩儿的麻烦。 “既然你有担当,” 观世音菩萨身上的气机节节攀升,整个水波开始荡漾起来,无量的梵文跳跃,组合成经书,不停吟唱,道,“那就让我看一看你的斤两!” 最后两个字一落,虚空生雷,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量发出,若一双无形的大手,把木吒,孙悟空,以及红孩儿推了出去。 然后时空力量落下,落在他们身上。 刹那间,三人成了琥珀中的昆虫一样,任凭外面时空轮转,种种种种,他们在里面,都是静止凝固,永不改变。 李元丰将面上的笑容敛去,整个人全神贯注,提起全部精神,面对这生平前所未有的大敌,前面对时机拿捏的再好,再有勇气出手,打个出其不意,可要是挡不住眼前这位菩萨接下来刚烈的手段,那只能够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到时候,不但红孩儿脱不了劫数,就是李元丰自己在受阻之下,也让以后前路的难度提升三五倍数不止。 这样的局面,只能扛下来! “出手吧,” 在观世音菩萨的眼中,不入金仙,就不是跟自己一个层次的,眼前这个妖怪虽然能够折腾,可还是个小辈,自然让对方先出手。 “呼,” 李元丰自来到这一方世界在北海的挣扎,然后拼命地成长,到现在有资格对金仙层次的观世音出手,有着兴奋,激动,不安,等等等等,非常复杂,他先深吸一口气,压下诸般情绪,恢复到古井不波的状态,然后蓦然一声长啸,背后攒成圆环的九首猛地散开,激射出去,左一口,右一口,上一口,下一口,四面八方全是口。 李元丰简单粗暴,张口就咬。 观世音菩萨站在莲台上,眸光清冷,她现在的水月菩萨之相,乃是水月成天地之眼,观察觉闻众生之心,然后来救济世间所有悲苦,使得有缘人超脱,有着不可思议之神通,法力,以及境界。 面对李元丰施展鬼车真身的多头乱咬,观世音菩萨没有多余的动作,她纤纤玉手一伸,杨柳在手,轻轻一拂。 观世音身前的时空若破碎的瓷器一样,洋洋洒洒。 第七七六章 杨柳拂动大罗意 洪荒异兽世所知 李元丰十八道目光横扫,能够看到,眼前时空在观世音菩萨杨柳枝轻轻一拂下,顿时破碎,向四面八方去,若精致的瓷器被轻轻一锤,先裂纹,然后向四面八方激射,碎片万万千千,不计其数。 天光照下,能够看到,碎片似晶澈玉润的琉璃,层层片片,曲曲弯弯,其形态千变万化,或弧形,或球状,或三角,等等等等,数不胜数。 在碎片的中间,是破裂的过去,模糊的现在,扭曲的未来,圈圈晕晕的涟漪光轮激荡,倏大倏小,似缓实疾。 画面美不胜收,可蕴含的无量力量,让所有想要穿越过去人的人来讲,都是灾难。 “过不去啊,” 李元丰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的九个头颅张望着,比起一般的天仙,他身为天妖道六重近乎圆满境界,对于空间之力了解很深,就是时间的干涉,也不是完全懵懂,可纵然如此,也无法跟大罗金仙相比! 时空的道理,在于境界。 达不到,就是达不到。 没有虚的! “无所谓。” 对于金仙,李元丰所知不多,可在观世音菩萨自南海中掷出莲花,打破他困住孙悟空的莲花宝印中,能够窥见一二,委实深不可测。 这样的观世音菩萨,以现在的力量,击败比凡人登天都难。 可来此,救下红孩儿,接下因果,对上观世音,也不必战而胜之。 “只需要,” 李元丰眸子爆发出惨绿的光,映照四下,妖气横生,七彩斑斓,他站在这里,能够阻拦住观世音菩萨一时半会,就大功告成! 原因并不复杂,以观世音菩萨的身份地位,绝不会纠缠不休! “哼,” 观世音菩萨洞彻了李元丰的想法,冷哼一声,她立在莲台上,背后功德金轮高升,水月连天,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对方想法很好,也洞彻了自己作为大罗金仙,佛门中最顶尖人物的行事做派和规矩,可要真能够接下自己的力量才行。 在金仙眼中,天仙差太多了。 “去。” 到了观世音菩萨这等境界,早已经返璞归真,她手中的杨柳枝一摆,游丝千尺,袅袅而动,形成太极混元,裹住正在弥漫的时空碎片,然后沿着莫名的轨迹,冲李元丰劈头盖脸砸下去。 轰隆隆, 万千的时空碎片在观世音菩萨金仙之力的掌控下,稍一碰撞,就有震动乾坤的大响,扭曲的光线最先出现,投射下来,根本无法阻挡,就到了李元丰身上。 “来了。” 要是换个普通的天仙,即使修为不低的天仙,遇到这样铺天盖地的时空碎片,也得胆颤,毕竟时间的干涉太过厉害,沧海桑田,红颜老去,每个词语,都让人心惊,可李元丰有自己的依仗。 想到这,李元丰身子一摇,恢复鬼车真身,如原著所描述,毛羽铺锦,团身结絮。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展开翅极善飞扬,纵大鹏无他力气;发起声远振天涯,比仙鹤还能高唳。眼多闪灼幌金光,气傲不同凡鸟类。 李元丰化出鬼车真身后,九首仰起,发出难听又古怪的叫声,他体内的妖血似乎被点燃了一样,汩汩汩响个不停,沛然的天妖力环绕周身,覆盖在妖体体表,和落下来的时空碎片碰撞。 在这一刻,李元丰仿佛进入一种非常玄妙的局面。 在他的感应中,自己的鬼车真身如同被撕裂,刹那间,化为万万千千个玲珑版的鬼车,置身于或大或小的时空中。 有过去刚刚出生时候,在北海和寻常水妖争夺食粮,被它们撕咬的遍体鳞伤的悲苦;有过去在北海,孤单无依,冰封水面,瑟瑟发抖,对以后的彷徨;有过去不知道多少次处于生死关头的绝望;有现在在西牛贺洲辗转于天庭,佛门,道门,等等等等,在刀尖上起舞;有现在面对大罗金仙,前所未有挑战的不安;有未来立于天地三界,傲视诸天的喜悦;有未来应劫后,没有过去,所有一切烟消云散的悲壮;有未来末法时代,诸般隐退的无奈,等等等等,万万千千,千千万万。 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在这一段时间长河中不停地被切割,然后投入其中,摇摇晃晃,筛个不停。 观世音菩萨立在莲台上,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作为大罗金仙,即使眼前的水月菩萨是一具化身,可眼界都在,对付不到金仙的人,明显的居高临下。 观世音知道,这样的话,就要发挥出金仙对天仙最大的优势,那就是时间的力量。只要让对方坠入时空中,过去,现在,未来,会迷失自己。 到时候,再强的力量也会不见。 “只是,” 观世音菩萨美眸深邃,看向场中,以她的境界,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对方气运未绝,或许有变故? “时光匆匆,恒于常在。” 李元丰敢插手红孩儿之事,固然除了要救下红孩儿外,有其他想法,可以他的性格,不会打无把握的仗,是有着应对观世音菩萨化身的力量。 这个力量,就是在鬼车真身九首齐出,九九归一,得大圆满后,大圆满之力贯通妖身,让鬼车真身发生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蜕变,而这种蜕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挡时间力量的干涉。 鬼车真身的那次蜕变,让鬼车真身因为境界修为所限,无法动用时间的力量,可却又能够抵挡时间的力量! “只有现在,” 李元丰鬼车真身横亘在过去现在未来长河中,任凭你万千切割,时空洗礼,不停摇晃,我自岿然不动,定格在现在,定格在此时,定格在这里。 时空的碎片烟花般消散,一个接着一个,被鬼车真身挡下来。 “洪荒异兽,鬼车,” 观世音菩萨法目睁开,看到这一幕,任何细节在她眼中都没有遮掩,她原本知道李元丰身上会有洪荒异兽的血脉,可现在才确定,这不是血脉,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全新的洪荒异兽。 在这个纪元中降世的洪荒异兽? 第七七七章 水月三印 如意变化 水月观音站在莲台上,她头戴宝冠,束着长裙,左手持垂杨柳,丰满圆润,玉颜有光,周匝的气机在大罗之意下,交叠如画卷。 明霞映辉,昭告祥瑞;紫气东来,富贵圆满。 飞禽乃凤凰大鹏,遮天蔽日;走兽是麒麟白象,宝相庄严。 贝叶灵文,灿然若金。 金仙所在,自生道场。 大罗横跨,亘古不朽。 这位菩萨眉心上一点朱砂,法目所开,落到下方,正好掠过在场中徘徊的鬼车真身,特别在他身上弥漫的光晕,以及非常显眼的九个头颅上转了转。 “确实是真正的洪荒异兽,” 水月菩萨黛眉挑了挑,她感应天机,能够得知对方天地赐名为鬼车,任何一个洪荒异兽在天地间都是独一无二,而名字则就是他们在天地间的标识。 对于李元丰洪荒异兽鬼车的身份,水月菩萨有点惊讶,毕竟在这个纪元中降世,前所未闻,恐怕会后无来者。 可要说其他,就谈不上了。 观世音根脚不凡,天资纵横,拜有名师,修炼顺风顺水,虽然在上古时候,得避开蛮横霸道的妖圣,可笑到最后才是胜利者。 无数纪元过去,当年睥睨无敌的洪荒异兽成了过眼云烟,以观世音现在的境界修为,大罗常在,别说鬼车在前,就是以前上古留下凶名的相柳,计蒙,等等等等,有机会复生,观世音菩萨都不会有半点惊惧。以她现世的力量,全盛时候的洪荒异兽都无法比拟。 诸天万界,亿万时空,也只有如今不履凡尘的圣人们,才会让观世音菩萨这等大罗存在顾忌。 “鬼车,” 观世音菩萨嘴角微微上挑,杨柳枝摆动,游丝垂光,时空交替。 “金仙的力量,” 李元丰鬼车真身横来横去,妖气若惊虹贯空,刺破上下,他身上耀着焰明般的翎羽抖动不停,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扑簌簌的声音,像是屋脊上积下过多的雪,然后被风吹到地面的声响。 这个样子,以前很少见。 不为其他,只是因为金仙的力量实在强大,即使鬼车真身经过圆满之力淬炼,能够抵挡一部分时空之力,可依旧抵挡地吃力。 这可不是温水中洗澡,时空如沙,不断冲刷,每时每刻,都是折磨。 “不入宙元境,根本没有任何超脱西游劫数的可能啊,” 耳闻不如目见,听说比不上动手,真正实打实交手后,李元丰才明白大罗金仙的可怕,人家就是一具化身就让自己难受到不行,真身降临的话,何等可怕。 想一想,并不意外。 金仙者,已经可以镇压诸天,所向无敌。 而在金仙中,大罗金仙还要胜过太乙金仙,在圣人不出的情况下,真的是很难说有人能够稳压一头。 “还没有完,” 李元丰全神贯注,以他对观世音菩萨的了解,对方虽自恃身份高,可也不会随意一击被自己挡下后就罢休,接下来还得有狂风暴雨。 虚无中,恶念渊海。 莲叶横斜,血满屏风。 珠帘轻轻挑开,钟鸣声声,霜芒乱坠。 心魔之主手持心魔经,法衣上亿万生灵扭曲的面孔变化,他眸子深沉,似乎能够贯通时空,落到西牛贺洲。 他当日和燃灯古佛的真身交过手,虽然一触即走,可这样珍贵的交手经验可不是其他人能够有的,所以也分为明白大罗金仙的可怕。 面对这等可怕的存在,什么智珠在握,什么料敌于先,都是不靠谱的,处于劣势的人,只能够见招拆招。 真要是鬼车真身遇到致命威胁,自己肯定不能够袖手旁观。 没有人李元丰多等,立在莲台上的水月观音念头所到,四下绿水明净,虚白光中,宝相起,万缘俱在,显示出千手千眼,呈十一面,头顶双手托化佛,身前双手合十,千手千眼如扇轮,蓦然间,就到了李元丰。 “慈悲,智慧,普度。” 千手千眼的观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结印,令人眼花缭乱,可所有的佛印自上而下,遵守一种亘古的佛理,先生慈悲心,可救人渡人,然后有大智慧,可知如何救人渡人,到最后,智慧慈悲共存,普度众生。 慈悲意,智慧心,普度果。 三生,三世,三菩提。 这一招水月观音的千手千眼千佛印,再三才归一,化为大普度,携带着水月观音对于佛的无上理解,径直打出,落到李元丰鬼车真身上。 “动真格的了。” 李元丰看到这个,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第一下,眼前的菩萨只不过是用杨柳枝信手一拂,简单地用上时空之力,不夹杂其他,只是单纯的境界和力量上的压制。 现在菩萨的这一招,是以时空之力为底子,以自己对佛的理解为根本,画龙点睛一样,让时空力量活了过来,灵性十足。 这样的神通,才是金仙的神通。 李元丰面对这样的力量,没有其他的办法,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就紧守一个字,那就是抗,鬼车真身运转自己传承中的神通法术玄玄如意,这是一门极其强大玄妙的炼体法门,表现在外面的话,一是有超过七十二变的变化,另一个就是让妖身的防御强横到超乎人的想象。 “玄玄如意,诸般变化。” 李元丰心中默念,鬼车真身开始变化,骨骼血肉,窍穴经脉,等等等等,变得比平常坚韧,牢固,不可摧! 在同时,观世音菩萨的无上三佛印已经打中鬼车真身。 “镇,镇,镇!” 李元丰只觉得身上汗毛倒竖,鬼车真身内的妖血鼎沸,甚至有火焰衍生,不断消耗,化为力量,在鬼车翎羽上流转, 他的鬼车真身在收缩,在变化,难以形容的碰撞余波浮现,其外在金灿明黄,梵音佛唱不休,内在却是天妖之气,凝而不散,只有一团,紧紧凝固。 “真不好对付。” 李元丰感应到自己妖血的燃烧,守得艰难。 “哼,” 观世音菩萨见两招没有拿下李元丰,黛眉一挑,玉颜上浮现出怒色,她手一招,羊脂玉净瓶落到掌中,然后冲李元丰去。 李元丰有一种大危险,大恐惧,大灾难,再一再二不再三,以观世音的身份,出手三次就会停手,可这第三招太猛了啊。 第七七八章 三光神水 诸念成圈 心魔之主负手而立,极目看去,就见不知何时,天地一清,羊脂玉净瓶高悬,瓶身纹密,底上口下,漫天水光倒瓶入水,波涛吞吐,佛光吸之,汩汩有音。 再然后,圈圈晕晕的水轮浮现,或大或小,倏大倏小,大大小小,自上而下,冲鬼车真身套去,刚一接触,圈圈尔沾染气机,立刻生出新的变化。 圈内为水,圈外生光。 光自千般,各不一样。 有名利圈,有富贵圈,有贪婪圈,有嗔怒圈,有爱情圈,有酒气圈,有财色圈,有狂傲圈,有好胜圈,有昧着良心圈,等等等等,不计其数。 圈圈下落,套向鬼车身。 每一个,落下的同时,都大放光明,照耀四下。 在此时,整个天地,光彩斑斓,炫目缭乱。 “想不到玉净瓶还有这样的威能,” 心魔之主看得叹为观止,真的佩服,观世音菩萨最后一招动用了自己法宝羊脂玉净瓶,这一攻势,以三光神水腐蚀鬼车真身,其为表,真正厉害的是诸般小圈,叩问心灵,看上去无影无形,可其为内,稍一不注意,就会被其所套,困在圈里,难以自拔。 很显然,眼前的水月菩萨是有智慧的,同时也分为了解鬼车作为洪荒异兽的缺陷,攻其表,打其心,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鬼车,” 水月菩萨脚踏莲台,裙裾飘飘,美眸中呈现琥珀色,不染尘埃,平平静静,她同样知道,自己只会出这最后一手了。 大罗金仙,诸天万界金字塔上的存在,不能够再掉价。 对付一个小辈,三招即可。 “三,” 水月菩萨红唇微启,最后这一次,她少见地动用法宝,以金仙驭使法宝,威能之大,超乎想象,要毕其功于一役。 对此,水月菩萨不说,可自信满满。 “最后一次,” 鬼车真身舒展身子,九首昂起,发出震天的大吼,他利爪伸直,周匝是幽幽深深的三光神水,日升月隐,星斗乱坠,看似内敛,实则蕴含着霸道的毁灭力量。 只要被水光沾上,就会被水湮灭生命力。 到最后,只剩下一具躯壳! 当然了,更为厉害的是看似无形的各种圈圈儿,大大小小的,每一个,直指人内心最深处的羁绊,名利富贵,酒色财气,生老病死,骄傲狂妄,等等等等,数不胜数。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一生一世,谁能够避开所有的圈圈儿? 佛门难怪能够在世俗中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有赶超道门的姿态,他们对人心的揣摩太深,太用心了。 “不过,我能。” 李元丰面上露出少许古怪的笑意,他不去管套下来的圈圈儿,而是全心全意运转玄玄如意变化,在同时,九首如环,不断吐出毒云,和三光神水碰撞。 三光神水和鬼车毒云,一个是观世音菩萨采四海之精,日月星之华,然后用大罗金意相磨,水中有灵,诸天闻名,有不可思议之妙用;另一个则是洪荒异兽鬼车融合相柳剧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潜力惊人,不含生机,湮灭所有。 它们两样碰到一起,表面上看无声无息,可内里翻江倒海。 云水激荡,势不两立。 “三光神水啊,” 李元丰屏气凝神,感应着三光神水中的杀机,观世音菩萨的这一手神水真的已经近乎圆满,契合阴阳之意,当时能够用来滋养人参果树,现在用来绞杀自己,阴阳之间,随意转化,生机和毁灭,尽在三才之间啊。 真说起来,毒云在潜力上,未必比三光神水差,可限于李元丰鬼车真身的境界和力量,让毒云根本未到大圆满的阶段。 和三光神水这样如日中天的比,毒云刚到少年,差了不少火候。 很快的,最外面的毒云被三光神水冲开,剩下的三光神水已经将鬼车真身淹没。 “这样的剧毒,” 水月观音站在莲台上,美眸有光,看着零零散散的毒云,玉颜上露出饶有兴趣,她眼光毒辣,能够看得出毒云的根底,喃喃自语,道“相柳之毒?” 对于上古妖圣相柳,水月观音谈不上非常熟悉,可同样的,不会一无所知,至于大名鼎鼎的相柳剧毒,她甚至在以前碰到过。 眼前的毒云在水月菩萨的眼中,很明显能够看出相柳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水月菩萨眼前一亮。 “洪荒异兽,” 据观世音菩萨所知道,洪荒异兽在天地间是独一无二的,洪荒异兽之间,虽然都称呼为洪荒异兽,可差距之大,超乎正常人的想象。 洪荒异兽和洪荒异兽在一起,格格不入,相互排斥。 在观世音菩萨的记忆中,没有见过有洪荒异兽吞噬继承其他洪荒异兽的天赋神通。 “怎么回事?” 观世音菩萨念头转动,是因为上古时代,每个洪荒异兽都格外强大,不容许其他洪荒异兽染指,还是因为鬼车身为天地间最后一个洪荒异兽的福利? 或者其他? 以观世音菩萨的眼光和见识,都想不明白。 “很有趣,” 观世音菩萨站得高,看得远,鬼车在她的眼中,都变得格外的小,在这个时候,她才想,或许这天地间最后一个洪荒异兽有区别于上古时代成为妖圣的洪荒异兽的时代特质,这一点,值得自己多加注意。 “咦,” 观世音菩萨觉得大局已定,正在思考以后的事宜,蓦然间,她有所感觉,眸光一凝,径直投下去,马上就发现,自己寄予厚望的各种圈圈晕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转瞬间,没了踪影。 富贵荣华成云烟,杀戮毁灭不近身,生死病死不在意,所有诸般,梦幻泡影,全都不见。 “没有起作用?” 观世音菩萨第一次惊讶了,能够让她这样的金仙惊讶,可是非常难得。 轰隆隆, 随着最后一个圈圈消失,李元丰长啸一声,九个头颅攒起如环,分开看似无穷无尽的三光神水,猛地跳了出来,身子一转,化为人形,站到观世音菩萨的对面。 第七七九章 观世音折戟 红孩儿脱难 且说九荒妖圣李元丰落到观世音菩萨对面,昂昂藏藏,俊朗丰神,九首攒在身后,如环惨绿,脚下踏着三光神水的水渍,圈圈晕晕,晕晕层层,澄明照人。 他以鬼车真身抵挡住三光神水,非常不易,眉宇间的桀骜少了三分,可稳稳而立,相貌超凡,身后妖气冲霄,折而如惊虹夭矫,凝而不散。 天妖之姿,跃然入画。 “真是庆幸啊,” 李元丰面无表情,实则心中暗叹,大罗金仙真的厉害,要不是自己很早之前就机缘巧合下得心魔之道,弥补天妖的缺陷,今天遇到这水月观音,恐怕会被其拨弄于鼓掌间。 显而易见,能够躲过观世音的名利富贵,生死荣辱,好胜狂妄,等等等等,诸般圈圈的束缚,正是心魔之主的功劳。 比起洞彻人心,拨弄负面情绪,心魔之主并不逊色于其他人。 即使眼前是水月菩萨,也是如此。 观世音菩萨见此,微微蹙了蹙眉,她面相玉润,细目琼鼻,璎珞披挂,顶门之上,则是由花蔓璎珞交错成的华盖,整个人弥漫着圆光。 不是形似圆,而是大圆满,大自在,大慈悲。 她手伸出,悬于半空中的羊脂玉净瓶滴溜溜一转,重新落入她的掌中,然后观世音菩萨把杨柳枝插入到瓶口,垂叶依依,青色升腾。 从柳色瓶光的交晕中来看,观世音菩萨神态矜持,没有任何的失色。 “你替红孩儿接下劫数,” 观世音菩萨眸子澄明,语气平静,道“有因必有果,到你应劫的时候,不会错过。” 没有任何情绪,却让让觉得毛骨悚然。 刹那间,似乎劫气满乾坤,大难临头。 毕竟九荒妖圣李元丰本身就在西游劫中,他再插手红孩儿的劫数,劫数不会消散,只会转移,转移到他的身上,待时机到了,会一起爆发。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全部会报! 那个时候,佛门会算总账! 就连余下的最后一缕生机,打个比方,被渡入佛门,都会斩断,只剩下魂飞魄散。 李元丰笑了笑,没有说话。 或许在佛门的人眼中,能够入佛门,是佛门大慈大悲,给入西游劫的人网开一面,留下的生机,需要好好珍惜,可在他的眼中,没有可能。 要么就真身应劫,万劫不复,要么就打破劫数,超脱出去,逍遥自在,不会有第三条路! 正是这样的想法,让李元丰不怕观世音的威胁,反正债多不压身。 “好自为之。” 观世音说了一句,最后看了李元丰一眼,脚下莲台一动,绽放出佛音,倏尔跃出,光芒所到,原本停在观世音菩萨所构造的婆娑世界外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虫一样的三个人,孙悟空,哪吒,以及红孩儿思维开始转动。 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如同人自墙壁上的画卷中走了下来。 “菩萨,” 孙悟空晃了晃脑袋,猴毛金灿灿的,他看了看左右,只有一个自己的熟人惠岸行者在眼前,不由得问道“那个坐在刀阵上的妖精呢?” 在猴子的记忆中,到他们在云头上,见红孩儿大摇大摆上了莲台,结果被天罡刀三十六把刀刺穿的样子。 其他的,没有了。 观世音菩萨没有拿下九荒妖圣李元丰,可以她的境界修为,在孙悟空身上做点手脚轻而易举,她垂下眼睑,道,“红孩儿已被赶走。” “赶走?” 孙悟空有点失望,道“这妖精年龄不大,误入邪魔之道,应该入沙门,受菩萨教导,以后有机会证得正果。现在他离开了,错失此机遇。” 孙悟空这番话说的真心实意,在孙悟空的心中,不管如何,红孩儿和自己有一种香火情的,碰到了,见他在邪魔的路子上走得越来越远,真的不好。 观世音菩萨听了,美眸中光一闪,天衣摇摆,飒然有音,道“悟空,你有这个心就好,以后他们都会入沙门的。” “能够入沙门,得正果,证菩提,是他们的福气。” 孙悟空头颅上的金箍光艳艳生彩,贝叶灵文浮现,他的声音坚定,语气诚恳。 “好了。” 观世音菩萨看到这个,将刚才没有拿下九荒妖圣李元丰的少许不舒服斩去,反正对方再怎么蹦跶,都是会被清算,现在蹦跶的厉害,清算的就会越无情。 菩萨手中托举羊脂玉净瓶,瓶子上插着杨柳枝,看向孙悟空,道“妖精已去,悟空,你去救出你师父和师弟,准备下上路吧。” “好嘞。” 孙悟空快快活活地答应一声,翻了个筋斗,到了山中火云洞的洞府前,然后拿出如意金箍棒,轰隆一声,打开洞府的门户。 “师父!” “八戒!” “你们在哪里?” 孙悟空手持金箍棒,打入火云洞,左看右看,声音很大。 “师兄!” “大师兄啊,我在这里啊。” 孙悟空的话音刚落,杀猪般的声音就响起来。 “八戒!” 孙悟空循声看去,很快见到猪八戒,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个家伙被四蹄困住,吊在横木上,身下是一口大锅,滚烫滚烫的水早已烧开,热气上浮,把猪八戒蒸的浑身皮肤通红,跟剥了皮的小龙虾一样,离得近了,都有一种熟了的猪肉香气。 “哎呦呦,” 猪八戒看到孙悟空来,可是见到了救星,眼泪都要出来了,道“哥哥哩,你怎么才来?再晚来一会,俺老猪真的要熟了。” “哈哈哈,” 孙悟空差点笑出了猪叫声,他上前一步,把金箍棒变化为剪刀,剪断猪八戒手脚上的束缚。 “哎呦呦,” 猪八戒叫唤了一会,拿出九齿钉耙,筑死了几个跑得慢的小妖精,然后瞪大眼睛,猪耳朵都竖起来,环视左右,用没好气的声音道“红孩儿那个妖精呢?看俺老猪不筑死他!” “妖精被观世音菩萨赶走了。” 孙悟空扯着猪八戒往洞府里走,火眼金睛冒着光芒,道“我们先救出师父再说。” 第七八零章 圣皇踪迹现 孙悟空和猪八戒抓了两三个小妖带路,往洞府里走,少顷,见前面是垂阴月亮门,两侧篱花朵朵,团团簇簇,风吹摇曳,似是碧云。 门上匾额,火云。 两个字,氤氲霞彩,宝气生光,照耀三丈之内,明亮如白昼。 “师父,” 孙悟空踩着稀稀疏疏若霜雪般漏光,入门后,就看到,唐三藏盘膝坐在石上,身前横有一枝,枝头上黄鹂走来走去,发出轻鸣。 黄鹂舌啭新簧,非常好听。 温润如玉的和尚,简洁的僧衣,朗朗的读书声,再加上周匝的树色,石情,鸟意,翩然若画卷,精致美丽,让人不忍打搅。 孙悟空揉了揉眼睛,自己在外面被红孩儿烟熏火燎的,那个难受啊,自家被抓进来的师父在这里享福? 猪八戒最受不了,他差点都被妖精蒸了啊,差别待遇太明显了! 莫非妖精觉得自己长得丑? 搞歧视? 猪八戒鼻子要冒烟了,气得直哼哼。 “悟空,八戒,” 这个时候,唐三藏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两个徒弟,大喜过望,道,“你们终于来了。” “师父,” 孙悟空来到唐三藏跟前,瞥了眼被唐三藏拿在手中的经书,封面之上,有圣皇两个字,古朴深厚,功德自生。 猴子不读书啊,根本不知道圣皇是什么,好奇地问道,“师父,你好好的不念经,怎么还读妖精洞府的邪书啊?” “这可不是邪书,而是圣皇之书,功德之书,教化之书,” 唐三藏用手放在封面上,感应到两个字浩瀚若日月般的伟岸,思考着阅读后得到的道理,面上有圣洁的光,道“可惜那个妖精不读书,不然的话,日夜苦读,必能脱离邪魔,得正果。” 唐三藏说着话,不停地摇头。 他是真的觉得可惜,有这样的圣皇之书不珍惜,不去证正果,反而走邪魔的路子,杀戮毁灭,真傻啊。 “什么圣皇,” 孙悟空才不懂,小声嘀咕,道“又开始念念叨叨的,说让人不懂的东西。” 倒是怒气冲冲的猪八戒听到圣皇两个字,挤上去,看了几眼,声音微不可闻,道“三皇?假的吧?” 孙悟空不管其他,上前把唐三藏架起来,拉着他往外走,“师父,我们赶快出去,沙师弟还在外面等着呢,再不出去,恐怕要等急了。” “哎,” 唐三藏被孙悟空一拽,跟小鸡一样,手中的书都掉到地上,风驰电掣般,出了火云洞,来到外面。 “师父,师父,” 被孙悟空以传音唤来的沙和尚让白龙马驮着包袱行礼,他拿着其余的东西,健步如飞,眨眼间就来到唐三藏跟前,声音都有点呜咽了,道“幸好师父没事。” “悟净啊,” 唐三藏拍了拍沙和尚的肩膀,对于他的三个徒弟,毫无疑问,他最喜欢这个看上去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沙悟净了。 师徒两个人正在相对垂泪,早憋了一肚子火的猪八戒可受不了,他拿九齿钉耙打死了几个呆呆傻傻的小妖,然后弄来火把,掷到火云洞中。 不多时,火舌乱舞,黑烟滚滚,洞府中的木制建筑在焰火中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越烧越旺,并向洞府深处蔓延。 “烧,烧死你们!” 猪八戒不停地掷出火把,一边大叫,不顾热浪拍人。 “那是什么?” 孙悟空也跟着猪八戒掷火把,烧洞府,可在此时,蓦然有所感应,就见火焰冲天的洞府中,冲出一道堂皇明光,笔直上天,看似柔和,可风吹不动,隐隐之中,传来诵读的声音,讲述功德教化,天下太平。 唐三藏一看,脱口而出,道“是我在洞府中读到的书本!” “书本?” 猪八戒停下动作,抬起头,见明光贯空,恍若惊虹,其色七彩,袅袅不绝,神情惊疑不定,喃喃道“真是圣皇踪迹?” 唐僧已经抓着孙悟空,询问悟空如何赶走红孩儿,救下自己了,当这唐三藏听到是观世音菩萨出手的时候,连忙向南海方向行礼,礼赞道“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小僧一定不负菩萨期望,取回真经,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听到唐僧的话,沙和尚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也赶紧合十,礼赞南海观世音菩萨。 崖上,梧桐叶子乱坠。 西风吹得正紧,满地一片苍翠。 李元丰头戴银冠,身披宝衣,正居高临下,看向被焚烧的火云洞,他的身前,红孩儿提着火尖枪,咬牙切齿。 “猪头,” 看到猪八戒把自己好不容易经营的洞府付之一炬,红孩儿气得三尸神暴跳,恨声道“早知道如此,我就先把这猪妖清蒸了!” 不过红孩儿只是说一说,没有动手,他是有顾忌啊。 观世音菩萨既然在九荒妖圣李元丰面前折戟,以她的身份,自然不会再对红孩儿下手,所以红孩儿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自己的斤两。 红孩儿知道,下面可恶的家伙有观世音菩萨撑腰,自己是动不得的! “是什么?” 李元丰刚要开口,正好看到自洞府中冲出的明光,光芒散开若扇形,里面功德教化,圣皇文字,字字珠玑,蕴含秩序的力量,铺天盖地。 或许真正干涉现世的力量不大,可其本质纯粹而高洁,质朴又通达。 圣皇的道理? 李元丰如今的境界修为也好,身后的背景也罢,足以支撑他知道诸天中绝大多数的辛秘,圣皇一脉虽然看上去久不出世,可在凡俗中代代相传,根基深厚,三皇五帝,每一个都是传说,只是他久闻大名,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想到,在红孩儿的府中,会有圣皇的痕迹? “火云洞,” 李元丰突然想到红孩儿的洞府名字,长眉一挑,他以前真没有注意,于是问道,“你这洞府是怎么取名的?我还以为你会取个什么圣婴洞的。” “洞府的名字啊,” 红孩儿摆了摆火尖枪,大大咧咧,道“在以前,我开府的时候,突有一本书来投,封面上是火云两个字。我听着不错,就取名火云洞。” 第七八一章 气运大涨 六牙白象 李元丰听了,背后九首如环,惨绿大盛,他看向远方径小山幽,青松亭亭,若有所思,在西游中,红孩儿是个特殊的存在,年龄不大,修为惊人,三昧真火神通更是罕见。 这样的根脚,绝不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儿子能够概括的。 只是没有想到,红孩儿怎么会和上古圣皇有牵扯? 红孩儿是个机灵鬼,他左右看了看,问道,“火云两个字有什么不妥?” “没有,很好听。” 李元丰自己都不明白其中的曲折,自然不会乱说,不过他将红孩儿的重要性提高一个档次,念头转动,道“洞府已毁,你也不用在这里待着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红孩儿穿火红色肚兜衣,披红袍,赤脚丫,他听到李元丰的话,有点茫然,他修炼天资绝伦,可心智跟孩子差不了太多,骤然生变,懵懵懂懂。 “这样吧,” 李元丰用目中余光看到,心中笑了笑,红孩儿不去投奔牛魔王和铁扇公主最好,道“你跟着叔叔我,叔叔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红孩儿自然不会反对,他晃着自己头上的冲天髻,提着丈八火尖枪,道“等我修炼好神通,再找他们算账,报焚烧洞府之仇。” “走吧。” 李元丰大袖一展,卷起风云,两个人踏在上面,一前一后,离开此地,回转九荒别府。 轰隆隆, 在红孩儿答应下来后,蓦然间,李元丰的顶门庆云之上,传来一声无声大响,其他人听不到,可落在他自己的耳中,如惊雷炸响。 紧接着,紫青垂落,凝成宝灯莲花之相,何止千百。 所有挤在一起,风吹而摇,香气氤氲。 嗅在鼻尖,让人熏熏若罪。 “好家伙,” 李元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惊,这不是其他,而是红孩儿归顺自己后带来的气运显化,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惊人。 说起来,在李元丰的麾下,不但有蝎子精,蜈蚣精,西游原著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也有灵枢,等等等等,不在西游原著中提及,可秉承西牛贺洲天运地气而生的,特别正式开府后,气运牵引下投奔来的不少人,每个人都有潜力,有气运,是难得的人才。 他们聚在李元丰麾下,聚众凝运,是李元丰外运的重要组成部分,锦上添花。可以前人带来的气运,全比不上红孩儿。 难怪能够让观世音菩萨下手,红孩儿的根子真的不浅啊。 路上无话,回到洞府后,李元丰先将红孩儿安排妥当,然后除去银冠,换上便服,一个人行走在湖前,只见极目烟萝,有几点白萍,几枝红蓼。映着波色,有一种空寂之感。 再远处,云不入水,横斜若凝眸。 置身其中,让人神骨一冷,杂念不起。 “大功告成。” 李元丰眸光清明,回想自己介入火云洞红孩儿之事,微微一笑,此行虽然有惊险,可仔细来看,功德圆满。 确实如此,李元丰此行,可谓是满载而归。 其一,收下红孩儿。 红孩儿气运惊人,根底深厚,不仅能够给九荒妖圣李元丰带来惊人的气运,而且自身潜力巨大,一旦能够兑现潜力,以后会是非常重要的帮手。 其二,真正意义上会了会大罗金仙的化身。 大罗金仙,横绝诸天,证得过去现在未来,基本不留于文字,外人难以窥见真实,只有经过这样实打实的交锋,才知道里面的深浅。 反正李元丰通过此番和水月观音的交手,明白一件事,即使自己已经是天仙层次顶尖的存在了,可要堂堂正正击败金仙化身都不可能。 李元丰同样明白,金仙化身不动用重宝要轻而易举击败自己也万万不可能,反正只要金仙真身不下场,可以往来纵横。 其三,试一试佛门的底线。 李元丰现在最怕的是什么?不是离应劫时间越来越近,也不是冲击天妖道第七重宙元境的困难,或者其他,而是怕佛门见到他的潜力后,打破规矩,掀了桌子,直接将他扼杀。 那样的话,任凭现在的李元丰再有多少手段,肯定也挡不住佛门的全力出手。 如今来看,倒是不用太担心。 或许李元丰现在表现出的潜力和力量并没有让佛门不要脸皮打破规矩的程度,反正从观世音菩萨那里来看,一切正常。 “这就好。” 李元丰来回踱着步子,衣袂带风,飒飒有音,有一种昂扬姿态,只要佛门不掀桌,自己会有机会冲破西游桎梏,真正自由的! 李元丰走着路,渐渐离开这一方大湖,见前面树色苍茫,青松翠竹横列十几里,恍若屏障,前文提到过,他的九荒别府外面看不大,实则内藏乾坤,毕竟是并吞一界所成,景色无双。 李元丰得胜归来,赏着景,念头转动,不知道天庭的事宜怎么样了,勾陈宫和瑶池一番联手,能够给自己争取多少利益? 且说观世音菩萨携着惠岸行者回到南海珞珈山潮音洞,观世音菩萨一个人坐在洞府中,点燃宝灯,灯光映在她完美无瑕的玉颜上,有着星星点点。 对于观世音来讲,这次折戟并没有让她过于愤怒,或者其他,要说感受的话,恐怕更多的是让人意外。 堂堂大罗金仙在一个天仙层次的手中吃瘪,已经多久没有了。 更为重要的是,观世音想到是自己把那个九荒妖圣拉入西游劫中,愈发觉得天命之造化运转的玄妙。 又过一会,忽然间,南海之上,梵音佛唱大作,有一菩萨头戴宝冠,身披璎珞,双手持莲花宝枝,半坐在白象背上,六牙白象踏着莲花,缓缓而行。 这位菩萨一来,金花乱坠,地涌金莲,声势不凡。 无他,因为来人是普贤菩萨,他和观世音菩萨一样,在佛门中,虽然顶着菩萨的名号,但神通之强,法力之深,在佛门中都是排在前列的,绝大多数佛陀在他面前都得恭恭敬敬。 “普贤道友,” 观世音见此,将之迎入洞府。 第七八二章 幽冥新局 声闻金仙 进到潮音洞后,普贤菩萨头戴宝珠花冠,身披璎珞,半跌坐在六牙白象上,身后华盖高举,圆光如日月,彩色铃铛无风自动,发出诸般妙音。 音节在紫竹枝叶间翩然起舞,色彩金黄。 摇摇摆摆,美轮美奂。 整个四下,金青交晕,时刻变化。 观世音菩萨坐在对面,她换了一身装扮,头冠上披素巾,穿白衣袍,外照红边绡衣,正是白衣大士之相。 两个佛门中威势最盛的菩萨,暂时没有说话。 只有梵音佛唱,莲香扑人。 好一会,普贤菩萨手持如意,面相慈悲,垂目若有所思状,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道“幽冥之中,纷纷杂杂,如来不太满意。” 观世音菩萨的白衣大士之相坐直身子,道“有地藏道友在坐镇也不可以?” 佛门的大菩萨中,有地藏王菩萨,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大势至菩萨,等等等等,都是佛法精深,神通无量的存在。 到他们这个程度,很难说谁高谁低,可地藏王菩萨绝对不逊色于其他大菩萨。 幽冥中的基业,地藏王菩萨居功甚伟! 普贤菩萨手中的如意大放光明,照出他眉宇间的智慧,他声音平平静静,道“地藏道友之能,我们都知道,不过现在不同于往日,他一人在幽冥,还是势单力薄了点,” 观世音点点头,幽冥之中的水相当的深,佛门真要进取,地藏王菩萨还真是独木难支,她想了想,问道“如来何意?” “如来啊,” 普贤菩萨笑了笑,笑容温和,道“他希望我们两个人抽出手,能够帮地藏道友一把。” “也好。” 观世音菩萨螓首低垂,身上衣白胜雪,凛然不可侵,反正西游事尽在掌握,插手下幽冥也是题中之义。 “对了,” 普贤菩萨眸光一转,明中垂珠,照亮四下,道“听闻道友要将红孩儿收到座下,怎么不见踪影?” “出了意外。” 观世音菩萨手捏宝印,身侧羊脂玉净瓶上杨柳依依,青色绵绵,她简单几句将火云洞前发生的事情讲了讲,不见恼怒。 “有这样的事?” 普贤菩萨挑了挑长眉,面上有莫名之色,道“九荒妖圣,胆子不小,不过他是取死之道,以应劫后灰飞烟灭。” 观世音大士玉颜有光彩,身前宝印变化。 两位佛门中的大菩萨,对于九荒妖圣李元丰做到的事情有点惊讶,有点意外,有点好奇,不过也就这样,不会太在意。 至于九荒妖圣李元丰会不会突破境界,晋升金仙,两个大菩萨根本想都没有想。 原因为何?因为两位大菩萨是大罗金仙,越是他们这样的人物,亲身经历过后,才越会知道踏出那一步的艰难,其所需要的积累,恐怕到难以想象。 诸天万界中,或许有人能够在此纪元突破到金仙层次,可绝不会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九荒妖圣! 无知者无畏,会有诸般豪情,洞彻所有者,只剩下尽在掌握。 “只是,” 普贤菩萨拍了拍六牙白象,让自己坐骑老实一点,他眸子晶澈,灿然生光,留了下心,九荒妖圣这般力量当然威胁不到自己,可要自己门下弟子遇到,那就不一样了。 有空的话,得提点他们几句。 北俱芦洲,妖师宫。 有青年人施施然落下,整理下宝冠,抬步向前,就见眼前溪水一碧,绕园凝幽,顺路而行,时不时有古台自林木间探出,或长廊隐在高树中,或三五只仙鹤翩然。 水令人远,石令人幽,禽鸟令人欢喜。 景色如画,人在画中游。 青年人刚到园中最为精致的亭前,就听临窗位置,传来笑声,道“做得好。” “白泽道友,” 青年人扶正宝冠,来到亭中,在榻上坐定,他眼前正是打开的轩窗,外面正山石若屏风,嶙峋出于青木间,挡住风后,清幽袭人,笑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道友来了,” 亭中端坐的正是妖师宫的宫主白泽,他戴了一个竹冠,衣袂磊落,看上去像一个教书匠,用手攥着青简,道“九荒那小家伙了不得啊。” “让我看看。” 青年人非常英武,拿过来,展目一看,先是一惊,旋即同样面露喜色,道“居然让观自在吃了个小亏,难得,真难得。” “是啊,” 白泽稳稳而坐,案上青铜鹤嘴烟壶的影子斜在身上,有少许苍古,笑道“妖族中,无人能出其右!” 白泽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他执掌妖师宫,对天下群妖的动态最为了解,其他妖怪到现在为止连突破到妖圣的都寥寥无几,而九荒妖圣李元丰已经能够和观世音菩萨这等大罗金仙的化身争锋了。 只此一点,就能够看出,其他妖族和九荒妖圣李元丰比起来,真的是萤火之光难以与皓月争辉了, 差距太大! “可惜,可惜啊,” 英武青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庭帝君之一的勾陈帝君的化身,白泽的老朋友,他笑了一会,放下书简,摇起头来。 “怎么了?” “想起一件事,” 勾陈帝君眸光深深,用手敲了敲栏杆,发出咄咄的声音,道“早知道他这么争气,当年就应该拦下他,不让他入西游了。” 在北俱芦洲的时候,虽然李元丰碰到观世音下凡,被其列入西游榜单中,可在西游并没有真正开始前,以勾陈帝君在天庭的权势,完全有资格将当时并不算太过出挑的李元丰自榜单中摘出来的。 可在当时,李元丰主动要求入西游,并以自己要入西游的结果狠狠地摆了四海龙宫一道,让四海龙宫的天仙们暴跳如雷。 勾陈帝君叹息的是,早知道李元丰有这般潜力,就该阻拦下李元丰,把他移出西游劫数了! 听到这个,白泽面上的笑容收起,好一会才道“世事难料,或许九荒不入西游,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也是。” 对于发生过的事情,勾陈帝君也不会太过后悔,他眸子明亮,道“他既然已经做到最好,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得加把力,全力支持。” 第七八三章 冲击金仙? 听到勾陈帝君的话,白泽展袖起身,站在窗前,亭外修竹竿竿,潇潇洒洒,风吹叶动,滴翠凝香,沁人心脾。 霜石夹杂在竹间,或大或小,水洗石色,晶莹剔透。 再远处,水气氤氲过来。 宜赏,宜听,宜陶醉。 宜作画,宜题诗,宜成曲。 白泽的声音不大,正好能够让勾陈帝君听到,“你们都知道踏上那一步的艰难,九荒的发展,已是非常难得,可要突破桎梏,不可能。” 白泽的语气肯定,不只是他站得高,看得远,和观世音菩萨,以及普贤菩萨等人是过来人,而且因为他同样是洪荒异兽,比其他金仙更为洞彻。 金仙门槛,让人绝望。 勾陈帝君坐在云榻上,四平八稳,他同样明白其中的难度,不过由于勾陈帝君成道更晚,锐气更足,他摆摆手,道“难是一回事,成不成又是一回事,反正都得九荒自己把握。我们要做的是全力支持,最起码,不能够让我们拖后腿。” 勾陈帝君的意思很明显,听天命,尽人事,他们这些背后人全力支持,要是李元丰真能够踏过这一关,那就不可想象,妖族普天同庆;要过不去,那也是李元丰自己的命,只能怪自己,他们这几个做长辈的仁至义尽。 别的不说,勾陈帝君已经决定,在天庭上,肯定力所能及地给予李元丰帮助。像这次和瑶池的合作,自己等人可以让利多一点,以求让李元丰得到的更多,更高的天庭官职,更多的天庭气运,更多能够运转的空间,等等等等。 “只能这样了。” 白泽叹息一声,他口中不说,心里也后悔李元丰入了西游劫,不然的话,以李元丰的资质完全可以挑起妖族新一代的大梁啊。 勾陈帝君同样起身,和白泽并肩而离,看向亭外的风景,竹意,石色,水响,鸟鸣,纷纷杂杂扑人眉宇,他好一会,才喃喃道“真希望九荒能够突破这一关卡,晋升金仙,真正跳出西游啊。” 这番话,勾陈帝君说的真心实意。 妖族衰落已久,又被玄门佛宗明里暗里打压,最顶尖层次的存在少的可怜,可同样的,人少就会团结抗外,断然不会出现打压后进的局面。 勾陈帝君和白泽真心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替他们分忧。 只是真的太难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趣。 只有外面风吹竹叶,坠下三三两两的乱莺声。 天界。 天庭,天王府。 托塔李天王正踱着步子,后院花径斜廊皆出于松竹、芭蕉叶之间,冷幽自然,清爽扑面,踩在铺满积下厚厚一层梅花的路上,发出吱吱吱的踏雪声。 哪吒三太子发梳护囟门,总角双鬏头,系头绳束发,光着两赤脚,顶着可爱娃娃脸,手臂上缠着混天绫,一边走路,一边套乾坤圈。 三太子自封神之战成名,到现在,看上去依旧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样子。 自己一个人,也能够自娱自乐! 说起来外人都感到奇怪,李天王的三个儿子,金吒,木吒,哪吒,都是不世出的人物,自然很优秀,可哪吒因为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事情,公认的和李天王关系不佳,可这么多年来,金吒和木吒常年在外,哪吒这个小儿子却成天在天王府中,和自家父亲在一起,形意不离。 李天王用目中余光看到哪吒,想了想,开口道“最近可跟二郎神走动?” “没有,” 哪吒转着乾坤圈,懒洋洋的,道“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见踪影,” 李天王负着手,眼睛中有着思考的光,道“九荒妖圣李元丰最近声传天庭,诸天有名,以二郎神的性格,早该出手了,结果到现在没有动静。”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李天王可洞彻灌江口三只眼的性格,其本身就是杨戬以莫名之法斩出的化身,有不少负面恶念,睚眦必报,他不对李元丰动手,不可能是宽宏大量,肯定是有别的事情更重要。 “莫非,” 李天王想到一事,目光缩了缩,在封神之战也好,封神之战后也罢,杨戬都是绝不容忽视的人物,甚至他作为阐教三代弟子的威名都要超过不少圣人的二代弟子,自封神到现在,自己抓住机遇,勇猛精进,可恐怕真还比不上对方的先发优势。 杨戬真要是找地方潜心冲击金仙境界,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要真冲击金仙大道的话,肯定得全力以赴,灌江口的三只眼二郎神作为化身,也必须得收回去,和真身在一起。 “得注意,” 李天王神情严肃,任何一个金仙的出世在一定程度上都会影响到诸天局势的走向,这绝不夸张,更何况,杨戬更非一般,他在玄门中盘根错节,一旦成功的话,影响更大。 “嗯?” 正在此时,李天王若有所觉,他抬起头,就见霜花起落,森然有音,然后三十六把宝刀落下,滴溜溜转动,径直来到他的跟前。 “天罡刀,” 李天王怔了怔,然后上前一步,用手一招,天罡刀落到顶门庆云上,然后神意一送,融入其中,若睁开双眼,把在地仙界西牛贺洲火云洞前的景象收入眼中。 只是李天王看去,只能够见到李元丰施展天妖力,驱逐开自己的宝刀,救下红孩儿,至于事关观世音菩萨之事,根本没有,仿佛没有发生一样。 观世音菩萨大罗金仙自有伟力,她只有不愿意,过去现在未来不留影踪,其他人难以窥见。 不过即使如此,李天王可是知道,观世音菩萨让自己的儿子来天庭找自己借天罡刀的,莫非观世音菩萨收服红孩儿的事情出了波折? 那样的话,可真的是罕见了! “我们回去。” 托塔李天王马上有了决断,他回到大殿,准备向自己身后的帝君禀告。 西牛贺洲,乱石山,九荒别府。 已经让诸天金仙都感到意外的九荒妖圣李元丰正皱着眉头,在想事。 第七八四章 九凤 洞府中。 亭倚垂虹,水临松光。 雨态横斜在岩上,落下满地新阴冷色。 李元丰身子笔直,自袖中取出一物,其长半尺,似是一根翎羽,金灿绕色,交缠玄妙花纹,正感应莫名,发出动听的声音,似是鹤唳,又似是凤鸣,可仔细听,又不一样,有一种难言的韵律,听在耳中,神骨清明。 不是其他,乃是九凤之鸣。 九凤者,上古洪荒异兽。 九首,人面鸟身。 在传说中,最早出现的九头鸟的形象。 不同于相柳的残暴,九凤有着祥瑞的称呼,在诸多洪荒异兽中都独树一帜。 “还有一个,” 李元丰念头转动,再取出一个盈盈不到半尺的女子雕像,紫色裙裾,黑色的长发倾斜下来,神色温柔,却又有一种罕见的天真漫烂。 女子看不清面容,只有后面九重光晕,似有似无。 和九凤翎羽一样,原本平静的雕像上光芒大盛,女子眸光流转,澄清照人,仿佛要活过来,成为真人似的。 “同时有变。” 李元丰看向两物,面上有沉吟,九凤翎羽是当初在天庭之时,替其他帝君当刀子,对付天庭中的佛门势力得来的,是真真正正的九凤翎羽。 至于女子雕像,则是在第八首融合落宝金钱大成,力量暂时没有运转如意,结果横扫出去,波及无辜,然后从始真派众多法器法宝中无意间拿到的。 两物都与九凤有关,李元丰藏在身上,就是要以之为引子,打九凤的主意,现在来看,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了线索。 李元丰背后九首十八道目光激射,定住两物,让其暂时消停,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动作。 毫无疑问,对九凤遗蜕,李元丰势在必得。 因为虽然相柳的血脉跟鬼车相近,可真比较起来,实际上,九凤更近。 得到九凤遗蜕的好处,说都说不尽。 显而易见,肯定是以后冲击金仙境界的强力积累。 “只是,” 看着九凤翎羽和雕像,李元丰眉头皱起,自己手中的翎羽和雕像是引子,可现在引子不够,感应到九凤遗蜕的踪影模模糊糊,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 相柳是上古妖圣,李元丰血脉与相柳接近,是不二的继承者,没有人能够比他正统,也没有能够和他相争。可九凤不一样,她虽出出身于妖族,可和人道牵扯甚广,留下诸般因果,有资格继承九凤遗蜕的,妖族的不说,人道方面可能更多。 说起来,李元丰以他天妖道第六重圆满的力量,甚至能够抗衡大罗金仙层次的观世音菩萨的水月菩萨化身,并不惧怕竞争,但最怕的是根本没有竞争的机会。 要是让其他人捷足先登,把九凤遗蜕瓜分了,李元丰有再大的力量又如何? “得找人?” 李元丰想了想,妖师宫,勾陈宫,以及娲皇宫,要试一试。 “去。” 想到就做,李元丰神念成符,分成三道,发出去后,开始静下来等消息,在同时,整理自身,做好动手,和其他竞争者抢夺九凤遗蜕的准备。 外面,正是湖石亭亭。 莲叶铺展在水波上,大大小小,随风而动。 正一抹夕阳的光辉,返照在花叶间,碧影重重。 李元丰看了眼,收回目光,念头转动,自身的修为,他心里有数,反正卡在关口,难以寸进,这段时间有所变化的,主要是身外之物了。 “起。” 李元丰口中发出清啸,顶门上妖气冲开,浩浩荡荡,三件宝贝垂在上面,四下紫青升腾,雷音呼啸,混元内外,皆是撕裂虚空的锋锐之气。 仔细看去,三花托举的三个宝贝,最中央的是一幅宝图,天河倒悬入内,折射出诸般大妖纵横的英姿,金乌,计蒙,飞廉,商羊,计蒙,应招,鲲鹏,白泽,等等等等,每一尊都是横绝诸天的存在,只是折影就有无量威势。 宝图出现后,再一会,诸般影子俱是变得模糊,将散未散,只有九个狰狞而恐怖的蛇头钻出来,摇摆着庞大的身躯,口吐剧毒。 正是鬼车,毒临世间。 不可思议之威势,纵然时空轮转,余烈犹存! “万妖炼圣莽古图,” 李元丰看到这一幕,面上有笑容,他当日在西牛贺洲开辟九荒别府成功,攫取四方天运地气,气运攀升到前所未有,牵引到冥冥之中,因此有鬼车大片精血来投。 什么叫运来天地皆同力?就是这个样子!本来要得到的东西,或许欠缺一点点的力量,或许时机未到,得再等一段时间,甚至离得到差之毫厘,可气运鼎沸之下,弥补所有,将和自己有缘分的东西拿到手中! 由于李元丰对于鬼车所知所感已足够,所以他当时就将鬼车精血打入自己的伴生灵宝中,滋养此宝。 前文提到过,万妖炼圣莽古图这件鬼车的伴生灵宝本质很高,可入世后,由于李元丰境界修为突飞猛进,让此宝也随之不断拔升,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沉睡里,斗法的时候很少用到。 现在来看,伴生灵宝万妖炼圣莽古图空虚得到补充,每一个空间都弥漫着强大的力量,在以后斗法中可以大用了! 可以讲,在西牛贺洲乱石山碧波潭开府成功,立下根基,好处很多,可最为直接的好处应该就是本命法宝的提升了。 “至于逐日弓和落日箭,” 李元丰再抬头看向左面莲花相上托举的宝贝,这从巫族手中夺来的东西可谓是他最强悍最霸道的杀伤性法器了,关键时候能够一锤定音! 更为关键的是,此宝本质也高,不怕李元丰的力量太强,只怕太少! “只是,” 李元丰眸子动了动,此宝落在他手中日子久了,祭炼之下,他也有所发现,落日箭还好,经过金乌精血的洗礼,甚至要超出原本,可逐日弓确实受到损坏,并不是全盛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补齐啊。 果然李元丰想的不错,不只是他能够感应到九凤,诸天之中,有人比他感应地更早,更为强烈,知道的更多。 第七八五章 昔日云中子 今来掌教尊 正是峰头九曲,山丹水碧,浩森淼幽,横无崖岸,白鸟少到,看上去寂静无声,仿佛时空沉浸到里面,都变得可有可无。 四方之下,光彩偏淡雅。 正如道,高高在上,不涉万物。 不知何时,天穹之上,浮现出耀眼的的光,炯然生辉,若匹练般挂空而来,经久不灭,最下端赤焰缠绕,若盛开的千百朵火莲花。 下一刻,飞烟奔走,瑶光交彩,赤火轰然一声散开,自里面走出一个昂扬的青年人,其眉宇尽赤,身披火红色法衣,腰悬宝剑,气质却偏沉凝,很有一种水火在身,阴阳混元的味道。 只看这种气质,就知道,来人根基很深,已经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青年人也不整理衣冠,面上带笑,从容向前,又过一会,站住身子。 叮咚,叮咚,叮咚, 半响后,蓦然间,水面上响起玄音,然后拳头大小的音符自四面八方落下来,若被人拆开的珠帘后洒落的明珠一般,然后来回碰撞,洋洋洒洒,到最后,一架云榻凭空出现,日月为钩,挂起帷帐,在正中央,端坐一个道人。 道人头戴宝冠,身披阴阳莲花仙衣,眉清目秀,容貌非凡,手持拂尘,顶门之上,庆云万亩,金灯璎珞垂下,不可估量的气运升腾,氤氲紫青。 这样的气运,不只是其金仙本身,还有开派之气运,等等等等,每一缕都能够化为福禄寿,足可以让普通人百世无忧。 能够有这样的异象,并不意外,因为眼前的这一位即使在圣人门下都是根脚极为深厚的,被称之为福德之仙,封神之后,更是自己开辟宗派,留下道统,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隐隐已经和原本的玉虚宫分庭抗争。 “祖师,” 青年人见到道人,也就是当年阐教十二金仙,现在的开派祖师,展袖行礼,面上笑容微微敛去。 “葛真,” 云中子看向自己开辟的门派中最出色的门人之一,笑容风清月朗,道“有何事?” “祖师,” 葛真站直身子,对云榻上的开派祖师大罗金仙说话,道“弟子已经感应到九凤之音,想要去寻一寻。” “九凤,” 听到这两个字,云中子眸光动了动,他顶门上的庆云流转,湍转则日月似惊,浪动则星河如覆,然后倒影到时空中,不停地跳跃。 好大一会,云中子散去神通,眉头皱了皱,开口道“九凤当年也是妖圣层次的存在,力量贯通,隔绝内外,而且她精于先天演算,或许在战斗力方面比不上凶名远播的相柳等人,可后手不少,让人难以捉摸。” 云中子顿了顿,继续道“九凤不同于相柳,相柳因为遭劫,妖圣之身分出很多部分,存在诸天的各个角落,而九凤则是整个在一起,完完整整。这样完整的九凤遗蜕,等于一个世界,其他金仙也难以强行破开。” 葛真听了,沉默下来,听自家祖师一说,要寻找九凤所在,说不得会有危险,毕竟九凤真身比得上金仙,再加上可能有其他人想不到的布置。 未来如何,难以捉摸。 纵然自己修为高绝,又有法宝,都有陨落的可能。 云中子坐在云榻上,看向葛真,没有说话。 到了葛真这样的境界修为,早已确定以后的路子,不会改变,自己作为长辈,最多就是提供庇护,挡下某些不怀好意,至于他修行路上关乎自身的决断选择,都不会干涉。 足有半盏茶的功夫,葛真抬起头,目光坚定,道“弟子还是决定走一遭。” 他卡在这个关口许久,迟迟找不到突破的路子。 要真的冲击金仙,九凤遗蜕是个难得的选择。 有危险怕什么?一路走来,葛真都不记得,自己经历过多少危险,多少生死一线了。 “你有决定就好。” 云中子点点头,对于葛真的决断不置可否,路是自己选择,或许选对了,或许选错了,不到最后,谁都拿不准。 云中子想了想,伸出手,在葛真身上一点,然后收回,道“下去准备吧。” 葛真感应到眉心微微一鼓,似有什么东西在孕育,可须臾后,又无影无踪,知道是自家祖师给予自己的帮助,他没有多说,只是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待葛真走后,这一方天地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青云大片大片,离水波三五丈。 青白两色交横,珠影翠幕,郁郁葱葱。 云中子目光落下,劫运因果,自成棋盘,来来回回,演绎诸般,当年的阐教十二金仙中,他并不太起眼,可封神后,却勇猛精进,后来居上。 恐怕观世音,普贤,以及文殊等人,遇到云中子,都得弱上半筹。 占据福德两字,云中子深不可测。 “九凤,” 云中子眼睛眯起,九凤不是一般的洪荒异兽,她当年和人道牵扯颇深,收集了很多了不得之物,堪称多宝,要是葛真真能够有所收获,对他以后的路子来讲好处不小。 “不会太容易,” 云中子最后依稀见到一个世界,上古时代,洪荒已成,堂皇大世,进入其中,能不能出来,没有底。 西方极乐世界,婆娑净土。 紫水横斜,白鹿呦呦,功德池前鹤饮,菩提树下狮卧。花开四季,果熟飘香,四下光明,不染尘埃。 梵音佛唱中,正中央的莲花宝座上,弥勒佛出现在上面,他头戴做佛冠,其宝冠有百万亿色,每种色彩中有无量经文,熠熠生辉。 这位佛门中和过去佛燃灯古佛,现在佛释迦牟尼佛齐名的存在,手捏佛印,两侧胁侍菩萨帔巾于身前交叉,光晕摇晃。 弥勒佛在佛门中算得上低调,毕竟现世中是现在,是释迦牟尼佛执掌,他这个未来佛要等未来无量,可即使这样,佛门中都知道,弥勒佛神通无量,在未来的见解上,甚至在佛门中都是顶尖的。 弥勒佛眉心如挂珠,照出一片莫名,在那里,金灿灿的光晕中,九个鸟首昂起,围成一方天地。 “九凤真的能折腾,” 弥勒佛摇摇头,这样的话,自己也帮不了自家弟子太多了。 …… 在人道,也就是仙佛等等等等势力中凡是有资格图谋九凤的开始行动的时候,九荒别府中的李元丰也站起来,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第七八六章 天外天 圣人道场 “去娲皇宫?” 李元丰放下传书,略一沉吟,身子拔起,离开西牛贺洲,前往天外天。 何为天外天? 天地之外,虚无之中。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循之不得。 浩旷无端,杳冥无际。 须臾后,李元丰来到这一方玄妙的天地,若在宇宙开辟的中心,时不时有一点明光乍现,然后倏尔变大,跟一滴水般落到水面,晕开大片的光轮,再然后,能够看到,下面日月更替,周天星辰起落,灿然而又神秘。 在这里,前后,上下,内外,方圆,表里,清浊,等等等等,全部在变化更替。 即使以李元丰现在天妖道第六重圆满层次的境界和力量,站在天外天中,举目四望,如同一个人踏着扁舟,落在不见涯岸的汪洋大海中一般,有一种孤寂,一种迷茫,一种不知所措。 至于主动去找圣人道场,想都不要想。 在维度中,不洞彻时间之妙,空间之厚,根本寸步难行。 或只有晋升金仙后,才有这般本事。 不过李元丰在娲皇宫中挂过号的,有联系,只站了一会,眼前大片大片的虚无被拨开,坠下无量清光,自其中,化形出千百禽鸟,丹嘴翠衣,尾翼十几尺,成群结队,拍打翅膀,发出啾啾啾的叫声。 禽鸟似真似幻,簇簇相连,它们冲李元丰叫了几声,展开翅膀,在前面带路。 “这次不一样啊,” 李元丰叹息一声,跟在后面,在以往,他都是直接被接引到女娲宫中的,这次换了个花样,需要走路? “咦,” 在此时,李元丰脚下一顿,目中闪过一缕异彩,因为他看到,在自己的对面,有一俊朗飘逸的青年人正飒然而行,他身姿挺拔,丰神俊朗,身上气运升腾,化为璎珞华盖,妙音响彻,不绝于耳。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过,可依旧让人印象深刻到难以附加。 真的是个熟人啊。 在同时,其人也看到李元丰,他剑眉挑了挑,声音清越好听,道“九荒妖圣?” “古煌道友,” 李元丰背后九首如环,攒在一起,十八道目光转动,落在对方的身上,依稀见得,有三宝玉如意的印记,清澈明净,超脱物外,蕴含不为时空所昧的味道,这不是其他,而是三清之一的玉清圣人元始天尊的痕迹。 毫无疑问,对方是要前往元始天尊开辟的圣人道场,真正的玉虚宫。 古煌看到李元丰,眸子中光芒流转,他瞥了眼李元丰前面正在带路的禽鸟群,同样知道李元丰的目的地,女娲圣人的道场女娲宫。 两个人是有过节的。 还记得,当日李元丰自古煌手中得到了落宝金钱,并打压了对方一番,要不是吕道人出手,可能古煌还得吃亏。 可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只是目光碰撞,不会出手。 是他们不想动手? 真的不是,而是他们无法动手! 因为他们能够看到,是由于有圣人道场力量的庇护,可实际上呢,他们看似很近,但在不同的时空维度中,碰都碰不到。 “以后再见。” 古煌冲李元丰点点头,神情莫名,他身上的三宝玉如意印记泛着光彩,整个人似乎快了不少,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飘渺的背影。 “古煌啊,” 李元丰继续前进,眨了眨眼睛,即使有时空相隔,可他还是看出来,对方已经突破天仙门槛,成为货真价实的天仙,而且绝不是刚刚踏入天仙的样子。 想一想,并不奇怪。 看对方的样子,玉虚宫没少来。 以他本身就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天运,再加上玉虚宫的全力培养,能不厉害? 有的人,修炼一辈子都看不到真仙的门槛。 有的人,天仙只是水到渠成。 人啊,就是这么不公平。 而在修炼界,这种不公平能够无限放大。 “反正现在比不上我,” 李元丰大袖摇摆,自信而从容,对方再勇猛精进,现在也比不上自己,自己可是下一步要冲击天妖道第七重宙元境的,只有功成,就是金仙层次。 真到了金仙,那又是一个天地了。 叮咚, 李元丰刚又走几步,忽然间,一道剑气西来,横空绝下,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锋芒,再然后,光彩散去,聚拢成一个道人。 这个道人背负法剑,剑穗呈现杏黄色,不下三丈,长眉如雪,目光坚定,顶门上三花升腾,整个人有一种威严。 这样的威严,不是平白无故就有的,或许是开派之功,或许是将一个传承发扬光大,又功于玄门仙道,非同一般。 “上清宫的人,” 李元丰看到白眉道人身上垂光若太极阴阳鱼,时刻流转,古朴幽深,微微点头,上清宫的圣人老子是三清之首,门下弟子最少,可每一个都了不得。 再说了,太清圣人门下,虽然二代三代弟子很少,可再以后,玄门大兴的时候,他们开枝散叶,传下诸般道统,可一点不少。 白眉道人看到李元丰,没有言语,剑气裹身,太极升腾,走得更快。 “只差一个上清宫,” 李元丰刚转过这个念头,下一刻,就听一声虎啸,气势十足,他顺着声音看去,就是一乐,这个更熟悉了。 “九荒道友,” 骑着黑虎的赵公明头梳道髻,身披混元七宝仙衣,腰挎宝剑,神姿从容,他见到李元丰,手按在黑虎上,停住步伐,笑道“没想到在天外天见到了,是去娲皇宫?” 天外天,圣人道场所在。 他们这个境界,也不可能在天外天闲逛的。 “是啊,” 李元丰对此没有什么否认的,反而最好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背后是有娲皇宫的,这是大好事,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有时间要到上清宫走一走。” 赵公明面上带笑,让人如沐春风,道“九荒道友现在声名大振,诸天传颂,不过常在地仙界,很少走动,不少人眼生的很,都想见一见你啊。” “一定,一定。” 李元丰答应下来,又说了句,跟着千百禽鸟的牵引,很快离去。 “九荒妖圣,” 赵公明用手按在黑虎脖颈上,看到李元丰的身影消失不见,若有所思。 第七八七章 上清宫 赵公明骑黑虎,踏空而行,不多时,来到上清圣人开辟的道场前,遥遥看去,只见虹彩饮水,天雷成海,霹雳弧光闪耀,跃出之后,环环相扣,倏大倏小,覆盖万万里,交匝妙音。 再往上,宫殿楼台隐在紫云绿烟间,门前都种植灵木,高有万丈,枝枝丫丫,树叶团团簇簇,上结如车盖,远望斑驳如锦绣。 稍微走近,浩瀚天威,让人不敢轻忽。 赵公明辨别方向,骑虎来到一阁前,然后下来,将黑虎交给等候在台阶上的道童,再整理下衣冠,昂然入内。 阁自外面看不大,但内有乾坤,上含日月,乾坤二气如龙,再往下,有一云石,若峰头倒悬,上平而下尖,稳稳当当,端坐一名女冠,面如少女,形容端且严,背后灵云幽幽,隐有一剑,锋芒破天,但含而不露,在周身三尺内,呼啸有音。 赵公明来,先和女冠行礼。 两个人在封神之战前,都在通天圣人门下听道,在那个时候,女冠就是通天圣人最喜欢的弟子之一,修为也好,资质也罢,都在赵公明之上。 更何况,对方在封神战中是少有的安然无恙的截教门徒,只此一点,就可看出女冠何等福缘深厚,根基深厚。 现在呢,对方也是这么多年执掌上清宫,是通天圣人道统中的领军人物。 “纪元中的天运越来越激荡了,” 女冠还礼后,纤纤玉手轻挥,神真虎文,衔来宝镜,照出诸天万界之相,真实下,天运潮奔,浩浩荡荡,覆盖时空,铺天盖地的气势,只是看一看,就让人觉得澎湃。 “佛门发展的真快,” 赵公明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地仙界,特别在西牛贺洲那个方向,舍利莲花,金灿宝色,佛陀,菩萨,金刚,罗汉,比丘,等等等等,数不胜数。 女冠点点头,手再一拨,视线拉近,落在西牛贺洲上,能够看到,西牛贺洲联系影响着不知道多少的时空,各种大大小小的空间,小世界,中世界,等等等等,都弥漫着紫青,有欣欣向荣的姿态。 在同时,还有不计其数的空间自各种方向来,仿佛被潮水推着,浪头所向,正是西牛贺洲方向。 整个西牛贺洲就是个庞大无匹的磁铁,吸引着有铁特质一样的不同空间。 “大势所趋,难以阻挡。” 女冠看到这一幕,以她的见识,也是玉颜清冷,握紧手中的拂尘,道“看一看西牛贺洲影响覆海的诸多空间和小世界,再看一看正在被其吸引的空间和小世界,都横浸在天运中,人才辈出,光芒夺目,有这样的资粮,佛门的气运不涨才怪。” “是啊,” 赵公明无奈,他们私下里做了不少小动作,可佛门牢牢把握大势,其他的都是不痛不痒,无法阻挡其席卷四方。 “要延缓佛门的动作的话,” 女冠执掌上清宫,智慧如海,早有思量,她手中拂尘一指,落在西牛贺洲上,余晕如轮,星火缠绕,拖曳出长长的尾翼,华丽精美,开口道“得自内部开花,落在取经人身上,以及上西游榜单上的人。” 女冠美眸化为纯青,深不见底,道“用不了多久,佛门钦定的取经人孙悟空就会有一场劫数,而且是自身之劫,他要渡过还罢,要是渡不过……” 后面的话语未说,可铿锵余音,袅袅不绝,有一种杀伐。 若冬日雪来,冷浸神骨。 可想而知,到时候,恐怕震动佛门。 对于这个,赵公明隐隐有所了解。 不只是孙悟空这个纪元之子出世后不可避免的劫数,而且背后还有佛门派系的争锋,甚至胜败关系到佛门到底哪一派执掌西游大局,这是佛门真正的大事。 释迦牟尼,观世音,燃灯,等等等等,都会为此准备,牵扯很大一部分精力和时间的。 “幸好佛门不是铁板一块,” 赵公明庆幸一句后,不由得苦笑一声,诸天大势力中,谁不派系林立?佛门如此,玄门更厉害。 出现这样的局面,并不只因为利益冲突。 实际上,大多数派别的形成,是以理念为根子,求志同道合,然后再以共同利益捆绑在一起,形成各种小团体。 理念的冲突,难以调和。 当年玄门圣人们就预见此事,所以大开门路,让玄门中的弟子有自己理念的,能够夺门而出,自开一派,发扬光大。 堵不如疏,才有玄门百花齐放,万派争锋。 当然了,后遗症也有,那就是玄门各派的不团结。 “对了,” 赵公明压下关于此事的诸般念头,这种事情连圣人们都无法,自己更没办法,他只是想到一事,开口道“提到西游中榜单上的人物,我觉得,我们可以多多关注那个九荒妖圣李元丰,有机会地话,给予帮助。” “九荒妖圣李元丰,” 女冠居于三十三天的上清宫中,同样听过这位风头正劲的妖族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她黛眉挑了挑,道“帮一把也是可以的,对方不是个安分的人,又在西游劫中,和佛门势不两立,是个很好的棋子。” 对于九荒妖圣李元丰,女冠是有点好奇的,明里暗里也给过帮助,反正能够让佛门的人不痛快,就好了。 “我认为加大支持。” 赵公明坐直身子,将自己刚才在外面碰到李元丰之事说了一遍,道“娲皇宫很少有这样的态度啊。” 女冠听完,眸光动了动,顶门上庆云氤氲瑞气,璎珞叮咚,和其他圣人道场不一样,娲皇宫向来低调,而这次让九荒妖圣李元丰直接现身于天外天,并踏上天路,让来往于天外天的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非常少见。 看来女娲宫对九荒妖圣的支持,比想象的还要厉害。 “这样的话,” 女冠念头转动,有文章可做。 不提上清宫中赵公明和女冠的谈话,且说九荒妖圣李元丰已经跟随禽鸟群,来到了娲皇宫门前,然后推门进去。 第七八八章 圣人之宝 山河图 娲皇宫。 满地霜花,晶澈照人。 冷香自石下,树前,水上,氤氲徘徊,如烟似霞。 再往里走,就见一苍松横水,虬枝映波,松皮皲裂,上覆经过岁月沉淀的青苔,时不时掉下一点,落入湖中,叮咚一声,散开后,晕开的不是水波,而是幽静的星空,还能看到,星空之下,是诸天万界的叠影。 叠影交替,翩然若画,只是没有别的色彩,只有黑白。 乍一看,有一种说不出的厚重。 玉真夫人跌坐在松之躯干上,戴金华太玄冠,明月珠缀著衣缝的法衣,眉长而纤,目狭而亮,冰肌玉骨,她手中握着灵芝如意,上面冒出三尺青烟,里面氤氲华章,讲述女娲造人,混同阴阳的故事。 “鬼车见过夫人。” 李元丰定了定神,上前行礼,身为妖族,特别是洪荒异兽,以天地赐名自称,表示尊重。 “不用多礼。” 玉真夫人展颜一笑,让李元丰入座。 对于李元丰,玉真夫人态度温和。 其一,女娲娘娘有交代。 其二,李元丰表现出的潜力很罕见,甚至有打破天妖道桎梏的趋势,有能力,自然能够让其他人看重。 在玉真夫人这位娲皇宫金仙面前,李元丰聚精凝神,身姿挺直,展现出自己昂扬的姿态,在对面面前,得好好刷一刷印象分。 李元丰知道,自己在女娲宫的地位提升了。 从刚才翠鸟出迎,漫步天外天,和其他圣人道场的嫡系见面就看得出来,娲皇宫开始正大光明地宣告有心人,自己已是娲皇宫的嫡系。 稳妥妥进一大步啊。 正是这样,才越不能骄纵,越要小心谨慎,给娲皇宫上下一个好印象,珍惜来之不易的庇护。 果不其然,见到李元丰这个姿态,玉真夫人娇颜上笑容更盛,态度更为温和,她开口笑道“鬼车,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够吞噬融合金乌精血,让人眼前一亮,现在都能够让观自在栽跟头了,难得,难得啊。” 话语声中,能够听得出来,这位娲皇宫的金仙对观世音菩萨吃瘪的幸灾乐祸。 李元丰听得是暗暗咋舌,妖族的人对观世音菩萨的观感看来都不好,勾陈帝君,白泽,再加上眼前的玉真夫人,全部都是。 玉真夫人笑眯眯说了一段观世音菩萨的事情后,开始步入正题,她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神情郑重,问道:“对于九凤之秘,你志在必得?“ 李元丰听了,用力点点头,用坚定的语气答道:“夫人,晚辈要迈出那一步,冲击大道,打破西游劫数,就得抓住所有的机遇。九凤在此纪元出现,又让我碰到,不能错过!“ “冲击金仙大道啊,“ 玉真夫人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吐露心声,发出冲击金仙大道的呐喊了,或许从来没有过? 因为太难,太难,太难了! 越了解的,越知道其艰难。 或许无知者敢叫嚣着逆天啊,冲击金仙啊,可能够真正走到金仙门槛前,了解后,还敢说出要冲击金仙的,真的需要超乎想象的勇气和意志。 太多的人走到这一步,直接被困难压的脊梁都断了,哪里还能说出豪言壮语? 虽然玉真夫人不认为眼前的鬼车能够成功晋升,可有这样的豪情已经非常难得,超过绝大多数人,她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你坚持,那我就祝你一臂之力。“ “多谢夫人。“ 李元丰大喜,他现在只凭手中的一根九凤翎羽以及一尊九凤雕像,只能够隐隐约约感应,无法锁定,再等下去,真的会让其他人捷足先登。 “有事情我先说明白,“ 玉真夫人摆摆手,裙裾上的繁色层叠,浮光般摇曳,她玉颜平静,开口道:“按照九凤的布置,你是机缘不够,本应该不去掺合。现在我们动用外力给你续上机缘,是真正的强求,恐怕在一定程度上会激怒九凤留下来的意志,她影响的天地不会对你有好颜色。“ 玉真夫人顿了顿,继续道,“据我所知,九凤是妖圣中很特殊的一个,生平亲近人道,很多时候被当做人道祥瑞。你去了她的地盘,她也不会很欢迎。“ 玉真夫人说完后,停了停。 “难上加难啊,“ 李元丰摇摇头,有这两点,自己几乎成了一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到了人家的地盘,待遇可想而知。 不用说,妥妥的困难开局。 “不过,“ 李元丰并没有被吓到,反而一笑,对玉真夫人道:“这样的困难,对于我来讲,都习惯了,要是真顺顺利利的,还真不习惯。“ 玉真夫人听到对方看似是自嘲的话语,并没有笑。 仔细想一想,对面的鬼车真的不容易。只一点,对方身为洪荒异兽,降临于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从出生到现在,完全是逆着时代潮流前进,只要想一想,就能够其付出要比其他同境界的多出多少。 从来逆水行,艰难若等闲。 “祸兮福所倚,“ 玉真夫人倒是隐隐对对方为什么能够喊出要冲击金仙大道的勇气了,在这样的逆水艰难中一步步前进,磨砺了他的意志,让他有超乎所有的坚韧不拔! “你有这个勇气搏一搏,娲皇宫会支持。“ 玉真夫人被李元丰的所言所行激发出少见的好胜心,道:“九凤神秘不好惹,可诸天万界中,最强大的力量永远在圣人道场。“ “宝来。“ 玉真夫人说完后,敛裙起身,站在松树干上,玉颜上的笑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庄严和肃穆,以及难以察觉的恭敬。 “恭敬?“ 李元丰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以对方金仙的修为,再加上在娲皇宫中,需要对什么恭敬? “莫非?“ 李元丰刚转了一个念头,睁大眼睛,蓦然间,就见到眼前的时空变了颜色,呈现出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美好,亿万的妙音仙乐响起,祥瑞之气冲霄,托举一宝图,冉冉而来。 “圣人之宝,“ 李元丰看到宝图,身子一震,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喃喃道,:山河社稷图? 第七八九章 是吉是凶 李元丰抬起头,看向垂空宝图,宝图四下祥瑞云卷,琉璃一片,皓色千里照人眉宇,再然后,横斜出乾坤。乾坤中,时空折叠,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若金镜投影,来来回回。 难以形容的气质徘徊,浩瀚,伟岸,堂堂正正,正大光明。 此宝非同凡响,和其他的法宝都不一样。 玉真夫人顶门上浮现出庆云宝盖,璎珞叮当,宝图滴溜溜一转,落入中央位置,沛然不可抵御的气机横空,覆盖内外,超乎诸天上的力量,不增不减,万劫难磨。 “女娲娘娘的山河社稷图?“ 李元丰看向宝图,只觉得满眼的清光,余波胜水,自己来到这一世界终于不再弱小,开始接触宇宙中最为玄妙最为强大的存在,圣人们的力量和法宝。 玉真夫人听到李元丰的话,秀眉挑了挑,玉颜上有淡淡的笑容,道:“洪荒异兽的传承非凡啊,连圣人之宝都有。“ 圣人的法宝,摒因弃果,超绝现世,不会落在任何文字上,人不能知。 至于口中提及,也不可能,修为不够,根本说不出来。 金仙呢,知道里面的忌讳,不会乱说。 想来想去,应该就是对方作为洪荒异兽鬼车传承记忆中的了。 李元丰知道对方误会,只能说误会的好,他传承记忆中真没有,能够知道这个,是来源于前世在另一个宇宙的记忆。 只是不知道,两个宇宙间有什么联系。 “要动用女娲娘娘的山河社稷图了?“ 李元丰压下自己的其他念头,据他所知,现在圣人不在,其他人要想动用圣人法宝可不容易,这般看来,女娲宫是真的将自己看成自己人,愿意出力。 玉真夫人听出李元丰话语中的意思,她庆云上三花盛开,若云母水晶,不染尘埃,道,“九凤的修为境界可能比我都要高,不动用娘娘的法宝,以我之力真可能没法帮你续上机缘。“ “只是有一点,“ 玉真夫人皱了皱眉,裙裾上飘丝钓玉,道,“娘娘的法宝要驭使并不容易,这次动用后,你下次再有事的话,我暂时就无法出手相助。“ “明白。“ 李元丰也感到可惜,因为他知道,以他的处境,遇到的麻烦不会少,真的很需要像玉真夫人这样的女娲宫金仙护持,不过没有万事如意,现实中更多的是有舍有得,希望九凤遗蜕能够让自己有所收获,不要平白浪费这次机会。 “准备吧,“ 玉真夫人说完后,看向李元丰,吩咐道:“时机一到,我就用山河社稷图给你续上机缘。“ 李元丰依言拿出九凤翎羽和九凤雕像,握在手中,闭上眼睛。 火云洞。 前有瑞林,麒麟吐书。 后积功德,玄鸟西归。 在此时,只听有妙音响起,旋即桐花半亩,雨色其上,桂华来来去,到最后,化为法衣,披在身上,有一位道人踱步出来,他面容苍古,木簪子,双抓髻,手中拂尘,很是仙风道骨。 道人来到火云洞前,法目所见,功德成池,遍地祥瑞,吉气如雨,福寿凝果,不由得赞叹一声,三皇这么多年来,也无恐惧也无愁,真逍遥自在,让人羡慕啊。 少顷,脚步声响起,有一位威严帝王打扮的出来,日角龙颜,体绕七彩,腰悬人皇剑,背后童子或打香扇,或持冷炉,烟气袅袅。 “道友,“ 来的人是上古三皇之一的人皇,他和道人打过招呼后,把他引入洞府,然后分宾主入座。 阁外新梅朵朵,凑到窗前,晴照生香气,带着丝丝缕缕的春意,萧疏而有致。 案上茶壶散开,茶香夹杂冷蕊,让人灵台清明,浑身上下有一种通透。 老朋友见面,很俗套的步骤,喝茶,闲聊,扯东扯西。 等茶过三巡,道人挥了挥手中浮沉,笑容敛去,说到一事,道:“现在天地,劫气横生,杀戮常有,再加上天魔入世,兴风作浪,世界要比我们预料的乱的多。“ 人皇也是叹息,谁都没有想到,会有魔主提前出世,而且一下子来了两个。 有两个魔主的推动,让天魔肆虐的日子来的早了不少。 天地变数,就是让人这样难以把握。 “这样的变数引起不少想不到的变化。” 道人眉头如墨,声音清朗,继续道“据我观察,由于杀戮,混乱,以及毁灭,来的更快更突然,那一位脱困的时间可能要比我们预料的早的多。” 听到这个,人皇神情凝重,那一个是他生平最大的敌人,无法斩杀,只能够以五马分尸之术肢解后将之镇压,如果真卷土重来,可是个大麻烦。 人皇扶了扶腰间的人皇剑,身姿挺拔,问道“道友发现了蛛丝马迹?” “不错。” 道人此来,就有告知之意,他手一点,法力激射,千百垂芒,交错成画卷,一幅接着一幅,不停流转,照影出在诸天中的痕迹,在那里,煞云密布,血染夕阳,给人一种阴森恐怖。 人皇看在眼中,眼瞳化为金色,将所有画卷投影收入其中,做完这个后,他散去异象,对道人,道“多谢道人告知。” “道友客气了。” 道人身子动了动,双抓髻上庆云高举,上有天人忽来,千乘万骑,金车羽盖,驭龙驾虎,妙音不绝,道“实不相瞒,我此次来,还有一事相求。” 人皇神情不变,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记得道友手中有九凤之物,特来求之。” 道人面对眼前的人皇,没有什么隐瞒的,开门见山,直接了当。 “九凤,” 人皇对于手中之物并没有太在意,他只是看了眼对面的道人,提醒道“九凤遗蜕在纪元中出现了?不过九凤此人心思莫名,难以测度,现在其遗蜕出现,有缘人可进,是吉是凶,不好说。“ 道人沉默了下,他可是知道,人皇和九凤当年的关系非同寻常,人皇都这么说,九凤遗蜕可能有超乎人意料的事情,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道“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看他们的选择吧。“ 人皇不再说,取出道人所索要之物,交给对方。 娲皇宫中,李元丰手中的九凤翎羽和雕像同时大放光明,他神情一振,神意浸入其中。 “起。” 玉真夫人见此,用手一点,山河社稷图冲下。 第七九零章 山河图之威 李元丰背后九首攒起如环,十八道眸光射出,落在九凤翎羽和雕像上,映上一片惨绿,黑青两色相磨,浑然太极。 刹那间,李元丰就见到冥冥中,浮现出折折叠叠的时空,自支离破碎中,氤氲出光,洋洋洒洒,温暖如春。 徜徉于光中,神骨熏熏似醉。 再仔细看,光的后面,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那就是九凤遗蜕所在,” 李元丰眉头皱起,成疙瘩状,能够感应到,却无法准确定位啊。 正如前文所讲,机缘不够。 实际上,要不是李元丰身为天地间最后一个洪荒异兽鬼车,天然间跟所有的洪荒异兽有一种因果,有机会搀和九凤所遗,再加上得到的九凤翎羽和雕像,才有这样的结果。换个其他人,根本连九凤遗蜕在纪元出现都懵懵懂懂的。 这就是为什么说,修仙界中,有的是神物有主,不能随意动了。 像九凤这般生前已到金仙的大能,伟力贯通时空,束现在未来于一线,她留下的东西,你要是没资格,见都见不到。 当然了,你如果神通无量,能够压下九凤的力量,自然随意。 不过真到那个境界,行事自有法度,眼光也奇高,绝大多数或不屑,或不愿,或其他,也不会再图谋九凤的遗蜕。 “嗯?” 突然间,李元丰若有所觉,只见一道煊赫清光,拔地而起,直冲光之后,清光散开,交匝图画,空山新雨后,明月照疏林,绿萝听风声,松杪闻鹤唳,洞府门前,有白猿看守,宝树下,棋局正开,推敲闲字。 真的是,清清朗朗,超凡脱俗,神仙风姿,让人向往。 来人似乎也发现了李元丰所在,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李元丰一眼,眸子澄明若琥珀,不染杂色,然后丝丝缕缕的清光投入到李元丰看不清的地方,满是仙道逍遥的画卷倏尔缩小,跟在后面,摇摇摆摆,同样投入其中。 “真有人捷足先登,” 李元丰眸子中惨绿更盛,显而易见,此仙道中的人和九凤遗蜕机缘足够,已寻到时空位置,落入到里面。 “有点像海外仙山的气质,” 李元丰揣摩着离开的天仙,沉吟不语。 叮当,叮当,叮当, 下一刻,若雨打芭蕉,声声催人,漫天赤霞起,舍利落在莲花上,讲述经文,乃是三通三界的道理,蕴含非一般的玄妙。 三者,眼识耳识身识。 三界者,欲界,色界,无漏界。 通,通达之意。 这个三,在佛门中有很强的意义,比如,横三世佛,竖三世佛,等等等等,而三通三界的经文,阐述佛门三字,非常了得。 梵音越来越响,金灿灿的佛光若大日一样,坠入到难明中,其声势之大,尚要超过刚刚过去的玄门天仙。 “佛门的人,” 李元丰眸光幽幽,九凤的布置真不少,玄门的人有,佛门的也是。 又等一会,李元丰更发现,远不是只有眼前两人,有剑光破空下击,灿然生辉,光耀万里,有扁舟一叶,神灵坐镇,光华如锦。 “嗯?” 蓦然间,李元丰目光顿了顿,像钩子般一样,因为他嗅到一股沛然勃发的妖气,黑云密布,张牙舞爪,居然有个妖族的。 “妖族的,” 对于玄门佛宗的来人,李元丰并不太意外,毕竟九凤自得道后跟人道走得近,甚至听说还辅佐过地皇和人皇,祥瑞之称,可是实打实的。 可正因为这样,九凤和妖族极为疏远,根本没有给妖族留下多少东西。 要不是李元丰仗着鬼车真身这样的洪荒异兽的先天优势,要搀和九凤遗蜕的事情,门都找不到。 现在蹦出来一个妖族的人,让人意外。 “和九凤有血脉关系?” 李元丰眯着眼睛,真要如此的话,藏得够深的,反正自己从娲皇宫,勾陈宫,以及妖师宫,三大妖族最强的势力中都没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 “人真的热闹。” 李元丰念头转动,九凤遗蜕出现,是按照和九凤的联系生出的机缘的大小深浅来排序的,现在能够被自己看到的,可能已经是最晚的几个了,早的一批肯定已经进入到里面了。 “里面究竟什么样子?” 李元丰攥着九凤翎羽和雕像,两者光芒盛开,落在他身上,涌入到他的眼瞳中,可再用力看,也只能够看到眼前的光,无法定位九凤遗蜕所在。 “该我出手了。” 娲皇宫中,玉真夫人看到九凤翎羽和雕像上的光,玉颜上的笑容敛去,她手一挥,女娲娘娘的山河社稷图轻轻一抖,携带着一种来自于圣人的伟力降临,落到李元丰身上。 山河图一动,气象大改。 天淡如洗,馨香满袖。 上穹频降祥瑞,六乐声起,万花覆盖,郁郁苍苍,铺满整个时空中。 那种声势,那种力量,那种无处不在,让包裹在当中的,第一次见到圣人法宝的李元丰震惊不已。 他不是土包子,不但修为已经是天妖道第六重,而且由于背后的势力,再加上洪荒异兽的传承记忆,见多识广,可圣人的力量完全和以前接触的不是一个级别的,给一个支点,能够撬动宇宙万物,化不可能为可能。 嗡嗡嗡嗡, 经过山河社稷图的作用,九凤翎羽和九凤雕像同时发出震动,光芒如水,涌入李元丰的眼睛中,明亮前所未有。 在这一刻,李元丰终于发现那一团光后九凤遗蜕所在的时空,那是一个难言的世界,似圆非圆,似扁非扁,像一颗种子,一个巨蛋,看上去静静地在那里,可实际上时时刻刻都在跳跃,都在变化,让人看不清,道不明。 “这里,” 李元丰锁定位置后,不由得大喜,他握住发光的翎羽和雕像,长啸一声,破开空间,径直冲那一片难言的世界冲去。 咚! 李元丰奋起一力,撞在九凤遗蜕所化的世界上,就跟一个人撞在关闭的门上,满头的星星,居然进不去! 轰隆隆, 山河图再动,裹在李元丰身上,要硬生生撞入里面。 第七九一章 九凤世界 山河社稷图自女娲宫中出,激射到不可测度时空中,然后轻轻抖开,横空垂落,云气倾斜下来,交缠四下,若珊瑚丛生,不花无叶,而枝枝丫丫,宝色浸人。 最末端,翠影摇曳,似珠帘半卷。 李元丰在其中,稳若山岳。 整个宝图包裹,要撞入眼前似圆非圆似扁非扁的世界。 “来人。” “止步!” “止步!!” 尚未接近,九凤遗蜕所化的九凤世界的世界胎膜上晕开肉眼可见的纹理,隐隐有一只九头鸟的影子,翎羽华美,利爪赤金,高高昂起头,发出的声音温和,清脆,又好听。 “九凤啊,” 李元丰睁开眼,看到庞大无匹的影子,美丽的色彩映入眉心,同样是鸟状,同样是九个脑袋,可自己真身鬼车和对方相比,丑的无法直视。 鬼车,凶戾,霸道,剧毒。 九凤,祥和,优雅,自然。 极致凶狠与完美精致,格格不入。 “止步?” 娲皇宫中,玉真夫人玉颜上露出少许冷笑,她云袖摇摆,法力所到,涌入到山河社稷图中,上面的花纹变得耀眼夺目。 “给我裂。” 李元丰跟女娲娘娘的法宝江山社稷图中激荡的力量合二为一,声裂长空,鬼车真身出来,九个头颅攒起如环,双翼垂天,金铁般的利爪伸出,冲九凤世界去。 利爪落下,裂帛之音格外刺耳。 万万千千的星火自碰撞处迸射,弥漫时空中。 “敕!” 九凤的影子口中发出一声脆音,蕴含着怒意,赤气若虬爪,冲李元丰去,要将进犯的鬼车挡在外面。 天外天,八景宫。 阁上有丹霞蓊蔚而起,丹色映窗。 再往里,祥云阵阵,鼎香细细。 浮雕交错左右上下,是众仙人之相,或驾龙虎,或乘白麟,或乘白鹤,或乘轩车,或乘天马,皆执彩旄之节,佩金刚灵玺,仙风道骨。 玄都师坐在宝榻上,顶门上庆云如水,自成阴阳,混元太极,托举一个宝塔,功德瑞气自上而下垂落,亿万光明绽放。 正是天地玄黄塔,太清圣人的法宝,号称防御无敌,立在顶门之上,万法不侵,隔绝所有。 太清圣人不在,玄都师执掌天地玄黄塔当仁不让。 “娲皇宫,山河社稷图?” 玄都师法力之深,当世都是顶尖的存在,娲皇宫的玉真夫人不弱,可比起玄都师来还是差一截,所以其他人还罢了,玉真夫人驭使山河社稷图的举动,正好被玄都师察觉。 “让我看一看,” 玄都师眸子中爆发出阴阳太极鱼,顿时追引气机,贯通时空,落到冥冥之中。 “这样的气机,” 玄都师何等人物,只是看一眼,就看出场中的局势,原来是九凤遗蜕出世,然后娲皇宫的人要动用江山社稷图强行破入。 半响后,耀眼的光芒升腾,灿然若扇形,九凤的虚影愤怒地长鸣一声,蜷缩在一起,同样是九个鸟首,却满是凶戾莽古之气的那只怪鸟却雄姿英发,利爪撕裂胎膜,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钻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九凤的虚影看了眼横在冥冥中的江山社稷图,翅膀拢起,化为青烟,融入到世界中。 到最后,九凤世界遁走不见。 山河社稷图立在虚无,顿了顿,轻轻一转,化为一道赤光,回到娲皇宫。 “隐去不见了。” 玄都师喃喃一句,自榻上起身,来到窗前,就见外面星斗沉坠,曳出七彩之光,垂钓灵神,对于九凤遗蜕的消失,他真的并不奇怪。 九凤生前修为深不可测,即使陨落,可大罗之力贯通,要是想全力隐蔽,人不可见。 要不是刚才那个蛮横丑陋的九头鸟与其有因果牵扯,自己恐怕都难以窥见。 玄都师感到好奇的是,娲皇宫的选择真的刚猛,居然不惜动用女娲圣人的法宝江山社稷图,硬生生压着九凤,闯入九凤所化的世界。 “真有勇气。” 玄都师手持玉如意,若有所思,这可是前脚得罪九凤,后脚就进入九凤的地盘。要知道,九凤虽然已经陨落,但作为她那个级别的,可尚有意志留存,只看刚才世界胎膜上爆发出的九凤虚影就能够知道。 自投罗网?人家九凤不给你穿小鞋就怪了! “是那个九荒妖圣了。” 玄都师智慧深深,洞彻强行入界人的身份,要搀和出世的九凤遗蜕,得首先要跟九凤有因果当引子才有资格,数一数妖族,有这个资格的,还能够让娲皇宫不惜动用女娲娘娘圣人之宝山河社稷图的,只能够是妖族中这一纪元中声势无双的领军人物九荒妖圣了。 “冒险一搏,还是不知道深浅?” 玄都师神照玄寂,清虚明朗,法衣飒飒,据他所知,九凤称得上上古洪荒时代名副其实的多宝存在,手中很多的好东西,要是能够得到,毫无疑问,对于能够入九凤世界的人来讲有很大的好处。 可九凤可是个心思难测的,其正宗妖族出身,却从开始就和人道搀和在一起,帮过地皇和人皇,在那个时代留下诸般传说,是祥瑞的代表。 除此之外,九凤当年陨落也藏在迷雾中,让人看不清楚。 玄都师相信,自己无法洞彻,妖族的人更模糊,因为人道对九凤的了解要比妖族对九凤的了解多的多。 “看看吧,” 玄都师重新回到榻上坐下,天地玄黄塔轻轻一动,垂下万千玄黄宝气,若璎珞珠帘一样,要是那个九荒妖圣不知道九凤的底细,被对方玩的团团转,一切休提;要对方真的能够凭勇气和智慧渡过,以后真的得多加注意了。 且说李元丰,凭借鬼车真身与九凤同是洪荒异兽的因果为引子,再借用女娲娘娘的山河社稷图的伟力推动,续上机缘,和其他有缘人一样,进入九凤世界。 “九凤世界,” 在进入九凤世界后,李元丰的鬼车真身摩擦气机,星火如雨,只是让他惊诧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身上的力量在流逝。 第七九二章 上古蛮荒 天势人心 九凤世界,西北隅。 山半腰中,横有飞阁。 帘卷西风,满径梧阴。 稀稀疏疏的竹色里,石碧如洗,静幽可人。 日光照下,能够看到,飞阁里,祥云五彩,瑞气千般,莲花冉冉盛开,很有一种仙道的超凡脱俗。 少顷,只听一声清朗的剑啸,继而堂堂皇皇的剑气横空而来,到了飞阁前,倏尔一顿,季子期踱步出来,他头梳道髻,背负松纹古剑,不见剑鞘,森森剑光下垂,若长虹贯空,似惊龙饮水,映照其眉宇金黄,容颜无匹。 季子期来到阁前,整理了下衣冠,抬步进去,和沿途气质各异的同道打了个招呼后,径直来到深处。 在那里,正有一老者负手而立,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须眉霜白,童发鹤颜,面上有着威严,看上去不苟言笑。 “打探的如何?” 老者看上去严肃,声音却若水洗后的泉石,自有清越,让人耳目一清。 “云道友,” 季子期在老者的面前,不卑不亢,眼睑垂下,从从容容答道“前面把守的乃是大妖明昆以及其手下的妖兵妖将,我们此行直接过去,绝对秋风扫落叶,干脆利索。” 季子期的话语如同他背后的剑一般,锋芒毕露。 其中斩钉截铁,一往无前。 “很好啊,” 老者微微一笑,道“道友剑遁惊人,要不是没有道友的话,恐怕打探敌情不会这么容易。” 季子期听后没有说话,可长眉挑起,很有一种当仁不让。 对于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剑,季子期就是这么有自信! 老者法衣上绣着萧音,他对季子期的性格也是了解,只是,道,“等一下,就看道友大展身手了。” 季子期点点头,转身出门,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待季子期离开,只剩老者一个人在室内,他站在窗前,见松竹垂阴,把窗棂打得满眼翠色,喃喃道“终于等到妖族衰败,仙道会成为天地主角。” 想到最近妖族的节节败退,炼气士们的四面开花,整个天地正在发生自开天来最为浩大的狂潮,不可阻挡。 旧王已死,新王即将登基! 仙道会成为世界主角,人道洪流激荡! “只是,” 老者又想到站在外面的季子期,目光闪烁了下,最近仙道有几个年轻人横空出世,神通惊人,成为抗击妖族的尖刀和旗手,这当然是大好事,可对方来历莫名,总让人觉得有一种不安。 不过老者只是想一想,没有动作。 其一,现在瓦解妖族,驱逐妖族是大事,不能内讧。 其二,季子期等人战斗力非凡,又很会拉拢人,人缘不错,即使要对付也很难对付,吃力不讨好。 待以后再说吧! “这个世界,” 季子期站在外面,背负松纹古剑,面上风清月朗,可念头起伏,他不由得摇摇头,九凤恐怕真的有大罗金仙的力量,居然将自己的真身遗蜕化为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九凤所创造的世界,非常神秘的世界。 季子期在现世中背景深厚,其他人很少见金仙,可他并不陌生,可真正置身于大罗金仙开辟的世界,特别一个陌生的世界,经历前所未有。 在这样的世界中,季子期发现,在自己进入九凤世界后,自己的境界和力量凭空被削去,只现在,恐怕也就是刚到真仙的层次。 季子期想到自己最近所见,九凤世界并不是像自己见过的金仙世界那样稳定,而仿佛刚刚开辟一样,正在开天后,上古蛮荒,妖族先天强大,统御四方,炼气士开始的时候不起眼,可崛起迅速,正在蚕食天地主角妖族的势力。 “见招拆招,” 季子期身后剑穗飘飘,眯眼中弥漫锋芒,对于世界开辟,或者世界演变,他不知道九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冥冥之中有感应,自己要有所得,拿到号称多宝祥瑞之称的九凤所遗留在的各种宝贝,就得推动大势,让仙道彻底压过妖族。 只要功成,不但能够改善世界的影响,仙道主导的九凤世界有利于自身的恢复,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肯定能够聚拢人手,有了人手,办事容易太多。 还有其他的,刚来扎到,还不清楚。 两刻钟后,飞阁起行,浩荡的力量,直指妖府。 咚咚咚, 飞阁刚到,急促的鼓声自妖府中响起,沉闷如雷,下一刻,自里面冲出大片的妖兵妖将,簇拥一个大妖,这个大妖头戴金盔,身披蟒龙甲,肋下有肉翅,拖曳不小丈许,身后八个小妖给他扛着大棍,汗流浃背。 见到飞阁,为首的大妖明昆咬牙道“炼气士的贼子们,可恶!” “明昆妖王,” 飞阁中的云姓老者威望最高,是此行的领头人,他手持拂尘,踱步出来,站在檐下,居高临下,看向对面杀气腾腾的妖族们,本来严肃的面容更添三分冷意,不见任何笑容,道“你们妖族不知天时,作恶多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轮到你们遭殃了!” “哈哈,什么天道循环,什么报应不爽,” 明昆妖王手一抬,提起铁棍,横眉冷对,笑声不断,道“我们妖族天生而强,乃是当之无愧的天地主角,你们小小的炼气士,才是螳臂挡车!” “出。” 云姓老者不再多说,拂尘一摆,飞阁中的炼气士或驾大鹤,或踩灵舟,或驾驭遁光,人数不多,可纵横向前,主动出击,向妖兵妖将去。 “斩,” 季子期动作最快,松纹古剑拿到掌中,清亮若秋水,倏尔斩下,霹雳雷霆般,就到了明昆妖王跟前。 法剑未到,只是剑芒就有璀璨的光华,蕴含天威。 只看一眼,就让人心惊胆寒。 明昆妖王被剑光所照,妖身一僵,根本没有来得及拿手中铁棍阻挡,就被凌空下击的剑光斩杀,干脆利索到极点。 “杀,” 一剑斩杀明昆妖王,季子期觉得身上一松,法力所到,再次出剑,把悬在极天上的妖府斩去一角,柱子崩塌,砖石乱飞。 “杀,” 飞阁中出来的炼气士们见此,精神大振,他们开始肆意斩杀群龙无首的妖族,看到资质好的,降服后,当做坐骑。 在同时,九凤世界的一个地方,看上去像混沌之气的云潮散开,最中央发出鼎沸般的声音。 第七九三章 鬼车出世 鹋珮脚步匆匆,进入妖庭,她身披玄黑色宽松长裙,裙裾下摆印着古老神秘的印花,尾端拖在光可鉴影的大理石砖面上,其上纹理层叠,随走动,不停上下起伏,若万千睁开的眸子,阴绿又森然,让人看一眼,噩梦连连。 蟠龙铜柱上的暗纹,以及穹顶上垂下来的九枝宝灯上的光,倾斜在她的身上,让这位妖族中的实权人物在明暗中穿梭。 凡是看到的,都退避三舍,不敢与之打招呼。 不一会,鹋珮来到中央大殿,见金玉铺地,架盛宝珠,灯燃百和之香,云锦之帏挑起,有一中年人坐在铜榻上,正在翻阅书卷。 他的左侧,是个昂扬的青年人,右侧则是个美丽的女子,头上高髻,繁花大袍,文采鲜明,光仪淑穆,看上去极为精致,只是她眉宇间有少许忧愁,不似往日间那般雍容又强势。 鹋珮展目看,除了三人,其他只剩下侍女童子,小猫小狗三两只。 以往群妖拱卫,山呼万岁,早不见踪影。 “君上,” 鹋珮收回目光,上前一步,规矩行礼。 “咳咳,” 见到鹋珮来,端坐在上首的中年人抬起头,他双瞳赤红,晕彩胜火焰,背后蜷缩鸟首,丹色成片,他刚要招呼鹋珮,没想到开口之时,引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夫君,” 殿中右侧的美丽女子见此,连忙起身,来到中年人跟前,她背后同样有鸟首,看不清几个,发出唧唧的声音。 “我没事。” 中年人咳嗽后,脸色苍白,有点吓人,不过他面上带着笑,先安抚下自己的妻子,然后看向下面,道“鹋珮啊,又有什么消息?” “我,” 鹋珮看到中年人的虚弱,饶是她向来冷酷无情,现在也有一点不好受,对方现在强拖受伤的妖身,可于事无补,挡不住越来越汹涌的敌人们。 到最后,结局如何呢? 想一想,让人神伤。 “说一说吧。” 中年人,也就是被称之为妖皇的存在,身后的鸟首发出低沉的声音,面上的苍白掩去,他一手按在案头上,看向鹋珮,笑道“现在局势到此,也没有什么可遮掩的。” 鹋珮知道是这个理,她云袖一摆,自其中激射出一幅画卷,展开后,天上和大地间,有山有水,有飞宫,有洞府,等等等等,波澜壮阔。 只是仔细看,画卷之上,不少的洞府也好,飞宫也罢,已经崩塌,门柱倒地,断壁残垣,甚至有尸身,看上去凄凄惨惨。 “炼气士的动作越来越大了,” 鹋珮伸出手,她修长手指上的指甲油像是斑驳的毒蜘蛛色彩,轻轻划过画卷,开口说话,道“明昆妖王,追心妖王,昌言妖王,日昇妖王,全部丧命,冥晦妖王,真蝶妖王,两个人被俘,我们现在只剩下妖庭了。” 鹋珮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甘,想以前,妖庭开会,群妖来朝,何等壮观,天地间,妖族说了算,可如今却有一种大厦将倾之感。 从来没有想到,原本弱小的炼气士会成了气候,给予妖族如此压力。 “为什么会这样,” 到现在了,鹋珮都想不明白,像他们这样的大妖,秉承先天之气诞生,生而强大,自有神通,能够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不可阻挡,苦苦修炼挣扎的炼气士根本看不在他们眼中,毕竟太弱小了。 谁能够想到,弱小的炼气士会在不注意地情况下成长起来,威胁到妖族在天地间主角的局面。 “这么多妖王或死或被擒,” 殿中昂扬的青年人扶着腰间的大戟,他眉生横纹,若精致的翎羽,金灿灿的,纠缠各种各样的纹理,华丽而高贵。 他的地位不一般,妖庭的够分量的人都知道,他是和妖皇在同一地方化形的,都有伴生灵宝,甚至战斗力还要强横一点,可由于出生晚一点点,就自认为弟弟,全心全意辅佐妖皇,为妖庭建立立下汗马功劳。 可以说,他是妖族中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 青年人看向鹋珮,竖瞳赤金,问道“炼气士的力量,比想象的更大,他们有什么我们没有想到的变化?” “是这样的,” 鹋珮赞叹一声锦皇的思维敏锐,她整理了下思绪,道“炼气士那边有几个人横空出世,看上去年纪不大,以前也没有名声,可无论玄功,还是神通,或者法宝,都是顶尖的,杀伤力惊人。” “有点奇怪,” 殿中美丽的女子,妖皇的妻子,明熙,她蹙了蹙秀眉,道“难道真的有人能够耐得住寂寞,藏在深山老林中,勤修神通法术,然后出关后,一鸣天下?” 明熙的声音中带着一缕不相信,虽然天地初开,处于上古蛮荒,天地灵机和天地资源丰富,修炼外物不缺,可炼气士有自己的短板,他们的修炼体系没有完全成型,很多时候需要和同道多多交流。 经常交流,就不会完全陌生。 殿中众人说几句,找不出原因。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妖皇听完后,摇摇头,他感应到自己妖身的无力,拍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然后神情变得郑重,道“以炼气士的做派,他们早晚会攻打我们妖庭,到时候,真要是不行,你们要答应我,尽可能离开。” 妖皇顿了顿,声音变得沉甸甸的,坚定不移,道“带镜儿离开,他年轻,可潜力很高,以后或许能够带领我们妖族卷土重来。” “镜儿,” 明熙听到这个,玉手一挥,指尖冒出妖气,化为宝镜,照出偏殿中,在装饰宝石的大榻上,正有一鸟妖在酣睡,他看上去身子不大,身上翎羽非常精致美丽,特别脑后八个鸟首攒成环状,摇摇摆摆。 要是有明白人在此,就能够看出,此小鸟妖的样子和九凤有七八分相似。 殿中的人或许不知道九凤如何,可他们都是秉承九凤血脉诞生,自身或多或少有九凤的特征,根据他们的判断,这个叫镜的鸟妖跟妖皇以及锦皇在同一个地方出世,都有很强的伴生灵宝,潜力非常。 “咦,” 在此时,殿中的人若有感觉,他们同是抬起头,借用妖庭中的鉴天镜,看向世界的一个地方,在那里,世界的边缘,混沌色云气鼎沸,自其中,传出难听又古怪的叫声。 第七九四章 创世盘凤 世界恶意 “是什么?” 锦皇头戴高冠,身姿挺拔,背后鸟首如环,圈晕升腾,他听到叫声,只觉得又亲近,又厌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不由得大为惊讶,于是展袖起身,径直向前,站到鉴天镜下,妖力往里送,让鉴天镜的光明更明亮,照出的空间更为清晰。 妖庭的鉴天镜是天生宝贝,当年妖庭建立之时应运而生,从上面看,虽然被称之为宝镜,可其形状却酷似倒悬的瓷瓶。 天光照下,能够看到,宝瓶通体星辰明色,霜色弥漫,自细细的颈部和鼓起如肚的腹部上镌刻折枝莲花,莲花似开非开,星星点点的光碰撞,到最后,汇聚成难以名状的肉眼可见的天蓝色自瓶口垂下,钓出半椭圆状,能够照出世界中不少地方。 当锦皇的妖力注入鉴天镜后,瓶口下垂下的镜面陡然大放光明,马上就照出,那是在世界的边缘角落,大片大片开天时候才存在的混沌色的云气咆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回奔腾,不停地演化出风雨雷霆,轰然而响。 在其中,雷霆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隐隐中,有人形,头角峥嵘,肋下有翅,手持铁锤,口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声势之大,无与伦比。 “有妖出世?” 明熙用手捋了捋落下来的鬓发,明媚的面庞抬起,她大眼睛中透着稍微的惊讶和不解,语气都有点不太肯定。 “是妖出世。” 妖皇背着手,答了一句,他知道自己妻子的疑惑,妖族秉承先天之气而生,并沾染创世大神盘凤的血脉,可谓天地宠儿,出世的时候,祥云瑞彩不断。 现在即使炼气士崛起,在挤压妖族的空间,让妖族占据天地主角的地位动摇,强大妖族的诞生没了以往那般天地悬彩,钟鼓齐鸣,比如和妖皇,锦皇,以及明熙在同一个地方化形的镜儿要在以前的话,动静会非常大,不会像如今这般在小范围内的祥云如盖,七彩盘旋,可声势小是小了,但不会由欢迎到厌恶啊。 如今鉴天镜照出的那一片世界边缘,能够感应到气机,是妖无疑,真真实实,但漫天雷霆,风雨交加是什么鬼? 难道妖族真的被天地抛弃,成了弃子? 好像没有到那个程度啊。 殿中的四个妖族,心情沉沉,都不说话,静静看着鉴天镜,就见云气若开水一样,汩汩汩冒个不停,自其中传出来的古怪而又难听的叫声越来越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深处传来爆炸声,混沌色的云气被炸得乱飞,显出深处一个很大的鸟蛋,幽深如墨的黑纹勾勒,错综复杂,不停地有雷霆落下,击打在上面,古怪又难听的声音正是从巨蛋中传出。 “这个,” 妖皇和锦皇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对于这个,他们都不陌生,因为他们也是从巨蛋中出来化形的,只是他们可不是在天地边缘的恶劣位置,也不会有这样雷霆下击,他们化形的时候,天花坠落,地涌金莲,四下钟鼓玉磬响成一片,天地宠儿地位毫无疑问。 咔嚓,咔嚓,咔嚓, 又过一会,巨大的鸟蛋上浮现出清晰可见的裂纹,庞大的力量爆发,古怪又难听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响亮,通过鉴天镜传来,让殿中的两位女性大妖明熙和鹋珮听得只皱眉,在她们的影响中,天地间数得着的大妖们大多是鸟为形,可每个的叫声都非常好听,比乐器演奏还要动听,这般折磨人耳朵的鸟叫多久没有听到了。 咔嚓, 随最后一声响,巨蛋若莲花般盛开,自其中探出一个妖鸟,这妖鸟毛羽铺锦,团身结絮。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展开翅极善飞扬,纵大鹏无他力气;发起声远振天涯,比仙鹤还能高唳。眼多闪灼幌金光,气傲不同凡鸟类。 丑陋,非常丑陋。 凶戾,极为凶戾。 此妖鸟出来,可不像天地的宠儿,向来华美绚丽的妖类,看上去,让人耻与为伍! 明熙和鹋珮身为女妖,最先关注的是出世的鸟妖的样子,她们蹙起眉头,只能说太丑了。 “这个妖,” 锦皇却是盯着鉴天镜中照出的鸟妖的样子,那九个鸟首攒起,上下左右,无处不在,他仔细又查了一遍,确实是九个啊。 “怎么会有九个?” 锦皇直接发出声音,为什么化形没多久的镜儿被妖皇他们一致看重,认为其以后或许能够带领妖族卷土重来,很大原因就是镜出生的时候有八个鸟首。 虽然达不到创世神盘凤九个鸟首,可八个,已经是世界中所有化形中妖类中最多的一个,当然潜力就大。 至于九个,那想都不敢想,因为那是创世神盘凤的样子。 可现在怎么回事,他们居然亲眼见到有九个鸟首的妖类化形? “真的是九个鸟首!” 明熙和鹋珮听得锦皇的话,终于反应过来,认识到刚刚化形的鸟妖最不同寻常之处,那九个鸟首发出叫声,狰狞而可怕。 创世神盘凤死而复生? 不可能啊,创世神盘凤开辟天地后身死,身躯化为天地中的山河大地,日月星辰,以及诸般妖族,等等等等,要是其真死而复生,天地都会崩溃大片,不会是这个样子。 再说了,盘凤的气机不可能这个样子。 殿中众妖摸不清头脑,可鉴天镜中显示出的鸟妖的九个鸟首仿佛在他们眼前晃荡,他们都有一种感觉,这次化形的鸟妖古怪,异类,又不简单。 毫无疑问,在四人眼中神秘的鸟状大妖正是鬼车真身,李元丰凭借自己鬼车血脉和九凤的渊源,再加上女娲娘娘的山河社稷图的力量,闯入九凤世界。 和其他进入九凤世界的人比,李元丰属于机缘不够,力量来凑,虽然进来了,可也惹怒了九凤,在九凤所化的天地中,自然刚开始要被穿小鞋。 “世界的恶意吗?” 和其他进来的人一样,李元丰的境界修为同样被削,已经退到天妖道第四重左右,他看着漫天挂落的雷霆,哼了一声,身子一晃,化为千丈,九首张开,吞噬不停。 第七九五章 多宝 雷霆下击,余波打在混沌色的云气上,迸射耀眼的惨白光轮,何止万千,倏大倏小,再次碰撞,雷火升腾。 毁灭的力量恍若实质,跟石碾般压过来。 令人发憷的雷鸣,无所不在。 “又是雷霆,” 雷霆号称天地之威,蕴含世界意志,九凤虽陨落,可尚有莫名,自然对李元丰强行入九凤世界不满,所以雷霆密布,斩神灭邪。 “何惧之有?” 面对九凤世界的天地威势,李元丰并不惊惧,他九个鸟首昂起,上下左右,来回盘旋,鸣天鼓,饮玉桨,荡华池,叩金梁,演绎修炼窍门,怡然自得。 轰隆隆, 漫天雷霆轰下,先是打在李元丰故意昂起的九个鸟首上,被其组合成的似阵法非阵法的图案分散挡下不少,余下的化为雷水,绵绵长长,洗礼鬼车之身,自脖颈,到腹部,再沿着展开的双翼下面氤氲,最后到利爪上。 雷水澄明霜色,不染其他,雷弧百万,阳刚激烈,相互碰撞,一生二,二生三,变化无穷,,自远处看,简直像是披上一件花纹繁琐的华丽外衣。 在不可思议中,有一种美轮美奂。 “怎么会这样?” 看到这一幕,妖庭中向来玉颜上没有表情的鹋珮不由得上前几步,长长的裙摆拖在冰冷的金玉上,摩擦出细密的火花,她三两步来到鉴天镜前,跟锦皇并列,她伸出手,妖力激荡,同样打在鉴天镜中,两个人的力量合在一起,让瓶身上的釉色转为天蓝色,浩森空淼,恍若星空。 釉色中,正所谓天青为贵,粉青为尚,天蓝弥足珍贵,鉴天镜色彩转为完全天蓝色,表明此宝已经将威能发挥到最强,要把能照的地方照的纤毫毕现。 妖庭中的四个人,眼睛都不眨,不放过任何。 原因无他,在他们眼中非常古怪又神秘的九头鸟化形后的表现真的震撼人心,不符合常理,刚才蕴含天威的雷霆毁灭力量如此之大,结果这九头鸟就跟沐浴洗澡一样? “如此雷霆,” 明熙这个妖后见此,倒吸一口冷气,她虽是女子,可作为妖族中的顶尖存在,眼光敏锐,能够看得出来雷霆蕴含的力量,即使她现在的境界修为要是不借助法宝,只凭妖身硬抗的话,也得小心,什么时候能够这么随心所欲了? 更为关键的是,对面明明是刚刚化形降世啊。 刚化形就有这样的妖身,要是以后再成长,何等可怕,恐怕连自己的夫君,妖族第一人的妖皇,都要超过了。 莫非这就是九个鸟首的强悍潜力? “雷霆啊,” 且说李元丰仰着头,看漫天下击的雷霆,似笑非笑,他虽然由于进入九凤世界,被削去修为,从原本的天妖道第六重不死境圆满一路下滑到天妖道第四重的万化境,可鬼车真身的万化境妖身之强大,可以硬抗天仙攻击。 再说了,眼前的雷霆虽然是世界之怒,可九凤世界再厉害,到底只是一个大罗金仙所化的世界,和外面容纳诸天万界的宇宙比起来,在本质上差太多。相应地,雷霆的力量比起外界削弱很多。 这样的雷霆打在身上,根本无法伤筋动骨。 咚! 咚咚! 咚咚咚! 仿佛感应到李元丰的桀骜,天穹上的雷霆被激怒一般,雷车出列,千乘万骑,奔腾而来,上面端坐各种各样人形的雷霆,最小的有七八尺,高的不小百丈,或赤面獠牙,或朱睛蓝发,或浑身龙鳞,或肉翅摆动,或手中拿着形态各异的法器。 雷霆化人,眸光冰冷,没有任何表情,它们不是真人,而是天地意志具现化的雷霆,在一定程度上称得上雷神,蕴含着最为霸道最为纯粹的毁灭力量。 “雷神啊,” 妖庭中的明熙只觉得头皮发麻,不计其数的人形雷霆真灵呼啸过来,只是观看,就能够感应到,它们激荡的力量仿佛能够从鉴天镜的镜面中挤出来,满而溢出,余轮生火,火中带煞,令人神骨冰冷一片。 那真置身于场中,压力该何等惊人! “天地意志,” 妖皇修为更高,且由于统御妖族,再加上妖族为天地主角,他对整个天地的理解更深,据他所知,整个天地是存在冥冥之中的意志的,那就是创世天神盘凤的意志,亘古永存,可意志是意志,并不是灵智,或者智慧,其运转世界,日升日落,很少出现在现世,让人能够看到,感应到。 “被天地意志厌恶?” 妖皇皱着眉头,目光中有沉思的光,是什么妖,能够让创世天神盘凤的意志厌恶,偏偏又长着九个鸟首,和记忆中盘凤的九个鸟首很相似? “嗯?” 这样的动静,除了惊动了妖庭中天地间最为顶尖的几个大妖外,谁也没有想到,还惊动了一个人,她挑了挑细眉,美眸中耀起星芒,落在漫天的雷霆神灵上。 若有人看见的话,恐怕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是在世界的极高位置,人难以抵达,四下是翻腾的混沌之色,时空都变得迷离,却有一宏伟的飞宫,郁郁如云气,五色玄黄,不可名状。 再往里,殿中宝树缀着珠玉,玛瑙,翡翠,耀眼夺目,周匝灵芝横生,不少的已经化为人形,好像一岁多的胖娃娃似的,扎着羊角辫,穿着兜肚,有的会走路,摇摇摆摆,有的不会走路,爬来爬去,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 殿中窗户打开,轩窗对水,映着波光,熠熠灿然。 不计其数的玄黄之气自四面八方来,涌入到飞宫中,在檐下,在石后,在树上,在窗前,叮咚作响。 在里面,只有一个女子,丽服华装,佩两明珠,背后清光隐隐,精纯非常,有一本道经半开,篆文若鸟形,似钟鼓,依稀是整个世界炼气士修炼法门的总纲。 如果李元丰在此,并亲眼目睹此女子的面容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女子的容貌气质和自己得到的九凤雕像一般无二。 “让你都愤怒了?” 女子挑着细眉,看向冥冥中,嘴角噙着莫名的笑容,她想了想,又把目光看向雷霆中央的李元丰,手一招,一个自天地开辟后应运而生的分宝岩出现,在其上,宝气瑞彩鼎沸,盛放宝贝。 “去,” 女子自里面拿出一个旗,冲雷霆中的李元丰掷出。 第七九六章 道师 李元丰现出鬼车真身,翎羽抖开,九首向空,十八道目光盯着上方,看到大片大片的黑云,云气沉下来,似是湖光,浩浩荡荡,不见崖岸,雷霆出没于其中,灿白盈空。 初始之时,阴云中声音细微,若窃窃私语,须臾后,嘈嘈切切,到最后,声音大作,轰若击毂,雷光如索而曳,垂落下来,不计其数的雷霆神灵踏着光和电,拨开云气,蜂拥出来,千乘万骑,肉翅排空,不可阻挡。 它们扬起手中千姿百态的雷霆法器,或锥,或锤,或斧头,或皮鼓,等等等等,呼为雷蛇,啸则刀剑,要将这一片天地淹没。 “最后一波。” 李元丰眸子中惨绿色吓人,透着一种洞彻,他知道,九凤已陨落,其意志不可能有智慧,不可能追着自己不放。 世界运转,在于规则。 小势偏向,大势不改! “破!” 李元丰仰天长啸,鬼车真身舒展开,自鸟首,到脖颈,到腹部,再到利爪,每一个部位,妖力流转,玄玄如意的神通开始,弥漫着光。 正如前文提到过,李元丰来到九凤世界,因此世界乃九凤所化,自有规则,和外面的宇宙不一样,表现在时空上,更是让人陌生。 对规则陌生,对时空隔阂,失去这两个,按照修炼界的评判的话,李元丰最多真仙层次,也就是天妖道中的万化境。 但境界是境界,真论起战斗力来讲,只凭千锤百炼的鬼车真身,天仙的力量都能够轻而易举拒之于外。 眼前的雷霆确实厉害,可实际上不涉及时空道理,只蕴含最为纯粹的毁灭力量,连见招拆招都不用,硬抗就是。 对于鬼车真身的抗击打能力,以及自身匪夷所思的恢复力生命力,李元丰有着自信! 可在这个时候,局面突变。 不知何时,眼前的时空若珠帘般卷起,层层向上,轻巧巧的,挂在弯钩上,一点灵光乍现,刹那间,吞吐气机暴涨,化为一面大旗。 大旗旗杆笔直,青纹缠绕,如龙蛇蟠,旗面上莲花朵朵盛开,层层叠叠,叠叠层层,每朵莲花跳跃着素白的色彩,大旗一摇,日月星辰隐去,对面不见人,捉白不见黑。 宝旗出,纯粹的力量当然比不上雷霆,可此宝却能够调动天地规则,特别是在空间规则上,表现在折叠扭曲。 “乾坤幡,” 李元丰十八只眼睛中爆发出光,看到宝旗上的花纹,那种天然的纹理,和此世界的运行天然吻合,是此世界开辟中诞生的法宝。 这样的宝贝,在本质上自然无法跟诸天万界宇宙开辟时候产生的大名鼎鼎的先天灵宝,比如天地玄黄塔,比如太极图,比如诛仙剑,比如先天五色旗,等等等等,相比的,可在这个九凤世界中,就是先天灵宝,一卷一舒,引动天地之力。 面对这样的力量,李元丰神情阴沉,宝旗展开后,他身前的空间蓦然崩塌,导致鬼车真身自腹部以下被折叠扭曲到别的空间中,自己的垂翼双翅展开,九首努力伸在外面。 乍一看,这个样子,就跟人落水后,手脚被缠住,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水上面,苟延残喘,非常狼狈。 这就是空间造诣上的降维打击,来的措不及防。 妖庭中。 自莲花宝灯中冒出星火,激荡上升,团团簇簇,鹳翔空中,徘徊不下,照亮周匝,氤氲出一种清幽的光泽。 殿中诸人本来看到突如其来的宝幡就是一惊,如今被灯光一照,神情莫名,有的沉吟,有的愤怒,有的平静。 半响,明熙率先开口,打破了场中的平静,她看向妖皇,美丽的眸子中烟水弥漫,道“乾坤幡,刚才出手的人就是偷袭你,打伤你的那个女冠?” “会是她。” 妖皇略显苍白的脸色挂着少许嘲讽,道“她手中法宝不少,乾坤幡只是一个,可能够调动天地之力,颠倒时空,威能不小。” 妖皇再次抬起头,在他眼中,鬼车真身是落水后无力的挣扎,任凭怎么办,因为不会水,只会有淹死一个结果,不会有其他的。 妖皇看得出来,鬼车的妖身强大无匹,不惧雷霆,可刚刚化形,对于规则和时空满头雾水,乾坤幡一落,正好打在他的软肋上。 这样的眼光,这样的手段,真的可怕。 “她是谁?” 对于妖皇的受伤,妖皇讳莫如深,很少提到,以前鹋珮不愿意问,现在这个样子,也没顾忌了,所以她就问出口。 在她的印象中,好像没有这一号人啊。 “她可是鼎鼎有名,” 明熙哼了一声,她鬓发垂下,半挡住眸中的愤恨之色,道“她化身不少,什么天台女冠,紫云夫人,凤来元君,等等等等,当然了,很多炼气士称她为道师。” “道师,” 其他名字还好,鹋珮听得道师两个字,眼瞳睁大,其中的绿光幽深,打在对面明熙的脸上,她化形出世尚晚,没有见过道师,可真听过这个名字。 据说此人乃是天地间最先化形的生灵之一,比妖皇等人得道还早,曾在九天上开辟先天宫,传授大道之理,修炼之法,以及诸多其他。 妖皇等人在早些时候都去听其讲道,在那个时候能共同听道的人都是天地间最先化形的,根脚深厚之辈。 只是对于这个被人称之为道师的人的来历和根脚,几乎没有人知道,流露出的言语很少,且非常夸张什么天地间第一个化形生灵,得到天地规则成形时候所化的造化玉碟;什么先有道师后有天,道师更在盘凤前;什么扫灭三百魔神的魔神之主。 反正奇奇怪怪,模模糊糊。 “她到底什么来历?” 鹋珮不相信天地间有人能够完全神秘,特别是在眼前的人中,像妖皇,锦皇,甚至明熙,都是有创世神盘凤血脉的,根基深厚,传承记忆非凡,应该知道。 “她的来历,” 明熙冷笑一声,她真的清楚,刚要说话,突然间,锦皇用手一指,道“看!” 声音中带着急促,还有一点不敢置信。 众人听声望向鉴天镜,顿时发现,大半个身子已经落入空间折叠洪流中,只剩下鸟首的那个九头鸟,有一鸟首高高昂起,眉心间有金钱状的花纹亮起,对准乾坤幡,让乾坤幡微微一顿,引动的天地之力散去。 第七九七章 落宝威势 “落!” 李元丰发出长啸,高亢胜过鹤唳,他的第八首昂起,若山之横出,嶙峋有光,眉心上落宝金钱铿锵一声,双翼展开。 圆形方孔,灿然生辉。 只是刹那间,就已经碰上正在大放光明的乾坤幡上。 叮咚, 下一刻,乾坤幡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下垂落。 “怎么回事?” 端坐在先天宫中的女冠玉颜上的笑容敛去,她不由得站起身,裙裾摇摆,似月明来去,她发现自己居然失去了对乾坤幡的联系! “怎么会?” 女冠黛眉挑起,神情清冷,她由于出身的原因,手中的好宝贝不少,乾坤幡虽然不差,可在她拥有的法宝中排不到前面,所以只是稍微祭炼,她的绝大多数神意用在最厉害的几件法宝上了。 可即使如此,以女冠留在乾坤幡中的神意,再加上独特的法宝祭炼法门,也不可能被人上来就切断。 而且好像没有接触,无声无息的? 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天赋神通,” 妖庭中,鬓云挽上,眉小若螺,明熙睁大眼睛,待看到场中的变化,先是一怔,旋即看明白其中的曲折。 原因很简单,她是九凤世界中的大妖,先天而生,沾染九凤血脉,背后的鸟首就有天生神通,以己度人,马上就知道场中的九头鸟刚才动用的是天赋神通。 只是对方的神通好霸道,能落先天之宝? “天赋神通!” 先天宫的女冠同样反应过来,俏脸冰冷,她已经感应到,随时间的推移,乾坤幡和自己的联系在恢复,很快的,就能够恢复到平常。 可在此时,一声撕裂声打破了她的如意算盘! 女冠上前一步,美眸中激射出垂虹神光,落到场中,有着震惊。 刺啦, 原来还没等乾坤幡的联系恢复,场中面目可憎的九头鸟的九个鸟首已经伸到乾坤幡跟前,左一张口,右一张口,上一张口,下一张口,撕咬乾坤幡。 乾坤幡在九凤世界中可是实实在在的先天灵宝,本质颇高,不如此的话,也不可能承载的起天地之力,规则之力,可纵然如此,在鬼车强大的咬合撕裂下,很快就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纹,牙印清晰可见。 “残暴,真是残暴!” “直接撕咬先天灵宝?” 妖庭中的鹋珮和明熙两女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她们两个人向来走轻灵路线的,真的很少看到如此残暴的举动。 没有什么玄妙,就是凭借妖身的强横,硬生生吞噬先天灵宝。 这样的场面带来的冲击力,非常震撼! “倒是棋差一招。” 先天宫中,女冠已经掩去面上的惊怒,她重新在榻上坐下,顶门上云气盘旋,清光团簇,如珠出匣,似月停空,来来回回,垂落下来,护住周身。 暂且记在账上,待用炼气士一脉的气运助自己祭炼完那一件法宝,再去找他! 且说李元丰,先以落宝金钱落了乾坤幡,再将撕裂吞噬,霸气非常,乾坤幡一去,刚才割裂他身子的扭曲空间自然不见,让他整个身子拔了出来。 只是李元丰眸光惨绿,眉宇间满是凶戾,浑身上下弥漫着煞气。 他不高兴,甚至有一点愤怒! 在外界,在西牛贺洲,孤身在佛门的虎视眈眈中,可李元丰利用自己的力量以及智慧,开洞府,挫天庭佛门,在西牛贺洲硬生生打破佛门铁板一块,后来更是在背后的势力中,妖师宫,勾陈宫,娲皇宫,地位大幅度提升,春风得意。 可来到这个九凤世界,上来就被人暗算,差点就被卷入空间乱流中。 以李元丰鬼车真身的力量,并不太惧怕空间乱流的冲刷,撕裂,以及扭曲,但由于初来乍到,对时空陌生,真卷入其中,随波逐流的话,没有性命之忧,可要挣脱出来,不知道会到猴年马月。 那样的话,来九凤世界白白浪费时间。 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暗算的人,” 李元丰咬着牙,自己来到九凤世界,对这世界的空间道理两眼一抹黑,不然的话,刚才就直接锁定对方的位置,然后撕裂空间,到她跟前,与之搏杀了! 现在来看,只能够待下次! “咦,” 李元丰九个鸟首咀嚼着乾坤幡的碎片,神情渐渐有了变化,他突然发现,自己吞噬这天地间诞生的所谓先天灵宝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真是没有想到啊,” 李元丰吞噬完后,面带笑容。 妖庭中。 妖皇重新坐回宝座,他的身前,有一怪兽铜像,龙首牛身,双目圆睁,张口吐出尖刺密布的舌头到地面,口内犬牙交错,耳朵大若猪状,栩栩如生,妖皇用手扶着龙头,眸子清幽,看向鉴天镜,道“你们什么意见?” 话语无头无脑,可场中其他三人都明白,是问一问鉴天镜所照的九头鸟,他们该对他何等态度。 “我们可以试着拉拢。” 鹋珮率先开口,她裙裾拖在地上,听风听水照幽光,道“他出身妖族,实力强横,我们妖庭又是用人之际啊。” 鹋珮的意思很明显,对方是同类,又有道师同样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按照常理来讲,这真的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鹋珮发现,自己说完后,场中安静下来,其他三人皱着眉头,居然没有立刻附和。 “怎么了?” 鹋珮一头雾水,搞不清楚,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妖皇和锦皇对视一眼,鹋珮很聪明,有着女子的细心,可到底不像是他们三人那样拥有盘凤血脉,能够感受到对鉴天镜所照的九头鸟的感觉。 正是这样的感觉,让三人迟疑,不能轻易下决断。 “二弟,你亲自去看一看,” 妖皇想了想,开口道,“具体如何,你自己决断。” 锦皇点点头,没有多说,用手一指,顶门上庆云散开,显出一宝钟之相,然后撕裂空间,向鉴天镜所照出的天地边缘去。 李元丰感应到人来,身子一转,收了鬼车真身,变成人形 第七九八章 捷径 李元丰站稳身子,背后九首攒起如环,惨绿成片,他抬头看去,就见妖气横空而来,激荡千里,状若宝轮,自中央,光芒大盛。 再然后,由远而近,骤然坠落,似日落山中,余晖倏尔向四面八方扩散,引动天地之力,氤氲上一层耀眼的熟铜色,经久不散。 有一青年人从中走出,天姿奇伟,昂扬高傲,眼瞳泛色,若鹰眼般锐利,他顶门上有宝钟,玄黄吉祥之气垂落,丝丝缕缕。 青年人不紧不慢,来到李元丰跟前。 “天地宠儿啊,” 李元丰眯起眼,惨绿更盛,阴森而幽冷,打量来的青年人锦皇,他虽然现在境界不如对方,可到底见多识广,能够看得出来对方的状态。 九凤世界现在开天未久,先天之气浑厚,眼前大妖明显秉承天地化形,他在九凤世界的状态,正如外面宇宙上古洪荒年代的洪荒异兽。 天生强大,身有灵宝,突破轻松,领袖妖族。 在最好的时代,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辉。 “不过,” 李元丰冷冷笑了笑,垂下眼睑。 在同时,锦皇也在打量李元丰,他眸子中转着光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心惊,因为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刚化形临世的妖怪非同小可。 只看气象,锦皇觉得,恐怕自己和自家大兄刚化形的时候都比不上。 真的奇怪啊。 要知道,现在是上古年代,先天灵气丰沛,依旧有妖类化形,可都是越来越弱小,一代不如一代,真正强大而高贵的大妖,都在开天后那个阶段出世的! “还有,” 锦皇盯着眼前的人,眉头皱起,为何在妖庭中,鹋珮的提议听上去顺理成章,可他们三人没有同意,就是因为他们身负盘凤血脉,即使通过鉴天镜,都能够感应到眼前之人身上有一种让他们羁绊又厌恶的气机。 现在离得近了,锦皇发现,果真如此,对面人身上的气机越发强烈。 到底怎么回事? 锦皇当然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洪荒异兽鬼车,他虽然和九凤血脉相近,可到底是不一样的洪荒异兽,两者间,争锋大于共荣。 好一会,李元丰率先开口,打破场中平静,道“阁下怎么称呼?” “我乃妖庭中的锦皇,” 锦皇听到声音,站直身子,身姿挺拔,朗声道“你是什么名字?” “妖庭,锦皇,” 李元丰神情难明,眸光幽深,答道“你可以称呼我为九荒。” “九荒,” 锦皇不是个善言语的人,简单地说了几句世界局势后,就开门见山,进入主题,邀请李元丰入妖庭,辅佐妖皇。 “辅佐?” 李元丰似笑非笑,眼前锦皇口中的妖庭可比外面世界的天庭还要严密,跟世俗王朝相似,等级森严,君让臣死,臣就得死,让他当妖皇还行,至于其他,他才没兴趣,于是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世界很大,我想去看一看,辅佐妖皇什么的,就算了。” “你真的这么打算?” 锦皇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道“现在炼气士对妖族极为憎恨,下手狠辣,你自己一个人的话,被他们盯上,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炼气士,” 听到这三个字,李元丰的笑容变得神秘,道“我对他们并不陌生,碰一碰,未尝不可。” “真的不加人妖庭?” 锦皇盯着李元丰,眸子中有光芒跳跃,似剑出鞘,箭上弦。 “不错。” 面对锦皇含而不露的杀机,李元丰轻轻松松,大袖摇摆,丰神俊朗。 “好自为之。” 锦皇最后深深地看了李元丰一眼,转身离开,拨开云气,向妖庭去。实际上,李元丰不答应入妖庭,锦皇内心深处倒是松了口气。 一方面,李元丰来历莫名,让人不放心,且身上的气质让锦皇感到厌恶和不舒服,不太愿意让对方加入本就风雨飘摇的妖庭,万一出了事情,妖庭恐怕直接崩塌。另一方面,正是妖庭岌岌可危,正是用人之际,李元丰表现出的强悍力量让人难以割舍,只要入妖庭,肯定是生力军。 锦皇对于邀请李元丰加入妖庭,心中两难。 当然了,两者相比,锦皇更偏向于将李元丰挡在妖庭外,他身上九凤的血脉天然抵抗李元丰鬼车真身散发出的气机。 现在对方有了决断,正好顺水推舟。 李元丰目送锦皇离去,并不太在意,他在外面的世界都见识的何等人物?妖师宫的宫主白泽,勾陈宫的勾陈帝君,都是响当当的,或者大成的洪荒异兽。 锦皇的本质只不过是九凤世界开天后诞生的先天大妖,和白泽勾陈帝君相比,就跟池塘中养着的观赏锦鲤跟汪洋大海中的巨鲸般那样的差距。 不说白泽和勾陈帝君等绝世人物,就是李元丰,要不是在此世界中受限,对时空法理还模糊不清,都能够吊打锦皇这样的好几个。 九凤世界中应运而生的上古大妖,和囊括诸天万界的宇宙中诞生的洪荒异兽,在本质上没法比啊。 李元丰来到九凤世界,眼光就放在九凤身上的,至于锦皇等九凤世界中化形的妖魔鬼怪,用得上就拨弄一下,用不上,就抛到一边就行。 “当务之急,” 李元丰神情平静,他不需要其他,要尽快洞彻九凤世界的规则,特别是时空道理,只有这样,才可以寻找九凤的秘密,包括九凤留下的诸般宝贝。 洞彻九凤世界的时空道理,并不麻烦。 因为时空道理,是宇宙间的根本规则之一,行之于诸天而皆准,虽然在金仙开辟的世界中,由于金仙伟力的拨动,让时空出现偏差,和现世不一样,可由于九凤已经陨落,没有人主持,以李元丰在现世中参悟时空的经历和经验,早晚能够找到九凤世界时空的规律。 这个得水磨工夫,不得已为之,幸好的是,李元丰有捷径。 “先天之宝,” 李元丰想到自己吞噬下的乾坤幡,其已在自己体内化开,里面蕴含的规则之力丝丝缕缕被抽出来,纤细而清晰。 第七九九章 晋升 夜深,妖庭里。 月上绿纱,窗明有霜。 案上青铜大鼎中烧着香料,烟气袅袅,打在不远处的龙首牛身的神兽雕像上,神兽长颈高昂,前身下卧,粗大又健壮的尾巴上扬后卷,让神兽尖锐又锋利的利爪弥漫着斑驳的色彩,明暗交错,让人望而生畏。 妖皇愈发累了,他半倚在雕像上,想到如今的局势,心乱如麻。 无他,妖族的崩溃实在太快太急太意外。 自从上次他们在殿中讨论,这才不到两个月,妖族在天地间已经七零八落,只剩下妖庭孤零零地悬于此地,勉强维持妖族的荣耀。 只是任何明眼人都清楚,炼气士不会停下步子,待有朝一日妖庭再去,妖族作为天地间主角的大势就会一去不复返。 妖族不会灭亡,可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无力回天。” 妖皇摇摇头,他本来就身负重伤,在勉强支撑,炼气士那方却是越战越勇,强者辈出,现在真的有心无力。 在此时,脚步声响起,妖皇抬起头,就见从偏殿的垂幔下走出一个垂髻少年,看上十二三岁,面容俊美到无以复加,身上的法衣花纹繁杂又华丽,背后圈圈晕晕,晕晕轮轮,八个鸟首,左看右看。 看到俊美少年过来,妖皇掩去愁思,面上露出笑容,招手道“镜儿,过来。” “嗯。” 垂髻少年点点头,抬步来到妖皇跟前,他目光一转,看到案上散开的玉简,上面是各地情报,记录发生的事情,有些被重点标记出来,非常显眼。 妖皇见垂髻少年看得目不转睛,索性把玉简铺开,指着上面的标记,道“最近炼气士中出了好几个厉害人物,我们妖族在他们手中吃了大亏。他们横空出世,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垂髻少年垂下眼睑,挡住瞳中的异色,眼前的妖皇不知道,他可是清楚,这几个人和自己一样,来自于外面的诸天万界。 只是他们是仙道的人,和自己不是一路! “这个,” 垂髻少年又看到一个玉简,目光微微一缩,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这个啊,” 妖皇扫了一眼,看在目中,玉简上记录有一大妖凶戾冷漠,不管妖族也好,炼气士也罢,被其盯上,必死无疑,他抬起头,想到前段时间亲眼见到对方化形时候引来的漫天雷霆,道,“他是妖族,自称九荒,来历颇为神秘,看上去行事肆无忌惮,随心所欲。” 妖皇顿了顿,声音中有一种莫名,道“算一算,死在他手下的妖族和炼气士都不算少了。” “九荒,” 垂髻少年再次低下头,眸子中光芒激射,作为妖族人,他岂能不知道外面如日中天的九荒妖圣,真没有想到对方会来到九凤世界,还行事如此不拘一格。 “九荒妖圣也有九凤血脉?” 垂髻少年并不知道李元丰真身鬼车洪荒异兽的身份,他以己度人,眸子中思考的光,不过他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九荒妖圣为何在九凤世界大开杀戒。 难道对方不应该跟自己一样,找个地方,慢慢发育,争取早一日洞彻这个世界的规则?或者运气好,找到一两件九凤留下来的宝贝? 正是轻阴花落,满地梨色。 风也纤纤,小阑干外,苔痕几点。 禽鸟声里,屐声到,葛真到来,他眉宇尽赤,身披火红色法衣,腰悬宝剑,气质却偏沉凝,很有一种水火在身,阴阳混元的味道。 即使在九凤世界中,暂时还看不透时空道理,无法像在外界般驭使天地之力,可身为玄门正宗的顶尖天仙的资历,让葛真洗尽铅华,从容自若。 葛真来到崖前的小亭中,踩着满地的梨花,不远处的苔色上了眉宇,他负着手,看向远处,眸光如水似镜,像是要把整个九凤天地囊括在里面,纤毫毕现。 “世界,” 葛真想到最近自己对世界的了解,从开天,到妖族出世,再到仙道崛起,和外面宇宙的进程一般无二,只是限于世界本质,再加上金仙力量若隐若无的推动,整个进程要快了很多,演化不够,非常粗糙,仿佛世界演变被按了快进键。 葛真知道自己,他来到九凤世界后,顺势而为,或斩杀妖族,或传授给修炼者无关紧要的玄门功诀和神通,在这个过程中,颇有一种天运加身,功德自落的状态,对世界的融入和了解按部就班。 葛真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待世界演化到一定程度,九凤遗留下来的不少东西就会显露出来,那会是真正的好东西,真正值得他们冒险来九凤世界的。 “不过,” 葛真没有放松警惕,九凤这样的人物从来不是善茬,他也不相信对方会乐于助人,说不得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布置。 落云山。 剑气纵横,其色如霜,自上而下,余晕锋锐,撕裂所有;雷霆声响,雷音威严,震慑妖邪,刚烈激荡,所到之处,雷火燃烧,焚烧四下。 雷霆与剑光交织,挡住一个大妖,他眼瞳如血,肋下展翅,手中方天画戟,顶门上妖气大旗,托举一宝瓶,摇摇晃晃。 “山峻妖王,” 剑光之中,传出冷峻的声音,道“快快束手就擒,或可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不错。” 雷光中,同样有声音传出,只是清脆少许,带着杀伐,道“束手就擒!” “休想!” 山峻妖王怒吼一声,他见自己真的抵挡不住两位炼气士的攻势,咬了咬牙,妖身中精血燃烧,身子刹那间粗壮不少,硬生生撕裂雷光剑气,要逃之夭夭。 妖王打不过,可跑得快。 再说了,现在上古时代,四下蛮荒,可辗转腾挪的空间极大。 “哪里走?” 两名炼气士,一男一女,自然会阻拦。 可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天穹上云气一开,自上面探出九个狰狞的鸟首,张口就吐出大片大片的毒云,把三人全部拦住。 毒云越来越厚,腐蚀所有,不管是妖王引以为傲的妖身也好,或者炼气士自诩厉害的护体宝光也罢,全部都在毒云中变得千疮百孔。 “够了。” 李元丰吞下妖王的宝瓶,将里面蕴含的规则之力融入妖身,眼前的时空陡然间变得清晰起来。 第八百章 鬼车天庭新天职 天庭,瑶池宝界。 繁花新簇,宝芝丛生。 月白铺在水面上,映金波而澄明。 稀稀疏疏的莲花叶子间,笨拙的锦鲤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噗通一声,重新扎入水中,余下圈圈的涟漪水波。 王母头作宝环髻,余发散垂至腰,头戴九云冠,曳六出火玉之珮,垂凤文林华之绶,容眸流盼,神姿清发,正在拨弄手中的一件铜匣。 天光照下,能够看到,此铜匣长不到三尺,以琉璃为盖,上面雕刻着风雨雷霆纹理,用手摩挲,却又有蝉翼振动的声音,若隐若无。 蝉翼莫名,横浸到神骨中,经久不散。 这样的声音,近乎道也。 “又一个老朋友要在纪元中归来了,” 王母伸出修长的手指敲了下铜匣,金灿灿的光照耀在她完美无瑕的玉容上,带出浅浅的笑容,道,“是大好事。” 女仙素灵站在王母跟前,她容颜美丽,服青绫之褂,眉心上有精致的纹理,若凤凰展翅一样,却又有横纹,半遮半掩,身后有火莲花绽放。 此女仙因为体内有凤脉,且因为当年曾在下界濯垢泉中洗过多次澡,让体内的血脉有了不一样的变化,所以被王母看重,留在身前。 这是登天机缘,正是这样,素灵小心谨慎,她听到王母的话,听不懂,也不敢言语。 过一会,王母看了看天色,再次开口道,“紫薇帝君快来了吧?” “是。” 对于这个问题,素灵当然不会再保持沉默,她用不大的声音答道“帝君大人应该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忽见正西方万千星斗排列而起,郁然直来,灿然万里,直奔瑶池宝界,须臾转近,闻星斗之中有爆炸音,妙乐生香。 到最后,漫天星斗到了宝界,齐齐落下,高举起宝盖,紫薇帝君降临,他头戴星冠,身披周天万寿宝衣,腰悬佩剑,身姿伟岸,面容俊秀,身上气质偏向于温和,很有一种君子如玉的感觉。 紫薇帝君一到,顶门之上,庆云亿万,朵朵莲花盛开,每一朵都有星斗,不是现在的星辰,而是来自于上古,苍茫而古老。 在同时,不计其数的天花坠落,洋洋洒洒,掉到地上,叮咚一声脆响,远远传开。 紫薇帝君和王母见礼后,上了宝座。 简单几句开场白后,紫薇帝君讲出来意,道,“王母,对于玄天四圣的人选,是否要再考虑考虑?” 玄天四圣,听到这四个字,素灵女仙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听,因为这可是天庭中很厉害的天职。 四圣之人,号称上掌八天九地之权衡,悯造化之枢机,下降世间,扫除邪鬼,救护群生,彰显大道。 真正位高权重,非天仙不能够担任。 这样的位置,连帝君都不能够随意授予,得有能力,有背景,有功德。 听紫薇帝君的话语,莫非王母提出了四圣的人选,而紫薇帝君不太认同? 真吓人啊。 “原来道友是来说这个,” 王母看着眼前案上摆好的丰珍上果,芳华百味;紫芝萎蕤,芬芳填樏,用来招待紫薇帝君之物,神态明逸,言语平和,可透着一股子坚定,道“我真的认为他很合适。” “合适,” 紫薇帝君摇摇头,直接道“这个人凶戾暴躁,以前就闯下祸端,不少人对他有所顾虑。最起码,四海的人会很不满意。” 紫薇帝君儒雅似君子,可看上去很直接,道“四海龙族统御水域,乃我们天庭势力很有用的一个组成,不能够寒他们的心。” “为天庭大局着想,王母还是三思而后行。” 紫薇帝君话语诚恳,令人很有好感。 最起码,素灵听了,就觉得非常有道理。 “道友所言差矣。” 王母听了,有自己的想法,道“比起其他竞争者,他确实资历浅,人缘也差,很多人对他不满意,可我觉得,他最合适。” 王母勾了勾细眉,说出自己的理由,道“都说好的,只能够当个太平官,我们天庭花团锦簇的表象久了,内里如何,我们都看在眼中,正需要有人不合群,不同流,打破蝇营狗苟。” “天庭,不能够全是好人,得有人站出来当“酷吏”,做不好好先生!” 紫薇帝君手持玉如意,上面有景云之相,冉冉升腾,他听着王母的话,没有立刻出言反驳。 只能说,王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天庭经过这么多年发展,虽然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可不可避免地出现世俗王朝中常见的官吏们的乌烟瘴气。 帝君们也下决心整改过,可帝君们不可能亲自动手,都会交给手下人,而动手的人碍于各种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再加上自己的各种担心,处理的并不彻底。 自己人处理自己人,真的不容易。 可要从外面找人,同样不容易。 其一,外来之人必须实力强横,手段强硬,不怕得罪人,压得住场子。只这一个,就非常非常难。因为符合这样条件的人,大多数是其他大势力的绝对中坚,位高权重,他们不在自己势力中春风得意,为何来天庭蹚浑水,给天庭出力? 乐于助人吗? 其二,得有天庭中最顶尖的人物的推荐,必须得是帝君和王母这等级别的,这既是推荐,也是担保。 没有这等人物站出来,大力支持,来历莫名的人帝君们也不敢委以重任。 这么想想,王母推荐的人还真是罕见的符合这两点的。 “王母考虑的很周全,” 紫薇帝君倒不是完全反对,他攥着玉如意,叹息一声,道“四海的反对声音真的很大啊。” “四海,” 王母不会忽视四海的力量,可她同样知道,眼前的紫薇帝君表面说四海,更重要的是说的佛门,这件事情反应最强烈的还是佛门。 “他们啊,” 王母垂下眼睑,眸光莫名,道“好好跟他们谈一谈,他们会理解的。” “我知道了。” 紫薇帝君明白话语中的意思,王母推荐的人毕竟是在西游劫中,前路已注定,佛门有这样的把握,未尝会非常强硬。 第八零一章 悟空劫 紫薇帝君辞别王母,驾驭祥云星光,离开瑶池宝界,回到自己的宝宫,刚一落下,顿时帝君之相显化出来,钟磬自鸣,韵透青霄,灵鹤自舞,辉耀彰昭。 阳升阴落,乾坤相合,结成华盖,万象森罗。 紫烟覆于顶,星斗落于水,上下相磨,金花盛开,团团簇簇,不增不减,不生不灭。 帝君除去衣冠,换上便衣,从从容容在星榻上坐下,眸子炯炯,吩咐身前童子将青铜酒樽中倒满琼浆,浅浅地抿了口。 “王母看来态度坚决,” 紫薇帝君喃喃一声,王母在天庭的地位比帝君弱不了太多,其郑重发声的话,任何人都得掂量一二。 说到底,有人仗着大势横冲直闯,固然有无往不利的姿态,可四下伸手,不可避免地和原本的势力冲突。 有冲突,就会有反噬。 紫薇帝君念头刚转,就若有感应,他抬起头,就见虹落霞升,珠色光萦,到了宝宫外,散去诸象,显出一个铜炉,双耳浑圆,雷鸣电击,尽在其上。 铜炉徘徊,若有灵性,盘旋不去。 紫薇帝君见此,微微一笑,用手一指,铜炉就落到掌中,炉子高不盈尺,下有一盘,盘内出莲花一枝,花有三百六十五周天之属。叶间摇摆,星斗落于上。 再看的话,炉顶有一天神相,头戴造化冠,身披星辰圆霞衣,相仪端妙,他左手指天,右手指地,足下踏着宝镜,照耀内外。 “九玄鸣星炉,” 紫薇帝君何等人物,一眼看出宝炉的根脚,乃是天地初开时,应星辰而降世的先天灵宝,有不可思议之造化生机。 此宝对于修炼星辰路子的修士来讲,珍贵到难以附加。 只用此物当做传信之用,可见传信之人的财大气粗,也能够看到对方的郑重和缜密心思。 “勾陈啊,” 紫薇帝君微微摇头,他打开炉盖,自炉身中取出一物,展开一看,面上的笑容敛去,眸子炯然生辉,好一会才道“九荒,想不到能够得勾陈这般看重!” 紫薇帝君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来人。” 半个时辰后,自紫薇帝君所居的宝宫中飞出一道星火,展翼排空,来到天庭一地,旋即稍一盘旋,垂落为一星神,神采飞扬。 星神刚一落地,眼前的门户打开,梵音佛唱响起,文殊菩萨迎了出来,头戴七宝冠,身披璎珞,左手托宝珠,舒坐在百叶莲台上,下面是青狮子托举。 狮子口衔莲花,踏彩云缓缓而行,只是走动间,就有一种佛韵流露出来,令人见之忘俗。 文殊菩萨,佛门的大菩萨之一,和观世音,普贤,地藏,等等等等齐名,同样是封神后佛门大兴的奠基人物。 这样的佛门人物,化身分身之多,只看佛门的诸多传说就知道了。 现在就有一尊,在天庭。 “见过文殊菩萨,” 星神端正行礼,不卑不亢,他是帝君门下,又在天庭自己的地盘,自然不会像其他人见到文殊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帝君让我给菩萨捎个信。” 星神做事雷厉风行,直接拿出紫薇帝君的书信,呈了上去。 “嗯?” 文殊菩萨看完后,眉头一皱,很显然,紫薇帝君书信上的内容不是他想见的,只是他看了眼眼前的星神,知道对方只是个送信的,于是摆摆手,对对方道“我知道了。” 星神也不多说,再行一礼,拔腿就走。 文殊菩萨拿着信,骑青狮,缓步回到庙宇,在正中央坐下,背后一轮宝月升起当虚空,万国清辉遍洒,觉性圆明,内外莹彻,随缘应物,妙用无穷。 “天庭真想让九荒上位,” 文殊菩萨佛光莹莹的面容上有着沉思,天庭说起来很复杂,势力交错,水深得很,可说到底,还是帝君层次的存在们能够主持大局,要是他们有了平衡和决断,就会成为整个天庭的意志。 帝君下了决断,要想再推翻,太难太难。 即使是佛门,都得掂量掂量,以免得不偿失。 “或许,” 文殊菩萨认真思考,反正九荒在西游中,可以任由他们拿捏,可不可以用暂时后退来换取天庭一部分力量的支持? 接下来,佛门中会有一番大动荡。 以如来为首的现世佛将迎来佛门内部前所未有的挑战,真的需要支持。 文殊菩萨想了想,还是下了决断,和佛门中的释迦牟尼佛联系。 做完这个,文殊菩萨目光投向西牛贺洲,落在路上的孙悟空身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佛门的分歧波及在这个猴子身上。 能扛下来,孙悟空则会二心合一,一体真修,纪元之子圆满,未来的路再次打开。抗不下来,取经人都要换一个了。 且说孙悟空,并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事情,他现在正头疼眼前遇到的妖怪,那妖怪一手项圈,无物不套,犀利非常,让自己包括漫天神佛受瘪。 “怎么办,怎么办?” 孙悟空急的团团转,毛手毛脚的。 李天王化身回到峰上,不言不语,反正他只是随手捞一笔功德,上班打卡一样,不多搀和,倒是哪吒三太子和猴子见面几次,混熟了,见猴子急的要命,提点道“那妖怪本领不差,可最为厉害的还是那圈子,能够把我们所有的兵器套去,只要知道他的根底,一切好说。” “对,对,查他的根底。” 孙悟空转了一圈,如醍醐灌顶一样,眼睛亮起来,道“佛法无边,且等俺老孙去西天见一见如来佛祖,以他慧眼观世界,任凭这妖怪藏得再深,也得露马脚。” “快去。” 哪吒说完后,摆摆手。 “俺老孙去也。” 孙悟空是个急性子,找到办法,立刻叫了声,驾驭筋斗云,离开西牛贺洲,前往西天。 如来佛跌坐莲台,遥遥看到猴子,手中拨动念珠。 大事在前,说不得,得给这猴子开一开小灶了。 九凤世界。 且说李元丰又吞噬一世界中应规则而生的一件先天之宝后,终于洞彻了此世界的规则以及空间之力,按照境界划分的话,从第四重重回第五重。 第八零二章 妖庭崩 山中,常年大雾封岭,往上看,白茫茫成片。 风吹不散,覆盖四下。 沉郁森然,阴冷潮湿。 这一日,只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山中传来,从妖庭中死里逃生的几十个妖族人正转过山腰,垂头丧气,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稳。 “炼气士太狠了。” 有个女妖发髻披散,衣裙开落,露出姣好的身材,她玉颜上有着怒意和惊恐,道“不给我们活路啊。” 众妖听了,都不说话,他们都亲眼见到妖庭被攻打,以炼气士的气焰,妖庭危险,妖皇危险,妖族恐怕不再是天地主角。 “妖庭崩塌,我们再寻出路就是,” 众妖中修为最高的是个青年人,他头上生着枝枝丫丫的鹿角,高有七八尺,染上血色后,跟红珊瑚一样,面对听到他话语看过来的不解的目光,此妖冷笑几声,道“在天地刚开的时候,群妖散于天地各处,只不过后来妖皇崛起,建立妖庭,收编诸路妖王,让我们听他号令。” 青年人面容在山色中越发显得森然,话语如铁,道“炼气士的目标是妖庭和妖皇,我们避其锋芒,他们也不能奈何了我们。毕竟,天大地大,真正修炼有成的炼气士才多少?” “也是。” 众妖听了,暗自点头,世界之大,不可思议,更何况,妖族人很多,相比之下,炼气士少的惊人,躲着他们走,捉猫猫的话,未尝不可。 虽然没了往日的肆意,可好歹能够保住性命。 “可是,” 女妖怔了怔,吞了口吐沫,小声道“那我们就不管妖皇了?” 青年人听了,用冷冷的目光瞥了女妖一眼,声音更冷,道“妖皇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 青年人名为徐宿,他是妖类,可和其他妖类不太一样,他对妖皇和锦皇等人早就不满,只是限于妖庭中的拘役手段才不得不听令行事,现在妖皇和妖庭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就有了新想法。 “以后你们跟着我走。” 徐宿把女妖吓得不敢开口后,目中有得意的光,他扫视四下,气场全开! 轰隆隆,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震天大响,然后沛然不可抵御的妖气自山深处猛烈爆发,直冲冲霄,所到之处,山脉中常年不散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须臾后,日光自天穹上第一次垂下来,金灿灿的光弥漫在山中,照出山里的景色。 以徐宿为首的妖怪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沐浴在日光中的山景,丹丘池红,落叶翩翩。 崖石寒树,虬松老干。 山石嶙峋间,团团簇簇的金芒摇曳。 他们没有想到,他们无头无脑逃离过来的大山中居然有这般美景。 不过徐宿现在没有心情看山中的美景,他抬起头,看向妖气冲起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个庞然大物,九首攒起,翎羽抖动,利爪如钩,一挥一落,眼前的空间都荡开水纹般的涟漪。 石色,树意,天光,映照在刚刚洞彻世界空间规则的李元丰身上,他现出鬼车真身,九首攒起,翎羽抖动,利爪如钩,一挥一起,眼前空间都出现水波般的皱纹。 这样的动作,徐宿做不到,可他见到过。 因为那代表着撕裂空间的能力,属于天地间最顶尖的力量。 刹那间,徐宿脸都白了! 徐宿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刚刚在这个世界晋升的九荒妖圣李元丰。 实际上,李元丰在外界就有天妖道第六重圆满的境界,对空间的造诣很深,九凤世界的时空和外面的时空在本质上是不会改的,只不过让九凤大罗金仙之力进行了遮掩,现在遮挡尽数去了,李元丰再次熟悉时空。 李元丰心情愉悦,其他进入九凤世界的外来者只能够慢慢参悟,自己却能够仗着鬼车真身的力量吞噬九凤世界中应运而生的先天之宝,提炼其中的规则力量为自己所用,走了捷径。 捷径就是快一点! 这段时间冲炼气士和妖族的人大肆出手,没有白费功夫! “突破的正是时候,” 因为李元丰始终记得,自己千方百计寻找九凤相关的物品,再加上娲皇宫出动乾坤社稷图替自己续上机缘,来到九凤世界,可不是来欣赏风景,或者请客吃饭,而是尽可能搜刮九凤传承,提高自己的积累,为以后冲击金仙大道提供尽可能多的资粮。 在广袤的九凤世界中,要是不洞彻空间道理,根本无法大展拳脚! “你们,” 李元丰念头一闪而过,眸光一转,惨绿的光落在误入山中的几十个妖怪上,特别是为首的徐宿身上,利爪一抓,就把对方捞起来,跟捏着小鸡子似的,道“说一说,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能够成为晋升金仙资粮的,仔细说起来,就那几样。 其一,自然是整个九凤世界。 要知道,大罗金仙会开辟世界,而九凤世界不是一般大罗金仙开辟的世界,它是九凤以自己妖身化为世界,蕴含着九凤的身体之秘。 要是能够把九凤世界吞入腹中,融入鬼车中,那真的是爆炸性提升。 可要做这个,真的困难。 蛇吞象,难啊难。 其二,世界开辟演化过程中应运而生的宝贝。 虽然九凤世界和外面的宇宙没法比,可大罗金仙级别的九凤以妖身所化的世界,世界底蕴极高,在这样世界中应运而生的宝贝,在天仙层次的人眼中有不少好东西,而且很多可遇不可求。 能够碰到,就得攥到手中。 其三,九凤自己收集的宝贝。 九凤可是上古闻名的人物,还喜欢藏宝,能够被她看在眼中的宝贝,弥足珍贵啊。 现在有了对九凤世界空间之力的洞彻,有了底气,李元丰磨刀霍霍,准备收割。 “大人,” 见到李元丰鬼车真身的凶戾,刚才还很有主意的徐宿马上萎了,有问有答,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倒出来。 “炼气士攻打妖庭?” 李元丰得到自己想要的,先是一愣,旋即大笑,展翼而起,向极天上去。 第八零三章 开始 鬼车者。 垂云翼,负青天。 凡是所到,撕裂虚空,和周匝相磨,激荡星火,曳出千丈虹色,映照四方,不可阻挡。 “吆喝,够激烈的。” 李元丰洞彻九凤世界的空间之力后,遁速惊人,很快就来到极天的妖庭前,遥遥看到,妖庭不断发出爆炸声,时不时有星斗自妖庭中出来,然后轰隆一声,不断下坠,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携带妖庭部分砸到地面。 落地凿湖,满水星波。 声势之大,超乎想象。 “打得星斗坠落,沧海桑田。” 炼气士攻伐妖庭,热闹的很啊。 “妖皇,” 王仲头梳道髻,脚踏祥光,法衣上绣着龙形,鳞角爪鬣,无不周备,她声音平静,蕴含着自信和从容,道“妖族是时候退出天地舞台了。” “不错。” 周谦是个青年人相,顶门上庆云高举,三花聚,五气元,清清如玉的文字迸射,组合成一本道经,讲述成仙之道。 何为仙人?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化为鸟兽,游浮青云;或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食元气,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间而人不识,或隐其身而莫之见。 字字珠玑,和规则相连。 传之天下,则仙道大昌。 周谦身上玄黄功德气氤氲升腾,声音清亮,道“仙道则取而代之!” 声音铿锵,坚定不移。 同时有一种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周谦驱逐妖族,弘扬炼气法门,不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为重要的是,这么做能够得天地眷顾,有功德气运垂落。 功德气运多了,不但修炼顺风顺水,对世界的参悟越来越深,而且还会有宝物来投。 若真正功成,那简直太好! 最后一个是状若老翁,骑白牛,半眯着眼,身上气质沉凝如渊海。 他们三个人,乃九凤世界炼气士中修为最高的三人。 葛真扶了扶头上的道冠,神情不太好看,他的声音不大,正好能够让身前的人听到,道“道友,可有察觉?” 燕昭大袖如翼,眸子呈现琥铂色,不染凡尘,道“我们只是传授此地土著无关紧要的修炼法门,却没有想到,很多根本修炼法都被引导出来,完善此界的仙道。” “听说九凤本就是个神秘多算计的主儿,” 葛真眸子中有丝丝缕缕的冷意,锋芒乍起,道,“她真是好打算,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收获寥寥,倒是让她得逞。” 葛真声音中有一种莫名,据他所知,来到九凤世界的,往前数的话,有他这样传承于玉虚宫的,有传承于八景宫的,有传承于东海碧游宫的,还有传承于西方婆娑世界的,都是修炼的最为正宗的仙道法门。 九凤世界中冥冥存在的大罗力量将之映照出来,融入世界演化的炼气中,让这个世界的仙道气运染上难言的色彩。 九凤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燕昭知道九凤有打算,不然的话,不会在中出现,并重演开天之景,可限于眼光见识,他同样不明白大罗金仙层次的九凤到底意欲何为,他只明白,妖庭崩,仙道立,会是这个世界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 九凤的布置,从这后,会有蛛丝马迹的。 “你们三人,” 妖皇朝天冠上妖气冲霄,托举自己的伴生灵宝九张图,他俊美的面容上不见任何喜与悲,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道“付出代价吧。” 话语落下,妖皇断喝一声,身子一起,裹住九张图,人图合一,猛烈爆发,冲向炼气士,看他的样子,要玉石俱焚。 妖中皇者,站着死,不会跪着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夫君,” 本来答应妖皇离开的明熙把垂髻少年镜儿交给锦皇和鹋珮后,悄无声息地溜了回来,她正好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太过意外,只是悲鸣一声,化出真形,是一个美丽的六头鸟,长颈修身,翎羽纤丽,她同样运转法门,妖身和伴生法宝合二为一,奋起所有力量,攻击向炼气士。 她只用目中余光看向妖皇,有点平静和心安。 两个人同年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日死! 要走的锦皇,被冥冥之中的一种意志影响,他同样奋不顾身,发起最后的攻势。 三个人,乃九凤世界中降生的最强大妖族,当年都从星眼中出来,都有伴生灵宝,都曾经威震天下,留下传说,在这一刻,面对妖庭的崩塌,燃烧自身。 “起,” “出,” “咄!” 面对三大妖的绝地攻势,炼气士中领头的三人很惊讶,可他们不是没有准备,各自祭出法宝,进行阻挡。 更为重要的是,葛真,燕昭,等等等等,自外面进来的仙道天才人物,同样出手,果决和刚猛。 他们要让仙道取代妖族,世间换新颜,才能有收获,在紧要关头,当然不允许出现意外。 轰隆隆, 剧烈的冲撞中,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三位大妖燃烧自己,重归于天地,只有修为最高的妖皇在临死之前仿佛窥见了世界的某种真实,惨叫一声,余音传来,道“盘凤,你好狠!” “结束了。” 葛真被三人爆炸的余波冲击的离开很远,不过并没有受伤,他从从容容收起身上一件变得暗淡的石碑法宝,抬头看向千疮百孔的妖庭,在他的眼中,丝丝缕缕的赤光不知何时开始升腾,向上升起,结成烟霞状,明光绕室。 “妖族去,仙道立。” 燕昭目中跳动着光芒,看向天地间出现的异象,满眼的赤光红色闪耀,经久不息,整个空间中荡漾着丹色,不计其数的道文落下,六角垂芒,大放异彩,原本的妖族气机仿佛全部被洗去,不留下任何一点。 世界翻过一页,崭新的一页。 “有重宝出世,” 早就在观察的李元丰察觉到在妖庭的方向有气机氤氲,他直接奔过去,冲气机中最为强盛的一股子去。 九凤真的藏了不少好东西,没想到会在此时受天地变易的气机牵引出世。